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渡厄剑(一) 寒风萧瑟,密林里,大树上黄叶稀疏,随着风极速下落着。 密林之中有着一条宽大的青石板路,此刻正值清晨,伴着几声鸟鸣,透过大雾望去,青石板尽头是台阶,往上数去,不偏不倚,正好九九八十一级。 八十一级台阶两旁,却不是意料中的石狮子,而是两柄巨大的铁剑笔直地插在青石板中,剑锋巨大,约摸着有二三丈,寒芒依旧,难以想象为何如此巨大的铁剑能够泛出寒芒。 薄雾渐渐散去,剑身上赫然清晰刻有两行剑痕。 “剑心即吾心” “剑道即吾道” 若是习剑之人经过于此定会伫足惊叹,只因剑痕之上依旧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锋芒剑意。 台阶之上,两扇一长高的朱红色大门微微敞开了一个缝隙,大门之上,古香古色的牌匾上烫金着四个大字。 “铸剑山庄” 此时牌匾之下,正站着一位少妇人,少妇人身着貂裘,咧咧的秋风吹过,貂裘的下摆随着寒风摆动着,少妇人一头黑发挽在脑后,雍容华贵,脸上虽只是略施粉黛,但仍能从两弯叶眉之下的眼角一旁找到岁月留下的痕迹,落叶滴溜溜从空中飘落,妇人轻轻从貂裘内伸手,不偏不倚接住一片,举到眼前端详片刻,叹了口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二十年了……” 妇人的眼神突然凌厉了三分,而后手中的枯叶便在一瞬之间疾射而出,对着青石板尽头那依旧看不清的雾中而去。 伴随着破空之声,枯叶没入雾中消失不见,没有任何动静。 罢了,妇人转过头去,走入了门内,而后吱吖一声,伴随着灰尘,厚重的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却是空无一人,只是能见着门内是一块大石,大石上插着无数兵器,有的锈迹斑斑,有的却是锋芒毕露,层层剑意以巨石为中心不断迸发向外,若是寻常人靠近,只怕是瞬间便会被这剑意给割裂开来。 却见得妇人不紧不慢走上前去,雍容的华贵长袍竟在这磅礴剑意下完好无损,微微弯下腰,妇人的手缓缓抚摸在巨石上,竟是引得巨石之上的兵器嗡嗡作响。 妇人不言,只是失神抚摸着巨石,双目竟是有些湿润。 “相公,二十年了,你我终究逃不过这宿命。”妇人幽叹道。 像是在回应一般,巨石之上的兵器震颤得更为剧烈,剑意四射,竟是将大门外空中飞舞的落叶纷纷给割了个七零八碎。 “相公,你放心吧,我冷若霜就是粉身碎骨,也定会护得安儿周全” “安儿~”想到这里,妇人的表情缓和下来,眼中又是有着宠溺的温柔,嘴角一扬,浓浓的秋意都在这一瞬间化开了。 说罢,妇人眼神凌厉了起来,缓缓挺直腰杆,看着门口那条青石板路,冷哼了一声,转过头便向着山庄内走去。 巨石也在一瞬之间安静了下来,剑意内敛,如同一个普通的石头一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青石板另一头,薄雾终是渐渐散去,却是见得一群身着各式各样衣服手拿着兵器的人站在那里,为首一人,穿着黑色长衫,发髻挽在头上,耳鬓有着一缕白发,黑色长衫和挺拔的身材贴合一致,约莫四十左右,雄姿英发,英武不凡。拿着剑的右手直挺挺地伸向前,剑鞘之上赫然插着一片枯叶,面色凝重。 “阿弥陀佛”一旁拿着禅杖的白眉僧人念了一句,干枯的手伸向前去,却是在触碰枯叶的一刹那,被割了一个小口子,渗出了丝丝鲜血,而后枯叶便在一瞬之间化为了齑粉。 “方丈!”白眉僧人身后众弟子见状立刻出声道。 “阿弥陀佛”白眉僧人却是不以为意,笑了笑,对着举剑的中年男子说道,“李掌门,二十年之期已到,看来这次有备而来的不仅仅是我们啊,这叶上磅礴的剑意,依老衲看,这扔出枯叶之人的武功,在当今江湖上,也足以名列前茅。” “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等今日七大派不远万里齐聚铸剑山庄,势必要让那妖女交出渡厄剑,”出声之人,身材矮小,面色不善,有着狭长的双目和一个突出的鹰钩鼻,一身红色道袍,上有黑色白云图案点缀,及胸的长髯编成了一个辫子,双手背在背后,甚是狂妄。 “余观主所言不错,如今武当少林,剑宗峨眉,太虚观和唐门以及我们无极宗都齐聚于此,不论这铸剑山庄如今是什么样,哪怕是李羽在世也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右手一人,身型雄伟,甚至快赶上了两个道袍长髯老者,此人披头散发,一段黑色束带顶在前额之上,右脸上有着一道可怖的剑痕,从眉头至嘴角,穿着一身虎皮开衫,精壮的胸肌显露在外,双臂甚至比寻常人的小腿还要粗,脚下是一双马靴,一看便是精通体术之人 “阿弥陀佛”白眉僧人再度双手合十于胸前,正色道“老衲有句话还是得说予各位掌门,观主,宗主,我等此行的目的不过是让铸剑山庄交出魔剑,并非是诛灭铸剑山庄,若是我等不分青红皂白便刀剑相向,那恕老衲直言,我等七大派又和魔教有什么区别。” “释难方丈所言甚是”一旁穿着道袍的白发老者出言表示赞同,既而转头对着无极宗那人说道,“黄宗主,贫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清道长有话直说,不必藏着掖着,我黄氏兄弟洗耳恭听”无极宗另一领头人双手抱拳道,二人相貌体型竟一模一样,想来是一对双胞胎,只是此人前额的束带不是黑色是白色并且剑痕在左脸。 “呵呵”一清道长摸了摸自己胡子,脸上挂了一丝丝不着痕迹的笑容,淡淡道“二十年前,梵天教爆发内乱,副教主南宫无忌趁着教主冷傲修炼魔功之际突然发难,冷傲措手不及一度走火入魔,幸得其女冷若霜和……”一清道长突然顿了顿,余光看向了举剑的中年男子,继续道“和当时的剑宗宗主,孤心神剑李羽出手相救,但南宫无忌武功之高,又有魔剑渡厄在手,一时之间竟力敌三人,若非冷傲孤注一掷以天魔解体大法牺牲了自己,李羽和冷若霜怕也是命殒当场。” 见众人没有任何言语,一清道长索性往前走了两步到了众人最中心位置,而此刻举剑男子也收回了剑,只是看着剑鞘的剑痕出神着。 “经此一役,教主冷傲命殒当场,副教主南宫无忌下落不明,梵天教十大长老十去其七,剩下三人不知所踪,左右二使一死一废,梵天教元气大伤再难兴风波,遂直接将梵天净土的入口栈道全部摧毁,外人再无进入梵天教之法,而身受重伤的李羽和梵天教圣女冷若霜退隐江湖建立铸剑山庄,渡厄魔剑也被其二人带走,并扬言二十年内渡厄不会重现江湖” “一清道长,你究竟想说什么?这些事江湖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黄氏兄弟出声打断道,提到李羽和冷若霜,两兄弟咬牙切齿,面中净是怒火。 一清道长并未在意,只是接着说道,“二十年过去了,若不是李宗主上月告知我们其他六派,二十年之期已过,我等也不会齐聚于此,如今孤心神剑李羽已然命殒,这铸剑山庄却有人能将如此强大的剑意附着于枯叶之上,只怕这二十年里铸剑山庄看似退隐江湖实则暗中培养了李羽的传人,所以贫道想提醒一句,届时还望黄宗主多加小心切莫掉以轻心” “李羽传人?”手拿拂尘的老妇人突然开口道,一眼便能看出此乃峨眉派掌门人,枯尘师太。 “李宗主,恕贫尼心直口快,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不得不说”枯尘师太对着出神的男子的背影道 “师太言重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枯叶上的剑气的的确确是我师兄的焚心剑气” “焚心剑气!?”听得这四个字,黄氏兄弟面色大变,面色惊恐。 “孤心神剑李羽还活着?不可能吧?” “中了渡厄魔剑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孤心神剑不可能还活着” 听着身后议论纷纷的众弟子,男子转过身,看着众人,举起手中的剑将剑鞘上的剑痕对着众人道,“各位请放心,我师兄的的确确已经身死,他中了南宫无忌的化虚指又被渡厄穿心而过,绝不可能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至于这剑气,也的确是焚心剑气,但并不精纯,显然是半路出家之人,我想大概是冷若霜发出来想迷惑我们的,各位不必害怕,焚心剑气出自我剑宗,那我剑宗自然有解决之法,诸位此行的目的请记住,我们只要铸剑山庄交出渡厄剑,而后将它封存在少室山之上避免魔剑落入歹人之手落得个生灵涂炭,至于铸剑山庄内的任何人,我希望各位不到万不得以之下切莫伤人。” “是,宗主!”身后剑宗众弟子当即应允,整齐划一的气势令得黄氏兄弟面色有些不悦。 “阿弥陀佛,李宗主宅心仁厚,老衲佩服,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衲相信铸剑山庄李羽后人也罢,那梵天教圣女也罢,即已二十年未曾出没于江湖之中,心中戾气亦不会太强。” 一清道长摸了摸胡子,点了点头。 “既然武当少林和剑宗都已决定不兴杀伐,那我峨眉派自然没有大开杀戒的道理。”枯尘师太也应道。 “不知余观主和唐先生如何是好?”黄氏兄弟面色不悦,转而询问向太虚观和唐门。 只见得唐门门主唐元顶着一颗大光头穿着宽大的长袍,拱了拱手缓缓道“七大派中,我唐门式微,偏安一隅,在下听大家的” “这铸剑山庄是魔教妖女所创,又有魔剑在身,谁知道会不会暗地里兴风作浪!”矮个的余观主说道,字里行间透露着不满。 “那余观主的意思?”黄氏兄弟面露一丝丝喜悦,两兄弟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老夫觉得还是斩草除根为妙,省得夜长梦多!”太虚观众弟子听罢也是面露狠色。 “我说了!若能和平解决此事,任何人不得动铸剑山庄里的人一根汗毛,否则便是我剑宗的敌人!”冷冷的话语从中年男子口中蹦出,他看着青石板尽头的铸剑山庄,握剑的右手因为用力过度指节都泛出了白色。 “你?!李鹤,你这是什么意思?!”余观主拳头捏的骨骼爆响,质问道。 “我说,若铸剑山庄的人没有动手,在场的谁先动手了,就是我李鹤的敌人,也是我剑宗数万弟子的敌人。”李鹤转过身,双目直视着余观主,不卑不亢道“余百烈,你,听明白了吗?” 黄氏兄弟面色阴冷,内心却在窃喜,武当少林虽未武林泰山北斗,历史悠久,但少林礼佛武当修道对于武林争斗鲜有出手,唐门地处四川偏安一隅,蜀道艰难,进出不易,实际上整个武林近些年的碰撞除了小打小闹之外就是剑宗太虚观和无极宗的摩擦,峨眉派女流之辈,除了枯尘师太之外不值一提,今日若是剑宗和太虚观开战,那自己的无极宗无疑是渔翁得利。 如今李鹤这番咄咄相逼之下,身后还有着太虚观弟子的余百烈不可能忍气吞声就此作罢。 “欺人太甚!”余百烈大喝一声,真气运转而出,作势便是一掌轰向身前的李鹤,招式一出,尽显杀意! ------------ 第一卷 渡厄剑(二) “叮!”李鹤面无表情,只是顺势举起拿剑的右手,以剑鞘硬接下了余百烈的一击。 “噌!噌!”齐刷刷的拔剑之声响起,剑宗众弟子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将背上长剑出鞘,整齐划一地对准了一旁的太虚观弟子。 “李鹤!”余百烈大喝出声,正欲继续攻来,却是一阵笑声从青石板尽头传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仿佛是铸剑山庄,又似乎是密林之中,女子的笑声凭空出现,入魔音一般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戒备!”