------------ 隋末烽烟起 ------------ 第一章 流民之乱 黄河两岸寒风呼啸，一行衣衫褴褛的流民走在荒无人烟的黄土道上。他们面色苍白，形如枯骨，偶尔掠过道路两边的累累尸骸，眼睛也都带着一丝绿色。 无垢牵着一名憔悴妇人的手，那妇人手中还抱着一名尚在襁褓的婴孩，两个人都是面如死灰。 “阿妹，我快走不动了。”少妇呜咽着半跪在地上。 “不能倒下，快起来。起来——”无垢声音嘶哑，唇瓣干裂，只能发出野兽一样的低吼。她咬咬牙，咬破手指给那襁褓中已然哭到嘶哑的婴孩儿喂食。 少妇是她在逃亡路上遇到的行商夫人，这夫人给了她一口饭吃，她和此支商队结伴至太行山，结果今年也不知是何方大佬，竟然在关税之上又发明了契税，境内山泽重重关卡，财货十不存一，偏偏好巧不巧路遇山匪，那行商就此抛下了妻女，无垢便带着她们结伴，一路逃到河南桃花峪地界。 初春时节，桃花峪依旧是一片鲜红。 流民连树皮草皮都扒光了，观音土都吃，这桃花峪哪里来的桃花？ 待得定睛细看，只不过是流民尸骨染就了枯枝，看着颇为诡异。 无垢心中一沉。 她是穿越而来，此世乃是河南长孙家长孙晟的嫡女，哥哥名字唤作长孙无忌，正是再好不过的命格。 长孙皇后嘛，她知道，无非是命短了些。 无垢在现代时，虽然修的是经济学，和历史打不着八竿子关系，但奈何她爱看史书，早早便劝哥哥早做打算，防备那庶母张氏。奈何长孙无忌尚且年幼，算不得心狠手辣，只是与舅家亲近，给兄妹二人留了条路。 果不其然，父亲暴毙后，母亲随之殉葬，她和哥哥被赶出家门，身边只有一个高家侍从跟随，一路颠沛流离，极为艰难。 此时已是隋末，纷争四起，一路上到处都是乱兵。 晋阳汉王杨谅反叛起兵，杨素领军平叛，二人不敢穿过乱兵四起的晋阳一带，更不敢回已被劫掠一空的洛阳，长孙无忌只能带着妹妹随着流民一路逃亡。 她无力改变历史，只能和哥哥自洛阳一路投奔母族，谁想半路失散了。 无垢记得史书中长孙皇后是和长孙无忌顺顺利利逃到了舅家，难不成是她穿越而来的蝴蝶效应？ ——直接把一代贤后穿没了。 她们已经两日未曾进食，大人已经快要撑不住，小孩子就更不行了。 还有六百里，沿路的城郡，却都不让流民入内一步。 哥哥长孙无忌也曾在门外嘶喊自己的门第，除了让周围流民眼神充满了恶意，毫无作用。 “阿妹，把娃娃换了吧……”那妇人呜咽了一声，无力地倒在地上，气息渐微，“我们这一路，都得你照料，不能再拖累你了……” “你胡说什么——”无垢抱住孩子，努力地去拉少妇的手。 “我真的，真的走不动了……” 把娃娃与人换了，阿妹就有吃的了…… 未竟之语飘散于空气之中，无垢低头去探少妇鼻息，已然没气了。 这混乱的世道啊。 来到隋末的无垢，第一次发出痛自肺腑的呜咽和不甘，看着怀中脸色憋得已接近青紫的小孩儿，觉得浑身最后一丝力气都要被抽没了。 这几日，不是没有倒下的，甚至就连周围流民，也是虎视眈眈，目光绿惨惨的，就等着他们倒下了，一拥而上。 无垢抱着孩子，神色木然地坐在黄河边，看着一群流民围住了她那半路姐姐的尸身。 她真的走不动了，没有力气了。 不知道跳入江中，和小孩儿留个全尸的机会可有？ 未等到跳下去，背后就一闷棍。 她一定是世界上最惨的穿越女了。 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呜呼哀哉！ ------------ 第二章 姜家村 无垢醒了。 这还不如不醒呢！ 别误会，娃还在。 就是谁一醒来，就看到一条腐烂的腿心情都不会明媚的。 虽然白骨露于野的景象也未曾少见，这条腿的恶心程度也远超过她的想象，那条腿的伤口处居然爬满了一圈肥实细密的蛆，还在不停地蠕动…… 无垢头皮发麻，赶紧将怀里的婴儿抱远了些。 这处是一个简单的窝棚。 不过是在地上挖了个坑，铺了些柴草，为了暖和，窝棚顶几乎与地面持平，闷的人喘不过气来。 那腿的主人斜靠在一边，虽然一脸泥灰，瞧着倒是颇为俊美，斧刻刀削，透露着一股大将的气息。 可惜她此时落魄，不然收他做个门客也是不错的。 无垢低头爬出来，看出这约莫是一个小村庄，村中居民虽然瘦的皮包骨头，但却没有到流离失所的地步。 民生多艰。 无垢随手摸了摸，竟然发现这地方居然有炭，还是上好的银霜炭，是只有上层贵族士人才用的起的，索性烧了锅水，煮了点烙浆给奶娃娃，然后从那人身上扯了布条下来，周围只有一把剑，她拿着一起在锅里烫了烫，就打算料理一下这条恶心的腿。 无垢一向不喜欢欠人人情，也不喜欢别人欠她，帮这人治好腿，就算还了人情，说不定还有希望让这人护送她去山西太原，找哥哥长孙无忌。 剑是把好剑，寒光湛湛，锋利无比，可惜用来剜肉，就总是差了点意思。 蛆虫在皮肉下进进出出，光是挑虫，就一直从日头正毒忙到了日落西山，最后无垢不得不剐掉了这人一块肉，因为里面有白色的粘附虫卵。 其实在剜肉时这人就醒了，除了中途闷哼一声，愣是挺着跟块棺材板似的一动不动，也算是条汉子。 等到无垢拿布条替他缠好，拿了几根木头简单的替他固定住，那男人才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木然地抬头仰望窝棚。 姜松是姜家村的少族长，姜家一脉武功绝世，却不愿意为胡人效力，故而隐世在此。天下大乱，北方出现了罕见的大旱，漳河水已然干涸大半，朝廷还要征劳役赋税，村民苦不堪言，他不得补带着一村 老少逃难到了桃花峪，昔日繁华的姜家村如今只剩下一群老弱病残。 昨日他拖着残肢出门寻找出路，在江边看到了这个抱着娃娃死不松手的姑娘，顿时想到了自己的娘亲，于是一时冲动，救下了这一对母女。 要是无垢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定要反驳他一句，这孩子不过是旁人托付给她的，她还尚未婚配。 而且今年她才九岁，便是在如今可以成亲，也没那个功能怀孕啊！ 不过如今大家都吃不饱，十二三岁的姑娘看着像六七岁也是常有的，她遂不深究了。 无垢跟着家里做中医的爷爷学了几手，但也仅仅就是几手了，更多的便也没有了：“我观公子并非凡人，且于我有救命之恩。倘若公子一心求生，只要今晚不曾发热，难关便可度过。” 言下之意，死活全看姜松自己了。 她是个半吊子，这等境况了，谁也别嫌弃谁。 姜松似乎终于恢复了一丝活气：“我虽有心向活，然我姜家村被朝廷迫害至此，眼看就要没有活路。我自己已经是个残废，便是捡回一条命来，也无法练枪习武，更报不了家母大仇，又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无垢默然半晌：“若在下可以向你证明，我能带领这个村子走出困境，你是否也可振作起来，你我二人携手，在这乱世杀出一条血路来？” 她并无十足的把握，但人活着，不就是要个奔头，给个希望吊着总是好的。 姜松惨然一笑：“你一个小丫头，倘若有此等神通，我就是将整个姜家村，交付你手中又如何。” 无垢对于瞧不起女子的话语略有些愤懑，好歹我的原身，也是将会在一代明君和云雨一般的谋士将军眼皮底下后宫干政全身而退的长孙皇后，何必瞧不起人？ 姜松呼吸声渐渐微弱，与此同时，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响起：“主体获得村庄坞堡10平方公里，权限提升，您现在可以招募50个士兵。” ------------ 第三章 全村种豆芽 待得将怀里的娃料理好之后，无垢出了窝棚四处转悠了一圈。 这山前的村庄虽然连草皮都被扒光了，但山上草木葱茏。姜家村的村民饿得皮包骨头，却尽都为壮劳力省下口粮，是以据山为险，初步建造起了一个简单的坞堡，看上去就像一个土匪窝。 远远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看来姜松的心结还是自己的腿。 都说人的一生不免有许多迈不过去的槛，但就是有许多槛，迈不过去就会一蹶不振。对于这些所谓的上层人物，这样的缺憾无疑是致命的。 无垢叹了口气，有点担心逃到舅家的阿兄。 …… 村里所有的口粮都已经在无垢面前这一辆板车上了。 