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被钓鱼执法的下场 一个普通的现代农家院。 楼梯过道上,拆下来的旧门板斜靠在白墙上。黑暗的夹角里隐藏着一个杂物干草堆砌的窝,里面挤着一个个粉嘟嘟的团子,还没睁眼,拱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这会儿,母老鼠出去觅食了。 那是一只年老成精的母老鼠,膘肥体壮,已经生育过好几窝崽子。又在这家呆了许久,家里哪儿有吃的它可能比人都清楚。 这会为了喂养自己的这窝小崽子,填饱肚子,它已经在厨房客厅老柜子里都踅摸了一圈。 同一时间,这家的小姑娘拖着扫把开始打扫卫生。 楼梯间的杂物堆积点是个卫生死角,这回终于被一双嫩嫩的小手掀开了。 小老鼠们这是此生第一次感受到光亮,虽然看不清,但闻着不是熟悉的味道,一众兄弟姐妹们都本能地害怕。想要跑,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像一群无头苍蝇般挤挤挨挨地乱动。 鼠窝里兵荒马乱,唯独一只比其他粉团子稍大一圈的家伙比较淡定,就那么静静趴着,好似傻了一样。 而打开这个黑暗角落的小女孩,也被这些小东西吓了一跳。 过一会儿,女孩才回过神来,下意识想要跑去告诉妈妈自己的发现。却记起妈妈刚刚去地里干农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于是又蹲下身瞧稀奇,那一个个红团子,跟果冻似的。 想上手摸摸,又想起电视上曾看到过,动物的妈妈是靠气味辨别孩子的,小老鼠身上有其他味道,会不会被咬死。 只能依依不舍地收回手。 小女孩的心还是比较纯真的,不像有的熊孩子,能眼都不眨剥夺小动物的生命。 虽然在家里大人眼里,这可不是该发善心的地方。老鼠会偷吃粮食,还咬坏家具,哪能放过。 但这时的小女孩还懂不了太多,就蹲在干草杂物堆起来的老鼠窝旁观察着,也不嫌这边地上脏兮兮,空中灰尘飘荡的环境。 “你们这么小,吃什么东西呀?老鼠也是喂奶吗?” “我要和妈妈说吗?说了你们就活不成了怎么办?” 算了,还是等妈妈回来再说吧!小女孩这样想着,站起身来,把老鼠窝外围那块儿打扫干净,然后又把木板斜着靠回原地。 吃晚饭的时候,女孩想起了楼梯上的事。犹豫再三,决定先上去看看。 拉开楼梯间的灯,昏黄的电灯泡散发着柔和的灯光。“噔噔噔”跑上去,小心翼翼的掀开木板,生怕母老鼠也在这儿。 自家的这位常驻客户她还是知道的,尾巴老长老长,跑的飞快。偶尔去厨房,看到它“哧溜”一下逃跑,也是怪吓人的! 厨房里一直放着捕鼠笼和捕鼠粘板,就是为了逮它。 那是一种长方形的小铁笼子,门用弹簧拉着打开,另一端勾馒头块儿,一旦触动了诱饵,笼门就“啪”地一声关上了,就凭老鼠的力气,那是指定打不开的。 这种乡下集市杂货摊子上常见的铁老鼠笼,对付普通老鼠还是有效果的,也抓到过一些手指长的小老鼠。 但这只母老鼠贼精,里面的馒头啊骨头啊从来都没碰过。 女孩伴着昏黄的灯光,往下一看。 鼠呢?自己当时还数过,整整九只呢! 老鼠窝残留的微微骚气也在飘散在空气中,就是没了鼠影。 “跑的还挺快!大老鼠一定是发现窝里被动过,就把小老鼠给叼走了。” 短发小女孩嘟着嘴,有点不开心又有点庆幸,这只母老鼠真是太精了!不过这样的话,自己就不用告诉妈妈了,反正也跑没影了。 这边客厅旧衣柜的抽屉深处,转移到新窝的小老鼠们安心地围成一团睡觉,像多米诺骨牌那样,呈现菊花状。中心最暖和的地方被一只最大的鼠崽子占据。 小鼠崽忽地睁开眼,黑豆豆的小眼睛观察着四周,它是生生给给热醒的,而且窝里的味道也不大好闻。 小老鼠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好几天了,直到今天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用瓜子大的脑仁回忆回忆自己的来历。 云霞满天,香烟缭绕。金殿辉煌,彩衣飘飘。 【子神大胆,生出思凡之心,多次私潜下界,证据确凿。虽不曾插手人间事物,却为世间繁华迷眼,失却本心,特赐下凡历劫,反省诸身,方得圆满。】 白胡子老道拖着老气横秋的调子,手持卷轴,恭敬地念着上面的文字。 仙雾缭绕中,穿着各色服饰的神仙下值后也不走,聚集在附近看热闹。 三五成群,在殿外合抱的玉柱间若隐若现,窃窃私语。 跪在白玉地面的清秀男仙闻言并不畏惧,仰头盯着高耸的殿门一眨不眨。 这地方他呆了多少年了,早就从灵魂深处生出厌烦了。每日修炼,轮值,汇报,周而复始,毫无新意。 他腰身挺直,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周围看热闹的,说闲话的,也不过是些道貌岸然的人。 他们内心又有哪个不觉得生活乏味,只是不说罢了,要不怎么有人时不时就去闭个关。 有的呢?是真的闭关潜心修炼,不理凡尘。一连百年千年,出关后大彻大悟,仙法突飞猛进。 也有的,隔了几十年就出关了。旁人问起有何收获,却都笑而不语。于是,彼此心照不宣。 长时间的跪姿并没有给他的膝盖带来什么不适。仙人的身体早已对一般的身体伤害免疫,他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疼痛的滋味了。 疼痛,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上的,至少能提醒他,自己还活着。那些灭五感,摒弃七情六欲的仙人,在他眼里,一个个都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 终于等来了上仙的处理结果,青年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拍拍灰色前摆上不存在的灰尘。 行礼接旨,不曾发出任何疑义,也不管白胡子老头欲言又止的样子,径自往回走。 回到自己的府邸,位于姻缘府西面的云深茂林之处,周围邻居都是十二属相的同僚。 鼠仙的宅子建在竹林掩映中,木质结构,朴实无华,连个门匾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山中的农家院。 院前黑白石子铺就的道路上,一个女子正打量着院里的简易桌椅。摸着下巴考虑,自己若是一屁股坐下去,凳子能不能不散架。 这是蛇仙,本体是条竹叶青,脸是极美的,就是型号大了点,更像人间玩具店里充满棉花的蛇布偶。浑身透着呆萌,一点没有蛇类的阴森感。 天界地方大,回了自己的地盘,她就喜欢变回原型,盘在自家结实的大树冠上晒晒金乌,舒展舒展筋骨。 不过这里大多数地方常年烟雾缭绕,游走之间一不小心就会被粗心的二货踩了裙角或者尾巴。 这时候,但凡脏了一丝鳞片,都会被蛇美人甩脸子,外加毫不留情的雷霆一击。 多人遭此横祸之后,美人的凶名就传出了。 “鼠子,听说判决下来了你要下凡,稍等片刻,我去找那个钓鱼执法的家伙理论一下,咱俩一块儿下去玩。” 奢香语气中满是兴致勃勃。扭着柔韧的胖腰,身上披着的青纱帐随着行走如“弱柳扶风”,婀娜多姿。 “姐姐,你就别裹乱了,哪有自己送上门的。”来宝无奈地摇头,拒绝她的提议。 奢香姐姐抬抬自己桃尖儿般的下巴,嘴巴嘟着没作声,一看就知道没听进去。 旁边刚赶来的牛百叶等人听到这话都没当真,蛇仙的性子说好听是没谱儿,难听点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什么情况?要罚到下界吃苦,这么些年还是头回出这样的事,也太严重了。”牛百叶忠厚的脸上透漏着不解。 “这些年人心浮动得厉害,这回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猴仙挠挠后脖梗,不在意地接话。 一没留神瞥到姗姗来迟的姬红缨,被人家红衣小姐姐狠狠瞪了一眼,猴脸霎时红了。 “没错,这就是借题发挥,多大点事儿搞得这么煞有介事!”虎头虎脑的小仙童不屑开口。 “鼠弟,你不如去找人说个情,在天界受惩罚总比下人间强啊。”朱五戒苦口婆心道,“这下去容易,再想回来可就难了,你说是不?” 来宝冲着胖嘟嘟的朱大哥耸耸肩,直截了当地摇头,表示自己不愿意去找那个人说情,回过身继续收拾着自己的家当。 “你呀!骨子里脾气还是倔!”朱五戒无奈地摇头。 过了一会,听着讨论声音越来越大,来的人也越来越多,青年干脆的拍拍手,示意大伙儿静一静。 “各位,我就要下界历劫去了,公事上望各位多多帮衬我手下的人,小弟在此谢过了。”一身灰衣的朴素青年,郑重地抱拳行礼。 牛百叶等人纷纷应声。 来宝俊秀的脸上浮现一抹轻松的笑意,手上一指原木色大床上的包袱。“这些是我这些年的所得,诸位可挑选一些用的上的宝器,希望能对诸位的修炼有所助益。” 说着将床上的包裹皮展开,丹药,法器,宝物,兵器,修炼心法,各式各样,琳琅满目。 人们的目光都直了,空气中发出微微的抽气声。 那些物件就是在天界也不多见,在这里却要随手相送! 鼠仙之富,竟至于此! 果然是包子有肉不在褶上,谁能想到看起来一贫如洗的鼠仙,手里宝贝这么多。 天生会囤货的就是不一样! 首先,是属相相邻的牛百叶和猪五戒,这俩人与青年的公务相关最多,平日里关系也不错,拜托这两位照看一眼就当以防万一了。 这两人也不多话,大大方方地各自挑了瓶上品灵药,拍了拍胸脯应承此事。 而与青年一直不对付的男仙苟富贵,是一只纯黑色的细犬,二者一直以来都处于争锋相对的状态。 究竟是什么过节倒也记不得了。 但在来宝心里,这狗就是神经刀,脑子进水哗哗的,回回遇上了就找茬儿狂吠一通。 要不是自己咬不过他,早跟他再次翻脸了。 这回,死对头倒霉了,富贵倒是没有像平时那样口吐芬芳。 “哟,闯祸了吧!倒霉了吧!你现在给小爷陪个不是,小爷就找干爹给你说说情怎么样?” 身穿一袭黑底暗绣里面透着隐隐金线珠光的劲装,腰带勒的紧紧的,显出劲瘦的腰身。苟富贵的出场一如既往,人未到话先至。 “哈,劳您费心,不用!看我这样,还满意不?”青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那是,一想到你要到人间受苦我可太痛快了,正好磨磨你那破性子,省的天天儿这么不招人待见。”苟富贵撇撇嘴,真是好心没好报,嘴上更是不饶人。 众人都是熟识的,他俩一向是这样你来我往,没完没了,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劝劝,后来见他们也没闹出太大的事,就听之任之了。 话说苟富贵在外人面前一向自持,可是一遇见这货就炸。 难道是基因的问题? ------------ 2.三连跳 南天门外,转生池畔。 一众同僚围着即将下凡的子鼠星君,依依惜别。不管真心的,假意的,刚收了人家的东西,怎么也不能太薄情不是! 不然让同僚见了以后怎么看你,还怎么在一起愉快地玩耍。 这时却唯独不见刚刚吵嚷着要随来宝一同下界的奢香。众人也都是体面人儿,不会这么没眼色地提出来,美人的心思你别瞎猜了! 来宝也是机灵,趁着奢香没追来,双手一紧斜绑在后背的小包袱,抱拳告别。“各位请留步,咱们有缘再会!” 说完也不待诸位同僚回应,轻轻一跃,一脚踏空掉下云端。转生池的水面破开水花,波纹一闪,随即朝没了人影,也隔绝了下界的生气。 猪五戒挥舞着的右手还没来得及放下来,人就不见了,微微叹口气,拍拍自己的一大块腹肌。“嗨,来宝兄弟真是可惜了,这一下去,吉祸难料,万一没能投个好胎,得受多少苦啊,想当年我兄弟……” 众人都不忍再听他讲这老掉牙的故事,纷纷找个缘由,自顾自的作鸟兽散。 “哎哎,你们等等我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知道不?”五戒拖着沉重地脚步跟上末尾的几人,嘴里还不停地叨叨。 苟富贵一脸不屑地接话,“我说老朱,你在这儿跟谁充大辈儿呢!在座的哪一位不比你经的事多?轮得到你来讲这老黄历。” “嗨呀,我就这么一说不是。别当真,别当真。”朱五戒讪讪笑着,转转俩大眼珠子,瞧着前头瘦高青年的黑金腰封,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努力收收自己的肚子显得瘦一点。 啥时候自己才能收到仙娥姐姐送的腰带,苟富贵这家伙在外头装得人模狗样,引得仙娥姐姐们芳心暗许,纷纷送腰饰表达心意。这货居然来者不拒,一天换一条,居然还没翻车,太不可思议了!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怎能不让他嫉妒。 “话说富贵兄弟,你收到什么送别礼?”朱五戒用袖子遮住自己的大肚子,一脸好奇地询问前面的人。 苟富贵一听这名字就心头火起,生生地脑仁儿疼。 当初干爹说贱名好养活,就起了这么个一听就是暴发户的名字。 等他长成小少年了,知道美丑好坏了,出门在外被其他人嘲笑了,自尊心受挫了,这名字已经人尽皆知,改了也没什么用了。 索性就沿用下来。 你别说,土嗨土嗨的,还挺上头。 外面的人大多都机灵,找他办事儿的时候都尊称他的职务。许久没人提这名字,猛的被叫出来,还是有点扎心。 黑衣青年面沉如水,眯着眼睛冲着后头一脸憨厚的朱五戒呲了呲牙,尖利的犬牙闪闪发光。 直看得对方收起傻笑,胖胖的身体猛地打了个寒战,这才一勾唇角满意地收回视线,找了条岔路自行离去。 “哈,你也是够可以的,明明打不过人家,还老能戳中雷点。”琥珀扛在汉白玉的石阶上,右手食指描摹着额头的王字纹,在一旁看热闹。 猴小哥也乐了,拍着腿疯狂点赞,+1。 “这不是巧了么这不是。”朱五戒一脸憨厚老实的笑,难掩刹那间眼中发射的精光。 “那你们知道不,鼠弟给他送的啥?别人都直接亮出来了,就他别别扭扭,推三阻四地不肯说,逼急了还想咬人。”朱五戒说着还捂住胸口,心有余悸。 “我知道我知道,我刚才偷偷看见了。”猴小哥挥舞起右手,积极配合八卦氛围,看着两张求知若渴的脸庞,一脸的得意洋洋。 “快说快说。”其余两人心急地异口同声催促道。 得到了足够的关注,猴小哥也不再吊人胃口,昂头挺胸地清清嗓子,嘴巴一字一顿。 “就,是,一柄象牙雕成的匕首。” 两人拉长音“哦”了一声,对视一眼,恍然大悟。 来宝也真是的,促狭! 猴小弟有点懵,挠挠头,感觉这俩奇奇怪怪的。心想苟富贵也是,瞎神秘个什么劲儿,口中”啧”了一声。 “不是我说,这也没啥特别的,就是个避邪灵器,打架指定都用不上!”吐槽一下那狗子的眼光,而后又美滋滋地说,“你们看,鼠子送我的那件狼牙棒,分量够重,攻击力也强,打起架来横扫一片,完美!” “来宝果然是个好兄弟!”猴小弟双手掐腰称赞道。 “回头我也翻翻洞府,等他回来了,送给他一份大大的见面礼!”说着就打算溜之大吉。 “等等,说到礼品,你那的猴儿酒就不错,不如就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开一坛给我们品鉴一番如何?”朱五戒想起美酒的滋味,嘴馋了,一心想坑他口酒喝。 “正是正是!”琥珀顶着张娃娃脸一脸赞同。 “小孩子喝什么酒!” “你才小孩子,老子都几万岁了!” …… 这边说得热闹,正在此时,一缕青烟快速地从正殿方向飘然而至。 “鼠子呢?”奢香猛的现出浑圆的身形,急得脸颊飞红,面向三人问道。 “奢香姐姐,鼠哥走了啊,‘扑通’一声就下去了!”琥珀微仰着头,对着面前的女子可可爱爱地说,手上还表演了一个下坠的动作。 猴小弟和朱五戒见此均是抚着肩膀一脸恶寒。 “啊呀,这个臭球子,说了让他等我一下,怎么就是不听呢!” 奢香气的直甩尾巴,近处的云彩都让她打散了,空出一片汉白玉的地面。 “等等,他走多久了,我这会下去应该跟得上!”女子扶一下微微散乱的发际,下了决心,抬尾欲行。 “哟,我的姑奶奶,您可省点心吧,这事儿就别瞎掺和了?”朱五戒赶忙伸开双臂,用自己肥硕的身躯挡住去路。 “是啊,奢香姐姐,那家伙早就跑没影了,我看他就是一门心思往地上钻,您就别管他了。”琥珀也紧张地扯住那青色的丝质长袖,眼神关切地望着女子,半步不让。 “哎呀,你们懂个啥?天上无聊死了,人间多好玩,啥都不知道别挡着我。”一甩袖子,“轻移莲步”,晃过几个拦路虎。 为免再有人阻拦自己,“扑通通”跳进池子没影儿了! 三人急忙奔向池边,手忙脚乱,愣是连个衣角都没揪住。只余下“哗啦”的水花,漾起层层的波纹,扭曲了三人倒映在水中的懵圈脸。 “这可如何是好?”朱五戒皱眉摊手,抚住自己的后脖梗,气得血压都升高了。 “还有你,平时动作快得跟影子似的,这会儿咋慢半拍呢?”朱五戒没好气地迁怒右手边的侯俊疾。 猴小哥尴尬地勾手指,有点委屈,辩解道,“奢香那性子,普通人也拦不住啊!” “况且,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你还能天天跟着她啊!” 这话一出,朱五戒也缓过神,想想,说得也是。奢香这女人就是一条肠子通到底,认准的事就肯定要做,早晚罢了。话虽如此,还是应该拦着的。 “谁说不行,我就可以天天跟着奢香姐姐。”琥珀耳朵微红,一脸认真羞涩的样子。 “呵呵。”侯俊疾对着他没有感情地扮了个鬼脸,无话可说。 三人思索一阵儿,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还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倒不如回去找其他人商量商量,帮奢香遮掩一下,说不得就混过去了。 这件事也是可大可小,鼠仙的被贬是一回事儿,奢香私自下凡如果还撞到枪口上,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好歹也是多年的交情,能帮把手就帮把手儿。 正待离去,忽闻远处一人一犬快速来到近前,正好挡住去路。 黑色细犬率先一步跃过几人,抽着鼻子闻着池边的石阶,回头冲着那个面目俊秀却始终板着脸的男子“旺旺”地叫了两声。 三人这才发现,向着男子叩手行礼。 二郎神点头问道,“奢香何在?” “真君容禀,我等在这池边给鼠神送行,奢香来迟了没见着,就气呼呼走了,这会儿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朱五戒尽管紧张地脑门冒汗,还是小心翼翼地低头回答。 要是老牛在这就好了,肩膀靠得住。身边这俩货,一个胆太小,一个傻大胆,都不是省油的灯! 踹一脚琥珀跃跃欲试的小腿,宽大的身体遮住了躲在他身后的侯俊疾。 琥珀听了这话,也不再乱动。站直身体笃定地确认,“没错,就是这样!” 侯俊疾也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点头称是,没敢多呆一会儿又钻回朱五戒宽广的后背。 睁眼说瞎话! 哮天犬心头浮现这几个字,可怜地看一眼这三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也不多话就乖乖地蹲坐一旁。 虽然平时因着儿子,与这一伙人关系还不错,可是奈何自己作死,谁都拦不住啊!况且这会儿也不是能说情的时候。 杨戬闻言眉头紧锁,瞧着面前的人,唇峰抿得死紧,一看就很不满意的样子。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固。 霎时间由他眉间张开一只竖瞳,金光四射。 三人没防备这突然的出手,纷纷急着抬手臂遮住面门。 可惜没什么用,一团烟雾笼罩几人。 云散雾尽后,汉白玉的地面上只余下一头猪,一只猴,和一头小老虎。 “竟敢愚弄本君,你们的胆子倒是大的很呢!”杨戬常住灌江口,也是许久不曾上天庭。 往日威名震震的二郎显圣真君,今天在这儿还能被小看了不成。 半撩起衣摆蹲下身,嘴角含着一抹讽笑。“小东西,个头不大,脾气不小!” 说着拇指和食指曲起,对准毛绒绒的虎脑袋狠狠地弹了一个脑瓜崩。 小脑虎“嗷”地一声栽倒在地,圆目先是怒瞪,随后晕眩感上来了,也辨不清方向了,四脚朝天地胡乱抓着。 猴子蜷缩着蹲在猪背上,被惊得同步后退,目光都紧张地关注着杨戬手上的动作,要不是顾及着地上的白虎崽崽,随时都有转身扯呼的倾向。 二郎神施施然站起身。 他今日没穿甲胄,只是一袭银灰色繁复花纹的丝衣,外罩同色薄纱,腰系青色玉带扣,显得不若平日朝堂上那般严肃。 “今日只是略施薄惩,再敢包庇同僚,就到天牢里跟死囚作伴吧!” 轻轻打个响指,哮天犬收起了在一旁看热闹的心思,瞬间化为人身。 “主君有何吩咐?” “你去追踪蛇仙,早日把人抓回来!去吧!” 正在此时,一个白胡子老头手持拂尘,驾云而来。挥着手急声说道,“真君且慢,听老朽一言。” “嗯,你说。”杨戬冲着老道一抬下巴,静待下文。 老道被这话梗了一下,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这么好说话,有诈! 看一眼角落里努力降低存在感的一猪一猴,老道咳嗽一声,组织语言。 “呃……这个变故老朽也是刚刚算到,是吉象,真君不如就此放过,也是他们各自的机缘。” “奢香分明是玩心过重,况且她还公然顶撞本君,在殿上动手。”杨戬一脸正直,分毫不让。“如此举动,若不施以严惩,如何维护本君尊严,维护天庭法度?” 话说到这儿就不好接了,老道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却见二郎神冲着随时待命一旁的啸天,轻轻一挥右手。 转生池里再次传来“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杨戬回过头,淡定微笑,好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没有一丝不对的神色。 小老头跳脚地大叹“这可如何是好”,脸上也换上了一脸愁容,给人的感觉更沧桑了。 对着面前的人无奈地叹口气,转身驾云离去。 杨戬警告地看一眼三只小动物,施施然一个闪身。 虎崽子这会儿晃晃脑袋,东倒西歪地站起身来,“嗷呜”着向二郎神消失的方向扑去。 “哐当”又是一个跟头,扑了个空。 “有本事等老子恢复十成功力再来打过,这会儿欺负人算什么本事!你听到了吗?三眼怪。” ------------ 3.想啃老,门儿都没有 小女孩家陆陆续续闹了好几天的耗子,鸡犬不宁。 “瞧瞧,都是小老鼠崽,不大聪明,这要是长大了得糟蹋多少东西啊!”中年女人提着鼠笼,和丈夫叨叨。 “昨天粘鼠板上粘的那只,比这只还要小点,今晚上再搁一张新的,说不定还能捉到。”男人说着接过笼子,走出大门拿到外面垃圾堆那儿去处理。 女孩感觉自己似乎闯了祸,为了不被责备,她没有告诉妈妈。可是心里讨厌死那只老鼠了,也有一些后悔。 小女孩名叫玫玫,是个小名。上小学了,家里就把主屋旁边的小黑屋腾出来,让她锻炼自己一个人睡。 小孩子的想象力是无穷无尽的,尤其是一入夜,只要一拉了灯,感觉什么妖魔鬼怪就都出来了。 鬼,没有实体的东西让人觉得格外害怕。 动画片有的也很吓人,动物的侦探动画片,里面的幽灵就是玫玫很长时间的心理阴影。偏偏她又很爱那部动画片,长大了也经常回顾。 小时候的她经常害怕地钻进被窝里,全身缩成一团,紧紧扯住被角,不透一丝空隙。 尽管和父母的房间紧挨着,但是门一关,这个小黑屋仿佛就成了一个孤岛,孤单和害怕一下子涌上心头。 很多大人都觉得孩子的生活没啥烦恼,没心没肺,除了吃就是玩,让学点东西还老大不情愿,纯属欠揍。 有的小孩可能是那样,但玫玫就是个不大一样的孩子。她的不同,可能就是想的比较多。 玫玫家里有一台彩电,那是玫玫很长一段时间里最喜欢的东西。 央视,每周一到周五,各种少儿小栏目。地方台的各种老电影,中午吃饭时爱看的半小时动画片。 总之,电视开着,她就感觉家里是热闹的。最难受的时候,就是电视坏了,遥控器坏了,停电了。没有电视的声响,她总感觉家里静得吓人,心头也空落落的。 不过因为电视,她也遭受过很多责备。 看坏眼睛,不出去玩,浪费电,都是电视的原罪。 如果问长大的她,你到底着迷什么? 她也许会套用一句曾经流行过的话说,我看的不是电视,是寂寞。 ------ 来宝在新窝里趴着,盘算着自己以后要怎么过。 这几天,其他的鼠崽子陆续开始出窝,凭自己的本事觅食。因为母老鼠已经打算把它们赶出家门,自力更生。 老鼠长得着实是快,母鼠已经渐渐负担不起这么多张嘴。 只是,每隔一两天,回来的小老鼠就会少一只,根据他的经验,八成已经被人道毁灭了。 来宝一点也不伤心,按人类的话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古往今来都是这样的。 母老鼠看着自己最大的崽子,怀疑这家伙脑子是不是坏掉了?白长那么大个头,连窝都不敢出。 难不成是要啃老? 不行,得带它出去学学怎么找食儿,实在学不会那就踢出窝,自生自灭吧! 母鼠咬一口儿崽的尾巴,示意它跟着走。 来宝拗不过,无奈起身出窝。 隔着一段距离跟着,穿过抽屉里杂七杂八的东西,从一扇坏掉的柜门溜出橱柜。 警戒地瞅一眼空旷的客厅,没人,母老鼠咻咻咻地溜着墙角,一路窜进院子的下水道口。 来宝一点也不想去,他好歹也过了上千年养尊处优的日子,哪儿受得了这等脏乱差的地方,别别扭扭不愿过去。 母老鼠以为这家伙不敢,哧溜一下又窜回去。叼着后脖梗略微艰难地快速移动到院子,穿过狗窝。 狗窝里的小黄狗拴着链子,瞅见大老鼠起身“旺旺”的叫了两声,伸爪欲抓,还没冲狗窝,就让叮当作响的铁链扯住了脖子,还不甘心地冲着老鼠低吼。 母老鼠看都没看,淌着瓦片垒的小下水道,瓦片边沿上都是黑绿的青苔,跑出院墙,就是后院菜地。 到了靠外墙的野生薄荷草窝里,鼠妈这才放下崽子。 带不动,着实是带不动了。 这傻儿崽,肉是真肥,以后不用养它了。这后面一望无际的菜地,实在没吃的就和田鼠抢吧。 好过两脚兽的地盘一日游。 母老鼠带着崽去看看菜地里能吃的,心里庆幸着这会儿得亏不是冬天。 萝卜的根茎,白菜叶子,小虫子,啥都能吃。 杂食科,就是这么强大。 鼠妈一看崽子咬了口小菜叶,觉得可以了。 会吃,就不是傻子。 回身顺着原路窜回去。 来宝这才停下咔嚓咔嚓的嘴,“呸呸”地吐出嚼碎的生菜叶子。看看天,总算自由了,看来以后得靠自己了。一直跟这些老鼠来往,他也怪头疼的。 它们和他不是一路的。 小老鼠爬回墙角,静静等着,中午时分,下水道开始流出潺潺的水流,伴着一两片碎菜叶,还算比较干净。 来宝伸出肉色小爪子,撩起上层的水打湿自己脏了的毛毛,不一会儿,就成了落汤鼠。 把毛毛一缕一缕打理通顺,摘下一片薄荷叶遮眼睛,晒着午后的太阳,伸个懒腰。 自从进了这个身体,他这些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不过也不饿就是了。 感觉身上的毛毛都晒得支棱起来了,他活动一下,感觉四肢充满了力量。 他几天来窝着就为了寻回自己原有的能量。没成仙之前,他也是悍诞山鼠中强者,现在的身体这么弱鸡怎么行? 感知一下附近没什么威胁,来宝扒着墙角,顺着砖砌水泥的墙缝往上攀爬,就像人类在悬崖上攀岩似的,只不过这里直上直下,陡的一匹。 顺着院墙攀上厨房外墙的深蓝色塑料下水道,爬上二楼平房。 在平房上存草垫子的平台做了个窝,暂时有个落脚点。 夜幕降临,风吹过房子周围的大树,刷刷作响。偶尔有鸟儿回巢,吱喳地叫两声。 乡村的晚霞很绚烂,尽管快要被夜幕吞噬,依旧美得很有生气,不像天界的云霞,看着都千篇一律像画出来似的。 处处透着呆板和无趣。 可惜这么美的景色,也无人欣赏。 来宝趴在粗糙水泥面的围栏上,两只前爪捧着鼓鼓的双颊,看着远处的天际。 小老鼠想起自己住在橱柜里时,这家晚饭时经常响起的叫电视的东西,听着倒是有意思,跟听说书似的。 这几天,电视里播的好像是个鬼故事,这家小女孩的爸妈挺喜欢看,一直守着这个台。 小女孩也看,她都习惯了。每天吃过晚饭,趁着新闻联播时间写了作业,和爸妈一起坐在沙发床上,看两集电视剧再去睡觉。 这样时间“咻”地就过去了。 每到关电视的时候,玫玫总觉得心里一阵空荡荡的,被爸妈催促着回自己的小屋,盯着门上的小窗子,直到隔壁的灯光也暗了,室内陷入一片漆黑。 刚开始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玫玫害怕了就拉开床头的灯绳子。 但是爸妈半夜看到有亮光,总会喊她关灯。毕竟也不是富裕人家,电费还是挺贵的,开一夜电灯要费不少电呢! 这天夜里,女孩躺在掉漆的大铁床上,后背贴着橘黄橙红相间的毛巾被上,蒙着脸,怎么也睡不着。 铁床的面儿铺着竹片,隔着褥子都能感觉到身下硌着的条条,就更清醒了。 父母都认为小孩子不能睡太软的床,对腰不好,也不知道有没有科学道理。不过她也胖,硌着也不疼,要是像个豌豆公主那样的瘦子,估计得硌得浑身青肿。 刚刚看的电视里,有个情节是床下有骷髅,女主角不知道就睡在床上。骷髅一出现,吓得玫玫连忙捂着眼睛,又好奇地从食指和中指漏出一条缝还要看。 母亲看她害怕就让她早点去睡,明天还得上学。 玫玫不乐意,磨磨蹭蹭地屁股不肯离开沙发,嘴硬说自己不害怕,一点都不怕。 电视剧不结束自己是不会乖乖去睡觉的。 母亲也拗不过她,索性也就不管了,反正也快到九点,马上就该播放片尾广告了。 随着惹人厌的广告声响起,“治鼻炎,选好药,就用某某鼻炎宁”电视“啪”地一声黑屏了,妈妈为了省电还拔了插座。 女孩自己钻进被窝时,突然觉得脖子凉凉的,掀开一点被角,又赶紧捂起来,身体蜷缩的更紧了。 夜深了,家里越来越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女孩脑子开始发蒙,入睡的前兆。 咯噔咯噔~ 咯噔咯噔~ 疑似下楼梯的声音在玫玫的头皮层炸响,她自己的床头正挨着靠楼梯的墙壁。一墙之隔,声音格外清晰。 女孩精神上高度紧张,想看看爸妈会不会听到了出去看看。 等了一会儿,又没有动静了,玫玫掐着自己的胳膊,决定今晚不睡了,一定要守着门。 第二天早上,女孩起晚了,匆匆拿了零钱赶紧往学校跑,有一次在打铃声后才进了教室。 这个班里的规矩是,迟到的学生轮流去打扫厕所。 在全班学生嘲笑的视线中,女孩又一次被记下了名字,低着头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中午放学,妈妈正在厨房炒菜,中午是她爱吃的米饭。 这个家里爸妈都比较爱吃面食,平时她要是知道吃米早就乖乖在院里摆桌子碗筷,等着开吃。 “妈。” “嗯?” “我昨天晚上听到有人在下楼梯,声音可大了,你们听见没?”玫玫眉头皱皱的,觉得事情很严重。 妈妈刚听到还有点害怕,以为是家里进了小偷,连忙仔细地询问了两句,然后才松口气,不以为然地下了结论。 “没事儿,是老鼠,不用怕。” “不可能啊,好大声的。”玫玫还是心存疑虑。 “哎呀,肯定是老鼠,你让让,拿个盘子过来,叫你爸吃饭。” 妈妈端着菜锅往白瓷盘里倒,剩下的叶儿用锅铲刮两下,发出嚓嚓的铁器声。 没得到值得信服的答案,玫玫还是显得心事重重,不过午饭时吃得依旧很香。 妈妈也没在意她的小心思,小孩子嘛!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想法,一会就忘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爸妈都去地里干活了,又停电了,也可能是被父母关了电闸,不过这点小时候的她并不知道。玫玫也不想写作业,躺在床上又想起昨晚的电视剧。 于是翻身下来,掀开厚厚的床单,看向黑黢黢的床下。拿出手电筒,半个身子都钻进去,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地照了照。 晚上她是不敢看的,实在害怕也拖到白天。 床下自然除了灰尘空无一物,玫玫放下了一半的心。 整理翻乱的床面,把自己的红色花边小枕头往下拉拉。 妈呀! 小女孩吓得往后一蹦,感觉后背的凉气幻化出实体了。 ------------ 4.恐怖梦魇 红色的小枕头下垫着绿色呢绒小垫子,枕头与垫子的缝隙中,一只老鼠崽大剌剌地躺在那里。 这不是最可怕的。 它不动。 一动不动。 女孩找来了墙角用来挑窗帘的细竹竿,紧紧握在手中。 离老远捅一捅床上的东西,呜,还是木有动静。 记得以前屋里跑进了小老鼠,妈妈拿着拖鞋四处追打,自己站在床上围观。看着妈妈拍中了被挤到墙角的小老鼠,躺地上一动不动。回头正要去院子里拿簸箕扫帚把它扔出去,谁知那小玩意儿皮得很,咕噜一翻身,跑的比兔子还快。 保险起见,她决定再等等。 过了一会儿,又捅一捅,还是僵着身体,没有一丝起伏。 这才确认不是装死。 那么问题来了,它是啥时候死的? 玫玫哭丧着脸看着小老鼠的尸体,也不敢碰。 不知道它死了多久,难不成昨晚我就是枕着老鼠尸体睡觉的?细思极恐! 啊啊啊啊! 恐怖片成真了! 不会不会,要是死久了,老鼠肯定就臭了,现在也没闻见难闻的味道,一定是刚死不久。 玫玫内心强装镇定地安慰着自己。 妈妈都说我的鼻子可灵了,一定是新鲜的尸体,没错! …… 夜里,在玫玫的强烈要求下,小黑屋里不止枕头小垫子,连着床单被罩都换了一套,心里这才稍稍感觉没那么膈应。 “好了,都换了干净的,没事儿了,窗户门都关好,小老鼠进不来的,放心睡吧!”母亲安慰着,帮她把被子盖好,关上灯才出去了。 门外响着电视的声音,今晚玫玫不敢再看那个电视剧了。她要等这部恐怖片播完再继续追其他的剧,新剧要是一部古装片那就更好了。她最喜欢听主题曲,喜欢的歌还会偷偷抄下来。 今天睡得早,爸妈都在门外看电视,我早点睡着,一觉到大天亮,就不会害怕了。 脑袋露在外面,闻着新被套的晒过太阳的味道,暖暖的,很安心。 夜半。 咯噔咯噔…… 咯噔咯噔…… 迷迷糊糊地,玫玫睁开眼,是客厅门咯噔咯噔的声音。 这个门是木头的,用老式的挂钩连接。里面挂着锁头也能推开一道缝。 声音响了一阵又没有了,没多大一会儿,自己的小屋门口有种爪子耙地的声音,吱吱咯咯,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恐怖。 玫玫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要开口叫爸妈,可就是死活开不了口。 又想动手去拉床头的灯绳,身体也不受控制,一动不能动。 在这种死一般的沉寂中,门口的声音渐渐止息。 玫玫的心进一步揪紧了,急得眼泪都要从眼眶中流出来了。 触目所及一片漆黑,往日里院子里的光透过纱窗,也能给小黑屋一抹月色。 今天却啥也看不见! “爸妈,你们快醒醒,快来救我啊!”玫玫在心里呐喊! “老鼠,肯定是老鼠,它来复仇了!怎么办?怎么办?” 爪子扒着床单的声音,一爪一爪,像是挠在玫玫的心口。 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半晌,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小姑娘,还没睡呢!” …… 来宝知道自己被贬下凡间,刚开始会苦一阵子,毕竟面上是来受罚的,体验人间疾苦也是老生常谈。 但没想到天道是真苟啊!直接打回真身,开启地狱模式。 这又不是洪荒,有些高阶术士还讲究养个灵宠啥的。自己个儿现在活在老鼠身体里,而且还在农村,就是个人人喊打的角色。 这哪怕托生到宠物店的小白鼠身上也好啊!说不定让宠小孩的家长买下来,每天吃喝玩乐,没事儿表演一下疯狂跑转轮。 日子轻松又愉快。 奈何这家母老鼠的大儿崽实在孱弱,一出生就上气儿没了下气儿。自己下凡之时正值小鼠断气儿升天,时辰巧的不能再巧。又恰好和自己的跟脚是同一类,身体也相合。 几番机缘巧合之下,就促成了如今的结果。 下凡之前做的功课算是全都白搭了。出身不好,一切白找。 要想过得舒坦,自己岂不是要在这个时代上演一场逆天改命。可凭借自己现在的身体,那是指定不成,得找个合伙人,培养好了以后就能抱大腿。 感受着毛毛下的干稻草那粗糙的触感,来宝由衷地叹口气。 投胎当真是门学问! 这家的条件他已经观察过了,普通农村人家,门口瓷砖墙,里面水泥地,整体还算整洁。 室内的墙上挂着白色的大幅挂历,上面标着2000年。年轻的夫妻只有一个女儿,小短发,红马甲,胖嘟嘟的挺可爱。 曾经在窝里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女孩还算善良,至少让自己在没有行动能力的情况下,捡回一条小命。 “嘿,小妞,未来鼠爷能不能恢复帅气人身,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就看你了!” —————— 小女孩睡得极不踏实,被子里的双手握拳,微微颤动着,额角浮起了星星点点的虚汗,双眼皮下的睫毛微动,就是死活睁不开眼睛。 小老鼠艰难地爬上了女孩的枕头边,他对这个地方可是心有余悸。 双爪合十,提取自己最后的能量,进入女孩的梦魇中。 黑暗的识海里有一张大铁床,还是难忘的红枕头绿垫子。 玫玫大睁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个木偶娃娃,只是眼泪流得汹涌,耳朵和鬓角的头发都打湿了。 她的耳朵边,趴着一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老鼠,只是表情十分邪恶。 在动物的身上看到神似人类的表情,尤其是表现负面情绪的,给人的恐惧感那是成倍增长的。 来宝没防备地抬眼就被唬了一跳。 眼珠黑洞洞,嘴巴张得老大,还诡异地向上勾着,能看得清每一颗牙齿在闪闪发亮,透着水光! 那是饥饿时吞咽的涎水!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那个表情从脑子里删除,太他母亲的瘆人了。尤其还是自己的脸,以后自己要怎么照镜子? 玫玫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让她第一次体会到了绝望。 眼角的余光能瞄到一点,她也不敢仔细去看,耳边又传来一段低沉又可怖的声音。 “小姑娘,收了我的命,你可要拿什么还?” 玫玫感觉自己闻到了臭口水的味道,心里害怕之余还有点恶心。 “我错了,我错了,原谅我,我真的知道错了!”玫玫的心声完全用眼神传达出来了。 老鼠爪子揪着长长的尾巴,舔舔自己白色的尾巴尖儿。 “光认错有什么用?那我咬你一口,把你的鼻子咬掉了,然后说对不起,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小女孩听着眼神更加恐惧了,她要是能动,早就捂好自己的鼻子跑了。 老鼠抖抖胡须,轻蔑地瞟一眼这个胆小鬼。 “你看,换你也不乐意是不是!” “听说耳朵肉最劲道了,还有软骨嘎嘣嘎嘣脆,我想尝尝,也不要多的,给你留一只,这样好不好?” 玫玫闻言心里疯狂摇头。 不要不要,少了耳朵得多丑啊,我不要当一只耳。 “那你要怎么还?我告你,别把我惹急了,你的指头都留不下,你欠我一条命,区区一只耳朵都舍不得,老鼠的命不是命吗?” 小老鼠狠狠地抽了一下玫玫的脸颊,留下一条鲜红的血棱子,吓得她脖子上的血管都跳了一跳。 来宝一看到这情况,赶忙冲上去,趁着那位情绪激动,背后飞出一脚踹飞邪恶小鼠。 这么对待一个小孩子,真的太过分了! 玫玫平躺着,只能用余光看到又来了一只小老鼠,和原来那只打在一起。 打在一起,活的!不是鬼魂,那它为什么来找我还命?难不成是贪图我的耳朵? 对,刚才它还抽我一下,也没感觉疼啊!就是吓了一跳。 玫玫的梦境出现了缺口。 和邪恶小鼠打架的来宝也发现对方的动作越来越慢,一爪过去,烟消云散。 这个梦境即将破碎,来宝赶忙跑回女孩耳边大声说道。 “醒来了千万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别忘了……】 来宝被弹出识海,同一时间,玫玫也蓦地睁开双眼。感觉自己眼角的湿润,抬手擦了擦。 “诶,我能动了,原来刚才是梦啊!吓死我了!”玫玫摸向床头的灯绳,暖黄的灯光倾泻下来,心脏也跳得放松下来。 坐起身,靠在墙上,镂空的铁柱子硌在背上凉凉的。安抚地拍拍自己的胸口,缓解心里的紧张。 这会儿回忆起模模糊糊的梦境,什么来着? 对,我的耳朵,我的鼻子,摸一摸,都还在。我又不是故意杀生的,死掉的小老鼠不会回来找我的。 对,梦境都是反的,没事没事。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个梦境是由玫玫的愧疚和害怕形成的,她不那么想了,梦境自然也就破了。 “还有什么来着?” 玫玫抓抓自己睡得乱糟糟的小短发,好像很重要的样子。 实在想不起来,刚打算钻回被窝继续睡,耳边的“咕咕”声响起。 玫玫侧身一看,口中刚要尖叫。 “闭嘴,你忘了救命恩人了?” 老鼠开口说话了,小女孩震惊地掐自己一把,疼,不是梦!这是什么奇幻的剧情?梦里的老鼠凶神恶煞的,这只看着倒不怎么吓人。 “记起来没有?救命恩人!” 玫玫脑中一闪,快速点头。 “听我的,你现在去给我找吃的,刚才打架太耗体力了!” “梦里打架也耗体力?”玫玫想不通,小声BB。 “你大点声,我没听见!”来宝掏掏耳朵,一副我就看着你的模样。 “哦,我说馒头吃不吃?”玫玫对着老鼠还残留了恐惧,怂怂地回道。 ------------ 5.挟恩图报 玫玫踮着小脚打开小屋的门,爬上高高的橱柜,拿出一个大馒头掰了一半,一半又掰成两半,这才关上橱柜门下来。 想想又往小馒头块儿里面夹了点了香油辣油的咸菜丝,闻着香喷喷的,这才将准备好的夜宵拿给床边老木桌上的来宝。 来宝抱着馒头块,坐在玫玫用小手绢月饼盒搭的小窝里,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吃着。 小女孩缩回被窝里,侧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这只神奇的小老鼠。 “怎么?这会儿不怕了,梦里哭得可真丑!”来宝的嘴也不闲着,一边嚼一边diss小女孩。 “你才丑!”小女孩都对这个字眼很敏感,小声回怼。 “你是成精了吗?不然怎么会说话?”玫玫的好奇心抵过了莫名的恐惧。 “成精?你是在侮辱我的修为,小爷我是仙,神仙,小屁孩。”来宝强调,嗓门都高起来。 “嘘。”小女孩嘟着嘴轻出一口气,左顾右看,食指竖直停在鼻子和嘴中心,要噤声。 “要是把爸妈吵醒可就遭了,小~点~声!”玫玫用气音提醒着,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也是可爱! “知~道~了。”来宝手中有吃的,也有心情和她闹了。就学着她的样子张大嘴不出声地说话,好像演默剧似的,情形颇为搞笑。 玫玫也忍不住捂嘴偷笑,两个的气氛倒是和谐了许多。 “咯吱咯吱”嚼着咸菜,像个木得感情的机器鼠,来宝不一会儿就解决了和他体型一般大的馒头块,惊得玫玫直拿小手指戳他仰躺着的肚皮。 “这么大一块儿你吃到哪里去了?好神奇呀!” “说了我是神仙,神仙的事说了你也不懂。”一爪拍下不安分的胖手指。 “哼,我不信!神仙都不吃东西,那叫屁股,我以为我不知道?你才不是神仙,最多是个小妖精,像新白娘子传奇那样的,我看过的。” 玫玫收回手,得意地回怼。 “我是不是对你态度太好了,让你这么没大没小的!” “还有,那叫辟谷,是修炼的人不吃五谷杂粮,还屁股,羞不羞啊你!” 玫玫被人家当面点出错来,耳朵尖和脸颊都红了。 碍于面子死活不愿意认错,想就这么混过去。 于是又嘴硬道,“那也不能说明你就是神仙啊!神仙都神通广大,会七十二变,腾云驾雾,你会吗?” 来宝可不惯着她。 “我以前当然会,可是枕头下被你压断了气儿,我花了好多能量才回过魂来。又到梦里和坏老鼠打架,救你一命,这才导致法力大减,你呀是罪魁祸首!” 来宝一股脑忽悠道,量她个小屁孩也找不到自己话里的bug。 得让她自己感觉愧疚,这样以后才好支使她做事。来宝心里盘算着,也不枉鬼门关又走了一趟,被压的闭过气去,想想都觉得丢人。 也怪自己高估了这脆弱的身体,从臭烘烘的垃圾堆爬回来,又到狗子的水盆前洗了个冷水澡,也是够酸爽的! “真的吗?你真是被我压死了一回,我就说你那时候都不动了,对不起!”小女孩想起梦境,负罪感一下子上来了。是啊,老鼠的命不是命吗? “那我梦里那只要吃我耳朵的老鼠是怎么回事?”玫玫糊涂了。“它为什么要让我偿命?” “你那就是做噩梦,哪有什么道理。总之,你应该补偿的是我。”来宝着重强调重点。 “那我能做点什么才能补偿你?”玫玫泫然欲泣,一心想要弥补过错。 “呃,你别哭啊!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只是法力没了没法辟谷,你得每天给我送饭。”来宝开始试探着提条件。 “没问题,我把好吃的都给你一份!”玫玫应的很爽快。 “还有我每天的零花钱,也都买零食给你吃。”小女孩报恩的心非常诚恳。 “嗯,记住你的话,以后我说什么,你都得听,明白了吗?”来宝对小姑娘的态度还比较满意。 “明白了!” 就这样,来宝在玫玫床前老木桌的抽屉里安了家。从此过上了每日三餐有人按时投喂的日子,就是吧,吃的不大好。 这家的家境也着实普通。年轻父母种地卖菜,农闲时打打零工,卖些东西。日子也就过得去,想顿顿有肉吃,那是不可能的。 没几天,来宝就受不了了,委婉地向玫玫表达了想要吃肉的意向。 他成仙之前吃的不是山珍海味,也是美酒佳肴,哪能天天忍受这粗茶淡饭? 玫玫这几天大课间都没去小卖部买辣条,存了一点零钱在口袋里舍不得花。 听到小老鼠的话,就从妈妈用缝纫机给她拼的小书包里,拿出一根细细的火腿肠,牙齿咬开红色的肠衣,剥开一截递给来宝。 火腿肠的香味扑鼻,玫玫的喉头忍不住一动,咽了一下口水。 “给你!”扭过头不看手上的食物,喉咙却忍不住吞了口水。 来宝看她那副强装大方的模样,莫名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孩子宠了。这感觉,还不赖。 “一人一半,我先让你咬两口。”来宝也不是个吃独食的鼠,欺负乖小孩,他也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真的?”玫玫很惊喜,眼睛都亮了,随后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问。 “真的,赶快吃。”小老鼠不耐烦地催促道。 玫玫这才抿着嘴笑了,小小地咬了两口,在嘴里细细品尝。干脆把剩下的一大半剥光皮,放进来宝的爪里,让它抱着。 “谢谢你!”小女孩感受着口腔内火腿残余的香味,满足地道谢。 “傻不傻,本来就是你买的。”来宝心里OS,表面上却大言不惭地说,“我对你好吧!以后也要继续乖乖地听话。” “嗯嗯。救命之恩,涌泉相报。”玫玫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点没有感觉不对的意思。 来宝也不客气,“吭哧吭哧”把剩下的大半截子解决了。 有点咸,又嚷着要喝水。 小女孩又赶忙找个小瓶盖,给它倒了一点爸爸杯子里的茶叶水。 热水壶她拎不动。 来宝伸舌头尝一口,觉得有点苦,这茶水是隔夜的吧,还是“吧唧吧唧”喝完了。 吃饱喝足,在玫玫的小手绢上把油一蹭,留下油乎乎的爪印,呼噜呼噜毛。仰面朝天摊成饼,看起来一本满足。 没办法,这家里除了正餐,基本就没其他吃的,小孩嘴馋都只靠每天几毛的零花钱。整得来宝也觉得肚子里没有油水,毛色都不鲜亮了。 一骨碌翻了个身趴起来,双爪捧脸,细细的尾巴左右摇摆,像根天线似的。 “小玫玫,我觉得吧,咱的生活水平有待提高。”小老鼠煞有介事地盯着小女孩的下巴。“你脑袋放低点,我看不到。” “哦。”玫玫说着也听话地趴在桌子上,圆乎乎的小手交叠,撑着下巴,与小老鼠面对面。 来宝满意了,继续忽悠,“你知道的,我是神仙,想要什么都可以变出来!” “嗯嗯,那你能给我变一箱火腿肠吗?” “你怎么就光想着吃?小老鼠义正言辞地批评道。 “不行吗?那我要一个大西瓜,像暖水壶那么大的。”玫玫先是有点失落,随后又想到什么,兴奋地比划着,仿佛马上就能吃到嘴里。 “停!”来宝脑门的青筋直跳,当然隔着毛玫玫也看不到。 爪子在胸前摆了个❌,小老鼠拒绝地意思很明显。 “换别的。”来宝一脸冷酷无情,就剩那么点灵力,能省则省。 “那我要一个芭比娃娃。”玫玫委屈巴巴地伸出一根手指,又补充道,“头上带王冠,穿着漂亮公主裙的娃娃。” 要求还不少,不过这个好歹他能做到。打个响指,老鼠窝里就出现了一个有手指长的娃娃,跟来宝站起来一般高。 黑色长发披散着长至腰际,头戴东珠宝冠,一身碧青碧青的鲛纱,脚踩祥云靴,小脸冷冰冰的抿着唇。 玫玫“哇”地睁大了眼睛,称赞道,“她好漂亮啊!” 随即眉开眼笑地捧在手心里,一脸的爱不释手。 “小老鼠你好厉害!”玫玫伸出大拇指,格外地心悦诚服。 “哼!这才哪儿到哪儿,回头我法力回来点,给你变个等身高的娃娃也是小菜一碟。” 来宝被夸得心里美滋滋,猛地回过神,真是苦日子过惯了,夸你一句就飘了。 小小地嫌弃自己一下子,看着小姑娘愈发明亮的大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嗯哼,这不就上钩了。 “是和我一样高的吗?哇哦!这么漂亮的大娃娃要是放屋里,我晚上睡觉都不怕了。” “那你怎么才能恢复法力?得多长时间?” 玫玫急切地看着来宝,仿佛恨不得它现在就能呼风唤雨。 “玫玫,我们是盆友吧!我需要你的帮助。”小老鼠袋鼠蹲,双爪紧握,装出一副眼巴巴的可怜模样。 “当然了,你说吧,只要我能做的都可以。”玫玫理所当然地应承,心思还牵在掌心的小娃娃上。 手指摸着小娃娃精致的纱裙,披肩,比小卖部橱窗里的芭比娃娃漂亮多了。 玫玫的心里更得意了,其他小朋友可没有。 “你知道这是谁吗?”来宝故作神秘。 “嗯?穿得这么漂亮,一定是古代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你给我说说她呗!”玫玫一脸好奇。 “算你识货,这可是我按龙女的样子变的,她可是东海龙王的女儿,货真价实的公主殿下。” “哇哦!”玫玫眼里,这个漂亮的娃娃仿佛又镀上了一圈金边,闪闪发亮。 整体看着就更美了。 “想当初,龙女刚出生时,没长角,也没爪子,活脱脱就是一条小蛇。” “哦?为啥呀?” “因为她母亲是只蛇妖!”小老鼠有点不耐烦地解答,“你先别问,听我说完。” “哦,原来她是像妈妈呀!那后来呢?” “龙族心高气傲的,虽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但是区区一条蛇,龙王感觉面子上有点过不去。他孩子又多,也不在乎这一个,就把龙女扔给她母亲独自照顾,再也没去看过。” “这龙王怎么这样啊!”玫玫小嘴撅起来,有点心疼地看着小娃娃,怪不得她的脸看着不大开心。 “哼,还有更过分的呢!蛇妖后来发现这龙王就是个渣,一气之下把龙女给扔了,自己跑到山里潜心修炼去了。” “哎哟,太气人了,这都什么父母啊!”玫玫的小圆脸都气红了,想说脏话也说不出口。 “蛇妖大概觉得把孩子孵出来就足够了,它们蛇族不都是这样,孩子破壳了自己找吃的,遇到敌人要么死要么逃,能活得久再遇到个机缘,就能成妖成仙,总之,全凭运气!” “本来蛇妖对这个孩子就不大上心,这要是个龙崽子,她在蛇族面前可就扬眉吐气了,说不准还会被龙王带回龙宫当姬妾。可惜是条蛇,找个大靠山的美梦破碎,还多了这么个拖油瓶。” 来宝猛地捂住嘴,小孩子面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教坏了怎么办? “啊?”玫玫迷惑,“蛇就蛇呗,她自己不也是蛇,至于这么嫌弃自己孩子嘛?” “哼,跟白素贞差远了,白娘娘就没嫌弃许仕林是个人,还跟他父亲一样谁都打不过。” “哟,小丫头,还挺有正义感呢。”来宝暗松一口气,小孩子果然对八卦新闻不感兴趣,以后可不能顺嘴出溜了。 赶紧转换话题。 “你挺嫌弃许仙的哦!嘿嘿,关于这一点,我也是。”来宝终于发现自己和小丫头的共同点。 “嗯,许仙和唐僧一样,都是帮着外人欺负自己人,太讨厌了!后头他们变好了,我也不喜欢这种人,他们真是活该被妖怪吃掉。”玫玫使劲点点头,感觉遇到了知音,更加同仇敌忾了。 小孩子的爱恨就是这么强烈,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哎呀,不至于不至于。”来宝嘴上说着,心里却想小丫头个头不大,气性还挺大。 ------------ 6.恋爱脑 小孩子都有慕强心理,他懂。 在她的眼里,孙悟空是个降妖除魔的大英雄,白素贞是个治病救人,一心向善的好蛇妖。 而对他们不好的那些人,比如法海和许仙,唐僧和猪八戒,那都是帮凶,是黑心的反派,不可原谅。 白素贞和孙悟空那么好那么厉害,你们怎么就相信坏人,眼睛都瞎了吧! 孩子的世界就是这样,非黑即白。 玫玫还是一脸的气鼓鼓。 “啊哟我去,怎么扯到这儿来了?”来宝回过神,拍一下自己细细的大腿,真是的,多大个鼠,被小丫头带跑题儿了。 “停停停,咱们还是接着说龙女!” “嗯嗯。” “所以吧,龙女从小活得挺凄惨,爹不疼娘不爱。不对,那就是光棍一条蛇,就仗着一出生就有灵智,才能从那些没开化的凶猛动物的嘴里抢一口吃的。” “但是林子里修炼的动物多,后天开了灵智的也有几个。遇上比她强的,那也只能跑,跑不过那挨打受饿也是常有的事。只要不死,掉鳞片断尾巴吐血都能自己养好。” 玫玫听着眼眶都红了,“太难了,她活得太难了!”她自己不小心磕破膝盖,都疼得哭哭啼啼,委屈连天,龙女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得多疼啊! 心疼地把小娃娃捧在脸颊蹭蹭,摸摸她黑色的长发,软软的,丝滑丝滑的,比自己硬茬茬的短发好摸多了。 这么好看的小姐姐,怎么有混蛋能下得了手。 看出她的心思,来宝讥讽道,“哼哼,动物哪管公的母的,只要打得过,就往死里打。食物,地盘,天材地宝,那都是有数的,想活着,想过的好,那就是踩着别人的命往上爬。今天你不下手,明天可能就是别人地盘上的一堆白骨,苍蝇都围着你嗡嗡!” 玫玫听得毛骨悚然!害怕地抱住胖胖的自己。 这怎么比电视里播的动物世界还要凶残! 凡事就怕对比! 还好自己有爸爸妈妈,虽然有时会骂自己几句,嫌自己笨,但从没动过一根手指头。 还有爷爷奶奶叔伯婶娘,外公舅舅姨妈,过年会给压岁钱和好吃的。 这么想想,自己还挺幸福的。 可是一想到龙女,她又难过起来了。 “唉!”小胖丫头皱着眉头,学着大人长吁短叹的模样,看得来宝嘴角直抽抽。 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好孩子! 不过这样也好,善良,就不会出卖自己,同理心强,就不会眼看着别人无辜受难,不出手帮忙。 就是这样的才听话,好利用啊! 总比找个郎心似铁的熊孩子强,别说帮他恢复法力,一不小心自己就得嗝屁了。 来宝抖抖腿,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那后来呢?”玫玫还挺难受的。 “龙女经过多年的修炼,又天降机缘,长出龙角和龙爪,成了真龙天女。还是个大名鼎鼎的女战神,比东海龙王其他的子女都厉害。” 来宝说着也是颇为得意,怎么说也是自己老相识,多吹吹也无妨,故事嘛,就是要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跌宕起伏才好看。 “哼,这回龙王后悔了吧!让他之前狗眼看蛇低来着。”玫玫听着感觉自己也扬眉吐气了。 “是啊,可后悔了,后悔得脸都绿了。龙王还有个儿子胡作非为,被扒了皮,抽了龙筋,老惨了!”来宝也跟着吐槽,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嗯?这段有点熟,等等,我想想。”小女孩手指点着自己的太阳穴,转着圈圈。 “嗷,哪吒闹海,我看过。”玫玫笃定地说道,很兴奋自己插得上话。原来剧情都是通的,神话都是真的!好神奇! “咳咳,啊,对。”提到这个,来宝稍微有点不自在,嘴里随意的应付着。 “那最后呢?童话故事里结局不都是那样的,王子和公主最后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这样才完美啊!” 玫玫有点小害羞地提示着。公主都是有白马王子的,她长大也会找到自己的白马王子吗? 来宝想起之前趁着小女孩爸妈不在家,两只一块儿坐客厅里看电视。播的这个外国的动画片,剧情让来宝嗤之以鼻,但玫玫倒是很喜欢的样子,据说都看过好几遍了,还是看得兴致勃勃,顺便给小老鼠讲解。 还是来宝竖着耳朵听着门口的动静,一旦家长回来了,自己得赶紧窜回抽屉。小胖丫头有时候也不那么靠得住。 ———— 来宝看她高兴,也不想太扫兴。 “嗯,她喜欢上一个天神,英俊潇洒,威风凛凛,然后他们就成亲了,过上了……日子。” 来宝这段说得很不走心,语气中没有一丝喜色,反而带着淡淡的悲哀。 玫玫倒是没察觉,一心沉浸在王子公主的粉红泡泡里。听到结尾,还不太满意。 “应该是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这样才是圆满大结局。”小女孩捧着脸纠正道,又感叹一句,“真好。” 仰面栽在大铁床上,美滋滋的从床头滚到床尾,又从床尾滚到床头,踢着小腿快乐得不行。 来宝看着玫玫活蹦乱跳的小胖jiojio,觉得小孩子真好骗。 童话,就只能到这里了。 “听了龙女的故事,有什么感想?”来宝开始钓鱼。 “莫欺少年穷,我爷爷说的。”玫玫有点半懂半不懂地说。 “嗯,倒还有点见识。还有呢?” “找个白马王子。”说到这个,玫玫的眼睛亮晶晶的。 小老鼠气得想拍桌子,才多大的人儿就开始恋爱脑,整天都看些什么东西!想想还是放下了爪,屁都不懂的小孩子,不值得。 还是得用现实教育她。 “那你也得是公主,王子才看得上你,不然故事为什么不叫《白胖村姑和白马王子》,或者《白雪公主和黑矮矿工》?”来宝颇具讽刺意味地嘲笑。 玫玫这回不乐意了,她平时都是个很能混过去的性子,在外面很少和别人唱反调。 “就算不是王子公主,他们也会在一起的,你个小老鼠又没谈过恋爱,懂什么是爱情?”小女孩也有自己的坚持。 “哼哼,我不懂,你个小屁孩懂,傻瓜动画片看多了吧,脑子会坏掉的!”来宝站起身,爪子掐在腰间,一脸的理直气壮。 “你才小屁孩,你才脑子坏掉,灰姑娘和王子你没看过,织女和牛郎你总知道吧!” “过七夕,搭鹊桥,牛郎挑着扁担一边儿子一边女儿,上天看织女,他们这就是爱情。” “你懂个屁!”最后一句说得气势十足。 玫玫也是气急了,爷奶爸妈都严厉教过不许说脏话,她平时也说不出口。有时在学校和小盆友发生矛盾了,吵架都吵不赢,吵不过被骂了只能自己生闷气。 总不能和别人比谁骂得脏吧,她自己也是瞧不上那样的人的。 别说,兔子急了咬人,狗急了跳墙,人急了,脏话自然而然就飙出来了。 来宝都让她整笑了,看她反应过来后,那副有点痛快又有点羞愧的模样,真是可爱到不行。 “骂出来舒坦不?来宝故意逗她。 “就……就那样呗。”玫玫不好意思承认,扭扭捏捏地话都磕巴了。 “就问你一句,织女的下场好不?或者说,换你是织女,你愿不愿意一年只能见一面丈夫和孩子?” “那,那自然是不愿的,可这是王母娘娘的错,为什么要做坏人分开他俩,跟法海一个样儿,冷酷无情。” “因为他们破坏了规矩,最重要的是,他们在没有对抗规则的能力时就去挑战规则,自不量力,当然会受到惩罚。就比如你和一个比你高比你胖的孩子有了过节,你明知道打不过人家,不跑反而继续坚持,被揍都是轻的!” “哼,你站在坏人那边,你们也是一伙儿的,坏蛋!” 玫玫开始讨厌小老鼠了,明明觉得自己没错,可听着老鼠说的,似乎也有那么些道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却说不清楚。 “你说,牛郎如果去修仙,成了仙人,他再和织女在一起,还会被王母娘娘活生生地拆散吗?” “应该不会吧!”玫玫有点迟疑地说。 “所以了,想找个仙女当老婆,自己得先修炼成仙,想找个王子呢,先把自己修炼成公主。没能生在皇家没关系,那就做自己的女王,回头找个王夫,听着是不是更带感!” “你要想学白雪公主那样吃了毒苹果,啥都不干,就一直沉睡等着被王子搭救,你呀,没戏!”来宝继续灌输毒鸡汤,以毒攻毒。 “我知道了还不行嘛!不找王子了,再也不找王子了,你可闭嘴吧!小老鼠,你这嘴呀当真比恶毒后妈的毒苹果还毒。”玫玫听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又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点,只好暂时举旗投降。 来宝松了口气,总算是圆过来了。不过他也知道,观念这种东西,没有长时间的引导,压根纠不过来。 不着急,种下了种子,洒洒水,早晚会发芽。 ------------ 7.荒诞的梦 是夜,玫玫做了一个梦。 她是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女仆,住在一个像火箭筒那样瘦高的城堡里。城堡位于森林深处,黑黢黢的。 她每天从底层开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扫地,沿着螺旋状的楼梯向上走,一圈一圈又一圈,直把人转得晕头转向,满身灰尘。抬头一看,楼顶依旧遥遥无期。 她擦一把脸上的汗水,坐在台阶上用手打扇子,扫帚却突然飞起来。她一把抓住扫帚,却抵不过扫帚的力量,被带着双脚离地飞向空中。速度极快地垂直往上,眨眼就到了顶层平台。 往下望一眼,高得让人头晕眼花,远方也处处是黑色的荆棘和枝桠缠绕的密林。 隔着老远,一队人类穿着铠甲路过,为首的人骑着一匹高头大白马,格外漂亮。 玫玫大声冲远方呼喊,也不知怎么的,那些人类都没听到,没有一个人侧头看看这边。 大概是离得太远,玫玫又爬上陡峭的楼尖,一边加大声音呼喊,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抹布。 突然来了一阵怪风,卷着抹布飞向远处的人马,碰巧刚到骑马的人上方,风停了,这块脏兮兮的大抹布正好搭在白衣男子的头上。 男子慌乱地挣扎,旁边的侍从都哈哈大笑起来,没人去帮男子把破抹布摘下来。 玫玫也不喊了,莫名还觉得有点尴尬,想把自己藏起来。 想退回平台上,却发现脚怎么也触不到地面,手上的塔尖也越来越滑,一种失重的感觉袭来。 正在此时,远处的白马似乎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一个前仰掀翻马背上乱动的人。头顶生角,背生双翼,在众人的惊呼中,飞向了高耸的城堡。 玫玫的心脏剧烈跳动,像是要蹦出来似的,全身无依无靠往下坠。 她都能看到楼下的荆棘闪亮的针尖,害怕地捂住双眼。要变成刺猬了,这也死的太惨了。 忽而一阵风袭来,她感觉自己身下有个东西在拖着自己上升,转眼又到了一个平地。 玫玫这才睁开眼,自己趴在那匹白马背上,巨大的白色双翼还没合拢。 “咚”的一下被甩在地面上,四脚朝天。 这时,宝哥穿着粉色系仙女教母的服装,头戴同色羽毛帽,爪子抓着一根仙女棒,对着玫玫一挥,小女孩就穿上了龙女的同款服饰,风吹起鲛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宝哥飞上白马的头顶,揪着马耳朵开心地对着地上的玫玫说,“看,你的白马王子,‘当当当当’。” 随着人工制造的“当当”声,漫天飞舞着粉色的樱花,白马的大眼睛blingbling的,欢快地“恢恢”叫。 玫玫这也看傻了眼,好半天,才摸摸身上丝滑的裙子,漂亮的披肩,感觉有点莫名的委屈。 随后抿着唇,板起脸,一脸高冷地对宝哥说,“不,是你的白马王子。” …… 玫玫从梦里苏醒,这回她一点也没慌,梦里的东西记得清清楚楚。 “哈,都什么鬼故事啊!” 天已经蒙蒙亮了,小黑屋的窗子也照射进一些天光。玫玫看一眼台灯上的小闹钟,正好该起床了。 秋衣外头套上红色小马甲,拉开抽屉,塑料月饼盒里,宝哥睡得四仰八叉,只在肚子上盖了一角小手帕。 “还你的白马王子,我回头就给你做个女装。”玫玫一脸的恶趣味,想起梦中的仙女教母,不由地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 “你之前说过,你会帮我的吧!”看着小女孩扭好门上的锁,外面的电视声也比较吵,来宝这才说话了。 “对啊!”玫玫点点头,脱了鞋子坐在床头。 “现在到你出力的时候了。” “嗯,需要我做什么?”小女孩一边用篦子给龙女娃娃梳头,一边问宝哥。 “那我们先来正式介绍一下,互相通个姓名,以后就要当好盆友了。” “好盆友,好哇。我先来,我小名叫玫玫,你也可以叫我玫玫,大名叫宋以玫。” “我叫来宝,鼠来宝,以后就不要叫我小老鼠了,叫宝哥,知道吗?” “好的,宝哥!”玫玫应得脆生,毫无心理压力。 “你知道神仙之所以能成神仙,依靠的是什么吗?” “法力,能千变万化。”玫玫思索一阵,给出答案。 “这只是一方面,有的人天生就是神仙,因为他们的父母就是神仙,这个你羡慕不来,我也挺羡慕的。”来宝很坦白,他其实就是嫉妒。 “有的呢?是世间的鸟兽虫鱼经过漫长的修炼出人身进而成仙,当然也有成妖的,我属于这种,这个我们以后再说。” “嗯嗯,宝哥也好厉害!”玫玫拍手称赞。 “呵呵,还好啦!也就那么点点厉害。”其实来宝脸皮也没那么厚。 “还有就是人族,自从世间有了人类开始,人族中就涌现了许许多多的英雄奇人,死后成了仙。比如你们过年大门上贴的门神,就是唐朝的大将秦琼和尉迟恭,又比如那个红脸拿大刀的关羽,就是武财神,关公庙你去过吗?” “大胡子,凶神恶煞的!” “对。” “还有一种,算是比较幸运的,吃了灵丹妙药。这里面有个代表人物,嫦娥。”说到这里,来宝顿了一下。 “这我知道,嫦娥偷吃了后羿的仙药,飞上天了,然后就孤孤单单地呆在月亮上养兔子。” “呃,吃灵药这个事儿是真的,其他的不好说你现在也不懂。不过她的运气确实是好,一步登天。像你们古代历史上好多皇帝,妄想长生不老,那可都是被假药毒死的。” “哦,也怪惨的。都是皇帝了,想干啥干啥,想吃啥吃啥,结果自己把自己毒死了。吃饱撑的吗?”玫玫不太理解那些人究竟怎么想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所以,贪心是没好下场的!”来宝不失时机地教育她。 “这个道理我懂,嘿嘿,三个斧头的故事,你没听说过吧!贪图不属于你的金银斧头,最后会连自己的铁斧头都失去,你当我三岁小娃娃呀!” 玫玫冲着来宝晃晃手指,一脸嘚瑟地道。 “嗯哼,希望你是真的懂!” “我们接着说,成仙的途径,还有最后一种,这种就比较奇妙了。”来宝开始卖关子。 “哦,是什么?”玫玫配合地捧哏。 “信仰。” “啥意思?”玫玫张着嘴,咬住蜷曲的食指,对他说的那俩字没一点概念。 “简单的说,你信他就有,不信就没有。” “还能这样?”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问号,双眼皮都更加明显了。 “嗯哼,像这种情况,就是纯粹依靠外力。如果没有人信仰了,它就自然而然消失了。但是有人信仰且足够虔诚,它就又复活了,如果信仰的人足够多,它的力量也相应增长,最后能达到相当惊人的地步,可以与那些先天诸神一较高下。” “那么厉害的吗!”玫玫惊讶了,猛地直起身。 “只是它不像观音佛祖那种自身有佛法,吸引的信仰属于锦上添花。它这种神灵,信仰之力就是它的命。” “嗨,能不能活被别人决定着,也不好过呀!”小女孩的背又弯下来了,仿佛漏气的气球。 “是呀,自己没本事,就会让别人牵着走,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来宝真是见缝插针,时刻不忘提醒玫玫。 “哦。”玫玫有点沮丧,为啥别人活着那么难呢? 来宝没有注意到女孩的小情绪,自顾自地说,“玫玫,我现在能量稀缺,很快就会维持不住这个身体。” “那你是会死吗?”玫玫一听这话紧张了,这些天,她闲暇时间都有小老鼠陪着。虽然也会吵架,但是有个能说话的在身边,一点也不觉得孤单害怕了。 所以她舍不得来宝消失。 “为了不死,我需要和你签订一个契约,借助你的力量活下来,你愿意帮我吗?”来宝有些期期艾艾地说。 “愿意啊。”玫玫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都不问问是什么契约吗?