枯尘师太面色一变,当即挪了挪自己的双腿,举起拂尘双手架于胸前。 “咚!”释难禅杖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扬起灰尘,身后少林弟子也迅速五人一组背靠着背一脸的戒备。 “结阵”一清道长大手一挥,武当弟子七人一组迅速结成小七星剑阵。 余百烈见李鹤并没趁势攻过来,又见得少林武当这阵势,哪敢怠慢,也当机立断退到了太虚观阵中。 “来者不善!”黄氏兄弟出声道。 “哈哈哈哈”笑声又再度传来,结合着尚未完全散去的薄雾,一时之间也是令人毛骨悚然。 “装神弄鬼!来者何人?”黄氏兄弟的老大黄契对着天空大喊道。 “哈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清脆的女声终于是停止了狂笑“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竟然也会为了一柄剑而眼红,甚至大打出手,真是有些可笑呢。” “是冷若霜!”李鹤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即便是二十年过去了,也依旧忘不了这位将自己师兄,孤心神剑李羽弄得甘心放下剑宗宗主身份的梵天教圣女。 “果然是这个妖女,她还活着。”黄氏兄弟的老二黄寂咬牙切齿道。 “妖女!交出渡厄剑,老子可以考虑留你个全尸。”黄契真气裹着声音穿透青石板路直达尽头。 “你们两个废物,二十年了,想来脸上的剑伤已经不疼了是吧” “妖女!二十年前你仗着有李羽帮忙,设计杀我无极宗弟子,废了我师尊武功,抢走我无极宗的丹药无数更是毁了丹房,今天我们兄弟势必让你偿命!”黄契面露狠色,想起二十年前李羽和冷若霜突袭无极宗,一路从山门杀到丹房竟无一人能够拦下他们,焚心剑气所指之处无人走得过一合,更可怕的是,冷若霜过处,所有弟子无一不是瞬间中毒而死,连花草都不能幸免。 丹房之外,无极宗宗主,五大长老,以五雷天极阵迎战,竟是被李羽一剑给击破,当时的黄氏兄弟二人武功尚不及现在但也在江湖上小有名气,李羽竟是以剑指,虚空两点便将自己和弟弟打得昏迷,待得二人醒来后,脸上便是一左一右留下剑痕,师尊无极宗主和五大长老,被废去周身武功,自刎而死,丹房被毁,丹典被夺,无极宗一夜之间,元气大伤,再无力与剑宗太虚观平起平坐。 “哈哈哈哈,我夫妻二人能看得上你们无极宗的丹药那是你们无极宗的福分,至于那个老头,功夫倒是不错,可惜惹错了人,非要跟我夫君打,那不是自找的吗?你应该庆幸的是出手的是我夫君只是废了他的武功,若是我出手,你们怕是只能给他送终了!”冷若霜的声音依旧环绕在七大派周身,一众弟子神经紧绷,背靠着背,看向四周,丝毫不敢怠慢。 江湖的传言,即便过去再久,也不会是空穴来风,也一定会有人记得,死在这位梵天教“净灵圣女”的毒功之下的人,不计其数。 “阿弥陀佛”释难方丈浑厚的声音响起“冷施主,二十年过去了,老衲从冷施主的声音中便可察觉到冷施主内力又精进不少,可见这二十年来冷施主并没有虚度光阴。”看似低沉的声音却是夹杂着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音波向着铸剑山庄而去。 “哼!”冷若霜一声冷哼,密林中的枯叶纷纷散落,音波似乎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消散在了铸剑山庄朱红色的大门处。 “少林狮吼功?!”唐门领头人淡淡道。 “老秃驴,你们少林不是自诩清高安心礼佛不问世事?二十年前藏经阁外可是口口声声告诉我武功秘籍神兵利器皆为身外之物”顿了顿,道“怎的?得道高僧也经受不住这渡厄神剑的诱惑?要亲自下少室山来?”冷若霜话语间满是讥讽。 “阿弥陀佛”释难向前一步走到了最前方,缓缓道“冷施主所言差矣,渡厄剑被梵天教三代教主用以修炼魔功,杀人无数,每每在江湖中出现便是一阵血雨腥风,早已是一柄旱世之凶器,老衲不忍再见渡厄剑令得江湖生灵涂炭。如今已知渡厄剑在冷施主手上,老衲恳请冷施主为天下苍生着想,将魔剑交予老衲带回少林,以众弟子诵经礼佛渡其魔气。” “是吗?”冷若霜笑了笑,“那是不是我冷若霜应该双手奉上渡厄剑,以保自身周全?只怕啊,在场的某些人是不杀我誓不罢休了。奴家这一介女流之辈,如何打得过当今江湖七大派的掌门人啊”极具魅惑的声音令得部分弟子竟是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冷姑娘”一清道长也在此时站了出来“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将渡厄魔剑带回少室山,只要你交出渡厄魔剑,贫道可以保证你的周全。” “你?老道士,武当山固然势大,但我想还不足以能够左右某些心怀叵测的人吧,比如说无极宗那两个以及太虚观还有唐门的人,莫不成他们三个门派此行的目的仅仅也是夺剑吗?” 一清道长转过头看向了一言不发的唐昊,咬牙切齿的黄氏兄弟以及太虚观弟子重重保护之下的余百烈,道“唐……” “够了!”李鹤低着头,真气包裹着的声音响彻天际。 “冷若霜,交出渡厄剑和我师兄的焚心秘典以及他的孤心剑,我李鹤言出必行,只要你交出这三样东西,我保证没人能动得了你!” “李鹤!”太虚观阵中,余百烈冷笑着“这里可不是你剑宗!别夸下海口,不然待会只怕收不了场”罢了还看向黄氏兄弟的方向。 李鹤没有理会余百烈,继续传音道“念在咱们还曾相识的份上,如今师兄已经身死,我知道二十年前你和师兄有些际遇,不过有些东西本不属于铸剑山庄,还是物归原主吧,至于渡厄剑,那不是你能够掌握的东西。” 李鹤说完后,突然便是没有了任何声音,秋风萧瑟,落叶纷纷,鸟儿稀疏的声音响起。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冷若霜的声音再度穿透空间而来。“我知道,你们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渡厄剑,所谓渡厄剑,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二十年前,我夫君纵横天下,无极宗太虚观唐门峨眉剑宗少林武当哪个不是来去自如?我想,你们之所在今天来这里,其一是我夫君已经身死,二十年之期已过,其二,铸剑山庄有着你们想要的东西,我说的对吗?” 众人皆是没有说话,但面色皆是有些动容。 “唐门想要孔雀翎,无极宗的两个废物想把他们的丹典拿回去顺带杀了我报仇,峨眉派想要的是我夫君所创的天罡剑阵,至于太虚观,想来是觊觎我圣教的血炼之法,而你,小师弟,你是来拿回孤心神剑和焚心剑气的,至于武当和少林,我也不信你们只是为了带走渡厄!”冷若霜的声音响彻天际,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渡厄剑?呵呵,除了武当和少林敢带回去,你们五个门派谁敢拿回去?哈哈哈哈,我说的对吗?各位掌!门!人!” 渡厄剑,三百年前江湖上有一邪派,名为炼气宗,对外挂着炼气求道的旗号,实则暗地里抓捕老百姓,以人类血肉为引,开炉铸剑,渡厄剑在黑暗的角落里被血肉滋养了十五年,终于在出世那一天,炼气宗那滔天的血煞之气冲破天际,炼气宗数百弟子在一瞬之间被血煞之气吞没,尽数走火入魔成为只知杀戮的野兽。 炼气宗没有想到,十五年的滋养,费尽了心机去抓捕,隐藏,却换得灭顶之灾。 待得炼气宗走火入魔的弟子尽数被诛灭后,掘地三尺,却不知渡厄剑去向。 又是五年过去,正当江湖之人已经快要遗忘这件事时,渡厄却又是出现,这一次是被木垸坛的掌门人所得,话说这木垸坛在当时也算得上不大不小的门派,派中数千弟子皆手持一柄木尺为武器,招数以迅猛,变化多端为主,木垸坛掌门人更是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人物。 好景不长,仅仅一个月,渡厄的血煞再度降临,这一次除了当时游历在师门外的木垸坛弟子外,派内众人皆是无一幸免,武当少林峨眉三派更是派出大多数弟子前往木垸坛诛杀被血煞侵蚀的弟子,若非那些野兽没有招数只知本能杀戮,难以想象会造成多大的伤亡。 从此之后,渡厄之名,江湖盛传,谈之色变。 几经流转,渡厄剑最终被梵天教所得,正当江湖中人翘首以盼看笑话之时,等来的却是梵天教教主成功压制渡厄剑的血煞,并从中悟出血炼之法,梵天教实力暴涨,一跃而起超过武当少林成为武林第一大派。 两百年过去了,渡厄剑在梵天净土安安静静呆了两百年,随着梵天教内斗分崩离析而再度消失于江湖。 不曾想到,剑宗当代宗主,孤心神剑的师弟李鹤却是突然在月前广发英雄帖,召集江湖所有正派人士,齐聚铸剑山庄,势要带走这滔天凶器,封存于少室山上,佛光润泽之下,任你再滔天的煞气,也会被死死镇压。 ------------ 第一卷 渡厄剑(三) “跟这妖女废什么话!咱们直接杀进去就行了,一帮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当真是烦人!”黄氏兄弟性格火爆,此刻仇敌正在眼前,恨不得第一个冲进去,却碍于在场众人皆无动作,亦不敢轻举妄动。 “我最后说一次,交出我们要的东西,否则”李鹤淡淡道。 “哈哈哈哈,威胁我?我冷若霜行走江湖三十年有余,最烦别人威胁我!” “那李某和诸位,只能得罪了!”李鹤举剑于前,双手抱拳,面色一凝,说罢便带着剑宗弟子冲了出去。 “李宗主!?切莫冲动,小心有诈!”一清和释难哪里料到剑宗突然就动手了,只得硬着头皮带着弟子也冲了出去。 “给我上!别让剑宗捡了便宜!”余百烈大喝一声,一个踏步,踩着太虚观弟子的头便追了上去。 “我们也上,记住,一定要趁乱杀了妖女,拿回丹典”黄氏兄弟多年的默契,只是一个对视,便知道彼此的心意,转头对着弟子一喊,也冲了上去。 “拿到孔雀翎者,赏黄金千两,收为亲传弟子!”唐元说罢,唐门弟子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嚎叫着冲了上去。 “师父,咱们怎么办?”枯尘师太身旁,一名峨眉弟子问道,如今七大门派除了峨眉都是已经冲了上去,峨眉派却是不为所动。 “眼下尚不知铸剑山庄内情况如何”沉吟片刻,枯尘师太继续道“通知众位弟子,原地警戒,没我的命令,不得轻举妄动。” “是师父!”弟子虽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多问只得转头把枯尘的命令传达下去。 七大派里除了唐门就是我峨嵋最为式微,眼下这局势若是魔教的妖女在铸剑山庄设下埋伏,此番我峨眉精锐尽出,若是中计折损于此,只怕是百年内也难以缓过劲来,倒不如静观其变,至于天罡剑阵,其他各门派使剑的也就剑宗和武当,剑宗有子午镇元剑阵,武当有七星邀月剑阵,想来也是看不上这梵天教的天罡剑阵,届时讨要过来便是,不过是卖个人情。 枯尘师太在峨眉掌门之位已然三十余年,三十年,对于整个江湖而言,有多少人浮浮沉沉,又有无数宗派起起落落,峨眉能在这三十年里屹立不倒,枯尘师太居功伟至。 “可若是这剑阵被无极宗太虚观唐门给拿到了,到还不好办,到时候恐怕只得……”枯尘师太自言自语道,却突然被前方传来的声音打断。 “啊!!”划破天际的一声惨叫将枯尘师太的思绪拉了回来,不知何时,铸剑山庄外的青石板路上又是弥漫了浓雾,直接将整个视野遮蔽开来。 “啊!!”“额啊!”“有毒!”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突然从雾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师父,这?” “是冷若霜的万毒雾,据说冷若霜曾用这招生生将狮门镖局满门一百三十七口人屠杀殆尽,中此招者,不出片刻,便会七窍流血而死,所有人!