不过就是两麻袋豆子，全村老少一百七十口，就算省吃俭用，也撑不过两天。 而且豆子这东西，吃了容易腹胀拉稀，是以以往都是牲畜的口粮。 前来分粮的村民们早已是议论纷纷，却都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你说少族长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还多救一个人来分口粮？” “这人莫非是族长用粮食换来的童养媳？” …… 姜松扶着自己的长枪走了出来，村口顿时鸦雀无声。 “从今日起，一切安排，皆要服从这位小娘子。” 姜松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为他见证了一个奇迹。 …… “什么，你要用这两袋粮食种蔬菜？”姜十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粮食若用来种蔬菜，收获最近也在春播，那时一村老少早就饿死了。 “族长被你这妖女迷惑，我们可不会！” “就是——我们不同意！” 涉及粮食这等大事，村民们异议颇多。 “安静！” 村民遂不再作声，姜松慢吞吞地走回窝棚，捧了一个陶碗出来。 那陶碗上盖着一块黑布，村民好奇，纷纷挤上前来。 “这是豆芽啊！”人群里突然传来激动的声音，春天里生长的豆芽他们见过，隆冬将近初春的豆芽，谁又见过？ 发豆芽这等小事，在现代只要是个会下厨的人就会。隋唐冬日里没有蔬菜，加上饥荒，连树皮都被扒了，这新鲜的豆芽有多珍贵就可想而知。 “倘若我们将这豆子都种成豆芽，与荥阳的上层士人市贸，定能交换来足够的粮食。” 荥阳附近有诸多小士人的坞堡，倘若与他们做交换，无垢盘算着，怎么也能撑到春播之际。 无垢此时想到这个办法，也是考虑到大人尚且可以忍受，可是这小孩子必须吃好喝好，才打算拿出来这生豆芽的方法，满足温饱，换些米粮羊奶之类。 姜十二犹豫着将豆芽送到嘴边，那白白嫩嫩的豆芽入嘴即刻爆出汁来，香甜可口，润泽了他皲裂多日的苍白嘴唇。 他激动得有些发抖，若是这两袋粮食都用来种豆芽，他们姜家村定能平安度过此劫。 “我姜家村有救了！” “小仙女是我们姜家一族的恩人啊！” 他们原本都不报希望了，没想到少族长出门一趟，竟然真的带回来了他们整个村子的贵人。 一百多人的声音有多大，反正无垢是快被震聋了。 窸窸窣窣的人群一路围到姜松的窝棚边，你推我我推你挨挨挤挤的，姜松咳嗽了两声，围着的人这才一哄而散，可是没过多久就又回来了，他们哪里舍得这围观小仙女施展仙术的机会。 只是无垢将房间门关的死死的，不让他们看。 倒不是无垢不让他们看，而是豆芽一旦见光就会停止生长。 现在这两麻袋全村的希望，就只有无垢和姜松二人看顾。 姜松虽然瘸了一条腿，可是人高马大，一些力气活做起来还是相当容易的。 自从她拿出这豆芽证明自己并非无的放矢，姜松眼见着振作了一些，却变得更加沉默。两个人商量之后一致决定不同村民解释无垢并非仙女，此术也非仙术的事情。 这些底层庶民，命如蝼蚁，实则坚韧如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只要让他们相信，自己并未放弃，撑过这一口气，就可以生生不息地延续下去。 ------------ 第四章 卖豆芽 第二天，无垢打开门，外面全村老少都围了上来。 姜十二瞅着黑布的眼神有些小心翼翼：“小仙女，成功了吗？” 姜松爬进窝棚将两簸箕豆子抬了上来，原本轻松拎起来的两麻袋的豆子现在端起来竟然有些沉重。 姜松抓住黑布的一角，猛地掀开，村民们顿时鸦雀无声。 过了好久姜十二才如梦初醒般:“这么多豆芽？” 不过是两个麻袋的豆子，竟能发出这许多豆芽来? 豆芽远远比他们想的多，总共发了有五六簸箕，村妇们喜笑颜开的搬了大锅出来，炒了一锅豆芽，村里的每个人都尝了尝鲜，都说好吃。 暮气沉沉的山村竟然弥漫着一丝喜气。 这豆芽看着每一根都白白胖胖的，一丝泥巴也没有，大家欢喜的都下不了手，大冬天看着这样干净的食物，瞧着喜庆。 他们姜家村有救了。 …… 无垢有些发愁。 豆芽是做出来了。 可这兵荒马乱的，要如何售卖呢？ 姜松沉吟片刻：“你莫要担心。” 他的腿如今虽然不如以往便利，但是也停止了发炎流脓，可以行动了。 他姜松虽然落魄，但还是有声名在外的。如今天下群雄逐鹿，十八路烟尘，七十二路反王，只是他自己，便是随便做个客卿和教习师傅也足够立足于世。 只是，终究放不下这个村子。 …… 三天后，姜松带着村里的壮劳力，终于从附近的小坞堡换了粟米回来。 村民们欢欣雀跃，这些粟米，留些作种，剩下的足够他们吃一些时日了。 况他们还换了些豆子，那些小氏族耽于享乐，说是只要还有豆芽，他们还收。 一时间，家家炊烟四起。 “我过往的弟兄传信来，说是豫州的米粮，已经数百钱一斤。” 无垢叹了口气。 姜松捅了捅火堆，欲言又止。 火堆旁的女娃抱着小小的奶娃，竟然让他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详之感。 自娘亲故去，他有多久没有这种家的感觉了。 无垢闻弦歌而知雅意：“郎君可是要出去闯荡一番事业？” 姜松点了点头。 世道如此之乱，若不入朝为官，他护不住这一村老少，也对不住列祖列宗。 他的诸多弟兄纷纷投军，他也想闯荡一番天地。 若做高官谋士，也能有更好的医疗条件，没准能彻底治愈自己的腿。而且，他早已看出来，这小丫头，比他有本事的多。 这没准是姜家村的机遇。 …… 姜家村一天又一天的好起来。 壮劳力们吃饱了饭，开始围栅栏，做藤椒甲，磨枪，盖房子，挖壕沟。 妇人们纷纷跟着无垢学发豆芽，以此谋生。 没有几天，一个小小的坞堡已然初具雏形。 三个月后，也就是芒种，姜松将整个村庄托付给了无垢一个小小女娃。 临走时嘱咐了村里的副手和他的总角之交姜十二帮忙。 姜十二经过这许多天，早已相信无垢是真的小仙女。现在已是她的小跟班，奶娃娃的兔奶还是亏这小子抓的野兔。 姜松和无垢两个人，敢托付，一个敢接，两个傻大胆把这事定了下来。 姜松走了，无垢也有了自己独立的空间，终于有空思索她这系统一事。 ------------ 第五章 金手指上线 送走了家长里短唠嗑的各路大爷大妈兄弟姐妹，无垢终于抽出空来察看自己的金手指。 如若她猜的不错，那天就是她脖子上挂的这块石头在讲话。 这是一块透明的石头，看不出材质，但是石头中封着一只不知什么品种的红色的小鸟，不时还会扭动两下，竟然是活的。 据姆妈说她便是衔此物出生，府中皆大喜，然后便来了个老道士，说她有凤命，这雏鸟便是那未出生的凤鸟巴拉巴拉，府中皆大惧，于是那胡说八道的老头子就被咔嚓了。 家主长孙晟封了她出生那日所有下人的口，严令府中家眷不得外传。 无垢是七岁上恢复现代记忆的，从姆妈口里知道了这个事，对着太阳研究了半天，也没发现这玩意儿和琥珀有什么不同。现代的化石里藏着活着的青蛙也不是多稀奇，沧海桑田，造化之奇，远在人们想象之外。 这玩意儿之前也未说过话，她来了姜家村，竟然开口了。 难道只要有领地便可以触发？ 若是父亲未死，她什么领地没有？ 虽然但是，真香。 她悄咪咪看了看左右，发现无人，于是小声道：“召唤士兵？” 毫无动静。 无垢沉默片刻，难道这雏鸟需要孵化？ 她于是把这石头放到还有余烬的火堆里烤了一会儿，又放到水里，还拿石头敲击，如是反复数次，终于听到一个细细软软的声音颤巍巍地：“住手——” 无垢早有准备，依然吓了一跳：“你是？” 细细软软的声音从脑海中穿来，与此同时石头中的雏鸟第一次伸展了身体，像是…… “我是你的系统，我叫季八。” ——一团肉色的乌龟壳上长了一个鸟头。 无垢面无表情。 说鸡就说吧，文明去他妈。 “好名字。” 系统：“……” 无垢缓了许久才从这惊喜，不，惊吓中缓过神，续上了方才的话题：“为何我不能召唤出士兵？” 似乎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季八，不，是系统，再次恢复了冷漠的语调：“没有报酬，没有士兵。” “召唤还要报酬？”