万一我害你咋办?”来宝有些惊讶,这丫头是不是傻,自己该不会选错人了吧! 同时心里又有点感动,她肯定是舍不得我死,宝哥的魅力还是太大了,罪过呀! 来宝心里美美的,却听见玫玫一脸平淡地说,“你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害我?还有,你不是答应我,变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娃娃,是不是做不到想赖账!” 玫玫有点狐疑地看着小老鼠。 “你!”来宝气急。 “你什么你,赶紧签,回头变不出来,你就改名叫癞宝吧!癞皮鼠的癞!”玫玫成功把来宝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没那么乖巧,前几天肯定是骗我的。熊孩子,瓜娃子……哼!”来宝心里小声BB着,气得语无伦次,都到这时候了,后悔也没用了,小屁孩,你等着! 来宝没回嘴,气鼓鼓地让玫玫伸开右手,用爪子在五个指腹都盖了一个章,像一朵朵金花,亮闪闪的,没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玫玫已经忘了先前那茬儿,瞪着眼睛盯着手掌,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啊?怪好看的。” “你猜?”来宝拍拍爪子,躺在小窝里,一副累坏了的模样。 “这我怎么知道?快告诉我啦!” 来宝右爪支起脑袋,用贵妃醉酒的姿势侧躺着,闲闲地弹一下胡须。 “可是你要我说的哦!这个呀,是换命符。” 玫玫听着,有点不详的预感。 就见来宝突然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样,鲤鱼打挺站起身,声音低低地暗示,“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玫玫倏地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 突然就伤心起来,眼角开始泛红。 “哎哎哎,你怎么这么不经逗呢,快快,眼泪收住,不许哭。”来宝急了。 玫玫捂着嘴小声哽咽着,生怕被门外看电视的父母听到,小模样老可怜了! “哎呀,骗你的骗你的,你刚才不还信誓旦旦地说我这情况害不了你,怎么这会儿就怂了,跟个水龙头似的。”来宝揶揄着,垫着脚给玫玫递手绢的一角。 “哼,我不怂,我就是害怕以后见不到爸妈,他们会伤心。我才不怕呢!”玫玫接过手绢,看到上面的油爪印,有点嫌弃地撇撇嘴,用胖乎乎的手背擦去了眼泪。 “那你到底弄的什么符?”玫玫红着眼睛,哭腔中还带点不安心。 “放心啦!是聚灵印,比如你做了好事,或者获得其他人的赞赏,就形成了灵气。然后聚灵印就会把那些灵气收集起来,其中一部分通过我的爪印输送给我,我的生命力就会延长,法力也会慢慢恢复。” “剩下的一部分,也会滋养你的身体,让你成长的更健康。总之,对你没有坏处的。”来宝看着玫玫的眼睛,很坦然地解释。 “哦,那你还吓我,你个癞皮鼠。”玫玫这才放下心来,又开心了,也有心情怼人了。 “叫宝哥,你个小怂包。”小孩子的脸,真跟六月的天一样,说变就变。 “唉!弟弟真乖!”玫玫嘻嘻笑着,应得响亮。 “玫玫,你还没睡?叫什么呢?”门外的电视声突然小了,刚才那声就有点明显。 玫玫和来宝都有点慌了,一个关灯躺被窝,一个身手敏捷地钻抽屉。 小女孩刚关上抽屉门,双手缩进被窝里,就听妈妈在外面扭门锁的声音。 “这孩子,怎么还把门反锁了。”玫玫妈妈有点奇怪,这几天都这么乖,不看电视早早回屋,是在捣鼓些什么东西? “妈,我这就睡了,不起来开门了。” “行吧,好好睡觉,明早早点起来上学,别再迟到了!” “嗯嗯,我知道了,你们看电视吧!”玫玫心里惴惴地,祈祷妈妈赶紧离开门口。 养老鼠,这要是被家人发现了,那可真是天下大乱了。 何况这还是只有神通的鼠,大人们其实胆子也不一定大,看许仙就知道了。这要是爸妈听到老鼠说话,吓着了,难不成也得学白娘子去救人,可自己也没白素贞的神通啊! 对,明天就转移! ------------ 8.破相 还没等玫玫放学给来宝安排一个新住处,这天上午,小女孩突然捂着脸哭着回来了。 她妈妈赶忙放下手中的面粉,在围裙上擦一下手,就要查看女孩的脸。 玫玫哭得快喘不过气来了,从意识到脸上流血了之后,她脑子里都是一团乱麻,啥都不知道,就一心想回家找妈妈。 玫玫妈妈拉开自家姑娘的小手,赫然看到一道划痕横在脸颊上,离眼睛就差一个指甲盖的距离,血已经流到了下巴,再加上女孩一路用手捂着,小半张脸都糊上了血污。 和玫玫相撞的女人也推着车子一路跟着,到了她家。 这时才跟玫玫妈妈说,她骑着车从路口过,女孩过马路没注意,撞上了,不巧被划到脸。她一直说先带孩子去诊所包扎,但是小孩一直哭,什么都听不进,就一直往家走。 玫玫妈妈看过伤口有点慌了,血呼啦的,也不知道伤口有多深。赶紧扯下围裙,牵着孩子往村里小诊所去。 诊所里,医生查看了伤口,用碘伏擦拭周围的血迹,对玫玫妈妈说:“这伤口比较深,需要缝针,不然长不好。” 玫玫妈妈担心地问,这要是缝针,好了以后会留疤吗? 医生回答:“好好照看,别让她乱碰,伤口会好得快些,孩子还小,长着长着疤痕会变浅的,不会太明显。” 女人担忧地看一眼玫玫,到底是女孩子,又伤在脸上,怎么着都不好看。可是也没办法,事情都发生了。 玫玫倒是不管留不留疤,她听到要缝针眼泪就又开始止不住了。 她又不是没缝过小钱包,偶尔也被针扎过,一个小小针眼就能疼好几天。这要是在脸上来回缝几针,用线扯来扯去,会疼死的吧! 忍不住,眼泪又从眼眶里溢出来,“我不要缝针,消消毒,用布包上就好了。” 医生这时吓唬她,“可不敢再哭了,眼泪流到伤口里可疼了。”说着用纱布把她脸上的眼泪擦去。 “那可不可以不缝针?”玫玫朝着医生的方向祈求地看着,为了不缝针,垂死挣扎。 “乖一点,听医生的话,缝好了我带你去外公家玩。”妈妈摸着她的后脑勺,不缝针是绝对不行的,再心疼也得眼睁睁看着。 玫玫一看没商量,想哭又不敢哭。 这时一旁的医生说:“没事,不用怕,先给你打个麻药,再缝针就不疼了。” “你拔过牙吧,就是那种麻醉针,打过指定不疼。”医生安慰着,手上已经开始准备器材,白色的盘子里有剪刀和纱布,又打开身后的柜子。 这是躲不过了。 打针也很疼的,她最怕打针了。学校里排队打疫苗时她都害怕到不行,要不是老师同学在一旁看着,她指定要跑的。 平时生病进医院打针,总是妈妈揪着她坐在椅子上,扭头不看医生扎针。 可费劲了。 玫玫妈妈也知道自家小孩德行,按着肩膀让她老实坐在凳子上,方便医生动手。 缝针的过程玫玫忘了,反正最后半张脸裹着纱布回来了。妈妈也没带她去外公家,脸都成这样了,老实搁家里呆着吧,哪都别想去。 玫玫很不高兴,都答应我了,说话不算数。 妈妈帮她请了几天假,不用去上学,这让玫玫有点高兴,但作业还是要写的。玫玫趴在床头写语文作业,妈妈去地里忙活,把她一个人反锁在家里。 来宝扒着抽屉,推开一条缝,从里面钻出来,站在玫玫面前。 当时他在家里,也是听到小女孩的哭声,心里有点急,可是自己的身体也没法出现在人前。这种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如家里的小黄狗。 “胖丫头,脸还疼不疼?”关心的话也说得有点欠揍。 平时说她胖,玫玫肯定咋咋呼呼地回一句你才胖。 现在,好像缺了点精气神,只是恹恹地看他一眼,没说话。 这副样子真不顺眼。 没两天,女孩又去学校了。家长是不会允许孩子落下太多功课的,哪怕学习不好,也得老实地在教室呆着。 纱布已经摘了,天气渐渐变热,为了避免伤口发炎,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回到教室,老师也没说什么,又不是老师喜欢的好学生,班里那么多孩子,她也真不起眼。学习一般还常常迟到,在老师眼里能有什么好印象。 这天下午有一节体育课,其他同学都三五成群玩皮筋,打乒乓球,聊天。女孩儿记得医生的话,这几天要小心点,不要扯到脸上的伤口。就呆在树荫里,看别人活动。 同村的一个小女生过来和她搭话,她叫茉莉,小时候也一起玩过,但是家离得远,不是特别熟。 好奇地问她脸上的伤口,她简单地说了说过程,引来女孩大呼小叫,显得挺关心的样子。 玫玫还挺高兴的,有人关心她心里也暖暖的。就和茉莉一起去看她的小伙伴跳皮筋,玫玫也帮着他们撑着皮筋,她胖嘟嘟的,平时高度过了腰,就跳不过去,所以撑皮筋的时间比较多。 这群小伙伴玩得越来越开心,高度也从腰上到齐肩,再到举着手臂的最高处。 跳皮筋的女孩活动活动脚,小脸红扑扑的,她从一开始就没失误,这会儿也跳累了。喘口气,尝试着跃起去够那高过头顶的皮筋,失败了。 这种活动通常有两次机会,第二次要是失败了,就该换人去玩。 这女孩瘦高瘦高的,平时活动跑的也很快。第一局没勾到皮筋,心里怪不甘心的。 这回她跳的更高,一只脚勾上了皮筋一点,脚还没落地,玫玫对面人的手上的皮筋突然松了,这崩的紧紧的皮筋直接抽到了玫玫脸上,疼得她赶紧捂住脸,幸亏不是伤口那边。 对面的红衣女孩赶紧过来问:“你怎么样,没事吧?” 玫玫捂着脸摇摇头,没说话。可能是她手没拉紧,不像自己手上缠了两下,没那么容易手滑。 但被皮筋崩一下,谁疼谁知道,所以脸上也不大好看。 下午的大课间,玫玫从学校的卫生间出来,周围学生人来人往的。 一看靠近升旗台的花坛边,茉莉和那个之前体育课上拉皮筋的红衣女孩坐在白瓷砖砌的花坛上说话。 她们背对着玫玫的方向,玫玫有点想过去和她们说话,又有点不好意思。 想了想,还是决定回教室。她都答应了存钱给来宝买吃的,课间也省得往小卖部跑了。 正要走,就听见红衣女孩问茉莉:“你跟宋以玫很熟吗?还带她和我们帮的人一起玩。” 听到自己的名字,玫玫停下了脚步。 “谁跟她熟了,就是小时候一起玩过,她这几天不是没上学,我过去问问。”茉莉坚决地否认。 “哦,我跟你说,咱们姐妹帮就允许咱这几个人一块儿,不许其他人加入。”红衣女孩一脸认真,说着大人们会觉得很可笑的话,但在小学,拉帮结派的学生还是有的,大概觉得很酷。 “我知道,我也没想让她加入啊。脸上那么大个伤口,丑死了!”茉莉一脸嫌弃,又兴致勃勃地和红衣女孩说:“哎,你知道她脸上是怎么回事吗?我跟你说……” 玫玫的脑子里嗡嗡的,嘴唇咬的死紧。转身往教室走,课间铃没响,她却越走越快,直到跑着进了教室,趴在桌子上挡住眼睛。 眼泪打转,还没流出就被胖乎乎的手背擦去。 放学时,玫玫在路口遇到茉莉和一群女孩结伴一起回家。 看到玫玫,就笑着招呼她:“你跟我们一起从这条路走吧,我们还能说会儿话。” 玫玫没回答她,只是摇摇头,转身从自己常走的那条近路往家里去。 其实算起来,两条道路程差得不多,如果是之前,她会很乐意陪茉莉多走两分钟。 茉莉看她没过来,觉得在小姐妹面前没面子,故意大声朝着玫玫的方向说:“切,以为多稀罕你呢?咱们走。” 然后很亲热地拉起两个盆友的胳膊,和自己的小团伙说说笑笑地走了。 玫玫没回头,大步往前走。 我也不稀罕。 一到家里就钻进小黑屋,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电视看动画片,也算是奇景了。 从父母屋里拿出红色塑料边框的桃心形镜子,支在老木桌上。她屋里是没有镜子的,平时也就在厨房角落的脸盆架上照照镜子,看肥皂沫洗干净没有。 这会儿,玫玫上下左右仔细端详镜子里的自己,圆脸,短发,大眼睛,很丑吗? 里面的伤口也不知道长得怎么样了,另外半脸倒是红溜溜的一道痕迹,刚被崩到时脸上还火辣辣的,现在已经不怎么感觉到疼了。 呵呵,一左一右,还挺对称的。 拉开抽屉,来宝不在,月饼盒里倒是整整齐齐地叠着一块小手帕。 “连你也不在,你也觉得我不好看吗?”玫玫口中讷讷,一脸失落地关上抽屉,关上灯,她想自己待一会儿。 吃完饭时,妈妈看到玫玫另一边的脸,发现有伤痕,忙问她怎么回事? “没事儿,玩皮筋时不小心被碰到了,过几天就消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说了让你伤口长好前别乱活动,回头线崩开了怎么办,脸上长个疤好看呀!” “我没跳,就是在旁边给她们撑皮筋。”玫玫辩解,自己有听话的。 “那也不行,撑皮筋都能打到脸上,要是打到伤口咋办?怎么就是这么不省心,以前教过你多少次,过马路前先四处看看有没有车,没车了再过,你还硬生生和车子撞一块儿,但凡你听听大人的话,就没有这回事儿。”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玫玫低头咬着下嘴唇,鼻子有点发酸。 “能记住最好。”妈妈叹着气,又递给她半个馒头,“大人说的都是为你好,以后一定小心点。” “嗯。”嗓子眼里憋出的小小声音。 饭后,妈妈在厨房刷碗,玫玫站在一旁,期期艾艾地问,“妈,今天有人说我丑,我丑吗?” 女人愣了一下,似乎不知该如何安慰女儿。 “不丑,哪里丑了,别听他们的,伤口过几天就好了,可别乱碰啊!”用湿着的手摸摸玫玫的脑袋,“去看动画片吧!” “哦。” 母亲说话前的停顿,让玫玫更不好受了,心情还是很低落,回小屋里窝着。来宝还要自己帮他,都没人喜欢她,来宝怎么办? “宝哥,宝哥,你在吗?”玫玫拉开抽屉看看,没有鼠影,在小屋里一边小声地呼唤着,一边翻来翻去。 床下头,衣箱里,都没有。 女孩蹲在地上抱着头,感觉这一天过得糟透了!哭都哭不出来。 —————— 傍晚时候,家里的小黄狗不停地叫唤,来宝感觉有点奇怪,通常门口有动静它才会叫几声。 这是怎么了?也像那苟富贵一样犯神经了? 妈妈从屋里出来,看看门口,也没人进来,就训斥道:“小狗,叫啥叫?” 小黄狗见有人出来,看着不那么紧张了,“旺呜”着退回窝里。 女人正要回屋里,猛地看到狗窝门口的前门下水道口,赫然有着一只黄褐色的癞蛤蟆,正和一条绿色的一米多长的蛇对峙着,吓得女人立马退后几步,回屋里叫男人过来看。 感情这是追食物追到自己家里来了,蛤蟆挺大的,比成年男子的拳头还大一些。这蛇绿色的,体长,腰围也粗,不知道有毒没毒! 应该是前头那个大水沟子里爬出来的,平时里面是干的,一下雨就积水。然后里面就蛙鸣震震,叫得人心里烦躁。 男人拿着铁锹小心翼翼地铲起蛇,尽量远离这个不速之客。送回了大水沟里,还有癞蛤蟆,也一并送走。 家里是惊魂一场,女人找了两块砖,把前门的下水道堵起来。反正平时也用不到这里,生活污水都排到后院浇菜地了。 这要是再跑进来什么东西,咬到孩子了可怎么办? 来宝在小屋里扒着抽屉口,听着女人抱怨,“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么粗一条蛇,还是绿色的,我头回见。”说着搓搓自己的胳膊,现在还残留着一丝恶寒。 嗯?绿色,没那么巧吧。 来宝在屋里听得清楚。趁客厅没人的时候,一溜烟窜到大门口,抽抽鼻子,是熟悉的味道。 到底还是来了。 ------------ 9.许仙也不容易 “臭小子,你是不是找揍,让你等我怎么就是不听呢?”绿色的尾巴“啪”地抽上小老鼠的身体,飞出几丈远。 自由落体之后,来宝也不敢喊痛,就那么原地趴着求饶:“饶命啊,小弟现在这身体经不起折腾,消消气儿消消气儿!” 盘着尾巴立起上半身,奢香吐着信子俯视着他那一脸讨好的假笑,不停作揖的爪子,嫌弃道:“难看死了,给我正常点!” 低头逼近仰躺在地上的鼠崽子,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来宝的毛毛“唰”地竖起来,不自觉地后退两步。 生物的本能反应。 “哈哈,多谢多谢!来的正是时候,小弟正身陷困境,急需姐姐仗义相助。”说着又是一揖到底。 “滚滚滚,当人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多礼,做了老鼠倒是学上了假道学,有话直说,再这样我抽死你。” 来宝双爪抱肩,作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实际上它也明白,奢香表面上说得越厉害,心里气儿消得越彻底,这不就方便自己了嘛! 计划通。 “是这样,我的结印人脸上有伤,这几天观察着怕是要留疤。你们女孩子,再怎么着的也是爱美的,不知姐姐可有灵丹妙药?” “哈,这点事,不值什么。” “这里脏兮兮的,到处是枯枝烂叶,找个干净地儿再说。”奢香嫌弃地瞟一眼周围环境,啧啧,比自己的竹林差远了。 她也没得选,一落地就在这个大壕沟里。 为了不被发现,只能自己感应鼠子的位置,好在运气不错。 谁知她低调地往这家里钻时,下水道里却与一只癞蛤蟆狭路相逢。 那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还敢瞪她,奢香那能忍吗? 只是这玩意儿全身疙疙瘩瘩的都是毒液,生生就是恶心你。 奢香也不愿意用自己金贵的鳞片去碰它,下口那就更不可能了,她从出生起就没吃过这么难看的东西。 对食物,她是有追求的。 威逼恐吓着那只肥蛤蟆让路,这才离开了暗无天日的下水道,谁知,还没一会儿,就意外被这家的女主人发现了。 顺便被客气地请出去,嗯,也是自由落体。 都是那条狗! 狗,她最讨厌狗了!哪儿哪儿的都讨厌! 一蛇一鼠就这么低调地二次钻下水道,来宝目标小,本来可以自己窜回去的,但若现在不和奢香有难同当,怕是不好过。 出口被堵着,奢香轻松地用尾巴抵开砖头,半身立得老高,冲着小黄狗面漏凶光,毫不掩饰地释放恶意。 小黄狗自出生起也没见过这等霸道的玩意儿,吓得连连后退,夹着尾巴跑回窝里。 “个怂货,有本事再对着我‘旺旺’呀,看老娘不抽你个满脸桃花开!” 尾巴“Duang”地抽一下砖头,给它恢复原位,省的再让那等丑东西进来,膈应。 “姐姐,这会儿屋里有人,你不方便进去,咱们先到楼上,那里有我的临时落脚点,草垫子挺软和的也算干净。” 说着就在前面带路,奢香一扭一扭地游走,速度极快。 到了楼梯这儿,好在她力气大,头顶载着鼠崽子一拱一拱往上爬,跟大青虫似的。 来宝趴在头顶胡须一翘一翘,没敢笑出来。 夜里,来宝在草垛上平地摊,闻见身上的香粉味儿,没由来打了个喷嚏。 “咦,你不是伤风了吧,太弱了,离我远点。”嘴上嫌弃着,身体却没移动半步。 “哪有,你这粉也太香了,洗个澡用水就行了,滚香粉,亏你想得出来。” “臭男人懂个屁,瞧瞧我的鳞片,再看看你的毛,能比吗?” “不懂保养,迟早要完。” 来宝没说话,在美容问题上跟女人吵架,一不明智,二不可取。 看看天色暗下来,差不多了。 “姐姐稍等,我去去就回。” 说着一溜烟儿跑下楼,爬上靠墙的窗子。“玫玫,玫玫,你在吗?” “丫头,小胖丫头?”一边小声喊着,一边扒着窗子探头往里瞧。 窗户倏地打开,隔着外层蓝色的窗纱,来宝就看到玫玫脸上多出的伤痕,没由来小小心疼。想问但也不急在一时,先说事儿。 “玫玫,我给你介绍个盆友,认识一下吧!” “当当当当。”来宝拍爪轻呼,跟个人似的。 玫玫心里就是“嘎登”一下,回忆起梦中的情景。 什么情况?难不成真来个白马王子,自己家也养不下啊! 奢香已然跟下来了,听到这儿,挺起胸膛,穿过破开的窗纱,尾巴一圈圈绕在铁围栏上,昂首冲着小女孩矜持的点了点头。 玫玫吓得一屁股坐地上,全身的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她现在终于明白,许仙是怎么被吓死的了。 这近距离的冲击,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奢香嘴角抽搐地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女孩,狠狠地瞥一眼来宝,“你丫的不知道她怕蛇啊?” 来宝也尴尬了,“我以为,她挺喜欢白素贞的……” “你四不四傻,那能一样吗?”奢香简直无话可说。 “小丫头别怕,姐姐不咬人。”说话间不经意露出尖利的毒牙,镰刀似的亮闪闪的。 玫玫没敢抬头仔细瞅,只听到青蛇话中挺客气,恐惧感减少一些,犹疑中带着一丝欣喜地问:“你是不是...小青?” “不不,只是同类。我叫奢香,跟来宝是多年老友了,以后你就叫我奢香姐姐吧!” 来宝在一旁默默围观,姐姐,就你俩的年龄,她叫你祖祖祖祖祖祖奶奶都是占了大便宜。 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奢香似是背后长眼,知道这家伙在腹诽自己。尾巴一甩将其打翻到桌子上,自己也找了个空地儿盘起来。 来宝打了个滚,淡定地站起来,也不恼。 “哦,奢香姐姐。”玫玫乖乖地叫,虽然有点遗憾。 这会儿丫头还是拘谨中带着一丝害怕,像是想起什么,又起身将窗子关起来,门也反锁了。 “真乖!”奢香的信子一吐一吐,心情颇为愉悦。 这么乖巧的小盆友,跟她龙妹小时候一毛一样,可爱死了! “哟,这脸怎么回事?破相了都,姐姐给你美颜丹,保证不留一丝疤痕,皮肤白白嫩嫩!” “对,这点我作证,绝不是卖假药的!”来宝像个专业的捧哏。 玫玫也想起来宝说的那些被假药坑死的皇帝,忍不住有点想笑。 惨还是他们惨。 …… 于是,奢香姐姐就成了来宝的邻居。这个抽屉的大小来宝呆着还比较宽敞的,但是以奢香的体型,就比较尴尬了。 玫玫把里面清空,又铺上一张自己很喜欢的卡通人物海报和干净的软垫。 好在奢香下界时带着自己收集的鸡零狗碎,正好有一个芥子空间,里面是她喜欢的竹林溪水秋千架。 这可让来宝嫉妒坏了,他现在基本上法力尽失,带下来的东西没法驾驭,跟一堆废铜烂铁没什么两样。 于是来宝厚着脸皮钻进隔壁对奢香说道:“姐姐,下来之前收到的宝物可还合用?倒也不必回报,偶尔让我去你那里舒展舒展筋骨,可行?” “哈,那是你自愿送的,又不是我主动要的。”奢香撇一下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我才不要和你共处一室!” 说完跟变脸似的对玫玫亲切地说:“可爱的小崽子例外,要来我家做客吗?” 玫玫也怪好奇的,这么大条的奢香姐姐要怎么钻进一个小芝麻粒儿里? 玫玫还有点认生,戳一下鼠子的后背,又戳一下,来宝回头朝玫玫眨了眼,玫玫心领神会。 鼓起勇气和奢香商量,“姐姐,可以让宝哥和我一起去看看吗?我不会让他赖在里面的。” “嘿,丫头,你跟谁一头的?”来宝掐着腰佯装生气。 蓦地后背就袭来一阵掌风,“怎么说话呢?胖你身上了?嘴欠,怪不得单身这么多年。” “好好好,你们二对一,我认输。姐姐,就让小的去看看吧!”在自己乐意的情况下,来宝很是能屈能伸。 “行了,看在小可爱的面子上。” 说着接触二者的皮肤,眼睛一闭一睁,已经身处另一个空间。 这个空间和她本命相连,也不用动用法力,逃跑时相当便利。 玫玫惊奇地看着眼前的绿茵,微风习习,竹叶“唰唰”地响。小溪里各色鱼儿悠闲地跃出水面,还能看到张牙舞爪的虾蟹。 玫玫家属于内陆,又是在农村,很少有卖水产的。因为除了过年时候,也没什么人买。 看到这些水里的东西,她就想尝尝。以前在集市上吃过一次螃蟹,估计不新鲜,回家还拉肚子了。 鱼也只有过年时的炸带鱼和吃酒席时的清蒸鱼。大虾还真没吃过,看着怪馋人的。 奢香也是一模一样的表情,她也好久没吃海货了,这里养的东西都长得怪肥的,不吃可惜了。 来宝无语的看着这俩女子,这馋相,会嫁不出去的吧。 玫玫和奢香对视一眼,吃货的脑电波让她们一拍即合。 找出火折子,收集一些干枯的竹子竹叶,就在河边摆出一副野餐的模式。 玫玫兴致勃勃地到处跑着捧树叶,又去荡秋千,像个撒欢儿的小马驹,浑身散发着快乐的气息。 看着小女孩跑远了,奢香回过头,对水边准备挑选猎物的来宝说:“这丫头脸倒是小事。” “就知道你行。”来宝很自然地拍了个马屁,又开始叨叨小破孩儿,“一会没见,脸都成花猫了,真是让人操心,磕磕碰碰的。” “我是说,面上的都是小事,真正的问题是,这孩子不开心。” “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她的眼睛在哭。” “有吗?”来宝狐疑地看着奢香一本正经的脸,“还好啊,就是这几天脸上伤了,她爸妈骂她了,所以不太开心,之前还挺活泼的。” “哼,你个大男人知道什么,眼神儿不好!” “你和她待几天就知道了,脸好了肯定就恢复原样了,这丫头有时候皮着呢!” “是嘛,我拭目以待。”奢香不置可否。 “姐姐,宝哥,你们快过来看呀,这儿有一只好大的乌龟啊!”女孩儿跺着脚,手指水中的方向。 “哼哼,你这小水沟物种真不少,丫头不会是想喝龟汤吧,你这儿的刀快不快?”来宝话风转得那叫一个快。 “姐姐的小水沟可通着东海呢?什么没有?不吃白不吃,走,过去瞧瞧。” “唷,可以呀!”来宝没什么诚意地点赞,哼,那老东西还不死心,整这点小恩小惠的恶心谁呢! “这才哪儿到哪儿!欠我的,早晚要夺回来。”奢香现在倒是云淡风轻。 小溪边的玫玫张着嘴,一脸惊奇地看着小溪中间磨盘大的乌龟,身上还压着一个青铜鼎。也太大了吧,她以前就在集市上看到比一块钱硬币大点的小乌龟,还挺可爱的。这乌龟长这么大,倒有点像寺庙里驼石碑的那种,叫啥来着? 贝贝贝?没错,就是这个。 “姐姐,这是你养的吗?这么大好厉害!” “嗯……准确的说,是我曾经的父亲养的儿子,你懂吗?” “父亲的儿子?那不就是你弟弟?哥哥?”玫玫脑门都是问号,简单一件事儿为啥要说得这么复杂。 “唉,可惜了,这么大个儿,刀不够快可吃不上热乎的,小丫头没口福。”来宝调侃道。 “啪”地又被尾巴阴了一记,来宝拍打身上的毛毛,一点没有受到教训的意思。 她们说着,小溪中心的大乌龟开始动了。只见它划动几下就游到岸边,与普通乌龟完全不同的大脑袋浮出水面,昂首伸着长长的脖子,四只健壮的脚掌使劲撑着地,背上的青铜鼎却稳稳地立着。 水边潮湿的沙石地随着那沉重的脚步,留下一个个积水的小坑。 驮着这么重的东西,大乌龟却乐在其中,没有那种做苦力的感觉。 “妹妹,好久不见!”赑屃昂着头看着奢香,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奢香,他倒是挺高兴的。 乌龟也说话,玫玫这回就没那么惊讶了,自己这是置身童话世界了吗?爱丽丝梦游仙境? 玫玫捂脸,感觉怪不真实的。 “兄长好!”对于这个任劳任怨的冤大头,奢香还是比较尊重的。看着不怎么聪明,但只要没害过自己,就足够了。 那些口蜜腹剑的东西,才真的令人作呕。 ------------ 10.贝贝贝背明师鼎 “兄长怎么会到我这儿来?”奢香奇怪,赑屃一向喜静,主动来见她就更稀罕了。 “刚刚到,为丢失的明师鼎而来,才发现它一直窝在你这儿。我打算把它驮回香果寺,供奉在大殿里。” 赑屃很坦诚,粗壮的前肢向上一伸,示意奢香看身上的巨鼎。 这是一只古旧的圆形青铜三足鼎,虽说从水里捞出来,但一点也没有生锈的痕迹。 古朴大方,纹饰粗犷,有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美感。 按说自水中而出,带点泥沙苔藓什么的才正常。可是来宝等人上前一看,内里不存一丝水汽。 来宝起了兴致,跳上赑屃的背,“这位老兄,你妹妹正打算做个海鲜汤,不如把这个鼎借我们使使?” 赑屃也不恼,好脾气地看着奢香:“若是妹妹需要,自无不可。” 奢香点头,反正于她没损失,也不计较来宝的假传圣旨。 于是赑屃抖一下四肢,踩一踩,找了一个地面比较坚实的地方,猛地将巨鼎卸在一旁,硬是砸出三个坑。 在场的只有玫玫行动比较方便,就兴奋地跑来跑去,抱来好多干枯的竹枝竹叶。 三个老怪物就这么懒懒地围着大鼎坐着趴着,看小女孩为他们忙活。 “话说,这明师鼎不是镇在东海入口吗?怎么流落到这里了?”来宝闲极无聊地叼着随手揪下来的竹叶。 “不清楚,几天前收到消息说鼎不见了,父王通令东海水族全力配合寻找。我就四处转转,不知为何到了妹妹这里,恰好发现了它。回去得找人看着省得它总是乱跑。” 赑屃老实地回答,眼神却并不看问话者,一直盯着奢香的脑门。 赑屃的脑袋不像普通乌龟那样比较光滑,它是有头发的,更像龙头,拳头大的眼睛,鼻孔圆圆,能看到大嘴里面的牙齿,两根胡须飘呀飘。 嗯,是比一般的王八要威武霸气。 奢香倒也不在意它的视线,她知道兄长在看什么,长不回来也好。 “妹妹,你受苦了。”赑屃的话语中能听出一丝遗憾和心疼。 “没什么苦不苦的,都是自找的,我现在这样很好。”奢香帮着架柴火,语气毫不在意。 气氛有点低沉,奢香调转话风:“兄长,老头子那里请替我保密,私自下界不好让外人知道。” “外人……你开心就好。至于其他的,我已许久不曾回归东海,放心。”赑屃嘴巴一开一合,低沉的嗓音格外值得信任。 他才不管老头子的事。 “啊,对了,你们说这货会自己跑掉,难不成有了灵智,咱们再拿它煮东西,合适吗?”来宝难得说了件正经事儿。 “不碍事,妹妹要用就用,回去说不准就得装香灰了。”赑屃一点不觉得拿东海的镇海法器当炊具有什么问题,闲着也是闲着。 回头放寺庙里,要不就是当个古老的装饰品,要不就盛放信徒的进香,日积月累也是功德无量。 而且香果寺就在海口,顺便继续担起镇海的责任,真是一举两得。 这时,女孩儿又抱着竹叶过来了,一路小跑地上掉的都是。玫玫心情很不错,头回在外野炊,心情好到飞起。 奢香的尾巴鳞片飞快地划了一下鹅卵石,“唰”地起了火花。 来宝机灵地拿竹叶捂着,引燃后又小心地放进竹叶堆里,火“哗哗”地起来了,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鼎渐渐开始变红。 “对了,兄长,我最近认识的小妹妹,可爱吧!”奢香凭空变出一个手帕,落在玫玫手中。 “快擦擦,都成小花猫了。坐下等着吃清蒸大龙虾,很快就好。”鼎上架着用竹竿劈开夹着的大龙虾和螃蟹,都被奢香和来宝收拾得服服帖帖,躺尸在上面。 “嗯,”玫玫脸上红扑扑的,额头也有了一些亮晶晶的水珠,冲着看她的贝贝贝笑了一下,这才坐下擦汗水。 赑屃仔细地看看,才对着妹妹点点头,“有小十八那么可爱。” “是吧!”奢香如遇知音,眉飞色舞。 “玫玫,你知道吗?摸了兄长的壳能够长寿的。”奢香有点自豪地怂恿。 赑屃闻言也挺挺脖子,看着小丫头,眼含一丝鼓励。 妹妹喜欢的孩子,摸摸壳可以接受。 玫玫有点犹豫,她还小,如果可以,她想让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长命百岁,这样才能陪她久一点,她自己,倒没那么想长寿。 可这是个秘密,她隐隐约约觉得并不能告诉大人。 看着奢香姐姐的鼓励眼神和来宝催促的手势,她猛地站起身,没走两步,突然脚下一滑,双手不由自主地按向面前的巨鼎。 大家都没想到就几步路的时间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慌忙伸出援手。 玫玫也很惊恐,鼎已经烧了一会儿,这手上去,会“刺啦”一声烫半熟吧! 玫玫害怕地等着疼痛降临,却发现手上仿若摸上了一个水球,一下将自己整个吸进去了。 睁开眼,面前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黄沙遍地,黑云压城,到处是断壁残垣,一身残破盔甲的将军骑着同样披挂的战马,身先士卒,单手握长刀冲向敌方阵营。 身后的士兵同样衣甲残破不堪,形容憔悴,似是经历了车轮战。但他们的眼神都像狼一样,紧跟着将军的身形,往对面养精蓄锐的阵前冲去。 那一往无前的气势,生生压过了敌方主将刚刚重赏拉起的战意。 两军交汇,混战,鲜血和肢体横飞,马匹的嘶鸣,短兵相接的火花,那将军左突右冲,打散身边包围的敌军。快刀斩乱麻,一把分开对方主将的头和身体,鲜血喷了一身,染红了身上的盔甲,整个人如同地狱修罗。 这惨烈的场面,让自小连打架都没看过的玫玫愣在了当场,手抖着,心也在抖,喉咙梗得生疼,想动却挪不动脚步。 狠狠地闭上眼睛,期盼一睁眼能回到那里,心里祈祷着小心地睁开眼,还是没变。 下雨前闷热的空气,和四周的喧嚣,给了她无比真实的体感。 这里究竟是哪儿? 大雨倾盆而下,玫玫身体感觉不到雨水的冰冷,衣服也没有被打湿,但鼻尖却可以嗅到潮湿的气息。 一抬头,那边的士兵已经热火朝天地冒雨打扫战场,收割战利品,看到没断气的敌军再补个刀。 将军的盔甲已经湿透,雨丝冲刷着他脸上身上的痕迹,红通通的水流一路往下渗,在他身周形成一个血红的水滩。 好多士兵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疯狂地嘶吼,哭喊,或是提着一堆战利品向身边同样满身伤痕的同伴炫耀,大声呼喝,雨水砸进嘴里直接咽了也不嫌脏。 只有将军,独自站在那里,身边似乎围着一圈无形的气墙,其他人的悲欢与他无关。 他睁着眼仰头看向天空,沉重的头盔坠落,砸在沙地上,手中的长刀重重地陷入地下好长一段。 伴着雨水狠狠地揉搓自己的脸,伤痕累累的双臂倒不如其他士兵那般肌肉砰张。长发被雨水打散,略过脸上的刀疤,倒算是一张清秀中透着凌厉的脸。 他捡起脚边的头盔,一声令下:“收兵。” 令行禁止。 忽而,面前的场景又是一转。 玫玫的晕眩感还未停止,就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篝火晚会。 将军站在火堆前,双手捧着酒碗,神情肃穆。第一碗,敬天,扬起酒水撒向空中,火焰“唰”地暴涨,火星四溅。第二碗,敬地,缓缓倾尽碗中酒,瞬间被沙面吸收,不留一丝痕迹。第三碗,敬为国捐躯的同袍,将军行礼后一饮而尽,摔了陶碗。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军营里传出悲壮的歌声,受伤的士兵也互相搀扶着应和,其中也夹杂着不少人的哭音。伴着呼呼的北风,传向远方。 将军没哭,他是主帅,是士兵们的主心骨,怎么能那么软弱。 “将士们,你们是九宸的功臣,我代大王敬你们一杯。”说完一口饮尽杯中酒,倒扣酒杯举过头顶看向众人。 “好!”众人哄地大声叫好,杯碗相碰,“叮叮”作响。 “明日班师回朝,九宸周边的敌人已被肃清,疆域壮大,诸位的功劳大王都知道,已经备下了丰厚的赏赐。”将军声音沙哑,语气却十分坚定。 “好,好,好!”士兵们举着武器或是手杖,上下挥舞,情绪越发激动。财帛动人心,权利迷人魄,欢庆胜利的时刻,没什么比厚赏更能抚慰将士们的心。 将军笑了。 火光的映照下,身影格外的高大。 被欢庆的气氛感染,玫玫还没看够,又是一阵头晕眼花。 面前是辉煌壮大的都城,君主头戴羽冠,在城墙上远远地看到班师回朝的臣子,就快步下城楼迎过去,落下身后的文臣武将一大截。 将军下马,是君王亲手相扶。 将军看一眼君王身后赶来的臣子,低头单膝跪地,“微臣幸不辱命!” 半途被君王制止了下坠的动作,“我与梓潼不必如此。” “在这里我还是九宸的将军。”将军坚持,一拜到底。 “王后大义!”大臣们交头称赞。 情景又是一闪。 朴素的后殿,王后披散着头发,躺在床上,瘦得惊人。在女仆的搀扶下坐起身靠在迎枕上,慢慢喝下一碗浓浓的药汁子。 这是她的封地,作为一名为国征战沙场十余年的将军,她的封地面积十分广阔,财产盈库。 但这又如何?依旧逃不脱人的生老病死。 活着离开了战场,却要在这而立之年满身伤痛地死在床上,早知如此,她倒是宁愿马革裹尸,死个痛快。 王后看着昏黄的铜镜,烛火摇曳,脸颊上那抹自耳际划下的刀痕,是自己第一次上战场时留下的。 当时年幼,在家臣和医师的保护下才勉强战胜留下性命,然后嫁给王上,代替王上南征北战,扫除周围的部落各国的威胁,壮大九宸的领土,带来更多的土地和人口。终于,在自己的手上,九宸成了当世第一强国。 这一点足以自傲,虽然落下了一身伤病,却也保住自己的家,给儿子留下了广阔的封地,当世有谁不知大名鼎鼎的九宸战神。 那是什么时候不再在意脸上的伤痕,全心全意纵情沙场的?明明也曾是个爱美的小姑娘。 “主人,文姬娘娘代大王过来看望您,已经到了大厅等候。”门外的婢女收到外院下人的通知,跪在床前低声禀告。 “让她进来吧。” …… “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医官是怎么伺候的?”文姬刚一露面,眼见对方比自己想象得还要虚弱,语气中也不由带着一丝痛心。 “寿数到了而已,不必牵连他人。”王后咳嗽一声,话语中净是不详的意味。 “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正好你来了,就拜托你一些事情。” “你说,力之所及绝不推辞。”文姬沉声应允。 “我过世之后,封地自有御儿继承,王上子嗣众多忙于政事想必也顾不得他。你帮我照看一二,他若不听,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御儿懂事,你安心静养,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我幼年失怙,如今也攒下这么大的家业,他比我当年还要大一点,又有我留下的书吏武将帮忙,能不能守得住,看他的本事。” “我记下了。” “另外,丧礼从简,不必找祭司算日子,我自己都主持过多少次祭祀了,不过是糊弄人的玩意儿!封棺三日立即入土,不设祭典。” “呃……是。我会如实传达给王上。”文姬眼中显然带着不赞同,当世提倡事死如事生,丧礼格外受重视。 有的诸侯王为了自己死后仍能享受生前的富贵荣耀,甚至不惜掏空自己的封地也要建造最华丽的陵寝。 而王后生平已足够辛苦,却这般亏待自己,图什么? 但她还是点头应允,相识多年,这位的脾气她清楚,绝不妥协。 给王后的枕头调整一下位置,让她躺得舒适一点。 “行了,你封地事物繁忙,又要替王上操持粮农,别耗在这儿了。”王后捂住口鼻咳嗽两声,喉头咽不下的腥气。 顿了顿,“我大丧时再来见最后一面。” 文姬面上黯然,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值得吗?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 “后宫那么小的地方,无枝可栖,只好自力更生。你不也是,每日起早贪黑操持农事,管理粮库,不就为了手中有权,命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王后淡淡回她。 “对,只不过我比你幸运一点,不必在战场上搏命。“文姬有点庆幸,又有点物伤其类的伤感。 画面又是一转,冬天,漫天飞雪。 王后大丧,王上悲痛异常,下令大肆举办葬礼,召集全国工匠为王后修建陵墓,制作陪葬品,以寄托自己的哀思。 金银器具,漆器玉石,陶瓷珠宝,丝绸布帛加起来有三千余件,连带着王后的铠甲兵器,一同葬入后陵。 里面最显眼的,是王上命令最好的工匠花了半年时间打造的巨鼎,上面书写了王后的丰功伟绩,以及自己万分悲痛的心情。 玫玫却是眼前一亮,也顾不上哀悼将军王后的大丧,就被新出炉的巨鼎吸引了眼球。 或许,这就是关键! ------------ 11.煮羊好吃吗 虽然墓室中无人能看到她,玫玫还是猫着身体小心地向着巨鼎前进。 这里是尚未封土的陵墓内部,女孩扒着巨鼎的耳朵翻了进去,蹲坐着,闭着眼双手合十等待转机的降临。 又过了一会儿,巨变陡生。 鼎中肉眼可见地突然沸腾起来,浑浊的汤咕嘟咕嘟,玫玫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头顶没在翻滚的汤羹中,虽然感觉不到烫,却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玫玫惊慌地站起身想要爬出去,这感觉让她本能地窒息。 里面持续沸腾,骨头,不是别的,是头骨和人手,“扑通”一声,一个人的身体被扔进来,伴随着激烈的挣扎和惨叫,没一会儿,就没了声息。 周围还有喊打喊杀,求饶哭泣的声音,乱糟糟一团。 玫玫吓呆了,这幅场景,不就是想象中的地狱下油锅,难道这是来了阴间? 玫玫火速跳出巨鼎,离那鬼哭狼嚎的地方越来越远。捂着耳朵,眼前却如幻灯片般闪现各式各样的人物。 野蛮的异族士兵大肆屠杀瘦弱的百姓,拿人肉当牛羊肉亨食,用来节省粮食,补充食物的缺口。 连年灾害,各地战乱频发,百姓都吃不饱饭,到处都在死人。 城中有一个书生,家中薄有资产,但这种时候,都不敢让别人知道。户户家门紧闭,要么就连夜逃难,可是又能逃到哪儿去?这世道,手中有粮食,不一定是福气,也可能是催命符。 一天,书生看到一个小乞儿饿晕在家门口,良心实在过意不去,拿了一点干粮给他吃。小孩跪下给他磕了个头,带回破庙分给了家人。 第二天,小孩带着家人一起来乞讨,书生又给了,嘱咐不要说出去,自家也没多少了。 又过了几天,小孩实在饿得不行了,又来要粮食,书生给的不多,他自己也是顿顿省着吃,也不知这灾害何时能过去。 蛮族攻进城里,四处搜寻粮食,小乞儿被抓到了,差点要被扔进锅里,为了活下来,他说自己知道哪里有粮食。 于是书生被抓了,家中粮食都被搜出,又因为长得细皮嫩肉,被当成上好的两脚羊,献给首领食用。 书生被活活煮了,死状异常凄惨,小乞儿跪在火堆旁,头就差钻进泥地里去。 抓他的蛮族士兵却也瞧不上这样的怂包,之后就着大鼎里的书生剩下的肉汤,把这个小乞儿也烩成一锅。 玫玫看得几欲呕吐,这是什么人间炼狱,又是什么险恶人心。 这些士兵不是人,都是野兽。 这个小乞儿,怎么可以恩将仇报,为了活着拉你的恩人去死。 啪嗒啪嗒,玫玫的眼泪落下,面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远远的还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在搅拌鼎中的东西,却看不清了。 玫玫被莫名的冲力推了出来,心中还是一片茫然。 来宝跳上她的肩膀,“丫头,醒醒,回神。” 看还是没反应,小爪子“啪啪”打上了玫玫的下巴。 “啊!”玫玫醒过神儿,看见熟悉的地方,听见熟悉的声音,小嘴一撇,”哇”地哭出声来。 声音大得吓了来宝一跳。 奢香也急了,“乖,出什么事了,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昏迷不醒,这是做噩梦了吗?” 玫玫不停地摇头,哭泣不止,也说不上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 来宝这才询问,“究竟是出什么事儿了,哭成这样,比你受伤那天哭得还要撕心裂肺。” “就看到好可怕的东西!” “好了,有什么事是吃一顿解决不了的?来,清蒸的大龙虾,就等你醒呢!”奢香咬着竹竿递给玫玫。 龙虾的鲜味扑鼻,玫玫瞅一眼用来当锅子的鼎,形状样式一模一样的,瞬间就觉得喉中直冒酸水,一种难以控制的恶心感涌上来。 玫玫立马跑远了,竹林里传来阵阵的呕吐声。 蛇香被这举动惊得口中的竹条都掉了,好好的一条龙虾浪费了。可惜。 “妹妹,这女娃是怎么了?”赑屃也是一头雾水。 奢香瞄一眼跑去竹林的来宝,思索一下,“这鼎,怕是有问题。” “不会吧,圣人明师在世时的宝鼎,活人无数,怎么也算圣物。除了偶尔乱跑,并无差错!”赑屃用头撞撞大鼎,依旧是闷闷的金属声,没发觉什么异样。 “刚才小丫头昏迷我就觉得奇怪,她一看到吃的就吐,不会是那个什么圣人的灵体看到我们用他的东西做饭,就去梦里吓唬小丫头吧?”奢香作出一脸正经地分析。 “妹妹,毕竟是圣人,不至于……” 话音刚落,就见玫玫捏着鼻子回来了,她这会儿什么肉食的味道都不想闻,不然就反胃。 “姐姐,不能吃。我看到了,这里面煮过其他东西。”玫玫不想说太明白,怪让人恶心的,不想让奢香也开始反胃。 “这是圣人明师曾经用来煮药的宝鼎,小丫头不用怕。”赑屃安慰道。“远古时期鼎就是食器,煮过其他东西很正常,过了千年,早就不剩下什么了!” 这解释很详细,但玫玫还是欲言又止。 “那里面,煮过羊。”想起那些蛮族士兵的言语,玫玫还在挣扎。 “那有什么,古代祭祀三牲,你梦里是看到这个了吧?”奢香放下了心,准备拿出美颜丹给玫玫压压惊。 “不是梦,是两脚羊。”玫玫无奈地喊出来,想起那个可怜的书生,心里还是一阵难受。 这一句石破天惊,三个老家伙对视一眼,从未听说这样的过往。 圣物沾过动物的血腥倒还没什么,但凡沾了人类的血腥,很大可能会变成邪物。 若当真如此,这种东西,又如何镇得住东海口的妖邪? 难不成,传说有假? “姐姐,我真的看到了,那个东西,里面有人的头,还有整个被扔进去煮的,好可怕!” “乖,姐姐信你,不怕不怕!”奢香尾巴轻轻拍着女孩的后背,心里也产生了疑虑。 来宝更是罕见地皱起了眉头。 “妹妹,我看我还是先把这鼎放回香果寺镇着,再找其他兄弟商量一下,这个事情有蹊跷。”赑屃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踩灭火堆,将鼎重新置于背上,“小丫头再想起什么及时联系我。” “慢走不送。” ------------ 12.蛇鼠一窝 他们一起出了空间,此时小黑屋里的台灯还亮着,不过指针已经指向了9点,已经到了女孩的正常入睡时间。 外面的电视剧已然到了尾声,这么一看,空间里的时间流速远超外面。 现在外面过了不过一个小时,而他们几个在里面至少呆了小半天,虽然玫玫差不多都是昏睡过来的,这会儿不知还睡得着吗? 灯关了,黑夜中,玫玫的眼睛亮着,那些战场上的情景还有鼎里煮人的场景给了她很大的刺激。 她一直都是一个很容易共情的孩子,那些场景又太过真实,可以说是身临其境,于是那些人的痛苦欢乐,神情动作,就连头发丝儿都那么清晰,这些事物紧紧缠绕在她的心头,久久无法入睡。 睡前奢香姐姐给了她小小的一颗美颜丹,跟果丹皮一样的大小。果丹皮和其他小盆友说的话,可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因为在他们这里,这种小零食的代号是老鼠屎,说起来感觉还有点怪恶心的。 玫玫想着,奢香姐姐说,为了不引起外人的注意,不能让伤口好得太快,所以只取一点点,多用几次,疤痕会完全消失。 这真的是个好消息。 回忆这些天的遭遇,她觉得自己似乎踏入了一个神奇的世界。虽然这几天比较倒霉,但是来宝和奢香的出现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惊喜。 以前每天盼着放学,就是为了动画片,现在和来宝他们说说话也觉得很有意思,倒让她戒掉了看电视的瘾。 她还没有告诉来宝,自己见到了一位威风凛凛的女将军,特别厉害,完全推翻了自己对女性形象的认知。没想到居然有女子能活得那般光彩夺目,受人尊重甚至崇敬。 她也注意到了女将军脸上的伤痕,不过那点伤丝毫无法遮盖她的光芒,这光芒是自内而外散发的自信强大的光芒,让玫玫羡慕不已,她多想自己也能拥有这般强大而又美丽的灵魂。 小时候听过很多故事,花木兰的故事她最喜欢,还经常学着唱“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那时候,对于替父从军的花木兰,也是有过很多想象的。 她是否是一个如男孩子般帅气的女孩,这样才能在满是男子的军营里混下来,上战场拼杀,建功立业。 她内心是极其崇拜这样的女子的。如果自己生在古代,真想去看看女将军是怎么练出那么厉害的功夫,能够在战场上大杀四方,多么痛快,威武霸气。 怀着美好的幻想,玫玫逐渐陷入了梦乡。 —————— 芥子空间,奢香懒懒地绕在秋千架上,尾巴一晃一晃,跟逗猫棒似的。 来宝刚想进主屋里找个软垫休息,就被奢香厉声呵之。 “站住。” 来宝乖乖收回脚,嬉皮笑脸道:“咱俩谁跟谁,我又不占地方,就收留弟弟几天吧!” “那不行,咱俩住一块,不合适,相当不合适。”奢香咬着尾巴哼哼呲呲地说。 “让别人知道了,不就正应了一个成语。” “啊?” “蛇鼠一窝,多难听呀!” “哈,你还在意别人说什么,你是那样的人吗?我这几百年都瞎了,也没看出您有这个避嫌的心啊!”来宝脸上是一分嘲讽外加九分无语。 “那是,男未婚女未嫁,让人知道了坏我行情,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千年单身鼠,人家好歹也是谈婚论嫁过的。” “呵呵,现在不也是单身,相煎何太急。”来宝不客气地揭短,话赶话到这儿了。 “那也比母胎单身强多了,唉,难不成你看不上女仙,是对男神感兴趣?”奢香突然的觉醒奇怪属性,不怀好意的眼睛亮晶晶地扫射来宝,看得他全身一阵恶寒。 “住嘴,非礼勿言,你这是怀疑我的人格,小爷我正经喜欢温柔似水的女子,只不过身边一直没有碰到合适的,都是如你这般那什么的。”越说越小声。 “那什么?”奢香狞笑提了音调,满脸都是温柔的威胁。红色的信子吐出老长,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呃,如你一般娇羞的,对,娇羞。”搜搜词库,终于找出一个足够让人反胃的词语, 果不其然,奢香听到这两个字眼,浑身跟粘了脏东西一样抖起来,要是蛇身上有鸡皮疙瘩,估计应该掉了一地。 “滚远点,你成功恶心到我了。”奢香闭上眼,一圈圈缠绕在秋千架上,晒着月光。 “好咧!”来宝一副狗腿子的架势,进了竹屋,坐定,开始运转自己岌岌可危的一点灵力,一点都没有鸠占鹊巢的羞愧感。 在这里面修炼,不但灵力充沛,便于入定,还可以在有限的时间里做更多的事。 要想快速帮自己恢复灵力,还是需要小丫头帮忙。人的潜力就像海绵里的水,多挤挤,总能榨出油来。 就当帮她减肥了,人瘦了,整个人更精神,说不得能更加自信获取更多的喜爱与赞美。 人嘛!都是视觉动物,帮她成为一个美丽优秀的女孩,用以获得灵力,合理交换。 不过嘛!来宝捋捋胡须,想想小姑娘这几天的磕磕碰碰,底子好像也一般,前途渺茫,任重而道远啊。 此时外面的奢香,却仿佛陷入了深眠。 “我龙族容不下这样的叛逆,要么你就此束手就擒,乖乖回灌江口当你的贤妻良母。” “要么,就还回龙族给你的一切,与这些亲人划清界限,从此一刀两断,做你的山野小妖。” 金色巨龙的身形在云间若隐若现,声音中却没有一丝温情,句句是居高临下的命令。 身后站着许多同族,却一个个冷眼旁观,甚至嘲笑其不自量力。 “哈,可笑。亲人,我怎么不知道?” “你是养我大了还是供我吃穿了,白捡一个有用的棋子却不听话,是不是很愤怒!” “想要听话的,养条狗啊,没事时喂根骨头,保证天天围着你转,看你生气大气儿都不敢喘,那多适合您呀!” 奢香满心悲愤,身处下手位也毫不退缩,口中含着血愤怒回怼,手中的鞭子闪着电光在空中时刻警戒着,随时可以出手。 这些人的嘴脸,她记住了。 睡梦中的奢香情绪也很激动,浑身的肌肉都紧紧地绷着,骨骼游走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是一种决绝的绞死对手的气势。 以后,她再也不要委屈求全了。 宁死不屈。 ------------ 13.如果我会武功,你死定了 奢香从噩梦中惊醒,整条蛇不小心从秋千架上滑下来,“砰”地砸在地上,劲道十足,摔得灰头土脸。 看着当晚的月色,她眼中却仿佛蒙上了一层猩红的血雾,衬得格外恐怖阴森。 …… 没几天,小丫头脸上的的伤开始结痂了,玫玫洗脸时,感觉痒痒的,总有点忍不住想要动动小手把它抠掉,但又怕抠出血来了,被妈妈看到,指定要挨骂。 老师在班上宣布了一个消息,学校要举办运动会,每个班都要选几个跑得快的学生训练一下,参加校级比赛,赢得学生能得到一本厚的笔记本和钢笔,还有奖状。 这种活动学校还是第一次办,小学生们的业余生活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一听说要办活动,都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奖品自然都想要,更重要的是如果得到奖状,家人自然会很高兴,说不定还会有额外奖励。 另外在高年级的学生面前出个风头,也是很让人得意的事。 班上几个运动能力强的男孩女孩都跃跃欲试,他们整天跑来跑去疯玩儿,这又不像学习那么困难,参加了还能得到老师的表扬,怎么想都很划算啊! 玫玫坐在第四排,也和同桌说了几句,她其实心里也很想参与,但是看看自己的小肚腩,又放下了半举着的右手。 就算老师看到了,也不会选自己吧!一看就不像运动健将。 玫玫抿着唇,心里正觉得遗憾,又有点嫌弃自己发胖的四肢。 有一次自己在集市上,见到了新款的牛仔套装摆在显眼的位置,跟妈妈说自己想要那件,可是热情招呼的卖家看了她一眼,都没把货架上的那件拿下来,直接说你穿不上。 也是很尴尬。 更让她心里难过的是,去了学校之后,看到一个瘦瘦的女生穿着同款,很好看。 …… 语文老师也是班主任,在讲台上擦了黑板,然后又无意间补充了一句,“谁要是想多锻炼锻炼身体,也可以一起早上早点来,跟着体育老师一起训练。” 玫玫的眼睛霎时间亮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玫玫就拿着妈妈给的早餐钱,连小摊都没去,直接跑到了学校。 操场上,还真碰上了同班的几个同学,不过都在闲聊。 清晨的空气凉凉的,呼吸起来格外清新。 班里选出的几个长手长脚的男孩女孩已经随着一队高高矮矮的学生一起跑步。 玫玫也不好意思跟上去,只在路边活动活动双手,之前莫名的兴奋感现在已经消退了。她站了一会儿,感觉自己挺多余的,看着没人注意默默地退出了操场。 在操场的拱门口,正好碰上了茉莉那一帮小姐妹。 “你来这里干什么,不会是也想参加运动会吧!”茉莉上下瞧瞧,啧啧了几声,一旁的几个小女生都跟着笑起来。 “我就是过来看看,管你什么事。”玫玫不想被她抓到嘲笑的把柄,强撑着面子回答,可脸已经不争气地红了。 “信你才有鬼,要是不想参加运动会,谁闲着没事儿这么早来学校,你们说是吧!”茉莉得意地寻求小姐妹的迎合。 “是啊,我可没见过你早来,迟到都多少回了。”一个单马尾小姑娘言之凿凿地举例子,意图揭穿玫玫最后的一点遮羞布。 “是吧,一看就是说谎,还不承认,也太好笑了。”茉莉一锤定音,还再给玫玫加一层罪名。 玫玫脸颊涨得通红,咬着嘴唇,感觉丢死人了。又担心上午茉莉和班里人说,那些人会不会都嘲笑自己,那还怎么在班里呆着。 越想越难受,还是鼓着勇气对着那一行人嘴硬说:“谁说我说谎了,我就是过来看看,老师都说了想练练身体也可以来的,操场又不是你家的,我凭什么就不能来。” 绝对不能承认自己说谎,然后也不等她们反应,就跑着往学校外面去。 跑了一段还能听到那些女孩窃窃的笑声,玫玫脸上的温度还是降不下去,还听到茉莉刻薄的话语:“也不瞧瞧自己胖成什么样儿,还敢想着参加运动会,都不够丢人的。” 坐在小摊上等自己的米线,玫玫心里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平时在外面吃早餐的机会少,每回连米线汤都喝干净,现在却连筷子都不太想动,心里满是后悔和担忧。 昨晚就不该信誓旦旦地和来宝说今早自己要早起锻炼,要早睡早起,不能和他去竹林打地鼠。 来宝还鼓励了自己几句,要她好好努力,成为校园之星,为宝哥争光添彩。 结果现在让人家看了这么大个笑话,太尴尬了。 碗里的米线还是香喷喷的,小虾米,鸡肉丁,玫玫勉强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 看着有点可惜,玫玫磨蹭着往学校走,正赶上早晨上学大部队行动的时候。 因为这条路上不止一个学校,小学生初中生,步行的骑行的,各自走进自己的校园,一时人流如织。 玫玫跟着大部队往学校走,到了班里,还没到座位。 果不其然,第二排的茉莉坐在座位上,和四周围着的同学绘声绘色地说着什么。 玫玫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一个认识的女生路过她的位置,像是知道了什么秘密似的,一脸奇怪笑容,挤眉弄眼儿地问玫玫,“原来你想参加学校的跑步呀,咋不跟老师说呢,说不定就让你去了。” 那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像好意。 玫玫的心里简直要恨死茉莉和她那帮小姐妹了。 嘴巴这么大,讨厌死了,自己这是怎么得罪她了,这么针对自己? 玫玫心里又气又委屈,还有点不知所措,我应该跟他们解释吗?他们会信我还是信茉莉,应该是茉莉吧! 她的朋友那么多,肯定都帮她说话。 啊,我怎么办? 越想越严重。 这时候,玫玫想起了那个王后将军,她武功那么厉害,肯定没人编排她的坏话,要是我也会武功的话,对着茉莉伸伸拳头,她肯定吓得屁滚尿流,痛哭流涕地给自己道歉。 玫玫捧着脸想得一脸荡漾,回过神,却又无奈地叹口气,“我哪有那本事,要是小时候妈妈把我送少林寺就好了。” 当俗家弟子练几年功夫,回来学校不就没人敢欺负自己了。 那多好呀! ------------ 14.打人要打脸 空间里。 天上还挂着火红的太阳,宋以玫总感觉自己现在过得日夜颠倒。 以至于昨天第二节后的大课间被她当成了放学,兴冲冲的往家跑。 结果半路上遇到了一个同学的家长,她还好整以暇地问同学到家没?对方家长一说,这才猛然发觉自己干了傻事儿。 当时真是又羞又急,赶忙回过头往学校跑,赶着铃声上了楼,呼哧带喘。 想想都觉得对自己好无语。 “丫头,早上跑了几圈呀?”来宝躺在一只雪白的竹鼠背上,呈现家鼠瘫。 那竹鼠一脸我委屈的表情,右眼窝深深的,明显是被揍过。 不过在熊猫的黑眼窝映衬下,也不违和。 很可以,别人骑马他拿同类当坐骑,也算是很会挖掘地理优势了。 来宝换了个姿势,二郎腿翘得飞起,嘚瑟的表情一目了然。 “没跑!”玫玫语气有点丧,仿若无骨地趴在大熊猫的背上,这几天奢香想要闭关入定一下,给宋以玫选了一个合适的抱枕,当然,也是以理服人。 这两位的行事作风如出一格,不愧是好盆友! 种种行为自然不会告诉玫玫,她正沉浸在毛茸茸的怀抱里。 熊猫呀,可可爱爱,有点美中不足的是毛太硬了,直接接触皮肤的话有点扎得慌。 玫玫也懒懒地换了个姿势,抱着大熊猫的臂膀。 熊猫脾气还挺好,一爪搂着她的背,一手握着新鲜的笋子吃,大嘴一张一合,身旁一大堆竹子的残渣,口气倒还挺清新的。 “为什么?你昨晚的话还在我耳边回响呢!” “他们瞧不起我,觉得我胖,都嘲笑我。”这种安静的情况下,她反而能放下自己可笑的自尊心,将心中的怨气讲给来宝听。 “那你呢,有没有嘲笑回去?”来宝不意外,那天听过奢香的话,他也仔细观察了。 宋以玫这个小女孩,真不像表面上那样安于现状,从一些小细节上可以看出,这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同样也很容易受伤。 心太软的小孩总会尽量照顾人的感受,而容易对自己不满。时间长了,事情总憋在心里,恐怕以后连开心地笑容都不会有了。 人类的大圣人不是倡导因材施教,依他看来,这孩子就是只会防守,说白了就是逆来顺受。 这种性子,当真不好。 具备一定的攻击性,才不会总受欺负。 “啊?嘲笑别人不太好吧,而且,我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可被我嘲笑的。” 宋以玫感觉这么做不太善良,有违自己的原则。 “你只要观察一下,很容易就能找到的。” 来宝盯着她的眼睛蛊惑道:“比如她穿的衣服旧,可以嘲笑她家穷,买不起新衣服。长得黑,可以说她不讲卫生不爱洗澡。头发少,那就笑她以后会禿成小尼姑。学习差,那就可以说她没出息以后捡垃圾为生。你看,很容易的。” “所谓打人打脸,揭人揭短,这可是最解气的方式了。”来宝故作恶毒地跟她宣扬不符合正常儿童教育的思想。 宋以玫是头回接触这样的言论,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爸妈爷奶都告诉她在学校要好好和同学相处,不许骂人,更不可以打架,有什么问题找老师解决,好好听话做个乖孩子,不要让家人操心。 虽然遵守这样的原则让她有时候感觉很吃亏,很委屈,但也从没有怀疑过大人的教育理念。 她每次受了委屈都会想着对方不是好孩子,不懂事,自己是对的。哪怕委屈也不可以学对方骂脏话,打架,欺负人,如果那样做了她自己不也成了那种让人讨厌的人了。 来宝这些话,有点打破她的世界观。 “有点不太好,我如果被这样说了会很难过的,我也不想这么说别人。” 来宝知道没那么容易,继续循循善诱,“你考虑别人,别人考虑你了吗?别人给你一刀,你担心别人会疼,不还手,你以为别人会心疼你的遭遇吗?” “我告诉你,不会的,你不还手,他们会觉得自己欺负人居然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只会助长他们的恶念,再次朝你下手。你要一直忍受下去吗?” “等着哪天,这个被你纵容出的恶魔对你或别人做出更大的坏事,无法挽回的,你就算是自作自受了,严重点,你是坏人的帮凶。”来宝躺在那里,语气沉重。 “我不是,我没有。人都有好的一面不是吗?也许她哪天就懂事了,变成一个好孩子。” 宋以玫激动反驳,一时感觉他的话太危言耸听,但内心却隐隐觉得,这也未必不会发生。 “原来,你是在等别人良心发现吗?我发现我以前是小看你了,丫头。”来宝盯着宋以玫,难辨喜怒。 凭借着这些天与宝哥相处的经验,玫玫觉得十有八九,不是在夸奖自己。 “嗯,也不是,我就是觉得主动攻击别人这个行为不好,我做不出来。”女孩莫名有点胆怯,还是小声说出自己的意思。 她其实很少能表达自己的意愿,跟父母爷奶在一块儿,往往是出于被教训的地位。 提出异议,哪怕自己是对的,也不可以顶嘴。被父母误解了,被骂了,哪怕哭着解释清楚,也得不到一声抱歉。 久了,她就明白,在他们面前,你只需要乖乖听着就好,不需要发表自己的意见。 因为,没人在意。 但是在来宝面前,她愿意去说出自己内心的感受。 因为来宝不会吼她,哪怕自己死要面子也不会教训她。虽然有时候也凶凶的,但她能感觉到,来宝是关心她的想法的,哪怕是错的。 “难不成你上辈子是佛门子弟,投胎转世了,也没忘记学习佛祖割肉喂鹰,唾面自干,感化众生,这是圣人的操守啊!你家人这是要让你上西天吧!” 来宝拍着手,摇头晃脑,嘴里的话怎么听都是阴阳怪气儿的。 宋以玫眼一眯,从熊猫的怀抱中盘腿坐起身来,要是忽略她的短发,还挺像一个坐在莲花宝座上的小和尚。 只不过刚对视一眼,玫玫就败下阵来。 来宝眼中的嘲讽意味过浓,她有点扛不住。 却还是小声bb:“你刚才是骂我了吧,别否认,我听的清清楚楚。” “我没打算否认啊。” 来宝耸耸肩双手一摊,肯定她的指控。 宋以玫有点为家人叫屈,“我爸妈他们是为了我能成为一个好孩子,以后成为一个好大人。没让我学佛祖那么伟大割自己的肉,得多疼啊!还有我不是唐僧,送人上西天是诅咒的话,也不该说。” “对啊,他们是让你成为一个好孩子,一个不会闯祸省心省事儿的好孩子,他们是省事儿了,你怎么办?” “我……” “你什么你,不委屈?不会疼吗?”来宝截断她弱弱的回应,他也观察过女孩与家人的相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些话他早想说了。 “你以为是个石头人?” “想省事儿干嘛养孩子,孩子本身就是不断出问题的,啥事都让孩子自己承受,要他们干嘛用?” “佛祖割的不过是肉,你呢,以后就得扎自己的心去取悦他们,心碎了,人也活不了了。” 来宝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话语却沉沉地一句一句砸向对面的女孩。 她心里像被锤子不停地击打,女孩不想哭,但眼泪就是大颗大颗止不住地往下掉。 别说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让她三分,人再犯我,斩草除根。好好想想你是怎么做的?” 来宝的声音越来越轻,沉浸在自己汹涌澎湃的情绪中的女孩没有空隙顾及其他,眼泪鼻涕齐下。 她很难受,但并不委屈,反而像把身体里的脏东西都哭出来了,胸腔里一阵舒畅。 包子当久了,也会爆发的。 ------------ 15.与熊共舞 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很有条理的人,遇到让自己难过的事,也并不能很快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不高兴,根本原因在哪儿? 来宝的这番话,一下子让她醍醐灌顶,想通了很多。 原来,在她内心深处,有这么多的不痛快!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别人看着每天在学校都挺开心的。而她,每天是硬着头皮也得去,因为除了学校,无处可去。 看起来挺乖,她其实是逃过学的。 什么时候呢? 她记得某一天下午,不知道为什么没去学校,自己在马路上闲逛,最后蹲在了一个报废的机井房那里。打开小书包,拿出纸笔在拼音本上画画。 机井房,就是农村用来灌溉农田的地方。每回开机井房浇水,都是村里比较热闹的时候。 大人们都忙着下地修渠,小孩们需要给地里的家长送送水,再边玩儿边帮着家里人看看水浇到头没有,田垄要是发现了缺口,就得赶紧喊大人补上。 那时候,啥也不懂,就知道疯玩儿。很开心,也没感觉孤独。 后来上了学,感觉就变了。想玩院子里的滑梯,转椅,可是人多,她不想去挤,就干脆不去,在一旁看着。 久了甚至有点搞不懂他们为什么排那么久的队,就为了从上面“出溜”一下滑下来,乐趣在哪? 再然后上了小学,学算术很费劲,作业很多写得手疼不想写。还有对老师的崇敬和惧怕。 尤其是年纪小的时候,对于老师的话,那基本上是当圣旨看的。老师对你的态度,基本上决定了你一天的大部分时间能不能好好过。 她不记得逃学的原因是什么,但是那种无家可归,没着没落的感觉在她心里留下了很深的痕迹。 后来是夕阳西下前,家人来找她。宋以玫自知理亏,有点怯怯地给家长看自己的画。她记得自己没挨骂,但是家长没看她的画,只是说不好好学习,画什么都没用。 然后,她后头十几年的求学生涯再也没有逃过学。 只是,去学校的脚步越来越沉。 学校的大铁门一关,透着栏杆看外面,监狱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 思绪杂乱无章,宋以玫感觉自己流眼泪流得有点渴了,这才止住。 “来宝,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变得吗?”玫玫眼圈红红,声音也有点哑了。 “你恶不恶心,宝哥我这么帅,你从哪里看出来像蛔虫了。要说像也是奢香比较像,一条老胖老胖的绿蛔虫,多吓人啊!” “再说了,你见过蛔虫吗?不知道就别老学大人说话。” 来宝强打着精神一边逗她,一边暗搓搓内涵这会儿不在的奢香,当着她面要是说了,自己可不得挨揍。 玫玫“噗嗤”一声笑了,“我可听到了,回头告诉奢香姐姐,你就吃不了兜着走喽!” “嘿,小丫头,还有两幅面孔呢!刚才哭得伤心,这会儿功夫就缓过来了,不然我回头把你哭的样子画下来,让你好好看看你哭得多吓人!” 又是不正经的调侃,玫玫也不好意思了,“才不会!” “你就是个小孩子,不要想着当一个完美的人。该哭就哭,该笑就笑,生气就骂,该动手时就动手。大人尚且缺点多多,他们的话自然也不一定对。” “我担心啊,你会变成动画片里那个绿色戴眼罩的乌龟。忍者不就是忍着?” 想想,背着乌龟壳的小胖丫头仰躺在地扑腾手脚,死活翻不了身儿的样子。 来宝噗嗤一下被自己逗乐了,捂着肚子瘫倒在雪白的竹鼠背上。吓得那只黑眼圈竹鼠全身猛的一抽搐,差点把他掀翻下来。 玫玫嘟嘟嘴,想着他说的完美,对呀,我这么普通,干嘛总对自己不满? 也不计较他的嘲笑。哼,忍者神龟可厉害了,才不像她呢! 嘿嘿,这不是自己遭报应了吗? 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把熊猫的胳膊都打湿了。 有点不好意思,想找个东西给它擦一擦。 熊猫倒是没生气,从她一开始哭,就轻轻拍着她的背,连手中的新鲜笋子都顾不上吃了。 看小幼崽情绪平静了,嗅一嗅自己爪子上的湿润气息,试探着舔一舔,又舔一舔。咸咸的,跟自己下山去农家舔铁锅的味道差不多,就是多了点心酸的味道。 玫玫觉得眼泪掉人家身上怪脏的,想拉住熊猫的动作,但是以她小胳膊小腿的那点子力气哪儿够啊! 无奈地看着熊猫把它自己的半个臂膀舔了个遍,刺人的毛毛都打湿了成了一绺一绺的。 “这家伙,我和奢香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没出息的样子!”来宝嫌弃。 熊猫不理他,个头大,看不到听不到。 立起身拍拍玫玫的肩膀,向着竹林走去,跟个人似的,还回头瞅瞅小幼崽有没有跟上来。 