后退三丈,不得接触毒雾!”枯尘师太看着有几个从雾中跑出来的弟子,惨叫了两声便倒了下去,只不过传说中的七窍流血的景象并未出现,弟子只是倒在了地上并不知道是生是死。 枯尘师太此刻有些庆幸自己刚刚的决定。 “那道长他们岂不是?” “放心吧,这招数也只能对付一下武功低微的人,就是你进去了,只需要用内力封住周身穴道,毒雾便无可奈何。” “轰!”爆炸声震耳欲聋,自浓雾深处传来,紧接着便没了动静,连惨叫声也没有了,一切仿佛静止了一般。 “师父……”峨眉派有个规律,传女不传男,故峨眉派开山立派以来,从不收男子,如今这局势静得出奇又有尸体躺在面前,秋风吹着落叶乱飞,这些女流之辈虽是习武之人也不禁有些惧怕。 “警戒吧,眼下也雾气弥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咱们也只能在这儿等着了”枯尘师太说完这话竟是径直盘坐了下来,双目微闭。 见师父都已经坐在地上了,众弟子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互相之间又靠的更紧了几分。 话说穿过毒雾,六大门派除了武当少林剑宗和太虚观,唐门和无极宗弟子却是已经折损了将近一半,唐元依旧一言不发,只是面色有些不悦,黄氏兄弟看着不足一百的弟子,拳头紧握,咬牙切齿大喊“妖女,此仇不共戴天,我兄弟今日势要将你千刀万剐!”一拳轰出,竟是将铸剑山庄的牌匾给打了个支离破碎。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冷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何苦再造杀孽!”释难再度是层层音波轰了出去,比之先前在青石板路上那一击,凶猛了数倍,可见少林弟子的死终是让得这位一心礼佛的方丈动了怒气。 “嗯!”音波过处,如秋风扫落叶,听得铸剑山庄内一声闷响。 “老秃驴,好强的内力!”擦去嘴角的血迹,冷若霜强忍住了胸口的疼痛,将到嘴的鲜血咽了下去,释难方丈的狮子吼无疑是给了她一记重创。 黛眉微微一凝,冷若霜开口道“既然谈不拢,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渡厄就在我手里,你们想要的话,就进来,你们要的一切东西,都在我这里,只看你们有没有胆进来!” 大门处,众人看着眼前插满兵器的巨石,一时竟被冷若霜的话搞得进退两难。 “依贫道看来,这冷若霜这番话看似已经孤注一掷,但恐非有诈,方才在外面的万毒雾已然说明今日无法善罢甘休,以这魔教圣女的性子,这山庄之内……”一清环视了一圈,眼中的一切花花草草都是显得那么的平静,一派祥和之景“看似平静,只怕是危机四伏” “啊!啊!”又是惨叫从身后响起。 “怎么回事!?”余百烈听得声音自自己身后传来,想来是太虚观弟子发出,急忙喝问到。 “救我!救我!” 剑光闪过,一截断手便是掉落于地,手掌处森森白骨露出,冒出缕缕青烟。 “这妖女,好生毒辣,竟在这柱子上下毒”黄契愤然道,原来是这太虚观弟子触碰到了这庭院内的红柱,想不到竟是折去一臂。 “方丈,道长,诸位掌门”李鹤转过身,行了一个抱拳礼,众人皆是不解,为何如此行径。 “方才在门外李鹤曾言不伤及这山庄内一分一毫,拿到东西便走,如今看来” 李鹤转过身,眯了一下眼睛,举起了右手的剑,道“是在下想多了,既然她不仁,也怪不得我们不义了!” “既然这样,那咱们杀进去?”黄氏兄弟听得李鹤此话一阵暗喜,剑宗少林武当太虚观在江湖上都是名声显赫,而无极宗虽位列七大派之列,但比之前者却是仍有差距,之前武当少林剑宗三派不动刀剑之言看似是约定,实则是命令,太虚观虽不怵对方,但以一敌三显然太过狂妄,这样的话无极宗纵与冷若霜有深沉大恨也只能背地里找机会下手。 现如今剑宗和少林已然表态,武当定然也不会多言,那自己甚至可以借他们的手除掉这妖女,毕竟二十年前,脸上的剑伤,和派中长老不堪一击的样子依旧历历在目,若是真动起手来,兄弟二人说不得就一定能解决掉这梵天教前圣女。 “诸位!”释难举起双手,遏制住了这些正想冲进去的人,单手在胸前做了个揖,道“阿弥陀佛,诸位也看到了,这山庄内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危机四伏,这女子诡计多端,毒功又甚是了得,老衲建议。” “诸位掌门人将门派弟子留在此处,我等7人往里深入便可,一来这毒功再强,以我七人的内力也不会轻易中招,二来这些弟子在这里也好有个照应,诸位觉得如何?” “贫道觉得此计甚好,只不过贫道还有一句话”一清道长摸了摸胡子,道“如今我等六派已然进入山庄,这独独峨眉一派未跟随我等,是否应该派人前去接应一番?” “这帮娘们,叫过来也没用,就让她们在外面呆着凉快吧,咱们几个一起出手,这江湖上谁能拦得住?”余百烈不耐烦道,峨眉派这没进来,那不是正好吗,一会儿这铸剑山庄的东西少一个人去分,那岂不是好事? “道长所言有理,我等应当派人接应一番枯尘师太和峨眉弟子”久不发言的唐门门主唐元说完便转头派了几个弟子出去了,想来是去知会峨眉派。 “方丈,避免夜长梦多,边走边等吧,枯尘师太轻功了得,咱们一路留下记号便是。”李鹤说罢,便是又转头道“剑宗弟子听令,留在此处原地警戒,凡发现行为异常者,格杀勿论!” “遵宗主令!” “老子先动手了,管不了那么多了,省的那妖女跑了,到时候煮熟的鸭子飞了可就不好说了。”余百烈说罢,便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释难方丈,一清道长”黄氏兄弟异口同声,一顿抱拳道“冷若霜杀害家师,屠戮无极宗弟子,血海深仇不得不报,为避免她再度溜走,我兄弟二人也先行动身了!” 唐元不发一言,却也是一顿抱拳,留下唐门弟子在原地,自己跟了上去。 “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希望枯尘师太梦尽快跟上吧”一清道长说完,便和李鹤释难一并往山庄深处走去。 众弟子留在大门庭院处,皆是盘坐于巨石周边,调养内息,没人注意到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巨石,闪了一下。 ------------ 第一卷 渡厄剑(四) 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行走江湖之人,或是求财,或是求势,说到底也就是争个第一,争得你死我活。 二十年前,渡厄剑被梵天教所掌握,时任教主冷傲,一手天魔秘典练至第八重,又有渡厄在身,一时之间,无一敌手。 若说冷傲是公认第一,依旧是有人不服,因为有一个人,也在江湖之中极富盛名。 剑宗创始人,孤心神剑,李羽。 以一人之力在武林大会上和释难方丈,一清道长打成平手,一柄孤心剑,焚心剑气一出,无极宗五大长老和掌门人联手所布大阵瞬间被破,据说李羽很少出剑,见过他出剑的人还能活着的,屈指可数。 但这位正道第一人,剑宗宗主,却不知为何被梵天教圣女,教主冷傲的独生女给迷了心窍,不惜放弃了这宗主之位与这女子行走江湖。 这二人行事诡谲,全凭喜好,时不时劫富济贫,时不时又是去闯一下其它各派的山门,或是抄录下其宗派秘典,或是直接拿走其神兵利器,来去自如,无人可挡。 随着无极宗的惨剧,江湖中人甚至多了些期许,这孤心对上渡厄,孰强孰弱?这天下第一,是冷傲?还是李羽? 天不遂人愿,南宫无忌的突然发难使得冷傲和李羽的第一次相见便是联手抗敌,随着南宫无忌以一敌三,冷傲身死,李羽重伤,冷若霜带着李羽逃走,这天下第一也是尘埃落定,既不是梵天教主冷傲,也不是孤心神剑李羽,却是一直被冷傲光芒笼罩之下的梵天教副教主南宫无忌。 只可惜,梵天净土的栈道已经尽数被毁,江湖之中也已二十年不曾见到梵天教行事。 南宫无忌大概也重伤不治了吧,否则以他的脾性,冷若霜和李羽创建这铸剑山庄,何以能安然在这岛上存活二十余年。江湖中人如是想到。 “方丈,有没有觉得不对劲?”一路上,封住周身穴道,众人小心翼翼,李鹤开口道。 “李宗主是说,这一路上为何不见一个人影?”释难答道。 其余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已经走了约摸一柱香的时间了,别说敌人,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相传这铸剑山庄,每年都会有下人来来去去,自咱们上这剑岛之后,却是一个人影都没看见,着实奇怪。” “贫道观这庭院内的花花草草,修筑整齐,地面干净,想来是经常有人修剪,这一路上的建筑也是鲜有积尘,理应是有人日日打扫才对,如今却一人未见。”一清环顾四周道。 “以冷若霜的性子,会不会知道今日凶多吉少,已经将铸剑山庄内所有下人都给遣散了?”余百烈这话实际上是在问李鹤,在场之人,除了黄氏兄弟和释难方丈与冷若霜有过一面之缘外,最为了解冷若霜的,便是李羽的师弟李鹤了。 这位曾经的剑宗长老,自李羽脱离宗门后临危受命成为剑宗宗主,彼时由于李羽的不辞而别,剑宗一些弟子也见风使舵纷纷脱离宗派,毕竟剑宗能够位列武当少林之后,众派之前,极大的原因是因为这一柄孤心神剑,没有了李羽,说到底,剑宗也不过是个普通宗派而已,这李鹤是何人?李羽的师弟,和李羽一样师承剑神上官飞,但李羽的光芒太过耀眼,以至于和南宫无忌一样,李鹤也活在这李羽的阴影之下。 宗主不辞而别,连焚心剑气也被带走,剑宗风雨飘摇之下,太虚观无极宗等门派皆想分一杯羹,纷纷暗中指使一些小门派前来,或是试探,或是刁难,目的便是一旦发现剑宗将倾,便会第一时间接手这块肥水。 但故事总是如此相似,和梵天教如出一辙,这位同样师承上官飞的李鹤,出任宗主第一天便在剑灵山上,仅一剑,便将妄图脱离宗派的两位长老给诛杀,而后更是放下话,若是太虚观无极宗想要来,让余百烈和黄氏兄弟直接上剑灵山,李鹤一人接下便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何等狂妄!!? 须知李羽当时虽一人能力战释难一清,但不过是切磋武艺,点到为止,若是李鹤真和黄氏兄弟以及余百烈生死相搏以一敌三,就是李羽也不敢说稳胜于对方。 等着看太虚观无极宗剑宗热闹的人比比皆是,而江湖,却风平浪静,太虚观余百烈只是一句,李宗主不愧是英雄出少年,余百烈日后定当讨教,便没了下文,而无极宗更是如同无事发生一般,一言不发。 风雨飘摇的剑宗,经李鹤的雷霆手段,彻底站稳了脚跟,甚至比以前更加声势浩大,只因前任宗主李羽不喜争斗,而没有争斗,何来江湖?如今李鹤的手段便是惹剑宗者杀无赦,以往在剑灵山周边的一些依附的小门派尚能在李羽的庇护下一息尚存,但李鹤的方式却是,要么降,要么死,剑灵山只能有一个掌门人,那就是他李鹤。 “以她的性子来看,这也不是不无可能,二十年了,足以改变很多事很多人,还是小心为上吧,诸位。”李鹤开口道,由于李羽和冷若霜的关系,李鹤和冷若霜也一度有过一些渊源,不过那也只是冷若霜未曾暴露其梵天教圣女身份之前。 “枯尘师太还没跟上,咱们不等了吧,若是这妖女逃了,只怕是不好找了。”黄契有些不耐烦,江湖之大,若是一个人真想躲起来,那不费番功夫是找不出来的。如今仇人近在眼前,又有如此多助力,报仇雪恨的最好机会就在今日,冷若霜一旦逃走,即便是日后找到了她,以无极宗一人之力与之对抗,也得大费周章,今日以众位武林泰山北斗之力,量她毒功滔天也无能为力。 “若是要逃走,何以在这铸剑山庄呆二十年?若是因为李羽的二十年之约的话,她会比我们更清楚二十年之约何时到达,如今她既然在这等着我们,想来也是不会就此逃走,黄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唐元难得的说了一大段话。 “二位所言不无道理,以我看,咱们就保持这个速度,这铸剑山庄就这么大,穿过这个庭院应该就能看到冷若霜了” “不用了!我已经来了!” 清冷的声音响起,身着华服的妇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淡定自若,面无表情。 “妖女!纳命来!”进山庄至今的黄寂惜字如金,却是在这一刻,第一个冲了上去。 “二弟小心!”黄契没想到跟自己心意相通的胞弟为何突然出手,眼下只得硬着头皮也冲了上去。 “滚!”只是一拂袖,一道紫色真气便打了过来,黄寂一个弓步,蓄力于右拳,伴随着一声虎吼,一拳轰了出去! “砰!”两相对撞之下,冷若霜嗯闷一声,嘴角再度溢出一丝鲜血,黄寂却是瞬间倒飞出去。 “二弟!”好在黄契及时赶到,顺势一个卸力,接住了倒飞回来的弟弟,低头一见,却是大惊失色,黄寂的胸口,一道黑色掌印赫然出现,吐出一口鲜血后,黄寂断断续续道“大哥……一……一定要杀了她,为……为师父……报……”话音未落,却是双手垂了下去。 “妖女!先杀我师尊,又杀我二弟,我杀了你!”黄契忍住泪水,大吼一声,拳头一捏,也是冲了出去! “慢着!”一柄长剑突兀伸出,正好挡在了黄契眼前。 “李鹤!你什么意思?!你要包庇这个妖女?我无极宗今日势要将这妖女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黄契怒火中烧,真气涌动。 “阿弥陀佛,黄施主,令弟似乎没事,别冲动。”释难不知何时蹲了下来,放下了黄寂的右手,似乎是刚刚在为黄寂把脉。 “不可能!方才他的胸口上的掌印!”黄契转头蹲了下去,拉开了黄寂的衣服。 “什么?!不见了?”黄契再三确认,紫色掌印的确是不见了,这才见的黄寂虽双目紧闭,但呼吸均匀,黄契抓起二弟下垂的手也把起了脉。 另一边,冷若霜依旧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几位掌门人,李鹤和余百烈谨慎的盯着她。 冷若霜直视李鹤的双眼,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另外几人也回过神来齐刷刷站到一起,气氛一时剑拔掳张。 “黄兄,令弟?”唐元最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他没事,这妖女不知为何,不仅没下毒手,反而.....”黄契一时竟支支吾吾。 “反而将令弟体内因为横练无极宗的形意拳导致体内的淤积的淤血给打散了。”释难方丈及时开口补充道。 “什么?”唐元难以置信。 “为什么?”李鹤看着眼前的妇人,思绪有些缥缈,二十年前的灵剑山,小桥之上,冷若霜也是这样站着,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魄,而自己和师兄也是这样愣愣的站着,如同呆子一般。 “跟我来吧,进去内院,你们便知晓一切。”冷若霜控制住翻涌的气血,幽幽地说,黄寂刚刚的一击着实是给自己造成了一些伤害,加之释难的狮吼功,眼下自己深受内伤,但不能暴露出来,只得强压下去。 李鹤一言不发,见冷若霜转身,便迈步跟了上去。 “李宗主!” “走吧,她现在看似平静,实则因为狮吼功和形意拳已经受了内伤,李宗主已经上去了,想来冷若霜也无法再翻风浪,跟上看看便知怎么回事。”一清道长打断了疑惑的众人,也跟了上去。 “阿弥陀佛,烦请黄施主留在此地,令弟如今虽淤血已除,内伤已排,但仍旧是虚弱的昏迷,还需有人照看。”释难说罢,见黄契欲开口,又道“黄施主可放心,贵派的丹典老衲定会为黄施主带出来,若冷施主有不轨之心,老衲也定会将其诛杀。” 看黄寂扔昏迷不醒,黄契也只得点了点头“那就劳烦释难大师了” ------------ 第一卷 渡厄剑(五) “真他妈晦气,明明能捞着好处的,却被叫出来传信,这帮峨眉的臭婆娘也真是,刚刚大伙儿进去的时候她们不跟上,现在还得让本大爷去叫,真是烦人”木剌是唐门第九代弟子的老五,四川唐门,暗器名震天下,虽相比于其他六派而言相对式微,但更多人宁可招惹其他各派也不愿去得罪唐门,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漫天花雨手法一出,谁知道哪里会扔出东西来。 “五师兄,咱们被派出来传信,不是挺好吗,那山庄里着实邪门儿得很,咱们唐门用毒算是天下名列前茅了,刚刚那万毒雾,好家伙,连咱们的兄弟都顶不住”一旁的一名弟子后怕的说道。 “咚!”木剌一把敲在这名弟子头上,“你懂什么,咱们都进了内院了,几个掌门在那儿呢,那魔教的妖女要杀也是杀他们,不会对付咱们的,倒是这下被叫出来,孔雀翎是与咱们无缘了,哎,真是晦气!” “五师兄,那孔雀翎到底是啥东西啊,咱们几乎从不出川蜀,这次掌门人都出来了还带着这么多兄弟,就为了一个孔雀翎,至于吗?”捂着头的弟子再度问道。 “我听你这话就来气!”见弟子捂着头,木剌举起的手也只得放下。 “孔雀翎,那可是武林暗器榜上排名第一的暗器,咱们的暴雨梨花针也不过是第三,你懂吗?第一!那可是第一!哎跟你说了也不懂”木剌也不再去细说,因为他已经看见峨眉派的众位了。 “枯尘师太!”远远的,木剌叫出了声。 “嗯?枯尘师太!?”峨眉众弟子皆是盘坐于地,双目紧闭,无人应答。 “枯尘师太?!”木剌越走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 “峨眉派的诸位朋友!”一旁的弟子也开口道。但回应他们的除了风声便是鸟兽虫鸣罢了。 “不对劲!戒备!”木剌见接连呼喊都没反应,行走江湖多年的他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众峨眉弟子皆是双目紧闭,一言不发,神色淡然,如入定老僧一般。 “师太……”木剌走到枯尘面前,小心翼翼的喊到,“师太……?” 木剌头皮发麻,终于是颤抖着伸出右手两指,放在了枯尘的鼻下。 “死?死了?!”食指处没有任何呼吸,木剌方知大事不妙,转头正欲开口大喊,但为时已晚。 “噗!”长剑穿胸而过,木剌低下头,看着滴血的长剑,微微张了张嘴,双目闭上之前,他隐约看到不远处的同门弟子们都轮番倒在了地上。 “把尸体全部拖走,别让人发现了!”拔出木剌体内的长剑,身着黑袍看不清面容的人沙哑的命令到,不远处刚刚屠戮了唐门弟子的同样身穿黑袍的人很迅速的便将尸体拖进了两旁的密林之中,空气中的血腥味和地上的血迹赫然昭示着刚刚发生的血案。 铸剑山庄内,冷若霜带着一众掌门人穿过了庭院,来到了内院,相比于庭院的花草繁茂,内院里除了几栋建筑物之外,没有任何生迹,这里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一般,一派荒凉。 见众人面色有些诧异,冷若霜停下步子,微微抬头看向天空,“是不是很奇怪,为何这里一派荒凉之景,外院却是花草繁茂。” “哪有什么好奇怪的,定是你这个妖女在这里练毒功,阁下方才的万毒雾我等可是见识到了,如今你不给个交待,只怕新仇旧恨只能一起算了!”余百烈言语之间,尽显杀意。 冷若霜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道“跟我来吧,马上你们就能得到答案,到时候属于你们的东西我都会拿给你们,这二十年来,我也厌倦了,若非我夫君再三叮嘱,我也不用在这孤岛上守着这个山庄。” 冷若霜不再理会众人,径直走进了内堂。 “要进去吗?会不会有诈?”唐元见众人都未第一时间跟上,开口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走吧”李鹤依旧是率先迈开了步子。 入了内堂,冷若霜坐在主位之上,下面却是放了八个凳子,见众人皆是进入了内堂,冷若霜道“诸位掌门人,请坐。” “妖女,你究竟要搞什么名堂?”余百烈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原计划里是直接大打出手,好不痛快,岂料这冷若霜竟摆出一副待客之道,另外几位掌门人都未动手自己也不好当这出头鸟。 “余掌门,请入座”冷若霜冷不丁的便是扔出一物直指余百烈面门,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小心!”释难方丈双腿一剁,便是要打上去。 余百烈却是避无可避,只得双臂交叉向前,运气抵挡。 “啪!”想象中的冲击并未出现,冷若霜扔出的东西撞到余百烈架起的双臂后软绵绵掉落在地。 是一本书,通体黝黑,上书有篆体四字,曰,“血炼大法” 释难方丈当即便是明白了,一声阿弥陀佛后,又恢复了站姿。 余百烈见地上的秘籍,有些不敢相信,久久没有动作。 “余掌门,这是我梵天教的血炼大法,以此秘籍,换阁下入座喝茶,不知可否?”冷若霜端起茶水,吹了吹,请抿一口后,淡淡道。 余百烈回过神来,急忙捡起了地上的秘籍,三两下的翻阅后,便是抑制不住脸上的狂喜之情。 “这是你要的焚心剑气,还有孔雀翎。”冷若霜又是瞬间扔出两物到唐元和李鹤手中。 “现在可以坐下了吧。” “阿弥陀佛,冷施主若能和平解决,老衲就却之不恭了。”释难率先坐了上去,李鹤,一清,余百烈,唐元见释难安然坐下,也随即坐在了椅子上。 “二十年前,梵天教内乱,我父亲使出天魔解体,终是和南宫无忌一同淹没在废墟之中,我夫君李羽,中了南宫无忌的化虚指,又被渡厄穿胸而过,不得已之下我夫妻二人只好遁逃于此,并与诸位定下二十年之约,二十年后定当双手奉上诸位需要的宝物,如今血炼大法,孔雀翎,焚心剑气已然留交于诸位手中,至于渡厄剑。” 冷若霜说到此处却是没了下文。 众人皆是同一时间抬头警惕的看着她。 “二十年来,渡厄的血煞之力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铸剑山庄,夫君临死之际以身化剑将渡厄封存于铸剑山庄,唯恐血煞之力危害人间,但近日夫君的剑魂已快消散,我也无法将渡厄留在身边,正是因此,方才有我夫君和各位二十年之约。” “阿弥陀佛,李施主为大义献身,老衲自愧不如,只是既然如此,冷施主何苦在山庄之外布下万毒雾杀害诸派弟子。”释难终究是问出了在场众人都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因为,她得瞒过我,创造一个假象,这样才能让你们会合在一起,哈哈哈哈”突兀的狂笑声自门口传来。 “谁!?”余百烈下意识便站了起来 “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梵天净土,南宫无忌!”一身黑袍,突兀的出现在大门处,缓缓拉下了头上的兜帽。 来者一袭黑袍,一张长脸,约摸四五十的年纪,白发齐肩,右手提着一物,满脸狂傲之色。 “妖女,果然有圈套!亏我等还信任你!”余百烈一阵寒意自脊背而下,浑身冰凉,南宫无忌是何人?能一敌三,一死一重伤,天下第一人也。 “非也非也,冷若霜可是我要杀的人,万毒雾本无毒,只是个迷烟罢了,为的是营造她和你们反目的假象,防止我在中途出手,将你们逐个击杀。” “可惜啊,那些中了迷烟的弟子,已经被我的人给通通解决了,还有门口那一堆人,剑阵倒是不错,可惜还差了点火候。”南宫无忌轻描淡写,仿佛数百弟子的死只不过是随手为之。 “不过……不得不说,她这招用得甚好,若不是老夫在大门处被那剑石给偷袭,也断然不会知道她的计谋,不过,解决了三个,剩下你们,不足为惧,想不到啊,想不到,武林正派今日竟要全覆灭在这孤岛之上,待老夫取回渡厄剑,就是我梵天净土润泽整个武林之时!哈哈哈哈”说罢,南宫无忌便是扔出手中之物。 “啊?!”唐元一见,便是变了脸色,一清道长也面露不忍,释难方丈一声阿弥陀佛后,便是狠狠一插禅杖,手中带着无数幻影攻了上去。 “大悲无影手?!来得好!也接本尊一招!”一拂袖,南宫无忌便是以掌相迎。 释难方丈左右手极速变幻,拉出道道幻影,这大悲无影手乃是少林绝技之一,但看这无尽幻影便知释难方丈已练至炉火纯青,一招一式皆是直取要害而去,大悲大悲,却是杀招尽出,悲得便是对手的身死。 南宫无忌不慌不忙,闪转腾挪间也不时抽身攻击,眼见释难以掌落空,南宫无忌故意卖个破绽,暴露出侧身,释难大喜,一掌便拍了上去。 “方丈小心!是化虚指!”冷若霜见南宫无忌硬吃一掌转身便是一指向着释难肋下点去,出言提醒,不料为时已晚。 “释难方丈!”一清道长一跃而起,接住了倒飞出来口吐鲜血的释难,见得起面庞毫无血色,当即连点释难三处大穴,从怀中掏出药品,便是往释难嘴里塞去。 李鹤见的地上,那南宫无忌随手扔出之物,红白相间,伴有毛发,正是那枯尘师太和黄氏兄弟的项上人头。 “诸位,南宫无忌的目的是渡厄剑,如今血煞之气被我夫君压制了二十年,已经积蓄到一个不可估量的程度,若是被南宫无忌夺走,魔功暴涨之下,武林将沦为他手,今日一定不能让他离开这铸剑山庄!”冷若霜大喊道,而后便是一阵紫雾对着南宫无忌而去,当即又立刻对着李鹤道“接剑,用焚心剑决!”说罢便是一柄火红色青峰长剑自身后疾射而出,飞向了李鹤。 ------------ 第一卷 渡厄剑(六) 铸剑山庄外,除了风吹落叶的沙沙声以及偶尔的虫鸣鸟叫,没有任何人。 大门处,烫金的牌匾碎成了四块,朱红色的大门半掩着,上面溅满了鲜血,其下端坐着两名男子,斜靠在门上,头耷拉着,已是没有了生机。 透过虚掩的大门,能看到一颗巨大的被劈开的巨石,巨石光秃秃的,巨大的裂痕从中而过,将巨石一分为二,巨石周边躺着数不尽的尸体与散落一地的兵器。 内堂之中,释难方丈坐在地上,背靠着梁柱,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清道长不知去向,但地上不远处他的佩剑掉在地上,似乎已经能说明一切。唐门门主唐元昏死在地上,右手已经不知所踪。桌椅早已被打得支离破碎,碎裂的桌椅处,冷若霜披头散发,脸上的血迹掩盖了妆容,双手下垂在地上,没有了一丝力气。“啊!”余百烈传来一声惨叫便是被南宫无忌打飞出来,重重撞在门上将门给压塌,没了生机。 “焚花!”火红色的长剑在李鹤手中飞舞着,衣衫已经破裂的他在空中一个旋转,舞出一道道剑花,直指南宫无忌。 “来得正好!”见得南宫无忌左手捂着胸口,那里一个硕大的血洞不断往外涌出鲜血,右小腿处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不断冒出青烟发出滋滋的声响。南宫无忌右手一扬,化掌为指,自下而上撩了上去。使得正是他那成名绝技“化虚指” “叮!”剑指相碰,李鹤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后退五步,撞在了柱子上,随即便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南宫无忌指间血肉迸裂,后退三步,堪堪稳住了身型。 “南宫无忌,你太自大了,我夫君在门口的剑石之中所蕴含了二十年的剑意已经让你筋脉受到重创,而今中了唐门的暴雨梨花针和孔雀翎,已是元气大伤,一清道长拼死一剑又撩断了你的腿筋,如今硬接孤心剑,你化虚指也被废,今日,你势必要命陨当场!”一旁瘫坐在地上的冷若霜脸色苍白,嘴角不断涌出鲜血。讥讽道“如今你的右腿又被我下了噬骨血毒,不出一日,整个右腿骨骼便会化为虚无,紧接着便是整个身体,你死定了!哈哈哈哈!”说罢便是抬起头“爹!夫君!你们在天有灵,这贼人终于要被我给送下黄泉了!” 南宫无忌正欲起身,发力之下,胸口一阵翻涌,一口鲜血却是再憋不住。“你?!冷若霜!你太小看我南宫无忌了!”南宫无忌连点身上五处大穴,见右腿处不断传来噬骨钻心之疼,面色一狠,当即举起一清道长掉在地上的长脸,一剑便对着右腿膝盖斩了下去! “嗯!~”一声嗯闷后,血肉分离!南宫无忌在右大腿连点穴道,虽止住血了,但南宫无忌也无法再站起来,脸色更加苍白的他,如今嘴唇也没有了血色,在场众人,死的死,伤的伤,再无一人能够站起来。 “够狠!”见南宫无忌对自己都如此狠辣,冷若霜也是暗叹,能在梵天教里隐忍十年而不发,不愧是南宫无忌。 “南宫无忌,眼下这局面,大家皆是动弹不得,七大门派,除了释难方丈和李鹤,其余五人皆是被你诛杀,这等显赫战绩,足以被江湖传诵了,可惜啊,如今你已断了一腿,已成半个废人,就为了一柄剑,值得吗?” “哈哈哈哈”南宫无忌却是突然大笑起来,低下头,以剑支撑着地面,缓缓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紧紧贴在门上,深呼吸了一下,问道“你可知道,为何老夫这二十年都假装身死,甚至整个梵天净土的栈道都被损毁,梵天教在江湖销声匿迹二十年,你可知为何?” “为了这渡厄剑?”冷若霜下意识脱口而出。 “不错,老夫二十年前被你爹天魔解体打成重伤,养伤是其一,你的夫君,也就是李羽,中了我一记化虚指,其实根本不会那么快就死,我并未伤及要害,渡厄剑当时的血煞之气已被三任教主吸得一干二净,留着也没什么用,而血煞之气一旦爆发又会屠戮四方,最后又归于沉寂,而唯一能够蕴养血煞之气的东西只有一个” “什么?” “是剑心!咳!咳!”一旁的李鹤终于是缓过了劲,咳嗽着插了一嘴。 “不错!剑心!”南宫无忌微微动了动头,将目光转移到了李鹤身上。 “剑心,你也快了,相信要不了五年,你就能成为第二个李羽,可惜啊,看不到那一天了。” “剑心是何物?”冷若霜满头雾水。 “如我所料不差,你的夫君应该是在十年前才身死的”南宫无忌又将目光转移到冷若霜身上。 “你怎么知道?!” “殿外的剑石,你可知道为何能放出剑意?又为何渡厄剑二十年了都不曾爆发血煞之力?”南宫无忌没等冷若霜插话,继续道“剑道之极致,便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彼时方能做到剑道即吾道,剑心即吾心,剑者之心,或是浩然正气,除魔卫道,或是翻云覆雨,毁天灭地,李羽一生,行走江湖但求问心无愧,其苍茫大道之剑心,能死死压制者血炼神兵渡厄剑,即便是身死之后,只需剑与尸身合葬,其仍能压制血煞至少十年,李羽之所以定下二十年之约,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只能撑十年。”娓娓道来的南宫无忌却是让得冷若霜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你的夫君,是个大英雄,我南宫无忌行走江湖,连你的爹冷傲我都不放在眼里,但独独佩服他一人,若他不以全力压制血煞之气,区区化虚指,并且是避开了要害,不出三年他便可恢复如初,但为了压制这血炼神兵,他的寿元也在随着血煞的侵蚀缓缓流失,大英雄啊!以一人之力,换来江湖二十年和平,方才在殿外,那剑石之上的磅礴剑意,啧啧,当真是浩气长存!” “什么?!”冷若霜呆若木鸡,原以为夫君中了化虚指又被渡厄穿胸而过会命不久矣,谁知竟能和自己在这山庄隐居十年让自己体会到这幸福生活已是上天之恩赐,如今才知道这十年却是李羽早已计划好的。 “说了这么多,老夫也该送你们上路了,等到杀了你们,老夫再去后山,掘开他的墓地,把剑带走,二十年的血煞之气,断了一腿又如何,待老夫回到梵天净土,只需一年,便可与渡厄剑心意相通,届时这个江湖,尽入我手!哈哈哈哈!”说完,南宫无忌就在剩下三人的惊恐眼神中双手撑着剑站了起来。 “该上路了!一个一个解决你们!老夫会给你们留一个全尸的”南宫无忌深知这三人已是强弩之末,便以剑为拐,一步步缓缓走向了动弹不得的释难方丈。 冷若霜使劲想站起来,奈何周身都没有任何气力,经脉一点点的蹦碎,如今丹田空空如也,要不了多久自己也会魂归极乐。 李鹤明白,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尽快恢复战力,能多争取一点时间算一点时间,当即直接闭目开始了调息,只盼着释难方丈能拖延一会儿。 “老和尚,可有遗言?老夫可以为你带回少室山”南宫无忌走到气息微弱的释难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武林的泰山北斗,少林的方丈,就这么瘫软在地,一言不发。 “既然没有遗言,那你就去死吧!”南宫无忌举起右手一掌便是对着释难天灵盖拍了下去! “砰!”电光火石之际,释难却是突然伸手,一记少林七十二绝技的“韦陀掌”反手便是对了上去。 “怎么可能,老和尚,你中了老夫的化虚指,断了半身经脉,不可能!”南宫无忌叫嚣着,却是没有收回右手,对掌之下,风声洌洌,显然二人是直接对拼起了内力。 “多亏了一清道长的九转金丹,老衲保住了丹田,断了半身经脉又如何,老衲今日势必要与你这魔教妖人同归于尽!”释难方丈怒目圆睁,没了半身经脉,丹田之内还有着为数不多的内力,眼下二人皆是油尽灯枯,只要能拖住他,李鹤一旦恢复,就是南宫无忌的死期! “那你刚刚的气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南宫无忌恍然大悟“达摩闭息功?!老和尚好手段!本尊都被你骗了!” “不错,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达摩闭息功,南宫无忌,你残害正道人士,死有余辜,今日老衲就要替天行道!”说罢,为数不多的内力喷涌而出,尽数灌注了上去。 “老和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拖时间,那你就去死吧!”南宫无忌深知耗下去自己必然殒命于此,突然面露狠色,“天魔解体!”内力突然暴涨,南宫无忌一掌便是直接将释难的右手蹦碎,紧接着威势不减,生生的用左手将释难方丈穿胸而过,当场毙命。 李鹤却在此时终于睁开了自己的双目,举起孤心,也是一跃而起,一剑刺了过去,没有任何招式,最纯粹的一剑! 南宫无忌避无可避,只得榨干自己所有的内力,将身体抛向空中,举起右手长剑,也是没有任何花哨的刺向了李鹤。 “噗嗤!”滴血的剑尖自二人背后透体而出,半空中撞个满怀的二人,双双被对方的长剑给刺穿了心脏,血液不断顺着剑身流出,南宫无忌双目圆睁,似是难以置信,却已没了生机,李鹤见南宫无忌已死,嘴角扯出了一丝笑容,眼前缓缓黑了下去,闭上了双眼。 大厅之内,此时此刻,仅剩下重伤在身的冷若霜,她已是日薄西山,时日无多,看着整个内堂的尸体,终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缓缓从袖中拿出一方手帕,用尽最后的力气,按下了身后藏于画中的机关,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 第一卷 背负双剑的少年(一) 阳光照耀,微风和煦,伴随着虫鸣鸟叫,一条河流穿过密林,时值冬日,河流却因为流动未曾结冰,在视线尽头急转直下,陡峭的悬崖之下,河流形成了巨大的瀑布倾泻而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湖泊。 突兀的水声响起,一只白皙的手自刺骨的湖泊中伸出,手上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儿。 水花四溅,一道身影自水中蹿出,是一名长相清秀,约摸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年面容俊朗,齐肩的长发被水浸湿紧紧贴在脑后,两道剑眉之下是明亮的双目,高挺的鼻梁,修长的脖子。 