无垢笑得温文尔雅，且大气，“不急，我们慢慢聊。” …… 石头很快屈服了。 原来它还真是个上古的神兽——它自己是这么说的。 只是季八无缘出生，却偏偏落到此地空间裂缝，得了一线机缘，非生非死，只要收集到足够的力量，它就可以出生。 这力量，自然是本世的气运和信仰，作为交换构成它的先天根基。 也就是说，季八拥有的能力，就是用这些信仰和气运，雇佣诸天万界的生灵，以位面投影的方式来相助于她，以此交换更多的信仰气运供它出生。召唤的可以是蝼蚁微末，也可以是诸多大能天神，但后者所需能量非常大。 季八遗落到此世，就寻到了她穿越的这副原身，长孙皇后，作为气运极深的宿主。 至于为什么不选唐朝的天选之子李世民？ 李二陛下不信鬼神，若如系统出现，而他又无法理解，恐怕第一反应不是诚惶诚恐供起来，而是举起屠刀。 但也许是他们两个的非正常存在，扰乱了此界运行，天道开始修正，眼看宿主被修正得要挂了，季八同志不得不跳了出来。 “那能召唤个仙界大能过来吗？” 无垢内心炸开了烟花，直接踏破虚空将她送回现代，这魏晋南北朝乃至短命的隋朝，可是地狱难度，谁爱玩谁玩去吧！ 季八仿佛看出来她内心的想法，细细软软的声音竟然拉出来太监的调嘲讽：“那可需要两千亿的气运。” 无垢：…… 不明觉厉。 “就不能先欠着吗？” 季八声音里全是鄙视：“你一个凡人还想白嫖人家？” “那一个金丹期修士呢？” “八千万。” “筑基？” …… “别问了你现在连一个凡人都雇不起。” 等等，白嫖？ 无垢突然抓住了重点：“你的意思是说，只要对方自愿，我就可以白嫖？” 季八十分冷漠，拿屁股对着它。 也真难为她能找到它的屁股。 不得不说，季八的出现，确实解决了她的大问题。 自从被异母哥哥赶出家门，无垢就深深明白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的道理。于是她决定自己闯出一番事业。只是这世道对女子太过严苛，一听说是女子，便无人效劳，她手下便无人才可用，便是如今，也是依附姜松的大旗才得到了姜家村。 如今，她倒是想出办法了。 只是，她需要一小点点的帮助。 ------------ 第六章 大唐风骚 十月一日，一个游戏上值得铭记的日子。 这一天，一个刚刚注册的微博营业号，在AR游戏上画了一个圈，并且于晚上八点左右，买了一个小时的热搜。 沸：全息AR游戏《大唐风骚》公测。 半个小时过去了，别说评论了，连浏览量都没几个。 无垢思索半晌，重新编辑了一下信息，放了一个游戏下载链接，以及一个测试账号，并且@了几个游戏大V。 《大唐风骚》公测，带你一起开辟大唐盛世，三天后晚上八点摇号，首测30人，绝无充值消费。 终于有一个网友留言：“狗比游戏闪开，我们蛋蛋不约，别蹭热度。” 还有键盘侠冷嘲热讽：“VR都没实现，还AR，还全息？” “求求无良游戏放过游戏博主吧，人家还要吃饭呢！” …… 有人好奇地点开了下载链接，发现还需要买专供3D眼镜后破口大骂，破烂游戏还说不用花钱，他二十多块钱买排骨不香吗？ 是电视剧会员不香还是小说不好看啊！ 微博底下有人抢前排：“我宁可支持某鹅超前点播，也不玩你游戏。” “附议层主，我爱3D电影。” …… 这时，一个游戏大V番茄君路过随手点评：“AR技术还处于发展阶段，目前最广泛应用就是3D电影，游戏发展才刚刚起步。技术壁垒太强。但作为一名职业游戏主播，我期待新的一年能有新的发展。” 番茄君在游戏UP主里向来以瞎说大实话的朴素风格出圈，他每个游戏都认真评测且认真点评，紧跟潮流，一针见血，还颇有深度，对游戏来者不拒且不恰良心钱，所过处必定血雨腥风笑声不断。 因此转发瞬间破千，粉丝纷纷留言买房表示乖巧搬了小板凳等UP主。 国家防控疫情不让出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番茄君作为第一个缴智商税的男子，点开了游戏下载链接。 “这游戏只有两个G。”番茄君十分失望，但他还是敬业地买了眼镜回来。 番茄君其实并没有抱啥太大的希望，在这个全国封锁，人心惶惶的时刻，再加上春节，说不定眼镜快递到都十几天之后了。 粉丝们也都嘻嘻哈哈，表示要追其他游戏的测评。 然而第二天粉丝们涌进番茄君的直播间，发现他居然戴上了一副类似于蝙蝠侠的墨色眼镜。 “哈哈(ಡωಡ)hiahiahia主播要做coser了吗？” “生活艰难！” 番茄君摊了摊手，点开了早已下载好的游戏：“这个游戏我昨天看了只要两个G，这还比不上一般的手游，虽然小游戏难出精品，但是还是有一定概率的，我先捏个号，进去试试……” 一分钟过去了。 毫无动静。 弹幕开始不耐烦。 十分钟过去了。 弹幕开始有点慌了。 半小时过去了。 粉丝们终于开始议论纷纷，着急上火，烧了屁股眉毛，上窜下跳。 “发生什么事了？” “主播你还好吗？” “不会是技术不过关出问题了吧？” “楼下的你们谁有买眼镜吗？” “快快，集资买眼镜救救UP主啊！” …… 有几个狂热的粉丝昨天跟风买了眼镜，纷纷评论区表示已经进去顶了主播出来。 但就在十几秒后，那位号称寡言少语高逼格的UP主暴躁的声音在直播间狂吼响起：“谁？是谁顶了老子的号？” ------------ 第七章 第一位客人 姜家村最高处建了一座两层的小竹楼，虽然粗陋，但是周围是一片桃花林，落英缤纷。 这是姜家村村民们送给无垢的一片感激之心，也是无垢在这个世界凭自己努力收获的第一份善意。 为了欢迎玩家到来，无垢特意把降落地点设置在了竹楼里有桃花枝枝逸横斜的房间，春雪初融，溪水潺潺绕古树，大开大合削出来的木瓶里插着几枝干花，也算颇有古趣了。 看着奶娃娃吃完兔奶，无垢看着房间里的石头发着金红的微光，仿佛一扇鎏金的大门。 “怎么还没有人来呢？”无垢思绪等待地开始发散。 少顷，只见一名身材高挑，容貌硬朗的女子从门中跨出，看看房间陈设，再看看无垢，脸上是大写的茫然与不可思议，然后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脯：“靠！” “这游戏牛逼啊！”女人又从桌上端了碗水喝下去，因为没有心理准备还被呛了几口：“我去，怎么还有味觉反馈，怎么做到的？” 窗外，粉白色的桃花垂满了枝头，清冷如雪。忽有素白衣襟拂过，几缕暗香坠风，一瓣花便随着梵音一同，希声点地。 玩家一惊，再一看面前，是一个穿着一身苎麻白衣的八九岁的小丫头，瞧着虽然瘦小了些，但是粉雕玉琢，眼镜又圆又亮，头上梳着两个简单的包包头，极为可爱。 无垢用最天真无辜的声音问道：“你就是我召唤出来的神仙吗？” “嘶嘶嘶，”玩家吐了吐被烫到的舌头，嘀咕了一句，“这小妹妹也太好看了吧。” “这也没游戏提示啊？”女人挠挠头，“这让我怎么回答呢？” 她思索片刻，眼镜突然猥琐一亮，摸了摸无垢的头，哄骗着说：“是啊小妹妹，我就是你召唤来的神仙。”说着就伸手扯了扯无垢的脸皮，打算看看她的真实度有多高。 无垢的笑意僵在脸上，厉声道：“十二，帮我把这擅闯的外人拖出去打上二十大板。” 女人没反应过来就被姜壮士拖了出去拿着粗糙的大棒子打了一顿。 “别别，我感知力只调低了三分之一啊————” “小仙女小仙女我错了——” 窗外一阵鬼哭狼嚎。 …… 约莫还是对无垢对它名字的嘲笑耿耿于怀，季八冷嘲热讽：“早说了便宜无好货吧！” 无垢不为所动，自顾自地对着床上的小娃娃教育道：“看到了吗？不听话的娃娃就要挨揍哟。” 也是时候把写游戏规则提上日程了。 比如说，玩家无法复活，死亡即删号。 …… 被打到瘫软的玩家死狗一般被拖了进来，趴在地上仿佛失去了梦想。 无垢静静坐在窗前，正坐在炉火旁边绣花，给奶娃娃制作衣服，玉瓷般的肌肤在灯的映照下微微闪着光。炉子上青色的火焰煨着奶白色的鱼汤，在墙上倒映出莲花样子的倒影，衬得无垢整个人像一座莲台上的神像，悲悯又无情，掌控着世人的生死。 方才打了他一顿的小哥负手背剑立在一旁，看上去又高冷又飒。 这副模样和之前的年画娃娃完全两个画风，玩家一时被镇住了。 无垢微微一笑：“汝，可愿效忠于吾？” 