玫玫好奇地探出一步,它才一扭一扭地继续往前走,短短的尾巴轻微晃动,忽略它那两米大汉的身高,背影可萌了。 宋以玫还挺自豪的,虽然她没去过城市里的动物园,可是能和这么大的熊猫亲密接触,比电视上富家女孩的超大毛绒玩具可强多了。 自己这个,可是活的! 国宝! 竹林深处的一个树洞,两只毛茸茸的团子你咬我脚趾我踹你耳朵地睡在一起,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大熊猫走到树洞前,趴下身子舔了舔自家崽子的熊脸,“吧唧吧唧”口水洗脸,直把两只小熊从睡梦中膈应醒了。 小小熊睁开朦胧的睡眼,看见是自家熊妈,耍赖地不肯起身,抱着大熊掌抓了两下,又要陷入沉睡。 它和哥哥玩打地鼠玩好久,那一家子地鼠都不乐意跟它们闹了,打了个新洞准备搬家。 它俩在竹林深处的弯弯绕绕里爬上爬下,踅摸了好久找不着玩具。 没人陪着玩只好互相拳打脚踢,打累了睡觉还没一会儿呢。 妈妈,哥哥长得更壮实,抗揍,你找它闹去好不好! 小小熊忽闪一下大眼睛,“嗯嗯”地叫着。 一旁慢一拍醒来的小熊不乐意了,打个滚摇摆着起身。 两只熊掌结结实实地在弟弟身上踩了又踩,小黑耳朵忽闪忽闪,小崽儿,你丫要造反啊!看我佛山无影脚。 两只崽子又滚成一团,母熊猫也不耐烦了,一爪一个拎出来。 被揪住后颈皮的崽崽们僵着毛茸茸的身体,乖巧地一脸懵闭。 “诶,你的宝宝们,真可爱!” 宋以玫被两个脑门儿浅粉的团子“biubiu”地直击内心,搓搓手心儿的汗,按捺不住想要动手动脚的爪子。 把崽子拎给小女孩看,到了近前,才发现说是崽崽,其实是与大熊猫相比。 单独看着,也算长得膘肥体壮。 小崽崽们一落地,就猛地扑向肉嘟嘟的宋以玫。 肥肉与肥肉的碰撞,结果异常惨烈。 玫玫被压得严严实实的,一动不能动。 这种“甜蜜”的负担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 大熊猫看着三只崽子在一块玩,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趴在窝里补个觉。 它知道这种奇怪的没毛毛的小崽通常是活不久的,看起来太脆弱了。 和二宝三宝这么强壮的崽多在一块儿玩玩,或许能活得久一点。 玫玫好容易摆脱地垫子的待遇,刚想撸一把萌萌的熊仔,小熊一爪拍上了玫玫的手腕,“嘎嘣”一声,是骨头错位的声音。 玫玫疼得都要晕过去了,这是什么悲惨世界? 但她拼命忍住,刚才已经哭得够多了。这是个意外,她不想再哭了,那么软弱无力的样子,她不想在这种熊崽子面前展现。 她宋以玫不要面子的嘛! 再说了,崽子还没摸到手呢,都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不摸一把,太吃亏了。 玫玫左手飞快的狠狠撸一把熊崽子的脑袋,立马起身,逃离现场。 两只熊仔还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看到这头秃崽子要跑路,不行?你走了我们玩啥? 八条短短的小腿也跟着拼命倒腾,熊耳朵在风中一升一降,地上的树叶子都被它们jio掌的掌风吹的老远,两骑绝尘。 大熊猫趴在地上双掌捂着耳朵睡觉,听见动静睁开小眼睛眼懒懒地瞅他们一眼,嗯,真有活力。 玫玫再一次体会到被狗追的恐惧感觉,被抓到,会压成肉饼的。 左手扶着受伤的腕骨,跑得不是很顺利,两只跟屁虫一样的熊崽子明显越来越兴奋了,这是人来疯吧! 玫玫不得不闯进了奢香的小竹屋,一脚蹬上门用背抵着拦住这两个跑得“吨吨”的小家伙。 喘了好一会儿,居然没感觉到撞击声,这就奇怪了? 玫玫回过头顺着门缝瞅一眼,两只小熊居然只在门外徘徊,小鼻子在地上嗅呀嗅,甚至都和她对视了,还是离竹屋远远地,仿佛在忌惮着什么。 “小丫头,你在躲什么呢?”奢香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我、我...”宋以玫这一回头是真的腿软了,无力地靠在门板上。 ------------ 16.太凶残了 面前的,是比她腰围还粗的巨蟒。 身体绿得发亮,脑袋呈大三角状,眼睛上方的位置留下两个圆形的凸起,看着跟特别的红色眼妆似的,又呆萌又妩媚。 反正是化解了不少冷血动物给人的阴森感。 “呵呵,奢香姐姐啊,你吓我一跳。”玫玫扶着门板慢慢站起来,不那么居高临下,看奢香的原型就好接受多了。 “丫头,我还以为你都不害怕了,原来之前是装出来的吗?”奢香的身体一瞬间缩小,变回原本手臂粗的模样。 奢香的声音明显带着调侃,但玫玫还是慌忙否认,“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一下子看到这么大的太惊讶,我一点都不怕奢香姐姐,真的。” 奢香却不说话缠上了她的小胖胳膊,一圈一圈,冰冷的鳞片划过温热的皮肤,让人激起鸡皮疙瘩的同时又感觉挺舒服的。 就是吧,奢香这个体重! 宋以玫僵着手臂没一会儿就开始发酸,正要和奢香商量让她换个地方挂着,却见绿色的身躯开始紧紧地缠绕,一圈一圈,越发收紧的力度,让宋以玫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看过动物世界的。 蛇类吃东西前会紧紧缠绕猎物,不断收紧,直到猎物无力反抗,断气儿,也不会松手,最后连骨头内脏都挤碎了,再从头到尾慢慢地整个吞进肚子里,一根毛毛都不留。 多么简单省事又环保的进食方式,也是毁尸灭迹的绝佳方式。 宋以玫想到这儿,脸上的表情哭丧起来,姐姐这是生气了要把她活吞了吗? 不要啊,据说人肉是酸的,远不如鸡鸭鱼肉好吃,姐姐这是怎么了?不要想不开啊! 玫玫心里不停地跑火车,面上却还挺镇定。 当然如果不是那微微发抖的小腿和闭不上的嘴巴,还有那呆滞的视线,就真的称得上不动如山。 又是“咯噔”一声,猛地疼了一下之后手腕倏地轻松了,不再像之前那般隐隐作痛。 奢香主动换了位置,从肩膀缠上了玫玫的脖子,嘴巴贴着跳动的主动脉,都能感受到微微的呼气,“丫头,打算怎么谢我?” “姐姐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女孩这下确定了,奢香姐姐和白娘娘小青一样,都是好蛇。 自己之前还担心这啊那的,真是太让人羞愧了。那样不就跟许仙唐僧一样有眼无珠,不分好赖人了吗? 绝对不行。 好蛇肯定不会让她干坏事儿,所以什么都可以答应。 “哦,真的吗?” “这事儿可不好办啊!”奢香故作为难道。 “我可以,我愿意给姐姐帮忙。”玫玫像在学校里回答问题那样举着右手响应,积极得都有点狗腿。 “很好!我也不求你拿个校冠军,只要你在你们班级参加跑步的学生中拿个第一就行了。” 奢香轻轻松松地说了一个让宋以玫如遭雷击的要求。 玫玫傻眼,有点焦躁地揪揪自己的短发,思考着怎么才能打消奢香的妄想。 这在她看来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唉,可是奢香姐姐怎么知道运动会的事? “别想了,这里是我的空间,你们所有的谈话行动都逃不过我的法眼。” “哦。”玫玫惊讶。 “丫头,逃避是没用的,你以为现在哭一场别人就会可怜你,不对你说三道四吗?怎么可能?” “最好的方式是把她们的嘲笑一股脑打回她们脸上,用自己的实力说话,让她们看看你有反击的能力,下回张嘴之前,她们就会考虑一下乱说话的代价了。” 奢香循循善诱,刺激着玫玫心中仅剩的一点报复心。 “那要是失败了呢?我会被那些人笑死的,这是当着全校人的面丢个大人,我真的不敢。” 玫玫有一点点心动,可更多的是不住地想打退堂鼓,她心虚地看着奢香,一脸的逃避。 “被一个班同学笑和被一个学校的同学笑,差别很大吗?” “有句话叫食言而肥,把你说过的话重新吃回去,人会越来越胖的。到时候,那些嘲笑你的人岂不是就更有理由!”奢香一本正经地恐吓,这孩子,不推一把不行。 玫玫摸摸自己腰上的肉肉,一捏一大把,她不要再肥了。 想想那些人的可恶嘴脸,宋以玫深吸一口气,用平生最大的勇气说:“好,我去!” 声音里满是悲壮。 奢香点点头,打蛇随棍上。 “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啊?” “反正是跑步,这里地方大的很,时间也充足,来吧!就现在。”奢香出了门,朝着外面的熊仔兄弟走去。 也不知对着那俩说了什么,两只小熊特别乖巧地点点头,然后就变了一张脸以饿狼扑食的速度向着玫玫冲过来。 那架势,像要把人拆筋扒骨,拆吃入腹,野兽的血腥感完全遮蔽了天然的萌感。 宋以玫下意识就要往回跑,余光却瞅见奢香盘在秋千架上好整以暇,“丫头,加油哦!我跟他们说了,绕这个院子20圈内追到你,它们咬人我不插手。” “啊,姐姐你太狠了!”玫玫也顾不得其他了,熊仔已经渐渐逼近,牙齿都亮出来了。 从小屋后门窜出院子,玫玫跑得头也不回。 后头的熊崽子像秃鹫一般,盯上了这块肥美的肉肉,亦步亦趋地追踪。 这个小院真真算下来,围了一圈的篱笆得有五十米,不算大也不算小,刚好合适锻炼一下身体。 玫玫绕着小院儿呼呼歇歇地跑,饿熊在后边紧紧巴巴地追,谁都不愿意先行认输。 奢香用尾巴抛着彩色的巧克力豆往嘴里送,这是傻丫头用自己的零花钱买的,甜甜的味道不错。 一圈一圈,女孩渐渐体力不支。 她本来也跑不快,在学校里上体育课,偶尔跑步测验,她总是吊车尾。 落下同学们小半个操场的距离,也难怪之前老想打退堂鼓。 玫玫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那两只小熊就把她砸晕在地上,崽崽都没轻没重的,说不定真会咬一口尝尝。 那她不就惨了,而且这儿还不止一只,完了完了。 随着时间流逝,到了第八圈,玫玫的颓势尽显。 跑步这种事,短跑讲究超强的爆发力,而长跑讲究的是耐力。运动员都知道,刚开始不能冲的太猛,容易后继无力。 玫玫就不懂,所以这会儿她的体力已经油尽灯枯。 胸腔爆炸,上气不接下气,手臂和小腿肚都酸的不行了,摆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小,眼看就要被压成坐垫。 她也不敢说话。 如果空气进了肚子里会疼得不行,那就一步也跑不了了。然后就成了案板上的肉,任凭发落。 玫玫眼巴巴地望着奢香,希望她能法外开恩,提前让自己停下。但奢香只是冲她摆摆尾巴,“加油哦,还有一米就会咬到屁股喽,快跑快跑!” 如此铁石心肠,玫玫心里是一把辛酸泪。 求助无果还是努力打起精神,全身都是依靠机械的运动自动向前,速度越来越慢,她感觉自己意识都有点模糊了。 其实玫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两只熊崽子步伐也放慢了,只是紧紧跟着作势咬人,但总是没捉住机会一副懊悔的模样。 跟个奥斯卡影帝似的,影坛欠它们两个小金人。 “哥哥,那个蛇精说话算话吗?”小小熊猫“嗯嗯”着吓唬玫玫,可惜一点也不威武。 “算吧,不算话也没办法,你又打不过人家,还要防着被人家揍。落后就要挨打,妈妈诚不欺我。” 二宝装作很有经验地跟弟弟讲解,换来小小熊的一双白眼,你这话,说了不和没说一样嘛! “秃崽子真可怜,没毛已经很不好看了。它还这么弱,估计连只兔子都追不上,以后可怎么办?” 小小熊的眼神都透着怜悯,做戏都不认真了,反正她也不回头看。 “没事儿,实在过不了,我挖竹笋给她吃,就是不知道她牙口好不好。” 二宝煞有介事地考虑,刚才是不是太大力了,不会把它拍伤了吧! “你们,给我加把劲儿!”奢香厉声喝道,“啪”地甩了下尾巴,木板都裂了,把三只小幼崽吓得浑身一激灵。 凶,太凶残了! 就这样,在奢香的魔鬼监督下,在宝宝兄弟的精湛演技之下,宋以玫每天都在空间里疲于奔命。 后来她也发觉了,小熊就是追着玩,自己跑慢了无非就是被熊崽子追上踩到地上打个滚,再体验一把千斤坠。 摔着摔着,她也习惯了,哪天不跑还有点浑身不自在。 孩子的运动量大了,身上的肉肉也紧实起来,衣服也换的勤快。 玫玫妈妈还以为孩子之前不能和同学玩憋坏了,也就没随便批评她。 在这段时间,小胖妞的脸上的痕迹是越来越浅,小脸褪去了一些肥腻,透出点清秀的意思。 妈妈天天见倒也没啥感觉,一个周末带着小丫头去了外公家玩,外公都惊讶了。 这小丫头从出生起就有八斤,回回来家里,也是罐头点心忙不迭拿出来投喂。这才多久没见,小下巴尖都显出来了。 “这是咋回事?咋养着养着还瘦了呢?以前圆嘟嘟的多好看。”就这家人的审美滤镜,也难怪玫玫小时候从没觉得自己胖。 “小孩子长得快,最近老是疯玩儿,跑跑跳跳的,显皮实了。”妈妈听了外公的话也仔细瞅瞅,诶,好像是瘦了点啊。 不过她也没多想,就是考虑这回了家得给小孩买点肉补补,省得以后长不高。 “来,玫玫,外公给你取好吃的,看你妈妈这粗心的模样,把我外孙女都养瘦了。” 外公乐呵呵地拿出柜子钥匙,准备去里屋打开黑色的大木柜,取一些平时晚辈们送来的营养品,还不忘diss一句自家老小。 “爸,你就惯着她吧,我在家也没少她吃喝,小孩子就应该多吃饭少吃零食,这些营养品你自己不要舍不得吃留给她,这嘴都养馋了。” 妈妈心疼自己父亲,但也无奈,隔辈亲的力量就是这么强大。 “我愿意,你少管,又不是给你吃的。”外公也是老小孩,明知道女儿是好意,就是不乐意听。 这样的交锋,也不是一次两次,老人的想法谁能改变? 宋以玫呢?说实话,她确实挺馋的。外公的大柜子简直是个百宝箱,总能吃到一些爸妈绝对不会给她买的好吃的。 在外公家里,她就像老鼠进了米仓,吃了一肚子罐头萨其马,午饭都吃不下了。 被母亲无奈地点额头,你呀你呀! ------------ 17.高光时刻 在外公家里度过愉快的周末。 明天周一,下午就要举办校园运动会了,宋以玫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忐忑。 前几个星期的一个下午,放学的时候她没有着急走。 跟着语文老师快到人家办公室门口,才鼓足勇气说想参加运动会跑步项目,并且这几天回家都有在练习跑步。 语文老师是个长发女人,看着很和善,但不笑的时候那张脸又显得很严肃,所以宋以玫每回看到她总有点怯怯的。 老师也奇怪呀,这小姑娘每回见了她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这回居然这么主动,挺稀奇。 “老师知道了,会和体育老师说一声,你以后早上跟着那些同学一起跑步,多锻炼总归没坏处。” 语文老师被小姑娘的反常举动引起了兴趣,天天带着一堆小孩,说实话工作挺枯燥的。 反正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答应了也不值什么。 玫玫脸上绽开了笑容,连声说:“谢谢老师,谢谢老师,那我回家了!”说着蹦蹦跳跳往校门外跑。 “这小丫头平时总是低着头沉默寡言的,也不爱和同桌说小话,一笑起来还挺可爱。” 老师也对几星期后的运动会有了点期待,说不定有意外惊喜呢? 想着又摇摇头,这年纪的小孩儿大多好动,班里有的皮猴子有的是,跑起来跟小马驹似的,连教导主任都追不上。这小胖丫头跟着锻炼几周,恐怕也没什么希望呀! …… 战前最后一次集训,玫玫已经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呼吸和步伐,并且比较稳定地跟在两只小熊身后跑了。 yeah! ! ! 没错,两位奥斯卡影帝已经迫不及待地拆穿本来面目,给宋以玫展示了一把熊的速度。 熊猫熊猫,始终是熊不是猫,长得可爱不代表没有实力。 于是宋以玫就主动拜二位大佬为师,天天跟在毛绒绒的屁股后头,感受它们爪子倒腾起来的灰尘滚滚。 二十圈下来,一个个灰头土脸,宋以玫尤甚。 大熊猫这些天倒是过得挺安逸,有人陪着自己闹腾的小崽子消耗体力,给她创造了不少休息时间。 就是每天得舔舔崽崽的毛毛,灰扑扑的跟从垃圾堆里捡出来似的,忒埋汰了! 这会儿,玫玫坐在秋千架上休息,气也喘匀了,懒懒地歪着脑袋倚着半边秋千的绳索,脚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悠。 却看两只熊师傅特别乖巧地蹲在奢香身旁,各自伸爪接过了一粒丹药。 看着比自己每隔几天吃的美颜丹大多了,更像麦丽素,玫玫有点嘴馋了。 两只小熊直接吞下了丹药,对着奢香爪爪合十作了个揖,互相看看,小跑着到了玫玫面前。 宋以玫正好奇它们吃了什么,结果这俩熊一开口就把她气得够呛。 “秃崽子,你能听懂我们说话吗?”二宝睁着小眼睛,大大的黑眼圈盯着女孩的反应。 “?” “秃崽子,你说谁呢?谁秃了?”玫玫先是奇怪,而后又是大怒。 “啊,看来能听懂,秃崽子就是你啊!放心,熊们以后会照顾你,饿不死的。” “虽然你没毛不好看,爪子不锋利,牙齿也不大好,但熊们不嫌弃,以后你就是四宝了。” 三宝好心地解释,顺便又吐槽一把,最后又慷慨赐予她一个新名字。 “呵呵。” 玫玫无语凝噎,这肯定是奢香搞的鬼。熊崽子会说话了本来是件好事,自己也方便交流。 但是,现在她宁愿这是俩哑巴,说出的话怎么那么欠揍呢? 还有,谁要当四宝,文房四宝还是什么? 多难听啊! 奢香听着他们的对话是一脸的忍俊不禁。她每天听着他们语言不通,但却玩得挺开心的样子,心里别提多憋的慌了。 这下说开了,搞不好得闹掰啊! 这下有好戏看了! “为什么是四宝?”玫玫深吸一口气忍住内心的怒火,好歹陪自己跑了这么些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二宝鄙视地看她一眼,“因为你最小啊!”多明显,毛秃了连脑子也掉了吗? “我妈叫熊大宝,我叫二宝,弟弟是三宝,四宝就是你了。这下懂了吗?”二宝还是耐心地告诉她。 它有点担心,这小傻子不会真的要它们养吧,它们还是吃奶的崽崽,还不想扛起养家的重任。 这明显关爱智障的语气,这熊孩子,天然黑吧! 三宝点点头接过哥哥的话,“四宝你放心,我们不是看颜值的熊。只要竹林里有我们一口笋子,你就饿不着。” 听了它们的话,玫玫简直要“嗡”地气炸了。 颤抖着伸出手指,“第一,我叫宋以玫,你们叫我玫玫就好。第二,我不秃,所以不许叫我秃崽子。第三,我没想和你们一家在一块儿论辈分,别叫我四宝。第四我爸妈会养我,不劳你们费心了。明白了吗?” “好的,四宝。”大大的黑眼圈里都是迷茫,明显没有听进去人话。 “叫我玫玫。”宋以玫低气压威胁。 “那怎么行?你又不美,叫你美美不是当面讽刺你吗?你放心四宝,我们不是那样的熊。”熊宝兄弟都一脸郑重地点头称是,端的是义正言辞。 俩熊还站起身,颇有义气地拍拍女孩越发紧实的小胳臂。 呀,简直岂有此理。这俩熊孩子,到底是故意的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还有,不认识字就不要随便评论别人名字的含义,很容易露出你们文盲的本质啊喂。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明天就是运动会了,加油哦,拿个第一名有奖励。”奢香深知想让马儿跑,就得胡萝卜加大棒。 “好的,我一定好好努力!”玫玫依旧积极配合,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姐姐准备了什么奖励?” “到时候就知道了,前提是你要赢!”奢香语气中略带神秘地勾起别人的兴趣,却又坚定地不肯透漏一丝消息。 宋以玫扁扁嘴,有点遗憾。其实她不觉得自己可以得到第一名,奖品自然也无从谈起,若能提前看看也不错。 可惜…… 她现在最担心的是运动会那天,万一自己不小心摔倒了,那可是当着全校人的面儿,得多糗啊! 第二天一早,宋以玫收拾整齐,小心地把芥子空间装进口袋。 奢香姐姐昨晚就要求看现场直播,说要去给玫玫加油打气。两只小熊也闹着要去,不过让她一票驳回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 熊宝兄弟很不乐意,就四宝那两下子,它们还不知道嘛!到时候它们帮着跑一跑,保证能赢个大满贯。 当时玫玫一听就坚决反对。 你们可拉倒吧,学校操场进个老鼠蛇呀什么的,被看到顶多引起一阵慌乱。 要是出现熊猫,还两只,那岂不是天下大乱!公安局分分钟围了这里。 当天下午,学校都停课半天,每班都在班主任带领下集合到操场。 校长嫌热也不长篇大论,冠冕堂皇地讲了几句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就让老师带着学生到树荫下观看比赛。 玫玫等这些参赛选手都在大太阳下,看着乒乓球,跳绳,跳高等项目一个个过,终于到了长跑比赛。 整个年级也就三个班,16名参赛选手身高差异不大,站在石灰新撒的起跑线上,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他们也没有什么统一的运动服,都是自己的衣服,所以什么颜色的都有。 随着体育老师一声令下,“预备,开始。” 小红旗一挥而下,起跑线上已经冲出几条黑马,有抢跑的嫌疑不过除了体育老师也没人看出来。 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们只顾着不用上课的欢乐,在跑道两旁起哄,谁管专不专业啊! 后续的小运动员们也渐渐起步,只有宋以玫慢了半拍。 语文老师一看急了,“跑呀,愣着干嘛?”这丫头也是真存得住气。 玫玫这才反应过来,脚下生风慌忙跟上去。前面的已经跑出一段距离,其中就有跳皮筋很厉害的那个女孩。 跑道边上是红砖围起来的,拦着看热闹的同学们。茉莉一行人也占了个好位置,给自家帮派的小姐妹加油。 一看到玫玫的动作,嗤笑一声,“就这水平还敢来这里比赛,真给我们全班丢脸。” 她的声音很大,臊得宋以玫满脸通红,风吹着都降不下那温度。想到围观的人可能都听到了,她更是浑身不自在,脚下步伐都乱了。 拐弯处刚刚超过的一个女孩反超回去了,她这才回过神,不敢再胡思乱想。 调整步伐,想象着前面是熊宝兄弟一骑绝尘的脚丫子,加油,冲。 跑程过半,一些开始冲的猛的,现在也已经后继乏力,玫玫加大步伐,稳重有序。 不远处的男生女生自然不甘心被超越,纷纷又提起一口气,步子迈得更大,妄图赢回自己的优势。可惜这口气太短,速度还是渐渐慢下来,被玫玫无情地超越了。 有的学生泄气了,干脆彻底慢下来,呼呼歇歇缓解自己爆炸的胸腔。有的倒还不服气,加快脚步往前追。 宋以玫心里还挺得意,没想到自己的速度还可以嘛!这时猛地听到跑道两边的同学们喊着加油加油,当然,是对他们本班同学的特殊待遇。 赛场上要分清敌我,要是其他班的,不但得不到热情的鼓励,反而还会被喊某某漏油,真是缺德得可爱。 玫玫也听到了,不过她一点也不生气,刚刚才听到班里同学专门给她的加油,感觉自己还有余力,又加快了步伐,气死你们。 转眼到了赛程的关键点,女孩儿前头只剩下三个人,两男一女,都是瘦瘦的类型。 这已经到了冲刺阶段,前头的合欢树上开满红色的小扇子,奢香就在那里观看这场比赛。 树冠那么大,宋以玫也瞧不清奢香的具体位置,只知道她的目光一定在自己身上。 玫玫,加油,你要争气,前面就三个人,一定可以超过他们的。 深吸一口气,脚下像熊崽子那样左右轮换扑腾到飞起。 终于,在男生女生惊讶的余光中,宋以玫一跃而过,率先一秒冲过终点,跌碎了一圈眼镜。 ------------ 18.奖品?这么敷衍的吗? 宋以玫冲出了一段路程才让脚步慢慢缓下来,这会儿正弯下腰双手撑着大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心脏“嘣嘣”地跳得老快,内心的喜悦却无以言表。 抬起手腕抹抹额头的汗水,这才回身走回终点线,看到同学们好奇地围着体育老师看他手中的记录本。 同学们看她过来都叽叽喳喳地夸奖她跑得真快,第一名真棒什么的,也有表示惊讶的,不过都主动给她让开了位置。 宋以玫也开心地咧着嘴,笑容大大的不像平时那么害羞,整个人看起来格外阳光。 体育老师是个中年男子,同时也教他们思想品德。作为小学的副科老师,相比语文数学老师的工作来说要清闲许多。 这会儿他对这个孩子的表现也很意外,还是给她看看手上的计时器,笑着说,“做的不错!跑得很有方法,以后要是有兴趣可以多锻炼锻炼,说不定能去镇上参加比赛。” 宋以玫摸摸后脑勺的发碴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下一个项目即将开始,这个年纪的学生和参赛的同学一块往旁边移动,让出位置。 短发女孩被几个热情的女同学围着夸奖,“好厉害呀,比男生跑得还快。” “也没有,我就是最后冲得比较快,平时也就一般。”玫玫虽然开心,但面对这么赤果果的夸奖她还是本能地羞怯。 “谦虚什么,赢了就是赢了,就是咱们班的功臣是不是?”女孩不以为然,当她是客气,又鼓动其他同学。 “对呀,我开始都没想到你能跑赢秦盈盈,她开始时跑得多快呀,最后还不是被你超了!”另一个女生说着说着还夹带私货。 玫玫觉着情况不对,正要说些什么,一旁几个女生就站了过来。 “你得意什么,不就当了一回第一名,嘚瑟得没边了!”茉莉气势汹汹好像抓到了什么把柄似的。 “我没有。”玫玫被这无妄的指控也惹上了火气。 “哼,开始故意跑得慢让别人放松警惕,最后才趁着别人没注意率先冲过去,你心机够深的呀!” “要不然,冠军肯定是我们家盈盈的。”茉莉越说越觉得理直气壮,拉着秦盈盈拦在几人面前。 宋以玫目瞪口呆,险些被她带进沟里。这都什么歪理! 正要和茉莉理论,刚才和她说话的女生抢先开嘲:“笑死人了,冠军是你家的,你说给谁就给谁?有本事自己上去跑个第一名,再说这种风凉话。” “就是,跑不过就跑不过呗,宋以玫好歹给咱班争光了,你凭什么这么说人家!再说,正主都没说话,轮得到你在这里乱叫。” 这是之前夹带私货的女生说的,她其实一直跟秦盈盈那帮人不对付,尤其看不上秦盈盈。 让跟班出头,自己在老师同学面前装乖巧,当谁看不出来呀! 班里人围得越来越多,众目睽睽之下,作为当事人的她很尴尬。以往也极少直面这样的冲突,这会儿当真不知所措。 “你们别吵了,宋以玫这回是赢了,祝贺你,以后咱们体育课可以再试试,我认真起来你就不一定能赢了。”秦盈盈拉住想要动手的茉莉,主动上前调节。 “切……”人群里传出一声低低的不屑。 秦盈盈面不改色当没听到,看着对面的宋以玫。 玫玫也能听出她话里带着的不服与挑衅,“嗯,其他比赛要开始了,大家去给咱班同学加油吧!” 玫玫顺着她的话扯开话题,退出包围圈,几个向着她说话的女生也跟着走了。 好容易躲开几个热情的女生,趁着这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比赛带走,女孩这才独自走到合欢树的背面,找奢香姐姐邀功请赏。 奢香盘在柔韧的枝桠上,嘴里叼着一把红色羽毛扇一样的花朵,姿态优美如贵妃醉酒。 一看就是故意凹的造型。 玫玫和奢香相处了这么久,也稍微摸到一点她的脾性。 “哇……姐姐美呆了。”马屁拍得极其直白且没有涵养。 奢香也不嫌弃,小孩子说的话最真了。她就是美颜盛世,哪种形态都是! 一朵小小的扇子飘飘悠悠落进宋以玫手中,散发着特别的光彩。 “果然是我教出来的,第一名轻轻松松到手!” “嗯,我比赛时就是这么想的,要给姐姐争气,给自己争气,让她们再也不能瞧不起我。” 说着又有点沮丧,好像也没有达成这个愿望,茉莉她们还是那样。 奢香像是知道她的内心想法,“宝贝儿,让别人瞧得起哪有那么快,你已经做好了第一步,狠狠打她们的脸,已经让那些人不能小觑你了。” “下一步,要在她们得意的地方,用实力拉开距离,让她们连你的背影都摸不到。这样那些人就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地觉得可以从你手里扳回来。” 哼,操场上的一切了尽在她掌握。 “哦!”玫玫不是太明白,但前段时间辛苦的训练她可是记忆犹新。“可是姐姐,我不喜欢运动啊,要让她看得起,我还得跑多久,那也太累了!” 得到了一些成绩,宋以玫觉得这就挺好,没必要为了别人让自己那么累,太不值当。 现在,她已经没那么在意茉莉的话了,把玩着手中的小花。 “谁告诉你让你一直跑了,你就不能想想其他方面?”知道这丫头小富即安的脾性,奢香也不着急。 “先不说这个,呐,你的奖励。” “啊?” 玫玫很意外,顺着奢香的视线看向手中。 这种红色小扇子虽然漂亮,但学校里有好几棵老合欢树,她们经常聚在树下捡刚落下的玩,看多了也没什么特别的。 所谓奖品,这么敷衍的吗? 宋以玫突然一阵失落,嘴巴不由自主地撅起来。 奢香嗤笑,“想啥呢?这东西可不简单,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运动会结束,玫玫兴奋地冲回家,带着奖状和发放的豪华笔记本,被妈妈一阵稀罕。 没想到自家懒懒的小丫头有天还能得到奖状,这可是第一张,得好好贴在墙上,对,就贴在客厅里一进门就能看见。 玫玫爸爸倒是少见地开口:“得个奖状也没什么,又不是学习上的,以后还是要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考个好学校才是正经,你还能跑出个奥运会冠军不成。” “哦。” 宋以玫沸腾的心情一下子down到冰点。 爸爸说话前,她的眼神里满是期待。 因为父亲真的很少和她说话,真说话了,通常不是批评就是教育。 她知道爸爸是为了她好,让她不要骄傲,继续努力,把学习搞上去。 可为何这么不开心? …… 竹林里的夜很静月色很美。 金黄的满月挂在空中,不分初一十五,总是圆嘟嘟的。 偶然看到觉得美,完美,盯着看久了,好像也就那样,有点假,比不上外面的生动。 外面通常只有在冬天的夜晚,人们才会更注意天上的月亮。 冬天时这个小村庄的夜也来得早了,下午放学时,月亮已经高高的挂在空中,路上几乎也没什么行人。 宋以玫记忆里有过这么一些片段,让她每次偶然想起都觉得心里一暖。 那是一个冬夜,老师作业布置得多,学生们得写完才能回家。 宋以玫很着急,她性格慢,手也慢,字又写得工工整整。看着一个个同学上讲台交作业,被老师批准回家,她是心急如焚,坐也坐不安生。 教室里人越来越少,老师催了几句,玫玫的小手一刻没敢停,食指上都压出了个小坑,整只手酸疼酸疼。 终于,在老师等得不耐烦之前,交了作业,和同样吊车尾的一个女同学搭伴回家。 这回走的大路要远一点,也没有路灯,好在两边都住着人,看到成排的平房窗子里透出的暖黄的灯光,感觉上比较安全一些。 平时走的小路因为有一段挨着菜地,路很窄,乌漆嘛黑的时候是真的不好走。 宋以玫和那个女孩到了分开的路口,正要鼓起勇气一溜烟儿跑回家,意外听到了熟悉的叫声。 “玫玫。” “宋以玫,你妈来接你了耶!”同行的女孩比她还早看到了拐角处站着的女人,声音里还带着羡慕。 “嗯,你回家慢点。”玫玫有些得意也有点害羞,笑着和同学告别,被妈妈牵着手往回走。 “今天怎么这么晚?” “作业太多了。” “咱东边的星星人家和你一个班,早回来了。下回可别磨蹭,写快点,这天都黑成什么样了?”玫玫妈妈一边拉着她一边叨叨。 “嗯嗯。”这回她听着妈妈的话,心里暖暖的,一点也没有不耐烦。 除了第一天上学,妈妈从来没有接过她。有时候看到学校的大铁门外有其他学生的爸妈爷奶,骑着自行车或者三轮车等在门口接孩子,她都觉得好羡慕啊! 那一段路上,妈妈牵着她的手,很暖。 她的个头属于同年龄段女生中比较高的,那时还不及妈妈肩膀。 两个一高一矮的影子挨在一起,月亮也一路跟着她们一起回家,让玫玫觉得好神奇。 “妈,月亮一直跟着我们啊!” “是啊。” “那别人怎么办,他们那边是不是就黑洞洞的?” “月亮也跟着他们走啊,升得这么高,人人都能看得到。” “这样吗?真好!” …… ------------ 19.踏进修罗界 宋以玫被挤到竹榻上的角落里,一旁的奢香头尾各自弯成一圈呈8字形,竹榻才能勉强容纳其巨大的身体。 女孩于是一翻身滚进绿色的怀抱中,搂起奢香的脖子,浑身凉荫荫的,像在抚摸着光滑细腻的玉石。 “姐姐,大人为什么会变呢?”玫玫的半边脸蹭着阴影中,半边被柔和的月光照着,闭着的眼角却隐隐有泪痕。 奢香愣了一下,没有挣开她的手臂,却缓缓移动身体,在玫玫腰上绕一个圈,像是将其紧紧地拥在怀里。 尾巴尖安抚地轻轻拍着她的背,嗯,还是有点肉嘟嘟。 “因为只要是人,都会变的。”奢香淡淡地说。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总对我不满意,为什么不能多点耐心?”玫玫讷讷几句,满心都是不理解。 “因为你不是小婴儿了,要长大了。” “你希望父母怎么对你,他们就怎么对你?不可能的?哪怕是父母,也没法儿满足你的一切需求,也不说他们有没有那个能力。” “人生原本就是充满缺憾的!”巨蛇少见地意味深长。 “为什么呢?不都说父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私的职业,为什么不能一直爱我?”玫玫想不通。 “你把父母想的太伟大,他们只是普通的人,有喜乐悲欢,也有很多缺点。有时可能只是单纯发泄脾气,有时只是对亲近之人的无所忌惮,但这些不一定是你的错。” “是吗?”头回听到这样的论调,她还没能好好消化,但心里却没那么难过了。 “姐姐,你真好!”女孩搂着比她的腰还粗的蛇身,安心地闭着眼,嘴角向上弯着。本该是比较恐怖的画面,可看着一人一蛇的亲密无间,让人莫名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在这美好的氛围中,宋以玫的口袋突然亮了起来,闪烁着红艳的光芒,在夜里显得格外亮眼。 奢香警觉地睁开眼,瞳孔也被映照得有了红色的光点。 “丫头,接下来你可能要去到一个新世界,在外边呆一段,只要你成功了就可以帮来宝续命,你愿意去吗?” 奢香盯着宋以玫的眼睛,只要有一丝不愿,她就另想办法,哪怕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在女孩的怀抱里,她也感受到了无私的信赖和温暖。 “没关系,你可以拒绝,我们还可以想其他办法。” “我答应过来宝的,今天的那么多人夸奖我比赛第一名,有没有让来宝得到法力?” “有啊。”奢香肯定。 “那它怎么这么多天不见?是不是快要死了?”宋以玫一直担心,可是看奢香平时管着她练习,一脸没事儿人一样,就把心里的担忧都压下去了。 “这点法力不太够,我们的进程太慢了,来宝法力的流失却在加快。”她如果出手救来宝,他们的位置马上就会暴露,难免被抓回去。 “那我去了另一个世界完成任务,是不是就能保住来宝的命?” “是。” “我爸妈会发现我丢了吗?”女孩有点担心,不光是怕爸妈,她还得上学呢。对小学生来说,逃学还是一个很严重的事情。 “不会,那边的时间流速比这边慢很多很多,你回来不会太晚。”奢香解释着,心里还是有点举棋不定。 “那行啊,去吧,姐姐会陪着我吗?”玫玫解除了最后的担忧,看着香面露期待。 “会。”奢香圈着女孩,肯定地点点头。 光点越变越大,最后出现一个窗子的扇形影墙,玫玫和奢香一同踏进去,在光芒的消散中失去了身影。 …… 修罗界,是个很特别的地方,入目所及均是血红色的一片,干涸的黑色血迹,寸草不生,连人厌鬼嫌的地府都不如,那里好歹还有经年不谢的曼珠沙华。 血海之上没有船舶,宋以玫看着翻腾的血水,小腿战战,迟疑的看着变幻成青绿色竹节手环的奢香,紧紧地箍着自己的手腕。 “姐姐,我觉得你可能高估了我的能力。” “还没开始就打算逃?”奢香懒懒说道,“怕什么,我来过,千年前就待过一段时间,这里的老大是我熟人。” “嘿嘿,那就好,有熟人好。我也不是害怕,看看这条血呼啦的河,就知道这儿的人不是什么善良的,任务太难我也担心完不成会影响宝哥。”玫玫解释,好歹是松了口气。 在奢香嘱咐下,宋以玫忍着对血水的畏惧,跪坐在岸边,努力探着身子撩那沸腾状的红色液体。 触手所感凉凉的,粘上的一抹血色像活了一样在她手中聚成圆圆的珠子。飘起来嵌进宋以玫的眉心,不疼不痒,倒是把她吓了一跳,身体不由得往后仰。 “出息,”奢香轻笑,“要进修罗界有了这颗珠子才行。” “哦,”玫玫摸着额头的小小凸起,这块儿也没有镜子,河里更是浑浊不堪,也不知道是啥样。 正在此时,一直汹涌澎湃的河水突然安静下来。河面上不知从哪里飘来了一个个黑铁铸成的长箱子,整齐排列,像是长了眼睛似的。领头那个箱子直接停在玫玫的面前。 “走吧。”奢香的语音一如既往地镇定。 宋以玫也镇静下来,试探着踏上了那个箱子,走几步,小心点跨上另外一个同款式的箱子。虽然款式相同,一看外表的破损程度就能知道是不同年代的。有的外面的生铁已经生锈发红,有的还是噶新噶新的像刚造出来。 玫玫运用这段时间锻炼出来的成果,快速地通过这诡异的箱子桥。 才上岸,背后的许多铁箱就莫名消失了,玫玫大舒一口气,她没跟奢香说,怕奢香笑她疑神疑鬼。 踩在铁箱子上,脚下的玩意儿好像有生命。而且跟棺材迷之相像,让人不免产生一种对逝者的敬畏之心,总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大逆不道,更是加快了步伐。 这修罗界也是有趣,连个守门的都没有。 “这里百年千年没人路过,守门的早就撤了。”奢香像是猜到她的疑问,淡淡地给她解释。 面前的修罗界大门还真是有够朴素的,倒塌的城墙露出了斑驳的痕迹,唯独剩下一个高耸的门楼,上面挂着摇摇欲坠的一个破牌匾,上书修罗界入口。 还不是什么正经人写的,字迹跟幼儿园小盆友似的。宋以玫肯定,自己去写都比那上面的字儿强。 “这里是不是破了点?”玫玫一脑门问号,好歹也是一界,这么没有排面的嘛! 血海带来的恐惧感被这儿一扫而空,都破败成这样,里面应该没什么厉害的人物。 “哦,这里一直就这样,他们老大是个死抠儿,舍不得废人力物力修缮,就只能越来越破败了,走吧。” “哦。”这可不是一般的抠啊,和葛朗台有的一拼。 摸黑走过长长的甬道,眼前忽然豁然开朗,金碧辉煌,焰火漫天,方方正正的广场上人潮涌动,一顶青纱帐高居楼台之上,看不清里面的人影,人潮却纷纷向那边拥挤。 半空中悬浮着火红的炼丹炉,炉下却不是柴火垛,而是一个红艳艳的血池,池里的血液在疯狂燃烧,劈里啪啦炸开一道道美丽的焰火。 这难道就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玫玫看着这漫天飞舞的花朵,第一次感觉红色是如此美丽的颜色。 “嗬,好大手笔,这家伙转性了?”奢香钻出玫玫的袖子看热闹,爬到肩膀上将自己一再缩小,然后一扭一扭钻出玫玫的耳洞,凉凉的感觉吓得女孩差点捏上自己的耳垂。 “姐姐!”玫玫跺脚嗔道,“你想吓死我啊,好歹跟我说一声。” “唉呀,胆子练练就大了,我给别人当耳坠子的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奢香扭扭腰身,调整出一个最方便观察的角度。 “哈,你小你说了算。”玫玫也无力吐槽。 在甬道里玫玫已经被换上一身这里曾经流行的皮革小衫皮毛长裙,小小的女孩穿着颇有野性风味的裙子,黑黑的短发,耳际的灵蛇,在这些全情投入庆典的民众中,倒也不那么显眼了。 “果然,这着装的审美真是几百年如一日,都不知道多少野兽被剥了皮供他们穿着。”奢香一脸嘲讽,在玫玫的眼尾添上两抹猩红的痕迹,天真纯良的眼睛配着诡异的花纹,生生给人一种残忍的味道。 “披着别的生物的皮子,感觉好变态啊!”玫玫一脸不赞同,她是从小受保护动物爱护花草的教育成长起来的,着实理解不了那些爱好皮草的人的心理。 “对了,我身上一套是哪儿来的?”玫玫摸着身上的皮子,浑身好像进了虫子似的不自在。 想象一下,如果动物披着一张人皮是什么感觉?玫玫的心里真是一阵恶寒。 手下柔软的触感也成了针扎似的,玫玫害怕地猛地缩回手。 “放心,是老死的巨灵狐皮,不是那种生剥下来的,别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太小家气了容易被看出来。” “好的。” 玫玫找个视角好的地方,围观这场盛宴,美人好多啊,环肥燕瘦。在广场的中央围着血池跳舞,舞姿热情妖娆,表情妩媚撩人。看得宋以玫目不转睛,现场就是比电视上的晚会好看多了。 外围人高马大的应该都是男子,就是为什么都带着面具呢? “丫头,乖乖呆在这里别动,我去去就回,别和陌生人说话。”奢香觉得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去城楼上探个究竟也好进行下一步。 嘱咐了玫玫几句,又给她画了个隐士符,就快速往目的地前进。 早去早回,过会儿庆典结束,小丫头就容易引人瞩目。 玫玫一个人看着火树银花下的热闹人群,有点羡慕。 她从来不曾融入过这种愉快的氛围,内心突然涌上强烈的渴望。 渴望像这里的人一样围在一起歌唱,跳跃,奔跑,快乐地群魔乱舞,不用在乎任何人的眼光。 ------------ 20.恶徒 “哟,小娘子怎么不去跳舞,要不跟哥哥一起去玩儿?!”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子戴着纯黑色的人面獠牙面具,除了眼睛啥也看不见,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宋以玫面前。 个头比女孩高一头,穿得体面,偏偏一副油嘴滑舌的模样。 宋以玫皱起眉头抿着唇,她最讨厌这种流里流气的人。 电视剧里这种形象的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这家伙是怎么发现她的? 玫玫闭嘴不言,眼神瞥向一旁当没看到。心里却急了,奢香姐姐还没走多久,估计没那么快回来。这可怎么办? “哎我说,你什么时候来修罗界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黑面獠牙男子也不尴尬,又转到她面前,摸着下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关你屁事,你闲的吧!”玫玫一脸凶巴巴地回答。 镇定,稳住,你能行! “趁早给我起开,等我姐姐回来,你就死定了。”玫玫继续色厉内荏地恐吓,表情学的是奢香发脾气时候的模样,也不知道能不能吓退这家伙。 “小丫头脾气还挺大,爷喜欢,正好让我认识认识你姐姐,说不准爷就成你姐夫了呢?”男子继续调笑,往玫玫跟前又近一步。 “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那我到要看看你的本事了,”男子倒是提起了一点兴趣,盯着玫玫的眼睛,语气却又陡然一转,“话说,你不是这里的人吧!外来户?” 危险! 玫玫脑中警报打响,只剩下这两个字。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就准备施展自己的长跑技能,没跑两步,那人影倏地出现在她正前方,“小丫头,想往哪儿走?” “关你屁事!” “嘿!想逃?可以。”猪头男子顿了顿,又盯着她提出要求,“不过你要把额头的血盈珠给我,然后咱们各走各路,互不相干。” 说着就伸出手往玫玫的脸上抓去。 宋以玫赫然后退,双手挡在额头。不行啊,这样纠缠着一会儿被发现了怎么办?姐姐还没回来也不知她朋友是什么情况,不好引人注目。 这珠子也不能丢。这是它自己长上去的自己又弄不下来,回头再让这家伙给生生抠下来咋办? 急中生智。 “停,我给你珠子,你说话算数?”玫玫果断出口。 “自然,早这样听话不就好了。” “行,你过来我直接放你额头,说好了放我走的啊!”玫玫继续重复要求,放松敌人的警惕心。 “赶紧的。爷还有要事去办,没空跟你在这儿扯犊子。”男子不耐烦地挥手。 宋以玫伸手捂上额头,趁着男子一脸得意洋洋没拿正眼看她的时候。 迅速出手,戳向男子漏在面具外的眼皮,一声惨叫霎时响起。 原本只打算虚晃一招,没想到紧张之下计算失误,真戳到了对方的痛处。 趁这个空当,玫玫惊慌地窜进人群里,仗着个儿矮的优势在人群里穿梭自如。 从高台上能看到下面人群中出现了一道空隙,还在不断向着舞台的方向增长。 男子是气不打一处来,终日打雁不想今天被小麻雀啄了眼,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不然难解心头之恨。 怒火上涌,也不顾眼睛的红肿酸疼。男子拇指食指扶着眉眶,眯着眼睛往人群里钻,对女孩的足迹紧追不舍。 这么一前一后地快速奔逃,终于还是引起了参加庆典的人们的注意。 男子看看两侧涌来的人群反应过来,似乎不愿成为目光焦点。后退几步想走又不肯轻易饶过这小丫头,于是决定速战速决。 手上画符一念之间就到了玫玫身后,弯腰一把抓起女孩的后脖领和一只脚,大力举起恰好甩进了噼啪燃烧着的血池。 一刹那血花四溅,惊呆了众人的眼球。 奢香在远处的城楼上偶然目睹这一幕,眼睛血色横溢杀气大涨。控制不住原身暴涨成百丈巨蛇,缠绕在城墙上张开血盆大嘴发出一声凄厉长啸。 突然出现这般庞然大物,城下原本沉浸在庆典欢乐中的男男女女,一下子被这恐怖场景吓得四散逃亡,也顾不得看那被甩进血池的人影。 大概率是死无葬身之地了,修罗界的长居人口有哪个不知道幽冥血池的厉害。 平时血池安安静静的时候,灵力低微的修罗掉下去尚且尸骨无存。现在是血池的活跃期,暴露在外的血花燃烧得噼里啪啦。这一下去,怕是连魂灵都蒸腾干净了。 哪个倒霉蛋儿这么会挑时候? 一瞬间,血池的火花刚落,奢香已经飞速赶到池边,找不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影,身体摇晃一下,双瞳充血,庞大的身躯眼看就要往池子里钻。 此时原本在青纱帐中的人身影一闪出现在巨蛇面前,一掌拍向奢香的脑袋。 轻轻一掌却夹杂着雷霆万钧之势,逼得奢香不得不后退暂避锋芒。 “你大爷的给我让开!”奢香声音蕴藏着无限的恐惧怒火和后悔。 她刚才是脑子短路了,这么危险的地方让小孩一个人呆着,她是疯了吗,这么掉以轻心! 万一找不到怎么办?小丫头要是死了怎么办?来宝怎么接受这个事,自己又该怎么接受? 奢香眸中的血光更盛,“摄政王,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居然代界主举办盛典,越俎代庖。” 望一眼连个泡泡都没起的池子,眼中担忧更盛。 “回头跟你算账,现在给我让开。” 时间不等人,奢香作势欲往。 “公主息怒,孤拦你也是为你好。这下了幽冥血池任谁的仙身都得废,再也洗不脱这一身血腥之气,以后要如何回归众仙之列?你若愿来投靠我主,请便。” “休想!” “那就是了,便是如今界主在场,也断不能让你下去。” 看巨蛇一副不听劝告的模样,暗红长衫黑腰带的摄政王眸光一转,“今日孤卖你个面子,帮你把人捞出来。回头本王有事相求,望公主务必相助。” “好,一言为定。”奢香立马答应,不肯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摄政王点头身形一转,跳入血池。 奢香也不管周围侧目或慌乱的男女修罗,凭着自己灵敏的嗅觉在人群中穿梭搜寻,那个该死的东西! 不将那人碎尸万断难解她心头之恨。 戴着獠牙面具的男子心知不妙,转身夺路而逃,再也顾不上什么珠子,什么任务。 早知道就老老实实地隐藏下去,不会仗着有一双天目四处打量。这才看到披着符文的小丫头落单,一时贪心。 要是知道她有这靠山…… 嗨,悔不当初! ------------ 21.老娘不搞姬 奢香化回寻常大小,急切地缠在玫玫的胳膊上,查看女孩的现状。完全忽视了同样浑身血淋淋的,却没有一丝不自在的摄政王桑白皮。 这个男人,也算是此间的一个传奇。 修罗界是沿袭世袭制,通常最强的界主生下的子嗣力量也很强。先天优势外加后天努力,自然而然继承先辈的位子。 不过也不是绝对的。 就比如现任界主普萝瑟,就是一条彻彻底底的咸鱼。不过是一条美艳绝伦的咸鱼。 她能顺利成为幽冥血池之上万万子民的主君,凭的全是自己的颜值和摄政王的协助。 或者说是暴力镇压,毕竟这个地方不论是美艳的女子还是全年戴着面具的男子,就没有哪个是乖巧听话、老实称臣的。 没点手段谁会服你? 想当年,没人把幼年的普萝瑟当回事儿。 她母亲的死忠走狗摄政王一路教会这丫咸鱼翻身。在对外战争中大杀四方,浮尸千里,终于让所有闲言碎语都不敢再宣之于口。 然后,外部矛盾结束了,内部斗争自然摆上了台面。 普萝瑟初试锋芒就大获全胜,对于压在她头顶上的这座大山,终于有资本可以斗一斗了。 她带着挑衅意味,大刀阔斧地亲手清理了摄政王手下的近半数大将。就想看看这个笑面虎,到底反不反? 结果桑白皮这个神经病眼都不眨,满含欣慰地看着自己养大的小狼崽终于学会咬人。 让普萝瑟浑身恶寒,再也不想见到那张充满圣父光芒的脸。 奢香认识萝瑟的时候,那家伙已经又变回一条咸鱼。 不同的是,她已经不满足于呆在满目皆是血色的老巢,一心向往金碧辉煌的天界。 对着天界来的小仙女奢香好一番打听,盘算着哪天自家的领土与天界接壤,捞个好看的男神仙当王夫也是不错的。 她时常出逃,化作人类去偶遇男仙。也不知道是不是背运,男神没见到几个,娇美脱俗的女神仙倒是结交了好些。 美人缘好极了。 在这个过程中,奢香也是出力颇多。天界美男子她见得多了,没成亲的、没道侣的、道侣早丧的,各种信息汇于一卷,起名鸳鸯册。 并亲手绘制了十来幅真人等身像给普咸鱼参考,谁知道这货眼光高的一个都没看上。 奢香放弃了,想当年她给自己找道侣都没废过这么大的力气。 画像上的这些人那可都是仙界万万年来的颜值精品!这都看不上,难不成是被血池的水浸了脑子,分不清楚美丑了吧! 还说自己是颜控,一点都不合格。 活该母胎单身! 这回和玫玫一起来到这里,奢香也是存了顺带看看故人的想法。谁知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放心,我看过了能保住小命,虽然不知原因,但这孩子的体质倒是不一般。” 桑白皮揽着半躺在地面上的血色身影,对着满目急切的奢香说道。 “在你的地界上出的事,你处理,”奢香探着女孩的脉搏,听到微弱的跳动声,又给她口中喂了一颗丹药,这才微微放下狂跳的心脏。还好,还好…… “自然。” 桑白皮一点也不介意奢香的冷言冷语,起身瞟了一眼旁边已经半死不活的男子。 那人尽管已是强弩之末,还是蠕动着想要往后退。口中赫赫嗤嗤说不出话,鲜血不停地从口中往外溢。 摄政王眼神带着嫌弃地看一眼地上的人,食指擦过鼻尖。 又自袖口拿出一张白皮纸,纸张自动飞起,倏地覆在那张普普通通的脸上。瞬间就包裹了那人的面庞,也挡住了那双惊恐异常的眼睛。 “带下去,别让他死了。”桑白皮冷冷说道,也不知何时跟过来的血衣使穿过肃穆围观的人群,将男子拖走。 徒留地上新鲜的血痕与红色的地面渐渐相融。 宫殿内,轻重不同的红色纱幔包裹着四壁,看着有种绮丽的美感。女孩就躺在巨大的紫檀秋千床上,晃晃悠悠,呼吸平缓。 “普萝瑟呢?” 黑色大殿外的廊柱上,奢香吐着信子,冷冷的看着长身玉立的摄政王。 “睡觉呢,这孩子一直都是懒懒散散的,你应该知道。”桑白皮脸上带着微笑,坐在黑白相间的梅花石椅上抿了一口茶,挽起袖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公主不信孤,可以自己去看看。瑟瑟的寝宫,想来你再熟悉不过了。”面对奢香的质疑,眉目俊秀的男子轻笑一声,伸手指向朝阳殿的方位,一脸的轻松惬意。 奢香皱着眉,她和普萝瑟有一点相同,最讨厌这号人。 你永远猜不到他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明明手上的鲜血比谁粘的都多,可表面上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能把你置于死地还让你相信那是为了你好。 这种人,比一直漠视你,打压你,甚至伤害你的人可怕多了。 前者最多是打击你的身体,后者摧毁你的信仰。 人要活着,无非就靠着心底对某些事物的依恋。打破了这个,人也就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分别了。 喜欢玩这一手的,都是变态。 而在她眼里,桑白皮无疑就是这样的变态。 普萝瑟能在这种变态的手下活这么久也是挺不容易,也怪不得以前老想着出去换个地界生活。 “我会去的。你之前说要我一个承诺,现在说吧,过时不候。”奢香拽拽的,她的态度一向如此,和好友保持高度一致。 谁知道这变态背后打算着怎么阴自己,她懒得和这人虚与委蛇。 “公主果然守信,此事说来话长。”看奢香的眼神变了,一副有屁快放的模样,桑白皮这才放下茶碗,正色道:“知道公主恐怕不耐烦听,我就长话短说了,瑟瑟病了,需要你帮忙。” “哈?”摄政王面子功夫不是一向做得很好,一直对新界主忠心不二嘘寒问暖的模样,还能让普萝瑟病了? “公主没听错,瑟瑟确实生病了。已经上百年没出过宫殿,整日躺在床上精神不振,浑身无力。对什么东西都不感兴趣,昏睡的日子比醒着发呆的时间更多。” 说起这个,桑白皮抚着紧皱的眉头,一时现出愁绪。这百年来他想尽一切办法,遍寻灵丹妙药,就是查不到病因。 如今,正好有人撞上来。 …… “哈?” 奢香真是头回听说这样的症状,听描述好像确实是有病。 懒病吧! 摄政王看青蛇那副无语的模样,也不多做解释,事实如何亲自去看看就明白了。他俩又不是什么要好的关系,多费唇舌亦是无用。 于是施施然起身,对奢香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然后也不待对方反应,就率先大步走在前面往朝阳殿的方向行去。 嗬,现在这是连装都不装了,直接就这么不客气了。 奢香紧跟着想越过他走在前面,谁要当他跟班。朝阳殿她以前也是常驻,熟得很,哪用得着这个变态带路? 一路上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越位,奢香就这么憋着气到了普萝瑟的寝宫。 寝宫大部分都被千年的紫藤缠绕,花枝整整齐齐垂在格子状的镂空屋顶,乱中有序。 这是幽冥界唯一一座纯白色宫殿,仰头透过繁密的紫色花朵,可以看到淡粉色的天空。 奢香闻着空气中浓郁得有点妖异的紫藤花香,有点感慨,在这种地方居然能存活上千年,这株紫藤怕是已非凡品。 这处静悄悄的,四周布有双层结界,安安稳稳地保护着内室的睡美人。 “你去吧,但愿瑟瑟看到你能打起精神。” 摄政王停在门口没打算进入,只是为奢香打开结界的入口。 在过去的百年时间里,他很清楚普萝瑟对他的态度,相见不如不见。 暗红色的身影有点落寞地隐没在紫藤花架里。奢香眉头一挑,也不想知道这人到底在顾忌什么。这样更好,省得她有些话不方便让外人听见。 自行进入殿内。 整块的蓝田玉原石雕成的大圆床,上面铺盖着纯白的狐皮。在一堆毛绒绒里,青衣女子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玩偶睁着无机质的眼眸,楞楞地盯着屋顶。 “哟,这是怎么的了?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奢香蛇形走位,蹭着雪白的毛毛,清理自己鳞片缝隙的灰尘。 对话语没有任何反应。 一路滚倒在床上女子的发丝之上,溜光水滑的也不像有病的样子。 盘在女子的头顶,奢香用和女子相反的方向注视对方的眼睛,看谁先变成对子眼。 好一会儿,女子的眼眸终于有了奢香的倒影,睫毛动了动,又是一闭一睁,眼中的影子更加清晰了。 “惊喜不?意外不?”青色的蛇身左扭右摆,冲着面容有点呆滞的女子抛了个媚眼,倒有那么几分妖娆的意思。 女子的眼睛弯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这是怎么了?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失恋了要殉情吗?”奢香的嘴巴一点也不客气。 女子微微地摇了摇头,表示反对。 “那是什么?非暴力不合作,绝食抗议?” 摇头又点头。 啥意思?奢香很迷茫,“说句话好吗?普萝瑟,再这样我就走了,有什么问题叫声姐姐都给你解决,少给我看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听见没?”青蛇点着尾巴尖儿,拂过女子身上绿色的的鲛纱。 她身上这件鲛纱还是自己送的同款服装,第一次见到普萝瑟就觉得这姑娘穿红色是极美的,换成清浅的颜色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美感。 俗话说人靠衣服马靠鞍,但若是顶级美人,穿个麻布袋也是美的要人命。 只是没想到,这件衣服能这么得她欢喜。 “香香。” 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幸亏奢香的原身是兽类,耳朵也是极为灵敏。 “原来还活着呀!” “嗯。”仍旧有气无力。 “整得怪唬人的,吓得我一路狂奔过来的,真是一场虚惊。” “好了好了,摄政王不在,别装了。”奢香舒了一口气,死孩子,把自己都蒙进去了。 “香香,我饿!”普萝瑟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啥玩意儿?” “你是法力全失还是怎么了?” “都知道饿了!” “可喜可贺!” 奢香一点没有同情心,冷嘲热讽。 “真的,练功时走火入魔了,现在法力全失。” “哦,那可太惨了!”奢香一脸不信。 “我说真的!”普萝瑟颤微微地加大声音强调,这回比苍蝇声大一点。。 “呵呵,你当我傻呀,桑白皮那个变态说你病了上百年了,很严重。难不成他看不出你是病的还是饿的?”奢香一脸嫌弃,相信这个说辞简直侮辱自己的智商! “是找医师看的,我才不要接触那个笑面虎。” “哦,这么久都没治好,医师骨头都烂泥里了吧!” “没有,医师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其他的东西只是起辅助作用。” “这医师还挺狡猾的,摄政王没那么好骗吧!” “那个医师是他的心腹,很信任的那种,就是不知他为何要帮我?”普萝瑟也一直搞不懂是什么让那个男人隐瞒自己的伤势。 按说摄政王那一伙手下应该对自己恨之入骨,一有机会就想取而代之才是。不对,那伙人对摄政王死忠,应该是无时无刻不想杀了自己,黄袍加身。 哼哼,她往年在民间游乐时也是看过不少宫廷戏码的。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多的是,要不说当皇帝是这个世上最危险的职业。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卑未篡时。 历史就是用来不断重复的。 她绝对要能活多久活多久,绝对不会让摄政王有机可乘。 “呵呵,他帮你你还饿成这个样子,跟条咸鱼似的。” “我那是为了迷惑敌人的视线,暗中积蓄力量反攻倒算好吗?”普萝瑟很有志气。 “哈,你的脑子是不是也饿傻了,居然能想出这种蠢办法。” “好像是,受伤以后脑子也一天天萎缩,变小,不管,香香,你要救我,我要离开修罗界,我要吃饭,我不想看到那个变态!”一脸虚弱的大美人搂着青蛇哭诉,眼泪汪汪。 “行了,停。” “呀,你鼻涕泡都出来了,别蹭我身上。” “脏死了,回头还得干洗,麻烦!” 奢香也挣脱不了束缚,只能挂在美人的肩头。 “行行行,我认了,帮你。” “赶紧给我起开!” 奢香也是无奈,早知道还得碰上这个大麻烦,她就不过来了。 “香香,你真好!信我,我会报答你的!”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好不好?”普萝瑟睁着大眼睛泪蒙蒙地说道。 “滚,老娘不搞姬。” ------------ 22.戏精人设不倒 修罗界冤狱。 这里倒不像人间的普通牢房那般肮脏黑暗,虫鼠纵横。 威严的黑色大门正上方的牌匾书写一个“冤”字,恣意风流却又血气森森。守门的蒙面侍卫个个人高马大,眼窝深陷,看不清他们的眼神,周身却能感受到那些人对于死亡的冷漠。 被奢香打的只剩一口气的男子如今动弹不得,毫无反手之力地被拖进最深处的石室。绑在石椅上仰头面向黑色的房梁,双目无神。 “这小子犯什么罪了,怎么这般凄惨?以往不都得折磨一番才能认清现实,老实交代。”年轻狱卒关上牢门,手指转着一大圈铁钥匙嚓擦作响。 “得罪了摄政王期待已久的贵客,你说他犯什么罪了?”领头的卫士倒也常与这冤狱之人打交道,再者也是许多人看到的事,也不值得隐瞒,索性卖了个人情。 狱卒土魃粗犷的眉毛一挑,“怪不得面都给糊了,真惨!” “好好看着,别弄死了,这小子还有用。”卫长提醒。 “属下明白。” …… 宋以玫睁开眼,眨巴眨巴,因着眼底的酸涩不由得流下眼泪,一直滑到了耳际。 她没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敢和那个要抢她东西的男子正面起冲突,真让现在的她难以置信。 看看自己还带着肉嘟嘟的手指,居然去捅人眼睛!自己什么时候这般凶残了? 虽然在这个妖魔横生的地方,那家伙未必是人。不过但凡有实体的生物,眼睛都算是身体上的弱点。 她当时更多的只是想吓唬一下,给自己争取点时间逃跑,去找奢香姐姐求救。没想到真的捅到那人的眼睛,后头那人的暴怒也可以理解,毕竟眼睛是很脆弱的地方。 那一下,想想都疼! 小姑娘有点后悔自己出手太狠,后头遭遇落水横祸可能也算是自己活该。 下手没轻没重的。 正想着,宫殿内雕花隔断上挂着的珠链脆响,奢香进来了。 “丫头,醒了?” “嗯。”玫玫懒懒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还有点回不过神。 “姐姐,我做坏事了。” “哦,这么厉害呢?”奢香的口气没有一点认真的意思。 “嗯,然后就受惩罚了。”玫玫语气很低落。 奢香无法理解小姑娘的脑洞。 她原本听到那个男子被伤了天眼,觉得小姑娘有点胆气,还颇觉欣慰。 正常情况下,这回儿她难道不应该哭哭戚戚地说自己讨厌,说遇到坏人,说让自己给她出气,打死那个坏东西才对嘛?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没等奢香问出口,又听到床上的小女孩坐起身,抿着嘴巴说:“姐姐,我们要做什么,我想尽快解决回去,我有点想来宝了。” “乖,你要想回去,我们现在就走。” “不,我答应了要帮来宝的,我一定可以做到。”玫玫眼神很坚定,虽然进水里差点被淹死,但不是没死嘛,人活着总要做点什么才不枉活这一遭。 被电视剧中小英雄情节迷眼的玫玫有时也有点一根筋,奢香看着小女孩信誓旦旦,心底总觉得怪怪的,她是该高兴还是该心疼,这孩子怎么不照着常理出牌? 害她过来的路上一直心中忐忑,她奢香啥时候这样小心过,怕看到小姑娘原本信赖的眼神变成怨恨,自己会难受。 “不生气吗?” “有一点,姐姐应该早点回来的。”玫玫两只食指勾着,嘟着嘴,“对了,你朋友呢,能给咱们帮上忙吗?” 玫玫没有纠结于那点事情,意外碰上的坏人,又不是姐姐故意的,她要是厉害一点,也不至于只能逃跑。 这会儿还是正事要紧。 “嗯?她有点不太好,不过那女人命大,总能发挥一些神奇作用。” “哈?” 玫玫一头雾水,眉头无辜的皱皱,双手捧脸放在膝盖上,光脚触及薄被格外丝滑。 “诶,对了,这里是你朋友的地方吗?”玫玫不太明白,也不多问,好奇地四处瞄瞄,好特别的装饰风格,跟自己看过的古装片一点都不一样。 在她看过的古装剧里,都是雕梁画栋,精美的拔步床,琳琅满目的多宝阁,层层叠叠的各色纱帐,那种朦朦胧胧雾里看花的美感,总给人留下无限的想像空间。 自己小时候(虽然现在也不大)还总喜欢在小屋里搭蚊帐,感觉和那种古装剧的情节也差不多。 至于这里呢,也很美,美得很奇异,和自己进来时看到的一片红黑之色大不相同。 “嗯,这里是她的宫殿,好好睡一觉,姐姐在这儿,不用怕。”奢香推着玫玫钻进被窝,又用尾巴给她掖掖被角。 这动作也不太熟练,还是她以前看到仙友照顾孩子学到的。不然以她山野中长大的粗糙性格,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般母性光辉的举动。 可惜了,没人看到。 玫玫很习惯这种举动。冬天乡下格外冷,妈妈也会给她包一个暖水瓶放脚边,再给她掖被子关灯。奢香这么做,她也很喜欢。 “姐姐,我是怎么出来的?”玫玫这才想起这茬儿,确实有点慢半拍。 “我找人捞出来的,那人你不要和他单独接触,我怕他不怀好意。记住了,这点一定听我的,回头告诉你原因。”奢香的声音很严肃,全身压在玫玫的床头,尾巴轻轻甩着拍小孩入睡。 安静点有利于药效的发挥,一觉睡醒了身体就能好个大半。据说小孩子受了惊吓容易做噩梦,这会儿不显,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得发高热,还是陪在她身边比较好。 玫玫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她好奇心不重,姐姐既然强调了,那一定是对的,她听话。 在规律的拍打声中,小女孩渐渐坠入梦乡。 过了许久,奢香才缓缓放慢步调,摊在床头舒展一下身体,长吁一口气。养孩子是真不易,还好她是条蛇,以后就算是养自己的孩子,大概也不会这么小心翼翼了。 在女孩安稳的气息中,奢香也久违的迷瞪了一会儿,下巴碰碰女孩的额头,果然,身体发出了高热。 眼角眉梢都是汗迹,脑袋在枕头上左右轻微移动,喉咙嗯嗯嗡嗡的睡不安稳,一手一脚已经挣脱了被子的束缚。 奢香甩了自己一尾巴,搞什么,这么不警醒。 慌忙又将女孩的被子盖好,又出门找了美貌的侍女给小孩换下了一身虚汗浸湿的衣服,擦身,整理新的床铺,这才又安稳地进入梦乡。 奢香这回一直守着,冰凉的蛇身搭在玫玫的额头,时不时换个位置给女孩带来一丝凉意,眼瞧着红彤彤的苹果脸一点点降下了温度。 蛇处于温暖的气候里不会很舒服,但奢香一点也不介意,浑身的汗液和高热,本来没保护好她就是自己的责任。 “哇,我看到了什么。”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 “小点声,”奢香警告地瞄一眼拂开水晶帘的女子,移开自己的身体,嗅嗅,一股淡淡的汗味,不难闻,小孩子到底比较纯净汗液也没什么异味。 不过作为一条爱干净的蛇,还是要清洁一下才舒坦。 女子眼角带笑地点点头,小步子颤巍巍地走到床边,坐在脚踏上好整以暇。 “真没想到,还能看到你这一面,我也要,你才认识她多久,不能厚此薄彼哟!”普萝瑟小声地撒娇,话里话外不依不饶。 “死开,你哪点比得上听话的小幼崽。”奢香一脸冷酷,在自己的干浴盆里翻滚揉搓,丝毫不顾及形象。 室内异香弥漫,普萝瑟赶紧用衣服捂住鼻子,声音瓮瓮的,“大姐,香到极点就是臭,你克制一点好不好。” “你这个不识货的,我的澡盆里都是名贵香料,是你们这鬼地方没什么好闻的花儿,你鼻子才这么浅薄。” “胡说,我又不是没去过外面,人家都爱好清雅的香味,就我们这株大紫荆,花漂亮,香味也悠长,你这儿的香得熏鼻子,闻多了臭烘烘的,我是当你是朋友才告诉你,少诬赖我的地界。”绿衣美人看着气场不强,小脸仰着在奢香面前倒也不怂。 她的修罗界,她自己可以讨厌这里,逃离这里,说这里是个鬼地方,但别人不可以,一句坏话都不行,哪怕是好朋友也不行,就是这么护短。 “懒得理你。”奢香沐浴完毕,施施然抖抖腰身,这场面,要是有一只胡笛,悠悠的吹奏两声,那就是纯天然的印度蛇舞。 “啊,对了,时间紧急,老变态去办公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们赶紧跑吧,我要吃遍人间。”柔弱美人说起这个,可就一点都不虚了,唇角感觉随时会掉下一缕可疑的水痕,极毁形象。 “你在想屁吃,”奢香鄙视地看她一眼,“孩子还病着,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我们从长计议。” 奢香一锤定音,不容反驳。 美人闻言双手捧心,踉踉跄跄地退后几步,美目含泪盈盈望着奢香:“你这个负心人,有了新欢忘旧爱,呜,我看错你了。” 说着作势要走。 “门关上,不送。”奢香冷酷到底,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哼。”绿衣美人一步一步磨蹭到门口,左等右等等不来挽留,素白的小脸负气地一撇,想摔门到底没敢下手,轻轻关上门。 瞅一瞅四下无人。 小碎步泪奔而去。 ------------ 23.纸皮傀儡出炉 “恭迎摄政王殿下。”门口的蒙面甲士恭敬而畏惧地半跪于地,低头问安。 