少年看着手中的鱼儿,抿了抿嘴,缓缓朝岸上走去,少年有着挺拔的身姿,五尺有余的精壮身子,强有力的手臂,若是被少女看见了,定是要夜不能寐了。 少年走上岸边,熟练的架起了火堆,搓了搓手,屏息凝神,而后将右手举起,双目微凝,化手为掌,一记火红色的掌刀对着火堆劈了过去。 “呲~”一缕轻烟飘扬而起,却是没了下文。 少年有些期待的目光在轻烟飘散后化为了沮丧。 “又失败了……” 少年转身从一旁的书堆中翻翻找找 “找到了!”少年自言自语道,而后拿出了一本,只见得他一边翻看右手一边比划,而后放下书籍,再度试了一次。 “原来是这样!”少年不由脱口而出,拿着书就往柴堆跑去。 同样的动作,只是这一次更加全神贯注。 “嘿!”少年牟足了劲,一掌对着柴火堆劈去。 “滋~”轻烟再度冒起,只是这次比之前更为浓烈,少年喜形于色,急忙趴下对着火堆奋力的吹着。 “呼~呼~轰!”火焰应声而起,由于靠的太近,少年闻到了自己脸上的汗毛被烧焦的糊味。 顾不得太多,少年急忙用树枝添着火堆,而后从书籍堆的最下面摸摸索索,总算是掏出了一把……剑。 少年拔出一看,剑身通体黝黑,布满了淡淡的血红色纹路,剑柄是白骨制成,剑格处镶嵌着一颗火红色的石头。 少年面色不悦,自己在这大堆书里掏了这么久,却没想到弄出这把剑,随即扔在了一旁,又附下身在书海里摸索了起来。 这次总摸到你了吧! 少年心想着,便用力将右手抽了出来。 入眼处,火红色的三尺青锋,反射着阳光,朴实无华的剑柄,缠着一圈又一圈的布条,仿佛是害怕使剑之人意外脱手一般,这剑……不是那孤心又是什么? 少年来到岸边,将手中的孤心剑放在水里搅拌了一番,随意的甩了甩,便拿起自己刚刚抓的鱼,直接给串了上去。 江湖中人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孤心剑,竟被少年拿来串鱼,若是江湖中人看见,定要大喊一声罪过,一剑刺死这亵渎神兵的长发少年。 “还是你好啊,一会就烤熟了,那玩意儿每次都给弄得一嘴腥味,吃都没法吃,真不知道娘亲怎么想的,非要我带上这两把剑” 拿着孤心剑吃着烤鱼的少年支支吾吾道,不多时便是吃得干干净净。 来到岸边,将沾满了油的孤心剑在水里搅拌了一下算是冲洗了一番,少年捡起地上的黑剑,盘坐于地,双剑皆是平放在双腿之上,一手扶着剑柄,一手扶着剑身,运转起了内力。 “安儿,你记住,娘亲今日定是凶多吉少,若是娘亲死了,你带着平日里娘亲让你练的孤心剑,去后山把你爹的墓地掘开,将娘亲也葬进去,那棺材里,你父亲身上放了一柄黑色长剑,你且一并拿走,然后去后院书房,带几本你喜欢的秘籍,离开这山庄,娘亲在岛后给你准备了一艘小船,你带着东西,离开这座岛,走得越远越好,江湖险恶,不要相信任何人,做任何事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你且问心无愧,安儿,记住,在没有自保之力之前,切不可在外人面前暴露这两把剑,也不要说你来自铸剑山庄,切记切记。” 娘亲那带血的手帕上的字眼浮现于脑海中,少年根本无法静下心来,看着腿上一红一黑两柄剑,少年叹了口气,起身,用布包裹着双剑背负在背上,又拿起地上那堆书籍,想是做了什么决定,细细挑选了约摸十本,剩下的,一把便扔进了尚在燃烧的火堆里。 “滋滋”声不断,风吹了过来,火焰顺风而起,火光之中,燃烧的书籍不断的被风吹得翻动着,少年看着一本本或是图案或是文字被火焰吞噬,叹了口气,转头便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野兽开始出没,少年很快找到了一个天然的树洞,由于入口太过狭窄,少林几经周折,总算是用背上的黑剑给弄了个容得下自己钻进去的口子。 月光渐渐撒了下来,少年借着月色,看着自己身上仅剩的十本秘籍和两柄剑。 《燃木刀法》《菩提心法》《天罡剑阵》《雷影纵》《分筋错骨手》《丹典》 《焚心剑气》《万毒经》《破影七绝》 以及最后一本《无字真经》 这名少年,正是那铸剑山庄少庄主,冷若霜和李羽的儿子,李长安。 离开铸剑山庄已经三个月了,三个月来,每每到了夜里,闭上双眼之时,李长安的眼前便会浮现出三月之前的场景,娘亲将自己藏在秘道之中,原以为只是自己惹了娘亲生气而惩罚自己,没想到娘亲打开秘道机关后自己面对的,却是一地的死尸。 十六岁的少年何曾见过这番场景,自己的娘亲就倒在自己面前的血泊之中,手中死死攥着一方带血的手帕,不远处几句尸体死相凄惨,整个空气中都是浓浓的血腥味。 李长安按照自己母亲手帕上所留遗言掘开了父亲李羽的坟墓,将棺木中的渡厄剑带走,背负在背上,而后将母亲的尸身放了进去,将二人合葬在一起,跪下磕了三个头后,李长安带上几乎书房里所有的秘籍便动身离开了铸剑山庄。 李长安看着眼前的十本秘籍,哀怨的叹了口气,本意是带了整个书房所有秘籍,要知道李羽和冷若霜行走江湖,最大的一个喜好便是搜刮各门各派的顶级绝技以及一些奇珍异宝。 扛着各式各样奇珍异宝和数十本秘籍的李长安,上船就险些将船给压沉了下去。 冷若霜给他备的小船,那是真的“小”,小到只能塞下自己一个人,没有办法,李长安只得忍痛,将那些奇珍异宝给扔进了水里,带着为数不多的秘籍离开了这剑岛。 也不知道划船划了多久,李长安靠在了一片巨大的树林之外上了岸,十多年的剑岛生活,他对于荒郊野外再熟悉不过了。 找到一处河流,顺流而下找到瀑布,便有了白日里那一幕。 如今已是寒冬腊月,万籁俱寂之下,李长安抬头看了看皎洁的明月,一时竟不知何去何从。 终究还是个二八的少年,在剑岛生活了小半辈子的他对于整个江湖,也只停留在下人们的讲解以及书房里的那些野史传说。 少年缓缓闭上了双目,心念,走一步,算一步吧。 少年已然熟睡,却不知这由秋入冬的三月里,整个江湖已是翻天覆地。 七大派精锐尽出剑岛,一月过去杳无音讯,各派纷纷欲派人探查情况,然而就在此时,梵天净土的圣火再次重燃,而后梵天教众将七大门派的掌门人首级悬于梵天净土之外,更是放话要武林所有门派在三月内归顺否则杀无赦。 七大门派掌门人的突然身死,群雄震怒,却敢怒而不敢言,内乱未平哪有精力去对付梵天教?此刻无极宗群龙无首,内部分裂成两派,分崩离析在即,太虚观大长老玉音子雷厉风行,在帮派大会上当众诛杀了两名欲要脱离宗派的长老后,安然接任了太虚观观主之位,唐门历来世袭,唐元的嫡子唐幕云,今年不过刚满十八,便在唐元亲弟唐冀的全力支持下接任了唐门门主之位。 至于武当少林,底蕴深厚,在一时的慌乱过后,分别暂时由派中的诸位长老暂时接任帮中之事,择日再选掌门人。 而峨眉,此次精锐尽出,行事也是小心翼翼,但仍旧尽数被灭,峨眉山周边的门派趁虚而入,峨眉派在堪堪抵挡了五日后终是被覆灭。 一代宗师,枯尘师太,万万想不到,行走江湖半生,峨眉派一向不招惹任何门派,亦很少参与江湖争斗,只求在这乱世之中能够安然发展,不料尽是落得这般田地。有道是,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这个江湖,乱世武林,人命如草芥般起起落落,更别说这些树大招风的门派了,没有了实力作保障,什么七大派?不过是一座没有了看门护院的高手的金矿罢了。 至于梵天教,梵天净土永远都是强者为尊,死了一个南宫无忌,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南宫无忌,江湖中人都在等着风声,下一任梵天教主究竟会是何方神圣。 也在等待着,这三个月后,梵天教与剩下的六大派为首的正派们,会有何动作。 山雨欲来风满楼,三月之期步步逼近,风波将至,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 第一卷 背负双剑的少年(二) 日升月落,一夜过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木的缝隙射在李长安脸上,睫毛微微动了动,李长安便是醒了过来,当下正欲起身,却是突然听到脚步声传来。 “黄大哥,你说这庄长老叫咱们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放哨,是不是在公报私仇啊” “去去去,瞎说什么!那庄长老能是那样的人吗?再乱嚼舌头你看我不抽你小子!” 脚步声越来越近,李长安大气也不敢出,这外面是谁他不知道,但他清楚自己若是被发现了,那一定不会是个好事。 “哎!黄大哥,这棵树好生奇怪,居然有个这么大的树洞”脚踩着落叶的声音越来越近,李长安甚至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味道,对,是一股不怎么好闻的味道。 没办法了,只能拼了,管他是谁。李长安心里一念叨,当下便有了决断,拿起了一旁的孤心剑,死死盯着树洞。 “臭小子!还不快走!耽误了时辰,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来了来了!” 脚踩落叶的声音渐渐变小了,李长安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的探着身子,将头靠在树洞上,看向了外边。 不远处,一高一矮两个穿着破烂的乞丐光着脚越走越远,高个子乞丐还用力敲了一下矮个子的头,矮个子痛叫一声忙双手抱头向前跑去。 待得他们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李长安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在树洞里靠着树干坐了下来,阳光洒在自己的腿上,秘籍上,剑上。 伸出手,摊开掌心,放到了阳光下,腊月时节的太阳并没有那么炎热,只有一丝丝热量,李长安看着手心里的阳光,又看了不远处的秘籍,自己出山庄时几乎将整个书房搬空,离岛的时候却又大半被舍弃在水里,昨日嫌行李太重又焚烧了一大堆,如今只剩下眼前这些,这些都是自己从小练过但并不精通的,若说真正算得上练至大乘的,也就是一本《菩提心法》,还是在爹娘的逼迫下学的,如今自己经脉大开,身体精壮,全拜这本《菩提心法》所赐。 这可不是个办法,随时带着,难免出事。 江湖中人,对于武功秘籍的痴迷度不亚于神兵利器,自己虽从未踏足江湖,但这几本秘籍也是都知道来历。 《菩提心法》嵩山少林寺菩提院所创,少林寺上乘内功心法,未接七十二绝技之一,虽比不上佛门至高内功《易经筋》,但此内功练至高深处心如明镜,诸邪不侵。回想起小时候娘亲以各种方式用毒来试探自己有没有好好练这心法的日子,李长安心有余悸。 《燃木刀法》李长安放下《菩提心法》,又是拿起了一本,书的最后一页还有一丝丝烧焦的痕迹。 定是昨日烤鱼生火时给弄的,还好还好,没烧坏。李长安仔仔细细翻看了最后几页发现并无异常方才舒了一口气。 借着清晨的阳光,李长安将《燃木刀法》翻开放在自己盘坐的双腿之上,双手对着秘籍上的一幅幅图案和文字比划了起来。 《燃木刀法》,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以掌御气,练至大成后练成后在一根干木旁快劈九九八十一掌,掌不损木材丝毫,掌上发出的热力却可将木材点燃生火,故得此名。 之所以留下这本,一来是因为李长安出来后才发现,这荒郊野外,生火是个大问题,没有火石也没有火折子,自己只能钻木取火,但每次都要耗费很多时间,这《燃木刀法》才学第一层就能将火堆引燃,自己再不愁生火的问题。二来则是自己的内功出自少林一脉,学这少林的绝技也更加得心应手。 