玩家突然福至心灵：“愿意愿意，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的领导了。” 这个游戏果然牛逼，NPC都这么智能的吗？等他出去了一定吹爆它！ ------------ 第八章 人间百态 玩家虽然被爆锤了一顿，然而由于被调低了感知能力，所以虽然撅着腚捂着屁股走得一瘸一拐十分销魂，但是依然蹦哒地十分欢快，一会儿摸摸桌子上的花纹，一会儿仰头看看窗外的星星，整个人就像卡顿的电脑一样，一闪一闪的，一会儿虚化一会儿凝实。 “这是隋末的大业年间，豫州的桃花峪。”无垢边走边说。 “嗯嗯。”想必这就是背景介绍，而这个无垢就是引导的NPC了。 “当今无道，天下群雄并起，七十二路烟尘，十八路反王。如今豫州，翟让在东郡韦城起义，大肆劫掠过路商人旅客。如今东郡乱成一团，到处是流民商贾，”无垢十分感怀地对着满山谷桃花叹气，“我村中族长为谋出路，投奔兄弟而去，至今未归，我一个小小女娃，独自撑起这村子，孤苦无依，英雄，你可愿助我在这乱世立足？” 玩家哪里受得了这种吹捧恳求，立刻忘记了那顿毒打，豪气干云地打包票表示：“你放心，义不容辞。” 无垢正打算再安抚几句把那番毒打糊弄过去，眼前的人突然虚幻起来消失了。 沉默半晌，无垢皱眉：“系统，怎么回事？” 系统骚包地亮了亮：“请喊我季八。” 怎么地，你还挺得意你这名字是怎么着？ “季八。”既然你自个不在意，我也就不给你留情面了。 感觉自从系统上线自己的精神境界就想duangduang地下降呢。 “我刚刚去查了，好像有人顶了他的号，他断开链接了。” 无垢这才想起来刚刚的号没有设置密保，被顶掉太正常了，她拿出小本本认真记下第二条：“玩家退游后考虑留下身体，以免引起恐慌。” 再看看石头上显示的余额，发现只有九点气运值了，少了一个：“所以召唤一个士兵，就要消耗一点气运值？” “是的。” “那为什么我可以召唤五十个？” 季八沉默了一会儿：“那是我的能力上限，这都是你赊欠的，需要还的。” 无垢依旧不死心：“我就不能先欠个两千亿召唤一个大能出来？” 季八：“超过一定限度我会关服，你确定？” 无垢当然选择拒绝，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她可以先制订一个小目标，比如说，先赚它一个亿。 …… 接下来的一天里，季八陪着无，可以说是见识了人间百态。 刚刚的女号玩家再次从自带金红圣光BGM的大门里走了出来，，她先是左顾右盼，再摸了一把熊二，感受到不同性别的奥妙，整个人都振了一振。 “草特么这是什么游戏，太牛逼了！” 她又撞了一下旁边的栏杆，惊呼这痛觉也太过真实了，甚至来了个徒手后空翻，然后脸着地了。 无垢沉默地看着她，季八也沉默了。 但这女玩家并没有等太久，号就被人顶掉了。 然后再一次出现，这次女玩家没有自摸，而是转了个圈，做了几个体操动作，又高歌一曲，再次消失。 怀中的奶娃娃被无垢抱着，朝着来回出现的女玩家拍手傻乐，兴致来了还乐两声，仿佛在说你们这群傻子。 …… 由于动静太大，终于惊动了在外防守的姜十二壮士，然后整个村庄的村民都过来竹楼外看稀奇。 无垢告诉他们自己正在以召唤鬼神之术请仙兵，只是自己学艺不精，时灵时不灵，还需要多加修炼，请他们不必惊慌。 以后她还要召唤很多的玩家过来，肯定瞒不了这些村民手下的，这已经是最好的解释了。 这年头的人还都挺迷信的，单单只是李靖红拂女和虬髯客的传说，就足够说明他们对道家的推崇。再到后来李家天下，道教更是被奉为国教。 所以无垢给出了这样合理的理由后，村民们心神大定，原先残余的那一点怀疑也消失了。 小仙女就是小仙女，他们族长果然捡了宝贝回来。 他们恭恭敬敬给仙兵们磕了头，才悄然离开。 这消息传出去，不时便有人过来磕头请愿，保佑自己一家粮食丰收有余，子孙满堂，平安喜乐。 无垢很高兴，这样一来，即使这些玩家什么也做不了，也对她凝聚人心有很大的帮助了。 ------------ 第九章 风雨欲来 在番茄君做了自来水的宣传，卑微的表示愿意为游戏测评以后他摩拳擦掌pou出一条微博：“以下顶我号的粉丝粉籍已被开除。” 此条消息一出，粉丝群立马炸了。 “既然你这样说，那老子就不客气了。” “不顶番茄的号顶的他脑子都出来我们誓不为他的粉丝。” “被开除的粉丝请看看我们蛋蛋，加入友军啊啊啊，番茄君不要你们了哈哈。” “震惊！我竟然被绿了——她用我的血去养育跟外头的野蚊子怀上的孩子，我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不原谅。走开墙头粉——” “楼上绿帖营销号请自我隔离谢谢。” “麻烦专注自家好吗？” “楼上你这机灵抖得，我差点收不住自己四十米的大刀。” “呜呜为什么还要买眼镜心好痛。” “楼上，你可以去影院t……” “笑容突然邪恶……” “虽然二十块钱有些贵，省一省还是有的，少买个某鹅的会员就出来了。” “就是楼上，狗住小命要紧，千万不要违法犯罪。” …… 番茄君看一堆粉丝在那里叽叽喳喳吵来吵去，还有蛋蛋那个损友，竟然在官网上联合其他游戏UP主怼他，说他不过是运气好玩的早，他们可以免费为游戏做测评希望不要嫌弃云云。 他还能相信人间有真爱吗？ 难道粉丝对他的爱和兄弟之情竟然还比不过一个游戏…… 虽然但是，番茄君还是诚实地加入了抢号的阵营。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番茄君正在苦恼时，无垢还不知道游戏官网已经炸了，她正在和怀里的奶娃娃讲睡前故事：“从前有一个土财主，镇上只有他一家卖丝绸，突然有一天，镇上来了一个同样卖丝绸的，王癞痢头见了，顿时愤怒地去向土财主邀功告状，说外地人偷了他的布。土财主联合官家一起，四处散布谣言，那外地人根基未稳，只好黯然退场。” 姜十二在一旁颇为沉默：“您都知道了？” “我初来乍到，又不过是个女娃娃，那些氏族见我可欺，姜家村不过一群老弱妇孺，自然想要图谋这生豆芽之法。”无垢叹了口气。 “那您打算怎么办？” …… “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如何处之？” ——“观音婢，只要让他、避他、由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 记忆里母亲的笑竟然已经有些恍惚，她记不清她的声音，记不住她的模样，甚至连她的音容笑貌先忘记的哪一个，都已经模糊。 “且等等看吧。” 她看着窗外的落花，有些出神。 母亲，您真的觉得慈悲，信佛就可以在这乱世立足吗？ 前世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市民，这一世也不过是个女娃娃，有时候她真的宁愿自己是长孙皇后，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在大唐搅弄风云，也可以毫无悬念地得到李世民的爱，受万世敬仰。 可她，若不是有个金手指，现在早挂了…… 无垢觉得，自己这一生唯一擅长的就是等待。 要等着奶娃娃长大； 等着秋梨熟透了落下； 等长兄扎的风筝； 等父亲回来多和她说几句话； 等黎民百姓一年又一年的好收成； 等世道太平，等岁月无争； 等那个人的目光，遥不可及的降落。 …… 如今这些等到等不到的，有些有了答案，有些却还没有。 “可是——”姜十二有些着急，“如今豫州大乱，代族长可要想清楚。” “我心中自然有数。” 可她如今，已经无法等待了。 再无父亲长兄挡于身前，她反而要站出来护佑一村黎民百姓。 她才是君，是天。 奶娃娃笑咯咯地抓了桃花瓣在嘴里嚼，看着十分开心。 姜十二被她安抚离去后，无垢便在官网上发布了后来被称为史上第一劝退的游戏声明： 1玩家不能复活，死亡即删号。 2游戏即将公测，放出五十个号，抢光即止。 3 主线任务：帮助女主人公长孙无垢苟全性命于乱世，闻达于诸侯。 …… 新手村第一个任务是什么呢，无垢思索半晌，郑重提笔写下：“帮助姜家村清理周围觊觎生豆芽配方的氏族，完不成就关服。” 官网瞬间炸了。 玩家们纷纷表示，这狗比游戏这么过分，他们就是跑出家门在病毒里蹦迪也不约。 ------------ 第十章 努力加餐饭 第二天，晚上八点半开始，无垢就等在了房间里。 昨天宿主不知为何心碎神伤了一天，连玩家的猴戏都没能逗乐她，今天依然持续性的发呆，瞧得季八都有些不落忍：“怎么还没来人？” 无垢不以为然，想当年她玩某寒游戏的时候，光捏脸选角色就折腾了一下午，何况这游戏还不能删号重建，一个时辰内能露个脸就不错了。 …… 白絮是番茄君的忠实粉丝，欧气爆棚地抢到了一个号，对着屏幕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男号，照着自己的小鲜肉男神的脸给自己捏了个脸。 半小时过去了，白絮对着屏幕里的脸左瞅右瞅，也没看出这脸和国民哥哥有什么像的，正好哥哥白程从旁边路过：“安能辨我是雌雄啊？” 白絮：“我觉得还蛮好看的。” 她输入了几个名字，什么“未若柳絮因风起”，“花.爱新觉罗媚•晴雪薇娅”，通通试了一遍，系统全部显示不通过，白程起了坏心思：“你不如试试白洁？” 白絮天真无邪地输入了这个名字，然后一个空格，通过了。 白絮欣喜若狂，她起名字都快疯了：“哥，谢谢你……不对，什么味道？好啊白程，你居然特意到我这里放屁！” …… 第一个走出来的是一位男号玩家，由于姜家村过于贫穷，无垢没有办法为所有的玩家准备衣服，所以这位女玩家还穿着小短裙，在两个人同时默契地朝着某个不可描述的位置瞅了一眼后，那那女孩儿悲愤地喊了一句“：不！”就飞速下线了。 无垢：…… 人妖号们闹出来不少乱子，最后所有人终于齐聚姜家村的时候，村民大部分都已经睡了。 玩家们有的抓蛐蛐，有的四处乱摸，还有的依着桃花树自我陶醉可惜没有照相机，真可谓是群魔乱舞。 不过大多数都在原地狂蹦：“老子已经被憋在家里很久了，终于不用在客厅套圈了。” “我哥已经无聊到对着我放屁了。” 其中一个斯文地推了推眼镜：“我已经对着家里的猫讲了好几天的函数了。” “终于到了你在家里躺着也能为国家做贡献的时候了你还不珍惜！” “去去，我微信步数排名只有八步好吗？” “惹不起惹不起！”另一个玩家抱拳。 …… 等所有玩家撒欢撒够了，他们才发现肚子居然有些饿了。 无垢微笑着说：“请诸位仙人自己寻找食物并做熟，本村只有粟米粥，仙人们若想多些花样，还请自便。” 玩家们恍然大悟，懂，这就是新手任务嘛！ 他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的到河里摸鱼被黄河冲走的，还有的拿着自己的头花做了个弹弓打鸟，有的试图在村子里翻箱倒柜找吃的结果被村民打出来的…… 大家舒活舒活筋骨，抖擞抖擞精神，各做各的一份事去。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干的。 最后除了把上衣脱下来做鱼网兜鱼的仁兄兜了几筐虾回来，其他人全都无功而返。 …… 村里的溪流旁，白洁一边兢兢业业拿着向村中老丈借来的铁钩插地，一边好奇地看着最近的地里一个男生狂刨土地挖虫子。 “我叫张帆，你这是在干什么？”张帆走过来，赤缚拎着一袋顾涌顾涌乱动的不知名物体。 “抠蚌。” ？ 张帆低头，这才注意到溪边的沙滩上有许多小洞，白洁正在小心翼翼地用铁钩勾出来一个小河蚌：“你快来帮我，没准运气好还能捡到几只小螃蟹呢！” 半小时后，两人一人提着一袋蝗虫，一袋河鲜满载而归。 “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白洁。” 张帆猥琐一笑：“仁兄真是同道中人啊！” 白洁：？ ------------ 第十一章 吃喝拉撒 “终于来了。” “我去不错，居然有蚌和螃蟹。” “我不喜欢小米粥。” “嗯哪，我这一天不吃肉就感觉自己并没有吃饭。” “+1。” …… 刚才的闲聊中玩家们已经熟悉了彼此，并推举出了钱多多作为掌勺大厨，这位自称毕业于新东方，南北八大菜系，无一不精。 …… 众玩家面面相觑，瞅着盘子里泥不拉几地一坨不明物体，还有暗黄色的油腻腻的肥油。 张帆率先尝了几口，然后昏了过去：“救命……“ “你认真的？”白洁尝了一口吐了出来，“难吃就算了，怎么还有一股馊味？” 钱多多一脸高冷：“有的吃就不错了，不吃你们自己弄！” 能屈能伸是条龙，身为我华国子孙，忍一时风平浪静是骨子里的美德。 ——他们这一群人实在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自疫情爆发以来连外卖都不敢点，只能靠吃泡面度日，如今有口吃的哪里还敢嫌弃？ 可是这酱上，真的不是发霉的毛吗？ “我王霸不服！” 去他的一时之气！ 众玩家遂随这位勇士揭竿而起，浩浩荡荡来到厨房，然后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这玩意儿，这是盐布和醋布。”李想提溜起来一条潮湿发臭的布。 众人纷纷呕吐。 钱多多一摊手：“看到了吧诸位，不是我不尽力，你就说这，只有猪油，连酱都是发霉的肉酱，我有啥办法？” “先别说这个了，张帆已经上吐下泻一阵子了，你们有谁是医生吗？先帮他看看啥的……” …… “大家好，我是主播番茄君。” “今天，由我来和大家讲解一款游戏《大唐风骚》。” “怎么说呢，这款游戏简直是跨时代的发明。” “大家可以看到，这款游戏兼容性好，且不卡不慢，画面清晰，更加类似于角色扮演，且是目前难以到达的全身心沉浸式体验，在游戏里你还可以拥有嗅觉触觉等五感，清楚地感知到时间的流逝，如果不是背景在古代，我甚至怀疑它是以整个华国做的AR基础模型……” “同时游戏也相当细致，连发霉的菌丝都能清晰地看见……” “我们所有人进去之后，衣服是进入游戏之前自己穿的衣服，所以和其他所有网游一样，有不同皮肤的设定……” “游戏的自由度相当高，一切都是触发式剧情，从目前的新手任务来看，这更像是个基建游戏，我们必须自给自足准备吃的……” “内测的着陆地点是姜家村，位于河南桃花峪。在这里我们会遇到游戏的主人公长孙皇后，目前她还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她的身边跟着一名武功十分厉害的NPC，一旦我们有什么不敬的行为就会被她拖出去暴打，所以我猜测我们需要刷她的好感度来随机掉落奖励……” “大家在捏脸的时候可以发现，建立的游戏角色是以自身为基础的，尤其是体能方面，虽然敏捷度和力度均有几何倍数的提升，但是你提升别人也提升……” “角色名字似乎也要正常些，符合时代背景，我之前用番茄君的名字就没有通过，所以就用了普通的名字张帆。” “目前是隋末大业五年，也就是公元609年，隋炀帝已然登基，并开始修筑大运河，且三征高句丽，民不聊生，天下十八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初现端倪。” “我们最近的任务，是帮助姜家村对抗周围的小氏族，稳固姜家村的领地建设。” “当然，大家都看到了，隋唐的料理十分暗黑，我们现在首个需要解决的问题是，怎么能在古代吃到一顿能吃的饭。” “最后，我会去官网申诉，希望能重新考虑开放玩家的复活权限，以及进一步公布具体的任务。” “我是UP主番茄君，点关注，不迷路。请大家继续关注我的直播。” ------------ 第十二章 挫折教育 游戏里只能喝稀的小米粥，哪怕游戏外玩家们狂吃海塞，到了游戏里还是饿得站都站不起来。在被告知饿死也算一种死法以后，围脖上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声讨。 纵然雪崩声里说大唐，听取骂声一片。官方依然敌动我不动，敌不动我自巍然不动，说只有一条命就是只有一条命，一口唾沫一口钉。 …… 到了第三天，众玩家终于靠猜拳推出一个女玩家周婉，和村子里的村民“化缘”。 