桑白皮面无表情,径直走向深深的甬道,脚步不急不缓。 两旁的牢房大多数空着,偶尔有人的牢房兴奋地扒着小窗往外看,想要对来人喊冤。但敏感地感受到通道里不善的气息,霎时间安静下来,一个个乖乖地窝进离牢门最远的那个角落,瑟瑟发抖。 再也没有平日里的鬼哭狼嚎,刑杖铁烙之声,冤狱安静得不像话。 门口,狱卒土魃低着头恭敬地打开牢房的门。这里的牢房已经用井水洗涮了无数遍,又细细地通风吹干,争取闻不到一丝不干净的味道。 这一切就是为了迎接摄政王的驾临。 轻轻关上门,站在门口一副耳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土魃心里却十分火热。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近摄政王殿下,也是好不容易才换来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把握,给殿下留下一些印象,争取能调到亲卫队里。 粗犷的眉毛一凛,眼中满是向上爬的渴望。 冤狱狱卒是个肥差,但也是个闲差。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可不愿一直在这里蹉跎岁月。 不管门口的狱卒如何想入非非,里面的桑白皮安稳地站在太师椅旁,摘下右手的手套放在桌上,露出修长如玉的一只手。 这样莹润白皙,比女子的手更具纤巧,比男子的手更添风骨,难怪要被裹在天蚕丝制成的手套中保护。 桌面上干干净净,桑白皮一挥袖子,出现了碧色的美人砚台,上面雕着一具优美的女子卧像,衣角微动仿佛正要起身走出来,极具动感和美丽。 拇指轻轻一划,小指头尖儿就冒出一滴血珠,落在美人砚台的掌心,分毫不差。 舌尖一舔伤口愈合,不留一丝痕迹。 桑白皮手执同色系的玉笔轻轻蘸取红色的液体,不急不缓,仿佛在骚动美人的掌心,眼中尽是温柔。 对面绑在石椅上的男子刚刚苏醒不久,是被狱卒活生生打醒的,都在不知名的地方,足够疼痛外面却看不出来。 这会儿,他倒真想即刻昏死过去,如果这样能逃过这个男人的惩罚的话。 脸上糊着一层东西,看着摄政王的动作虽然模糊,在他眼里却与催命符无异。他不是傻子,脸上的东西他没见过也听说过,薄薄一层勉强能透光,看着就是一张普通的纸。 可是,如果沁了水,那就是一件杀人凶器,还是一件足够折磨人的凶器。修罗界的自然比人间更厉害,这东西绝对是要命的。 “摄政王饶命啊,小的有事禀告,求摄政王留小人一条狗命。”再也不敢心存侥幸,男子戚声求饶。 “哦?” “说什么?” “你是地府的卧底?” “刺探界主的病情?” “戴罪立功?” 桑白皮轻描淡写地说了几个对面之人可能的想法,却压根不在意他的回答。提起笔横置于眼前,笔尖儿饱饱的红色液体,用在这种人身上,真是可惜了。 男子大惊失色,眼前视线不明更添他的畏惧,“殿下,殿下,我还有用的,对,有用,我可以回地府给您做卧底,助您攻占十八层地狱。” 男子的心思急转,全身抖抖搜搜想要给摄政王跪地求饶献上最衷心的诚意。奈何被绞索狠狠地拴着不能前移半步,急得额头直冒汗。 “你今天能背叛地府,明天自然也可以背叛我,留你何用?” “小的不敢,小人的命只在殿下一念之间,绝不敢生出反叛之心。我是真心追随摄政王殿下,请您给小的一个机会。”男子急切地说道,尽量把姿态低到尘埃里,生怕不够恭敬。他额头的汗水也凝结成珠开始坠落。 桑白皮不置可否,眼皮微抬,嘴角浮现一丝冰冷的笑意。 男子感觉对面的人似乎在考虑自己的建议,求生的希望让他心生欢喜,激动之下汗水更是蓬勃生出。 突然,他感觉到不对劲,面上的纸越来越紧,与皮肤之间开始变得严丝合缝,就好像本来就是自己的脸皮一般,想要说话却完全无法出声,喉咙搅动嗡嗡的作响,呼吸越发困难,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全身痉挛。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桑白皮从椅子后走出来,一步一个数字。到了男子面前,那人已然浑身瘫软,毫无声息。 “真是聒噪。” 桑白皮微躬下头,审视一眼仰躺着的苍白面孔,执笔在上面勾画了五官的位置,也不仔细,笔上的血迹消失,他也顺手停笔。 回身收起自己的美人砚台,他的身后,男子脸上的红痕渗入,连同面具一般的白皮纸一同消失了。 “主人,”还是那谄媚的声音,一举挣脱束缚,跪在地上恭敬到了骨子里,“有什么需要属下效劳?” 桑白皮背对着他,嘴角勾起,还是头回做这样的纸皮傀儡呢,但愿没浪费自己的血。 …… 宫殿外,奢香一脸警惕地看着摄政王。蛇类的感知天生异于常人。虽然周遭没有血腥气,但她却明显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惨烈中带着浓浓的怨恨。 “一身杀戮之气也不嫌熏得慌!离我家孩子远点,我怕她看见你会做噩梦。”奢香开口就是毫不客气地怼人。 “公主这就不对了,若不是为了给你一个交代,我又何必如此。”桑白皮散着长发,半头黑丝用丝带不松不紧地束着,一身宽松白色丝衣随风摆动,端的是魏晋风流人物的做派。 若是平日里,好看的人谁都愿意多看两眼,奈何面前的女蛇也是见惯了风月的。加之内心存在的深重戒备,完全不吃他这一套。 当然,桑白皮也不是为了给她看的。 “那人是得罪了我,出于对普萝瑟的尊重,我才没有亲自动手。你派属下干净杀了就是,何须自己动手?恐怕是另有所图吧!”奢香冷笑,想让她不明不白地领这个情,门儿都没有。 “公主这是对我误会颇深,不提这个了,瑟瑟的病可好些?”桑白皮不以为意,接下来的话才是他关注的重点。 “想知道,自己去看呗!”奢香一甩尾巴,就要往殿内游走。小丫头这会儿也该醒了,还是在旁边盯着才比较放心。 “奢香,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青蛇身前的地面“轰”地炸出一个大坑,灰尘和烟雾缭绕,若不是她一直比较警醒,险险就要栽到里面。 桑白皮眼神冷厉,他无非是顾及着普萝瑟的感受。若是别人敢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他,早就让她生不如死,魂飞魄散了。 东海公主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区区一个牙尖嘴利的弃妇。老龙王的子嗣多了去了,自己杀一个又如何? 桑白皮眼含轻蔑出手警告,下回可就不是这点力度了。 奢香恨恨地回身,身材暴涨,一尾巴将院里的石桌石凳砸向摄政王。 “你以为你是谁,惹急了我咱们玉石俱焚,普萝瑟什么样你就等下辈子再来问我吧!”奢香语气更加狠厉,毫不示弱。 两人的眼神中都是刀光血影,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姐姐,外面怎么了?”从殿内传来小女孩好奇中带着惊吓的声音。 “没事,你先别出来,我马上就回。”巨蛇呼了一口气,平静一下暴怒的心情,这才温声回话。 “好。”玫玫的声音里带着疑惑,还是乖乖地止住步伐,踩着丝织彩履回到内室门口,眼巴巴等着。 “哦,是那个命大的小丫头,你说,下回她还能不能这么命大?”桑白皮眼泛血色,淡淡地问道。 “她只是区区一介人类,你要是对她出手,修罗界摄政王的脸还要不要了?” “有本事冲我来便是,奉陪到底!” “脸这东西我多的是,你想要送你几张。”桑白皮毫不在意对方话中的嘲讽和威胁,“答应我的事务必做好,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儿来。好自为之!” 说完一甩袖子消失不见,徒留院中的大坑碍人眼球。 奢香知道,这是他最后的警告。但如今自己没法全力输出,在别人的地盘,普萝瑟这个女人又闹着出逃。自己还得带着傻丫头给来宝积功德,真是啥事儿都赶到一块儿了。 一团乱麻! 自己得好好捋捋,带着孩子,就不能太过任性妄为了。 …… 玫玫的家。 来宝窝抽屉的深处龟息中,他感觉自己的状态就好像耗光了电的奥特曼。 这沙雕怪兽剧玫玫可喜欢了,每回陪着傻丫头看都觉得尴尬得毛都炸起来。 他也没想到能量耗得这么快,有点不对劲,这幅样子也不想让小女孩担心,索性就不出现在她面前了。 这丫头看着迷糊,其实心底特别细。一直让孩子担惊受怕,以后长不高可怎么办? 也不知道奢香那个疯女人能不能照顾好笨丫头,早知道应该陪着她们一起去的。 来宝丧丧地翻了个身,一抽屉的雪饼,是傻丫头花光自己的零用钱给他备下的粮食库。 别说,还挺暖心的。 他也没办法,自从灵力溃散以后,饭量是越来越大,却只能从食物里提取热量维持生命。之前窝在小竹屋里,还能听听小丫头奔跑玩闹,食物也不缺。 这会儿奢香不在,他自然只能窝在自己的小窝里。还好自己现在跟饕餮老大一样只出不进,不然这个抽屉可就没法呆了。 来宝咔嚓咔嚓摩擦着大门牙,静寂的夜,能听到隔壁大人疲乏的呼噜磨牙声,两种声音交相呼应,来宝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太要命了! ------------ 24.野心家的诞生 狱卒土魃这两天颇有一种意气风发之感,虽然没能如愿进入卫队,可是自己现在手上的任务,倒比原来梦想的那个差事更接近主上。 他心里洋洋自得,早早晚晚,自己一定可以爬得更高,成为摄政王的心腹大臣,让所有曾经看不起他的妖魔鬼怪都仰头看他。 人间不还有句话,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为了这一天,他伏低做小忍气吞声卖乖讨好,不就为了这一次露脸的机会,事情简直顺利得不可思议。 没什么比摄政王当时的那句话更加动听了。 “想往上爬吗,我给你一个机会。” 土魃这几天无数次回味这句话,是的,他要抓住了这把天梯,谁都别想将它夺走。 …… 宋以玫经过几天休整,身心已经恢复如初,甚至比以往更强大了。 当然,是同以前的她相对来说。 进步了一个台阶也算是进阶。 经过这两天奢香的心灵捶打,玫玫已经坚定,遇到危险时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回来搬救兵不丢人,无能为力时就老实认怂,不要越阶逞强,内心绝不可以屈服。 没错,我反抗暴力没错,只是错在自身太弱还逞强出手。 那种时候就应该不顾一切保命要紧,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都可以暂时舍弃。 “这就对了,凡事都往自己身上找原因,早晚郁闷死自己。”奢香尾巴甩的飞快,跟飞机尾似的,很明显心情不错。 宋以玫捧着下颌看奢香,她知道,姐姐喜欢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飒爽女孩,所以她努力向那个方向发展。 其实内心里,她还是蒙着眼睛的小毛驴,前面吊着胡萝卜,有人带着她就走。 不过胡萝卜对她不错,她愿意满足她的期望。 “对了,我们到这里几天了,究竟要做什么?”玫玫好奇询问,她之前也随口提过,但奢香总是语焉不详岔开话题,再加上之前身体不是很舒服,就糊弄过去了,直到现在才问出口。 这次要再没个确定答案,她可就待不下去了。 奢香看宋以玫认真的表情,也知道瞒不下去了,只得实话实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耸耸碧绿的腰身,奢香的语气也有些无奈。 “啥?”宋以玫惊讶了,小嘴半天合不上。 “不是姐姐,你在逗我吗?” “这回真没有,任务没有具体的指向,全凭自己感觉,做不做得到,结果成不成功都难说。” 看宋以玫一脸呆滞,奢香难得有点心虚。“你看吧,我就知道你会受打击,所以之前一直在四处寻找,想提前得到答案,可惜没一点线索。” 奢香蹭蹭女孩的胳膊,“乖,这就是随机任务,说不准下个时辰就被触发了。别太沮丧!” “那也就是说,也可能一直触发不了,我们就得一直等在这里?”玫玫两只食指支撑眉尾,眼尾也被迫上挑,努力做出一副精神振奋的模样。 “好啦,别搁那儿模仿狐狸精了,一点都不好看。”奢香扑哧一声笑出来,小丫头还挺会自娱自乐。 “放心放心,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 玫玫双手量一下奢香的长度,看着她不发一言。 “好哇,都会抬杠了。是不是欠教训了。”奢香真是又气又好笑,钻进玫玫怀里游荡。 会开玩笑了,是个好现象。 宋以玫也撑不住了,倒在床上一边抵挡奢香的痒痒攻击,一边求饶。 “哈哈,我错了,休战休战!” “其实我就是担心来宝等不及,学校我也不着急去,巴不得多休息几天呢!” 玫玫实话实说,她确实不怎么想回去,自由自在多好。学校在她心里跟个笼子也差不多,虽然很大,很多人,但就是没法在那里开开心心地过活。 或许是因为自己是差生,享受不到更多的阳光雨露,所以才长不大吧。 “啊!对了,既然我是来宝的契约者,或许我去更容易触发任务。姐姐带我出去走走吧!”宋以玫灵光一闪,兴奋地向奢香提议。 “嗯,有道理,走吧,鞋子穿好。” “哎呀,知道了,姐姐你怎么变啰嗦了,跟我妈似的。”玫玫一脚踩上精致的浅红鞋履,脚后跟都没提上来,就率先跑出门去。 可不是嘛,这几天真跟当妈了似的,操心操肺,也不知道她出生时母亲有没有给过她哪怕一丝一毫的关心和爱。 奢香敛住心神,眉尾隐隐有发红的迹象。平心静气,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他们都滚了,以后不必再念。 奢香又一次钻进了玫玫的耳洞,像条扭股糖四处打量,放大版的世界看着格外清晰。 玫玫就有点尴尬了,像个机器人一样听从耳边小蛇的指路,躲避生人,她又不识东南西北,奢香只好左右左右地说,以免对方听不懂在原地打转。 耳朵痒痒的,伸手想挠挠,可又不方便去碰,让玫玫着实体验了一把百爪挠心的感觉。 “这里是什么地方?”玫玫指着远处威严森冷的建筑问耳边的小蛇。 “哦,冤狱。”奢香瞄了一眼没太在意,还是四处打量可能触发任务的地方,这不是大海捞针嘛! 都说登高看得远,她们都站在修罗界的鸣凤山的顶端了,怎么还预见不到一丝信息? 真是太奇怪了。 “冤狱?冤枉的冤吗?”宋以玫很奇怪,监狱不都是看押犯人的地方,冤狱,难道里面都是无辜的人? “姐姐,我们去那里看看吧,说不准有需要帮助的人,也许就是我们完成任务的关键。”玫玫也着实逛不动了,与其四处撒网,不如随便打一棒子试试。 奢香倒是不觉累,但她脑子乱哄哄的,一时无解,干脆同意了玫玫的提议。 冤狱门口,玫玫躲在小巷里,缩头缩脑不敢出去。 背靠着墙,玫玫捂着疯狂跳动的心脏,小小声和奢香说:“姐姐,门口的护卫也太可怕了,我进不去啊!” 自己这么大个人儿,又不能缩成耳钉那般大小,指定混不进去。 “小样儿,看我的!”奢香吹一口气指向牢门的顶端,一团小小的白汽飘飘荡荡,飞向空中,越过门口的侍卫,直冲向巨大虎头像的嘴巴。 嗷呜一声巨响,虎头如同活了一般,威声赫赫,眼神锐利,头上的毛毛根根林立,活灵活现,给底下的侍卫造成极强的威慑力。 难不成是狴犴神兽显灵,附身于此,侍卫不敢擅专。虽说修罗界与外界许久不通,自家摄政王法力无边,但神兽的破坏力他们可一点不敢小瞧,还是应当禀上司。 于是右手边的侍卫警戒地留守,另一个赶忙前去内部禀告,让长官告知摄政王殿下。 看那边乱了,玫玫伸出拇指到耳边给奢香点赞,“还有一个怎么办?” “他们为什么怕那只大老虎,又没身子,下不来。”玫玫盯一眼虎头,噫,表情怪吓人的。 “宝宝,记住了,那叫狴犴,比老虎可威武多了。”奢香洋洋自得,多亏自己收集破烂儿的癖好,啥东西早晚用的上。 当初和这个死板黑脸的兄长讨价还价可是不容易,得来这一口真气,也是用玉瓶细细存了多年,还好管用。 “哦,”那两个字着实生僻,玫玫没见过,脑海里只浮现出另外两个字,“必暗“,寓意不太好。 怪不得挂在大牢门口,冤狱,必暗,这里的犯人当真是没什么希望了。 奢香是管不了玫玫脑中的九曲十八弯,也更想不到她都胆大到暗戳戳可怜自家公正严明的兄长大名不好听。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我先走,你断后,跟紧点!”奢香没想过自己一条蛇进去,自从上次的事,她无论如何不愿再丢下她一个人。 一举跳上侍卫的脖颈,毕竟半张脸糊着面罩,只有这个地方最好下手。 咬咬牙,忍住内心的洁癖将毒牙扎进血管,一击即中,立马自由降落。 侍卫捂住自己的脖颈,手中的兵刃嚓地落地,击出一星火花。 随之便匍匐于地,彻底昏死过去。 奢香漱漱嘴,打了一个呼哨,示意玫玫跟上。 越过地下扑街的侍卫时,玫玫的脚步有点犹豫。 “放心,他不是人类,死不了。”知道小孩接受不了无缘无故的杀戮,奢香也在逐渐改变自己对待小孩的方式,缺乏沟通最易生出嫌隙。 这宝宝现在还挺喜欢,她可不想在小事上出差错。 一人一蛇踏进黑暗的甬道,玫玫看着前面奢香的背影,眼睛亮亮的,没有太害怕。 前方分开两条路,更加寂静牢房的尽头,也有一个大老虎头,奢香直觉里面有她想要的东西。 自古以来虎头牢一般都是看管重要犯人的地方,说不定就在那儿! 甬道里突然传出刀剑盔甲相击的声音和紧急的脚步声,奢香心里倒安生了,不然深牢大狱外人入侵了还静悄悄的,总感觉自己往陷阱里踩。 勾住玫玫的脚腕,快速隐进虎头牢,大门紧闭。 领头的侍卫巡视一番,想到最近步步高升的土魃,心中不屑,他才是摄政王的心腹,区区一个狱卒也想攀高枝儿,当心把自己摔死。 派了两人看守这边,那里面居然成了主上的密室,自己竟然不被允许进入,他不由得感觉心底十分憋屈。 狱卒土魃原本背对着大门在几案做着些什么,听到声响停下手上的动作正欲发火,察觉到不对眉头一皱,猛然回头。 “什么人?” ------------ 25.棺材里的人 “姑奶奶在此。” 奢香口吐灵符,一把封闭对面男子的嘴。 男子定在原地,口中“嗯嗯”不停挣扎,毫无效果。 “别白费力气了,”奢香一甩尾巴,将其抽到角落里躺着。面门紧贴着石墙,省得小丫头不自在。 “看看吧,里面应该还有密室,我们得速度点,在摄政王亲自来之前走掉,那人太麻烦了!” “好嘞。” 宋以玫也不啰嗦,实在是这般冒险的举动,她也想赶紧离开。 一人一蛇分头行动。 宋以玫虽然穿着绣花软底鞋,还是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搜索牢房的木架子。 说来也奇怪,这间牢房窗明几净,架子上的物什有好些已经落了不少灰尘,像是许久没动过的样子。 以她的身高,只够得到架子最底层的抽屉,抽屉下面堆得都是各种竹简帛书,破破烂烂的,仿佛一碰就碎。 于是小丫头毫不犹豫伸向抽屉的拉环,“噼啪”两声,玫玫猛的抽回莫名酸麻的手指,惊吓地仔细看了又看,上面却没有任何伤痕。 “这是通电了吗?”女孩眉头紧锁,小手抖抖搜搜,还是下决心再次下手拉动拉环。 “噼里啪啦”,外人看不出来,但玫玫感觉自己已经被电得外焦里嫩,像电视里野外遭遇雷劈的人那样,头发炸起浑身焦黑。 她真的低估了触电的威力。 小时候有一次去别人家玩,啥啥都不懂。看到有个精美的灯罩子里面没有灯泡,就好奇把手指伸里面,又拉动旁边的灯链。 然后,就迎来了此生与电的初次亲密接触。 这回,又是自己作死了。 咬着牙一把抽出来,既然受了苦,就不能白受。 奢香这会儿刚从密室里走出来,颈上挂着一个红色乾坤袋,看样子有收获。 抽屉里面,是一个个黑色的茧,巴掌大小,蛛丝上闪着盈盈的光线。 “姐姐你看。”玫玫冲着奢香招手。 奢香爬上玫玫的肩膀,居高临下,“这是狼毒丝,挺少见的。” 奢香并不在意,她见过稀奇古怪的东西太多了,这种普通稀有的,不值一提。 “哦,”女孩有点失望,准备退回去,掌心却突然一阵剧痛,玫玫惊叫出声却又立马止住。 “出什么事了?”奢香立马看向女孩的手,掌心红黑相间的脓包已经鼓起鸡蛋大小。 宋以玫眼泪都憋在眼眶了,随时摇摇欲坠。 抬着手腕大眼睛委屈地看着奢香,茧也会咬人吗? “按说不应该,这是新品种吗?”奢香在玫玫的伤口吐了毒液,以毒攻毒。 这一趟不太顺利啊,玫玫悲伤地一脸懵闭,任凭对方施为。 奢香一甩墙角的人,也不解开灵符,毒牙威吓,“解药在哪?” 土魃眼神里都是忍耐和畏惧,为了活命还是用眼神示意最后一个抽屉。 奢香立马去取解药,还不忘回头威胁一句,“敢骗我,你先死。” “姐姐,碰到抽屉会触电,你小心。”玫玫脸色晦暗,看着手上的伤口,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还是小声提醒。 话是听到了,但是奢香并不在意。 背后却有一缕精纯的灵力袭来,将措手不及的奢香一同封入抽屉中。 土魃站起身,浓眉紧锁,粗鲁地抹一把唇角的鲜血,将视线转移到女孩的身上。 玫玫惊恐万分,急忙去拉抽屉想要救出奢香,却怎么也拉不动,就跟实心的一样。 “这回轮到我说了,别白费力气了,灵力那么弱的蛇女,也不知主子为何不杀了她。”土魃扯下面罩,“至于你,人类,想不想获得永生,我可以给你实现。在这里,可比成仙快活多了。” 清瘦有力的手指死死掐着女孩的脖颈,玫玫脸色越发难看,却紧紧咬唇不发一言。 “脾气还挺拗,听说你可是唯一活着从血池里出来的凡人,不简单呐! 你说我喝了你的血,会不会灵力大涨?”男子盯着女孩的喉管,眼眸血红充满了对力量的渴望。 “我~就是~个普通人,你吃了~也没用。” 女孩尽管喉咙生疼,气息奄奄,还是挣扎着回怼。 “偷袭,小人,呸。” 啥也没吐出来,就是个表示自己内心鄙视的动作,那种行为怪恶心的。 “嘴还挺硬,放心好了,那条蛇死定了,你呢,咱们慢慢来。” ~ 宋以玫在黑暗的地方醒来,伸手上摸,是冰凉的触感,四周能闻到一股铁腥味。 两臂和背部,亦是冰凉的触感,移动身体,只能往下方移动一蹬的距离,到头了。 确定了,这是个棺材箱。 宋以玫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这么镇定,这种恐怖片的既视感,按说哪怕自己身旁有奢香,身处如今状况也一定会哭得不能自已。 可能是这半天的生活太过突破自己的承受力,也可能是觉得奢香神通广大,一定会回来救自己。 总之,她现在的心跳很平稳,眼神也很平和,甚至还双手交叉放于肩膀,安静地听着外面哗哗的水流。 “砰砰,”正上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你知道自己在哪儿?” 是那个小人的声音。 玫玫不说话。 她知道,自己踩过的。只不过,现在调换了一下位置。 “这条河里,像你这样的冤魂太多了,好些都是老不死的东西,你要是愿意的话,做我的试验品,成了你得永生,总比人类区区数十载强多了。” 土魃蹲在红色的金属箱棺上,眼睛直直盯着隔层下的女孩,好像能看透什么似的。 “不要。”宋以玫语气冷冽,原本软糯的小奶音荡然无存。 小人,与虎谋皮,她又不傻。 土魃脸色巨变,阴狠说道:“我给过你机会了,自己抓不住,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话音未落,男子死命踹翻这口箱子,踩着其他黑箱子跳回岸上。 玫玫在里面翻江倒海,几欲呕吐,头脚都滚在一起,身上也磕磕碰碰筋骨巨疼。 好一会儿,才感觉箱子慢慢浮了上去,开始没什么方向地自主移动。 宋以玫捂着手心,她不想去查看自己伤到了哪里,反正全身都是疼,跑步跑得喘不过气时她都没觉得这么难受。 手掌湿湿的,好像是脓包破裂了,这里啥条件都没有,玫玫只好用身上的袖子裹起来。 玫玫咬紧牙关,不许哭。就算,就算要哭,也得等姐姐来救她时再狠狠哭,这里又没人心疼。 红色小箱子在血河上随波逐流,时隐时现。 …… 奢香一跟头栽倒在地,抬起身子,查看周围情况。 丫的,大意了。 不知道倒霉小丫头如何了,她还肿着手,自己得赶紧回去。 该死的,敢偷袭,回去一定扒了他的皮。 不过,符怎么会失效,奇怪了? 青蛇晃晃脑袋,周围怪石嶙峋,阴冷异常,鼻尖能闻到腐烂的臭味。 这种状况她听说过,不杀了这里最强的生物,这辈子都出不去。哪怕是仙人,也得在这里坐化。 奢香眉头紧锁,万万没想到,一次普通的探路,会遭遇这样的险境。 腐烂味道越来越重,奢香也越发警惕。 身下的石头格外粗粝,但她不是一般蛇,不然早就皮肉开绽了。 一阵腥风袭来,紫色的毒液喷溅在石壁上,瞬间融为一体,地面却下沉了有半条腿深。 好在奢香躲得及时,鳞片上被溅上一点点及时喷水清理,还是留下了发暗烧灼的痕迹。 “什么玩意儿,这么厉害。”青蛇心里一惊,这东西不好对付,得打起精神了。 …… 躺在棺材里的宋以玫晃晃悠悠间眼睛闭了又睁,周围好歹还有水声,也不必担心沉下去,这样好歹让她感到一丝庆幸。 “姐姐什么时候才来?”她叹了一口气,却始终不敢深想,万一奢香来不了怎么办?自己死了,来宝也会死,难不成人生中的奇异旅程竟然要用命来做交换?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眼都是小星星~”带着嘶哑的童声飘散在血河上方,歌声里藏着祈愿和担忧,却始终不曾放弃希望。 玫玫的嘴唇逐渐开始干渴,歌声却没停,她记得河上的箱子多了去了,自己要是不出声,奢香就更难找到自己了。 可是好渴,想吃橘子,青皮的很酸很酸的那种。 玫玫口中溢出一丝口水,吞咽下去,感觉喉管都散发着血气。 喉咙开始发疼,一动就是一阵嘶痛,她索性不唱了,拳头咚咚地敲着上面。 她不敢踹脚底的铁板,生怕万一踹漏了,自己死得更快。 饿死渴死也比淹死强,她对水底的恐惧更加强烈。 直到可以动的那只手也已经酸痛难忍,破皮充血,她终于停下来安静地闭上眼,恐惧的泪水倾泻而下。 她还不想死。 自己就是个普通人,十几亿里的一个,普通的不能更普通,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绝境? 祈求上天,只要让我活下来,我愿意以后做很多好事,挽救别人的生命,真的! 求求你,不论是谁都好,让我活下来吧,救我一条命,我活着一定可以救更多的性命。 不骗人! 宋以玫在这种绝境下,已经心神错乱寻求精神安慰。 她也不知道应该求谁?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他们管的着这里吗? 悟空哪吒?自己喜欢的英雄人物,不太对口。 这里是修罗界,老大好像是界主,奢香的朋友也不知管不管用,算了,死马当活马医。 玫玫紧闭双眼,两只伤痕累累的胖手握在胸口,来吧来吧,不管是谁,我答应还愿。 血河之上忽然翻涌,水流湍急,自下而上升起无数件箱棺,有的甚至是几个用手腕粗的铁锁连在一起,看着格外诡异。 玫玫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察觉外界的波动。 但见额头的血盈珠闪闪发亮,光华流转,似乎活了一般。 棺材盖子突然炸开,把女孩吓得睁开眼,许久不见的光线刺的人眼睛生疼。 玫玫拿手遮住眼睛,却猛然发现,击打铁板的手上没有意思伤痕。 怎么可能? 她翻来覆去看,真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她又赶紧扯开衣服包裹的手,同样,完好如初,要不是衣服上残留的点点点血迹,她都觉得自己之前是做了噩梦。 玫玫傻笑着坐起身,这是出现奇迹了吧。 有救了有救了! 还没等她思考回去找奢香,却猛然发现,自己坐着的箱子身边围着无数的黑箱棺,一个个都浮浮沉沉,好像在跟她打招呼。 看得宋以玫目瞪口呆。 在她视线里,一具超大的古老棺椁连着一个比较新的铁棺,穿越棺材河,向着她行来。 周围的棺椁似是不甘心,却还是磕磕碰碰地退出一点距离。 玫玫手下抓着自己的袖子,浑身紧绷。 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似乎自己的未来已然拐向了另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 26.凋零玫瑰 天界这边,哮天犬下凡寻找奢香,奈何那女人隐匿功夫绝佳,一时当真无从下手。 啸天也不想过早暴露行迹,以免打草惊蛇。 他的原型和儿子一样,都是中国古代的贵族犬,细犬,身形纤细,姿态优美,血统高贵。 在主君二郎神手下,也是立过赫赫战功的,如今接受任务不得已在这人间讨生活,想必也是小菜一碟。 啸天伸个懒腰,搔搔耳朵,倒腾一下自己健美的四肢,准备去田里抓个野兔。虽然好久不曾进食生食,好歹是祖上的手艺,偶然尝个鲜还是可以的。 自己的肠胃,遭得住。 半天后,黑色的细犬在茂密的草丛中拉得腿都软了。好容易结束一波儿,后蹄儿扒拉两下埋屎,颤颤巍巍地抖着腿走出来。 可以看到,那里已经有好几坨翻开的新土。虽然在田里比较开阔,味儿还是熏得很。连道路旁高高的树梢上的麻雀都轰得飞走了,四周一片寂静。 啸天苦着脸,腹部越发纤细了。 现在的他,再也不复之前的胜券在握。 不过是一只野兔,虽然是自己找了好久才找到的,现在的物产这么匮乏吗? 自己上回下凡之时,野兔野鸡野猪还满山跑呢!自己还给真君和当时的主母候选人猎了一只最壮硕鲜嫩的献给他们食用。 如今,物是人非。 可这兔子怎么也带毒了,肉质干柴不说,还让自己拉到虚脱。 虽然当时看到的这只确实不大精神,能跑能跳也不至于是病兔子吧。 人间不值得。 等他好了,干脆去尝尝人类的饭食,这野物,他暂时是不想碰了。 “哎哟,”他的肚子,又来了。 …… 血河上空,晚霞如此绚烂。 可惜身处核心的宋以玫毫无观看的闲心。 这算什么? “我不同意。”玫玫沉沉地想了好久,还是艰难地拒绝了。 “你没得选。”对方的声音很平静,但是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我不,害人不行,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别人的命有什么关系,你自己不想活着回去见见家人,我还可以助你们一家过上你们那个世界最优越的生活,万人欣羡的人生,你不想试试吗?” 语气相当温和,里面的诱哄意味相当勾人。 “我,我家现在过得也还行,我,我不要~” 宋以玫堵上耳朵,说实话,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 看电视里的富家大小姐满屋子玩具,漂亮的小裙子挂满了大衣柜子,她总在睡觉时幻想自己有一天拥有那一切,梦里梦到类似的情节都会笑出声的。 可是,不行,万一背上别人的人命,她要怎么继续活下去? 这不是可以妥协的事情。 “我应你召唤而来,你这是打算毁约吗?” 箱子里的男声威胁意味尽显,玫玫心有戚戚,抿着嘴一言不发。 “很好,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决心有多坚定。”古老的铁棺周围血液沸腾,咕嘟咕嘟,像即将爆发的熔岩充满了破坏的力量。 宋以玫所在的棺木猛地翻覆下沉,将措手不及的女孩死死盖在里面。 “唔,”声音已经无法发出,玫玫的满心惊恐无处安放,她捂着嘴,眼前一片漆黑,身上的铁棺直直压着她的身躯,无处可逃。 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女孩口中所剩不多的氧气即将耗尽。 “哈哈,傻子,死了活该。”女孩松开手,惨笑着吐出最后一口气,眼泪也和着血河的血水。 最后还是逃不了一死,来宝,对不起,要拉着你一起走了。 还有,妈妈我想你了。 女孩的身体毫无意识,静静地落在一个河底的石座上,眼角还残留着一滴眼泪。 很奇怪,这一回,她的眼泪是红色的。 身上的铁棺已然缓缓漂浮上去,临近河面,咕咚翻了个身,盛着半箱子的血水,晃晃悠悠飘远了。 “弄死倒不如留给我们做交易,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愿力强大的生人,这样的大好机会,你就这么轻易毁了,疯了吧!” “就是,待久了脑子进水,损人不利己。” “老东西,有本事大伙战一场。” …… 在古老棺木出现在这里之前,围着红棺最近的几口棺木看着如今景况,都是悔不当初。 早知道这老家伙下手这么狠,他们早就出手了。 碍于某些原因。 原本只是想等女孩答应了这老东西的要求,自己再过去谈交易,好歹能捡口肉汤。 后来他们谈崩了,老棺材教训小孩,他们也存了渔翁得利的心思,才没有营救。 谁知,如今打碎了多年来的唯一希望。 老棺材被群起而攻之。 一个打不过,一群总能出口气。 况且这老东西已经今非昔比,说不准也能咬下一口肉,让自己能够等到下一个生人。 血河上黑压压的棺木横七竖八排列着,都在逼近最大的老棺材,把它围在中间。 血浪渐起,霞光红得发黑,乌压压地笼罩一切。 棺材里纷纷飘出红色的雾团,有大有小,有深有浅,但无一例外都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老棺材面对这些谩骂毫无在意,猛地振起泼天血浪。 黑色的箱棺纷纷撞在一起,有不稳固的,当场散架,伴随着凄厉的惨叫,那些浅色的血雾嘭的自爆,像一朵红色的烟花,灿烂后消失无踪。 河上霎时间出现了许多残破的铁板,慢慢坠落,不一会儿,也了无踪迹。 浮在空中的红色雾团,有的悚然退后,咻地钻回自己尚还结实的老窝,默不作声自动沉入水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种试探之后,显然自己这种小卒子还是别瞎掺和了。 河面上霎时间空了不少。 有的血雾弥漫,体积越来越大,杀气也是越发明显,这是决定刚到底了的。 哼,想偷肉还怕挨打的东西,真是不值一提。 残余的大部队显然都是精锐,一个个围成一圈,链接成一条血色长蛇。 蛇头位置是其中最大的血团,幻化出空洞的眼眶和嘴巴,直直盯着河面上的老棺材。 阴风阵阵,带来极其腥臭的血气。 老棺材还是那般镇定,哪怕对方造成的漩涡里已经夹杂着星星点点的触角,来攻击自己古老脆弱的表皮。 它还是不动,顺着漩涡的方向放任自己的身体,四周的锁链紧紧赘着它,似乎想要将它扯走。 它们是一大一小两口棺材串在一起,血河里不是没有,有的甚至更多,糖葫芦一串的,也有子母棺,夫妇棺。 但这两个的关系,却无从得知。 不是没有攻击那个小棺材的,但被老的护的很紧,攻击的那些都箱毁团灭了。 甚是棘手。 领头的黑紫色蛇头张开大口,夹杂着雷霆万钧之势,要将老棺材吞吃入腹。 想获得最大的收益,自然要冒着最大的风险,值得! 真正的危机来临,老棺材突然动了,破开身上的层层铁链,下面拉扯它的小铁棺措手不及,带着铁锁深深地一头扎入河底,无论如何挣扎也回不去。 看到对方的同伙要逃,蛇头也紧跟着要扎进去。 老棺材里浮出一个纯黑色的人形雾团,老旧的外壳瞬间被河里的小触角钻透,里面透出点点亮光,炸开,随之化为灰烬。 蛇头一见喜出望外,也不着急去追那个小喽啰了。 “老东西,终于不做缩头乌龟了!” 声音中透着无限欣喜和轻蔑,哈哈,它,原来也不过如此。 再高贵的生物,也总有零落成泥的一天,就让它来为即将到来的这场盛宴再添一把火吧! 蛇头的模样像极了对志在必得的猎物馋涎欲滴,浑身激动得颤抖,迫不及待地冲向下方的人形物质。 其他的组成躯体的血团也是嗡嗡叫着,想要一起品尝胜利的滋味。 黑色人形似乎深深望了一眼小棺材坠落的方向,义无反顾地飞向空中,与巨大的盘蛇对峙。 “竖子敢尔!”声音极其阴冷,与之前听到的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老东西,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蛇头迫不及待地咬向黑色雾团,这一口下去,啧啧~ 老棺材也完全不惧,周旋两圈,就这么直直地与蛇头撞在一起。 嘭隆,火花四溅,巨大的蛇体也炸成一团,缓缓散落星星点点的余晖,直至渐渐消失不见,没入黑暗。 鬼哭狼嚎声却在河上不绝于耳。 这才是修罗界的正确打开方式。 ~ 来宝依旧在毫无感情地咔嚓着自己的粮食,这是最后一包。 也不知道为什么,它这会儿格外饥饿,像是骨子里的能量都被无形的东西抽走。 依靠食物制造的能量已经完全无法支撑流失的速度,是出什么问题了? 口中依旧不停,最后一块已经葬身鼠腹。 它的嘴巴已经吱吱喳喳响了好久,声音大到吵醒了隔壁的夫妇。 女人迷迷瞪瞪拉开床头的电灯,看身边的丈夫也是睡得一脸朦胧,却被无奈吵醒要发火的样子,赶紧冲着隔壁喊一句。 “玫玫,你在干嘛呢,大晚上不睡觉明天再起不来。” 对面的声音突然止了,空气中恢复了平静。 男人用被子蒙住头,继续陷入沉睡。 女人关了灯,心里还有点不放心,想着明天得去孩子屋里瞧瞧,不然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来宝面对着这个抽屉的塑料包装,摊在中间嘴巴无意识张着,似乎是吃累了。 胡须抖抖,一阵心悸莫名涌上胸口。 为什么突然这么难过? 豆豆眼落下一滴泪,被他接在爪心。 晶莹剔透。 他都没想过,自己居然还会流眼泪。 那边一定是出事了! ~ 同一时间,奢香也被一阵绝望的感觉侵袭。 那只巨大的狼蛛已经被她抹杀,虽然付出了浑身焦黑的代价,这让爱美的她格外暴躁。 只是心有牵挂,为了争取时间,她几乎是硬碰硬,用最快也最危险的方式去拼。 以身为饵,被这鬼东西的变异蛛丝紧紧缠绕,层层叠叠,毒液渗入也要咬紧牙关装作无力反抗。 这才在鬼东西放下警惕专心进食之时,拿着乾坤袋中的宝物刺入其眼中。 正中靶心。 但她也被喷了半脸最毒的液体,哪怕立即冲洗也无法恢复。 着实恨得奢香牙关紧咬。 今天,我就让你抄家灭族,在这世上永远消失。 灰黑色浑身坑坑洼洼的巨蛇眼眸血红,提取精纯灵力加上她以前收集的三昧真火,这个空间里瞬间火光大盛。 地面都烧起来了,连同反着冷光的巨大蛛网,以及山洞里被紧紧包裹的茧子,通通付之一炬。 还能闻到奇怪的焦香味道。 奢香瞅着面前化为一片焦土,黑烟滚滚。 这才踉跄着从渐渐扩大的出口脱身。 仍旧是虎头牢,女孩和那个男子却不见踪影。 奢香又点火烧燃了整个牢房,那个柜子抽屉,以及上面无数的珍贵竹简丝帛,通通成了奢香怒火的助燃品。 桑白皮,你给我等着! ------------ 27.反转人间 地景花园小区西区的一个小别墅,身着一袭黑色斗篷长裙的女孩从顶层的阁楼走下来。 阁楼直接连接着室内,女孩儿手指轻点着木质栏杆,脚步像猫一样从楼梯走下来。 屋子里黑黢黢的。 外面还是春光灿烂,这个室内却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被遮光窗帘捂得严严实实。 附近的邻居都以为这个家的主人常年在外,从没见过人影。 想来应该是个大富豪,家产丰厚。不然这么漂亮的房子,怎么舍得空着,虽然在这块买房的人家家境大抵都不错。 闲着的老太太们在前面的大草坪上遛狗唠嗑时,看着这户常年无人问津的房子,也是有点好奇。 这个区域物业就算看在钱的份上,也是很负责任。不管业主在不在,门外的花园休整和附近道路的卫生问题,都做的不错,所以整体看起来还是很新。 突然,这家大门开了,无意间看到的卷发旗袍小老太太拉拉同伴的圆润胳膊。 “哎哎,你瞧,里面有人诶。” 圆润脸老太太肩膀上趴着自家小京巴,听到朋友的话也好奇地探过去。 “是哟,看着是个年轻姑娘。哎哟,我的老花眼,你瞧瞧是不是后面还跟着一个。” 圆润老太太从保姆手中接过自己带着玫瑰金镜链的老花镜,戴在鼻梁上,装作不刻意地朝那边巴望。 没办法,老年人的生活就这么无聊,有点新鲜事儿都好奇心极重,老小孩老小孩,可不就是这样。 女孩穿着一件棉麻质地的灰色宽松长裙,裙角修着金黄灿烂的小雏菊,精灵短发。迎着清晨的阳光,单手搭眼,似是被久违的光线刺伤了眼睛。 这幅美好的画面,合该是摄影师在拍画报的才对。 “小姑娘家家的,穿这么素净干什么?想我年轻时,啊哟,那红的粉的,想穿都搞不来,只能年纪大了还往身上穿,怪不好意思的。” 卷发的时髦老太太瞄一眼远处的女孩,对着同伴一手打开檀香扇遮面,笑得委婉。保养良好的身段依旧很衬身上的暗红色真丝半袖旗袍,即使坐姿也没有一丝褶皱。 圆润老太太瞥一眼她的腰身,不在意地扶一下镜框,知道老姐妹又在炫了。也不客气地调侃,“要不说老来俏嘛,在你身上是真真儿的。老话咋说的,骚包~” “去你的,回头咱俩一起去逛街,我让你也骚包骚包~” 俩老太在凉亭里笑成一团,一旁的保姆几个也坐成团聊自己的。不过眼睛都没放开自己照顾的小孩或老人,拿着高工资,就得拿出专业的态度来。。 三四岁的在滑滑梯铲沙坑,有的还窝在精致的婴儿车里呼呼大睡。 小区的绿化很不错,空气也好,天气好的时候,不用上班的老年人倒也三三两两聚集在这里,比家里热闹多了。 “门在那儿,想出去就去吧,带着手机,迷路了我找物业接你回来。” 她只是踏出了一步,就不愿意再抬脚。 回身准备关门,提醒门口已经穿好鞋子拉着狗链的小光头,“早点回来。” 然后就抬步要往卧室走,不防被男孩双手拦下。 短发女孩抱着手臂俯视才及臂弯的小男孩,眼神懒散,发出询问的意思。 “我们出去晒晒晒太阳吧,你现在苍白得跟鬼一样。”小光头仰头甜甜说道,两只扑簌簌的大眼睛和女孩倒有一些姐弟相。 已经兴奋得做好出发准备的黑色细犬眼神鄙视,头顶着小主人的腰撒娇。我们走吧走吧,别带大懒,十回都叫不出去一回,你咋这么有耐心呢? “不需要,你要是也不愿意出去,就让老黑自己遛自己,他比你路熟。” 女孩无视这个闪闪发光的笑容,看男孩眼巴巴瞅着她不说话。双手扯开唇角回给男孩一个没有灵魂的微笑,像个僵尸一样后脚踹上门,爬回自己的卧室。 面对着紧锁的门板,小光头摸摸老黑的狗头,“唉“了一声,这才被狗扯着往草地走。 月白色简约僧袍的光头小正太和黑色的细瘦狗狗一前一后往这边来,周围的小老太太一眼看到就心生欢喜。 “来来来,乖孩子,到奶奶这儿坐。”戴着老花镜的胖老太太放下自己怀里的小京巴,冲着男孩招手。 一旁的老姐妹也是笑着招手,这个娃娃,看着跟电视里的仙童似的。追小狗时也不急不缓,眉眼弯弯,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孩子。家里人也是真有意思,给孩子穿这么一身儿僧袍,倒是比小猫小狗的连体服更可爱。 男孩站定拉紧缰绳,食指指向自己歪头用眼神询问。 “对对,来这儿玩儿,看奶奶这里也有小狗,让你的狗狗一起过来玩儿。”胖老太语气更加亲切了,自家孙子都上班了,也好久见不着,这娃娃跟自己孙儿小时候像极了,怎能不好好稀罕稀罕。 一旁的旗袍姐妹端坐着点点她胳膊嗔怪道,“你收着点,喜欢归喜欢,别跟拐孩子似的行吗?再把娃娃吓跑。” “我哪有,我已经很收着了。” “奶奶找我什么事儿?”小光头还是硬拉着向往自由的观赏鱼池的老黑过来了。 老黑很不情愿,自己咬着缰绳在凉亭入口的柱子旁蹲着。跟站岗的侍卫一样格外肃穆,一点看不出刚才奔跑撒欢的模样。 “哎呀,没事没事,奶奶就是想和你聊聊天。你家狗狗可真乖,就是瘦了点。” 这种狗还挺少见,不是什么稀有品种吧,不过还是胖的好看,就比如自家的。 “回头奶奶给你带点我家京宝吃的狗粮,外国进口的,你看,这毛毛,油光水滑的,多好看。”老太太抱起自家的小趴鼻儿,晃悠着小腿给小男孩展示。 这话勾起男孩的兴趣,只见他轻轻地摸摸小狗的前爪,仰起脸笑着回应,“是挺好摸的。” 回身冲着狗狗说:“老黑,你要不要也试试?我让梅依给你网上定几袋尝尝。” 小亭子外面的黑色狗狗撇撇嘴,也不与他对视,低声“汪呜汪呜“,鬼才吃狗粮,我要是吃狗粮,每天和我一个锅的你们是什么? 老老小小说着就坐到一起,讨论着自家的宠物话题。 “诶,对了,我刚才还看见一个女孩,是你姐姐吗?多大了?” 多打听一下,要是人不错可以给自家孙子介绍,那孩子都二十五六了还没个女朋友,真是让老人家着急死了。 说是享受单身生活,单身有什么好的?孤孤单单,生病了连个照顾关心的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些年轻人图什么? 刚才虽然只是瞅见一眼,那女孩气质挺不错,看这娃娃的相貌谈吐,大的应该也不错。 一旁的旗袍老太太就比较淡定,听话音儿就知道同伴在想啥。 “你也是,孩子有孩子的生活,你着哪门子急。”嘴上说着,眼睛却也看着小男孩,希望知道更多的信息。 别的不说,她们都在这儿住了好几年,这栋是位置最好的,当初也不知被谁买下的。 周围的邻居早就摸清楚是谁了,唯独这家一直没人住的样子。好容易见到个人,她们的好奇心也急需满足的好吧。 柱子旁的老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爪子摩擦地面,这女人也有人敢打听,小老太太眼光真是绝了! “不是哦,她是我妈妈,不太喜欢出门。下回有机会带她来和奶奶们玩,我该回去了,省得妈妈一会儿还得打电话找我。” 男孩说着冲林老太和房老太挥挥手,“老黑,我们回家喽!” “哎,别走啊,”胖胖的房老太站起身挽留,有点惊讶,还有点遗憾,看孩子没有停下的意思,又转过来说,“奶奶经常在这儿,经常过来啊!” 男孩已经拉起缰绳,回身对着老太太笑着点点头。萌的一塌糊涂,让老太太一瞬间忘记了之前的些微遗憾。 家门口的玄关,小光头坐在换鞋凳上踢下黑色僧鞋,掸掸上面的灰尘,整齐地摆放在鞋柜里,和一旁的红色翘头履紧紧挨着。 老黑没能如愿奔向自己的大海戏水捉鱼,很不开心,丧丧地趴在自己的狗窝,屁股对着小男孩。 “老黑,你要是再对梅依不乖,我就不高兴了。” 小光头蹲在狗窝前,戳着狗狗的脊椎骨,小手胡噜一把毛,“房奶奶家的狗粮我给你预备着,味道应该也不错。” “据说人的饭吃多了容易掉毛,你也不想秃了吧,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小心点好,对不对。” 老黑回身疯狂摇头,委屈地钻进男孩的手下蹭蹭,眼神可怜兮兮的。 “那你就乖乖的哟!”男孩对沟通的结果很满意,起身去厨房准备午餐。 家里倒是一尘不染,就是需要让小区的超市送些新鲜蔬菜过来。 确定好自己的菜单,没一会儿,超市员工将客户订购的东西送到门口,是老黑开门拖进去的,把带着小红帽的男员工吓了一跳,不禁感慨有钱人家就是会玩。 “咚咚咚,“小光头站在门口轻轻敲门,“梅依,起来吃饭了。” 许久,悄无声息。 小男孩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耳朵靠近门板,里面依旧一片寂静。 他站直身体,右手伸开对着门把手,还没靠近,就见门把手自动扭动,门开了。 果然,又消失了! ------------ 28.宛若天人 高原山地,矮矮的草皮覆盖。皮肤略黑的姑娘一身色彩绚丽的长袍,一步步踏进这个地方最美最圣洁的天湖。 碧蓝碧蓝的湖水及胸,她闭着眼,仰着日渐消瘦的下颌双手高举,静静地聆听天地间属于自己最后的一点呼吸。 雄鹰自由滑翔的声音,湖水的奔流不息,都无法让她获得平静。 内心的哀伤如同看不清的前路,绵延千里,却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落脚。 往前一步,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她还是深呼一口气,睁开灿若繁星的美眸,望着脚下清澈湖底的黑暗深渊,恐惧已经不能绊住她的脚步。 小时候听家里的老嬷嬷说,天湖是最美好的也是最邪恶的,是最圣洁的同时也是最污秽的。 这种截然相反的形容词总让她感觉很有趣,在她看来,那不过就是一个湖。 它不普通的一点,就是湖心有两个天然的眼睛形状的深渊,边缘相隔几十米。 在山上看到,会发觉那是一红一绿两个深洞,如果把湖水当成一张人面,那两个洞穴就像两个深深的眼窝,看起来格外奇异。 碧蓝的湖水淹没发顶,直至飘起来的发丝也消失不见,红色的眼眶眼波一动,湖面完全恢复了平静。 湖边,却残留了一双素白的皮毛长靴,孤孤单单被遗落在那里。 梅依口含辟水珠,面上极其难看地捞着盛装女孩的脖颈。 真是哔了狗了,怎么又碰上这种事。 你说你死哪里不好,非要往水里钻,不知道水鬼都死得很难看吗? 一点不顾及自己死后的仪容,得给捞尸队和殡仪馆的员工造成多大的麻烦? 真是太不爱惜自己的绝世容颜了,她要有这么张脸,回头进演艺圈当个花瓶,演点儿小角色多好。 不求大红大紫,也就一个小目标,赚他一个亿。 她立马就能开始养老生活。 拖着死沉死沉的身体,梅依死命扑腾自己的双腿。 奇怪了。 怎么这么半天,好像没上升几分,感觉着自己也被带着下坠,不科学啊! 按照她的本事,这会儿正常应该已经浮出水面了才对。 就算这姑娘的衣服也是死沉,以她的力气,带头死猪也不至于不进反退。 啊,不对不对,失言,美人勿怪。 不过说实在的,泡久的人或者动物,其实看着也没有什么分别,都是惨不忍睹的模样。 梅依心中腹诽,却直觉有些不对,这一定不是普通的水坑。 索性放松脚下,拉着女子的腰带静静感受水流的气息。 没错,是有古怪。 虽然身体还在下坠,梅依也不想放弃手上的生命,尤其对方发丝珠串掩映中隐隐透出的静谧睡颜,让人看了格外怜惜。 怪不得都说红颜薄命,不好看的谁管你命好坏。 虽然同是女的,但好看到这种程度,真是连她都提不起嫉妒心来。 心下一狠,尖利的虎牙划破自己的掌心,血雾弥漫开来,梅依忍着疼,催动意念。 一只巴掌大小的透明蜘蛛从她的血肉中挣扎出来,伤口转眼间愈合。 雪色的蜘蛛内脏纤毫可见,只有里面红色的心脏砰砰跳动,精美得像一件活的艺术品。 蜘蛛快速地破水而出,八条腿来回移动,落水无痕,一溜烟往岸上飞蹦。 但如果你仔细看,就能发现这家伙跑路的姿势极丑。每回只用一侧的腿,承担全身的重量,这样左右倒换,真是又难看又浪费那么多条腿了! 感觉手上的蛛丝被扯动,梅依心中一喜,总算还有点用处,不枉用自己的血肉喂养了这么久。 梅依换了个姿势,将蛛丝在女子腰身上绕个圈,加个保险。这才拼尽全力,带着对方往上面的光亮处挣扎。 此时,脚下的红洞仿佛不愿放她们离开,莫名卷起了细细的漩涡。 漩涡越来越大,这下,她俩反倒又快速地倒退一段,梅依踢腾双腿也无法挽救颓势,一时心中有些着急。 她对这种红色的水底有点过敏,不知为何。 此时,手上的巨大拉力仿佛开始和地下无形的大手展开拉锯战,几个回合后,不知是不是暗流转移了,她带着女子顺利出了水面。 拖着盛装女子来到湖边,得亏她力气大,做了好久心肺复苏才让女子吐出胸腔的水,缓缓睁开眼。 梅依瘫坐在湖边的石子上,大口喘着粗气,天哪,再晚一步,她就要动用自己的私家珍藏了,还怪舍不得的。 好在,她活过来了。 “我说,你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普通人就算死也不会找这种幽暗的地方,身体都找不回来。” “找不回来才好。”女子形容狼狈,却还是难掩美好的面容。 只是面上却毫无重生的欣喜。 “谢谢你救了我。”女子将自己颈上的珍贵珠串递给对面的黑衣女孩,两人的服饰大不一样,女子却也无心询问。 “那我就不客气了。”梅依仍旧摊在石子上,腿下硌得生疼,却一手撑地,很自然地接过这串一看就价值连城的珠宝。 卖力气换东西,很合理。 如果不是自己,她身上这珠衣翠碧,不都便宜了那个无尽深渊,多可惜! 女子对着她点点头,白袜踩在硌脚的石子上,一步一踉跄。 “我说,你不会是打算等我走了,自己再跳一次吧?”字面是询问,语气却分明十分笃定。 女子闻言身子定了一下,“与你无关。” “那就不成了,好歹是我拿命换来的,你要是不珍惜,我的行为和傻子有什么分别?”梅依站起来,手指拨弄着精美得珠串,反问女子。 “确实。”女子赞同点头。 嗨呀,这女人怎么说话呢? 梅依磨着虎牙,没想到啊,嘴巴还挺毒。 女子回过身,微笑着看向她,又下一记重锤,“确实像个傻子,比我还像。” 真是,忍不住想动手了。 你自己有自知之明很好,少在那里捎带我! 梅依咬着下唇,不生气,死都敢的人,说两句气话怎么了。 不生气,我不生气。 看在珠子的份上。 要不是你好看,我当时就得使劲儿扯开你的假笑。 你就庆幸自己生了张好脸吧! “你怎样才肯走,我时间不多,直说吧!”女子想要开诚布公。 “什么?” “如你所见,我身上所有的珠宝,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给你。”随手扯着衣服头发上的配饰,女子话里话外一副拿了东西赶紧滚的态度。 “只有一个条件,别妨碍我。” 女子眼神坚定,望向梅依身后的湖面。 梅依这下也不生气,“你也是奇怪,一般人自尽总会在最后一刻后悔,以后就再也不敢去了。” “你倒好,跟阎王爷相好不成,这么迫不及待弄死自己。” “嗯。”女子扯着薄薄的唇角。 “你到底走不走?” “啊哦,我觉得,你可能死不了了。”梅依的眼神瞥向女子的身后,山岭上冲下一队长袍骑士,一个个背着大刀,快速往这边移动。 “你真碍事。” 女子慌忙推开梅依,拖着沉重的服饰往湖里跑。 梅依身形晃动一下却没摔倒,也不在意,甚至没有去阻挠她。 第一个冲过来的男子径直骑着白马淌进湖里,不停挥动马鞭赶在女子探下红色深渊的前一秒,将她扯回马上。 也是万分惊险,差点马失前蹄。 岸边,看着是小头领模样的男子一掌劈晕依旧寻死觅活的女子,将她小心地放在马上。 回程中,向披着斗篷的梅依了解了事情经过,得知她救了人,便热情地邀请她去自己家休整一下。 梅依也了解到,女子是他的妹子,不同意父亲定下的婚约,一时想不开偷跑出来。 他叫阿廉,他妹妹是远近闻名的第一美人舍青,兄妹俩的关系很好。 梅依当然不相信这人的一面之词,死志那么坚决,怎么看都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阿廉顾及着此事事关家丑,妹子要嫁去的那家实力庞大,这种事万万不能透漏出去。 为了家族的荣誉。 这个叫梅依的女人虽然救了妹子一命,可是服装奇奇怪怪,普通女子珍视的头发居然…… 难不成是逃跑的尼姑? 来历不明,还是带回去好好盘问一下才能安心。 领头的男女面上都是笑脸相迎,可惜回过头,心里是各怀鬼胎。 进入古老的城墙,各种建筑依山而建,高低起伏。 最高的白色建筑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他们是从隐蔽的小路进去的,路上显然经过清理,没有碰见其他面孔。 男子将妹子带回卧室交给年纪较大的侍女照管,又将梅依安排在一旁的厅室。 这才马上赶往父母那里交代具体情况,甚至顾不得换下身上的湿淋淋的衣服。 “你醒啦,”梅依悠闲地啃着绣桌上的放着的香梨瓜果,咔嚓咔嚓,一点都不见外。 “你给我滚。”躺在床上的舍青看了她一眼。 “不愧是大小姐,脾气就是大。” “你懂什么,赶紧走,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那不行,我答应你哥哥了来这里休整一下再走,况且这里我也不认识路,没法儿回去。”梅依又拿起一个梨子,闻一下,香气扑鼻。 “傻子,就怕你以后想走也走不了了。”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既然不愿意走,那就永远留下来陪我吧!” ------------ 29.招蜂引蝶 梅依被舍青的女仆恭敬地请出去,她也不纠缠,耸耸肩踩着簇新的鞋子幽幽地走回自己位于隔壁的房间。 站在二楼的通道上,她一手抛着金黄的梨子,暗自回想最后看到的那抹冰冷笑意。 莫非,不该来? 于是,她也没有进自己临时的房间。身上的湿衣服早已换成这里女子常穿的彩色锦袍,不过过短的头发和煞白的肤色还是十分引人注目。 侍女曾给她一条漂亮的丝巾,上面坠着木质香珠,可以将头顶全部遮住,也是这里女子比较常见的装饰手段。 她本来觉得麻烦不想戴,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小楼独立于此,大约是未出嫁女子的闺楼,雕梁画栋,格外精致,一看就是特意为女儿建造的。 倒是与这里其他建筑的风格截然不同。 顺着楼梯往下,踩在深色的木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刚出了廊下,就见二楼门口走廊上,年纪较大的侍女站在那里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似乎不愿让她出去。 等了一会儿,那女人也没说话,梅依感觉莫名其妙,还是拉开了这座小院的大门。 唰唰,两把大刀交叉出现在女孩的面前,惊得梅依瞪大眼睛扯紧下颌的丝巾。 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目不斜视,意思很明白,禁止出行。 好吧,虽然她现在的行为是有点奇怪,也不至于被软禁在这里吧。 “呃,这位大哥,我想见一下你家小姐的兄长,有事请教。” 既然到这儿了,被灰溜溜挡回去多尴尬,她又不是这家的囚犯,有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嘛! 梅依坚定地斜倚在门口,朱唇微启,“你们去个人通报一下,那个阿廉知道的,有人看着我又跑不了。再说了,难不成这就是你们主家的待客之道?” 大眼睛眨眨,加重自己话里的可信度,同时言语间的嘲讽意味也很浓。 一个侍卫想了想,冲对面的小弟使个眼色,那人楞楞点头,直接就拖着大刀跑远了。 这个侍卫也不理梅依,独自一人背对女子执刀挡在大门口。 哈,家丁都这么拽的吗?不过这俩人都面生,不是自己之前见到的刀队里的人。 她的记忆力是越来越好了,绝对不会记错。 玩着门上挂着的大锁头,没一会儿,那个楞楞的侍卫回来了,在另一个耳边说了些什么。 另一个点点头,撤下手中的大刀背于身后,一挥手做出请的姿势。 哈,现在倒是客气了。 “大少爷有请。” “那就…回见。”梅依冲着侍卫得意一笑,颇有一种小人得志的意思。大步跟着前头的愣小子走出院落,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咔嚓“落锁的声音。 女子脚步顿了一下面不改色,却没回头继续大步向前走。 大气宽阔的石堡大厅,白色的拱形顶上雕着各种形态的飞鹰,气势磅礴。 上首一大一小两个装饰着华丽毯子的石椅,小的那个上面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夫人,面容姣好,一看就知道年轻时必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 下首的阿廉起身相迎,笑着给中年女子介绍,“母亲大人,这就是救了妹妹的梅依小姐,若不是她,舍青可能…” 夫人轻轻抬手制止儿子接下来的话语,看向对面的女子,上下打量,“原是这般年轻的姑娘,遇到你也是我家舍青的造化。” “夫人客气了。”梅依在中年女人的凝视中淡定自若,眼波流转,也大大方方的点头接话。 坐着的中年夫人眼神闪了一下,似乎对年轻女子的礼仪有些微词,但碍于什么又咽了下去。 优雅地对着梅依颔首,众人落座。 “不知梅依小姐从何而来?” “夫人不必客气,叫我梅依即可。嗯,离这里很远的中原地区,小地方,说出来可能也没什么意思。” 梅依倒也想说,奈何据她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这个地方或者说这个时代,并非她所属的世界,又哪来的家。 万一编不圆润,反倒惹人怀疑。还不如一开始就神秘点,碍于面子,想来他们也不会死死追着这件事打听。 “哦,那不知梅依为何而来?又是如何遇到我家女儿?” “纯属意外,我也不想到这儿,若是可以,我明天就离开这里。”梅依试探着说道,眼睛却注意对面两人的神色。 “至于令嫒,我路上已经同阿廉说过了,想必您也大致了解?” 上首的夫人停下拨动琥珀手串的右手,“那怎么好,梅依小姐算是救了我们一家,既然到了这里,总该我们尽些地主之谊才是,请放心多住些日子。” “我…” “就当给老妇一些面子,舍青若是醒了,想必也愿意和梅依多呆些日子。若能陪伴小女让她开怀,不再寻死觅活,老妇绝对送上大笔盘缠供你使用。”夫人微笑着再次挽留,甚至不惜许下重利。 “母亲说的是,你在这里无亲无故,倒不如在这里多盘桓几日,我们全家定当以上宾相待。”阿廉也附和着,态度极是热切。 呵呵,黄鼠狼给鸡拜年。 话说到这里,梅依若是再拒绝,双方面子上就不好看了。 好吧,那就见招拆招,本来她也没打算现在离开。 不过,倒是让她探出了一些东西。 回去的路上阿廉忐忑开口:“梅依,你不要介意,母亲一向如此,态度比较…固执,但绝无坏心。” “怎么会!我知道夫人也是爱女心切,倒是我目前无家可归,反倒要谢谢你和夫人的收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她懂。 “哈哈,你能这么想就好,不过也不要太客气,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若还有哪个下人做得不好,随时可以找我。”阿廉拍拍自己胸膛,一副凡事包在自己身上的样子。 梅依笑笑,并不答话。 阿廉也没再提起这些,英俊的面庞上扬起笑容,倒是与他那倾城倾国的妹子有了那么些相似。一路给她介绍家中的美景和华丽装饰的佛堂,绕来绕去,关于正经的道路倒是一句没提。 以至于现在梅依还对这个家的内部结构一无所知。 回卧室,里面已经来了两个年轻的侍女,十五六岁的模样,花骨朵一般的年纪。 声音甜甜地给她问好,又忙着准备香汤让她解乏,这么舒适的感觉,倒也久违了。 她们在里间的净室里忙来忙去,摆放一些新的沐浴用品。梅依瞅瞅已经大不一样的室内,地上全部铺设了华贵的毯子,踩在脚下都觉得实在糟蹋艺术品。 “你们别放香料,我不喜欢太浓重的味道,有清水足够了。” “这怎么行,少爷吩咐我们要用心伺候梅依小姐,各种名贵香料送了好些过来呢!”一个活泼的苹果脸少女笑着回复,声音清脆悦耳,“小姐不防试一下,说不准有喜欢的呢?” “是呢,这香料可稀罕了,每年都只有城里少数几家富贵人家才买得起,价格可与黄金媲美。少爷也是一番好意,小姐可不要辜负少爷的用心啊!”另外一个头戴粉色绒花面容比较娇美的小丫头也随声附和,语气可不太正常。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那边不是有干花瓣吗,少放点就可以了,我又不是出去招蜂引蝶,整那么香干什么?”梅依看着她们忙碌的身影打趣。 “哈哈,小姐真风趣!”苹果脸笑得露出整齐的大白牙。 “我只是暂住一段时间,你们不必如此殷勤,平常些就好。”梅依的话里意有所指。 “真的?”娇美的小丫头意外地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斜倚在门框上的女子。 也是,这般没规没矩,怎么看也不像未来主母的样子。夫人那关绝对过不得,就算少爷对她态度再好,又抵什么用?雪绒心情一下变晴朗了,看梅依的模样也不在横挑鼻子竖挑眼。 左右碍不着自己,还是好好做事,省得让这女人有机会去少爷那儿告她一状。 梅依站直身体,嘴角勾起,有点意思。 “你猜?” 看她那副恶趣味逗弄的模样,雪绒小丫头一下子气得脸都红了,仿佛被人看穿了什么,却一句也不能说出不敬的话。 苹果脸少女有点为难地拉拉雪绒的袖子,又望向梅依,“小姐太客气了,您是家里的贵客,我们来之前管事又反复叮嘱了要好好伺候。雪绒她性子直,不经逗,小姐千万别见怪。” “哦,是吗?”梅依不置可否,眉头一扬,“我是认真的,我在这里的一段时间咱们好好相处,别给对方找无谓的麻烦就好。” “遵命,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姐的。是吧,雪绒?” “是。”红绒花的娇美小丫头咬着唇,在同伴的催促下点头。 梅依展颜一笑,拍拍手,“那就好。” 凡事,多想点总比少想点强,尤其在陌生的地方。 若是因为一点莫名的醋意给自己招祸,那可太冤了! 床顶上纱罗软帐层层叠叠,鲜艳美丽,梳妆台上也罗列了许多华丽的饰品,倒是没有辫子上戴的珠串,毕竟她用不上。 各色的丝巾倒是叠了不少在银制的雕花托盘里,准备的人倒也费心了。 其余四处的金银铜壶,挂画花瓶,织锦幕帘,不一而足,搭眼一看倒也不输人家正经小姐的房间。 还挺下本钱! 梅依心里百转千回,无奈地摇摇头,真是过习惯了这种日子,脑子里总是没一刻得安生。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30.烂俗爱情的开头 沐浴过后,梅依随意的将擦头发的锦帕丢在镶金木盆边上,拨拉一下自己已经半干的短发,这里天气干燥,估计一会儿就干透了。 这样多好,要是和那两个小姑娘一样的及腰长发,自己洗个澡之后得晾多久,沥沥拉拉的多麻烦! 苹果脸少女下楼吩咐了几个健壮仆妇上来收拾浴室。然后净手后在手上细细抹上香脂,涂匀。从新的妆盒里拿出一把精致的雕花檀香木梳子,就要引着梅依往梳妆镜前落座。 “这是干什么,我这么短的头发,压根用不着梳子。”梅依坐在绣凳上,一脸不在意地撩撩自己细密的短发。 “小姐有所不知,沐浴后疏通头发还可以按摩头部穴位,让发质更加黑亮,睡眠也会更好,好处多着呢,小姐不妨试试奴婢的手艺,保证您下回还想试。”苹果脸少女笑脸盈盈,一边给梅依普及养颜小知识,一边极力自荐,倒是颇有现代金牌销售的职业素养。 “哟,让你说得我都心动了,不试试岂不是让你失望了。”梅依这段时间过得挺糙的,倒也真需要好好放松一下。 “小姐您就瞧好吧!”小丫头话里自信满满,手上的动作也十分轻柔。 话说,富贵人家,不论哪个时代,在享受这方面,总是有那么些过人之处的。 既然如此,自己也入乡随俗好了。 “温香的手艺在我们城主府都是最好的,夫人有时候都会叫她去侍候妆发,按摩解乏。可厉害了!”雪绒小丫头生怕讨厌的外来户不知道好姐妹的本事,开口就拉出夫人给苹果脸少女扯大旗。 “哎呀,雪绒你别这么夸我,当着小姐的面多让人害羞呀!”温香嗔怪地看了好姐妹一眼,却并没有赶紧谦虚几句什么。 “哦,那她这么厉害,你又有什么本事呢?长得好看?”梅依看着镜子里斜对面的娇美的红绒花小丫头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忍不住想逗逗她。 “我,我,”雪绒一时又羞又急,说自己不好看?那不行,说自己就靠这张脸被小姐看中,好像也不对。“我也会做很多事的,比如…” “比如什么?” “嗯…我会给我家小姐做珠串,编绳结,我做的总是最漂亮的!小姐有时候和城里的闺秀们聚会时,身上戴的饰品总会得到很多的夸奖和羡慕。”雪绒想了一下,才想到自己的这项技能点,很值得骄傲。 “是嘛!除此之外呢?”梅依感觉头上的力道稍微重了几分,眉头稍微一皱,随即又是轻柔舒适的手法。 “我,我还常常陪着小姐出门巡视家里的产业,去过好多地方呢!是吧,温香?” “对,小姐出门总带着她,也是见识过好多地方的呢!”温香的圆圆脸上依旧是讨喜的笑容。 “是吧!”雪绒一脸的娇俏可人,些许的骄纵也掩不去她的水晶心肝儿。 “嗯,倒是有些本事,算你过关!”梅依成功逗弄了傲娇的小猫咪,头颈肩背左右晃动一下也格外舒适,心情一下子美丽起来。 伸个懒腰站起来,对着温香伸了个大拇指表示赞许。 “手艺果然如你所说,相当不错,让我不知不觉都有打瞌睡的冲动。恐怕以后几天也得麻烦你了。” “小姐哪里的话,您喜欢就是奴婢的福分,温香随时可以过来侍候您!”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小姐尽管吩咐。” “好了,我去看看你家小姐,这会儿不见还怪想她的!”梅依不正经地念叨。 “啊?”温香和雪绒听到这句话都感觉怪怪的,两人迷惑地对视一眼,又一齐看向梳妆镜前的短发女子,是不是哪里不对? 她们不是才认识,有什么想不想的?小姐和她关系这么快就好到想念的地步? “哈哈,开玩笑开玩笑,不用在意这些细节!”梅依尴尬笑笑,真是…… 温香:整齐的大白牙露着嘴角却勾不上去了。 雪绒:这个外来户怎么奇奇怪怪的,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隔壁舍青的闺房里,美丽的女子披散着长发,发间散落的小辫子上缀着精美得红色宝石坠子,在漆黑油亮的发丝间显得格外闪耀。 “你怎么又来了,烦不烦?”美人的脸上满是不耐烦,眉头轻皱,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长得好连发脾气也好看。 这个看脸的世界。 梅依内心疯狂吐槽外加羡慕,嘴上却也不客气。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既然对方也没打算和平友好,自己也只好被动应战了。 “烦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好烦的。对了,你母亲让我好好劝导你,本来我是不乐意的。毕竟谁愿意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呢?”梅依顿了顿,瞅一眼假装不在意,耳朵却微动的某个绝色美人。 “哼,不想看我脸色那你就走啊,谁让你非要到这里来。”舍青没好气,声音却依旧悠扬动听,话语间带着那么一丝气恼。 “那可不行,我答应你母亲了好好规劝你,事成之后可有大笔赏金带回家。这么想想,受你点脸色其实也没什么,哪怕不说话养养眼也是极好的!” 舍青猛地回头,眉眼含怒地盯着一副小市民贪财模样的短发女孩,“你,你,你简直无耻!” “我,我,我没有,再说了有你这么跟救命恩人说话的嘛,不过我这人有一点好处是人比较大度,就不跟你计较了。”梅依吐着舌头,笑嘻嘻的故意气她。 “哼,就怕你有命赚钱没命花!” “不管能不能花,钱先到手才是真的,你奈我何?” “诶,不气你了。说真的,看在我舍命捞你出来的份上,不如你就松松口,让我这个可怜的穷丫头好好赚一笔,好回乡过点好日子,成吗?”梅依目光炯炯地盯着一身精致华丽锦袍的少女,心里的小算盘打的明明白白。 “哼,算你坦诚。” “那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早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你要是需要钱财的话,我可以给你。” 舍青看看屋外的婢女在楼下浇灌花草,一时回不来。这才关上房门,掀开床榻旁的雕花衣柜,从里面取出一个上了锁的小箱子,拿出自己挂在衣服里面的金质钥匙打开来。 “呶,这里的东西,任何一件都价值不菲,反正我以后也用不上了,你尽可以通通带走。” “嚯,这么大方!”梅依饶有兴趣地勾起一条蓝宝石手链,迎着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宝石散发着夺目的光芒。耀眼得足以迷醉了女孩的眸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梅依也只是晃了一会儿神,挑挑眉,就又将宝石手链果断地放回那珠光宝气的箱子里。 “你刚才不还衣服要钱不要命的模样,怎么这会儿倒是怕了?难不成我这实实在在的东西还不如母亲那里不知何时才能兑现的承诺管用?” “怕倒是不怕,只不过你突然改变态度,让我不太安心罢了。”梅依微微一笑,“既然你这么有诚意,不妨提个要求,这样我也好安心地收下。” 美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开口:“不必了,我已然如此,没必要再拖别人下水。现在想想也是后怕,那个无底的深渊若当真跳下去了,死后该多么孤寂无依。” “所以,我还是应该谢谢你的不是吗?” 女孩的眼睛里没有神采,容色也暗淡了几分。看向梅依的眼神中却透漏着哀伤,和一种认命的态度。 “你…”梅依也收敛了玩笑的意思,看着一朵绝美的花儿生命力渐渐消失,终是不忍。 “走之前,要听个故事吗?” 梅依点头。 从前,有个幸福的小女孩儿,家里的父兄都十分宠爱她,给她比其他富贵人家的女孩更多的自由和权利。可以时常出门,管理店铺和家中奴仆,请学堂先生的夫人上门教导读书识字。 小女孩也很争气,渐渐长成这个城中最优秀的姑娘,爱慕她的人从她即将过成年礼前就不停地上门提亲,几乎踏破了门槛。 女孩儿倒也不在意,父亲总说要多留宝贝女儿一段时间,哪怕找个上门女婿也是可以的,省得出嫁了常年累月见不着面,担心女儿受欺负。 母亲总嗔怪父亲说:“哪有你这么当爹的,上门女婿有几个像样的?我的女儿这般才貌,未来的夫婿怎么也得英俊不凡家资丰厚,这样才能让舍青继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 “呵呵,夫人说的是!”城主看着爱妻又看看年幼的女儿,心里当真是不舍,过不了几年就成别人家的了,不知哪个臭小子得到自家的玫瑰花。 女孩权当他们说笑,自己还没发现城里有足够亮眼的少年郎值得驻足。倒不如手中的账册有趣。 当年的七夕,白天里女孩应约去了城中的寺庙游玩。一群富家小姐簇拥着女孩进了大殿,七嘴八舌的要测算姻缘。 女孩向来是不信这些的,碍于小姐妹们兴致勃勃,许久不见也不想说出来扫兴。就随大流地捡了一支签子,却看也不看,只握在手心里。 小姐妹们一个个含羞带怯地推推搡搡不肯第一个上去,还是一个年级最大的已经快要定亲的黄衣女孩被推出来。索性大大方方地坐在一袭破旧衣衫的僧侣面前,递上自己的红签。 女孩不太感兴趣,落在最后面。看着大伙儿得花一段时间解签,也不愿浪费这自由时光。 慢慢地退出大殿,挥手拒绝门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的侍女,示意自家丫头不必跟着。 她就是想去后殿的花廊下坐坐,自己安静地享受难得的闲暇。 女孩看看四下无人,轻提起衣角,蹲在隐蔽的花丛边拿着一根小木棍戳蚂蚁洞。 她小时候是极淘气的,跟着父亲哥哥出去骑马捉野物,回来养在家里。自从过了十岁,就被母亲据拘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生磨出了表面文静的模样。 每月仅仅只能在朋友上门邀约或者月底查账时出门一趟,还是母亲认为手帕交和掌管财务有利于她,为她以后嫁人操持全家打基础才同意的。 这边任性的举动自然不可以被其他人看到,自家丫鬟也不行。 女孩郁郁地对着蚂蚁洞叹气。一个滚圆的小脑袋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姐姐,你为何唉声叹气的,像个小老头儿。”圆滚滚的小脸一脸天真的疑惑。 “呀,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孩吓得后退一步险些跌倒,急忙用手撑在地上,摇摇欲坠。 圆滚滚调皮地一笑,伸出一个指头戳在女孩的肩头,“啪叽”摔了个屁股蹲。 “哈哈,姐姐真笨!”男孩捂着嘴,笑得幸灾乐祸。 “臭小子,我看你是欠收拾了吧,不要以为姐姐好看脾气就好,今天你要倒霉了!” 女孩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上的尘土,嘴角噙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 “你过来,我让你尝尝摔跤的滋味。” “我才不,笨姐姐,你本事来抓我呀,略略略~” 圆滚滚十分嘚瑟,小手拍拍屁股,扭一扭,就差把欠揍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你等着!别跑。” “傻子才不跑呢?” “哈哈哈!” 寺庙后院的长廊上,一个红衣少女和一个圆嘟嘟的小胖子追逐打闹,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行至门口,小胖子正要逃之夭夭,打开门,却迎面出现一个人。 这是一个灵活的小胖子,仗着身高优势轻松地从男子腋下穿过。 来人也没想到开门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一时愣在当场,随即却又被温香软玉撞入怀。 男子到底力气大些,不但没有摔倒,还小心地扶稳怀中的女子,随即后退两步拱手道歉。 女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羞红了脸。 太尴尬了。 一时无人说话,女孩转身想走,却被男子身后跳出来的圆滚滚拉住了衣袖。 “姐姐,我们再玩会呗,这庙里太无聊了,你刚才差一点就抓住我了,要不是经毅哥哥在这里碍事。”圆滚滚嫌弃地仰头看一眼高挑的郑经毅,和父亲一样的没意思,到现在连个老婆都没有,还是自家爹爹的师弟呢。 “怎么说话呢?臭小子。”郑经毅有些不好意思地揪住圆滚滚的耳朵,“看样子是你又淘气了吧,快给这个姐姐道歉。” “哼,我们是在玩,才不是淘气,要是说我淘气,姐姐也很淘气呀,你怎么不说她?”圆滚滚气呼呼地保下自己的耳朵,父亲母亲都不崇尚棍棒教育,最大的惩罚也就是揪耳朵了,他皮厚一点都不疼。 看着面前的两个大人,圆滚滚眼珠一转,鬼主意计上心头。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31.求我 七夕节,在小孩子的调皮捣蛋之下,一男一女阴差阳错初相识。怎么看都是一出欢喜冤家或者郎才女貌即将上演。 二人在机灵小鬼头及其父母的牵线搭桥之下,鸿雁传书,互诉心声。 小孩的父亲是朝廷外派到此地的父母官,有心与当地的土著士绅打好关系,自然对师弟与城主之女的缘分乐见其成。 况且城主女儿也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自家师弟也十分得师傅看中,以后必是前途无量。如此二人,简直是天作之合。 袁大人抚摸着自家胖儿子的头毛,对他这次心血来潮的鬼主意十分赞赏。与夫人夜话时更是提起要替师弟的家长去城主府提亲,这样的好姑娘,可是一家有女百家求,若是去的晚了,岂不是让师弟抱憾终生。 于是,备下丰厚聘礼,由袁夫人亲自上门提亲。城主夫人为表尊重也是亲自出门迎接,两位夫人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 但袁夫人归家后,与丈夫耳语一番,从此不再提起那桩婚事。 女孩等了一段时间,却始终得不到确定的消息,反而在母亲举办的一场游园会上偶遇了当地土著贵族的少爷。 女孩一下子清醒过来,母亲似乎知道了一切,但并不同意自己看中的如意郎君。 她激烈的用言语拒绝轻佻的贵族少爷,这人她也是听说过的,家中尚无妻室,有名分没名分的妾室一大堆,着实不是一个好人选。 母亲就算看不上年少有为的读书人郑经毅,也不至于给自己找这么一个人家。除了家世简直一无是处!太不合常理了! 女孩急急地跑回内院,满心的不理解等待母亲解答。 “夫人,你怎么这般糊涂,不行,我不同意将女儿嫁给那么个浪荡子。”城主眉头紧锁,却又不忍训斥自己钟爱的妻子,无奈叹气。 “我难道愿意让女儿过得不好?阿廉如今有把柄落到那家手里。若不能堵上他们的嘴,阿廉以后如何在城中自处,如何堵住家族长老们的嘴继承城主之位。若是事情暴露,那就是把我们一家往死路上逼呀!” 城主夫人已经维持不了优雅淡然的形象,眉头紧锁,忧伤的劝告丈夫:“况且你往好处想想,我家姑娘这般貌美,嫁人后必能笼络丈夫的心,到时候再遣散了那许多姬妾,一样过得和和美美不是吗?” “夫人,你,…阿廉是个男人,又是兄长,如何能让自己的亲妹妹替自己顶缸,他以后要怎么自处你想过吗?”城主闭着眼,无法面对妻子的想法。 这话说出来,小孩子都不信,又何必为了良心好过这般骗自己。 “我只知道,若是阿廉过不了这关,我们一家都不好过。我含辛茹苦把她养大,又如珠如宝宠了她这么多年,她却看上一个末流小官,十有八九要离开我们跟着夫婿远走他乡。从此也许就是死生不见,哪怕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们也没法给她撑腰,难不成这样的姻缘就是好的?” 城主夫人说着流下眼泪,她是心疼儿子,担忧家族的未来。可女儿也是自己十月怀胎掉下的肉,如何能不心疼。但是,孩子就是孩子,只顾眼前,看不到未来的危机重重。她给女儿选的这条路,至少在她的掌握中,女儿未来遇到任何问题,她们一家都可以作为后盾,总不会比远嫁更前途未卜。 况且如今…虽不是个最好的人选,但是女儿嫁过去能救自己一家,并且断了她不成熟的妄念,姑且算是比较好的处理方式。 城主夫人已经打定主意,在这个府邸,因为拥有丈夫的尊重和宠爱,儿女的敬畏,城主夫人已经成了实际的掌权者。 也有意见分歧的时候,但她用眼泪用亲情潜移默化间也会达到目的,一向无往而不利。 这次,也不例外。 女孩在墙角听的满心冰凉。原来,表面上对自己更好过于哥哥,宠爱得像掌上明珠。真到了站在同一天平上,哪怕她们表现得痛不欲生,迫不得已,实际上心早早就倾斜给了另一方。 自己算什么,命中注定的牺牲品,凭什么是我? 还有父亲,为什么不继续反驳,默认了是吗? 为什么要代替我做决定,明知道前面是火坑,还拉着自己往那里跳,之前十几年的宠爱都是假的吗? 这样想着,女孩泪流满面无声哭泣。 真相,原来这般伤人。 什么第一美人,什么兄妹情深,该利用的时候倒也从不手软。 可笑。 活在梦里的人原来是我。 女孩遮住发红的眼眶借口邀约好姐妹跑出家门,不知不觉走到了城中的衙门。 站在门口等了许久,才见到一袭蓝色官袍的小书生快步走出来。左右看看找到藏在门口石狮子后面的女孩,脸上扬起温柔的笑意。 “你怎么来了?我很意外。”郑经毅面容俊秀,一笑起来脸上漾起一个浅浅的梨涡,只有一边有,看着笑容格外真诚。 “我只为你一句话,你说了我就走。”女孩低着头,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眼里的脆弱。 “如果我不再是城主的女儿,你还愿意娶我吗?” “自然愿意。”郑经毅斩钉截铁,随后又奇怪地问道:“不过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有什么我可以帮到?” “你帮不了。如果可以,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就我俩。” 女孩抬起眼眸,里面全是希冀和祈求,可惜陷入沉思的书生没发现。 时间不过才过去了半刻,而在女孩儿的心里,她已经度日如年了好久好久,等待着心上人的最终审判。 这种时候,是最难熬的。心中七上八下,既期待结果又害怕那个结果不是自己所愿,反而更添打击。 终于,铡刀落下,女孩的心也碎了。 于是,就回到了之前美人绝望自尽,梅依拼命划水救人的场景。 在爱情与亲情两方面同时大受打击,难怪一时想不开了。 梅依看着冷静诉说的舍青,话语中满满的哀伤,怎么也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会流露出的表情。 这样的美人,家世也不错,若非蛇蝎心肠,本就应该幸福美满地过完一生。 如今,却能从她的眼里看出满满的疲惫,被欺骗,被辜负,被出卖,都是足以压垮一个人的负能量。 也难怪当时她死志如此坚决,险些救不回来。 换做自己,也许会闹个天翻地覆,抛弃自己的家人就断亲,懦弱的恋人就踹走,总之不能恶心自己成全他人。 而舍青,经历过生死大劫之后,虽然仍旧沉浸在痛苦的漩涡,但已然有了看破红尘听天由命的架势。 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其实,也不是没有转机的!”梅依盯着毫无生气的美人试探着说道。 果然,舍青有了反应,淡漠的抬眼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嗤笑一声,“转机,我不需要了。” “故事讲完了,到了天黑换岗的时候,小院守备最弱。到时候,我吩咐丫鬟带你走小路出去,拿上这些身外之物,好好过你的日子去吧!”舍青有气无力地道,自从回到家里,她就没有怎么进食,心情低落也没有一点胃口。 现在说了那么多话,看人都开始重影,怕是熬不了多久了。 科学表明,人在饥饿状态下,格外容易情绪大幅波动,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我说真的,不骗你。只要你想,我就帮你离开这里去过自己的生活。世界那么大,何必吊死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好歹也得多试几次,看看别的树挂着合不合适。”梅依看一眼她的脸,将小镜子立在她面前。“姑娘,你好好看看你这张脸,这么漂亮,不多渣几个人怎么对得起它?” “那个人渣不珍惜你,不肯带你走,总有情深义重的好男儿上赶着追你的。只是现在还没出现罢了。” “再退一万步,哪怕你被亲人放弃,被爱人抛弃,你自己不能认命啊!你要是认命了以后在他们面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自己不愿意那就抗争到底,死都不怕你还有什么不敢面对的?” 舍青听着这些话,眼中逐渐聚集起亮光,仿佛丢失的神采一点点飞回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吗?”女孩忐忑开口,语气中满是不确定。 “这要问你自己。只要你想,我会尽全力帮你。” “嗯,看在你如此大方地献出小金库的份上,你再说两句好话听听,路上带你一个拖油瓶,也不是不可以呀!”梅依微笑,依旧不改奸商本色。 “好。” “求你,帮我。”舍青坚定地看向短发的女孩,眼中带着全然的信任和祈求。 “成了,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的一份。”梅依拍手,又俏皮地和美人击了个掌,协议就此达成。 劝导失足少女重返辉煌灿烂的人生,也是个不错的挑战。 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32.厚脸皮的小东西 是夜,小院儿里静悄悄的,梅依躺在帘幕重重地拔步床上,无聊地做起了瘦腿运动。 “一二一二一二…” 外面小榻上坐着守夜的雪绒无语地瞅一眼黑洞洞的床榻,透过窗纸的月光照射下,能看到里面两条细细的小腿正在快速地来回倒腾。 这样的精神头儿,半个时辰内估计是没法入睡的。 雪绒困倦地揉揉眼,晃晃因为久坐而显得僵硬的脊背。这个外来户好烦,要不是有她在,自己就可以回房间美美地睡个好觉。 都半夜三更了,还这么能折腾,自己啥时候才能趁着她睡着小咪一会儿? 当丫头的,就是辛苦。 “小姐,是否了无睡意,不如我给您点一支安神香助您入眠?”雪绒着实熬不下去了,她都好久没守夜了,声音里都带着掩不住的困倦。 “诶,你还没睡呀?”梅依这会儿正是精神头最好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她在夜里反而比白天要清醒得多,思维也更加敏捷。 难道是属夜猫子的吗? “小姐没睡着奴婢怎么敢睡,若是您有什么需要才好及时回复。”雪绒娇俏的小脸上嘟着嘴,仗着夜里也没人看得到,尽情表现自己的不满,当然话里还算恭敬。 “哦,不用,我困了自然就睡了,你不必等我。”让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熬夜,梅依也怪不落忍的。 “那不行,要是让夫人知道了,会认为我没规矩慢待贵客的。到时候少不了要受惩罚,奴婢不敢。”雪绒摇头摇的飞快,瞌睡都醒了一半。 梅依一骨碌爬起来,拉开层层叠叠的纱帐子,从缝隙里钻出一个脑袋。“我又不会去告密,你怕什么,胆小鬼!” 听见这带着调侃嘲笑的语气,加上白天的事,雪绒不乐意了,本来就困,一时也忘了什么长幼尊卑。 快速起身轻轻走到床帐前半跪在脚踏上,与床上只露个脸的女孩对视,“小姐当然不怕,您是城主府的贵客,只要不做危害城主府的事情,您在这里一天所有下人都得对您恭恭敬敬的。我呢,只不过是府中上百个丫头奴仆中的一员,这辈子都得呆在这里。万一行差踏错,惹了主家不喜,以后的日子有的是苦头吃。小姐就当体谅奴婢,让奴婢好好给您守夜。”话里带着的怨气和恐惧暴露无疑。 “哦,随你吧!小脾气还挺硬,让你早睡还不乐意,明早留个还眼圈可别后悔啊!”说着梅依钻回自己的薄毯里,仰面向上双手放于肩头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呼吸声渐趋平缓。 雪绒实际上说完就后悔了,她这脾气,平时总得好姐妹温香时时提点着,这才至今没犯下大错。 不过是守个夜,这还把坏脾气的外来户给惹了,明天指定要怎么整自己。 真是,嘴怎么就那么快,不能学学温香嘴甜点,日子也会好过许多,人缘也不会那么差! 站在床帐外的雪绒一脸懊悔,像罚站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嘴唇咬着想说句软话却又死活张不开嘴,心里侥幸地想着,她说了不会告密,应该算数的吧! 万一呢?要是被告一状,少不了一顿板子,那不就惨了。 可现在再说,也晚了吧! 唉,到底该怎么办,要是温香在就好了,还能帮自己圆一下。 雪绒打定主意,丢人就丢人吧,反正她也不会一直呆在这里,总比挨打强多了。 弯下腰对着床头轻轻地呼唤,“小姐,梅依小姐?” 没反应。 于是她又小心地掀开纱帐子,夜里勉强能看到人的轮廓。短发女孩紧闭双眼,身体姿势严整,薄毯子盖于胸前,一副沉沉入睡的模样。 真是个奇怪的人,还以为这位睡觉会四仰八叉的呢? 这才多大一会儿,就睡着了? 早知道就不在那里磨蹭半天了,也好,她睡了我也能趁着休息一下,省得明天没力气应付这位可能出的幺蛾子。 雪绒轻轻掩上纱帐,退回自己的小榻坐下以手支着太阳穴,逐渐陷入黑暗的梦乡。 床上的梅依睡着了吗? 是的。 只要她愿意,分分钟可以秒睡。之前不过是到了新环境,有点兴奋过度罢了。 野外,湖边。 小蜘蛛眼睁睁瞅着自家饲主随着一队人马走了,喂,你是不是忘了点啥? 我,你亲爱的小蛛蛛,我还在这儿啊! 透明的小蜘蛛快速地跑来跑去,用着饲主最看不上的丑姿势摇头摆尾,收集自己吐出的无色丝线。 这玩意儿,好歹也是用饲主的血肉喂养产生的可不能浪费,毕竟饲主要是一不注意贫血了,忍饥挨饿的还不是它。 终于收回自己的宝贝丝线,透明的粘人小蜘蛛动动自己短短的前螯肢,感应风中那人的方位,心脏跳得扑通扑通越发红艳艳的。 真是的,饲主跑这么远,一点都不顾及小可爱的短腿是吧! 回去它一定要大口吃肉大口喝血,你等着瞧!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地方,城主家的钟声幽幽传来,仍在赖床的短发女子蒙住了脑袋。床上乱七八糟,枕头已经到了脚边,她整个人也不知不觉换了个方位仍旧睡得香甜,不愿接受外界噪音的干扰。 沐浴更衣,高床软枕,小手按摩,果真让她有了个不错的睡眠。 嘿嘿,好好赚钱,以后退休了才有钱请些高级家政人员给自己服务,这样的生活也不是不能继续的哦! 哈哈,老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闭着眼睛的女子嘴角泛起晶莹的痕迹,突然伸展着的身体猛地“咯噔“一下,女孩惊醒了。手背下意识地擦了一下嘴角,咦,这要是让那小丫头看到了,指不定要暗暗鄙视自己。 梅依慢悠悠坐起身,木着一张脸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抱着双腿右手撑着右脸,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呵欠声接二连三,始终不见有人从纱帐中出来。雪绒已经早早醒来乖巧的端来了洗脸水,等着睡饱了的外来小姐洗漱装扮。 最好那女人睡得舒坦,忘了昨晚自己的那番话,就再好不过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姐,您醒了吗?要不要奴婢帮您更衣?“娇俏的小丫头少见地一脸忐忑之色,端着精致的铜盆小心翼翼地道。 “唔,早上好!”梅依两脚蹬开重叠的纱帐,踩在脚蹬上的崭新绣鞋里。双手撑着床沿,心情颇好的和雪绒打招呼。 “呃,小姐早上好。”小丫头不忍说外面其实已经日上三竿,着实称不上早了。 不过瞅着情况貌似还不错,嘿嘿,自己小心奉承着,说不准就过去了。 “小姐您先擦把脸,我一早给您打的水,这会儿正好不冷不热了,您用着醒醒神。”小丫头殷勤地递过去洁白的洗脸巾。 梅依接过来,胡噜地擦了一把,感觉清醒多了。笑着说:“服务够周到的,不错,继续保持。” “哈哈,是奴婢应该做的,当不得小姐夸奖。”雪绒面上有点讪讪的,还是学着记忆里好姐妹微笑的表情掩饰自己的心思。 哎哟,太难受了。 梅依扑哧一声笑了,也不拆穿她。这小丫头太有意思了,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偏偏她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算了,就这样吧,挺可爱的。 “小姐你笑什么?”雪绒小丫头这会儿是杯弓蛇影,生怕对方还记着自己的蠢事,梅依有什么举动她都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 “没有,就想起我家的小宠物了。对了,你家大小姐醒了吗?”梅依赶紧转移话题,逗着逗着炸毛了可不好玩。 “大小姐一早就醒了,这会儿已经用过早膳。小姐换过衣服就可以出去用膳,厨房刚送过来的,还是热乎的。” “哦,那好,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雪绒吁口气,关上屋里的雕花木门退出来。 抚抚胸口,看来是过关了! 梅依打开里间的窗子,这边是背阴,就见外面墙角已经结了一张足球大的蛛网,晶莹剔透,上面还凝着尚未消失的露珠。 自家的小宠物就在上面一晃一晃,像睡在一张镂空的蹦床上。 然后似乎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临近,小家伙的眼睛“唰“地亮了,迫不及待地跳上了梅依白嫩的掌心。张开小嘴就兴冲冲的往梅依的生命线上咬。 “干嘛呢?“女孩一个无情的脑瓜崩将透明的大蜘蛛弹飞老远。一缕透明的丝线在空中隐隐约约飘荡,转眼间小家伙又厚着脸皮顺杆儿爬回来,亲昵地蹭蹭女孩儿的手指,再次不死心地张嘴就咬。 梅依眼疾手快,将自己刚才手里拿着把玩的枣子塞到小蜘蛛嘴上,这家伙巴掌大,指头大小的酸枣刚好堵上它的嘴。 梅依勾着唇角点着它的脑袋,“缺血了是不?多吃点枣子,我给你备了一袋呢,多吃点!管够!” 小蜘蛛眼泪汪汪,呜呜,酸死了。 它要饲主香香甜甜的血肉,谁要吃这酸不溜丢的东西。 要补血,也是你补! 为什么要为难自己这个小可爱?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33.误惹小人 冷酷无情的女人把一脸委屈相的小东西关在窗外,拍拍手。 这养宠物和养孩子是一样一样的,不能过分宠爱,不然就容易反噬其身。 该教训就得教训,小树不修不直溜,崽啊,阿妈都是为了你好。 梅依想着那小家伙屡战屡败跳脚的模样,不由得用食指蹭蹭自己的鼻尖,忍不住想笑。 大清早的心情好,今天一天都会顺顺利利的。 握拳。 半早不早的早膳过后,梅依撇下两个跟屁虫一样的小丫头,转身进了舍青的闺房,并将所有无关人员赶了出来。 她是奉夫人的意志过来劝导想不开的大小姐,谁敢拦她,不就是和城主府的掌权者作对,谁又担得起这个罪? “你倒是会拉大旗作虎皮!”舍青对她的行为叹为观止,刚才怼自己身边刚调过来的中年婢女也是理直气壮,步步紧逼,蹬鼻子上脸。看得死活指使不动这个只听母亲吩咐的仆人的舍青只想给她拍手鼓掌,大快人心。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权利不用,过期作废。该硬气点就硬气点,你好歹是你母亲的亲生女儿,难不成她还会为了一个婢女和你置气,不喜欢被监视就把她调出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梅依也不是不尊重劳动人民,她原本也就是个普罗大众,谁还看不起谁呢? 只不过,现在她和舍青达成一致的目标,那么明显是自己对立面的夫人的眼线,自然没法儿对她太客气。 要是那样,她俩的计划还怎么密谋实施,一早就会泄露出去了。她和舍青,最倒霉的必然还是她。 所以,该出手时就出手。 舍青美丽的面庞上闪烁着圣洁的光,让梅依觉得自己之前那番话简直就是蛊惑白雪公主的恶毒后妈。 突然有点自惭形秽怎么回事儿? “呃,我觉…” “哈哈,你听听就算了,我说着玩的。”梅依抢先说道,这个美人也是个嘴毒的,她可不想听到自己被美人教训。 “不是,你干嘛抢我话?我想说,你说得对。”舍青顶着梅依微微惊讶的目光,淡淡一笑。 “虽然在母亲眼里,我不如哥哥父亲和城主府重要,但跟个普通仆人相比,还是我比较重要是吧!”语气里带着无奈的自嘲。 “之前只是不想再和母亲起冲突,才没有强硬把她赶出去。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抓紧时间,说不准母亲又会派来什么人来看着我,到时可就不好对付了。” 舍青将话题扯上正轨,在梅依耳边轻声耳语,二人窸窸窣窣地说着,让门外趴着偷听的其他婢女也是无计可施。 雪绒施施然站在栏杆旁边嗑瓜子,也不在意其他小丫头的搞笑举动。 就外来户那鬼精灵的模样,这群坏丫头要是能探出什么消息去夫人面前邀功,她把脑袋削下来给她们当球踢。 手肘捅捅身旁规矩站着的温香,“吃瓜子呗,我托哥哥在城里罪有名的那家老铺子买的,可香了。” 温香微笑着摆摆手,“你自己留着吃吧,馋嘴丫头,每月的月钱都花在这些吃食上面了吧!好歹存着买上一两件首饰戴着,成天头上就一朵绒花,让别人笑话。” “哼,我就算戴得满头珠翠她们也照样有话说,还不如吃到嘴里实惠。没事儿,咱天生丽质,不用太多珠呀翠的,照样比她们美,气死她们这群小蹄子。”说着嘴里依旧“咔吧咔吧”没个空闲时候,嘴角翻飞,吃得喷香! 温香圆圆的脸上敛起了笑容,也不看将注意力全权投在那群在门口急得抓耳挠腮的丫头们身上的雪绒。摸摸头上的一支看起来朴素的玉簪,目光飘向远处的主楼,那里有着象征城主权利的巨鹰雕塑,在阳光的照耀下作振翅高飞状。 ~ “计划都清楚了吗?”梅依舔着有些干渴的嘴唇,拿起果盘里的李子咬了一口,酸甜生津。 舍青看着她轻轻点头,一举手一投足皆是风情。看得梅依都有点想捂脸的冲动,唉,古时有看杀卫玠,她是信的。如今才知道,美人眼中满满都是你,也会让人招架不住的。 怪不得总有昏君妖妃的故事在历史上层出不穷,换她,大概率也是扛不住的。 若是那群妖妃换成现代影视圈当红的男明星,嘤,那她绝对扛不住呀! 美人说啥是啥。 烽火戏诸侯?可以。 冲冠一怒为蓝颜?可以。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嗯,大概不行。 嗤,妥妥的昏君苗子啊! 梅依两只爪子捧着脸,一脸的痴汉笑。 坐在她对面的舍青大美人细长的手指轻拈着一颗黑色的提子,朱唇微启,汁水沾湿了她的唇角,看着这普通的水果都附上一层闪耀的光芒。 “诶,想什么呢?醒醒。”大美人在梅依眼前晃了晃莹白如玉的手指,这个贪财的女人不会有看上她什么东西了吧! 那可不成,她的珍贵饰品已经送出去了,剩下那点家底儿以后在外面还是很需要的,不能让她得逞。 “我说,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呢?事先说好,等出去了咱们就算银货两讫,我可不会再给你其他报酬。”舍青故作强硬地说道。 “啊,哦。谁跟你要了,姑娘我日行一善,少拿你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梅依缓过神来,微笑着回怼。 哪怕面前的美人面依旧给她极大的冲击,嘴上还是不能输的。 “哦,那就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舍青也不在意她内涵自己的那句话。 现在有求于人,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出去了看她怎么出气。真以为堂堂城主府大小姐那么好说话呢! ~ “夫人,这个叫梅依的女子行为古怪,居然能从天湖深渊里救出大小姐,若非亲眼所见的奴婢可不信。”被梅依撅走的中年女仆锲而不舍地给她上眼药,很明显,注重规矩的夫人绝不会喜欢那个小蹄子,不过是碍于小姐和少爷的面子。 呸,短毛狐狸精! 天湖那是多么神圣的地方,掉进去的人那都是献给天神的祭品,谁敢和神抢东西,那不是亵渎神明吗?活得不耐烦了。 小蹄子肯定是说谎了,为了以小姐救命恩人的身份来府上享受荣华富贵,迷惑了小姐和少爷。真是什么谎话都说得出来,看她不扒瞎她的狐狸皮,让城中的人都看看到底是什么不要脸的东西。 这样,才能挽回自己在小姐丫鬟面前丢掉的面子。 她是幼年时有幸从外面选进来的丫头,在府里快三十年了,从老妇人还在世时就开始学着伺候主子。看着夫人新媳妇进门,少爷和小姐相继出生长大,成为城中远近闻名的优秀子女,她也是颇为自傲的。小姐和少爷小时候,她可没少抱过。如今,因为这么个搅事儿的小丫头,小姐居然不站在她这边,这让她感觉颜面扫地。 小姐是尊贵的,要怪就怪那个狐狸精! 花娘子比夫人其实还小一岁,但同龄不同命,享受着不同的生活环境,面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夫人家世不错,出嫁后又把丈夫孩子牢牢把在手心儿里。生活顺遂,奴仆环绕,儿女争气,夫家宠爱,基本上是全城女子羡慕的对象。这样的女人,偏偏还生得一副好容貌,年过三旬皮肤依旧光洁如暖玉,散发着成熟女性的优雅之美。 而花娘子呢?自幼被欠债的父亲卖给人牙子,母亲只会哭哭啼啼地抱着还在吃奶的弟弟悠哄。全然不顾自己这个浑身伤痕累累,瘦弱的不成样子的小丫头。 她恨,所以在城主府站稳脚跟后,父母兄弟找过来要和她认亲,她一脸绝情地拒绝,还语带嘲讽地说她们女儿早就死了,想要钱,有本事踏进长刀守卫的城主府,不然,一分没有。 什么家人,钱最重要,脸也重要。她的月钱是所有女仆中最多的,赏赐,那就更多了。因为她能给夫人办一些不能为外人所知的事情,识趣的人自然能得到丰厚的报酬。 这般劳心劳力,面容上自然显得苍老。 夫人听了她的话,显然并没有全信。她知道那女人来历不明,不过现阶段儿子的未来和女儿的婚事最重要,那个梅依暂时不能动,还得依靠她稳住舍青。 “再看看吧,若有异动,你及时来回复我,必不会轻饶了她!放心,你受得委屈我也记在心里,等事成之后,那个小女子随你发落,赏赐也少不了你的。但现在,还不能动她。”夫人抿了一口茶,保养良好的手拍一拍花娘子指节粗大手背,形成了鲜明对比。 “是,给夫人办事,奴婢万死不辞哪里会有委屈。我这就回去远远监视着那女子的动向,必不让她坏了夫人的事情。”花娘子面上感激涕零,心里也十分痛快,等着吧,小丫头片子,早晚落到我手里,咱们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 哼,有夫人给她撑腰,看谁还能保得了你!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34.跟我私奔到月球 梅依不由自主地连打几个打喷嚏,吓得对面的美人花容失色。 “你别是伤风了吧!这天气不至于啊,我身体这般娇贵泡了两回水都没事,难不成你还着了凉?”舍青狐疑地看着她,身体已经诚实地退了几步远,还捂上了自己绝美的小脸。 这幅防范疫情的表现是怎么回事?太夸张了。 还有,不要内涵我身体不好,你是身娇肉贵,那要不是我,你这娇贵的身体已经成了深渊里怪物的点心了,指不定现在就剩下森森白骨也不好说。 几个喷嚏,看你跑得那叫一个快,小没良心的。 算了算了,气得肝儿疼。 梅依瞟一眼远远站着的美人,恶狠狠地咬着从桌上拿起的一串提子,汁水四溢,唇边红得似血,仿佛咬的那是某个没良心的血肉。 舍青有点讪讪的,她也不是非要跑这么远。 这不是计划都定好了,要是她和梅依都生病了,那不就全泡汤了。 对,就是这样,她是为了保存联盟的有生力量,绝不是嫌弃自己的救命恩人脏。 小步子踱回自己刚才的位置,舍青清清嗓子,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嗯,我让厨房给你烧碗风寒散,你喝了好好一晚上,明天保证完好无损。” “不必了,没城主府大小姐那么身娇肉贵,我区区一介平民,哪用得着喝什么药,来碗姜汤就好。”梅依微微一笑,嘴角拉成长条没有向上弯曲,一看就是不失礼貌的微笑,不含任何感情。 开玩笑,古代的医疗水平,她不是特别信得过。尤其在这敌我未分的地方,药这东西还是少吃。她又不通药理,也不像现代还能看看药品说明书,什么禁忌什么成分都一清二楚。 万一倒霉碰上过敏症状,真是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 区区一个小感冒,预防为主,一碗姜汤足够了。凭她这吃嘛嘛香身体倍棒的状态,明一早必然生龙活虎。 再说了,在现代她又不是没喝过调理身体的中药,黑漆漆的散发着一股腐烂变质的味道,不捏着鼻子压根无法入口。喝一口,若不能一饮而尽,必然要中道崩阻,吐的胆汁都要出来了。 而且中药通常要喝几个疗程,这么一下来,至少大半个月吃饭都没什么胃口。每每到喝药时间,就像即将上刑场的犯人,总是能拖一时是一时。 她才不要自找苦吃! “行,就听你的。”舍青也看出了女孩似乎对中药深恶痛绝,也不强求,说些什么良药苦口利于病的话。也是,哪有人爱喝药的,苦得要命,哪怕如梅依这般特别的女子也不例外。 世人都畏苦思甜,本性如此。 舍青出门吩咐了一个婢女去厨房熬一晚姜汤端过来,圆脸的温香撇下磕着瓜子看热闹的雪绒,跟了上去。 温香平素为人和善,相貌也不若雪绒那般娇俏可人,走的是可爱乖顺的风格,在丫头们中风评不错。 “大小姐是让你给梅依小姐熬的姜汤吧!” “是啊,也不知这女的给大小姐灌了什么迷魂药,这般信任她,还吩咐我好好看着火,不要熬的太苦太辣,不好入口。”小丫头嘴上抱怨着,心气也不顺。“我还从没见过小姐对其他富家千金官宦家女子这般上心,这女人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真是气死人了,还把我们从小姐身边赶出来!”小丫头撕扯着自己的手帕子,边和温香抱怨边快步往厨房走去。 抱怨归抱怨,大小姐的吩咐她还是不敢有一丝违背的。 厨房里正在生火的厨娘给她让开了位置,小丫头正要动手,温香却接过她手中的姜段,利落地处理起来。 “梅依小姐是夫人和少爷安排我和雪绒照顾的,既然是给她喝的姜汤,就由我来做吧。一会儿你给楼上端过去就行。”温香好脾气地说道,眼角弯弯。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你照顾那女人本来就挺辛苦的了,这点事情…”小丫头听了温香那话能看出是极乐意的,只是嘴上到底要客气几句。 另外,她还听说那女人可不怎么好相处,怼了雪绒那小蹄子好几回。她也不是为雪绒抱不平,那小蹄子脾气也不咋地,仗着长得好看不把她们放在眼里,被罚了也活该。 倒是温香可惜了,脾气这么好,一定在那女人那里受了不少委屈。 要不她怎么敢在那女人的近身丫鬟面前说她坏话,都是受害的同盟,怎么也不会出卖她给一个呆不了多久就要走的人。 作为城主府的三等侍女,她又不是傻子,口无遮拦。 这会儿有人自愿给她帮忙,也省的自己动手,给讨厌的人做姜汤,她真想往里面撒一把盐给她尝尝。 可惜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没事,我以前在厨房做过帮厨,这些也是做惯了的,你在那里坐着稍等一会儿,好了我叫你。” “那就多谢了,回头小姐赏了蜜饯零嘴儿什么的,都送与你吃。”小丫头不客气地坐在门边的凳子上,离火苗远远的,省得熏脏了自己的新衣裳。这是夫人年节时赐下的好料子,只有小姐身边的丫头才有,说是不能让小姐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还没上身两回呢,可舍不得在炉灶间糟蹋。 “那我就等着了。”温香开玩笑般地应承,手上动作不停,厚重的菜刀使得飞快,同时还取出橱柜里面的小砂锅,放在火上。 “一定一定。”小丫头爽快地点着头,小姐的分例一向多出不少,对她们这些屋里的下人格外大方,小零嘴总是有的,不废什么事儿。 小丫头打着厨房的大蒲扇子,厨房的温度就是比外面高得多,她坐着都微微有些出汗了。 不一会儿,圆圆脸的温香额头也微微沁出一丝汗意。她还是小心地照看火候,直到空气中散发出微微的辛辣味道,才拿出一个瓷碗,上面蒙上洁白的纱布,过滤掉黄色的姜片和细碎的姜末,一碗火候刚好的姜汤就出炉了。 盖上盖子,温香走到门口将托盘交于坐着的小丫头手上。 “小心点,刚出锅的,烫到就不好了。” “哎呀,温香姐姐真是细心,我这就送过去,你也赶紧去收拾一下吧,这里面这么热,洗把脸舒服一点。”小丫头说着接过托盘,还不忘和温香客套几句。 楼上,梅依和舍青这会儿也无话可说。门外那么多张耳朵听着,说什么都显得有些奇怪。 实在无趣,想了想,梅依想起自己曾经被迫答应拯救失足少女的承诺,还是应付一下,不然外面那群小间谍拿什么去邀功呢?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梅依给舍青发送一个俏皮地眼神,开口道,“大小姐,说实在的,您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像我这样的平民女子,家中给口饭吃饱就不错了,到了荒年,甚至要到尼姑庙里去做工换取一口饭吃。您看您这屋里,绫罗绸缎,金银玉器,随便一件就够我们寻常人家全家老小吃半年有余。您还有什么不顺心的?值得与夫人怄气,甚至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舍青看着她那夸张的表演,嘴角抽了抽,有点嫌弃地接过了话头。 “你又哪里懂我的苦楚?母亲对我自然是好的,我只是,只是…”说着眼泪竟然“扑簌簌”往下掉,毫无违和感。 高手哇! 梅依目瞪口呆,当下也不甘示弱,竞相飚起戏来。 “再如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句话你听过没?”梅依爆出经典语录,呵呵,看你怎么接? “听着是极有道理的,只是,不知出自哪家学说,我竟从未听过?”舍青找到了华点,一击即中。 “呃,这是我们那里一位极有学识的长者所讲,并非出自哪家学派。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作为子女,父母含辛茹苦将你养大成人,供你华服美饰,你自当好好保重自己,听父母之言,才是孝顺之道。” 梅依cos了一把中年老学究,教育子女孝顺父母。诶,根据她平日里的行为习惯,这样是不是有点崩人设,反而惹人怀疑? 她平时才不是这样的人,所谓父母的爱是天底下最无私的东西,天下无不是之父母,通通是狗屁。 她之前做过的任务,见识过的人里,狼心狗肺不配为人的父母可不少见。有的把孩子当自己的所有物,一不顺心动辄打骂。有的仗着长辈的地位,用孝道把自家儿子儿媳逼上绝路,以此获取家产嫁妆贴补小儿子。也有为了区区一点利益,将孩子卖入勾栏瓦舍,从此低人一等。 凡此种种,都让她对人性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你说得对,我十余年来过着许多人梦中都想象不到的华美生活,却还不知足,一心想着外面的生活,着实不该。”话里意有所指。 “是啊,父母终归不会害你,您的父亲是堂堂的城主大人,一定能保您以后生活顺遂。”才怪,父母又不是神仙,也没有预知功能,怎么不会犯错。 一不小心,就是亲手将自家孩子推进火坑,这可是双重伤害了! 舍青的眼里若有所思,眼中的泪水却依旧未停。 大眼睛雾蒙蒙的,有一种娇怯凄美之感,真是太让人心存内疚了。 虽然知道是假装的,还是不免心疼。 “大小姐还是收收眼泪吧,小心哭坏了眼睛,反倒让夫人担忧。母女间哪来的隔夜仇,您好好和夫人说说,误会一定会解开的。到时候依旧是亲亲蜜蜜的母女俩。”梅依欣慰地说道,口吻怎听怎么像地方频道为了吸引收视群体,找一堆三姑六婆走街串巷进行家庭调节。什么破三观的夫妻都要强行来个大团圆结局,以“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为工作准则,最后再来个标准的happy ending。 没错,就是这个味儿! 想到这儿,梅依也是恶寒了一把。联想能力太强大也是怪烦人的,她才不要那样。 舍青显然也被最后一句含糖量惊人的话给齁到了,摸着喉咙感觉嗓子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似的,不太舒服。 对方接不上戏,梅依吐吐舌头,不怀好意地还想继续恶心太一下。 门外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惊散了门口偷偷听她们谈话的一群小丫头们,个个望天望地,就是不看门里的人。 “小姐,姜汤煮好了,趁热喝吧!” 小丫头将瓷碗放在绣桌上,拿起托盘退出来。 里面,梅依挑挑眉,对着大美人眨一下眼睛,先放你一马。 然后苦大仇深地看着这碗清亮的姜汤,看着似乎不那么浓,应该比较好入口。 对着瓷碗吹了半天,直到上面没有热乎气儿了,梅依才皱着眉捏着鼻子,端起瓷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翻过碗底给舍青看看不剩一滴才放下碗来,好一副壮士饮酒豪气干云的气势。 吐着舌头,忙不迭往嘴里塞甜甜的果子,这才掩住姜汤那辛辣古怪的味道。 浑身热乎乎的,感觉自己的口腔鼻腔,乃至于脑门上都是这种液体散发的气息。 “嗝。”梅依喝得太快,感觉喉咙里都漾着这种黄色的液体,随时就能突破喉头的封锁。 夜里,夫人听了丫头们的回复,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异样,但还是对梅依有了改观。这样古怪的女子,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嘛! 至少让女儿回心转意了,这倒是给她极大的安慰。 如果未来顺利的话,可以考虑着留她一条小命。 至于花娘子那边,不过是一个奴仆,多给点赏赐就是了。 还不等夫人第二天去与自家女儿重修旧好,天还没亮,城主府的小院里已经乱成一团。 “夫人,不好了,小姐不见了,那个叫梅依的女人也一起不见了!”花娘子急得屁滚尿流地跑到城主夫妇的卧室门口禀报,被门外的侍女卫兵拦了下来。 此时,城外。 梅依驾着一辆灰扑扑的马车走在大路上,月朗星稀,微风习习。 这是她从城外一家小地主家偷来的马车,顺便留下了价值不菲的珠宝,也算等价交换了。 里面的人探出脸来,是一个满是络腮胡的瘦弱男子,皮肤煞白,额头发青,给人感觉命不久矣。 和外面驾车的长发女子倒是蛮有夫妻相,都是皮肤死白,一副常年见不到阳光的模样! “来吧,呼吸一下外面自由的空气,到人多的地方再藏进去!” 络腮胡男子摇摇头,眼睛倒是很漂亮,就那样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哈哈,你知道我们现在像什么吗?”长发女子欢快地提问。 也不等后面的病弱男子回话,她就开口说出了答案,“一对亡命天涯的小情侣!” “还得是私奔的!” “你看吧!我要带着你私奔到月球!” 欢乐的女声伴随着马鞭的响声,渐渐远去。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35.黑店里的假笑男孩 经过一天一夜昼夜不停地赶路,她们终于到达大城一旁的比较繁华的城镇。 没办法,身娇肉贵的舍青大小姐经过这场突如其来的颠簸,上吐下泻,基本是到达了极限。 再继续赶路,怕是小命就要交代在路上了。古代的路况着实差的可以,出了主城的青石板路,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尘土飞扬的泥地。要是出行前几天天气晴朗还好,顶多是忍受一路的风尘仆仆,整个人灰头土脸的。要不怎么有接风洗尘那一说? 若是运气不好,出行时下了雨或者雨后赶路,那就对不起了您嘞。马车陷进泥水坑,冒雨推车浑身淋得透亮也是时有发生的。 她们一路上还可以,除了担惊受怕,五脏六腑移位也没什么。 舍青性情倒是颇为坚韧,在路边扶着稀稀拉拉的小树吐得小脸歘白,依旧没有开口求梅依放慢些脚步。也不知是原本如此,还是经历了重大变故才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不管是什么原因,梅依心里倒是对她有点刮目相看了。这股发狠的气质,真真是给她的美颜之外又添一层光环。 黑化的美人那就更带感了! 梅依顾念着雇主的身体,毕竟以后路还长,要是这会儿把身体耗损太严重,以后的路自己可带不起一个病秧子啊! 反正已经离得有一段距离了,城主府的人一时半会儿应该找不到她们的去向,不用逼得太紧。 “我们就在这里歇歇脚,换匹好马,下午再继续赶路。”梅依掀开青色的车帘,对着里面窝在层层被子里的病弱络腮男说道。 “我没事,还可以继续走,你不必担心我。”络腮男一脸的有气无力,躺在几层厚的垫子上依旧无法避免颠簸的感觉。 但他态度挺坚持,仿佛后面有狗追着似的。 “你不累,马都累了。你就当发发善心,给马兄一条生路吧!”梅依拍拍大白马的屁股,顺一顺油光发亮的马尾巴。 嗯,品质好,出去换了也好出手,总比耗死在路上强多了。 她可是个善良的姑娘,看不得小动物受虐待,尤其是马兄那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珠子,浓密纤长的睫毛,这真是一个大型萌物啊! 要不是现在他们在疲于奔命的逃亡中,真想一路和萌物美人潇潇洒洒走天涯,看遍名山大川,吃遍满汉全席八大菜系,这才不枉此生啊! 身上有钱,梅依这个盼着攒好钱赶紧养老的家伙也不可能带着危险人物奢侈地去住镇上最好的客栈。一是费钱,她舍不得。二是那样太引人注目,所谓财不露白,出门在外还是穷酸点比较安全。 因此,她找了一家最普通的客店,里面的店小二都是没精打采地轰着苍蝇,看到驾马车而来的客人也不甚热情。 “哟,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店小二接过梅依手中的马缰绳,懒散地拖着累的够呛的马兄往后院走。“客官您先坐着,店里人少,一会儿过来招呼两位。” “行,我们就在这里歇脚吃个饭,尽快治两个菜上来。” “好嘞。” 女子扶着瘦弱的络腮胡男子,一步一挪地走进店里。 果然,如外面一样的破旧,表里如一。 络腮胡男子脸上难以置信地表情取悦了梅依。 “怎么?没见过这样的小店儿,住不惯我们可以换一家。” “不必了,赶路要紧。”络腮胡男子,也就是城主府金尊玉贵的大小姐舍青,脸上笑得勉强,还是强撑着自己的面子要强的踏了进去。 “嗨,其实也还好,就是灰尘多了点,桌椅板凳旧了点,人少了点,不过这也不全是缺点,与我们来说不是更安全吗?”梅依巧言令色,坚决不承认自己小气。 “呵呵。” 灰尘闭眼都能吹起来,家具缺胳膊少腿,出了店小二没见着一个人儿。 是够安全的! 舍青也是难受的紧,没精力和这个市侩的女人吵架,哼,她都记在心上了。以后等她养足精神,一笔一笔,咱们慢慢算! 眼不见为净,梅依可以受得了脏乱差的环境,大美人可忍不了,宁愿扶墙站着也不肯坐在脏兮兮的凳子上。 没办法,梅依把自己的披风垫在上面,这才扶着虚弱的男子坐下。 “客官,小店只有馒头和白菜萝卜,您想吃点什么?”店小二拿了块半干不净的抹布给她们面前的还算比较完整的桌子擦了擦,一副听候差遣的模样。 梅依嘴角抽了抽,就这?她有的选吗? 看一眼毫无胃口的舍青,女子叹了一口气,早知道找个稍微好点的店了,谁知道这家店这么穷困潦倒,居然还没关门,不科学呀。 只是看样子,已经软成一滩烂泥的络腮胡这会儿是绝不可能重新站起来了。梅依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十分无奈地说:“那就一份炒白菜,一份凉拌小萝卜,再来几个馒头,快快上来。” “好嘞,客官您稍等。”店小二非常自然地应声,往后厨跑,前厅与后厨之间的青布隔断已经烂了一半,也隔绝不了什么。 刚才的店小二已经穿上老旧的围裙,拎起大铁锅加水冲洗。注意到梅依的视线,还呲着大白牙给了她一个不失礼貌的假笑。 梅依无言以对,她不就是突然抠搜的毛病间歇性发作了嘛,至于让她撞进这么一个奇葩的店铺,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店小二,或者说厨子? 舍青缓了好一会,终于从云山雾绕,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呕,”络腮胡大汉捂着嘴,一副几欲作呕的样子。旁边的人小心地给他拍拍背,又将刚送来的白开水好好涮了好几遍茶杯,才将水杯递给他漱口。 “看你,说了不要太逞强,现在搞成这个样子,不还是自己难受。” “这算什么,我死都不怕了,还忍不了这点小小不适。”络腮胡男子依旧粗着声音,话里话外还能再战三百场的样子。 “你听没听过一句话,死容易,活着才难。你要是留下病根儿,以后都病殃殃的活着,我宁愿当初不就你,就让你无声无息地消失,至少不必再受人世间的疾病之苦。”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里还在我父亲的势力范围内,不安全。除非离开这里,不然时时刻刻担心着下一刻就被抓回去,我真的还可以,自由唾手可得,我绝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行吧,居然是个拼命三娘。你再歇会,我们吃了饭去马市换匹好马,脚程快的,很快就可以走到去中原的大道上。” “嗯。” 说着,店小二端着托盘出来了,看色相,味道应该不错,有猪油的香味,菜叶子十分清脆,火头刚好。凉拌萝卜丝红油香醋,上面散着蒜末,夹起一口放嘴里咀嚼,脆生里带着一点甜丝丝的后味儿,挺新鲜,调味也好。 梅依放下筷子,看一眼又蹲在厨房门口打苍蝇的店小二,人不可貌相,菜虽然简单,但以他的这手艺,按说这家小店不说客似云来,至少满足温饱是可以的,不至于除了他们连个鬼影都没见。 有古怪! 梅依暗暗悬起心,筷子不停,舍青看她吃得香甜,试探着想夹口萝卜丝开开胃。 这会儿,也不嫌弃这脏兮兮的就餐环境了,拿起梅依给她烫过的筷子就要夹菜。 “啪嗒,”女子拿筷子打在病弱男子的手上,男子抓着的竹筷也应声落地。 “你干什么?”男子语气不善,看着地上两根粘染尘埃的筷子,声音依旧粗哑。 “这是我花的钱,你不是说不吃吗?那就饿着吧,省一口胃里还舒服点。” “你…” 饭后,梅依抚着自然突出的小肚子,呵呵,有种十月怀胎的错觉。 可惜,里面都是各种美味的食物残渣,刚才的简陋食材,味道勉强也过得去。 “客官还有什么需要,马已经给您喂好了,您看…”店小二一张假笑模样,细长的拇指和食指快速摩擦,意思很明白。 “多少钱?”梅依很爽快,就那么俩个菜,她还不至于吃霸王餐。 “哦,让我算算。客官您听我说,从拉马车开始算起,我的人工费是一步一两黄金…”店小二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巴掌大的金玉算盘,拨着玉石珠子劈啪作响,煞是好听。 但这话传到梅依耳里,无疑如同惊涛骇浪,于是店小二的话被无情地截断。 “等等,我没听清楚,你说啥?”女子的眉头紧皱,盯着店小二的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着,坑人坑到她头上,她看着好欺负不成?哼哼,今天,别说一两黄金,多一个铜子儿她都不会付的。看谁横得过谁! 店小二收起毫无感情的假笑,手指一甩将算盘珠子归位。“客官没听清楚,那我再说一遍,从入门起,本店服务费为一步一两金子,到现在为止,我一共走了一百九十二步,四舍五入就是二百两。牵马单算一百两,擦桌子一百两,菜品共用一个萝卜,半颗白菜,半斤白面,调料若干共计五百两,一壶开水三百两,马的草料也不收您多的,就算成一百两,您看您是现金还是银票结算?” “我…我算你大爷!”梅依刷的站起来,见过黑的,没见过这么黑的。这是脑子进水了吧,居然开得了这个口,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坐着的舍青迷迷糊糊,听到梅依骂人,下意识睁开眼查看情况。 只见这个平日里恶趣味满满的抠搜女子端起全副武装,用上战场吵架的架势与手握金玉算盘的假笑少年店小二隔着桌子对峙。 这场面,有点搞笑。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36.步步生莲 “一个女子,怎可口出恶言,没家教。”店小二的嘴一撇,一副十分看不上的模样。 “你都不照镜子吗?好好看看你自己,都厚脸皮地敲诈勒索了,居然敢跟我提家教,你的无耻真是超乎我的想象。” 梅依抬腿踩上长条凳,双手抱胸,气势一点都不输。 “听你这意思,是不愿意付?”店小二才不管对方三脚猫的言语攻击,只抓住重点。 “嗬,傻子才付呢。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一步一两黄金,我看你在想屁吃。你要是能给我表演一个步步生莲,我还真愿意给你做等身金像。怎么样,你行吗?”梅依斜扬着眉角,嘴上嘲讽。 “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店小二说着在空中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印,转瞬即成。 挡住梅依想要破坏的小手,“客人,你想什么时候看,人家随时恭候哟!” “你阴我。”梅依咬着牙,没想到平日里小心翼翼却在这种小地方翻车了。 还有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小子,明明看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画符居然这般拿手,让她措不及防中了招,这下,若是他真的做到了,自己的荷包岂不是要被迫在符咒的作用下大出血。 啊,还不如打一架呢,至少不会让我这般心痛难忍。 金子,还等身,我说了什么啊,这么着别说提前退休养老了,以前存的棺材本估计都得赔出去。 老天,我这是遭了什么孽呀。 看对面人一副打击过重精神恍惚的样子,店小二主动上前,细长的手指在女子面前挥一挥,唇角勾起一抹灿烂的微笑。“别的我确实不会,你若是想看步步生莲,我行。同样,别忘了你说的话。” “忘不了,有本事就亮出来看看,不然少哔哔。”梅依咬牙切齿。 店小二耸耸肩,一挥手整个客店的门窗紧锁,也不知怎么回事,室内漆黑一点点的光影都不存在。 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人的感官越发灵敏,梅依的耳朵动动,心中的警戒提上一档。络腮胡少女同样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黑暗,心中不免有些害怕。 摸索着拉住身旁女子的手臂,舍青忐忑开口:“怎么回事,能应付吗?” 女子拍拍手臂上微微颤抖的双手,示意她不要抓那么紧。 “放心,有我在。” 黑暗里,舍青没说话,手上的力道却是松了松。 突然,他们面前的头顶上升起一个血红色的水晶球,照亮了这一片的区域。 这里已经不是破旧无人光顾的小客栈,高台楼阁,纱帘翠幔环绕,到处是一派欢场里寻欢作乐的场景,只是缺了其中最重要的人。 楼上楼下,大厅舞台,可容上百人的空间里只有她和一袭男装的络腮胡汉子。 舍青吓得赶忙站起来,不敢去触碰这会儿已经变成簇新紫檀木椅的座位。这是在她眼前生生出现的奇异现象,自出生起就不信神佛的舍青,对世界地认知已经崩塌。 她和城里众多的人们都不同,她不信任何宗教,觉得有句话说得很对,凡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虽然爱听城中的高僧道士讲些神奇的故事,其中掺杂多少私活暂且不说,反正她没亲眼见过,就是不信。 现在呢,难不成是显神迹了? 舍青狠狠掐一把普通布衣下的莹润肌肤,疼痛袭来,络腮胡包围的小嘴不免嘶了一声。 原来不是做梦。 幽怨的乐曲声传来,似乎就在红幔布装饰舞台的背后有一负责吹拉弹唱的乐队。这般哀怨凄惨的乐曲,显然不该出现在这里。 梅依冷笑,一脚踹在近处的圈椅上,带累了一片的桌椅都翻落在地。 “出来,少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的。”女子阴沉着脸,冲着光照中心空无一人的舞台厉声喝道。 “咚咚咚”随着奇异的鼓点,从后台走出一个身着西域红色舞裙的细腰蒙面女子。 媚眼如丝地瞟了梅依身旁的络腮胡男子,吓得舍青猛地躲到梅依身后,惊恐地看着如同地狱恶鬼出笼的舞女。 没错,此时在络腮胡的眼中,那就是一具红粉骷髅,而非什么蒙面美人。呵,再美还能美过镜子里的自己。她看过听过那么多画本故事,通常话本里,吃人的恶鬼都会化作美女勾引落魄书生,吸人阳气,一夜过后,人就没了。 再加上满目的红色,那必然是极其凶恶的鬼魂,怎么就让自己碰上了。她才从鬼门关溜达一趟回来,还不想就这样回去。 就算要走,也得是个比她还美的男人来送走她,不然她死也不甘心。 络腮胡心里乱七八糟,怜悯地看看身旁嘴角直抽的女子,这个倒霉鬼,估计也是怕极了。抠搜呀,继续抠搜呀,选了这么个鬼地方,看在以后可能就她俩在地下做伴的份上,不骂她了。 梅依目不转睛地盯着面纱下隐隐约约的人脸,有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就是死活想不起来。 哀婉地乐曲中,红衣舞女尽情舒展着劲瘦的腰肢,眼角眉梢地红晕妩媚动人,盈盈含水的眸子似春日的江水,一直流到人们的心里,却又像春日的时光,抓也抓不住。 双臂如湖边的柳枝婀娜多姿,乐声渐渐急促,舞者不再将眼神投注与台下的观众,一心沉浸在舞蹈的魅力里。右脚尖轻抬,足弓弯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弧度,做出反弹琵琶的动作,惊得络腮胡少女倒吸一口冷气。 我的天,鬼的身体这么柔软的吗? 动作好美,好媚。 以前偷偷跟着兄长去教坊里看歌舞,那里的舞女原本已经让她惊讶不已。如今看来,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这样的舞蹈,才称得上是惊艳绝伦,异彩纷呈。 不管哪个角度,都是一幅绝美的图画。 忽略掉这可能是自己生前最后看到的东西,络腮胡少女格外珍惜这每时每刻。 话说她为什么不跑呢? 舍青鄙视:你当我傻,这里肯定是恶鬼的幻境,乱跑死得更早!看完了这么美妙的歌舞再死,好歹身边也有个伴儿。 瞥一眼身边的女子,心里安慰多了。 梅依莫名感觉心中一寒,摸摸手臂上突然出现的小鸡皮疙瘩。这种时候,谁在惦记她? 没等女子想出个所以然来,舞台上的乐声逐渐放缓直至消逝。空气中寂静无声,蒙面舞娘纤细的手指轻拍,似乎是在狙击观众们的心神。莲足微动,脚后跟坠着的几颗圆润的珍珠发出轻轻的撞击声,清脆悦耳。 随着舞娘那好像慢动作般的舞姿,缓缓向她们走来。 裙角飞扬,脚步叮咚,那一条短短的小路,在舞娘的足尖轻点之下,默然开出了一朵朵各色的睡莲,花朵摇曳,恍惚不似真的。 头顶的光球像是翻转水晶球时落下亮片一样,在这个空间里,降下无数晶莹剔透的雪花,一触及梅依和舍青温热的皮肤,就化作一丝冰凉的水汽飘散于空中。 舍青的眼里满是迷离,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接空中飞舞的雪花。 舞娘双足轻点,踩着舞台的栏杆飞上了空中,在漫天飞雪里,缓缓降落在舍青的面前。伸出如羊脂玉般的纤纤玉手,指尖触上了他的手心。 冰冰凉的,好像雪水融化在手中的感觉,反而莫名让人心头一热。 舍青的络腮胡虽然狂放,但细看之下,也能看出胡须下面的人儿形貌应当不俗。红衣舞娘一手搭在舍青的手掌,一手放在面纱前抵着挺翘的鼻梁,眉眼低垂微羞道:“这位公子,可愿带奴家离开?“ 还没等目瞪口呆僵在原地的络腮胡少女反应过来,梅依倒是先不乐意了。 咋回事? 这是要在她面前上演一出人鬼情未了? 呵呵,休想! 只见两根木筷子“咻“地从女子的右手飞速射出,直冲美艳舞娘的面门而去。 跟甩飞镖似的,动作又快又潇洒。 舍青看到这飞射而来的东西,下意识感觉不妙,要拉舞娘到自己这边躲开威胁。 可惜常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她的身手着实算不上敏捷,反而阻碍了舞娘原本的躲避动作。红衣美人一时只能抱着络腮胡男子再挪一步,借力后腿踢过头顶,将两根暗器一同击落。 看得舍青眼都不眨,也让主动出手的梅依额头泛起徐徐的冷汗。 好险,她差点以为那玩意儿要拿大小姐当挡箭牌。大小姐就是个特别美丽的普通人,这要是被自己无意中弄死了,未免暴殄天物。 “你放开她。“梅依虎视眈眈地盯着面前两人的动作,以防万一。 “就不,有本事,过来抢呀!“红衣舞娘撒娇般地挎住舍青的臂弯,满头珠钗的发丝掠过舍青的胡子脸,最终降落在她的肩头。 呵,这大鸟依人的模样,别扭吧! 舞娘也觉得有点别扭,这男人脸还不错,就是个儿矮了点,没关系,矮点就矮点,以后鞋子穿高点,一样可以冲到他怀里撒娇。 但这会儿,在可能的情敌面前,不能显露出来。 他们在一块儿,多么般配,识相的自己默默走开,省得老娘动手吓坏了未来的小心肝儿。 梅依:哦。就不!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37.我也可以 “我说,你们要抱到什么时候?“梅依双手抱于胸前,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紧实的腰侧。 可怜的大小姐,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啧“,要是不救的话,好像对不住自己的良心。救的话,自己的棺材本是确定保不住了。 啊,好心痛! “地老天荒,我也愿意。“舞姬双目含情,也不看刚才攻击过自己的坏女人,一心扮娇弱想讨络腮汉子的怜爱。 哼,这么泼辣,恶毒,小气,野蛮的女人,哪里是自己的对手。 早晚收拾你! 现在小心肝儿最重要,老娘要把他迷得神魂颠倒,一刻也舍不得离开我的身边。这女人,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以后心肝儿的身边,可就没你的位置了。 想着,娇羞一笑,更加贴近眼前温暖的躯体。 “呃……“舍青摇摇头,脑子迷迷糊糊,感觉有点不对劲,自己之前好像不是这样的,她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手上动了动,想推开自己瘦弱的肩膀上的红衣佳人,下手时不知为何又有点怜惜,磨蹭着不忍动手。 梅依心里叹口气,防来防去还是防不住,就这么中招了!早知道刚才让她吃顿饱饭了,接下来就算被这个妖人吃干抹净外加毁尸灭迹,也不至于当个饿死鬼。 唉! 在那两人好似浓情蜜意的相互对视中,“哗啦“,一杯茶水将面对面的二人泼了个正着。 水流顺着头发往下掉,舍青心头一凛,慌忙推开已经半窝在自己怀里的女人。 后退几步往梅依身边躲,擦着自己身上的水痕,不敢再与那红粉骷髅对视。头还是昏沉沉的,好难受,比在马车上颠簸还要难受。脑袋不由自主抵着女子劲瘦的肩头,缓解自己的晕眩。 红衣舞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 敢坏我好事,原本还想看在小心肝儿的面上放你一马。 现在看来,不必了。 手中一动,身上的水迹慢慢消失,在她手中汇成一支尖锐的冰锥,回赠给对面的放肆女子。 梅依身后还站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自然不便躲闪,就那么傻站着等待快速射来的闪着寒光的利刃。 在舍青惊吓的目光中,冰锥不偏不倚地瞄准了身前之人的眼珠,却在刺进去之前的一刻凝立在雪花飞舞的半空,就像一瞬间这里的时间都停止了。 梅依冲着对面人露出一抹莫名的微笑。不像得意,也不是嘲笑,就给人一种古怪莫名的感觉。 