行走江湖,没有实力的保障,自己就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羔羊,娘亲时时刻刻都在叮嘱自己一定要好好习武,只是这奇经八脉自己早就开了,内力也极为深厚,但并不知道如何应用,好比是满满一桶水却只能一滴一滴往外挤,着实难受。 沉浸在《燃木刀法》里的李长安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空间,只能依靠着最笨拙的方法修炼的他,在树洞里双手不断的虚空比划着,也不知道劈了多少掌出去,知道闻到一阵焦糊味。 什么情况?李长安鼻子嗅了嗅,而后便感觉身后一阵热辣传来。 “嘶!”一声痛叫,李长安转过头去,方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后的树洞内壁已经被点燃正在冒着火光。 李长安当机立断,脱下身上的衣服便扑打了上去,一时之间烟尘四散,从树洞顶部不断飘向空中。 满头大汗的李长安见火焰终是被扑灭,自己的衣服也被烧了几个大洞,若是穿上去就如同两个时辰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两个乞丐不无两样。 感受到双手仍有余温,李长安这才明白是自己在这里不断的劈着,内力虽然缓缓运行在经脉里,但架不住自己这快速的挥砍,《燃木刀法》将身后的树壁给点燃了。 擦了擦额头的汗,李长安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便是听到了远方的声音。 “那里冒烟了!快过去看看!” “快!快!跟上!” 急促的奔跑声从远方传来,李长安抬起头才发现自己扑灭火焰后衣物被点燃的浓烟引来了一大堆人,顾不得其他的,李长安撕碎衣物包裹着双剑,抱起秘籍跳出树洞,向着反方向跑去,一溜烟就钻进了灌木丛里。 伏在灌木丛里,李长安小心翼翼的用手扒开了一个缝隙,盯着自己刚才所待的树洞。 一阵细碎的脚步响起,一群穿着破烂光着脚的乞丐拿着木棍便出现在了李长安眼前。 众乞丐围着冒烟的树洞,举起棍子对着,也不敢上前查看。 李长安看着这群乞丐神经紧绷和空气对峙的模样,险些笑出了声时,便看见人群之中突然让开了一条道,一名中年乞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只见得这人虽穿着破烂,光着双脚,但面颊却是白白净净,脖子上戴着一串骨链,腰间挂了不多不少七个小袋子和一个酒壶,面色冷峻。 “庄长老,这树洞突然冒出浓烟,着实诡异,弟子们唯恐有诈,尚未贸然靠近。”一名弟子走上前弯腰抱拳道。 “你做得很好,要记住,咱们丐帮虽然未曾名列过七大派,但没有任何帮派胆敢小看咱们,因为什么?因为咱们得弟兄们是最多的,所以任何一个弟兄都是帮中最宝贵的财富,没有排除危险之前,一定不能靠近!”庄长老点了点头,对着一众帮众说道,罢了便是一掌挥出,直接将大树打了个粉碎。 “咦?!”众弟子都盯着地上的木材,突然一名弟子好像发现了什么。 不好!眼尖的李长安一眼便看到树木余烬之中有着一缕布条,定是自己撕扯衣物包裹双剑时掉下的。 果不其然,这名弟子将布条捡起来毕恭毕敬的交到了庄长老手上。 “长老,您看!” “嗯?!”庄长老只是看了一眼,立刻抬头道“布条尚有余温,此人肯定就在周围,给我搜!”一挥手,还用拳头攥紧了手上的布条 坏了!李长安此刻方知大事不妙,方才那乞丐一掌便将大树击碎,足以见其武功高深,这丐帮之人是敌是友李长安可拿捏不准。 看着四散开来开始搜索的丐帮众弟子,李长安不免有些惊慌,那位庄长老就在不远处站着不动,自己若是想走断然是没有可能的。 李长安下意识开始挪动脚步小心翼翼往后退着,但挪动的速度跟丐帮弟子搜索的速度相比实在是差太远了。 逐步后退的李长安突然是触摸到了软绵绵的物体,险些被拌了个跟头,当下一转头,急忙用左手捂住了自己惊呼出声的嘴。 李长安看着面前两具尸体,正是两个时辰之前那一高一矮两个乞丐,不知何时已经毙命,尸体还被人藏在了这灌木丛之中。 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的脚步声和木棍翻找灌木丛的声音,李长安眼珠一转,便是有了办法。 一刻钟过去了,庄雪颜有些不耐烦了,看着这些弟子将周围几乎掘地三尺都没有任何发现,又看了看手里的布条,心念道难道自己失算了? “啊!”一声叫喊打断了他的思绪,转头便是见得一名乞丐从灌木丛里倒退着坐在地上,颤抖的用手指着灌木丛。 “怎么回事?!”庄雪颜疑惑道,慢慢走了过去。 “啊!”一名弟子走向地上那名乞丐手指的灌木丛,一探头,也是叫了出来! 众帮众瞬间便是围了上去,惊呼连连。 庄雪颜意识到不妙,当即快步走上去,推开人群挤了进去。 却是见得灌木丛里躺着两具尸体,尸体背面朝上,身上的衣物已然是不知去向。 庄雪颜走上去,拿起一旁弟子的木棍将尸体翻了个面,当即面色一黑。 “黄大友!李七!”一旁的弟子惊呼出声。 面色阴沉的庄雪颜见着两具尸体心脏处皆是有着指印,周围骨骼深深塌陷进去。 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字道“囚龙碎骨手,太!虚!观!雷枭!” 而最早发现尸体的那名弟子,见得众帮凶和庄雪颜皆是被尸体吸引了注意力,悄悄站起身,双手紧紧揣在怀里,悄悄溜进了身后密林中。 ------------ 第一卷 背负双剑的少年(三) 幽州地处中原西南,往下便是南疆,往东毗邻着定州。 幽州北部,靠近剑灵山之地,便是方寸山。 相传千年前,轩辕皇帝战胜蚩尤后,忽受感召,于数日后来到这山顶,以轩辕剑画地为牢隔出方寸之地,七七四十九天后,天象异变,耀光突显神龙之姿,轩辕皇帝感悟无上大道,于山巅方寸之地,白日飞升,遁入太虚,故后人称此为方寸山。 五百年前,无戒道人追寻大道,为破解轩辕皇帝遁入太虚之秘,于方寸山上开宗立派,是名太虚观。 此刻太虚观内,两名弟子被押解进了大厅,老老实实的跪下。 首座之上,鹤发童颜的玉音子穿着黑色火云道袍端坐在首位,看着厅下两名被缚住双手,双膝跪拜的弟子。 和身材矮小,双目狭长有着鹰勾鼻的余百烈截然不同,余百烈面色凶狠,性格暴戾,观内弟子犯错,动辄便是观规责罚。玉音子则是永远面带着笑容,看着他便会有如沐春风之感。 “哦?你们说,雷枭他跑到了定州,还自立了一个天易宫?”玉音子面带着微笑,似乎只是正常的交谈。 “是……是的……”其下一人颤抖不已的答道。 “那?你们怎么跑回来了?”玉音子把玩了一下座椅上的扶手,依旧是笑眯眯道。 “观……观主!不关我们的事,雷枭他逼我们的!观主!”这名弟子抬起头,跪着的双腿不断往前挪动着,一头的汗水。 “嗯?逼你们的?”玉音子抬起了头,看向了那名弟子,而后环视了四周,淡淡道,“你们信吗?” 右手一人朗声道“雷枭此人,前观主在世时,便觊觎观主之位已久,众人皆知,其暗中培养了一大批心腹,许已好处,准备随时反戈一击,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威逼一事” “李长老,人是你抓回来的,此事,你怎么看?”玉音子点了点头便是又将目光投向了另一边。 只见一中年男子走出队列抱了抱拳,目光斜视了一下中间不断颤抖的二人。 “禀观主,属下奉命带队追杀雷枭,在定州边境被丐帮护法庄雪颜拦下,属下念及观主一心向善定是不愿妄造杀孽,只得折返回来,路途中发现此二人正欲往定州而去,属下觉得,此二人定是追随雷枭而去,应该杀鸡儆猴!”拱了拱手,中年男子退回了队列中。 “观主!不关属下的事啊!属下真的是被逼的观主!观主!”弟子头不断的磕着地面,咚咚咚的撞击声在大厅内回荡着。 “本尊想听听你有什么话说。”玉音子把玩着自己的鬓发,却是突然问向了另一名一言不发低着头的弟子。 听到玉音子的问话,弟子抬起头,道“祸不及家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属下背叛了宗派,已是死路一条,但求观主放过我妻儿。”说罢便是重重对着玉音子磕了一个头。 玉音子听完,嘴角扯出了一丝蔑笑,拍了拍手道“好!敢作敢当,是条汉子,我且答应你,绝不伤你妻儿一根汗毛,我玉音子说到做到。” “谢观主!”再度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后,便是头一歪,栽倒在了地上,嘴里满满流出了血液。 “咬舌自尽了。” “果真是条汉子,有种。” 大厅内顿时响起了议论声。 “咳!”玉音子咳嗽了一下,众人这才安静下来,玉音子看着另一人道“他已经咬舌自尽了,你呢?” 活着的人见同伴如此决绝甚至都不愿狡辩一番,冷汗已湿透了脊背,如今玉音子一问,便知自己今日凶多吉少。 “观主!观主!”双膝疯狂的向前挪动,终于是移到了玉音子的面前,“属下也求观主放过我一家老小!”说罢本就带血的额头再度重重磕了下去。 “晚了~”玉音子叹息道,而后便将身子侧向了一边,伸出右手对着大厅内挥了挥。 顿时便有两名弟子从大厅外走进来,直接架起这名弟子拖了出去。 “观主!观主!绕了我一家老小吧!观主!” 此事总算是完结了,玉音子缓缓开口“雷枭一事,诸位可有良策?”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答不上话。 “安长老,可有良策?” 右侧人群中,一名矮个老者闻言便是走了出来,抱拳道“观主,属下认为,太虚观四面楚歌之际,雷枭叛教而走,乃是不忠,诛杀同门弟子,乃是不义,私立门派,乃是不仁,此等不忠不仁不义之徒,定要诛杀之!” 玉音子也是颔首,雷枭此举如同在骑在太虚观脸上,若是太虚观任其发展不管不顾,难免在江湖上遭人耻笑。 “观主!属下认为不妥!”中年男子李长老突然开口道,引得众人投去目光。 “李长老此话何为?难道任雷枭壮大声势?天易宫,天易宫,李长老难道不知道天易二字正是冲着咱们太虚观而来吗?!”安天虎怒目圆睁,斥责道。 李尧并未反驳,走出队列,一个抱拳道“属下追杀雷枭之所以无功而返,只因其大队人马已逃入定州,定州与幽州毗邻,丐帮在定州根基深厚,想来不会让雷枭壮大声势,属下认为,若是我太虚观人马大举开进定州,丐帮势必要与我等起争端,此举着实不妥。” “那帮臭乞丐算什么东西,胆敢多说一句话老夫便杀光他们。”安天虎狂傲不已,言语之间丝毫未将丐帮放在眼里。 “既然安长老胸有成竹,那属下认为,应当派安长老作先锋,太虚观精锐尽出,直取丐帮总坛,到时候苏冬一现身,只需安长老一人上去将其诛杀,届时丐帮群龙无首必然溃散,定州将唾手可得!”李尧头也不抬,抱拳朗声道。 “你!”安天虎哪里不知道李尧此话是在讥讽他,当即便是气得说不出话。 “李长老,安长老。”玉音子也不想二人在这关头大打出手,自己以雷霆之势夺下了观主之位,二长老雷枭和白虎堂堂主白曳已经带着一帮叛逃弟子遛进了定州,自己又为了这观主之位又诛杀了两位堂主和一位长老,此刻太虚观再是不能再窝里斗了。 “二位说得不无道理,雷枭和天易宫不可不除,但也要避免与丐帮开战,当下各位皆是疏忽了一件事。” “哦?属下不明!” “雷枭脱离宗派之事,一时半会儿并不能传到定州,若是雷枭挂着我太虚观的名头在定州胡作非为,那么届时我太虚观就会多出一些不明不白的仇人,眼下本尊有一策。” “李长老!”玉音子朗声道,显然是心中有了计策。 “属下在!” “你即刻备上一份厚礼前往定州,务必要赶在雷枭胡作非为之前抵达丐帮驻地。” 李尧只一听,心里便是已经有数“观主英明,属下定不负所托!” “哦?本尊只说让你尽快抵达丐帮,并未提及之后行事,你可知道?”玉音子神色诧异。 “属下猜想观主欲让属下带厚礼赠予丐帮,并向丐帮表明天易宫与雷枭与咱们水火不容的关系” “不错,但这还不够,你需要告诉他们不日后本尊将派人前往定州清理门户,烦请丐帮不要为难。” “观主!