周婉给自己捏的脸，捏的那叫一个倾国倾城，对付打算和纸片人过一辈子的宅男都无往而不利，更别提这些古代人了。 她颇为自信地敲开了姜十二家的大门。 门开了，走出来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女女，你找谁啊？” “我找姜十二姜壮士。”周婉摆出现代相亲时应付长辈最甜美温和的笑容。 姜老妇果然欢喜的开门：“你是我们代族长的同门吧，也是个小仙女，进来，快进来。” 老妇的双目上有一层白膜，周婉挥了挥手：“老人家，您看不见呐？” 顿时感觉自己自作多情，真媚眼抛给瞎子看。 “老妇人瞎眼已久，”姜老妇自顾自坐在榻上，屋子里中央有一堆柴火，险些闷的周婉喘不过气来，“屋子里没什么能招待的，您看着随意吃些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屋子里有些热，她总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 周婉瞧了瞧碗里，清晰地可以照见人影的野菜粥，偏偏老人家还在骄傲自豪地喋喋不休：“我儿子听说你们没有吃食，还特地把家里的粟米捐给你们吃了……” 周婉觉得自己的脸红的都能滴血了。 这狗比游戏太惨烈了，她都不想玩了。 众玩家见她空手而归，本来十分失望，再一听事情是如此如此这般，集体陷入了沉默。 能玩AR游戏的，基本都是家境不错的，来到姜家村，全都当农家乐玩耍了，哪里想得到这根本就是60年代的大饥荒啊！ 张帆带头干了一碗粟米粥，众玩家遂共同举杯，哪怕粟米没脱壳，粗糙得拉嗓子也没人再放半个屁了。 …… 无垢听到姜十二关于玩家动态的汇报，放下了手中的竹简。 “做火药？”无垢无语，她从哪里给他们找硝石哦！ 一个个异想天开的，这是要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啊。 还是心气太高。 “族长，我们就拿这些东西招待仙人们，是不是不太好？” 无垢敛下眉眼：“无妨，我的这些同门，都是方外之人，他们衣食富足，自然不晓得民生疾苦。但出世之人既然已经入世，心态就要摆正。” 姜十二走后，季八开口：“你为什么不设置一些日常的任务线呢？” ——也好给他们找点事干，不然一天天跑火车。 无垢摇摇头：“这些玩家平日里四肢不勤，在家里连家务都不做的，需要先挫一搓他们的锐气。” 季八：“就怕你挫折太多，他们都不愿意玩了。” “那就打一个棒子，再给一个甜枣好了。”无垢丝毫不担心，有这些游戏UP主帮她站场，不担心没人玩，只要保持游戏的吸引力就可以了。 …… 第二天，神通广大的网友们停下抗议的键盘声，定睛一看，游戏官网“叮”地放出一条消息： 开放日常任务板块，玩家可做领地建设任务换取积分，游戏积分排名前三名随机掉落衣服，以及新号等奖励。 ------------ 第十三章 咸鱼种地 由于大唐风骚在天灾人祸面前，极大的丰富了天朝人民的物质文化生活，大部分人还是真香党，比如番茄君张帆。 白洁正在勤勤恳恳地晒谷子，钱多多说了，这年代人们还没学会脱壳，总要先晒一晒，过段时日他正好筛一筛，也好弄出后世能下咽的小米出来。 张帆正躺在谷子上晒太阳，嘴里叼了根草，和寄住的农户家的癞皮狗相映成趣，有志一同地在地上哼哼：“这几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在家里躺着一天能走个三十多步都够呛，到了游戏里就闲不下来。” 龙傲天刚刚捡了牛粪回来，潇洒地把粪叉一扔，愣生生扔出来方天画戟的气势：“正常，什么都是习惯，我妈在家里干活就闲不下来，一躺下就说头晕。平时春节，我们一家都去三亚旅游。” 白洁没好气地拿着抄子戳了两个人一下：“一天天的，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 龙傲天和张帆哥俩哼哧(ノ=Д=)ノ┻━┻哼哧地傻笑：“让你换个地方躺呢！” “说你呢，刚刚就见你躺的跟个二大爷似的，就搁哪瞅就搁哪瞅！” 哥俩好的推搡一番，两个人其实早就看出白洁是个人妖号了，也好心地委婉表达了对这个名字的敬意，从此就过上了被暴打的生活。 俩人人憎狗嫌地走远了，一边走远还一边商量着再找些锄草的活计干，周婉端了碗水给白洁：“我听说钱多多最近很是受小仙女的重用，据说是因为他熬的米油很合小孩子的胃口，所以积分比我们都多。” 白洁猛地灌了一口水：“我啊，就是一风景党，平日里赏赏桃花就觉得不错了。” “你说有朝一日，我们能不能在游戏里走遍全国？” “会有那么一天的。” …… 关于这个如何解决姜家村周围的小氏族的问题，众玩家从阶级关系，到敌我力量对比，讨论到了经济社会的发展趋势，在游戏里争论了整整三日。 “我觉得村子里只有老弱病残，我们又不能复活，保险一点，不如做炸药吧！” “炸你个头，现在才大业五年，朝廷还是十分强劲的，杨玄感就在豫州起兵，平叛的时候要是把我们也一起顺便缴了，就彻底over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敌我力量悬殊，一百多号老弱病残对上千号士兵，都不够人家喝一壶的。” “大大说了，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目前我们还是不宜过早和朝廷以及地方豪强对上，”龙傲天思维另辟蹊径，大家一时间都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暴力手段不行，我们可以上经济手段和政治手段嘛。” “啥意思？” “我们可以靠经济手段发家致富，再抓住时间收拢流民。” “你说的容易，那靠什么发家致富，又如何收拢流民?” “山人自有妙计。“ …… 玩家们来到游戏里也有一周了，全都是找新鲜玩了。 有的忙着欣赏风景画画的，还有的在现实里没躺够在游戏里继续躺的，还有的钓鱼，有的忙着考察周围地势地形看着准备干一票大的，就可劲的四处霍霍去了。 “空谈误国，空谈误国啊！”白洁捂着饿得咕噜噜的肚子仰望星空。 龙傲天：“我之前考察了姜家村，发现他们村里的特色资源是黄豆。” “黄豆？”张帆一个鲤鱼打滚坐了起来，“我们可以做豆瓣酱啊！” 钱多多斜眼：“你确定豆瓣酱的豆子和黄豆是同一个东西？” “昨天不是说到猪油吗？我们不如做豆油吧？”张帆猛地一个鲤鱼打挺。 “这可行吗？” “这个我作证，豆油的豆是黄豆的豆。”钱多多给予了专业上的认可。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找小仙女说吧！” …… “我是玩家蛋蛋。今日和大家分享我在大唐风骚这款游戏的心得。我们最近在商议着干一票大的，除此之外，就是商量着把豆油弄出来。我上了知网，发现我朝是从宋朝开始才有了植物油的，而且都是芝麻油，产量少还贵……” “附议楼上，我也是玩家，现在大家遇到了难题，黄豆榨出来的豆油很少。” “哎，油菜花榨油不好吗？那个出油多。” “三楼不要乱出主意，他们一个小破村子，哪里来的油菜花。” “你们可以，尝试一下浸泡出油法，那个出油多。” …… 云玩家们果然大佬云集，龙傲天和钱多多对视一眼，就决定是你了，浸泡出油法。 ------------ 第十四章 落商户 “族长，有一个姓龙的仙人已经开始在打听小的家中族谱了。”有一个村民趁无垢来家里闲坐，聊天的时候谈起这些仙人。 “就是，那些仙人还问我们借豆子呢！” 无垢有些好奇：“他们都还向你们问了些什么？” “有一个问了我家有没有什么在城里的亲戚，我就说小老儿家还有一个远房子侄，如今在巩县做衙吏，根本不让难民进城，如今巡防起来，那叫一个六亲不认的哟。” …… 回去的路上，无垢还一直和姜十二说这件事：“我听说你们还借了几袋谷子给他们？” 姜十二拱拱手：“咱乡亲们都见识了您的神仙手段，对您的同门还有啥不信的。您是我们的恩人，您的同门也是我们的恩人，咱们姜家村最重江湖义气。