她伸手抓住锋利的冰尖,竖着放在眼前看了一会儿,又眼神挑衅地盯着舞娘,“咔嚓咔嚓“像咀嚼冰棍一样把凶器吞进肚子里。 吃完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舔一下冻得红艳艳的嘴唇,打起了鬼主意。 “要不,再来点?味道不错!“说着还笑着给蒙面美人儿竖起了大拇指以资鼓励。 “找死!“对面之人眉眼一寒,不复之前的柔情蜜意,反而浑身燃起一种被激怒的火来。 两个女人手下不留情,你来我往,看得舍青在一旁担心不已,只是这担心,似乎不止针对带自己逃出生天的女子。 还有那么一些些……不,没有。我这是怎么了鬼迷心窍? 舍青痛苦地捂住头,整个人陷入一种似梦似幻的状态,感觉灵魂与肉体已经成了不同的主体,她们还在自己脑中争夺最终的控制权,甚至于互相吞噬对方的地盘,无休无止…… 梅依在战斗的间隙看到大美人的状态很不对,脸也沉了下来。 “你对她做了什么?” “能做什么?让我的小心肝儿迷上我喽,这是个人魅力,你这男人婆可学不了!”红衣舞娘一边下手狠辣一边寻着空子攻击情敌的各个短处。当然这短处也只是她所认为的,梅依可一点没受影响。 “再不说实话,你一定会后悔的!别怪我没实现提醒你。” “哟,那我倒要瞧瞧你还有什么本事了。” “不是我说,你当了店小二不够还兼职厨子,一个大男人居然还男扮女装作舞姬上台表演,真是够敬业的,你们老板给你开几份儿工钱?” “死女人,你,你从哪儿看出来的?”舞姬一下子呆立当场,紧张得展开双臂左看看又看看,又在掌中化出一面古朴的小铜镜,上下打量自己精致的妆容,完全不知自己哪里漏了破绽。 见一时间镇住了这个神经病,梅依赶紧几步回到舍青身边,将一脸虚弱的她扶起安置到座椅上。 又拉起她的手腕号脉,嗯,从脉象上看,情绪紊乱,脉搏跳动十分迅速,比较像是受刺激的表现。 蹩脚医生梅依心里下了定论,得尽快结束战斗。 “喂,你究竟什么目的把我们困在这里,说说看,指不定我能让你如愿以偿。” “这都看不出来?你瞎了吧!呶,就你身边的小甜心,我要了。” “哦,那就算了,这属于非卖品,”梅依掐着腰一脸的意味深长,“咱俩之间,确实有个瞎的!眼盲心瞎!” “说谁呢,哼,也用不着你同意,再过几个时辰,他自然会乖乖听我的话,满心满眼都是我,你就算惨死在他面前也不会得到一个眼神儿的。哈!哈哈哈!” “看过戏本子吗?” 红衣:?? “你现在这个死样子,就跟戏本子里的大反派是一毛一样,差一分都模仿不出如此作死的精髓。” 红衣:额头青筋## 梅依还嫌不够,“对,就是这样,更像反派阴谋未能得逞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了。” “话说回来,你真的没看出来?” “什么?少故弄玄虚。” “你真该去看看眼科了,她,是个女人,而你,根据我的观察,你想要的是个大男人吧!” 梅依指指被水泼过脸上粘着的络腮胡边缘已经开始翘边的一脸疼痛之色的舍青,上下打量那人一番,直看得红衣小拳头捏起来,一副想上来对她一顿爆锤的样子,偏偏因为前面的话受打击过重,愣愣盯着坐着的那人。 心碎。 “她不是你要的人,不如把解药给我,我们也不追究你的责任,你可以继续找你的有缘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梅依试探道。 对面久不作声。 梅依都觉得他是认清现实了,准备上前讨要解药,缓解大美人的不适。 虽然这会儿胡子拉碴的,想想大美人那张我见犹怜的皮子,还是有些不忍心看她受苦。 啧,没办法,就是这么怜香惜玉。 只有女人,才更会欣赏女人的美! “不,我不信,一定是你为了带走我的小甜心才故意骗我的。”红衣语带崩溃,眼神阴狠地看向梅依,“除非,她敢脱了衣服证明自己不是男的,不然谁都别想离开这里。” 说着,步步逼近二人。 脚步沉沉,鞋子上的珍珠也发出闷闷的响声,再也不复舞台上的灵动。 梅依“嗬”了一声,挡在舍青面前,嘲讽脸:“我真是万万没想到,遇到这么没格调的东西,变态呀,还想占我们大美人的便宜。有我在,你想都别想。” “那就把你杀了好了。” “你来呀,来,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梅依防备的动作起势,嘴巴微张手掌挡在鼻下,随时准备召唤小宠物出来。 “都给我闭嘴,吵死了!”坐着的人猛地抬起头,眼眸血红,分别锁定两个叽叽喳喳吵架的人,眼神中充满了杀意和痛楚。似乎已经分不出面前的是敌是友,通通按噪音处理,想把他们进行人道毁灭,扔进天湖中的两眼深渊里喂鱼,再被小口小口啃食得干干净净才痛快! 舍青嘴角上扬一抹嗜血的微笑,却突然又被脑中的不明物体侵袭,头痛欲裂。 捂着耳朵,手指却触到了翘起的卷边,索性一把扯下脸上覆盖的毛毛的东西。 这一下,又痒又痛,却又莫名痛快。 而且,她还发现了身体的痛和精神的痛仿佛是此消彼长,脸上痛极了,脑子却忽然轻松了许多。 于是,她像是找到了什么答案,也不再顾及身边的两个闲杂人等,动手在自己身上肉多的地方掐拧锤打。下手极其狠心,一掐一个月牙的指印,一拧一个青紫的痕迹,生怕停下来再去体验脑子里的翻江倒海的感受。 简直生不如死。 “舍青?”梅依紧张地扶着她的肩膀,一冲着一旁盯着洁净面庞的红衣说:“你想害死她吗?不还说什么心肝宝贝儿,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人?” “她现在还不是啊,我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红衣嘴硬,眼睛却诚实地一眨不眨盯着舍青。 “她,她真是女人嘛?” “如假包换,赶紧把解药交出来,她又不是你的目标群众,没必要这么折磨人对不对?” 红衣脸却微微红了,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玉瓶,被梅依一把夺过。 这回,却没被骂粗鲁男人婆等惹火的字眼。 吃了药,舍青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意识也慢慢开始回归自己的身体。 睁开眼,却首先看见面前半跪着一个红衣男子,面如冠玉,眉眼含情,薄薄的嘴唇吐出轻柔的话语:“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 “你可以个屁!”在后面一脚踹翻深情告白的美男,梅依狞笑着又下了几脚,回头告诫还没反应过来的舍青,“见识了吧,这种死颜控死人渣,有机会就要踩死他,不能给他半点好脸色。” 说着又补了几脚。 红衣:卒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38.旧情人 马车上,梅依臭着脸单手执马鞭,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马兄的屁股。 前面的马兄一幅受惊过度的模样,脖子上的红项圈晃来晃去,死命往前奔,压根不需要后面的人驱赶。 马车里,由于道路的不平坦,以及赶车人不爽中透着的漫不经心,里面的两人也不太好受。 时不时遇到小坑小洼,前面的人稳如泰山,后面的人东倒西歪。哪怕舍青大美人的臀下垫着高高的锦被,也并不能减缓行驶在破路上的震感。 何况一旁还有个含情脉脉看着自己的恐怖人物,她就更不敢闭眼假寐了。 “甜心儿,你理理我……” “哎呀,你要是喜欢高大威猛的,人家可以变成那个样子,只要你对人家笑一笑,好不好嘛!” “美人儿,别这么高冷,虽然你高贵冷艳的样子也很吸引人家,嘤嘤嘤,要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多好啊,那人家就要被你迷死了,真坏,让人家白高兴一场。” 小拳拳捶你胸口,大坏蛋! 舍青嘴角抽动,小心翼翼在不触动那个娇嗔的男人的小神经,一层一层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默默退到角落里,想着离那个神经病越远越好。 好在那男子只是捧着脸着迷地盯着她的脸自说自话,要是上前来动手动脚,她就很难控制自己的恐惧和常年娇生惯养的骄纵之气了。 到时,鱼死网破也是有可能的。 “呵呵……” 靠近门边的车帘子处,一声嘲讽的干笑传进车里,原本沉浸在自己舔狗事业中的红衣男子扭头就沉下了脸。 “有何见教?”说话的同时手上一个兰花指轻轻一点,正聚精会神等着听他俩谈话的紧张的大美人陷入了沉睡。 “没有没有,我呀,就是看到有人……不,是有东西不自量力,不知廉耻,不知进退,不怀好意,觉得有点可笑罢了。放心,绝对不是笑你。” “你……” “呵,就显你知道成语多是不是,嘴巴给我小心点!”红衣笑着开口,两个嘴角越来越上扬,弯成一个尖利的上弦月。带着眼角眉梢的不耐杀意,直直透过蓝色的布帘子投射到外面赶车的梅依背上。“再多嘴,我就亲手撕开它,以后可以多吃点我做的饭对不对。” “不了不了,您的手艺小小草民吃不起,您另找冤大头!”梅依负气地抽一下马屁股,嘚——驾。 该死的,她的棺材本,要不,把大美人抵出去算了。 唉,财?色?本身就是非常吸引人的东西,舍了哪样,她都心痛,为什么不能同时拥有呢? 突然,梅依眼前一亮,计上心头。 “我说,你知道舍青为什么不愿意理你吗?”梅依翘着嘴角,主动提起了男子现在最在意的问题,不怕他不搭茬。 “哦!说呀!别卖关子,等身像我可记着呢!”红衣也毫不示弱,抓住对方弱点威胁。 “切,就你这样,小气吧啦,心思阴沉,怎么比得上大美人的旧情人。那可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呢!” …… 沉默许久,红衣咬着牙隔着帘子憋出一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39.路遇送葬队伍 “嗯……我欣赏你!”梅依点头,看着对方一脸内伤地嘴硬,心中十分痛快。像大夏天在烫脚的柏油马路上快要晒傻了突然进到路边开着冷气的冰淇淋店里一样,一个字,爽! 还是老话说得好,人无癖不可交也。 你有所好,我偏偏知道,任你再厉害,那还不是得让我捏在手心里。不逗逗你都对不起你套路我的旧账,想要我棺材本儿,没门,窗户都不给你留着! 切…… “哼╭(╯^╰)╮”红衣男子傲娇的鼻子出气,嘴角一撇,“我还就不信了,这世上除了美人儿,还有哪个女人比我更美。便是男儿,又有哪个比得上我。美人儿又不瞎,总会知道谁是她最好的选择。” 自信满满地伸着兰花指捋着自己右边耳畔的碎发,挑衅地瞥一眼蹲得像个思想者一样的某女,嘴里“嘁”的一个气音,撩起帘子身段优美地回到马车里。 梅依:咬牙,手里的马鞭好险甩出去。哼,舍青瞎了才会看上你。 mdzz…… 多久没见过这么狗的人了,真是越活见识越多! 等着,你要是能如愿,老娘的名字倒过来写! 随后扯扯自己被风吹的有点凌乱的衣衫,拂拂额头荡上的灰尘,挺胸抬头。 环视一下,嗯,也还可以嘛,哪里那么糟,跟看见脏东西似的,找抽的吧! 没品位。 话说他看舍青不是挺有品位的,透过现象看本质,人家啥都没做就被勾的神魂颠倒。 结果换个人,跟患了仇女症的二缺似的,这背后或有什么值得深扒的恩怨情仇,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敬请收看本期…… 停停停,法制节目看多了吧! 美衣摇摇头拉起自己的丝巾,裹住可爱的小短发。只把大大的眼睛漏在马车疾驰带起的风里,长长的睫毛被吹得更加卷翘。 难不成,她这个普通人跟倾城美人差那么多,咋办,退休了估计是没法儿靠脸吃饭了。 她要怎么养活小和尚和那只挑食不吃狗粮的丑狗子。 嗨,想想都愁的慌,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走一步算一步。 此时,天未大亮,在马车前方一个山坡后面的小路上,雾气蒙蒙中,有一道长长的送葬队伍,白幡吹动,纸钱漫天。除了抬着沉重棺材的人们,其他的男男女女都是一袭白衣,手腕全都锁在铁链上,脚下踉踉跄跄地趟着潮湿的露水,铁链最终连接到棺材的四角,这就形成了左右两列如行尸走肉的送葬者。 整个队伍呈现“目”字形,头尾一般大的棺材横在队伍中间,最前面和最后面走着的各是一队红色布衣的哭天喊地的人,一个个表情哀泣,捶胸顿足,似乎是失去亲人痛不欲生的样子。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悯,只是,若是仔细看了,就会发现,那些人眼里没有泪水,看似悲伤,嘴里却没有发出声音。 这情形,就格外诡异了。 棺材里,一个人死命拳打脚踢头顶上的棺材盖,儒衫凌乱,原本整齐的发髻也有碎发散下来,加上剧烈的动作,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放我出去,你们还有没有王法?我是朝廷正经科举取仕的士子,你们要是动我,绝没有好下场的。听到没?”再次侧耳倾听,没回应。 “咚咚咚”又是几下用尽全力的捶打,可惜外面仍旧是毫无回应。 只能听到锁链叮叮当当碰撞在一起的声音,感觉到自己所在的宽敞棺材在缓缓地移动,男子的心里越发没底。 绑架,发生在他身上,原本就不可思议。 他天天进出府台大人的府邸,再怎么也是预备役官员,普通民众总会有点敬畏之心。至于劫匪或者其他三教九流的人物,大多也不愿招惹官府相关的人。究竟是什么胆大包天的悍匪,敢这般寻衅滋事? 再者,他追随师兄到这里不久,也不曾得罪过当地士绅。 唉,一般匪徒都是图财,得手后老早就和肉票商讨赎金。 可是他的现状是一直不曾有过沟通,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那就不是图财,莫非是要命? 想到这里,他一时就无法冷静了。不论是威逼还是利诱,总要垂死挣扎一下。说不定踩了狗屎运,有过路人听到了,救他一救。 老天保佑。 棺材里传来沉重的“咚咚“声和威胁之语,一声比一声急促。白衣锁链的送葬者有的是一脸麻木,有的甚至带着有人陪葬的畅快感,嘴角诡异的勾着。红色布衣的人中有个领头的,手中提着一支红色的纸花围绕的木棒。 回身走到中间的木棺旁,鬼魅般地越过锁链,在棺材的四角各打了一下。枯瘦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里面人头部的棺材头,耳朵对着棺木听到里面安静了,满意地歪头起身,一只手正了正自己歪斜的枯瘦脖子。 然后回到领头的位置,举着红色纸棒继续满面哀泣。 只是干打雷不下雨! 而这边,梅依脸上凝重,驾着马车停在原地,凭借惊人的直觉,前面似有不详之物。 红衣男子坐在马车里,猛地睁开狭长的眼眸,看一眼斜对面的睡颜,起身下了马车。 “臭丫头,我们遇上麻烦了!” “你带着舍青走,我挡上一挡,警告你,我很快就会跟上,别起不该起的心思!”梅依心头的不详之感越发浓重,拇指轻轻摩挲着手心,眼神冷厉地看向依旧笑得吊儿郎当红衣男子。 “那感情好,我美人在怀,你负责殿后,但愿你一去不回,我和美人以后子孙万代都会感谢你的。小红娘!么么!”男子笑嘻嘻地夺过女孩手中的缰绳,一甩马鞭,正准备调转码头,红色的浓雾已经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 事不容迟,男子驾轻就熟地呼和着马兄往回走,速度。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臭丫头,我叫红景天,记住了,省得你死后孤魂野鬼没处找人给你烧纸钱。” 随后头也不回地驾车离开,一会儿就消失在林深处。 梅依看着马车尾气,拉着个脸对着没影儿的方向竖了个中指。 “哼,这要是还跑不了,你就是个废物!老娘做鬼都不放过你。”说着,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回身,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梅依闭上眼双手紧握。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40.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 疾驰的马车上,舍青却陷在深眠与浅眠的交界处,脑中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耳边听着呼呼的风声和马蹄的哒哒声,其中却隐隐约约夹杂了一丝急促的求救声,这声音,好熟悉。 女孩浑身砰的一弹,身体的应激反应让她从混沌中苏醒过来。 撇开身上的遮盖物坐起身,她仔细回想,没错,是他的声音啊。 只是,不可能的。 那个人怎么会在这荒郊野岭,难不成是来找她的? 摇摇头,苦笑一下,以为自己睡糊涂的大美人咬着下唇,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自己居然还对那个人不死心。以前的骄傲哪去了? 马车突然咯噔了一下,前面的帘子被掀开,一张精致绝伦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青青你醒了。”红景天看着她温声道。 顿了一下看舍青的反应,见她似乎若有所思,又补充道,“这会儿不太安全,你乖乖呆在车里,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说着还拍拍自己单薄的肩膀,表示一切交给自己,放心。 舍青抿抿唇,许久未曾进食,她娇嫩的嘴唇已经有些干涸起皮。正要本能地拒绝对方,却突然惊醒。 不安全! “发生什么事了?”左右瞧瞧,梅依呢?难不成她被那女人撇下了,佣金不想要了? “梅依上哪去了,怎么只有你一个?”舍青眉头紧锁,她跟着那女子一起出逃,大半的安全感其实都来自于对方。 虽然嘴上合不来,但是敢把自己的身家姓名交到她的手上,已经足以说明她对梅依的信任。 天池的水那么凉那么凉,有谁知道自己当时的绝望。 只有梅依。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值得信任,那就是那个搂着她从幽暗冰冷的洞穴中逃出生天的那个。 如果,不会的,她相信自己没那么瞎。 “你快说,是不是你把她丢哪里了。她到底在哪?”舍青细白的双手紧紧地揪住男子的袖子,眼神里满是紧张和不安。 红景天很不高兴,心上人第一次主动拉自己,居然是为了那个野女人。 哼,宝宝不高兴,不想说了。 原本看在那女人主动殿后的份上,打算以后过去给她立个衣冠冢,顺便烧点纸钱告慰亡灵。 现在,没了。 看着对方扭着脸嘟着唇,一幅我生气了需要有人好好哄哄的模样。 舍青的心情复杂,原本她对这个人就感觉怪怪的,又怕又有点嫌弃。现在,不知怎么的,特别想打他。 哄人,她堂堂城主府大小姐,众星捧月,什么时候干过这样温柔小意的事情。 便是那个人,她也没放下自尊小心讨好。 现在,面对这个怎么说呢,她或他,张不开嘴。 于是,舍青用上了女儿家生气时常常使用的小规模杀伤性武器——拇指和食指,捻起男子胳臂上稍微有点肉的地方狠狠一拧。 红景天玩玩没想到,等来的是这突然的剧痛。手捂痛处跌坐在马车上,不可置信地盯着尴尬伸着手指的心上人。 眼里满是痛心疾首,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对我这个痴心一片的弱男子下这样的狠手。 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舍青表示,并不会。 “咳咳,快说,不然不还能更狠。”说着拇指食指像只小螃蟹一样在红景天眼前动作,嘴角使劲抿着威胁意味浓厚。 红景天嘟嘟嘴,两手慢慢地握向对方的钳子,噗嗤一笑小意道:“心肝儿,你真可爱。” pia叽,不怀好意的手被打落,男子也不生气,撒娇说:“哎呀,不生气不生气。那女人就让她自生自灭好了,有她那里垫底,我们逃出生天的几率大好多。”男子不在意地拿出一个雕花精美的银盒,手掌般大小,打开后散发出一股特别的药香,手指在红色的膏脂上小心的划了一圈,探进袖子涂抹。 “你的意思,遇上危险,我们跑了,把她一个人留那儿了是不是?”舍青语气一下子变了。 “更正一下,她自愿的,和与我无关。”红景天郑重申明,还不忘抚平袖子,将银盒收进自己的怀里。 “我不管她是自愿还是被逼的,现在回去。” “我要说不呢?”男子玩味地摸着自己的下巴。 “那我就自己回去,让我下车。”舍青语气坚定。 “你知道,我有千种方法让你没法走。” “可你拦不住我去死,要不要赌赌,看你和阎王爷谁比较厉害!”女子的直直看着红景天的眼睛,里面毫无惧色。 红衣男子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眼里的兴味更浓了。 宠溺地一笑,“真拿你没办法。” 舍青在车里感觉着马车调转了方向,无声地舒了一口气。她知道,如果真像男人说的,自己回去那就是送死。可是,梅依救过她的命,她若是没醒就罢了。醒了却对她的生死置之不问,太令人齿寒。 所以,她是存了赌的心思。 好在,她赌赢了。 舍青深呼一口气,拉开帘子和那个男人并肩坐在车头,冷风嗖嗖,心下却一片冰火交加。 这几天,真比她过去的十几年都来得刺激。 瞅一眼旁边认真驾车的人,侧脸看着,倒也赏心悦目。 红景天感觉美人在看她,侧头灿烂一笑,眼尾都勾起了好看的弧度。 舍青:囧rz,打扰了。 此时的城主府,夫人坐在正厅扶着额头正头痛不已。身旁的老嬷嬷轻柔的给她按压平日里常按的穴位,许久,夫人仍旧眉头紧锁,不耐的摆摆手让对方下去。 头痛是她的老毛病了,自从生了小女儿,这月子里的病根儿就落下了。 早知道长大了这般不省心,她就应该一早把这丫头扔给老太太,在山里陪着尽孝。也省得如今屡屡违背自己的意思,自作主张。 这要是传出去,他们家的脸面就丢尽了。 城主夫人保养良好却依旧难掩岁月气息的手狠狠锤在桌子上,震得上面残留黑色痕迹的药碗也砰地一震。 讨债的,果真是讨债的。千娇百宠这么多年,还是一只喂不饱的白眼狼。不过是让她小小的不如意,就这般作天作地,就应该让她尝尝自己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才能明白生养这十几年是作为母亲的自己给予她多么大的恩惠! 不识好歹! 城主夫人的额头越发疼痛,手指紧紧捏着眉心,心中却是越发地火急火燎,烧得她睁开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阴寒如蛇信的眼神直直射向突然进来禀告的阿廉。 大少爷也对妹妹的出走着急上火,心中也不免对妹妹的激烈反抗产生了不满。而对于那个奇怪的女子,除了利用和戒备之外,仅有的一点小心思,也随着妹妹的突然消失转化为恼羞成怒。 这女人,胆子够大,不好掌握。 原本他一早就要带着口风比较严的卫队出去追人,只是她们走得太干净,一时毫无头绪,总不能像个无头苍蝇在外面一通乱找。 这样,事情可就瞒不住了。 阿廉手握镶着宝石的刀柄正烦恼,却在出门前等到了转机,当即过来和母亲通告一声。 “母亲,你还好吗?”阿廉进门前的一丝得知线索的兴奋早已消失,担心地弯腰立在城主夫人身侧问候。对母亲刚才偶然露出的凶相视而不见,做足了孝顺儿子的模样。 “你怎么过来了?”夫人顺着儿子的搀扶坐直身体,面上已经不见饱经病痛折磨的痛苦之色,眼角眉梢却偶尔能看出一丝憔悴。 到底不是十几岁的时候,皮肤娇嫩,色若春花,整个人透着生机勃勃的魅力。 年纪大了皮肤就算保养得再好,劳心的人眼中的疲态也是脂粉遮掩不了的。尤其是睡眠不足的时候,整个人都老了两岁。 好在城主早就出去沟通各方面关系,以城主府失窃为由,暗中加派人手关注城门动向,在城里城外舍青可能去的地方守株待兔。 不然万一让丈夫看到自己不美好的一面,发觉美人迟暮,她就没法保持现在这般尽力维持的平静了。 “母亲,我有线索了。很快就能将妹妹带回来。” “有几分把握?”城主夫人姣好的面庞上不带一丝笑意,静静地扳着手里的佛珠,仿佛在祈求神灵减缓自己的痛苦。 “八分。”阿廉踌躇着给出一个大致的答案。 “去吧,务必把你妹妹好好带回来。”说着,经常抚摸的油润光滑的珠子停在指尖,女人长长的指甲掐在上面,绳子应声而断。“那个梅依,死活不论。” 崩断的珠串在空旷的大厅里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上,有的弹跳几下散落在不知名的角落。 女人毫不在意自己常年带在手上的东西,冷声对自己平日里温柔对待的儿子说:“明白了就下去吧。‘’ 阿廉点头,眼睛不敢直视母亲,“儿子告退。” 说着转身往外面走,没走两步。 “下回进来前,先通报一声。”冷淡的声音又突然响起。 “是,母亲。”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41.地主之谊 回去的路上,漫天的艳红色迷雾逐渐蔓延开来。 一时间遮天蔽日。 红景天趁机紧紧抓住身边佳人的柔荑,“青青,这里危险,要跟紧我。” 舍青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开,却也能感觉到这登徒子一样的举动并非存心占她便宜,更像是有意逗她。 毕竟,现在四周的气氛,着实让她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不久前的无穷勇气,似乎也在这阴冷的迷雾中渐渐流逝。 红景天耳朵静静倾听四周的动静,毕竟在这种境况下,眼睛已成了摆设。 先是窸窸窣窣的声音,近了,近了,突然莫名刮起一阵邪风,锁链撞击金属的冷冽之声,一群身着红红白白的妖魔鬼怪已经距离他们的马车不足一人距离。 马兄萌萌的大眼睛已经被吓得紧闭,前蹄跪在地上口吐白沫。两人下车,红景天冷静地将已经浑身僵硬的女人全然护在身后,用他那单薄的身板实力证明了自己的男子气概还是很足的。 这才看向前方这群来者不善的东西。 “巧了,适逢我们村子办丧事,两位远客若不嫌弃,来吃个丧酒,沾沾丧气?”拿着红纸棒的领头人哭丧着脸,对这意外出现在他们往生路上的男女发出热情邀请,语气却没有丝毫商量的意思。 而他身后的送葬队伍里的人,一个个都停止了奇怪的动作,手脚并拢, 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眼神都死死盯着对面的两人,似乎在等待他们的回答。 忽略他话里的反常,男女眼神戒备地互相对视一眼,心中的忌惮越发深了。 知道这回酒无好酒,宴无好宴! 领头人也没给他们太多的机会,直接拉起两人进入这个虎视眈眈的行列,不自在地跟着他们缓缓前进。 原以为这是去往墓地的道路,跟着他们,如果独自留下的梅依也遭遇了一行人,他们顺势就能找到对方。又或许她躲过一劫没被这群人发现,那就得提前想想要怎么脱身了。 两人手拉着手,舍青低头瞄一眼两旁如行尸走肉的锁链人,又想起身后的沉重棺材,横向的抬棺方法,让她感觉格外不适。 不知为何,她一看见那个棺材,就觉得心头像堵了什么东西一样,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却不敢回头望望,生怕瞅见一张张诡异的脸。 午夜梦回,肯定都要被吓醒,点灯后困得要死也不敢再进入梦乡的那种。 她捂着胸口,呼吸声都变得急促了。 红景天时刻都注意着对方的身体状况,不漏痕迹地将她纳入自己的保护圈,顺便探查敌情。 若是他一人,碰上这群妖魔鬼怪自是不怕的,最严重的后果无非是同归于尽。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那么些自信的,多费些心计还是可以脱身。 现在,身边美人娇弱无依,全心全意依靠着他,这让他如何不小心翼翼护其周全。 话说,那女人是不是就看穿了自己这一点,才放心将美人交给自己保护。 她自己一身轻,说是殿后,其实是让马车引来追兵,给她提供一个好的机会跑路吧! 呀,亏了亏了,当时怎么就相信那个死女人会那么好心。 握着手中温热的手,红景天心里给梅依狠狠记了一笔,又爱怜地看一眼鼓足勇气回来救人的小心肝。 真傻,真的。惦记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人,等到他们脱险,他一定要揭穿那个骗子,拉着她给美人跪地赔罪,不原谅一直跪的那种。 还要扬了她所有的金银珠宝,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棺材本一点点消失不见。 这才是对一个守财奴应有的报应! 这样想想,心中仿佛也没那么气了。 他们一直跟着队伍回了炊烟袅袅的村落。 一到村口的巨大榕树下,老旧的绳索挂在榕树主干上,领头人指挥着抬棺的人,将沉重的棺木吊上榕树枝丫纠结形成的洞穴内,稳稳的安放。 红衣的送葬者纷纷四散而去,各回各家。白衣的却被扣在榕树下,手腕依旧被铁链连在一起,围着巨大的枝干无意识地转圈,眼睛却都盯着头顶的棺材,仿佛是以它为重心移动。 领头人看着安排好的一切点点头,不再管身后的事物。 领着两人往自己家走去。 最终,他们停在一间破旧的门房处,土墙已经垮塌了一半,根本毫无防盗的作用。 以他们一路来看到的房屋状况来说,这家也是格外破旧了,像是好几年无人居住被蜘蛛虫子占领的破败老房。 说难听点,要是晚上来了,这里和鬼屋也无甚区别。 在领头人的热情邀请下,他们两个还是踏进了这家的堂屋。 环视四周,嗯,果真是鬼屋。 领头人舀了水缸里不知多久没换过已经生了孑孓(蚊子幼虫)的井水,倒进碗里端给两个客人。 他俩当然没有喝,只是接过放在灰尘满满的桌子上。 领头人也不在意,好像这样已经尽了地主之谊,很自在地出去砍柴准备生火做饭。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42.来都来了 舍青有些气虚地扶在稍微干净的饭桌边沿,没说话,眼神四顾在寻找些什么。 “这个村子里,我没感觉到那女人的气息,可能已经逃走了。你放心,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红景天轻松地在这小厅和破败的里屋穿梭,查看有无危险之物,毕竟,这里有个女娇娥,要是突然窜出什么蛇虫鼠蚁,吓到佳人就不好了。 说着,也不忘明明白白地黑那个骗子一把。 哼,他只是一时大意轻信于人,才不是色欲熏心蠢得让人当了枪使。 还是个他一直瞧不上的粗鲁女人,简直是耻辱。 这种被愚弄的感觉比打了他一顿还要难受。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女子闻言一愣,随即心下又是一安。 她早知道梅依不是普通人,不然也无法救下她的性命。但是遇上如眼前之人,又如那行事诡异的送葬队伍,她对梅依是否能安然脱险表示怀疑。 有句话叫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但愿她平安无事。 “我的名字是红景天,要是亲近点,叫我红郎也可。”男子蹲在她面前,捧着脸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嗯,我还是称呼你为红老板吧。”舍青真没他那么自来熟,也着实对才认识几天的男子叫出红郎这般亲昵的称呼。 那是夫妻之间才能叫的,若换做平常女子,必然面红耳赤又羞又怒,红景天这登徒子的名号是戴定了。换做是她,并没有什么脸红心跳的感觉,相比对方女装时的惊艳绝伦,看他穿着中性的男装说话,反倒有一股淡淡的油腻感袭上心头。 倒也不算很恶心,就像是吃油腻的甜点吃到喉头发齁,只想想喝点水解解腻。 “人家还是觉得红郎好听。”但见女子抿唇不接话的样子,他也识相的止住了话头。 “红老板就红老板吧,谁让我是货真价实的客栈老板呢?美人这张嘴,说什么我都爱听。” 他倒是从善如流,嘴巴一如既往甜得发腻。 “嗯。”舍青选择性地过滤掉那些甜言蜜语,矜持地点头。哪怕人在屋檐下,有些事也不能让步的。 不一会儿,山村里的太阳升上了高空,暖洋洋的驱散了一路上跟随着队伍的红色烟雾,村子里的全貌也得以重见天日。 就是一个很古老的村落,整体是灰扑扑的,路边的墙角都能看到厚厚的青苔,爬满青砖古瓦。 唯一不同的,这里入眼所及的人家,不管院子或大或小,都长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榕树,根系繁盛。若在室内,能感觉到这树荫几乎遮蔽了所有的光线,白天屋子里也如阴天般晦暗不明。 他俩就这样或坐或站,心里各自有不同的打算。 “不知贵客口味,随意煮了点菜粥,还有家中已存放多年的腌肉,尝尝这乡野口味也是新鲜。”领头人端着两个大海碗进入屋里,又去拿了饭碗和筷子,招呼两人过来用饭。 “这位大伯不知如何称呼?”舍青双手接过碗筷,有礼有节地开口询问。 “我年轻时是个猪肉贩子,年纪大了大家都叫我贩伯,你也叫我贩伯就好。”老头子还是那身红衣红裤,也不劝饭,自顾自地开始夹肉大口大口地咀嚼,嘴唇油哄哄的,一口一口几乎不留喘气的机会,往嘴里送,脸上也慢慢泛起了血色。 舍青本想再插上两句话,说不准能问出梅依的消息。 在见到对方好好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之前,她谁都不信。 只是,她一直没有再找到机会。 似乎对二人干净的碗筷毫不在意,大海碗里的腊肉片没一会儿就见了底。贩伯又将菜汤通通倒进碗底流油的肉碗,呼噜噜又干了一碗泛着油花的野菜汤。 这才一抹嘴,心满意足地拍拍胀起的原本干瘦的腹部。 抬头对着两位免费欣赏了一场大胃王吃播的男女发自内心的一笑。 “哈哈,见笑了见笑了。招待不周。”说着直接动手收拾了桌上的碗筷,一股脑丢在木盆里,又去井边打水冲洗碗筷。 水桶吱扭吱扭被拉上来的声音,伴随着哗啦的水声,一男一女目目相对,感觉到一丝违和感。 其实,如果他们在这里遭遇下毒截杀诡异惊吓,都有心理准备。毕竟跟着这么一群行尸 般的人,发生任何可怕的事情都是可以预见的。 偏偏这仿似招待远客的行为,正常中透着不正常,难不成还有后招儿。 红景天和舍青对视一眼,决定静观其变。 来都来了,不如一探究竟。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43.哈哈哈哈 大大的太阳正当空,村子里原本萦绕的晦暗气息在炙热的阳光的侵蚀下,渐渐蒸发在空气里。 周遭的环境也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改变。 贩伯干瘦的身体站在破败的屋檐下,静静地等待着。 空气里没有一丝声响,静得舍青在这种安危不明的情况下几乎昏睡过去。 猛地晃了一下身体,她清醒了一瞬,看到刚才那只支撑她的头部防止她摔倒的右手,缓缓地收回。 “困了就睡吧,没事,有我呢!”红景天一点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很自然地对她挥挥手,又握拳对着自己的心口轻锤两下,表示自己很靠谱。 舍青对着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手指轻轻按压太阳穴让自己的困倦加速缓解。 红景天也不嫌弃桌子上的灰尘,调整了一下坐姿,单手支颐,笑得一脸痴汉。 时间似乎到了正午,贩伯突然回过身对着二人说道:“村子里的祭典要开始了,客人与老头子一起过去观礼。” 语气又变得毫无感情,似乎之前同桌吃饭的那个人不是面前的这个。 面容出色的男女默默对视一眼,起身跟上了红衣老伯鬼魅的身形。 一眨眼,他已经重新握着红色的纸棒,也不知道之前藏到哪里去了。 贩伯恭敬地对着手中的哀杖低头弯腰鞠躬,虔诚地默念着什么,即使离得这么近,舍青也完全听不清对方的碎碎念,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似乎做完了某种仪式,老伯双手将红色的哀杖举过额头,看了二人一眼,抬脚踏出了晦暗的屋子。 一直出了院门,舍青一抬眼,陡然发现,外面的景色已然翻天覆地,好似换了人间。 入目所及之处,一个个巨大的粉色树冠正当当地长在屋顶上,远看就像是一颗粉色的脑袋钻出了砖泥混合的外衣,脚下的气根如健壮的肌肉在泥土中四处穿梭,好像随时准备挣脱地面寻找自由。 舍青惊讶地瞪大了美丽的眼睛,瞳孔里满是绚烂的粉红花朵。仿佛有些不敢置信,眼神流转,却发现自己刚刚出来的寻常农舍,也变成了那个样子,树木占领了这个地方。 贩伯丝毫不受影响,看着不慌不忙,双脚却在快速移动中。若不是红景天暗中带着她走,她压根就跟不上这鬼魅的步伐。一时间,也无暇顾及周边的环境。 他们在根系茂盛的地面上走了一会儿,舍青脚下的薄底绣鞋完全无法抵挡凹凸不平的地面的摧残。 磨得她脚底生疼,大约从小到大,都没走过这么差的路。 红景天到底曾经扮过女人,浑身保养得相当细致。看她颦眉看着自己的脚,步伐也有些阻碍,知道身娇肉贵的小姑娘定然是不堪这样的磨砺,正是他表现的好机会。 正要提议自己背她过去,不远处突然传来“哈——哈——哈哈”的女声,在这诡异的环境中惊起无数鸟雀。 呼呼啦啦一通乱飞,刹那间不见踪影。 不像别的地方,鸟雀一时受惊飞上天空,观察了没什么动静就又飞回去。 这里的不见就是不见了。 前面的贩伯突然停下了脚步,却并不是为了那突然响起的莫名笑声。在他那块地方探究地左右走了几步,“轰”地一声,一座巨大的树山拔地而起。 陡峭的黑色山壁,上面如丝网般密密麻麻爬满了藤蔓,近看坠着一串串淡紫色的花朵,远看就是一片紫色的花海。 山脚下,村口的大榕树紧紧地挨着藤蔓的根系,在众人看不到的几十米的地下,它们的根系互相纠缠环绕吞噬,争夺着土里的营养物质。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44. 多余 树下窝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赤着脚浑身脏兮兮地穿着破烂的白色布衣,唯独手上涂着血红的蔻丹,指甲被咬得坑坑洼洼,一看就知道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舍青从男子身后站出来,这一幕幕,稀奇古怪的事情层出不穷,这回,她反而有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接下来到底还有什么能惊到她的眼球。 红景天有些遗憾没能多背美人一会儿,这会儿看到那个趴在地上抓着树根啃咬的邋遢女人,一脸嫌弃。 “贩伯,你带我们到这里是什么意思?” 举着哀杖的老头也不回话,只是扯起失常女子的后脖领。将树根从她口中解救出来。随后像拖着自家的麻布袋一样将女子拖到山脚处的天然洞穴,一手一脚扣在山壁的上固定的厚重锁链上。 锁链离地很远,这样扣着,那女子的手脚几乎不能沾地,头发遮住了面容。 舍青看那老头居然如此对待一个精神 不好的女子,一时不忍,准备上前阻止。 却被红景天率先拉住袖子,只见他眼神不善地看着那个女人,对舍青少见严肃地摇摇头。 只说了一句:“事出有因,莫急。” 舍青闻言点头。 就这么一会儿,之前抬棺的队伍陆续进入这个天然石洞,红的在前,白的在后。 这么多人围绕着吊着女子的石梁,目光灼热,却静悄悄地不发一言。 贩伯看着极有威信的样子,“咳咳”两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乡亲们,时辰正好,为了村子的安宁,我们今日就要处理掉这个邪祟,让我们的贵客一同见证。”说着看向站在他一旁的男女。“你们会愿意的吧!” 舍青有些着急地看向男子,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提示。 红景天朝她俏皮的眨眨眼,对着欻欻盯着他们的众多眼光,笑着点头,“自然,我们的荣幸。” 这样一来,他俩就被让上了高台上的石椅,等候吉时到来。 那些人都围着贩伯听他交代些什么,舍青这才有机会和男子沟通一下。 红景天率先开口。“放心,一会儿要是害怕的话就闭上眼钻我怀里,保证不让你听到一丝不该听的。” 舍青无奈地只想翻白眼,还是忍住了说:“你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我们不能救救那个女人吗?这群疯子是要活活烧死她,太可怕了。” 看男子明显不想管的样子,舍青咬唇继续说:“我知道这与我们无关,可那是个活生生的人,精神不正常和邪祟是两回事,能想想办法救救她吗?” 语气里也少有地低声下气。 红景天这回却没有立即答应她的要求,纤细的手指勾在一起,口气淡淡地。 “美人,除了你,其他人在我眼里都是粪土。这种事,可一不可二。” 舍青明白他的意思,正要开口解释。 男子却竖起一根食指在殷红的唇边轻轻“嘘”了一声,眼神流转,竟是少见地正经。 “多余的善心最好丢掉,小心害人害己。”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45.驱邪 午时三刻,红色的火焰烈烈生起。 火光映着容貌出色的男女,那面目一个显得圣洁一个越发妖异。 火堆已经架在了吊着的女子身下,灼热的火焰已经开始燎到她披散着的长发,隔着老远,舍青仿佛都能感觉到火焰撩拨皮肤的灼热感,眉头紧锁,手指紧握。 那女人却似乎对周边发生的事情毫无所觉,甚至之前被拖拽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反抗动作。 和一般疯起来好几个人都拉不住的疯子完全不一样,乖的过分。 此时她涂抹着血红蔻丹的指尖甚至对着燃烧跳跃的火焰跃跃欲试,被烫到也只是好奇地盯着自己的指尖突然出现的红晕,哈哈笑着,又将自己 手送进火舌中炙烤,一点也不知道疼痛。 这一切,被身着红衣白衣的村民们看见,更加确信了贩伯所说是正确的,一时间要烧死她的意愿更加强烈。 尤其是身着白衣,手扣铁链,地位明显低人一等的那些人,更是抓着身上的铁链猎猎作响,群情激奋,似乎自己所受的苦难都是由那个疯子带来的,烧死她,自己就能得到解脱似的。 贩伯很得意,他的话永远是正确的。 舍青眼瞧着野蛮的酷刑即将在自己面前上演,终于坐不住了冲到吊着的女子面前,双手伸张挡在她身前。 环视四面聚集过来面色不善地人群,鼓足勇气说道:“不知她犯了什么罪,要被活活烧死,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不会让开的。” 说着紧张地咬唇,眼神却极其坚定,死盯着被围在中央的贩伯。 贩伯穿过愤怒的人群,伸手示意四周安静下来。“贵客这是要扰乱我们的仪式?若是误了驱邪的时辰,邪祟侵蚀村子里的活人,你要拿什么赎罪?” 老头一开口就是罗列罪状,很明显,村民们听了他的挑拨,一个个脸上的怒容都快要实质化。 “我不是,你们凭什么随便决定别人的性命,邪祟,我看这里除了她,你们都更像是一群邪祟。” “大胆,居然敢污蔑我们,一定是被邪祟侵蚀心智,要一起投进火力祛除干净才行。动手!” 贩伯恼羞成怒,一声令下,干草木柴将两个女子围了起来,浇上热油,火刺啦一声暴烈地燃了起来,比原来的火堆大了不止一倍,火光冲天直直烧向圈子里的人。 舍青狼狈地躲着四处乱窜的火舌和呛人的油烟,还得拉着女疯子的手让她远离火苗,一时间惊怒交加。 这时,她的耳边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除了她,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 “要我救你吗?只是你。” 舍青反应过来,透过火焰黑烟,那个之前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男人正斜倚在椅子上微笑着看她,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复。 到了现在这一步,舍青突然发现,其实谁都靠不住,尤其是男人。 她冷笑着摇摇头,不再看这个有本事救人却始终在等她低头求助的男人。 虽然她只是个凡人,该有的自尊还是有的。 自己想做的事,哪怕搭上性命,她也绝不会放弃。 火焰继续高涨,她们已经退无可退,外面的人还在不断地加柴浇油,一副不烧得她们灰飞烟灭誓不罢休的样子。 一个个的面目狰狞,如地狱恶鬼。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46.危险人物 之前那个一往情深的男人,这回却格外冷漠。 也许,这才是他的本性,从没有变过。 冷眼旁观美丽的女子和疯女人在火光映衬下越发显得凄艳,指尖冷冷的敲定椅背,一点没有为同伴求情的意思。 这让煽动民众情绪的老头眼中闪过不解,也好,还算识相。 火焰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尽管舍青拉着那女人左躲右闪,但碍于铁链子的禁锢,再加上那个女子仿佛不知疼痛地触摸火舌,舍青不禁头大如斗感觉手脚都不够用了,又被烟气熏得咳喘不止。 已经退无可退,火焰的灼烧已经让她的皮肤散发着高热,刺痛感格外明显。这样一步步逼近死亡的感觉,让她不禁回想起那冰冷刺骨的湖水和那寂静如渊的黑暗。 看看被烧红的铁链锁着的女人懵懂无知的笑脸,还有火圈外那一张张愤怒狰狞的脸,她突然很想笑。 于是,她就这么轻轻地笑出了声,旁边原本哈哈笑着不顾舍青阻拦硬要撩拨火焰的疯女人倒是愣了一下,傻傻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眼神却猛的害怕起来,也不顾像铁烙一样烫的她手腕脚腕起泡溃烂的铁链,那没被锁着的手脚紧紧地攀在链子上,像只猴子一爬一爬倒是十分灵活,暂时脱离了火焰的包围。 舍青抬头看她那副瑟瑟发抖的模样,笑得越发开心了 。 连疯子都觉得她疯,真可笑。 烧吧,她在那湖里感受过心底极端的寒冷,在这,体验一把烈火焚身的极热,烧的干干净净也不错。 她的眼睛如此凄厉,却闪闪发亮,美得仿若天神下凡。 硬生生把火圈外的一众红衣人看得心头寒意涌起,一个个都退后几步,嘴里不敢再叫嚣些他们认知的正确言语。眼神也不敢去直视那个在跳跃的火焰中他们原本认为的软弱叛逆的女人。 烧吧,再大一点,最好把这里的一切都付之一炬。 至少,这里,有那么多给她送葬的人呢! 挺好,这下不孤单了。 一丝念力自火中腾然升起,慢慢飞出山洞,随着周围的树干枝叶伴着风蔓延到各个方向。速度之快,范围之广,令人咋舌。 只是这样的奇景,除了站在最前面的贩伯,远处孑然一身的红景天,其他人都毫无察觉。 不,或许还有。 村子的入口处,梅依闭着眼,在红色的迷雾中撞来转去,察觉掌心的蛛丝在空气中微微地荡了一下,她紧紧握住掌心,眼睛倏地张开,竟是一双青色竖瞳,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她的手指轻轻勾了勾掌中丝线,朱唇微启,“走吧。” 不知从哪跳过来的小东西快速爬上她的肩头,讨好的用细细的爪子挠她的耳朵,一边不忘快速收回自己的丝线。 山洞里,火焰已经爬上了舍青的衣裙,眼瞅着,就要将她吞噬。 头顶上猴子一样蜷缩着抓紧火红的锁链的疯女人轻轻地晃动身体,像个钟摆在空中荡漾,眼睛却直愣愣盯着脚下的人。依旧是淡然笑着的样子,她的眼中火光闪闪,仿佛凤凰涅槃前的宁静。 疯女人无意识地松开一只手,血肉模糊的焦臭味在这小小的空间里越发明显。 她朝着地下的人伸出了手,血红的蔻丹比裸露在外的血肉还要红艳,眼神又清澈又茫然。 舍青对着她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好像冬季里白雪覆盖的大地一瞬间花团锦簇。 舍青并没有伸手,在这小小的火圈里,死是早晚的事。 不过是烧鸭和烤鸭的区别。 没什么不同。 看外面没有任何行动的村民就知道,他们也只是干等着火焰净化她们,没人觉得还有人能在里面活下来。 耳边突然一阵风起,山洞中下起了雪,冰冰凉凉,落在她的皮肤上,缓解了燃烧带来的灼痛。 不用想,只能是那个人。 火焰并没有熄灭,只是高度降了一些,方便来到火堆前的男子伸出纤细洁白的右手,指尖微勾。 舍青半抬眼,嘴角上扬,“其实你再等一会儿,说不定我被烧的满地打滚时,会跪着求你救我。” 红景天着迷的看着她,手臂依然坚定地举着。 “美人要是烧得面目全非,那就暴殄天物了。一分熟,刚刚好。”男子伸出舌头轻轻舔过上唇角,眉眼弯弯。 “来吧,要我抱你出来吗?调皮!”男子说着一脚踏上燃烧的火焰,一进一退,那火焰似乎有了生命往其他可燃物上逃窜,他的脚下徒留漆黑冒烟的木炭,连一丝火光都无。 “你站住。”舍青冷冷说道。 “好,听你的。” 男子举着手好看地耸肩,听到耳边微微的响动,回头接住蓦然袭来的木杖。 接触暗器的手指却快速灼痛起来,他反转身体将舍青护在身后,与贩伯对接几招,防着那东西近身。老头见一击不中,又几次将武器刺向后面的女子,闪转腾挪间,手中的哀杖被男子一脚踢开,飞向半空。 一旁的白衣人被推到里圈充当阻力,那些人麻木的样子像极了坟墓里刨出来的僵尸,一个个抖着手上的锁链扑向那一对男女。 张牙舞爪,却像白色的破布口袋一样被红景天丢进火圈里,火焰瞬间嚣张起来,呼呼作响。 噼里啪啦,那仿佛不是人肉之身,而是阴沟里的枯枝败叶,伴着凄厉的惨叫,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随着烟雾飘起来。 除了贩伯和被控制的白衣人,其他的红衣村民都捂着嘴跑出山洞呕吐,听着里面的惨叫声,一个个眼神惊恐,不敢踏进半步。 有个稍微大胆的村民提议:里面的人太凶残了,要是让他出来,指定不会放过我们,不如趁此机会,将洞口封住。 有个人带头,那些村民也畏惧地点头。他们一边几个人拧动石门机关,倏地一道道石门降下,血红的迷雾在石门上勾勒出鲜血淋淋的痕迹,似是什么古老的符咒。 这下,外面的村民才放下心来,扶着山洞外的石壁嚎丧,一个个面上悲痛不已,却没有一个人提起里面还有他们原本的头儿。 至于白衣的,那不算东西。 为了村子的安宁,想必贩伯也是赞同的。 一群人心安理得地嚎了一阵儿,拍拍身上的灰尘。既然人不在了,谁来领导他们举行仪式的最后一步呢? 刚刚提议的那人主动站出来,说:“就到这儿吧,大家各回各家,贩伯的院子里的东西可以分了,晚上有我带领大伙祭祖,按时到,不然小心祖师奶奶怪罪。” 一个甜枣加大棒,虽然是狐假虎威,谁让这里的人就怕这个呢! 村民们四散而去,哄抢着往贩伯的家跑去,谁当头儿有什么关系,到手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老头家里,好东西一定不少,去晚了可就捡不到好处了。 山洞里。 白布袋们一个又一个进了火圈里,恶臭扑鼻,舍青捂着鼻子也几乎被熏晕过去。 她忍着烟熏火燎,想要将挂着的人解救出来,却苦于找不到工具。 那个疯女人看她不死心地用两个烛台,想要将铁链别开,却始终毫无作用。将无意中落到她手里的红色碎纸条木棒递给她。 舍青看都没看,不耐烦地推开眼前的东西,仍旧奋力折腾那条粗重的铁锁。 都什么时候了,别捣乱。 那根木棒还是直直捅到她面前,疯女人好玩儿似的戳着她的手背,一点也不觉得她的生死存亡就在这么一个铁链上。 舍青生气地一把夺过那根木棒,拎在手中轻撵撵,就像一根空心的竹枝。 她想也不想,就将木条别进锁链口中,想要折断它警告疯女人不要再闹了。 谁知,咔哒一声,这个搭扣断裂开来,疯女人手上的锁链松开,只剩一只脚被挂在半空,样子格外滑稽。 舍青惊讶地看着剩下的小半截铁链,也来不及多想,将她脚上的镣铐打开。 拉着疯女人在红景天有意无意的保护下,来到原本是山洞口的地方。 这里的空气也很稀薄,难闻的气味还是熏得人头疼,她蹲在石门旁,拉着疯女人不松手,另一只手还握着红色的哀杖。 喘息声越来越急促,身体无力地依靠在疯女人的肩头。 也许是疯子的五感太迟钝,那女人尽管浑身多处烧烫伤,看着精神却比几乎喘不过气的舍青好多了。 还能用涂抹了血色蔻丹的指尖划过舍青的面颊,尽管手上的皮肤已经焦红,渗出半透明的溶液。 一看就是严重烫伤的结果。 舍青本能想躲开她脏兮兮地伤口,却已经无力反抗,意识渐渐昏沉过去。 血红的指尖慢慢摸向那纤细如鹅颈的脖子,慢慢收紧。 红景天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动向,看到女子逐渐滑落的身体,和她身边的危险人物,不耐的加速行动,想要摆脱贩伯和那些白衣人的纠缠。 只剩一个难缠的老头,他虚晃一招,冲向洞口处。 舍青的面上已经显出青白之色,微微张着嘴,面上安详,仿佛就要进入梦乡。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47.人死账销 梅依跟着自己的感觉前行,肩上的小东西玩自己吐的丝玩得不亦乐乎。透明的小爪爪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团成一个球,搓手搓脚地顶在头顶,邀功似的给女孩看。 勤俭持家的宝宝,应该获得奖赏。 小东西兴奋地跳来跳去,全方面多角度给那个唯一的观众表现自己的努力成果。 见对方的眼神看过来,立即用强壮的前肢举起透明丝球,左右摇摆,嘴角流下一滴可疑的液体。 哧溜一下,又被那小家伙不好意思地吸了回去,闭着嘴仿似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梅依一边赶路,眼角余光看着欲盖弥彰的小蛛蛛,点点它的大脑袋,“贪吃鬼。” 说着,毫不留情地夺走人家努力好久的成果,将这枚小球扔进嘴里,作势嚼了嚼。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东西被人私吞,小东西有点懵逼,但还是眼巴巴地等着主人给自己奖励。 球没了就没了,只要吃饱了它能生出好多的。 小嘴上下叭叭地开合,就等着鲜美的血肉入口,它要喝个痛快。 谁知,那女孩却不再看它,完全忽视。 小蛛蛛这才反应过来,吭哧一口咬上梅依的虎口,却不想这个奸诈狡猾的女人早有防备,在它起势的一瞬间,后退半步,一脚将它踢上云天。 随后可恶的声音传来,“好好干活,找不到大美人,饿死你哟!” 知道那女人说到就做得到,小东西委屈地撇撇嘴,摸着空空的肚腹,不情不愿地在空中追寻某人的踪迹。 它稳稳降落在一处石门,后腿波拉几下身上的丝线,传递讯息。没力气了,要饱饱吃一顿才能好。 小蛛蛛挂在石门上,一动不动。 只有鲜红的心脏在砰砰跳动。 梅依紧跟着过来,摸摸小东西的脑门,就是不肯让它如愿。 自闭的蛛蛛。 梅依还没贴到门上,就被里面溢出的古怪气味熏了一跟头。 太臭了,这是什么多年没翻动的臭馊水桶打翻了,这臭味,一浪接一浪,简直能让人把几辈子吃过的东西都吐出来。 梅依捂住自己格外灵敏的鼻子,喉头松动,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来。 “呕。” 梅依躲得几丈远,扶着凹凸不平的石壁干呕,战斗力瞬间打折。 好容易控制住呕吐的欲望,猛然一抬头,却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漏出一角红色。 “你,干什么的?”梅依看他那副瑟缩的模样,理直气壮地质问。 “我就是路过。”不久前还跃跃欲试统领村子的红衣中年,举着双手畏惧地从草丛里站起身,一步不敢动,也不敢抬头看。 他就不该贪图那根哀杖,想着等里面没声了自己去捡便宜。他才不像那群目光短浅的傻瓜一样图贩伯家那些香肠腊肉,都多少年的老东西了,年龄比他们自己还大。 他要的东西,作用可就多了去了。 只是,没想到,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里面的人活不了,他的命可能也保不住。 这个凶巴巴的女人,一看就是那里面人的同伙。 “老实点,别让我动手!”梅依狠狠一甩鞭子,漂亮的鞭花打在空中,又像是打在对面男人的身上。 他瑟缩一下,老实地跪地求饶:“老娘娘哎,您放过小的吧,我真的啥也不知道。” “这里的臭味怎么来的?” 男子趴伏在地,眼睛转了装,“里面是火化的邪祟,气味有毒,您可离远些。” “邪祟?”梅依哼了一声,“火化?” “那你应该自己跳进去才是啊!”梅依猛然出手,鞭子像条蛇一样突然亮出獠牙。 不妨对方扬起红尘怼向她的面颊,红雾散尽,面前已经了无人影。 追也无处追。 当务之急,救出舍青。 但愿她还活着。 梅依狠狠一划自己的掌心,鲜血涌出,小东西这会儿也不装死了。兴奋地跑过来,速度极快。 啦啦啦。开饭啦! 咕咚咕咚,小东西的进食声肯定没那么大。但是,梅依心疼自己,在她的脑海中,这只小蛛蛛就是在大口喝血大口吃肉,那叫一个痛快。 没一会儿,吃饱喝足的蛛蛛满意的翻了个身,爪子巴拉巴拉那慢慢愈合的伤口,还有一点意犹未尽,懒洋洋地趴在梅依的掌心磨牙。 梅依的脸色有点苍白,像个督促长工耕地的土地主似的将小蛛蛛扔到石门上,“吃饱了赶紧干活儿,不然有上顿没下顿!” 小东西牵着蛛丝在空中打个转,顺着门上诡异的花纹四处游走,啪的一声,机关松动。 但却触发了门上的符咒,小蛛蛛悬空挂在那里,想要女人过来帮忙。 但看主人面如菜色,只好撇撇嘴,不舍地从口中匀出一点血液。用自己的腿作为笔在门上细细描画。 直到最后一笔,舔舔自己的小爪,符咒血光大盛,砰的破开。 石门也轰隆隆地升起,梅依也一蹦三尺高,用丝巾重重蒙蔽自己的呼吸系统。 要死了,呕。 拎着回来邀功的某生物远离自己的鼻腔。 这回,她真是遭了大罪了。 待烟雾稍微散去,四周的味道还是格外感人。 梅依的眼睛都被熏得发红了,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眼尾红红的看着格外可怜。 里面的情形也展现在她面前。 红景天面对她的方向定定地半蹲着,身体被舍青的后背挡着,梅依一时也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她强忍着不适往前几步,这才看清,男子的心口位置被红色的木棒洞穿,脸上常挂的浅笑也僵在那里。 他僵硬地歪头,看着梅依突然震惊的眼眸,嘴角勾起,“呐,好不甘心。” 又强支着身体,胸口的木棒又蓦地深入几分,两人几乎脸碰着脸,对女子说:“不愧是我看上的。” 身体沉沉砸在地上,那支插在他胸口的木棒也应声碎成粉末,红色的小纸条在空中飞舞,渐渐像是失去了生命力一样,缓缓落在舍青的身上。 梅依没有上前查看,她知道,这个位置,死透了。 “发生什么事了?”她选择询问这里唯一的活人。 许久,舍青转过身体。 梅依蹲下来看她,却是两行泪蜿蜒而下。 看美人落泪,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梅依抱住舍青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没事了,没事了,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忘了就好。” 舍青脖子都是僵硬的,呆愣愣地回道:“是我杀的。” “嗯。” “我说,他是被我亲手捅死的。” “我知道。” “你不怕吗?”舍青坐直了身体,眼神抗拒接触面前的人。 梅依将她拉起来,整理一下她散落的鬓发,说:“死得好。” “啊?” “你忘了,他是我的债主,人死账销,对我来说再好不过。”梅依俏皮的勾一下她优越的鼻尖,“做的好,大美人儿。” 舍青惊讶地看着她,慢慢的脸色不再那么难看。 “这就对了,这里太难闻了,我们这就走吧!”说着捏着鼻子拉着舍青的手腕就要快步离开。 “等等。”舍青推着梅依往前走,要她在远处等一会儿。 石门又落下,贩伯一手一脚被吊在空中,眼神惊恐地盯着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奇怪地塞进自己的喉咙,几乎直直伸进胃里。 舍青点燃了他身下的火堆,火光中,她的脸上仿佛浮现出另一张绝色的面容,手指半握,月牙下粉嘟嘟的,“还是红的好看。”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48.开棺 夜幕降临,村子里黑成一片。 到了某一时刻,街道上突然飘出无数的粉色点点在空中飞舞。 近看,才发现那是如同蒲公英的种子一样的东西,绿色的脚上面长着一根粉红渐变的毛毛,或分散或聚集,在这样的夜里闪闪发光。 梅依和舍青就在这时候重新回到了村子。 原本她们已经走出了迷雾的包围,再走出几里路,就能回到正途。深知世界无奇不有,好奇心害死猫,梅依并没有多余的好奇心去探寻这个奇怪的村子。再说了她的契约人完好无损,也没必要去寻那些怪异村民的麻烦。 一不小心再粘上什么因果,她啥时候才能回归现代,好好放个假休息一下。 谁知,天不遂人愿。 在出口处恰好发现了城主家来寻找舍青的一队长刀武士,领头的不正是城主儿子阿廉嘛! 当时,舍青在前,梅依在后,却是梅依率先拉住径直往前走的大美人,紧急躲在树丛中。 好在当时天色渐晚,那些人都碍于林子的雾气不敢擅入,只是分散开来,在出口边缘搜寻踪迹,这才没有让她们暴露行径。 “你发什么呆,没看到你哥带人来抓你呀,还傻愣愣往前走!” 梅依拖着舍青蹲在树后,一边吐槽一边观察外面的状况。 “啊,嗯,太累了,没注意前面有人。”舍青瞄了梅依一眼,见她没特别在意,解释道。 梅依回头,摇头得意笑道:“要不是我,你可怎么办呢!被抓回城主府,当一回落跑新娘去浪迹天涯,还是再去跳湖冷静一下。” 舍青意味不明,“我就不能选择杀了那些抓我的人,光明正大的回去吗?” “可以啊,我心理上支持你。加油!”梅依笑嘻嘻握拳给她鼓劲,嘴上仍是开玩笑的语气。 舍青勾唇一笑,盯着外面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高大男子,眼中划过一抹嗜血的神色。 突然,那边一个矮小的裹着男式披风的女人看向她们的位置,对着领头的年轻男子说了些什么,那些人听了她的话,似乎要往这边寻找。 梅依觉得不对,小心翼翼拖着舍青退回迷雾中,走着走着,又回到当初的村口。 大榕树依旧盘根错节,巨大的棺木横在那里,加上周围飞舞的粉色光点,真的很有恐怖片开场的氛围。 “没办法了,先在这里呆到天亮,甩开那些追兵,你想去哪都可以。”梅依解开裹着的头巾铺在干燥的树桩上,自己坐下揉着酸疼的小腿,又拍拍剩下的空地示意她休息一下。 舍青摇头,一点没有累的表现。只是静静盯着这颗大树,缓缓地绕着它转动,一圈一圈,直到那棺材传来咚咚的匀速响动,她才停下来,和警惕地过来查看的梅依对视一眼。 梅依扶着舍青站在树上,就离棺材几步远。 “你要开吗?”梅依双臂抱于胸前,看着大美人似乎对这个棺材兴趣浓厚,小心地抚摸着外面的板材,像是在抚摸自己的爱人。 里面的咚咚声也蓦然停下。 “要开。” “万一遇到我搞不定的,后果自负。”梅依也不阻止,虽然看过的恐怖片告诉她,这种状况安静如鸡生存几率比较大,但客人的要求,她还是会尽力满足的,反正她已经提醒了。 “好。”舍青点头,让开自己的位置。 棺材的四角被梅依各拍了一下,召唤出小东西,飞檐走壁在四周布下天罗地网,梅依将透明的丝线握在食指,另一头的小蛛蛛也同时行动,配合默契。一瞬间,棺头到棺尾,被一滑而过。 梅依单手一拍,厚厚的棺盖被打出去,卡在巨大的树杈上。 舍青迫不及待地上前,棺材里突然坐起一人,浑身颤抖地抱头大喊:“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求求…别杀我,别杀我。” 舍青的眼神,自从那声音响起,就变得有爱有痛,还有恨意,十分复杂。她的手颤抖着,却没有再往前走。 “哟,认识?”梅依好奇看了他又看了她,眼里满是兴味。 “嗯。” “不会是你老相好吧!”梅依摸着下巴猜测。 “嗯。” “哦,要不我帮你埋了他,佣金翻倍。”梅依了然,心里又开始打起小算盘。 “不要杀我,送我回去,我师兄会给你们很多报酬的。”听到熟悉的声音,棺材里的男子一瞬间不敢置信,犹豫着不敢抬头。 待听到一个陌生女子开口说着埋了他的话,也顾不得其他,惊恐地求饶,又摆出自己的价值想要增大自己活命的机会。 一抬头,却愣在了当场。 “青青,你怎么会在这里?”眼里有惊喜也有疑惑。 “难道,是你命他们绑我过来的?”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颓然色变。 见女子不说话,他的情绪更加激动了。 “青青,我曾让兄嫂去你家提过亲,你家世显赫不容我这小小士子,并非我有意弃你而去,你怎能如此?”男子沉痛又苦口婆心地劝解,仿佛已经认定自己受得这些苦全是面前女子因爱生恨造成的。 “啪啪”的巴掌声,引起了那对男女的注意。 “两位,我还在呢,演什么苦情戏码?”梅依抱胸看戏。 “还有,你。”她直指衣衫凌乱形容憔悴的男子。 “谁告诉你是大美人干的,就你这损色儿,指不定有多少人对你怀恨在心,故意整你。”看对方不服气想回嘴,梅依一甩鞭子,把男子吓得一哆嗦。“少扣锅给我家舍青,不然,我让你怎么出来的怎么回去。” 指指不远处卡在树上摇摇欲坠的棺材板,梅依不怀好意地威胁。 “我是读书人,君子端方,从不与人结怨。”男子细细思索,毫无头绪。看着梅依的脸色,又看看舍青,小心地从棺材里翻身出来。 整整自己的衣襟,小心地走到舍青身旁。“真不是你?” “不是。”舍青冷淡回答。 “那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男子疑问。 “给我离远点,渣男。”梅依一个鞭花,吓得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猛的后退,后背撞在棺材上。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49.老娘娘 “姑娘怎可平白无故骂人?还动手,岂有此理。“书生愤愤不平。 “骂你就骂你了,我救你一条命,也没见你说一句感谢的话,哪那么多废话?” “我…” “晚了,不需要。”梅依伸手制止,嫌弃地说,“他好烦呀,还不如那个小金人儿呢。” 舍青不发一语。 “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感谢就不必了,来点实际的。”梅依趾高气昂,占领道德制高点。 “我…”书生很无奈,摸摸袖口衣襟,半天才拿出一个带着精致绳结的珠串。为难地看着梅依,一脸的不情愿。 梅依看着这眼熟的做工,食指轻巧地勾起这串珠子,笑道:“我就不客气了。” “你…”书生眼神复杂地看看舍青,终是一挥衣袖,苦笑着无奈地放下了手。 正当梅依兴致勃勃想要听听他俩的深层次的恩怨情仇,用以打发这无聊的漫漫长夜。 悄无声息的,树下聚集起一众红衣人,眼神不善地看着树上的三个人。 那对曾经的情侣现在的怨侣,男的有些惊恐地看着底下的人,还是鼓起勇气将舍青挡在自己身后。 舍青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不过,梅依倒是对书生有了一丝改观,还没无可救药。 唉,也指不上别人。 梅依一手一个,将二人扔进开口的棺材里。当然,男的皮糙肉厚,随便扔。大美人,还是要轻拿轻放的。 正要回头独自面对树下包围的人群,舍青却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 “你行吗?”美人眼中含着担忧。 “行,怎么不行!”梅依调皮地摸了一把舍青嫩滑的脸颊,“放心,我有帮手,好好呆着,别出来。” 说着,又瞅一眼一脸奇怪地看着她俩互动的书生,凶巴巴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姐妹情深?” 书生老实摇头:“没有。” “你…”梅依朝他甩甩鞭子,作势恐吓。 鞭子一卷,梅依借力跃下大树,正好落入红衣们的包围圈,正好和白天扬她一身红尘的男子打了个照面。 “嘿,又见面了。”梅依不怀好意地打招呼。 “哼,这回我们人多,你休想吓唬我。大伙上,她私自打开祭品,可不能让这坏女人跑了,不然没有按时上供,让老娘娘知道了,大伙儿都吃不了兜着走。”男子说着不动声色往人群中退,嘴里却不停鼓动村民们。 “嗬,小嘴叭叭地,挺能说呀!”梅依戒备着这群在粉色的光点里看着面容越发诡异的人们,手中的鞭子缠在腰侧,在动手的人群里寻找空隙,左右腾挪,像一尾灵活的游鱼。 透明的丝线在夜间更不显踪迹,随着她的行动,渐渐织成一个巨大的网,只是,里面放肆追逐的人们,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梅依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是时候,收网了。 女孩从唯一的活口钻出来,和自己的小宠物碰头,互相交换丝线,扯向对立的方向。 一瞬间,被网罗其中的众人纷纷惨叫出声,一个个束手束脚,想挣却挣脱不开。就像粘上蛛网的扑棱蛾子,越挣越紧,惨叫声惊恐地骂声不绝于耳。 尤其是那个鼓动别人的中年男人,骂声格外刺耳。 小蛛蛛狗腿的格外照顾那个满嘴喷粪的家伙,欢乐地绕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将他的脑袋像是罩着盛水果的网纹袋,看着格外滑稽。 脸上可不同于其他地方,皮肤格外薄,中年男子在脸上剧痛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撞上了硬茬子。 白天能跑,那纯属运气。 可惜,现在想求饶,确定是不能了。 他呲牙咧嘴,不敢有丝毫动作。只能用眼神祈求地看着置身事外的梅依。 女孩舒展一下筋骨,拉伸手臂。好久没做过这么大的运动量,身体都有种生锈的感觉。 “咔咔”两声,将骨头掰回应该呆的位置。 梅依看着那人满脸细细的血痕,有点遗憾。他要是再动几下,就能看到一块新鲜出炉的切割完好的红烧肉原材料。 可惜了。 梅依摇摇头,勾勾手指,一个玩得不亦乐乎的小东西嘭的撞进她怀里。 女孩狠狠揉它的透明身体,越来越没规矩,不知道自己快速移动时撞击力跟个铅球有一拼吗? 把她锤的好险厥过去。 “看在你今天立功的份上,放你一马。” 小东西乖巧的任凭揉弄,跟个没生命迹象的橡胶娃娃似的。 “还挺乖觉,去玩吧,天亮之前看好他们。” 小东西点点大脑袋,在蛛网间穿梭,来去自如。 吓得被困住的村民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瞪眼瞧着,生怕那东西往自己身上爬。 宠物肖主这个小家伙也是一肚子坏水。平时跟着奸诈狡猾的主人,施展不出,这会儿,可不就能任意施展了。 天亮,还早得很呢! … 红色的迷雾里,一队举着火把的背着长刀的男人,排成一列,小心翼翼的跟着一个矮一头的女人。 女人动动鼻子,对身后的男子说:“很近了。” 男子精神一振,对着随从们做了个前进的手势。 … 夜深了,梅依单手支着下巴,依靠在棺材旁假寐。 至于那两个面面相对却默默无语的男女,她可管不着。 有情饮水饱,她这只单身狗累了,没精神跟他们闹。 爱谁谁吧!谁也别想打扰她去和周公私会。 明明是在枝叶环绕中,周边却越发的静了,连小蛛蛛都挂在巨网上打瞌睡。 困意却没有侵袭被束缚着的人,他们的眼神越发惊恐万状,甚至超过了对疼痛的恐惧。 随着夜色渐深,那些红色的光点渐渐开始汇聚,丑时正,一个粉色的人影渐渐现身。 那些被困在网中的人们,纷纷颤抖着跪倒在地上,有的甚至全身趴伏于地,不顾身体被勒得变形。 没有一个人敢出声,那个影子带给他们的恐惧远超想像。 他们都知道,老娘娘不会放过在场的任何一个。 ------------ 50. 小蛛蛛狗腿的格外照顾那个满嘴喷粪的家伙,欢乐地绕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将他的脑袋像是罩着盛水果的网纹袋,看着格外滑稽。 脸上可不同于其他地方,皮肤格外薄,中年男子在脸上剧痛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撞上了硬茬子。 白天能跑,那纯属运气。 可惜,现在想求饶,确定是不能了。 他呲牙咧嘴,不敢有丝毫动作。只能用眼神祈求地看着置身事外的梅依。 女孩舒展一下筋骨,拉伸手臂。好久没做过这么大的运动量,身体都有种生锈的感觉。 “咔咔”两声,将骨头掰回应该呆的位置。 梅依看着那人满脸细细的血痕,有点遗憾。他要是再动几下,就能看到一块新鲜出炉的切割完好的红烧肉原材料。 可惜了。 梅依摇摇头,勾勾手指,一个玩得不亦乐乎的小东西嘭的撞进她怀里。 女孩狠狠揉它的透明身体,越来越没规矩,不知道自己快速移动时撞击力跟个铅球有一拼吗? 把她锤的好险厥过去。 “看在你今天立功的份上,放你一马。” 小东西乖巧的任凭揉弄,跟个没生命迹象的橡胶娃娃似的。 “还挺乖觉,去玩吧,天亮之前看好他们。” 小东西点点大脑袋,在蛛网间穿梭,来去自如。 吓得被困住的村民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瞪眼瞧着,生怕那东西往自己身上爬。 宠物肖主这个小家伙也是一肚子坏水。平时跟着奸诈狡猾的主人,施展不出,这会儿,可不就能任意施展了。 天亮,还早得很呢! … 红色的迷雾里,一队举着火把的背着长刀的男人,排成一列,小心翼翼的跟着一个矮一头的女人。 女人动动鼻子,对身后的男子说:“很近了。” 男子精神一振,对着随从们做了个前进的手势。 … 夜深了,梅依单手支着下巴,依靠在棺材旁假寐。 至于那两个面面相对却默默无语的男女,她可管不着。 有情饮水饱,她这只单身狗累了,没精神跟他们闹。 爱谁谁吧!谁也别想打扰她去和周公私会。 明明是在枝叶环绕中,周边却越发的静了,连小蛛蛛都挂在巨网上打瞌睡。 困意却没有侵袭被束缚着的人,他们的眼神越发惊恐万状,甚至超过了对疼痛的恐惧。 随着夜色渐深,那些红色的光点渐渐开始汇聚,丑时正,一个粉色的人影渐渐现身。 那些被困在网中的人们,纷纷颤抖着跪倒在地上,有的甚至全身趴伏于地,不顾身体被勒得变形。 没有一个人敢出声,那个影子带给他们的恐惧远超想像。 他们都知道,老娘娘不会放过在场的任何一个。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50.杀戮 树上的几人,梅依已经渐渐陷入深眠,别问她为何在这种地方也能安稳入睡,尤其身边还带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女。 习惯了就好。 她也不指望有什么靠谱的同伴,把身边的人都当成傻瓜,不要寄托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自然就不会失望。 如果是个可以沟通的正常人,那就赚了。 总之,从小到大的经历,已经让她足以应对任何突发状况,而不显慌乱。 说她心大也不为过。 书生很自觉,和舍青隔着一个棺材板的距离,睡梦中也显得很不安,时不时就要颤抖一下,却实在抗不过疲累的身体。 危险到来之,反而是舍青第一个睁开眼睛,注视虚空中的某处。 小蛛蛛作为动物的直觉,让它快速反应过来。 顺着蛛丝想要过去给主人预警,周身却突然布满了粉色的光点,将它透明的躯壳映衬得格外好看。 但同时,也让它寸步难行。 红色的人影落在纵横交错的蛛网之上,面目模糊不清,好奇地牵起蛛网的生口,缓慢却又坚定地收紧。 于是,在梅依她们手中还留有一口气的村民们,气息渐渐微弱,但他们却不知为何,嗓子眼儿像是堵着什么腻腻的东西,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过微刻,那些人在经受临死前最后的折磨后,同时断了鼻息。 “哈哈,哈哈,哈哈。”三声毫无感情的机械嘲笑,从人影的口中发出,却能感觉到声音里那透着的痛快恨意,仿佛已经等这天等了许久。 古怪声音惊醒了陷入沉睡的书生和梅依,睡眼朦胧中,一个从光点中走出的女子显现在他们面前。 舍青揉揉自己的眼睛,仿佛见到这个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东西。 书生和梅依亦然,纷纷将疑惑不解的目光投向同样不得其解的舍青,面面相觑,无人应声。 重物砸在地上的闷响声频频发出,引起几人注意。 蛛网上束缚着的已经全是毫无生机的死人,身下慢慢溢出道道血痕,浸染开来,又深深地渗进泥土中。姿态各异,相同的只有惊恐绝望的眼神,配着他们身上连红衣都遮不住的伤痕,场面极其渗人。 书生已经吓得上牙咬着下嘴唇,抱紧双臂,眼睛四处搜罗,仿佛想找个安全的地方钻进去才好。 梅依已经察觉此人来者不善,刹那间进入战备状态,手中的鞭子握的死紧,分分钟能甩出去震慑敌人。 那女人并没有搭理另外两个,眼睛透过舍青年轻的面庞,仿佛勾起了什么美妙的回忆,转眼间,却又面露厌恶之色,眼神像带了嗜血的钩子,想要将面前正值美好年华的女子撕碎。 三人都意识到,面前的,并非他们想象中的那个,不幸的是,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庞下,藏着的是一个嗜血的猛兽,此时,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只要他们漏出一丝不顺从对方心意的举动,就会上前将他们一同毁灭,毫不留情。 女人伸手掐住舍青的脖子,毫不费力地将她举在半空中,动作迅捷不似凡人,连梅依出鞭子阻止都来不及。 舍青全身地注意力都集中在被紧紧勒着的脖颈,几息之间,已经脸色青白,透出一股濒死的气息。 梅依想要救人,却碍于人质在其手上,无奈有点束手束脚。 书生却眼见舍青气息奄奄,也顾不得自己的胆怯,猛的撞向女人的方位。 当然,以他的力量,自然无法与其交手,被一掌打飞出去。 就是这个空隙,梅依配合突出重围的小蛛蛛,来了个前后夹击,这才将舍青的最后一口气儿抢救回来。 此时,树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队火把在黑暗中若影若现。 这个变故,吸引了女人的注意。 梅依趁机将这一男一女踹下巨树,防备着面前随时可能暴起的女人,吼道:“那边,快去,我缠着她。” 语言简练,意思却很明白。 垫底的书生被摔得七荤八素,却还是强忍疼痛拉着舍青往对方指的方向奔去,也来不及细想些什么,脚步蹒跚而凌乱,气息急促,却始终记得紧紧握着身后女子的手腕,生怕她掉队。 “呼…,青,青青,快点,那边有人,可能是来找我的,到那儿我们活下来的几率会大些。”书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深一脚浅一脚的奔跑。 “嗯。”身后人的声音淡淡的,书生以为她被吓坏了,也没在意。当务之急,先逃离这个鬼地方才是正经,其他的,都不重要。 “少爷,就是这里。”披着斗篷的女子轻轻抽动自己的鼻子,似乎嗅到自己追寻许久的味道,刚要提醒身边的男子,鼻尖却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是人的。 这种浓重的铁腥味,再加上她灵敏的嗅觉,让她第一时间获得了一个危险的提示。别人,自然没有这样敏锐的感觉。 前方必然存在杀戮,要小心行事。 她的好运才刚刚开始,不能半途夭折在这里。 斗篷女子看一眼身边的男人,半搭着眼,掩住心中隐藏许久的依恋和野心。 这个梯子,她登定了。 “做的好,回去我会禀告母亲,城主府对下人一向大方,你想要什么,尽可以提出来。”阿廉笑着点头,四处望望,知道依照对方的意思,妹妹和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一定藏在附近的某处。他有信心,能顺利把她们带回去。 对身边的丫头许下承诺,不过是为了让她更加尽心尽力地做事,反正只是区区一个丫头,城主府富甲一方,有的是赏赐下人的东西。 只要他们保持绝对的忠心,扔点边角的碎骨头也就是了。要是不忠,使用一些无伤大雅的手段也是必要的,毕竟,狗不能喂太饱,要是把心养大了,反噬主人,那就不太好了。 阿廉看看四周分开搜索的人群,眼神中没有丝毫温度,与平日里开朗豁达的模样相去甚远。 这些人,回去也要一一封口。 没有什么,比死人的嘴巴更加严实的。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51.夺命的刀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一样,沉沉地压在一众搜寻的长刀武士心中。 按说他们在城主和大少爷手下许久,上场杀人也是毫无畏惧的。只是,这种诡异的地方,不免让人想到一些神神鬼鬼的传说。 哪怕四周有许多人壮胆,还是不免让人心生恐惧。 一个相貌肖似舍青院里地大丫头雪绒的男子拄着火把,看身边的人都走远了,悄声和身边唯一的同伴说:“哎哎,阮誉,你说我们这趟出来,能找到少爷看上的那个姑娘吗?” 男子吊儿郎当的气质暴露无遗,“我瞧着,比我妹妹的相貌还差点,少爷从小瞧着大小姐的脸,怎么眼光还下降了呢?” “要换做是我,才懒得出来找,跑就跑了呗。害我们大半夜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男子撇撇嘴,有些脸色不好地看着周围黑暗的地方,树影婆娑,却连鸟雀的声音都没有,让人不敢深想。 他的同伴拿手中的长刀探着草丛,听着对方的胡言乱语,知道他是害怕了却不得不装作平时的模样。 也不拆穿。 “你嘴巴小心点,被人听到报给少爷,有你好果子吃的。”男子相貌周正,看着就给人稳重忠诚的感觉。 “我声音又不大,诶,话说,你那个小青梅之前不是过来找你了吗,啥事啊?跟今天出来的事情有关么?” “你想多了,她就是托我给她母亲带点东西,她母亲孤零零地住在我家隔壁,还病殃殃的。你别乱说,坏了女孩子的清誉。”忠厚男子一脸郑重。 “哟,还没怎么就这么关心人家。”对面的人调笑着,看他面色漏出不豫之色,才说:“行啦,那姑娘也是雪绒的小姐妹,总在我耳边说她的好。这不是兄弟操心你的终生大事吗,你瞧瞧,今儿这趟,说不准你家温姑娘就能立个不小的功劳,到时候求城主放了奴籍,回去做你的正头娘子多好。” 男子沉默不语,只是加快了巡查的步伐。吊儿郎当的那个一看就知道他是动心了,也快速跟上去,嘿嘿,撮合这一对,既帮了自己兄弟,又给自己家傻妹妹去掉一个脑子在线的潜在对手,两全齐美。 他美滋滋地想,像他这般人才,有个貌美的小妹,以后就是当个小妾,自己也能凭此混个城里的国舅爷当当,不比天天在营房训练的汗如雨下强多了。 自家小妹除了脸长得好一些,脑子着实不聪明。同在那女人身边伺候,要是如温姑娘一样率先给少爷提供消息,不就能借此好好露个脸,也让大少爷好好看看,什么样的才是美人儿。 好在,有他这个聪明的给她找补。 反正,依照少爷的性子,那女人就算回去了,也没好果子吃。根本威胁不到自己妹妹的前程。 突然,前方聚集起一些人,惊呼声吸气声在这小范围里传播。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上前。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血腥场面,让所有人都不禁显出恐惧之色。 手中的长刀出鞘,警戒地看着四周。 书生和舍青跑到半途,却眼看着那些火把向着她们来时的方向靠近,赶紧上前呼喊,“快走,这里危险。” 阿廉率先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身旁那些武士不免脸色有些奇怪,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种荒郊野外,身边居然还有个男的。 他们面面相觑,不免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 一时间,倒也暂时忘记了身边的一堆死相惨烈的尸体。 毕竟,要是他们的联想是真的,回去,可能要被调到不毛之地当守卫,毕竟,小姐据说是要嫁到权贵家里的,要是这件事被传出去,城主府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一时间,众人中想的比较多的人的脸色更差了。 阿廉冷冷环视四周的下属,“闭紧你们的嘴,要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你们的家人…” “是。”众人脸色一肃。 阿廉快速和这一男一女汇合,直接下令让手下控制了书生。 “兄长,这里危险,我们先走,出去再说。”舍青看一眼书生,也知道事情紧急,不在这里多作口舌。 “哼,危险,你要是知道什么是危险,就不会跟着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出来乱跑,害得父亲母亲为你担忧。” 阿廉气愤地说,要说之前他还对妹妹有一点小小的愧疚,经过这两次,已经丝毫不觉得自己在这些事情里有任何过错。 本来就是,自小,她一个女孩就比身为长子的他受到更多的关注和父亲的宠爱。 而自己,努力学习文武之事,跟着父亲到处处理政事,却还不如妹妹偶然施粥行善得来的名声好。 父亲总在他面前对妹妹多有赞誉,不过是一些经营上的小事,却对他的霸道行事颇有微词,总是训诫为主,永远听不到赞扬的声音。 一直以来,他几乎都生活在舍青的阴影之下。 知道她快到出嫁的年龄,他其实挺看好那个傻书生的。 最好走得远远的,再也别回来。 可惜,母亲不允。 再加上自己不小心踩了圈套,需要有人填补。他也只能忍着内心的厌恶,继续装作一个好哥哥,直到把这个碍眼的清除家门。 斗篷下,圆圆的苹果脸少女低头不做声,紧跟着阿廉的脚步,却极有分寸地隔着一点距离。 一主一宠极力挽留力量恐怖的对手,你来我往,那女人仿佛被激怒的样子,身体渐渐在她们面前碎成粉末,散落在空气里。 梅依一咬牙,跟了下去。 没有实体的东西,就是比较麻烦。 小蛛蛛也赶紧狗腿的跟上,趴到梅依的肩膀略做休息,心脏因为剧烈的跳动越发鲜红,“砰砰砰”在女孩的耳边抖动。 不等舍青带着来抓她得一行人离开,他们的四周,已经被红色的光点包围。 星星点点,像极了夜空中的星子,美不胜收。 可惜,却是夺命的刀。 那光点触及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就像活了一样,绿色的根系顺着血管刺了进去,众人互相看着对方脸上手上脖子上的诡异东西,突来的刺痛也扰乱了他们的神经,纷纷尖叫着在自己的皮肤上抓来抓去,一时间,方寸大乱。 只剩下舍青四周围着地几个,阿廉,温香,书生和抓着他的侍卫阮誉以及他的同伴,毫发无损地看着混乱的人群,不由得脸上生出恐惧之色。 他们面前蓦然出现一个女人的脸,那个自作聪明的雪绒兄长惊呼出声:“夫人!”其他几个第一次见到这般诡异事件的人也是目瞪口呆。 那女人全身逐渐凝成实物,赫然就同城主府高高在上的夫人是一模一样的脸。 除了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同,其他的都让人无法分辨。 哪怕是同胞双胞胎,都没见过有这么像的。 阿廉尤其惊讶:“母…母亲?”语气中带着疑惑,不由得想上前一步,却被裹在斗篷里的一只手扯住了袖子。 女人的脸色比见到舍青时的还要难看,刚要对阿廉出手,梅依飞身从天而降,细碎的发丝飞扬,犹如天人降临。 “你到底想做什么,再不让开,你就跟他们一起陪葬!”酷似城主夫人的女人冷冷警告,似乎有些不解。 “难不成长这幅样子的人,都是这种拿人命不当回事的做派?”梅依冷嘲,当然,她并不是多关心其他人的死活,没有自知之明的东西,纯属自找死路。不过涉及舍青的亲人,她还是多少有点顾忌。 至于阿廉身后那个身形熟悉的小丫头,她大概知道追兵为何这么快了。 嗬,小手段还挺多。 梅依的思绪转回当前,“这位夫人,有话好好说,我觉得你应该与这兄妹俩有些渊源,不如我们坐下好好聊聊,说不准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渊源,那就太久了,我说了他们敢听吗?”那女人看着情绪格外复杂的男女,语气中满是恨意,或者还有一些其他莫名奇妙的感情,让她没有继续自己的杀戮。 “自然。”梅依看一眼兄妹俩,代他们回道。顾及周围惨叫的一群汉子,故作不屑地说:“呃,这位夫人,这周围也太吵了,不如暂且饶过那些聒噪的人,免得打扰大家的谈兴!” “哼,你倒是会假好心。”女人随手在虚空一收,四周的惨叫声猛地降了一大半,只剩一些哼哼唧唧的声音和渐歇的惊恐喘息。 梅依耸肩,“没办法,本性善良。” 倒是意外逗得那原本语气里苦大仇深的女人哼笑一声,转身飞上枝头倚着横向生长的树干。 树下的人都将目光放在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孩身上,舍青和那两个侍卫的眼中有着对她的感激。 梅依一笑,对兄妹俩一抬手作请的姿势,“走吧,去听听背后的故事,今晚不会无聊了。” “你……”阿廉又气又惧,现在情况很明显,形势比人强,这诡异的状况他着实心里没底。 舍青的眼神却猛地变了,一抬眼,眼神中充满了期待,率先朝着树上的人走去。 梅依轻嗤一声,也转身就走。 胆小鬼!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52.围棺夜话 “少爷小心。”看梅依已经走远,阿廉一脸不悦地准备跟上。温香拉开斗篷罩着的脸,带着担忧地软声提醒道。 “哼,我还能不如两个女人。”阿廉语气不大痛快。 “那自然不是,那位梅依小姐行事与众不同,又偏偏能与像夫人的怪人脾气相投,她也许会护着小姐,却未必在意少爷的生死。这里太过诡异,此去少爷还是多当心自己的安危才是。”温香有条有理,娓娓道来。与平日里展现在人前的模样大有不同,倒是稳重不少。 几句话让阿廉听到心里,瞬间心头的火气儿熨帖了不少。也头回认真地看了看这个姿色中等得圆脸少女,倒是个聪明人。 “放心,我会看着办的。”又回头嘱咐身旁幸存的两个侍卫,“你们在这儿别动,护好温香,等我回来。” “是,少爷。”两个侍卫应声答道。 温香目送着阿廉的背影,眼神追随了许久。 阮誉的脸色有些怪异,身旁的好兄弟却有些气不过,不单是为了自己的傻妹子,也是为自己兄弟有些不值。 雪山愤愤不平,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阮誉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他虽然书读得不多,但也知道基本的礼义廉耻,刚才温香表现得很明显,他也没必要去自取其辱,就当之前的那些交往都只是邻居间的照应吧。 雪山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阮誉一眼,真是,明明之前他还撞见过两人在无人的角落说话,还不只一次,若非郎有情妾有意,干嘛这么背着人。 平日里,阮誉还经常买些东西给邻居家老太太,生病时买药看病,分明就是准女婿的做派,温香不可能不知道。 这丫头现在这幅作态,又算是怎么回事? 都怪阮誉没有早点挑明,看吧,这回若是入了少爷的眼,还有你什么事儿? 雪山越想越气,对温香的观感直线下滑,哼,等她回去,一定要提醒妹子,离这种表里不一的人远点,小心哪天被卖了还给对方数钱。 不是他瞧不起雪绒,自己的傻妹妹,就仗着一张漂亮的脸才当上大丫鬟,要说脑子,那基本没有。还是得自己多操心操心她的下半辈子。 少爷的正头娘子,以他家的身份压根想都别想,况且夫人极其注重未来儿媳妇的家世,这点早就堵死了。自己妹妹那点小聪明,也做不了未来的城主夫人,光是小姐院里那些丫鬟们,她都弹压不住。 当个美貌的小妾,吃喝不愁,绫罗绸缎加身,自家妹子应该挺乐意的。况且依照他的观察,妹子应该对少爷有那份心思,死丫头还不说,以为自己看不出来? 这样也好,少爷已经是他所能为雪绒找的最好归宿了,还能让他沾沾光。只是,小姐这一遭,不知会不会连累到自家妹子。 雪山脑子跑了八万里,终于又回到愤怒的起点。气冲冲地甩开好兄弟的胳膊,扭头不看温香,明明白白表示自己的不满。 温香也不在意,仍旧像平时那样和邻家哥哥说话,雪山心里难过,却也没有故意冷落她。 其实阮誉现在更担心眼前那些躺在地上陷入昏迷的同袍,少爷他们不在意这些下人的命,可他们是平日里一起训练的兄弟,出发前一个个精神饱满,威风凛凛。如今全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若不是他们的胸膛还在微微颤动,几乎和他们之前见到的血流如注的尸群没什么分别。 这种状况下,他伤心自己的事也很有限,反而可以平心静气地对待这个邻家妹妹。 那边,围棺夜话在梅依的主持下正式开启。 多么奇妙的经历。 梅依不得不感叹,她总以为自己已经见识得足够多了,每每还是会发生一些更加有趣的事情。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咳咳,我先说两句,大家有话好好说,千万别轻举妄动,懂?”眼睛暗示似有隔阂的兄妹俩。 舍青点头,一派风轻云淡。 阿廉也点头,他又不傻,命在人家手上,这般古怪的人,不是他这种凡人可以抵抗的。只要能活着,伏低做小又如何。 大丈夫能屈能伸。 梅依满意地又转向斜倚着树枝的女人,笑容满分,“您随意。” 狗腿的模样和她的小蛛蛛颇为相似,不愧拥有着同样的血肉。 “你这妮子,有点意思。”夫人掩嘴轻笑,眉目舒展时,倒是比舍青的母亲吃斋念佛的模样更显得佛性。 都说相由心生,也有人说,三十岁前,模样是父母给的。三十岁之后,模样是自己给的。 舍青的母亲已是中年美人,这位大约也是那般年纪。这么说的话,谁善谁恶,也未可知。 “你们确定想知道?若是颠覆了十几年的认知,可不要发疯。”夫人看着兄妹俩,态度就差多了。 “您请说。”舍青直接接过话头,丝毫不为所动。 阿廉原本要说的话也卡在喉中,还是忍了下去。 “那就好。” 夫人眉目半歇,似是陷入了回忆。 … 三十多年前,城门口的老屠户家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婴,生得玉雪可爱。 邻居们都知道屠户家那口子常年无所出,但夫妻俩感情很好,相互扶持,生意日渐红火,日子也过得比一般平民家里宽裕的多。 只是,家中没有孩子,屠户担心自己造的杀孽太多,万一哪天老天先收了他,媳妇在这世上无依无靠。又担心家中没后代会被觊觎家产,于是心心念念想抱养个孤儿养在膝下。 他们已经四十出头了,勉强也能把孩子好好养大,自己百年之后,老妻也好有个依靠。 这世道,外人靠不住。 也是运气好,他们去佛寺礼佛时,恰好在观音像的花盆后面,发现一个半掩着的精致竹篮。 打开一看,像是个出生不久的奶娃娃,皮肤虽还透着红,眉眼却都长得极好。 屠户家那口子也不知怎的就对了眼缘,觉得这孩子就是菩萨赐给她的,抱起来就不想撒手。 屠户也挺高兴,他虽然杀生,但当初也是生计所迫,才不得已做了这行。 平日里那些黑心眼的邻居嫉妒他家日子和美,总会有意在妻子面前提起是因为他造的杀孽太多才导致家中没有孩子,企图离间他们夫妻间的感情。好在妻子从不受蒙蔽,但是心里担心他,总会在初一十五带他上寺里烧香祈福布施,希望能让佛祖不要怪罪。 他明白妻子的心意。 也许,真是妻子的诚心感动上天,要不怎么偏偏就让他们夫妻俩发现了这个孩子。 菩萨前来往跪拜的人那么多,只有他们和孩子有缘,才会相逢。 夫妇俩又是激动又是忐忑,但在菩萨面前,也不敢生出恶心,就这么抱着孩子等到夜幕降临,这间殿宇奇怪地再无一个信徒踏足,自然也没有回来寻找孩子的人。 屠户更加确信这就是上天所赐,和妻子跪下给案上的菩萨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又许愿以后初一十五菩萨诞辰,都会来庙里给菩萨上供,这才带着孩子,捂得严严实实回了家。 自此,屠户家的小院开始传出幼儿的哭声,新手父母年纪虽大,却对孩子无微不至。父亲将自己的作坊挪得远远的,给自家的小姑娘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母亲做了许多漂亮的小衣服,将多年难以倾诉的母爱一起缝上。 于是,小姑娘就这样在父母用心的爱护下长大,出落的亭亭玉立。 但普通人家孩子长得太好,是祸非福。夫妇俩也开始减少她出门,有意让她遮掩自己的容貌,姑娘也很听话,直到父母为她好,每天素面朝天,出门时还故意把自己整得灰头土脸,就跟经常下地干活把自己像晒得喂猪的红薯皮同色的邻居二丫似的。 还被不怀好意地人嘲笑越长大越丑,怕是嫁不出去了。 姑娘心里强大,压根不在意。 她才不着急嫁人呢,若是不能如父母这样感情深厚和和美美地生活,她宁愿一辈子侍奉在父母身边。 比她大几岁的同街的女孩子,嫁人后,就没几个过得有她现在好。 被父母压榨换彩礼给兄弟娶媳妇的,被婆婆欺负成日不停劳作的,被不成器的丈夫殴打的,哪怕她们碍于面子不对外说,这村子就这么大地方,谁家什么样,又瞒得了谁的眼睛? 因此,她一直很感激父母的爱护。 这世上,女子本就活得艰难,何必心心念念去赌一个不可预知的未来。 女孩到没有把这种想法告诉父母,他们还想着给她好好相看一个正直可靠的男子做女婿。 屠户很务实,总告诫自己的宝贝女儿,看人一定不要只看他嘴上说什么,花言巧语不值钱,要看他愿意为你做什么。是非分明不愚孝,诚实上进有底线。绝对不能找那些没担当的,只会自己做好人,把责任都推到妻儿身上的蠢人。 说起这个,屠户简直觉得天下就没有个完美的女婿配得上他家闺女,是人就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关键有的人他还能装。 若是遇上那样的,等他哪天一蹬腿儿,这老妻小女可怎么办。 屠户越想越担忧,一颗老父亲心简直被无形的手握了又握,直喊着老妻给他顺气。 屠户妻子也一边数落他瞎想一边心疼地给他抚心口。 看父母这般相处的模样,姑娘亦觉得人生十分美好。 她多希望,人生就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53.找上门来 又逢十五,母亲带着她去寺庙礼佛。尤其在祭拜某位菩萨的时候,母亲格外虔诚。多年养成的习惯,连带着她也对那间大殿里的所有物件熟悉得不得了。 小时候,也干过趁着母亲虔诚祈祷的时候钻到供桌下等着母亲来寻,听着外面母亲的惊讶呼喊自己蹲在角落捂嘴偷笑。这是她小时候最爱玩的,母亲也总是配合地和她玩这无聊的游戏。 如今想起,嘴角也不由得勾起。 想着,她不由望向供桌的边角,却意外发现那里有一滴红红的像是血液的痕迹。 她心头一凛,眼神装作不在意地扫过,移开了视线。静静等着母亲结束参拜,想着不要打草惊蛇,尤其母亲年纪大了,也经不起折腾,她一会儿出门时偷偷告诉门口的武僧,让他们过来查看一番,如此也就万无一失了。 万一当真藏了逃犯强盗什么的,也算为民除害了。 回家的路上,母女俩路过一个较为偏僻的路口时,自树后突然跳出一个不修边幅的浪荡子拦住了她们。调戏的眼光直直地上下盯着姑娘,屠夫娘子慌忙将女儿挡在身后。 姑娘虽然衣着普通,肤色暗沉,但身段瞧着是一等一的好。眉眼细瞧着,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姑娘倒也不像普通年轻女子那样遇到这样的事儿就惊慌失措,方寸大乱,然后哭哭啼啼地祈求坏人放过自己。 安抚地拍拍母亲皱纹横生的手,她从后面站出来,冷静地问:“你想怎么样?” “玩儿玩儿嘛,哥哥长得俊,你又不吃亏。”浪荡子确实相貌还行,就是举止有点搞笑有点猥琐。 “好啊,你放我母亲离开,我跟你走,她这么大年纪了,受不得惊吓。”姑娘淡定地和对方讨价还价,倒是让这个浪荡子惊讶不已。 “小娘子,有点胆识,行,就依你。” 屠夫娘子不得已,在女儿催促下,先行离开。 “就剩我们俩了,小娘子快来,跟爷乐呵乐呵。”浪荡子说着就涎着脸扑上来。 “啪“的一声,脸上肿起一个鲜红的热气腾腾的巴掌印。 男子捂着脸一愣,没想到这姑娘脾气还挺辣,没关系,就当情趣了,于是嘴硬道:“就喜欢你这样的。” “你喜欢就好。”姑娘勾勾手指,一副轻佻的模样。 浪荡子越发兴奋了,抹抹肿起的脸颊,再次昂着头上前来。 姑娘再次举手,浪荡子弯腰躲避就要去扛起她的腰身。开玩笑,他又不是受虐狂,干嘛老是挨打。 姑娘也顺势改变动作,抬脚踹向男子的弱点,这一脚,又快又准,直接让男子惨叫着蜷缩在地上暂时丧失了一点战斗力。不待对方缓过口气,她又上前补上几脚,直把对方口中的恶言逼成了求饶。 姑娘却并没有放下戒心,谁知这人是不是装的。只见她从袖口拿出一小束细绳,解开直接扯着男子的手腕,踩着他的背将其四肢一个个套上绳圈。 看着他认同死命挣扎,双手一紧,将其像绑猪一样四肢背于身后,拉到最大限度。 这下,当真是插翅难飞了。 浪荡子当真是后悔不迭,他怎么也没想到哇,今天回碰上这么个煞神。早知道,早知道他今天就不出门了。 “女侠,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你说要玩,我不是正陪你玩吗?”姑娘笑得很开心,她从小力气大,还总是不顾父母阻拦,去帮父亲杀猪褪毛,比一般姑娘力气大的多。母亲也是知道这一点,才决定回去找救兵。 这男的一看就是酒色掏空了身体,并不如何健壮,不然她也不敢托大。通常情况下男子的力气本身就比女子大,若是没点依仗,她绝不会让自己陷于险境。 “既然开始了,那就好好玩儿,半途而废可不好。”姑娘拿出一把小巧的剔肉刀,“你知道小公猪怎么才能长得又懒又肥不打架吗?” 顿了顿,眼见那人眼神奇异又害怕地仰视着她,才冷笑着继续说道:“我认为,你也需要这道工序。” “你这恶女人,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你别碰我,不然,我家里不会放过你的。”浪荡子一边挣扎着想退,一边夹着腿生怕刀子立时就过来了。 “唉,总那样不好,我也是为你好,不疼的,一下就过去了。”姑娘冷笑着,“以后你就没烦恼了,像猪一样开开心心每一天,也省的你去祸害人家好姑娘,你说是不是?” “我错了我错了,再不敢了,我发誓,发誓!”男子已经确信,自己这是碰上疯子了。 “那不行,乖,闭眼,马上就好。”刀锋晃过浪荡子的眼,映着他奔溃的眼神,“啊,啊,住手,救命,救命,啊,啊!” 大腿一凉,男子绝望的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切,就这点胆子,还敢学人出来劫色。”姑娘收回刀,上面连一丝血迹都无。 想想,又有点嫌弃,直接将手中的小剔骨刀扔进路边的小河。 把绳子另一头拖到路边在树上缠几圈,绑了个死结。 呼口气抹抹额头的汗,死沉死沉的,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啥时候能得救,看缘分吧! 姑娘施施然离开,没过半里路,就见老爹气势汹汹拿着一把沉重的杀猪刀,往她这边赶。 她赶忙上前安抚,老爹年纪大了,可不敢这样情绪激动。 “没事儿,你姑娘那力气,你还不知道吗?那家伙讨不了好。” 老爹看闺女完好无损,这才舒口气,“你也是,胆大包天,下回爹陪你们一块儿出去,看谁敢欺负你。” “好好好,一起。”姑娘哄得很顺手。 “那小子呢?我饶不了他。”屠户手中的刀虎虎生威。 “啊呀,我都解决了,吓晕了都。咱们回去,别让娘担心。” 提起妻子,也知道自家姑娘从不骗他,屠户气哼哼,“下回再碰上和爹说,一定要替他父母再教训他一顿。” “对对对,爹你最好了……” …… 几天后,那个浪荡子竟然找上门来要和她理论。 “你是不是吃亏没够?真想尝尝我的杀猪刀?”姑娘站在门口,就是无语。 这家伙几天来总用买猪肉的名义来这里堵她,死活要让她赔礼道歉。 要是告诉老爹,这事儿说不准就闹大了,她觉得自己可以处理。 “要我道歉,没门儿!” “我今天有帮手,让她好好教教你什么才是女子该做的。”浪荡子回头,得意地请出一个人,戴着厚厚的斗笠。 那人抬手掀开半边帷幕,漏出半面精致如玉的面容,抬眼看向姑娘的瞬间,眼神就是一闪,又微笑着点头。 “堂兄,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同我有两分相似的人?”女子轻柔地问身边的男人。 “对,不过仔细看看,容貌不及妹妹百分之一,哼,恶毒的女人。”他一直很得意自家堂妹的美名远扬,身边的狐朋狗友都明里暗里想要讨好他,呸,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样子,他家妹妹能看上那种沉迷酒色的人。 呃,好像也把自己骂进去了。 “你看看,我妹妹这么好看,我能看上你?不过就是逗着玩,你居然那般对我,太过分了!你必须跟我道歉。”浪荡子气呼呼的,脸上还有被河边的毒蚊子叮咬的痕迹,倒是有几分可爱。 姑娘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面善,就这么呆在门口也不是事儿,就将人让了进去。 “哼,住在这种破地方,胆子居然那么大!”浪荡子觉得有人壮胆,又开始作了。 “你是不是欠?”姑娘还嘴,也没给二人倒茶,反正也呆不了多久。 “不知堂兄如何得罪了姑娘,如果有不对的,我替他给你道歉。但是,他虽然玩心重,但绝不是卑鄙下流之人,请姑娘莫要见怪。”女子轻轻一笑解释,语气里倒是与堂兄颇为亲近的意思。 浪荡子有点生气妹妹为他给恶女人道歉,又觉得对方是为自己好,不免有些憋气。 “话不能这说,错就是错,你是家人可以包容,外人碰上如何得知他什么本性,敢做那种事,打死不论的。你作为家人,不如让他规范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省得给家里惹祸!”姑娘可不吃这一套,她在市井里生活,什么人没见过,这种给熊孩子开脱的话,她都听腻了。 况且,眼前这个,从小熊到大吧! 她才不受这个气。 漂亮女子一时语塞,不由得咬起下唇。 浪荡子这下不乐意了,“你怎么说话的,有气冲着我来,我妹妹善良,你这个恶女人少欺负她,不然,我……”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人了?”姑娘不耐烦了,直接下逐客令,“我看你们也没想好好说话,慢走不送!” 回去路上,浪荡子显得很愧疚,漂亮女子却并没有在意刚才吃了闭门羹。 只是转身淡淡询问:“堂兄,你真觉得,那女子比我差的远吗?” “那是自然,我之前一定是眼瞎了,这么粗鲁又坏的女子哪点配和你相比,是哥哥错了,就不该跟你提起这个事儿。” “是嘛?” 她可不这么认为。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54.老寿星 原本姑娘以为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是,几个月后,他们家的铺子突然被砸了,门口也被抬了一具尸体。死者家属口口声声说屠户家的卖给他们家做宴席的整头猪有毒,上桌后第一个吃饭的老寿星没等寿宴结束,当场就气绝身亡了。 一场喜事变丧事,大喜大悲不过如此。 在场的其他客人也个个自危,纷纷跑去医馆看大夫,一个个争先恐后,生怕自己迟了一步就步了老寿星的后尘。 结果大多是拉了几天肚子,不喝药自己就好了。而意外身死的老寿星,据医馆的人说,是吃了有毒的东西。而据其家人回忆,老寿星当天就吃了这家的猪肉做的头道菜。而厨子都是他们自家人,所以问题一定出在这家的猪肉上。 于是,老寿星一家就拖着家中老人的遗体,带着当天在他家吃酒席的亲戚朋友,一群人敲锣打鼓,气势汹汹地来姑娘家讨要说法。 正常人都能觉察出事情有问题,姑娘一家自然也明白,这是过来讹诈来了。 可惜,世人都爱看热闹,再加上死的是个远近闻名的老寿星,还死在自己的寿宴上,这乐子可就大了。 一个个也不忙着挣钱了,聚集在屠户家门口,跟那群胡闹的那家人一块儿起哄,要屠户杀人偿命。 屠户拿着刀出来,明确地说:“我家的猪肉没问题,吃了这么多年你们谁吃出问题了,我们自己家也吃,不都好好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自家里有人下毒,想讹人,问问我手里的杀猪刀。”屠户砰地将这把厚重的杀猪刀砍进墙头一掌深,倒是震慑了不少围观的闲人。 真当他这么多年为了好好养育自家姑娘收敛脾气,与人为善,就真的任人欺负了? “我劝你们别这么缺德,要么好好查查老大爷的死因,要么好好安葬,这样拖着尸体来讹诈,也不怕你家老爷子半夜回来找你们这群不肖子孙!” 屠户气呼呼地说完一通,直接关门了事,看也不看那群始作俑者。 刚才被屠户的凶悍之气吓到,一直不敢吭声的披麻戴孝的老寿星家人,一看人走了,互相看看,觉得不甘心,又开始哭天喊地。连一旁看热闹的小孩都奇怪了,怎么干打雷不下雨? 他们心里有鬼,那屠户手下经常沾血,自带煞气,自然不敢面对面与他起冲突。 他们一家子招呼客人时收礼不均,家里家外闹矛盾,年纪不小了的几个儿子为了一块布一条肉吵个不休,说出来都不嫌丢人。亲戚朋友都不是什么富裕的,不过是看着这家里朝廷上几年前赐下的长寿牌匾,想过来沾沾喜气儿,哪里出得起什么贵重东西。 哪成想,吵着吵着哪个不肖子孙别不过气,往一道肉里倒了耗子药,想教训别家长辈。偏偏就那么寸,这盘肉就端到了老爷子面前。 老寿星没了,以后也没了朝廷的恩赏,这一大家子可怎么过呀? 想着,他们也是悲从中来,居然哭得越发伤心了。 围观的,原本听了屠户的话,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一看这一家子声情并茂的表现,心里的天平又倾斜了。 这一家子也太可怜了,本来好好办大寿,现在人没了,还被外人怀疑是自己家下毒,这屠户也太恶毒了。没看人家哭得多伤心,捶胸顿足的,都是孝子贤孙呐! 大伙窃窃私语,纷纷心有戚戚然,觉得屠户不近人情。这人的心偏了,说出嘴的话就带了指向。 同时,又有其他路过的询问发生了什么,这些人如此这般地一说。传着传着,事情就越发走了样。 说屠户家的猪都喂了药,才长得比其他人家都壮实,但吃下去都带着毒素。普通人身体好,拉拉肚子也就熬过去了,老爷子都那么大岁数了,没抗住,这才因为一盘毒肉送了命。 比这种不靠谱的说法更恶毒的也有,说什么屠户娘子时常去礼佛,就是因为做了太多亏心事,心中不安才去祈求佛祖保佑。哼,佛祖才不会保佑这种心思恶毒之人。 又有人回忆,屠户家十几年前不是一直没子嗣,有一天,屠户娘子突然老蚌生珠,一点消息没漏,家里就多了个漂亮的女娃娃。不过大了不好看了。虽然屠户娘子一直挺富态,哪怕有了孩子外人大约也看不出来,他们家当初给外人的理由是好容易得个孩子,担心老天知道了收走,才一直隐瞒,直到生下来。当时也有人怀疑,不过人家一家亲亲热热的,看着好像就是亲生的。 现在想想,论长相可真不像这夫妻俩生的出来的,不会是从哪儿偷的孩子吧! 这家人,良心坏了,什么做不出来。附近经常传播是非的老太太如是说。 是,以前还觉得这家娘子人心善,信佛的错不了,如今来看,也是装的吧!又一个长舌妇接茬儿。 唉,谁能想到是这样,我们这么多年照顾他家生意,说不准吃了多少毒素,都不知道以后万一毒发了,可怎么办?一个平日里买肉经常扣扣搜搜,磨着屠夫多送点下水的老婆子随意说着引导人们恐慌的话。 对呀,不行,得让他们赔大家伙的损失,万一出了事儿,医馆都到不了就得进棺材,就跟那老太爷一样。 没错,没错,我们也得要个说法,让她家赔。 屠户家的门前乱糟糟的,群情激奋,好像不参加个热闹自己亏了似的,越喊越觉得自己有理。 反正这么多人,又不止自己一个,屠户一家能怎么着? 姑娘忍不住了,拿起父亲的杀猪刀就要冲出去和他们理论。手刚摸到门栓,却被两双苍老的手拦住。 “乖,别出去,他们闹他们的,咱们不理。要不到钱自然没趣儿就回去了,你一个女孩子,不要和他们这群不讲理的硬拼。”屠户娘子红着眼,语重心长。 “你娘说的对,他们闹哄哄的一群,小心出去伤了你。唉,要是爹再年轻二十岁,哪个无赖敢欺上门来?”屠户也不免有些颓丧。 他多年来不说照顾乡里,积德行善,至少对附近的邻居也还不错,如今呢?看热闹的也是他们,说三道四的还是他们,这人心,怎么就如此凉薄? 姑娘看父母担心的模样,只好暂时放下手中的刀,别的不说,她要是出去和一群人吵,以后,那名声也就毁了。 哪怕她有理,这般泼辣地当众与人争执,那群长舌妇老太太绝对能把她传得臭大街。 人言可畏! 以后,他们一家还如何在这里生活下去,难不成让父母这么大年纪跟着她颠沛流离? 不可以。 但是,也不能冷处理,这样等下去,气也能气死人了,她得顾及父母的心情,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姑娘突然想起,他们说的有毒,对了,不如找县衙的衙役过来,给老寿星验验,还自家清白。 想到就去做,姑娘趁着隔壁的也在自家门外看热闹,翻墙从邻居家后门的小街出去了。 到了衙门口,直言要见县太爷。 这还是个刚就任不久的年轻人,面白无须,眼里都是踌躇满志的正气。听姑娘说事态紧急,便没有大张旗鼓地升堂并索要状纸。 姑娘一上堂直接就干脆地跪下,说出自己的来意。 年轻县太爷一听十分重视,事关朝廷嘉奖的长寿老人,为何没报到他这里? 自己刚来尚未树立威信,他觉得这件事或许能帮他在这里站稳脚跟,于是一边和姑娘了解事情具体经过,又私下差人分两路去探查。一路去屠户家门口控制事态,避免出现什么乱子,一路去老寿星家里搜集证据。 如此双管齐下,总比听信面前女子的一面之词要更加可信,也防止自己一上任就发生什么民乱,让上峰和老师怀疑自己的能力。 年轻县太爷如是想。 他还盼着早日建功立业,调回京都任职,聆听老师的教诲。 “多谢大人愿意破例听小女陈述事实,我保证我说的所有无一句假话,若有虚言,愿承担一切罪责。也请大人务必调查清楚,还父亲一个清白。”姑娘诚心下跪,认认真真地给袁大人磕了响头。 她以前除了过年时给父母下跪拜年,从未跪过其他人。如今,也是为了父母,她希望这位年轻的大人能彻查此事,不要稀里糊涂地糊弄过去。这样,他们一家才能继续好好地生活在这里,不必背负这莫须有的罪名! 袁大人看这姑娘说话行事十分大气,不由得也心生好感。这样至情至孝的女子,父母当不是那般恶毒之人。老寿星的死因本就不明,那些底层的民众也极易被煽动,事情未明之前,他考虑还是需要给这户人家一些保卫措施,以免有人头脑发热做出伤人之事。 他示意身旁的师爷扶起跪在地上的姑娘,“你放心,本官既然为官一方,必然秉公执法。若查证过后你父无罪,本官必为你们主持公道。若不然,国有国法,谁也通融不得!” 这番恩威并施,方显威严。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55.火灾 原本一切要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当天晚上,小袁大人连夜整理证据,与幕僚分析案情,已经对这件事做到了心里有数。只待明日让仵作给老爷子验尸后,就有证据定案了。 天气渐渐热了,尸体也放不住。他已经以官府的名义送去冰砖,以抚恤其家的名义,这样也能让真正的凶手放松警惕。 谁也没想到,事情,偏偏就出在当晚。 第二天一早,袁大人带着手下的兵士急急忙忙赶到那里的时候,屠户家已经是一片焦土。因为......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56.天选的倒霉蛋 “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梅依试探着开口。 女人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轻笑示意她继续。 “那两个罪魁祸首还活着,您亲自手刃岂不痛快。”看对方神色一变,似乎觉得她在说废话,梅依赶紧补充,“您如今这样,许是出不得这片地方。所以,让仇人中年丧子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嗯,有点小聪明。” 梅依笑笑,却又听到:“可惜,你这点小聪明没用对地方,偏要在我面前维护她的孩子。算你倒霉,陪他们一起下地狱吧!” ......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57.杀人诛心 梅依理都不理,小和尚倒是看不下去了,小奶音那叫一个清脆“你看什么看,要不是姐姐,你们早就化成花泥了,不知好歹。” “哈,出家人居然帮着邪物害人,你那个寺庙的,我还要去找那家主持告你,枉顾性命。”阿廉也毫不示弱。 “不可理喻。”梅依下了结论,转头问:“大美人儿,接下来你要如何?” 舍青有些恍惚,还是打起精神,“我要回去,梅依,求你…” “行了,不用说了,我明白你意思。但先提个醒,我不会干......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58.舔狗 这样的变故,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想到。 舅老爷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他那个永远沉静温柔的堂妹?一时间也忘了自己遭受的精神暴击,赶紧爬起来去查看侄女的伤势。 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这是怎么了,这一大家子,伤的伤疯的疯,自己最疼爱的侄女还被她母亲划伤了脸。 他又过去看看被踢倒在地的堂妹,人都这样了,他还能计较些什么? 城主夫人呆呆的躺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似乎伤的不轻。舅老爷夺走她手中染血的匕首,......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59.逛商场 这死缠烂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只看中了人家狗子英俊帅气的小母狗呢! 两边人因为狗子汇合。 旗袍老太率先开口,对着小和尚说道:“乖孩子,又见面了。” “嗯,两位奶奶好!”小和尚萌萌地问好,又赶在对方开口前先介绍:“这是我妈妈,这是我远房表姐,刚到这里,以后也要一起住。” 又转而对梅依和舍青说:“这是住在附近的林奶奶和房奶奶,我上回出门认识的,她们人可好了!” 梅依在小和尚开口介绍她时一......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60.熟悉的味道 门外的小和尚被那些姐姐阿姨包围着,四周水泄不通,简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别以为女人只会嫉妒女人,这要是长得太好看,女人比男人更懂得欣赏美人。 小和尚委屈巴巴,被独自一人撇在门外,忍受姐姐阿姨的亲切爱抚,已经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双拳难敌四手啊! “啪啪”地拍上更衣室的门板,“妈妈,表姐,你们什么时候出来,我饿了!” 四周的人声一静,随后,像一滴冷水掉进了热油锅,噼里啪啦的议论声响起。...... ------------ 21号 所以,那女人捂着的手臂,伤势如何有待考究。 倒是还连累小和尚被骂,这让她很不痛快。 总觉得,这女人来者不善。 再来,根据她的经验,哪怕把狗子惹急了,它也顶多吓唬吓唬,给你手上留个牙印加点口水。让它碰血,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小和尚险险稳住身体,一手摸着狗子的脑袋安慰,一边将目光投向众人视线的焦点,那个捂着手臂的女人。 目光冷静而沉着,透着一股不同于一般孩童的成熟感。 ......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61.碰瓷儿 小和尚险险稳住身体,一手摸着狗子的脑袋安慰,一边将目光投向众人视线的焦点,那个捂着手臂的女人。 目光冷静而沉着,透着一股不同于一般孩童的成熟感。 小孩子在人流中来回穿梭,行动迅速。后头的梅依和舍青就不行了,只能勉强看到他的背影,急匆匆地跟上。 梅依对小和尚的行事一向比较放心。人虽小,该懂的道理都懂,应当不会毫无缘由地乱跑才对。 因而她也顾不得叫住小和尚问问清楚,就和舍青紧随其后。到底是个......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62.狗血同居生活开启 “别走啊,等等我!”红裙女人美滋滋地跟在这一行人后面,步伐不紧不慢。 梅依冷着一张脸大跨步走在最前面,老黑少见地和她一样步伐整齐,好像要找人寻仇的模样。 第二梯队是舍青和小和尚,一个是穿着漂亮裙子不方便走得太快,一个现阶段是小短腿没条件走太快。这俩人倒是比较合拍。 第三梯队,自然是被众人无视的妖娆大美女了。 这么一行人,美人猛宠萌娃都齐了,尽管这条路上人不多,还是惹来不少眼球。 她们......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63.猫狗双全 隔天一大早,梅依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对着原本是杂物间而现在花里胡哨少女心爆棚的粉色房门,一脸秋后算账的模样。 客厅镂空挂钟的时针指向了六点,“叮咚”一声,粉色的房门应声打开。 干净利落的高马尾,上身白色修身背心,陪着着红色运动短裙,腰间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马甲线清晰可见。怎么看,都让人赏心悦目。 可惜,梅依是来寻仇的。 “早上好!是在等我吗?不巧我现在要去运动,这可是......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64.意外走红 家里 有那么一个碍眼的生物,梅依这个间歇性死宅终于决定出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再这么下去,估摸着她就要窒息了。 抓住那女人的狐狸尾巴之前,能离多远离多远。 省得一不小心惹一身骚。 她今天要去找人帮舍青办理一个临时的身份,毕竟少说要在这里呆上一年半载,除非一直把她关在家里,不然生活中方方面面都用得上。 这种事,赶早不赶晚。 冷饮店,梅依点了一杯超大双拼冰淇淋,坐在临街的吧凳上,专心致志地......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65.风波起 几天后,当梅依接到冷饮店可爱女老板的微信好友申请,得知自己莫名成了神秘女富婆,包养名校老师的传闻时,这个故事的版本已经被许多吃瓜群众自行脑补了完善的故事情节。 若非有人告诉她这个女主角是自己,她倒也可以感叹一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吃瓜可以,吃到自家的瓜,尤其还是不保真的假瓜,那作为当事人的自己,就只想冲天竖中指了。 what? 富婆,她倒是希望这是真的,那就不必天天在时间缝隙里穿梭,处......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66.越描越黑 是日,梅依睡到午后才在吵吵不休的声音里清醒过来。没来及吃小和尚专门留给她的爱心午餐,直接驾车在校门口与等候已久的舒老师碰了个面。 “小姑奶奶,你可让我好等。” 梅依略带歉意地抿唇一笑,随即直白地说道:“起晚了,午饭还没有着落。” 舒老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望望头顶火辣辣的太阳,不可置信道:“过会都可以提前吃晚饭了,你难不成是夜猫子,昼伏夜出?” 梅依歪头俏皮的耸肩,“说不准上辈子是呢?喵......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67. 犬戏图 学校里的师生直面这简单而又坦白的辟谣,一时间也是议论纷纷。 阶梯教室里。 [话说,这难不成是我朋友即我系列?]一个女生朝前桌方向八卦地挤眉弄眼。 [有道理。]同桌侧身点头。 铁丝网围起来的篮球场。 [这年头,还有这么朴实无华的铁骨铮铮的女孩子,爱了爱了。]一个正在运球的男生停了下来,脸上对这样的女孩很有好感。 他旁边的男生直接抢了他手上的球,自顾自一个箭步冲上去,命中。 他手臂抹一......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68.赚外快 剧组。 拍摄设备和道具已经排开,但奇怪的是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没在岗位上。 大多躲在剧组共用的遮阳棚里,无聊地刷着手机。 视线偶尔瞥向一旁树下的那群人,多是不耐之色。 那里,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子正被一圈助理围着,打伞的打伞,补妆的补妆,喂水的喂水。 就那么一个人,把他们几个支使得团团转。 而中间的女明星,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充电小风扇,对着自己左吹又吹,一副难耐酷热的样子。 偶尔纡尊降贵......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69.十二香居 进了这家私房菜馆的前厅,依旧是古色古香的仿古式建筑。 太师椅檀木桌四平八稳地摆放着,灶王爷图案的半透明纱质屏风,侧面是放了精美瓷碗杯碟的博古架,让人看不出这里是个饭馆。 更像是电视里那种深宅大院迎客的正堂。 “12号客人,请入乌金室。” 尽管梅依曾经来过一次,还是觉得这里空无一人的环境有趣。 上次来时,从头到尾,就只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两句指引。 今天也是。 舒莱拿出手机,按着上面......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70.家庭会议 当晚12点整,校园论坛原帖下上传了匿名道歉信。 千字,整整齐齐。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那些帖下的吃瓜群众,一个个大失所望。 键盘下也是毫无留情。 当初他们怎么在这里一呼百应抨击舒莱。这会儿自己遭受了同等待遇。 谁也别叫苦,自作自受而已。 [切,楼主也太怂了,不过是被威胁几句,就缴械投降。没劲!] [原来你也不过是看图说话,当时不还言之凿凿说自己的推测,唾弃舒老师。噫,不会是实际上是......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71.除疤神药 第二天 一早,明导亲自上门。 坐在梅依家的客厅,一猫一狗窝在他的两侧看早间新闻。 小和尚给他送上一杯清茶,就按平时那样在厨房做早餐。 八点整,梅依在昨晚定下的闹钟兢兢业业的振动下,十分艰难地克服瞌睡的欲望。 钱钱钱,可爱又可恨。 早晚有一天,她要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再也不必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睡眠。 对她来说,这与出卖灵魂也没什么区别好吗! 梅依失魂落魄地揉着眼睛往......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72.作妖达人 接下来几天 ,梅依在剧组的拍摄非常顺利。 这一转眼,就到了杀青的日子。 随着导演亲自送上的花束和去晦气红包,梅依第一次的触电生涯告一段落。 擦擦自己嘴角的血浆,梅依美滋滋地明示导演,“我的表现还满意吗?” 明导伸出大拇指:“没得说!” “那就银货两讫。” 导演还是第一回遇上这么目标单纯的演员,居然一点都没想过通过交好他这个导演来出名。 不由劝到:“你的天赋很不错,没想过在这行多深......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73.冤家路窄 梅依推开屋门,客厅里漆黑一片。 她按开墙上的壁灯,猛的被沙发里窝着的女子吓了一跳。 待看清是舍青那张绝美出尘的脸,心中的那丝惊吓一下子被抚平了。 “怎么还没睡?”梅依抚着胸口轻声问道。 壁灯的光线斜斜打在她的脸上,半明半暗间,那种朦胧的感觉让她的面容更显柔和。 舍青淡淡地勾起唇角,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 梅依从善如流,紧挨着对方坐下。 毫不客气地将下巴倚在舍青的肩头。 “......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74.电影试镜 这时,第一个进去面试的女影星出来了,面上一派轻松,似乎胜卷在握的模样。 周围人瞧着,心理上的压力也大了一重。 看着对方和助理等人扬长而去,面试厅门口的人,脸上神色各异。 梅依无视离她们远远的那位作妖的女人,拍拍舍青瘦削的肩颈。 “就当去玩一下,别太上心。” 梅依兴致勃勃地提议,一点没给舍青压力的意思。 身边的人眉目一抬,光彩照人。 “对我这么没信心?” 梅依耸肩,呼出一口气。 ......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75.天降横祸 路上 ,舍青的脸朝着右边半开的玻璃窗,夏天的风穿过斑驳的树影,打在她的侧脸上,形成明明灭灭的光斑。 梅依没有问她结果,不能给她太多压力。万一精神一不小心崩了,那可不就得不偿失? 考就考了,结果没那么重要。 她要做一个开明的家长,不要总盯着成绩。 “我带你去海边兜风吧!”梅依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其实手下的机器是在自主移动。 御车符,简直是现代生活的必需品。 安全准时效率高,是她这种潜在的......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76.医院院草 到了 医院,长脸马先生被医生护士招呼着不由分说拉进急诊室。 梅依对这位的身体还是比较上心的,没办法,她的车因为不常用,没买那些常用的保险。 她也压根没想过使用符咒驾驶,居然也会出现这样罕见的交通事故。 所以为了省那点保险费,现在若是这个肇事者不能赔偿,她的车顶那么大的坑,大修一下估计要花不少钱。 所以,老天保佑,这位一定要健康无事。 梅依心里暗暗道。 一旁护士拿着一摞单子,交到她手......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77.脸比兜里都干净 出了诊疗室的大门,梅依一脸不自知的微笑,脚步轻俏。 马驹被留在里面做物理治疗,要花一段时间,她干脆出来先安排一下舍青。 这么个大美人搁这里,又人生地不熟的,实在太不安全了。 万一碰上那等好色之徒大庭广众之下不轨,那不就亏大了。 舍青倒是乖乖坐在走廊的塑料椅子上,看到她出来才站起身。 “怎么样了?” 梅依轻松答道:“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要治疗修养很长一段时间。” “今天不能带你去海边玩......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78. 餐桌霸权 几天后,清晨,小和尚打开电视机,一边准备姐姐的早餐,一边学习新的食物做法。 梅依其实挺好养的,只要饭菜味道过得去,她通常吃得挺香,是个不怎么挑食的大宝宝。 不过作为姐控的小和尚,他对食物的要求就比较高了。 食材不新鲜,不行,外形不美观,不行,味道不过关,不行。总之,只要有时间,他总会尽量做出最合乎标准的饭菜投喂,并对此乐此不疲。 若是哪天梅依突然夸赞一句哪种食物,当天的晚餐就会再次出现......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79.狗都吐了 如今 ,看到最近格外疼宠的妖妃受了委屈,她如何能忍?就是看在小和尚的面子上也不能忍。 对她态度差无所谓,反正她俩可以互相鄙视。可是欺负弱小外加拆家就不能忍了。 这家伙要是学习哈士奇的拆家精神,那效果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绝对不能让它养成这样的习性,家里有小和尚这个吞金兽也就算了,再多一个,她怕自己忍不住想提刀杀生。 梅依脸色阴沉,直接半蹲直视着老黑的眼睛。气势阴沉而壮大,其实有一种外强中干...... ------------ 第一卷小土妞的新世界 80.舆论爆发 “嗯,今天的菜色挺不错呀,这么鲜亮又生机勃勃的颜色,真是好极了!” 一袭绿色长裙的丰腴美人施施然下楼,坐在红衣女 的对面。 这么一红一绿,色彩的极致碰撞,真是一出精彩的好戏。 这位女士一出场,餐桌上的气氛转瞬间庄严肃穆起来。 没办法,这个女人气场实在强大,连妖娆狡黠的红衣女也在初次见面时被对方强大的气场压制,不敢当面造次。 梅依这才恢复平时的样子,和女王大人打招呼,殷勤地将最绿的那道...... ------------ 第1章绝地反击 “明导,我……”梅依听着耳边突然挂断的咕咕声,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之前的报复行径。 tnnd,鬼知道自己被无良媒体写成那个鬼样子,原本以为自己就是几场戏的小配角,哪怕上映也没多少人会注意到。还白赚这么多零花钱,绝对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谁知,路透照拍得清清楚楚,那些营销号还特意选了一些角度特别的照片,显得她和导演清清白白的互动都成了亲密无间的打闹,格外引人遐想。 这么一想,往日看电视上那些明...... ------------ 第2章相亲乌龙 几天后 ,社区突然发出告示:社区的朋友们,每家每户的未婚适龄青年[年龄在20到35之间的],请在本周末上午八点集体到活动中心参加社区的联谊活动。 为了社会的和谐,为了人类的发展,我们的年轻人要积极交友,互相督促,共同进步。 请大家相互转告,莫失良机。 有不自觉的年轻人,请身边的父老乡亲多多督促,争取早日觅得意中人,建立美好的新家庭。 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告示,不论是小区个个公共设施还是小区...... ------------ 第3章一个谎要用一万个来圆 现场的情况当真是一团乱,作为活动的发起人,胖阿姨原本喜气洋洋的面庞已经被惊讶替代。 她犹豫地瞧瞧身旁一脸难色想要说什么却被自家宝贝大孙子拉着手阻止的梅依,心里泛起了滔天巨浪。 呀,这臭小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是吧,居然和别人的妻子搞婚外情!天哪,早知道还不如让他一直单着呢!道德败坏,可耻。 “阿,阿姨,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梅依撇开明杨的手,尽量平静地想和身旁人解释。 明杨为...... ------------ 第4章拉到一条船上 小和尚的梅依走在前面,明导穿着拖鞋尴尬地跟在后头。幸亏路上没遇到什么认识的叔叔阿姨,不然以他从头到尾精致到底的做派,恐怕要羞愤欲死。 梅依前脚进了家门,后脚别被咋咋呼呼躲着老黑的明杨叫住了。 “梅依,大姐,这是你家的狗不?快把它拉住呀,救命,别扒拉我。”明导左躲右闪,一边绕着院里的观赏植物跑,一边向着梅依求救。 