那些贵人们不收我们的豆芽了，正是要找个新的出路的时候，大家都愿意咬咬牙试一把。” …… 龙傲天现实里就是个大公司的营销经理，这次出行大家一致推荐他领队，并学历史民俗的周婉，还有练过几下子的陈晨，和几个推着小推车的壮汉，一起来到了巩县。 做买卖得有商籍，商籍归官府管，但实际上上面的老大是不管这些的，一般都是下面的小吏管，好巧不巧管他们的小吏正是那六亲不认的姜二饼。 小吏属于识字但没读几本圣贤书的，他们俸禄低，基本都靠剥削下层人填补家用。 两袋谷子是租用西市的摊子用的，另外拿了一袋贿赂小吏。 “最近查流民查的严，你们这个户不好落呀。” 龙傲天闻弦歌而知雅意，再递过一袋豆芽，姜二饼拎过来看看，这是个好玩意啊，最近巩县附近有些身份的人家都在吃这种绿蔬，他见几个人都是十六七岁，年纪又小，还是几个能干活的人丁，觉得自己买卖做的不亏，龙傲天人又上道，自己也赚了不少，语气也亲热起来：“我看你们年纪小，给你们选的摊子是西市里清净的。” “西市什么人都有，你们自个小心着，别惹事。” 龙傲天拱拱手：“多谢大人。” “唉，什么大人，你我既然同一个村子出来，就喊我一声姜哥若有事就来找我，我就住在安巷第十八间。” 姜二饼虽然贪财，却知道肥肉不能一口吃光的道理，这豆芽自己家留一些就好，大部分应当全部送给柴县令。 “老大，您不说，县令也不知道不是？”有旁边的小弟眼馋，多好的蔬菜啊，姜哥留得多些，他也好沾沾光。 姜二饼一巴掌打在人后脑勺上，没见识的家伙，这玩意是他一个小吏能留得住的吗？他是姜家村出来的，最是清楚里面是一群什么人，这是借此机会向柴大人递投名状呢！ …… 出来后，周婉和陈晨都给龙傲天狂比心，几个姜家村的人虽然不知发生什么，但是见平时都会把他们撵出来的人如今和龙神仙称兄道弟，不由得叹服这人果然是神仙子弟。 龙傲天谦虚的表示不敢当，他别的不会，忽悠人的本事算是练到家了，这点事情还是小意思。 …… 不久，龙傲天大展神嘴功力的视频就冲上了热搜。 云玩家们纷纷表示跪服大佬，不少人还在下面留言，说要看游戏里的龙傲天如何在隋唐大展拳脚，建功立业云云。 ------------ 第十五章 自来水 “大家好，我是游戏UP主蛋蛋君。” “今天我打算和大家聊一聊《大唐风骚》。” “有些其他UP主已经解释过的事情，我就略过了，我在这里主要讲一下在游戏里的体验。” “当你在玩这款游戏的时候，更类似于做梦的一种状态。因此我建议大家最好在床上躺着玩，如果你执意站着和坐着，那么第二天就会腰酸背痛。” “经过多个玩家体验证明，我们发现游戏里时间的流速和现实里十分不同。有的时候进去过了三天三夜，出来时才过了几秒钟；有时进去了一个小时，出来时便也过了一个小时。我们至今也没有搞明白其中的原理。但猜测应该是与玩游戏的时间长短有关……” “强烈建议大家不要玩人妖号，因为你会真的多出许多意想不到的身体器官……” 屏幕上一堆哈哈(ಡωಡ)hiahiahia飘过，都是对蛋蛋君的同情，蛋蛋君呲牙咧嘴，一群没有良心的：“更惨的是建号之后不能调整，总而言之我现在还在疯狂吃韭菜和蛤蜊……” “我们现在所在的新手村，姜家村，位于豫州，也就是现在的河南。这是什么意味呢？要知道在隋末唐初，最乱的就是河南，先是有翟让，再有李密，大名鼎鼎的瓦岗寨几年之后就要出现，还有洛阳王世充，现在是杨玄感起兵，总之简直就是各方势力的大乱炖。” “诸位关注游戏的应该知道，姜家村现在处于柴孝和的地盘……” “我们不知道，柴孝和是谁啊？” “没听说过。” 蛋蛋君露出装逼的谜之微笑：“请大家不要着急，我来给大家介绍——《隋唐五代史》有载，柴孝和为密所获，密拜为护军……” “听不懂。” “听不懂+1。” “主播别念百度词条了，直接概括一下。” “意思就是，这个人曾经是巩县县令，颇有才能，后来成了李密的心腹手下，帮他收了数万小弟。总之这就是一个有才有德的大牛，还是个有良心的父母官。现在洛阳只有他冒着杀头的风险让流民进城。” “我们现在的游戏里，日常任务是必做的，比如建设山寨，还有种地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小任务。比如帮孩子起起名字，会得到NPC很大的好感和服从度。这里的NPC灵活度很高，哪怕是同一个问题，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回答。” “最重要的是，现在因为特殊原因大家都不能出门，在游戏里就可以四处蹦哒了。从来没想过锻炼身体和睡觉还能合二为一，我母上都说我最近气色好了许多。” “好了不聊了，我抽空出来还要吃个饭上个厕所，时间很紧迫。” …… UP主说下线就下线了，看来是真？的很着急。 粉丝们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思，不如抽个号试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就20元一副眼镜的事情吗？ …… 另一边，柴孝和正吃着桌子上的豆芽吃的津津有味，这么好的东西，不应当被那些豪门藏在家里。 春冬无菜蔬，此等吉祥之物，应当献给陛下。 ------------ 第十六章 乞丐母女 龙傲天一行人出现在路上，简直和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玩家们不必说，浑身散发着自现代而来的自信与意气风发，看上去娇生惯养，就不像是普通人。随行的壮汉看上去也不缺少油水。 他们几个人出现在大街上，简直就像头顶几个大字——有钱人。 陈晨刚刚走过一个路口，就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抱住了大腿，她浑身又脏又臭，还有虱子在头发上爬来爬去，衣服破的一条一条挂在身上，都能看到肉：“贵人！” 我去—— 这是赤裸裸的碰瓷啊！ 这还得了。 陈晨死命挣扎，玩家们因为害怕虱子犹犹豫豫，，那妇人赶紧从身后拉出来一个孩子。 就在陈晨即将成功的时候，那妇人跪下“咚咚”磕头：“贵人，您买了他吧，不要钱，求求您，求求您了。” 说着就又磕头，那可是实实在在的磕在地上，额头上全是血，陈晨被小孩抱着腿挪不动：“你别这样，你别这样——” 那妇人在乱世里流浪，也是极有眼色的，又去对着龙傲天磕头：“求求您，求求您！” 那声音嘶哑急促，周婉听着心里怪别扭的，再看看小孩儿眼巴巴怯懦的眼神：“龙哥，不然我们就收下他吧。” “就是，正好我们还缺人手。”陈晨心里一盘算，偶尔挥挥锄头还好，这天天干农活，也实在太累太枯燥，小仙女不是说可以雇人帮自己干活吗？ 这可是送上门来的小弟，还不要钱。 龙傲天被磕头声还有周围说情的声音弄得心烦意乱，索性大吼一声：“别磕了。” 十岁的小男孩儿其实已经算是这个时代的劳力了，男孩儿不说话，跟着母亲用力磕头。他家原本还算是农户的富庶之家，结果朝廷来征徭役修建大运河，他爹被征走了。爷爷奶奶不知为什么发了热得了病，他们照顾最先发热的妹妹，结果全死了。娘亲拼命不让他去看襁褓里已经铁青的妹妹，明明前几天，妹妹还会用小拳头抓住自己的手…… 他和娘亲一路流浪，到了这座小城，他们实在走不动了，才当了乞丐。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们每天乞讨的食物，只够他们活命，根本吃不饱。 昨天晚上，娘亲对他说，要把他卖了，这样他就可以吃饱饭了。 他当然说他们一起卖，可他娘亲只是笑。 她都这个年纪了，就是暗门子都不收，那些贵人或许愿意收一个孩子，却肯定不愿意管一个看着就快死的女乞丐。 …… 都是红旗下长大的好接班人，谁也受不了这个阵仗，周婉忙去拉这对母子：“你们先起来说话。” 女人这才停下，她一头的血，声嘶力竭：“贵人，他真的有力气，能干活，不要工钱，给您签卖身契，给一口吃的就够了。买他吧，您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哪里是求买她的儿子，求的是一个活命的机会。 