梅依倚在门框上,抿一口自带的百香果柠檬汁,味蕾上酸到极致的口感让她的眉心一阵...... ------------ 第5章做狗要大度 中午时侯,奢香和舍青相携而归,明导还死皮赖脸地呆在这里,想要劝说梅依同意与他合作开办工作室,把这一家子高颜值的璞玉打造成为光芒万丈的顶级美钻。 女王大人奢香听了他天花乱坠的言语,倒是有些兴趣。明导一看这位似乎才是这家当家做主的人,梅依也对她格外尊重,于是调转马头,主力进攻这位美人。 说来也怪,一家能汇集这样美得姿态各异、各具风华的美人,也是挺不容易。难不成这家是以颜值作为立家之本。 “香...... ------------ 第6章电影开机 某影视城 ,吉日吉时,一众主创顶着烈日跟随导演一起参加开机仪式。 龙导点了头香,随意地拜了拜,把香递给副导就跑到一旁给徒弟打电话。 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对此司空见惯,由副导带着恭敬地上香,演员们也是比较郑重。这就显得在一旁打电话的龙导格外与众不同。 “喂,明杨你个臭小子,不是说要带着女朋友来看我,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老地方见。”龙导挂了电话,心中很是感慨,当初那个小少年现在也即将到了成...... ------------ 第7章认师父 “放心收着吧,我师傅给的见面礼,不要白不要。”明杨轻松地说道,转身盯着梅依,“不是,我在你心里就没点优点吗?比如说帅,比如年轻有为,比如出手大方?” 梅依被他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这么封闭的空间,她身上还束着安全带,手里是价值不斐的盘龙玉玺,小心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你干嘛?”梅依警惕道。 “呵,你对我就没点儿别的想法?”明杨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梅依眼睛转了转,顿了一会儿,还是没想清楚...... ------------ 第8章墓景房 影视城附近,剧组大手笔包下酒店整整两层供演员和工作人员使用。 奢香和舍青一路上拒绝了许多剧组同仁想帮忙拉行李的举动,一人一个红衣女赞助的名牌行李箱,到了酒店十八层的1818 号房间。 奢香拿房卡开了门,瞬间一片灯火通明。 前方是一扇大大的落地窗,只不过被窗帘遮着,也看不清外面的景物。 两人将行李整理完毕,奢香出去和剧组的人联络,这些天她在外自称新人舍青的经纪人,这强大的气场也格外让人信...... ------------ 第9章刺杀 这种时候 ,梅依就格外想念小跟屁虫小和尚,不过现在他正在杨老太太家,与之共享天伦之乐,她也不好打扰。 万一过去了恐怕自己也得搭在那里,她不善于和不是很熟的老年人打交道,哪怕这是个有趣而又明事理的老人。 不过让小和尚过去享受一些家庭温暖还是不错的,省得这家伙跟着自己学得冷心冷清的。 她这些年经历了那么多,能让她付出心力去结交的朋友少之又少。表面跟个正常人似的,其实内心格外倦怠。表现在外就是...... ------------ 第10章吞金兽 第二天,正午的阳光照进房门,梅依依旧陷入沉睡,小黑在她的床头,睡得很安稳,不复之前的虚弱模样。 客厅里的狼藉已经被家务小能手早早处理干净,除了门上的裂缝,再也瞧不出昨天经历过怎样凶险的争斗。 小和尚将食物做好摆在桌上,敲敲门,里面毫无动静,他轻轻的打开门,一眼看到梅依沉沉的睡颜,以及脸侧那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原本相像平日那样将它薅出来放进狗窝,想想昨天它也算有功之臣,这回就算了。 还是...... ------------ 第11章打广告 在舒莱和奢香的支持下,梅依的除疤神药网店开起来了。 舒莱作为艺术类院校的老师,自然知道一些需要上镜的专业学生,对自己的面子问题格外看中,不论男女。 甚至有时候,一些男生比女生更注重形象。可是,青春期晚期的孩子们,哪个不曾被痘痘唑疮困扰过,哪怕父母给的底子再好,痘印,痘疤,黑头什么的也无法避免。 现代人,想拥有一张嫩滑光洁如婴儿的肌肤,那除非是打了玻尿酸或者花大价钱微整外加保养才可能实现,...... ------------ 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 第12章我们要发了 舒莱端出了挑剔老岳父的架势,说道:“小伙子,你见过我家丫头吗?” 篮球小伙儿:“没有,但是神交已久,我看过她的照片,样子很可爱,听过她的声音,也很可爱,性格也很可爱跟我妈妈性格特别像。如果以后嫁到我们家,一定会很受欢迎的。我们家家庭氛围特别好,您的女儿一定不会受委屈的,叔叔。” 舒莱:你TMD的想得还挺远,我答应替你引荐了吗? 篮球小伙这么个一米八八的大高个,站在比他矮一点的舒莱老师面前...... ------------ 第13章当面告白 明导抖了个机灵,换来两道追杀的目光和一群损友的嘲笑。 他也憋屈呀,梅依家他虽然可以随时出入,可是最近每次去,家里只剩猫猫狗狗和他面面相觑。 他总觉得那只大黑狗偶尔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鄙视他,而那只小黑猫,则是神出鬼没的,总在他不经意的时候出现,用一张冷淡的猫脸俯视他。 整的他坐立不安的。 去奶奶家,自家老太太一门儿心思扑在萌萌的小和尚身上,甚至还学会网购一些大牌童装让最近长个儿的小和尚试穿...... ------------ 第14章吃饭 “对了,认识一场,送你个小东西。”梅依拿出一个小竹罐,交到铁直南手里,“我看你这手肘的疤痕还挺大的,送你个除疤膏,觉得好用的话可以扫上面的二维码去网店购买。” 梅依这会儿也积极推销自己的产品,反正效果有多好,他们用了就知道。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当然,如果他讨厌这样的她,那就更好了,省得自己担心哪天伤了一颗单纯的少男心,因此惹上因果生出心魔那就完了。 她要坚定,成为一名有钱有闲的单身富婆,...... ------------ 第15章入伙 舒莱作为一个成年少女的小爸爸,对孩子身边的人尤其是男性,还是比较警惕的。 都说百闻不如一见,这天,他作为学校方面的对接人,去导演的工作室看一下成片,以保证这个剧里有没有对自家学校的宣传不好不合适的方面。 毕竟只要剧播了,万一再火了,许多人都会探究剧中的景物实地在哪儿?有的甚至会去旅游打卡,造成的影响力也比较大。 本来学校方面也没想到这个方面,不过既然舒老师提出来了,再者对方认识的人也在这个...... ------------ 第16章演员背后 这几天 ,在龙傲天导演的带领下,剧组的工作人员加班加点,完善布景的同时拍摄外景,演员们也一边琢磨人物一边学习相关的知识背景。 台词方面更是精细,很多演员都知道,龙导对演员的台词功底相当有要求,能原声出演的在选角时也更有胜算。 在选角方面,武术世家的姬红樱也是龙导一个世交家的孙女,自小和堂兄堂弟们一块儿经过武术训练,并且从中脱颖而出的女汉子。 龙导在她小时候还给她发过红包,这个小姑奶奶性格...... ------------ 第17章剧组出事 自己多年的努力,也许在父亲的眼里不值一提,纯属白费力气。但是,在他眼里,这都是通往成功路上的考验。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 他等得起。 虽然一路上老师也曾和他说过,自己的匠气太重,灵气不足。但是他坚信通过自己的努力,绝对可以弥补这小小的缺憾。 此时,他看着手机中父亲出席某电影节的消息,心中也是一阵激动。总有一天,他会站在电影的最高领奖台上,接过由父亲亲手颁发的奖杯。 这一天...... ------------ 第18章网剧播出 龙导这边正头疼,他的徒弟那边,正是春风得意。 在那波热度还有点余温的时候,网剧上线了。 这部小说,原本就是原著粉众多的纯爱小说。作者据说是根据自己的知道的真实故事改编,因而从多年前一发布起,人气就居高不下。 男主是一个很有天赋的画家,一旦有了灵感,为了自己的画作经常在画室熬夜,通宵达旦地创作,直到完成为止。因此患上了严重的胃病,一饮食不规律,他那脆弱的胃就疼得死去活来。 虽然凭借自己的才华...... ------------ 第19章杀鸡儆猴 龙导回了酒店,心中是一肚子闷气,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这么轻易就放弃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拉了个小群,将其他主要演员尤其是这几个年轻的,好好鼓励了一番,避免他们也因为今天的事情影响后续的拍摄状态。古舟这边不稳妥,还可以补救。要是其他几个主角也出了问题,那这部电影还怎么拍? 难不成让他一个光杆司令上场?虽然他的相貌属于中年帅大叔那一款,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反串女主角呀! 况且还是个绝世美...... ------------ 第20章好奇心害死兔 记者们为了守到第一手的报道也是煞费苦心,当晚也入住了墓景房酒店。 龙导心气不顺,去找徒弟帮他出主意。这小子别的一般,鬼主意那是一会儿一个,再加上也是年轻人,比较能理解那些同龄人的想法。 奢香就不一样了,她这会儿心气儿也不太顺,那么,别人就要倒霉了。 舒莱端出了挑剔老岳父的架势,说道:“小伙子,你见过我家丫头吗?” 篮球小伙儿:“没有,但是神交已久,我看过她的照片,样子很可爱,听过她...... ------------ 第21章好奇心害死兔(下) 龙导心气不顺,去找徒弟帮他出主意。这小子别的一般,鬼主意那是一会儿一个,再加上也是年轻人,比较能理解那些同龄人的想法。 奢香就不一样了,她这会儿心气儿也不太顺,那么,别人就要倒霉了。 当着所有记者的面,奢香让龙导派来协助她的剧组其他工作人员给那个扯着嗓子喊的女记者送去了一个话筒。 “来者是客,虽然你们的设备不专业,人呢,也不咋专业,不过看在在场其他媒体朋友们的面上,还是用话筒提问吧,不然...... ------------ 第22章后宫喜剧 什么玩意儿? 兔姐也被吓得倒退好几步,那些远处的小坟包,那密密麻麻的林荫地,仿佛把她带回了昨晚悲惨的境况。 难道说,她昨晚就是到了那些坟地中去?那些鬼火死死追着她,也是真的。 天,能平安回来真是自己命大。 等等,回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兔姐的脸色更加苍白了,额头甚至隐隐泛青。加上红肿的双眼,整个人像是从冷冻室里捞出来的,浑身散发着寒气。 她退房时站在前台,等着工作人员办理退房手续...... ------------ 第23章怎么又碰上你了 兔姐全神贯注,紧盯着面前的人,想要从他口中掏出点什么来。 明导呢,对她早有防范,尤其是从奢香电话里听到的好玩的故事,也让他对这个九视频的当家记者格外留意。 这几天 ,在龙傲天导演的带领下,剧组的工作人员加班加点,完善布景的同时拍摄外景,演员们也一边琢磨人物一边学习相关的知识背景。 台词方面更是精细,很多演员都知道,龙导对演员的台词功底相当有要求,能原声出演的在选角时也更有胜算。 ...... ------------ 第24章庆功晚会 到了小别墅,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基本已经超过了大多数人吃过晚饭的时间,到了大部分中老年人已经准备洗澡睡觉的时间。 小别墅里灯火通明从半开的门缝里飘出了阵阵菜香。 一下车,明杨对着落地窗前的梅依就是一个热情的飞吻。梅依还没怎么,小和尚端着饭菜路过,直接将白色的窗帘拉上,直接隔绝了明导的眼光。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碰巧。 明导:TAT,咱们不是暂时和解了吗?这小家伙怎么又单方面撕毁条约,对着他使...... ------------ 第25章开门招人出大事儿 说干就干,只要下定了决心,梅依的行动力也是超强。 她和舒莱一起去跑办公司需要的各项执照,明杨就在他们工作室的楼上,给梅依和他的新公司选定了办公地址。这样,以后他在拍片之余,想看梅依的时候就可以以股东的身份正大光明地过去。 奢香带走了舍青和红衣女,谁也没想到,这位妖娆美人,第一次公开自己的身份证上的大名,居然就叫红衣,真是衣如其名。 奢香想了想,觉得这个名字好记又简单,很有记忆点,感觉她就...... ------------ 第26章追星路太顺利了 公司的组建顺顺利利,明导最近天天都能和梅依面对面,心情格外好。再加上网剧在视频网站上的点击量节节攀升,简直是爱情事业的双丰收。 他这一高兴,也有闲心帮自己亲爱的老师排忧解难了。 听过龙导说自己不理解现在小年轻的想法,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作为五星级好徒弟的明杨赶紧奉承,师傅怎么会老呢?师傅就是一直把握着时代的脉搏,是时代的弄潮儿,不然怎么能一直拍出既叫好又叫座的优秀影片...... ------------ 第27章《弱水》拍摄进程 在姬红樱小美女的帮助下,古舟终于暂时摆脱经纪人母亲的控制,能够敞开心扉,全心投入到自己喜欢的事业里去。 这点上,他还是很感谢这个小粉丝的。只是,这姑娘有时候对他有点过度热情,让一直被母亲控制人生,从未自己近距离接触女性朋友的纯情男孩古舟有点微微羞涩,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不过他对这个可爱女孩子还是很有好感的,尤其是在剧组见识到了她优秀的武术功底,更是惊艳。没想到看着风风火火小辣椒一样的可爱女...... ------------ 第28章小作坊网剧 明杨好容易凑齐了演员,趁着上部大火网剧的余温,宣布了自己要筹拍古装宫廷剧的消息。 并且随着人们关注度越来越高,将主要后妃们的定妆照一周曝光一张。热度持续了好久,把吃瓜群众们的胃口吊的足足的。 [这些小姐姐们都好漂亮,导演是从哪儿踅摸到的,除了女主其他的都不认识,难道又是新人?] [这导演也胆子太大了,不过就是运气火了一部现代剧,居然不知天高地厚直接去拍古装片,就是专门为了捧自己的女朋友吧...... ------------ 第29章高老师的教学方式 这位女士一出场,餐桌上的气氛转瞬间庄严肃穆起来。 没办法,这个女人气场实在强大,连妖娆狡黠的红衣女也在初次见面时被对方强大的气场压制,不敢当面造次。 梅依这才恢复平时的样子,和女王大人打招呼,殷勤地将最绿的那道菜挪到她的面前,并且摆上新的餐具。 女王大人冲她点头,十分给面子地夹了一筷子。 “乖。”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梅依只当是大佬对自己有眼色的赏识,并没有多想,乐滋滋地又奉上...... ------------ 第30章高老师的欣赏 梅依被他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这么封闭的空间,她身上还束着安全带,手里是价值不斐的盘龙玉玺,小心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你干嘛?”梅依警惕道。 “呵,你对我就没点儿别的想法?”明杨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梅依眼睛转了转,顿了一会儿,还是没想清楚。她试探着问道:“你说的想法,难道是?”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明杨肯定道。 梅依大舒一口气,拍拍胸口保证道:“放心,你师父送我这么重的礼物,我也承你...... ------------ 第31章路小天 忙了好几天,明杨觉得进度还比较顺利,每天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再屏幕前和别的帅哥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他心里那叫一个冰火两重天。 就想着趁着天气不错,进度不赶,带着梅依两个人找个风景宜人氛围浪漫的地方约约会,增进一下感情。 没办法,他在剧组时也不是不想过去套套近乎,刷一刷存在感。 奈何,成为老板的某人对于自家工作室第一个项目,那是投入了百分百的精神力。 这边他坐在镜头后面,一段戏过了,一喊“卡...... ------------ 第32章杨老太威武 面对眼前语带挑衅意味的年轻男孩子,明杨丝毫没有被人看穿的惊慌。 哼,反正早晚会是真的,现在不过是有名无分。 但是再怎么着,在外界看来,他和梅依就是一对上过热搜的情侣,他已经占据了有利地位,这些微的挑衅,他压根儿不放在心上。 “自信很好,自信过度就成了自负。”明杨淡淡道。 “导演说的是,这句话也很适合您。” “我?”明杨轻笑,“我又没有拼命压抑本性,扮演一个所有人都喜欢的玩偶,不怕露馅...... ------------ 第33章渣出天际 第二天一大早,明导连早饭都没吃上,就被自家亲奶奶扫地出门。 “早点过去,一起做做早餐也是培养感情的好方式,听奶奶的,没错!”杨老太太鼓励地看着孙子,非常新潮地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嘭”的一声,大门在明导眼前关上。 “我……奶奶,也不用这么急吧!那丫头起不了太早……” “少废话,赶紧去。”隔着门板传来奶奶中气十足的声音。 明杨:…… …… 梅依家里,招待他的依旧是可爱的小和尚。 一...... ------------ 第34章欢乐假期,小甜心登场 大清早,看了这场热闹,梅依气得饭都多吃了两碗。 在明杨惊讶的目光中,小和尚淡然自若的投喂中,梅依满意地结束了早餐。 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早间新闻,正好播到了昨日的跳楼事件,是记者们去医院采访后的后续报道。 梅依原本准备换台,突然听到女记者拿着带台标的麦克风在医院门口说道:“根据我台记者的采访,昨日龙林路的自杀者在被热心市民和消防员们救下后,因为晕厥被送往医院。” 插播一段病床上男子说胡话的...... ------------ 第35章剧组怪事 画面转回一天前。 奢香与红衣在交警叔叔们的眼皮底下,使用无限接近于超速的速度,连夜赶回《弱水》剧组。 前些天原本奢香是一直陪着舍青在电影剧组拍戏。拍摄进度到了女主与小郡主成为好友,七夕相约一同到河边放灯,偶遇微服出巡的少年天子以及因为家族斗争重伤逃亡的男二的一段戏份。 主要是要把几个少男少女拍得足够唯美,让观众看电影时留下一见误终生的感觉就算成功了。 难度不大,而且舍青虽然第一次触影,...... ------------ 第36章打赌 剧组也提前查过天气,接下来几天,夜间可能下雨,到时候这些布景什么的又要重做,这么多群众演员要重找,还有场地租赁方面的问题。 总之,如果再不拍摄,这几天的忙活都白费了。 电影的进度又会拉慢一大截,到时候留给后期的时间就更少了。要是赶不上春节档,担心票房会因此大大缩水。 因此,制片人极力劝阻,说演员状态还可以,今晚一定要把该拍的戏份拍好,不然后续的工作很难开展,就算接下来大家一起赶进度,也未...... ------------ 第37章《后宫升职记》 明杨导演的新作,名字叫《后宫升职记》。 前些年,一部后宫宫斗剧火的不行,收视率破纪录。主要演员们大红大紫,连配角都因此在娱乐圈中有了一席之地。 堪称是现象级的电视剧。 后面的投资商和出品公司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 引得不少业内人士眼红,纷纷一股儿脑砸钱投拍古装宫斗剧。 跟风之作,品质自然是参差不齐。 后来那一年,荧幕上除了那些抗日神剧,阿姨们爱看的家长里短的家庭剧,几乎都被宫斗戏占据...... ------------ 第38章. 马驹助理的回归 重新开始助理生涯的马驹先生,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样走上一条不归路,当然后来他也没想过往回走。 按照梅依发的定位,他来到了明导的片场。 正值拍摄间隙,剧组的场务在忙着布置下场戏份的布景,他和梅依也有时间聊聊关于以后他的工作规划。 毕竟,这个好似皮包公司的明依影视文化工作室,可是他以后的根据地。 …… 接下来几天 ,梅依在剧组的拍摄非常顺利。 这一转眼,就到了杀青的日子。 随...... ------------ 第39章火锅店熟悉的味道 也不知是不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自从马驹走后,龙林路火锅店的经营状况一天比一天好! 地中海老板看着每天上涨的营业额,就连许久不见成效的减肥事业都没那么在意了! 听着支付软件里清脆的金币落地之声,看着店里忙忙碌碌,人声鼎沸,老板坐在收银台后面,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减肥茶。 啧,这日子过得! “老板,你看我带谁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老板惊喜地抬头,没看到意料之...... ------------ 第40章员工选拔大会 舒莱作为工作室的CEO,如今手下包括演员一共也就小猫二三十只。 那些员工,可都是经过总经理单枪匹马进行初选,工作室各位元老一起复选,才荣幸地进入明依影视娱乐工作室。 比较特别的是,这些人,可都是从梅依同学的粉丝群里选拔的。 向来娱乐圈的明星选贴身助理,其实对于对方是自己的粉丝是比较忌讳的。 因为粉丝这种生物,通常也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万一在工作过程中粉转黑,那将是很麻烦的事情。 ------------ 第41章谁还不是lsp 梅依得知舒莱选出的东南西北四位小将,很直接地问:“你是不是想在公司凑齐一桌麻将?” 舒莱听了眼前一亮,“你的提议很有建设性!” 梅依:让你当这个CEO,是不是个错误? 算了,反正她也没空管,其他人都把过关,只要人好用就行,不要以名取人。 这些助理位置的人,除了董东东留在工作室担当食堂总厨,南西北三个女孩子都被打包送到奢香和舍青的剧组那里,算是在大姐大眼皮底下经历实习期。 苏北北,作为里...... ------------ 第42章 马蹄狂奔,路上尘土飞扬,梅依一袭朴素长裙坐在车头,马鞭甩的呼呼作响。 刺客从天而降,没有大白天的一袭惹眼的黑衣,看着装束就是普通百姓的模样,但是手上的狠辣动作却暴露了他杀人不眨眼的属性。 马车被毁,马儿仿佛受惊一样尥蹶子加速狂奔,刺客将一刀砍向女主,女主一躲,跌下飞驰的马车,连翻好几个滚。 看得其他人都直冒冷汗,分分钟想想上前查看女主的状况。 但摄影机还在继续,梅依忍痛爬起来,眼中有畏惧有...... ------------ 第43章 《弱水》剧组那边,因为有奢香和红衣坐镇护法,拍摄时再也没有出现那些灵异事件。 龙导对于输给奢香的那个条件,倒是不甚在意,只是,有些事情对他三观的冲击有些大! 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龙导这人,从小就啥也不信,就是对自己特别自信。 属于那种坚信人定胜天的人。 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以往几十年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可能不太全面,是个人都得受点冲击! ...... ------------ 第44章 这个消息,还是她的现任雇主小花和经纪人不胜唏嘘地说,以后每天都要和司机老刘强调行车安全时,让她听到的。 苏北北再一看热搜上,工作室发布的讣告,前雇主的粉丝们哭天抢地,在其最后一条新戏发布会的微博下发蜡烛哀悼。 前一天还在喜大普奔地祝贺自家正主拿到这块大饼,吹姐姐的颜值高演技好,扛票房被大导演看中。 今天,就接到这犹如当头一棒的讣告,粉丝们的心,简直像坐了过山车,正在欢呼尖叫却在半道脱轨了一...... ------------ 第45章 明杨导演片场发生的这件事,说严重点,就是蓄意伤害蓄意谋杀。 警方接到报警,因为涉及公众人物,处理起来也比较小心,生怕处理不好在社会上引发不好的舆论。 也因为这个事,梅依再次进了警察局,自从上次穿越回来,她和派出所警察局这样的执法部门就格外有缘,几进几出了! 好在是不同地方的警察局,不然,她就要羞愧致死了。 陪同她的,还有导演明杨和剧组里曾与马匹有过接触的三个工作人员。警方还在现场从马口中提...... ------------ 第46章 奢香袖手旁观,准备让龙大导演体验一把最真实最震撼的灵异现场。 上面的红衣早就好整以暇地坐起身,双腿悬挂在横梁之上,单手撑脸,等待着有意思的事情发生。 红色烟雾像是电影里黄河决口涌出的汹涌澎湃的河水一样,夹杂着万钧之势,直冲龙导相比之下渺小不堪的身体而来。 龙傲天仰着头惊呆了,下意识后退要跑,却发觉身后站着人,才想起奢香的存在。 转身想和对方说些什么,张开嘴竟一时失语了! 他只得急急地...... ------------ 第47章 《弱水》剧组,自从上回龙导夜里被邪气撂倒,奢女王偶然良心发现,守着这位醒了才离开。 从此以后,龙导和奢女王之间的气氛就开始不对劲了。 周围的几个小助理感触最深,其次是剧组里的场工们。 这天,要拍摄两场重头戏。 第二场,就是古舟饰演的皇帝与舍青饰演的女主决裂的戏份! 情节跨度比较大,奢香也到了拍摄现场,陪着她做准备! 第一场是古舟和老戏骨的戏份。 女主背弃家族执意入宫,青年皇帝为了...... ------------ 第48章 第二场开始。 随着龙导的一声令下,现场一片寂静。 “栎儿……”昏暗的灯光里,年轻的皇帝陛下踏着微微犹疑的步伐,走近立在铜镜前的散发女子。 空旷的宫殿内只余二人,伴随着外面萧瑟的冷风,只让人心底徒生寒意。 成玉郡主初入京城,正是对这里的风物感兴趣的时候,每天打马出游,好不快活。 一天,她接到了嫁到京城的表姐的帖子,邀请她到京城最富盛名的怡园赏花。 成玉小郡主对这个堂姐并不亲近,因而来...... ------------ 第49章 明杨的剧组,惊马事件造成的影响已经不怎么明显了,大家都投入到了新的拍摄阶段。 女主在宫中凭借自己的手段,和来自未来的知识,屡次在必死之局中反转求生,把几个反派小BOSS整得灰头土脸。 有识相的直接投入她的门下,跟着女主一路开挂,走上人生巅峰。 作为后宫女人戏,皇帝竹马什么的男性角色反倒像是个花瓶,不如群花团锦簇的美人看着更加养眼。 明杨好容易凑齐了演员,趁着上部大火网剧的余温,宣布了自己...... ------------ 第50章 龙导这人,想清楚了自己的位置,果断开始启动追求模式。 虽然那个女人一看就不好追,但就要有难度,成功了才更有成就感不是么? 想想看,摘下一朵高岭之花……不对,他的心上人是一朵散发着神秘气息的霸王花,让人特别有安全感! 龙傲天在这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奢香那里,却还毫不知情。 毕竟,她也想不到,这年头,外表强悍的男人内心居然这么脆弱,一点小小的意外都承受不住。 甚至,还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妄念来! ------------ 第51章 “明导,我……”梅依听着耳边突然挂断的咕咕声,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之前的报复行径。 tnnd,鬼知道自己被无良媒体写成那个鬼样子,原本以为自己就是几场戏的小配角,哪怕上映也没多少人会注意到。还白赚这么多零花钱,绝对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谁知,路透照拍得清清楚楚,那些营销号还特意选了一些角度特别的照片,显得她和导演清清白白的互动都成了亲密无间的打闹,格外引人遐想。 这么一想,往日看电视上那些明星...... ------------ 第52章 闲暇之时,龙导还给徒弟打了电话,想要套点有用信息,争取帮助自己早日抱得美人归。 奢香与红衣在交警叔叔们的眼皮底下,使用无限接近于超速的速度,连夜赶回《弱水》剧组。 前些天原本奢香是一直陪着舍青在电影剧组拍戏。拍摄进度到了女主与小郡主成为好友,七夕相约一同到河边放灯,偶遇微服出巡的少年天子以及因为家族斗争重伤逃亡的男二的一段戏份。 主要是要把几个少男少女拍得足够唯美,让观众看电影时留下一见误...... ------------ 第53章 听过龙导说自己不理解现在小年轻的想法,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作为五星级好徒弟的明杨赶紧奉承,师傅怎么会老呢?师傅就是一直把握着时代的脉搏,是时代的弄潮儿,不然怎么能一直拍出既叫好又叫座的优秀影片,把握住观众们的心? 这一番吹捧,直接把龙导吹得美滋滋,这个破徒弟还是有些用处的。 他提议给古舟介绍小迷妹姬红樱的想法,也得到了徒弟的大力肯定。 这俩孩子的品性都不错,身处娱乐圈这样五...... ------------ 第54章 一路上,两个小孩玩玩玩,跑跑跑,吃吃吃。梅依在一旁拍拍拍,顺便还和妮娜妈妈共同交流拍摄心得。 明杨呢?虽然与他原来的计划不符,但是,感觉和梅依又近了一步。 她说她是我的大青梅,哈哈。 明杨感觉自己的底气更足了!连脚步都更轻快了,嗯,今天这个地方,没白来。 傍晚回去的时候,妮娜依依不舍,小和尚虽然脸上不显,但清楚他情绪动作的梅依还是感觉到了他其实也有些不舍。 果然,小朋友还是要多交些朋...... ------------ 第55章 到了小别墅,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基本已经超过了大多数人吃过晚饭的时间,到了大部分中老年人已经准备洗澡睡觉的时间。 小别墅里灯火通明从半开的门缝里飘出了阵阵菜香。 一下车,明杨对着落地窗前的梅依就是一个热情的飞吻。梅依还没怎么,小和尚端着饭菜路过,直接将白色的窗帘拉上,直接隔绝了明导的眼光。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碰巧。 明导:咱们不是暂时和解了吗?这小家伙怎么又单方面撕毁条约,对着他使绊子? ...... ------------ 第56章 在龙傲天导演的带领下,剧组的工作人员加班加点,完善布景的同时拍摄外景,演员们也一边琢磨人物一边学习相关的知识背景。 台词方面更是精细,很多演员都知道,龙导对演员的台词功底相当有要求,能原声出演的在选角时也更有胜算。 在选角方面,武术世家的姬红樱也是龙导一个世交家的孙女,自小和堂兄堂弟们一块儿经过武术训练,并且从中脱颖而出的女汉子。 龙导在她小时候还给她发过红包,这个小姑奶奶性格相当豪爽,聪...... ------------ 第57章 龙导回了酒店,心中是一肚子闷气,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这么轻易就放弃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拉了个小群,将其他主要演员尤其是这几个年轻的,好好鼓励了一番,避免他们也因为今天的事情影响后续的拍摄状态。古舟这边不稳妥,还可以补救。要是其他几个主角也出了问题,那这部电影还怎么拍? 难不成让他一个光杆司令上场?虽然他的相貌属于中年帅大叔那一款,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反串女主角呀! 况且还是个绝世美...... ------------ 第58章 龙导的工作室,一堆演员的照片摆在会议室的桌面上,一个中年男人正在苦口婆心地劝说。 “老朋友,你都两年没出新作品了,这回复出,咱们稳妥点,这些演员背后的经纪公司业内都比较有名。你随便挑一个,咱们的预算就更充裕,也方便你的创作不是?” 龙导轻哼,“我龙傲天的电影,什么时候缺过投资?那些不懂艺术只知道泡女明星干扰剧组正常拍摄的投资商,你趁早和他们断绝来往。我的电影,不需要外人来指手画脚。” 其他主...... ------------ 第59章 她和舒莱一起去跑办公司需要的各项执照,明杨就在他们工作室的楼上,给梅依和他的新公司选定了办公地址。这样,以后他在拍片之余,想看梅依的时候就可以以股东的身份正大光明地过去。 奢香带走了舍青和红衣女,谁也没想到,这位妖娆美人,第一次公开自己的身份证上的大名,居然就叫红衣,真是衣如其名。 奢香想了想,觉得这个名字好记又简单,很有记忆点,感觉她就算当个花瓶也能红。 就和舍青一样,以本名当艺名,开始...... ------------ 第60章 一看就是幸福家庭出身的孩子,话里话外透着点无所畏惧和一点缺心眼,只有蜜罐里泡大的孩子才能行事如此直截了当,不像其他成年人那样的弯弯绕绕。 但是,现在这家伙就是个觊觎自家大白菜的猪,他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儿。 “我就随便问问,你别想太多,我家丫头想追她的人多的是,不差你一个。年轻人,不要整天想些情情爱爱,好好学习,好好工作,没听说过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团散沙,想追我家丫头,先去拼一番事业。” 舒...... ------------ 第61章 “来者是客,虽然你们的设备不专业,人呢,也不咋专业,不过看在在场其他媒体朋友们的面上,还是用话筒提问吧,不然,我们大家可受不了那么惊艳的声音。”奢香一段话说得女记者脸气得泛红,胸前也被气得起伏不停,似乎已经忍不住要出口讨伐。 周围的其他记者们也是哄堂大笑,嘿嘿,事儿不出在自己身上,都是可以看笑话的。何况这位同行还尤其讨人厌。 奢香也没给那个找茬的什么机会,直接问她:“这位记者朋友,你还有啥...... ------------ 第62章 她摇摇头,不敢再想。事实上,她以前不是娱乐方面的记者,她刚毕业时,是跟着一个脾气古怪的经济类老记者,常常在外跑新闻。有一次,一个公司的中层员工离职后,联系到他们要曝光原公司的违法行为。 老记者带着她急忙赴约,却在半路怎么也打不通爆料人的电话。 她在老记者面前也不敢多说,觉得自己和老师傅八成是被人家涮了。 老记者却一直忧心忡忡,似乎觉得有不对,甚至想要报警。 但是他们也确实不了解对方的情...... ------------ 第63章 龙导回了酒店,心中是一肚子闷气,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这么轻易就放弃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拉了个小群,将其他主要演员尤其是这几个年轻的,好好鼓励了一番,避免他们也因为今天的事情影响后续的拍摄状态。古舟这边不稳妥,还可以补救。要是其他几个主角也出了问题,那这部电影还怎么拍? 难不成让他一个光杆司令上场?虽然他的相貌属于中年帅大叔那一款,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反串女主角呀! 况且还是个绝世美...... ------------ 第64章 马蹄狂奔,路上尘土飞扬,梅依一袭朴素长裙坐在车头,马鞭甩的呼呼作响。 刺客从天而降,没有大白天的一袭惹眼的黑衣,看着装束就是普通百姓的模样,但是手上的狠辣动作却暴露了他杀人不眨眼的属性。 马车被毁,马儿仿佛受惊一样尥蹶子加速狂奔,刺客将一刀砍向女主,女主一躲,跌下飞驰的马车,连翻好几个滚。 看得其他人都直冒冷汗,分分钟想想上前查看女主的状况。 但摄影机还在继续,梅依忍痛爬起来,眼中有畏惧...... ------------ 第65章 小伙儿:“没有,但神交已久,我看过她的照片,样子很可爱,听过她的声音,也很可爱,性格也很可爱跟我妈妈性格特别像。如果以后嫁到我们家,一定会很受欢迎的。我们家家庭氛围特别好,您的女儿一定不会受委屈的,叔叔。” 舒莱:你TMD的想得还挺远,我答应替你引荐了吗? 篮球小伙这么个一米八八的大高个,站在比他矮一点的舒莱老师面前,跟个装鹌鹑的老鹰似的。 一看就是幸福家庭出身的孩子,话里话外透着点无所...... ------------ 第66章 此时,他看着手机中父亲出席某电影节的消息,心中也是一阵激动。总有一天,他会站在电影的最高领奖台上,接过由父亲亲手颁发的奖杯。 这一天,不会很久的。 侯君集心中轻嗤。 他还没有光明正大地用演技打败他,他没有向父亲证明他的眼光是错误的,古舟可别一复出就消失。 导演的眉头都拧起了,几次上去和古舟沟通情绪。 但是他对角色理解相当透彻,可是在演出时,却怎么也投入不进去,让人看了十分别扭。 古...... ------------ 第67章 “对了,认识一场,送你个小东西。”梅依拿出一个小竹罐,交到铁直南手里,“我看你这手肘的疤痕还挺大的,送你个除疤膏,觉得好用的话可以扫上面的二维码去网店购买。” 梅依这会儿也积极推销自己的产品,反正效果有多好,他们用了就知道。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当然,如果他讨厌这样的她,那就更好了,省得自己担心哪天伤了一颗单纯的少男心,因此惹上因果生出心魔那就完了。 她要坚定,成为一名有钱有闲的单身富婆,...... ------------ 第68章 第二天,正午的阳光照进房门,梅依依旧陷入沉睡,小黑在她的床头,睡得很安稳,不复之前的虚弱模样。 客厅里的狼藉已经被家务小能手早早处理干净,除了门上的裂缝,再也瞧不出昨天经历过怎样凶险的争斗。 小和尚将食物做好摆在桌上,敲敲门,里面毫无动静,他轻轻的打开门,一眼看到梅依沉沉的睡颜,以及脸侧那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原本相像平日那样将它薅出来放进狗窝,想想昨天它也算有功之臣,这回就算了。 还是...... ------------ 第69章 这种时候 ,梅依就格外想念小跟屁虫小和尚,不过现在他正在杨老太太家,与之共享天伦之乐,她也不好打扰。 万一过去了恐怕自己也得搭在那里,她不善于和不是很熟的老年人打交道,哪怕这是个有趣而又明事理的老人。 不过让小和尚过去享受一些家庭温暖还是不错的,省得这家伙跟着自己学得冷心冷清的。 她这些年经历了那么多,能让她付出心力去结交的朋友少之又少。表面跟个正常人似的,其实内心格外倦怠。表现在外就是...... ------------ 第70章 马蹄狂奔,路上尘土飞扬,梅依一袭朴素长裙坐在车头,马鞭甩的呼呼作响。 刺客从天而降,没有大白天的一袭惹眼的黑衣,看着装束就是普通百姓的模样,但是手上的狠辣动作却暴露了他杀人不眨眼的属性。 马车被毁,马儿仿佛受惊一样尥蹶子加速狂奔,刺客将一刀砍向女主,女主一躲,跌下飞驰的马车,连翻好几个滚。 看得其他人都直冒冷汗,分分钟想想上前查看女主的状况。 但摄影机还在继续,梅依忍痛爬起来,眼中有畏...... ------------ 第71章 奢香袖手旁观,准备让龙大导演体验一把最真实最震撼的灵异现场。 上面的红衣早就好整以暇地坐起身,双腿悬挂在横梁之上,单手撑脸,等待着有意思的事情发生。 红色烟雾像是电影里黄河决口涌出的汹涌澎湃的河水一样,夹杂着万钧之势,直冲龙导相比之下渺小不堪的身体而来。 龙傲天仰着头惊呆了,下意识后退要跑,却发觉身后站着人,才想起奢香的存在。 转身想和对方说些什么,张开嘴竟一时失语了! 他只得急急地...... ------------ 第72章 这段对手戏的情绪强烈,可以说是这部电影的转折点,龙导一向高标准严要求,这种类型的戏份,并不适合重复拍摄。 因为情绪太过饱满,演员一遍下来,很是消耗精力。 要是重复拍摄,结果可能是一遍不如一遍。 作为经验丰富的龙大导演,自然不会犯这种过错。 不过,既然是重头戏,演员们自然也是十分紧张,他也不想再给他们施加压力。 两个成年不久的孩子,在同辈里可以说是十分出色了。 拍摄以来,虽然状况不断...... ------------ 第73章 女主猛然抬头:“不,应该是说娘娘的侍女胆子不小,刚才她下水前抓了我的头发,一定是那时候被带下去的。” 猪队友这时候也机灵了,立即作证道:“没错,我看到了,我家美人刚才头上还带着皇上御赐的簪子,就是陈嫔娘娘身边的兰儿姐姐对我家美人动手,滑倒时带下去的!” 女主看了她一眼,脸上还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到底没有白挨那一个耳刮子,脑子还算清楚,不错,给你记一功。 “看吧,娘娘,如今兰儿跑了,不知她...... ------------ 第74章 一时间,两人站着的这个位置,空气仿佛都停滞了。 明导面上看着还好,心里已经后悔了无数遍。 老天,他到底哪根筋不对,想出这么老土的桥段? 尤其是看到梅依那浑身不自在的模样,他就更想穿越回一分钟之前,打死那个灵机一动的自己。 梅依舔舔下唇,现在这个处境,她都替明杨尴尬,要怎么才能表现得自然点,帮他圆过去? 还是直接点? 梅依想要挠挠后脑勺,一上手却想起这是剧组造型师刚给她做的宫廷发髻,...... ------------ 第75章 梅依手里捧着花,和关越一起,站在人群的中心。 听到男主角的话,哭笑不得。 “还没出戏呢皇上?” 关越擦过脸,接过助理手中的花束,这才笑着回话道:“那可不,被自己最爱的后妃暗害,朕这个皇帝,也当的太窝囊了!” 这都杀青了,梅依可不惯着这位皇上了。 “您流连花丛,后宫佳丽三千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可能会死在女人手里?艳福享了,就要勇于承担风险。”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梅...... ------------ 第76章 老黑下来蹦跳撒欢儿,“汪呜呜……” 没错,我老大就是二郎,那个威风凛凛声名远扬的天界神官! 厉害吧! 尔等还不速速前来膜拜! 那昂首挺胸的模样,仿佛正踩着云朵在天界巡视,看着格外有意思。 明杨:“呃,我不是问你的家族排行,你就没有正常点的称呼吗?” 梅依的眼神也瞄向那里,她穿越那么多世界,也有古代的。大家族,孩子多,家里的长辈也是大郎、二郎、三郎地排序,估计是孩子多,懒得取名字...... ------------ 第77章 爱宠宠物医院几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给您家毛孩子最好的关爱。 明杨:我……好像不怎么疼了。 热水也挺好的。 梅依:噗嗤…… 明杨幽怨地看向自己的亲亲女朋友。 梅依:“不好意思,我……咳咳,……噗嗤。” 明杨:忍住不哭。 奢香把药袋子放进明杨的手里,将他从梅依房里拉出来。 啪地关上门,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背对着门口,说了一句:“好孩子要早点睡!” 门里传来梅依乖巧的声音:“遵命...... ------------ 第78章 放弃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拉了个小群,将其他主要演员尤其是这几个年轻的,好好鼓励了一番,避免他们也因为今天的事情影响后续的拍摄状态。古舟这边不稳妥,还可以补救。要是其他几个主角也出了问题,那这部电影还怎么拍? 难不成让他一个光杆司令上场?虽然他的相貌属于中年帅大叔那一款,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反串女主角呀! 况且还是个绝世美人的女主。 好在即使九点前被娱记包围,酒店里十八十九这两层被剧组包...... ------------ 第79章 在办公室研究这两件事情要如何处理。 中年警察大叔阐述了自己的观点,认为这件事情不能轻易放过,后头可能别有隐情。 一同参与追狗行动的几个人,也有赞同的。 火警中心那一遭,也着实挺折腾的,追狗追出个藏匿于食堂的神经病,还把用来麻狗的麻醉枪用到了对方身上。 现在带回来在隔壁办公室关着,还联系了安康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过来接人。 可是,这中间的疑点也太多了! [你说那条狗为什么跑那么远找人,狗...... ------------ 第80章 特邀颁奖嘉宾牧琳在台上男主持人的邀请下,踩着细长的高跟鞋,拖着一袭星光蓝的抹胸礼服长裙,走上颁奖台中心。 在台下众多明星及演艺圈相关人士的见证下,在直播镜头那头的无数观众的期待下。 接过男主持人手中的金色信封。 “牧琳,知道今天你要颁的是哪个奖项吗?” 西装革履的男主持笑着和美女搭话。 要是不聊聊天拖拖时间,逗一逗到场的明星嘉宾,一场颁奖晚会才多少奖项,有什么看头? 就算是颁奖晚会...... ------------ 第81章 啊,火锅的诱惑,直接将梅依的魂儿勾走了,明杨和小鲜肉都来晚一步,原本还想着女演员卸妆换衣服要稍微慢一点,在化妆室门外等着,谁知这女人早就没影了。 路小天有些遗憾,不过看到导演也是一样的境遇,顿时心中就平衡了。 他就说,这俩不像情侣。日常相处没有任何暧昧痕迹,倒是能看出点兄弟义气。 如今这场面,不过是更加证实他的推测。 这样看来,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导演,我定了本地的一家老馆子,饭菜挺...... ------------ 第82章 那个说要了和他一起打劫的人呢? 哪里去了? 梅依在门口看着男盆友冲锋陷阵,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听见动静猛的回头。 一人一把脑袋大的半圆形大菜刀拿在身侧,一看就是用来砍肉剁骨头的。 刀锋很是犀利。 明杨冲得急,差点没及时刹住车。 两把明晃晃的菜刀就差点插住他的双排。 小和尚冷静收刀,回身咚的一声砸到菜板上,明晃晃的刀尖在上头惊动,立得稳稳的。 新出炉的小学徒哈鲁就不一样了,他慌了,手中对...... ------------ 第83章 “你没听见梅梅说的,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万一她知道了我连未来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把我踹了咋整?” 明杨对着自己兄弟,怂的一塌糊涂。 哈鲁:老大,你这一谈恋爱,画风怎么这么娘? 能不能雄起? “踹了你就再追啊,咋滴,天塌了还是地陷了?既然这么喜欢,丁克就丁克呗,小两口潇洒一辈子,也挺好的。” 明杨蹲在床脚种蘑菇,磨磨唧唧地说:“可是……我想要一个和梅依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公主。” 哈鲁看...... ------------ 第84章 老黑下来蹦跳撒欢儿,“汪呜呜……” 没错,我老大就是二郎,那个威风凛凛声名远扬的天界神官! 厉害吧! 尔等还不速速前来膜拜! 那昂首挺胸的模样,仿佛正踩着云朵在天界巡视,看着格外有意思。 明杨:“呃,我不是问你的家族排行,你就没有正常点的称呼吗?” 梅依的眼神也瞄向那里,她穿越那么多世界,也有古代的。大家族,孩子多,家里的长辈也是大郎、二郎、三郎地排序,估计是孩子多,懒得取名字。 ...... ------------ 第85章 梅依手里捧着花,和关越一起,站在人群的中心。 听到男主角的话,哭笑不得。 “还没出戏呢皇上?” 关越擦过脸,接过助理手中的花束,这才笑着回话道:“那可不,被自己最爱的后妃暗害,朕这个皇帝,也当的太窝囊了!” 这都杀青了,梅依可不惯着这位皇上了。 “您流连花丛,后宫佳丽三千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可能会死在女人手里?艳福享了,就要勇于承担风险。”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梅...... ------------ 第86章 二郎站在摩托车一旁,脊背挺直,神色认真,如果手上再拿束花,单膝下跪,那庄重程度和求婚也没有分别了。 梅依坐在车上,一身黑色紧身皮衣,头上带着黑色安全帽,一手扶车,单脚踩地,样子很有女骑手的架势。 她推开眼前的挡风镜,对着二郎无比认真的姿态,也略微收了收自己吊儿郎当的气质。 “二郎哥哥,我能问一下是什么让你决定发愤图强,好好工作的?” 梅依无比好奇,毕竟这位在女王大人的威视下,都能怂过去,...... ------------ 第87章 拿着手机和梅依吐槽:“二郎哥哥成驾校男性公敌了,估计很快就要结束学车之旅!” 那边的梅依看到消息,眼前一亮。 “这么快的吗?” “嗯,教练对他像亲儿子似的,就差手把手教了!这位哥哥虽然记忆不全,但上手很快。” 小和尚客观评价。 “那太好了,我们家不养闲人,有门手艺总是好的!以后就不算吃白饭的了!” 梅依大言不惭,心里盘算着待这位学成之后,可以当工作室的全职司机。 反正有导航,又不...... ------------ 第88章 舒莱端出了老岳父的架势,“你见过我家丫头吗?” 篮球小伙这么个一米八八的大高个,站在比他矮一点的舒莱老师面前,跟个装鹌鹑的老鹰似的。 一看就是幸福家庭出身的孩子,话里话外透着点无所畏惧和一点缺心眼,只有蜜罐里泡大的孩子才能行事如此直截了当,不像其他成年人那样的弯弯绕绕。 若是其他时候,舒莱会很喜欢这样的人,和他们交朋友最轻松了。但是,现在这家伙就是个觊觎自家大白菜的猪,他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 第89章 可是最近每次去,家里只剩猫猫狗狗和他面面相觑。 他总觉得那只大黑狗偶尔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鄙视他,而那只小黑猫,则是神出鬼没的,总在他不经意的时候出现,用一张冷淡的猫脸俯视他。 去奶奶家,自家老太太一门儿心思扑在萌萌的小和尚身上,甚至还学会网购一些大牌童装让最近长个儿的小和尚试穿。 那捧场的模样,简直跟个追星的小迷妹似的,勾得旗袍老太也打算着给小和尚买些民国风的童装,如中山装,进步学生装,...... ------------ 第90章 “对了,认识一场,送你个小东西。”梅依拿出一个小竹罐,交到铁直南手里,“我看你这手肘的疤痕还挺大的,送你个除疤膏,觉得好用的话可以扫上面的二维码去网店购买。” 梅依这会儿也积极推销自己的产品,反正效果有多好,他们用了就知道。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当然,如果他讨厌这样的她,那就更好了,省得自己担心哪天伤了一颗单纯的少男心,因此惹上因果生出心魔那就完了。 她要坚定,成为一名有钱有闲的单身富婆,...... ------------ 第91章 请大家相互转告。 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告示,不论是小区个个公共设施还是小区的业主群,随处可见。 那些年纪在五六十岁的叔叔阿姨对此格外上心,将告示转发给自己的亲戚子女,生怕对方看不到错过一个发展良缘的机会。 而在梅依家的小别墅,午饭时间,奢香喝着特制的芹菜黄瓜汁,在餐桌上郑重宣布了一个决定。 这个家里,除了未成年的小和尚,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参加周末社区的联谊,争取早日脱单。 红衣女第...... ------------ 第92章 梅依悻悻然放下了爪子。 想想,还是决定挑破这层窗户纸。 不然一直不上不下,她和明杨也没法深入了解对方的想法,成不成就那么回事,早死早超生。 “咳咳,哈哈,明导,你的意思是我想的那样吗?”梅依开口询问。 “啊?哦?……是!”就这么几个字,明杨却经历了惊讶、茫然、骤然惊喜这三个阶段。 他抬头认真地看着梅依,再次确定道:“我,我刚才不是在开玩笑,我想问你,你愿意以结婚为目的和我交往吗?” ...... ------------ 第93章 这剧情和他们现在拍摄的《后宫升职记》多么相似。 果然是艺术来源于现实! 小和尚在厨房做着早餐,心情好得就差念几句经书来宣泄一下自己的愉快心情。 哼,借刀杀人,这一计好用。 那本三十六计空了还可以继续钻研一下,顺便还可以和小妮娜普及国内的传统文化。 想到妮娜可爱的模样,小和尚的脸悄悄红了一下。 他可以发誓,就那么一下。 他可是正经小和尚,不打诳语。 老黑机械地舔着盆里的牛肉味狗粮...... ------------ 第94章 这两个字一出口,四周热闹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 老黑下来蹦跳撒欢儿,“汪呜呜……” 没错,我老大就是二郎,那个威风凛凛声名远扬的天界神官! 厉害吧! 尔等还不速速前来膜拜! 那昂首挺胸的模样,仿佛正踩着云朵在天界巡视,看着格外有意思。 明杨:“呃,我不是问你的家族排行,你就没有正常点的称呼吗?” 梅依的眼神也瞄向那里,她穿越那么多世界,也有古代的。大家族,孩子多,家里的长辈也是大郎...... ------------ 第95章 自己多年的努力,也许在父亲的眼里不值一提,纯属白费力气。但是,在他眼里,这都是通往成功路上的考验。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 他等得起。 虽然一路上老师也曾和他说过,自己的匠气太重,灵气不足。但是他坚信通过自己的努力,绝对可以弥补这小小的缺憾。 此时,他看着手机中父亲出席某电影节的消息,心中也是一阵激动。总有一天,他会站在电影的最高领奖台上,接过由父亲亲手颁发的奖杯。 这一天...... ------------ 第96章 车上的梅依心中泪流满面,为什么她这边有什么状况,警察,永远这么及时。 难道,这就是天选之女的待遇? 明导倒是还挺镇定的,哪怕左右两侧都有警用摩托相伴,他依旧手把方向盘,紧紧跟着女朋友家的长腿狗子。 “梅梅,有我在呢!警察就算要找狗主人,我替你去,别担心。” 踩一脚油门,车子超过两旁的警车,和在人行道上奔跑的大狗并驾齐驱。 警车上的几个警察叔叔们一看,“哟,很嚣张啊!” 这辆车有问题...... ------------ 第97章 这位到底在演艺圈呆了几年,前期红过一阵迅速过气,然后在各个剧组跑龙套演配角,一路磨炼演技,这才有了明杨上部戏里的出色发挥。 因而,关越很是珍惜如今的机会,每次对戏都很是认真,剧本都被他标注得密密麻麻的。 人物的感情,心理活动,行为方式什么的,都分析得透透的。 台词基本上来片场之前就背熟了,演技也没掉线过。 梅依在一旁看着,学到了不少方法。 也是因为对方太过认真,使的梅依也不得不加倍努...... ------------ 第98章 明杨自我安慰,不会的。 每天等着他赚钱给她买新衣服新鞋子,和他一起去各个世界游玩,约会。 还能和其他人的女朋友PK,他家小美一向很争气,几乎没输过。 他也要好好加油,赶紧存钱给小美换个新家。 尔郎想着,干劲十足。 前面的到底是跑车,真要比起速度,赢一辆普通代步车,轻轻松松。 眼看前面的车尾气都瞧不见了,明杨急得冒汗。 “你倒是快点啊!加油!” 一直踩着油门的尔郎看了指示屏上的油量,...... ------------ 第99章 这么久都没有发新作品,不会是江郎才尽了吧! 朱淼压根不放在心上,他的作品,那都是他呕心沥血做出来的,和自己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若是送到不识货的人手里,倒不如继续明珠蒙尘。 而那些想要占便宜的人,他就是把自己的作品烧了,也不让他们得逞。 就是这么硬气! “您放心,我们是正规剧组,这位是我们明导,上部戏还挺火的,男主是关越。这部戏还是他主演,很有爆火的潜质!” 红衣虽然不常在工作室,但...... ------------ 第100章 “没事儿,拍戏嘛,都是工作。你刚才演的不错,那眼神把我都惊到了!” “是前辈带得好。” 小助理张西西过来给她送上两杯奶茶,舍青将写着少糖的那杯送到前辈手上。 赵珍珍看到这个细节更加喜欢她了。 保持身材这个事情是女演员的终生任务,年代大了代谢不好就更需要注意。 不然,哪里还有角色找她演? 看看身旁的女孩子,年轻漂亮又肯放下身段学习,入圈就能拍摄龙导的电影女主,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真...... ------------ 第101章 老黑脖子一紧,昂着头和她对喷。 “就你,除了你还有谁,不就仗着俩臭钱,费尽心机寄到这个家里,还欺负人。” “我告你,老大有求于你才怕你,我无欲无求,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管不着!” 老黑汪汪汪汪地狂叫,它这几天也是憋屈坏了。 老大失忆的时候,着实太不争气,居然沉迷虚拟游戏,除了吃饭时候,看都不看它一眼。 还被这居心叵测的坏人欺负得眼泪汪汪的,简直丢狗的脸。 从前忙完宫务,会摸着它的狗...... ------------ 第102章 龙导一脸嫌弃:“小尾巴又翘起来了?不是说要靠自己出人头地,这才哪儿到哪儿?” 明杨在师傅面前,没皮没脸惯了。 知道这位心里肯定也为他高兴,但就是中国家长的通病,怕孩子骄傲自满。 不肯轻易夸奖他。 “师父,徒弟有了一些些的成绩,那都是师父教得好!” 龙导:这小子,嘴就是甜。 “所以师父,你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 明杨疯狂暗示。 趁着势头不错,他打算筹拍新剧了。 虽然《后宫升职记...... ------------ 第103章 火警中心那一遭,也着实挺折腾的,追狗追出个藏匿于食堂的神经病,还把用来麻狗的麻醉枪用到了对方身上。 现在带回来在隔壁办公室关着,还联系了安康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过来接人。 [你说那条狗为什么跑那么远找人,狗的嗅觉这么灵敏吗?这比警犬还要厉害了吧!] [没听人家说,天生的猎犬,古时候给富贵人家专门用来打猎的犬种,能没点看家本事?] 另一个警员理所当然道。 [你们,别把话题扯偏了。关键是,...... ------------ 第104章 两个字一出口,热闹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 “汪呜呜……” 我老大就是二郎,那个威风凛凛声名远扬的天界神官! 厉害吧! 尔等还不速速前来膜拜! 那昂首挺胸的模样,仿佛正踩着云朵在天界巡视,看着格外有意思。 明杨:“呃,我不是问你的家族排行,你就没有正常点的称呼吗?” 梅依的眼神也瞄向那里,她穿越那么多世界,也有古代的。大家族,孩子多,家里的长辈也是大郎、二郎、三郎地排序,估计是孩子多,...... ------------ 第105章 “来了,谢谢宝贝儿。”戴恩女士擦着头发,过来亲了亲宝贝女儿,这才接起桌上的电话。 哈鲁的全身的神经都高度集中,生怕漏掉一个字儿。 “你好?我是戴恩。” “啊,您好,我叫哈鲁,是马驹的好朋友,也是您的忠实粉丝,想和您探讨一下摄影方面的问题。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 哈鲁紧张地把这段话像是背出来一样,虽然这样有点尴尬,但他更怕自己一会儿忘词,紧张到大脑一片空白。 对面的女人似乎感受到他的紧...... ------------ 第106章 “请问明导,今天的网剧盛典,你带着男主和女主,为何不见前段日子官宣的女朋友呢?难不成是分手了?” 兔姐一开口就不怎么客气,直接就要咬开一道缺口。 明导听了,年轻的脸上波澜不惊,拿着话筒回道:“难不成是情侣就得天天腻在一起,哎,我看看,这位小哥难不成就是?办公室恋情,恭喜恭喜!” 明杨故意四处看看,最后瞅准女记者身后的男摄影师,直接开始信口胡诌。 这插科打诨加联想的能力,不去那些九流八卦...... ------------ 第107章 一下车,明杨对着落地窗前的梅依就是一个热情的飞吻。梅依还没怎么,小和尚端着饭菜路过,直接将白色的窗帘拉上,直接隔绝了明导的眼光。 明导:咱们不是暂时和解了吗?这小家伙怎么又单方面撕毁条约,对着他使绊子? 奢香停好车,正好看到这一幕,心中暗笑。 路过小杨导演身旁的时候还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未来的路还长,加油哦。 可别被这小小的绊子给打到了,那就太让她这个未来丈母娘失望了。 同时...... ------------ 第108章 她和舒莱一起去跑办公司需要的各项执照,明杨就在他们工作室的楼上,给梅依和他的新公司选定了办公地址。以后他在拍片之余,想看梅依的时候就可以以股东的身份正大光明地过去。 奢香带走了舍青和红衣女,谁也没想到,这位妖娆美人,第一次公开自己的身份证上的大名,居然就叫红衣,真是衣如其名。 奢香想了想,觉得这个名字好记又简单,很有记忆点,感觉她就算当个花瓶也能红。 就和舍青一样,以本名当艺名,开始闯荡娱...... ------------ 第109章 红衣看着痛哭流涕的男子,很是无语,嘴角直抽搐。 看看一旁冷眼旁观的狗子,“老黑,他什么毛病?” “我告你,老大有求于你才怕你,我无欲无求,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管不着!” 老黑汪汪汪汪地狂叫,它这几天也是憋屈坏了。 老大失忆的时候,着实太不争气,居然沉迷虚拟游戏,除了吃饭时候,看都不看它一眼。 还被这居心叵测的坏人欺负得眼泪汪汪的,简直丢狗的脸。 从前忙完宫务,会摸着它的狗头陪它散步...... ------------ 第110章 “没事儿,你刚才演的不错,那眼神把我都惊到了!” “是前辈带得好。” 小助理张西西过来给她送上两杯奶茶,舍青将写着少糖的那杯送到前辈手上。 赵珍珍看到这个细节更加喜欢她了。 保持身材这个事情是女演员的终生任务,年代大了代谢不好就更需要注意。 不然,哪里还有角色找她演? 看看身旁的女孩子,年轻漂亮又肯放下身段学习,入圈就能拍摄龙导的电影女主,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真是让人羡慕! “这...... ------------ 第111章 舍青被赵影后带到后台,结识了好几个年轻的话剧演员,刚才在舞台上都有着非常出色的表演。 比如第一场里面一个饰演小舞女的漂亮女孩苏文,还是影视学院的在校生,却已经在好几部话剧中担纲演出。 和那些老戏骨对戏毫不怯场,看得舍青只觉过瘾。 原来除了电影,话剧舞台也这么有魅力。 回去的时候,舍青还有些兴奋。 “奢香姐,以后如果有机会,我想去话剧舞台上学习一下,感觉会对演技的领悟有很大好处,就不会像...... ------------ 第112章 后期音乐的事情暂时搞定,等朱淼出了成品,还要再讨论主题曲的适配度。 这年头,有不少烂片出神曲。 明杨对自己的作品还是相当有自信的,若是加上比较出彩的音乐,那他的信心就更足了。 明杨晚餐时间,和梅依说了自己的谈判成果。 梅依听了眼前一亮。 “干得漂亮!” 红衣坐在两人对面,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俩货,绝配。 “只是,失眠症这种传说中的病,我们要上哪...... ------------ 第113章 明杨带着一干主创人员在几个城市宣传新剧。 男主关越很给力,虽然现在热度高,工作也很忙,还是抽出了一周时间,全程跟着进行宣传活动。 粉丝粘性也很高,帮着自家哥哥卖力宣传。 微博上的安利贴多的不得了,虽然最多的是关越的剧照。 小鲜肉路小天最近正进组拍戏,着实腾不出时间来。 就在片场录了个视频在现场播放,他的粉丝还有些失落,不过想想一个男二,也不值得自家小哥哥压缩拍戏时间过来。 有空不如...... ------------ 第114章 尔郎泪流满面:为了小美,值了。 红衣看着痛哭流涕的男子,嘴角直抽搐。 看看一旁冷眼旁观的狗子,“老黑,他什么毛病?” 毛色鲜亮身材劲瘦的狗子翻了个白眼,它实在看不了老大失忆时的蠢相了。 “愧疚。” 红衣:? 我怎么有点听不懂狗话了? 老黑白了她一眼,好像和他说话侮辱了自己的智商。 “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儿被一个有钱的恶霸强抢,自己却没钱也无力赎回来的心酸苦闷,你不懂!” 红衣放下...... ------------ 第115章 “请问明导,今天的网剧盛典,你带着男主和女主,为何不见前段日子官宣的女朋友呢?难不成是分手了?” 明导听了,年轻的脸上波澜不惊,“难不成是情侣就得天天腻在一起,每个人都是个独立的个体,我女朋友也有自己的事。还是说这位记者朋友就是天天和男朋友形影不离?哎,我看看,这位小哥难不成就是?办公室恋情,恭喜恭喜!” 明杨故意四处看看,最后瞅准女记者身后的男摄影师,直接开始信口胡诌。 这插科打诨加联...... ------------ 第116章 明杨对着落地窗前的梅依就是一个热情的飞吻。 小和尚端着饭菜路过,直接将白色的窗帘拉上,直接隔绝了明导的眼光。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碰巧。 明导:咱们不是暂时和解了吗?这小家伙怎么又单方面撕毁条约,对着他使绊子? 奢香停好车,正好看到这一幕,心中暗笑。 路过小杨导演身旁的时候还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未来的路还长,加油哦。 可别被这小小的绊子给打到了,那就太让她这个未来丈母娘失望了...... ------------ 第117章 她和舒莱一起去跑需要的各项执照,明杨就在他们工作室的楼上,给梅依和他的新公司选定了办公地址。这样,以后他在拍片之余,想看梅依的时候就可以以股东的身份正大光明地过去。 奢香带走了舍青和红衣女,谁也没想到,这位妖娆美人,第一次公开自己的身份证上的大名,居然就叫红衣,真是衣如其名。 奢香想了想,觉得这个名字好记又简单,很有记忆点,感觉她就算当个花瓶也能红。 就和舍青一样,以本名当艺名,开始闯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