陈晨问女人：“你会种地吗？” 小孩儿忙答：“我娘会种地，她还会做饭，她做的饭可好吃了！” 三个玩家面露犹豫，他们这次出来，除了几袋粮食也没带什么，就连这个也是借村民的，要还的。 “我们不要钱，给口吃的就行！” 龙傲天拍板：“行，那你们就和我们走吧。” …… 当视频里的小孩儿露出纯真的微笑时，许多观众都感动哭了，又在网上带起一波热潮。 至此50个号已经全部名号有主，许多人转发锦鲤，在官网抗议，希望能再放出一波号。 ------------ 第十七章 第一顿餐 在龙傲天带人出门的日子里，白洁带着张帆，在翻了晒的谷子N天之后，终于发明出了最原始的脱壳机。 他们和身强力壮的村民拿着竹篾编织出了简易的筛网，筛网内安装砂轮磨。 “在筛网和砂轮磨之间必须形成一个原粮脱皮空隙，这样工作时筛网和砂轮反向转动，才能将粮食籽粒的种皮脱除，在脱皮的同时结合风力来分离仁和种皮。” 白洁听着一串名词不明觉厉：“你到底是学什么专业的啊？” “嗨，我是学机械原理的，”张帆挠挠头，“等我想出办法来做一个轴承，把脱壳机和水力结合起来，我们就不用手摇了。” 钱多多对他们的劳动成果给予了充分的肯定，有了脱壳机，就能脱谷子稻子的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自从他做了那顿饭后，大家就对他的手艺产生了巨大的质疑，这一次他一定要大显身手。 龙傲天回来后，他们一行人终于第一次吃上了一顿像样的饭菜，最起码小米粥不拉嗓子了，陈晨甚至捉到了几只野鸡。 大家在膜拜大佬的同时纷纷问他是怎么做到的，陈晨谦虚地说，他是从闰土前辈那里得到的灵感，撒了一把谷子支了篦子，得了两三只鸡，略过中间鸡飞狗跳被借住主人家的大娘撵着跑骂败家不提，结果还是好的。 调味料有限，村子里穷的锅都没几口，钱多多决定做叫花鸡。 相传，很早以前，有一个叫化子，沿途讨饭流落到常熟县的一个村庄。一日，他偶然得来一只鸡，欲宰杀煮食，可既无炊具，又没调料。他来到虞山脚下，将鸡杀死后去掉内脏，带毛涂上黄泥、柴草，把涂好的鸡置火中煨烤，待泥干鸡熟，剥去泥壳，鸡毛也随泥壳脱去，露出了的鸡肉…… 众玩家一边搓手一边围着火炉听钱多多讲那过去的故事，现在已经进入了小冰河期，即使已经是早春，天气依然十分寒冷。大家口嫌体正直，一边烤火一边唾弃钱多多杀鸡脱毛的残忍，等到两三个泥疙瘩被挖出来时，一个比一个冲的快。 龙傲天带头敲碎壳子，露出里面嫩白的鸡肉，清油慢慢流下来，顿时香飘四野。 玩家们均分了一顿美食，一个个躺下草甸上消食。 “万万没想到，我居然有一天馋一只鸡馋到如此地步。” “那是钱大厨技艺精湛好吗？” “也不全是吧？” 经济发展这么快，大家平时衣食无忧，谁也不稀罕几只鸡，如今凭借自己劳动丰衣足食，倒是得到了异样的满足感。 “这才是向往的生活啊。” “我突然有个提议，这游戏不是让我们自创剧情吗？我们为什么不联合在一起搞一个大的？” “就是，这世道这么乱，我们又是黑户，要是自己单干，还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我们干什么呢？” “炼钢修铁路怎么样？” “建一个学院？” “织布卖羊毛？” “你们真的太没出息了。” “哦，元芳你怎么看？” “我们应该当土匪呀！” “滚滚，说正事呢！” “哎呀我没开玩笑，你看程咬金不就是搞得农民起义建立的瓦岗寨吗？” “你说的有道理，我们的女主不是长孙皇后吗？不如帮助她成为一方诸侯怎么样？” “说的好，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哎，白政委客气。” “龙外交官就别推辞了。” “哈哈，我们以后共谋大业。” …… 无垢莞尔一笑，这些玩家们，已经打算成立小朝廷了，她本来还打算看看过多久他们才能反应过来抱成一团，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 果然每一个男生，都有过在宿舍里幻想自己是****的纯真年代。 他们靠猜拳分出大哥小弟，分配职位，对着泡臭袜子的水盆和被子包，指点江山，臧否人物，大话一串又一串。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不想回忆。 “您召唤出的这些仙人们，说要把村子名换一换。”姜十二表情十分迷茫。 “他们要求换成什么？” ------------ 第十八章 悲田坊 无垢在官网后光明正大地偷窥，关于日后的山寨叫什么名字，云玩家们脑洞大开。 有说叫大唐社会主义门派的，还有直接叫傲天大陆的，后面更是女儿国都出来了。 最绝的是有一哥们建议直接叫“大魔国”——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处可走。 墨水滴落，晕染于宣纸上，无垢郑重提笔写下“悲田”二字。 ——劝人生，劝人生，济困扶穷。 苟全性命于乱世，冀望闻达于诸侯。 季八带来了后世的玩家，虽然一切才刚刚起步，却在给百姓带来日新月异的变化。 他们给腐朽的封建王朝注入了活力，有时候她经常会忘记这里是隋末，不是0202年。 无垢很想做个好人。 她上辈子是一家公司的副主管，不高不低的位置，没少受同事勾心斗角的折腾。 做好了，上司和主管被夸奖；做不好，负责任的只有他一个。 也想过跳槽，但是她是孤儿，背着一大笔房贷，只能为了还不错的薪水待下来。 她在帮主管做资料的时候故意弄错了一个数据，只署了主管的名字，后来被上层发现，主管想攀扯她的时候，由于她逆来顺受的好人缘，根本没人相信主管，于是对方就被辞退了。 上司则是因为她找了个时机用对方的邮箱向公司竞争对手发了泄露公司机密的文件，上司也下台了。 无垢连跳两级。 在职场上，她如鱼得水，笼络下属，扳倒对手，巴结老板，平步青云，实在算不得一个好人。 如果无垢自己是个好人，她都觉得自己不愿意和自己这种人交朋友。 也许是这一世过的太顺了，父亲宠爱，母亲温柔，兄长把她捧在手心里，即使突逢大变，也有好心人帮助自己，后来更是天降系统，虽然季八长的着实委婉一点。 无垢不信神佛，或者说，她有点恨神佛。 穿越之前，她无依无靠，受尽欺辱，只能自力更生，从没有见上天开过眼；偏偏在她还完房贷以后，让她出了车祸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她本来都要结婚了。 自穿越之后，她偏偏又过得很好，感受到了来自姜家村村民的最纯朴的善意。 冷心冷肺的人，其实最受不了别人对自己好，因为怕自己还不起。 她现在才想通，原来自己一个孤儿，能活下来就是靠着国家社会的爱与帮助，她不该总想着命运对她的亏欠和他人的不公，那样只会让自己被他人的情绪所摆布。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没人爱我，我就去爱别人。 她衷心的希望，自己手底下的百姓可以吃饱穿暖，衣食无忧。 对于玩家们所能带来的变化，她十分期待。 …… 如今游戏已经开通了绑定代练模式，这样一来，玩家们玩游戏的时间就大大地增加。 大唐风骚彻底火了。 网上无数富豪重金求号而不得。 阿繁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眼看快要高考了他没多少时间玩游戏，就打算把号卖掉，能换津海一套房呢。 在官网放出可以绑定代练的消息之后，他欣喜若狂，几乎是立刻就绑定了吴勇医生的账号。 吴医生年纪轻轻就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外科专家，他毕业于顶尖名校，给无数人带来了活着的希望，却因为医闹被砍伤了手，这辈子无缘手术台。 如果可以，他希望对方在游戏里重拾手术刀。他对世界温柔，值得被世界温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