属下不明,若是我方精锐进入定州,一旦丐帮反水,我等将陷入重重包围,插翅难飞,此举望观主三思!”安天虎听道玉音子计策,神色大变,急忙开口劝解。 “安长老大可放心,苏冬不是蠢货,若是我太虚观真的派人去了,那何尝不是在他的地盘上插了一根刺,李长老,你只管按我吩咐行事便是。” 李尧稍加思索,便是面色一喜,抱拳道“观主这招借刀杀人,属下佩服!属下这就动身!” 李尧前脚刚迈出大厅,玉音子又看向众人道“近日,这梵天净土,可有什么新的动向?” “禀观主,自半月前梵天教放话之后,梵天净土出入栈道已重新修好,梵天净土周边五十里的宗派在五日内被屠戮殆尽,包括老人妇孺,没留一个活口!”殿下一人出列抱拳答道,而后便退了回去。 “观主,梵天教诛杀七大派,如今更是肆意妄为的屠杀百姓,实乃罪大恶极,属下认为应当尽快联系其他同门,一并将其剿灭!”安天虎适时的出声。 “不急”玉音子伸手打断了安天虎,看向了方才禀报的弟子。 “仇堂主,武当少林可有动向?” “武当派暂由七位道长暂领掌门之位,近日里在讨论谁接任掌门一事,至于少林寺,属下查探到少林新方丈是达摩堂住持空行神僧。” “空行神僧?!”玉音子诧异道。 “情报可属实?” “属下朱雀堂情报从未出错,定是那达摩堂的空行神僧” 空行神僧,玉音子此刻脑中浮现出十五年前武林大会时一招便将无极宗黄氏兄弟打得昏迷过去的武僧。 “这下,真的有意思了。”玉音子喃喃低语。 ------------ 第一卷 背负双剑的少年(四) “去去去!臭乞丐,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赶紧出去,别影响我做生意!”费劲周章跑出了密林的李长安,刚进城镇的裁缝店就被赶了出来。 灰头土脸的李长安,只好溜进了一旁的小巷里,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的臭汗不说,身上还挂满了落叶泥土和粪便,也难怪人才掌柜的要赶自己出来。 “咕噜~”肚子适时的抗议声响起,李长安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得,裁缝店都进不了,更别说客栈了,自己虽然身上有银子,可现在这装饰,拿出来别人也以为自己是偷的,这可咋办? “哎!有办法了!”李长安一抬头瞥见不远处正好有人晾晒着衣服,便是一路鬼鬼祟祟溜了过去,眼神看着四面八方,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便顺走了一件长衫。 取下了身上的乞丐装,麻利的换上这略微有些大的长衫,李长安用剩下的布条两两柄剑缠了个严严实实,任谁也看不出来,而后便熟练的交叉绑在了背上,行走江湖之人,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什么兵器都有,自己使个双剑,并不奇怪。 走出小巷的李长安,迎着夕阳余晖撑了个懒腰,倒是引得周遭众人疑惑的眼神。 还是先找个地儿吃饭吧,腹中的饥饿感再度袭来,李长安当下决定首要任务便是解决温饱问题。 一路上看着周遭的小贩,各式各样的店铺以及各种穿着拿着不同兵器的江湖中人,李长安倒也是觉得新奇,很快便是走到了一个大路口。 “酒”红帆飘起,面前的建筑里人声鼎沸,阁楼上,有江湖人在把酒言欢,也有二世祖拿着折扇在对着眼前的姑娘吟诗作赋。 “客官里边请~”还未踏入,肩上搭着抹布的店小二便用热情的长音将李长安请了进去。 坐下后,李长安一脸好奇的张望着四周,以往这些形形色色的人自己只在山庄的野史上看过,如今却是鲜活的浮现于眼前。 “客官?!客官!”店小二的叫喊将李长安拉回了现实之中。 “您是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呐~” “嗯~”李长安思索了片刻,想起了自己曾在野史小说中见过的那些场面,便是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喊道“给本少爷来一斤牛肉,一斤上等的女儿红!” “啊!好叻~客官稍等,这就来!”小二见这人进店后东张西望,衣服也不合身,正嘀咕是不是个穷鬼,哪想到对方一锭银子就给砸了上来,当下便是惊诧了一下,好在立刻回神,便是收下银子吆喝起来“一斤牛肉,一斤上等的女儿红~” 李长安取下背上双剑放于桌上,右手按着双剑,左手端起了茶水,看着周遭的形形色色,倒也是乐趣横生。 “在下定州曲阳刘松,不知可有兴与兄台共饮一杯?”李长安此刻正聚精会神看着正对面靠边那桌的二世祖侃侃而谈欲获得同桌姑娘芳心,却是被一旁突兀的声音打断。 转过头只见得一位穿着一身棕色长衫,头戴发髻,手拿这扇的公子哥,公子哥虽气度不凡,口齿清晰,但眼尖的李长安依旧却是在他的马靴一旁看到了丝丝血迹,长衫虽是棕色,但依旧有一些泥星附着于上,公子哥虽双手抱拳,但微微颤抖的手依旧瞒不过李长安的眼睛。 李长安突然来了兴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听听这位公子哥的故事,也权当图个乐子,遂站起身回了一礼后左手摊向自己对面道“求之不得,兄台请~” “请~”刘松气宇轩昂,不卑不亢。 “客官,这是您的一斤牛肉,一斤上等女儿红,还有找给您的银子,您收好叻~” 李长安见店小二手里还有一把碎银两,表情都有些僵住了,撇了一眼刘松,对店小二道“你将这些银子拿去再上两斤牛肉,再来一坛女儿红,够吗?不够的话我再补点” “够了够了!客官!马上就给您端上来,您先用着,有什么需要就吩咐小的,小的随叫随到。”店小二生怕李长安反悔,当即便风一般的遛到后厨去了。 “啊~刘兄,刚刚在下顾着和店小二说话去了,实在抱歉。”李长安又是一个抱拳,方才到现在,他是明白了,在这江湖上行事,不管说什么,先行个抱拳礼准不会错的。 “哪里哪里~在下承蒙兄台厚爱,能在这定州栾城喝上一口温酒,实乃人生幸事,在下先敬兄台一杯!”刘松说罢便拿起酒坛往碗里一倒,一口便是闷了下去。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响起,引得周遭江湖人士侧目。 “兄台,实在咳……不好意思,咳……在下……咳咳!” 李长安看着眼前这个附下身剧烈咳嗽的男子,因为呛导致满脸都成了酱紫色,面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又是酒,着实狼狈。 李长安静静等他缓过来后,举起了自己的碗也是满上了一杯,道“刘兄,行走江湖,多个朋友多条路,如今能在茫茫江湖有幸和刘兄共饮一杯浊酒,亦是天大的缘分,这一杯,在下先干为敬!”李长安学着野史上的豪言壮语,也是一口闷了下去。 “咳!咳!”场景重现,引得周遭的江湖人士投来鄙夷的目光,公子哥和姑娘们都为这二人“精彩”的表演乐开了花。 这野史上不是写得和琼浆玉露一样,怎的如此难以下咽。 李长安不知在心里骂了多少次那些撰写野史的文人墨客。 缓过神来,李长安看着眼前的人,刘松也看着他。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不约而同地,二人狂笑出声,李长安却是瞥见那狂笑的刘松眼角有着一丝晶莹。 “在下定州曲阳县刘松,蒙难流落至此,承蒙兄台接济,如雪中送炭,刘松,谨记在心!”罢了端起碗又是要一口闷下去。 “刘兄且慢!”李长安生怕他又来一次,这周围一些江湖人士已经多次投来目光了,若是再来一次保不准就会惹得谁不爽,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兄台?!” “别兄台兄台的,在下安昌厉,青州益都人,你我酒量皆是浅薄,如今天色渐晚,在下,在下一日滴水未进,实在饥肠辘辘,想必刘兄也未进食物,不如你我二人先享用美味,细品慢饮,岂不美哉?”李长安想到娘亲曾让自己不能暴露身份,早已想好了行走江湖的名字和身份,自己背负双剑,并非定州口音,青州幅员辽阔且剑宗位于青州,剑客比比皆是,最重要的是距离定州需要快马疾驰半年,没人会去真正查探自己身份,实乃最好的身份掩饰。 “兄台所言甚是,是在下愚钝了。” “来,刘兄,先吃上这牛肉,若是冷了可就失了这份美味。”李长安说着便是用筷子夹起一片牛肉放到了刘松碗中。 “啊,安兄这~”刘松看着碗里的一片牛肉,一时之间有些哽咽。 “先吃先吃!饿坏了都!”李长安是真的饿坏了,从醒过来开始神经就处于紧绷状态,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片刻的安宁,实在是不想浪费时间在这客套话身上。当即便是胡吃海喝了起来。 天色渐晚,客栈点起了灯笼,公子哥带着心仪的姑娘离开了,江湖人士或是离去,或是上楼进了房间,大厅里一时便去了大半人。 “在下观安兄气宇轩昂,身体精壮,可是剑宗人士?”觥筹交错之间,刘松面色红润,一口温酒下肚,便是问出了一句。 李长安见得刘松面色微醺,双目已是涣散,想来是黄汤下肚,已快要失去神志,须知不能再任其喝下去,没有作答。却是唤来小二,掏出一锭银子便是要了一间上房,唤着小二将已经意识模糊的刘松给抗了上去,李长安菩提心法已然大乘,深厚内力加成之下,平日里又在剑岛上和动物们追逐山林炼就一副健壮身体,这点黄汤自然是奈他无法。 “滚!别在门口睡,臭乞丐,臭死了,滚远点老东西!”门口,正在插门板的店小二正在喝斥着一个试图靠在门板上过夜的老乞丐。 李长安见得桌上女儿红还剩大半,牛肉也无心再用,倒掉着实可惜,便是自顾自的将剩下的半坛女儿红和半盘牛肉给端了出去,见着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双手插在一起,斜靠在门板上,似是已经入睡,李长安放下酒肉便是转头进了店里。 待得小二将刘松抗进房间,整个大厅也只剩下李长安一人,满上酒碗,看着客栈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名小孩因为追逐自己的娘亲摔到后嗷嚎大哭,这名粗心的妇人走过来虽嘴上有所责备,但眼中那疼惜之情依旧是落在李长安眼里。 端碗的手有些颤抖,脑海中又浮现出铸剑山庄的日子。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臭小子,你给我出来!死哪去了!你看今天我不收拾你!” “安儿,你又闯祸了~”正在附身书写的中年男子头也不回,宠溺的声音问道。 “爹爹!”六岁的孩童快速的跑到了中年男人正在附身书写的桌案下,还扯着字画遮挡住自己。 “臭小子,你给我出来!竟然又把我的胭脂水粉乱涂乱画,今天谁也救不了你!”冷若霜挽起了袖子,手里拿着一根藤条,出现在门口。 “若霜,怎么了~这么大火气~”中年男子依旧没有回头,温柔的声音却是令得人心生欢喜。 “安儿跑哪儿去?这臭小子,我看到他跑进来了,你又把他藏起来了是吧!” 中年男子不言,却是低着头笑了笑。 “笑?!我叫你笑!不把安儿叫出来,今天你们俩都别想吃饭!”冷若霜的玉手突然却是出现在身后,揪着中年男子的耳朵吼道。 “啊~疼疼疼疼疼~”方才淡定自如写字的中年男子潇洒全无,面容扭曲 “噗嗤~”桌案下的孩童却是在这时笑出了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场景渐渐破碎,消散,李长安端着碗,一饮而尽,脸上,已布满了泪水。 ------------ 第一卷 漩涡(一) 翌日,李长安敲开了刘松的大门。 “刘兄……” 李长安出声,没有人应答,一抬头才看到,入眼处,整齐的被褥,桌子上放着一封书信。上书工整四字“安兄亲启” 李长安拿出书信,通篇的字体甚是娟秀,一看便是饱读诗书之人。 “安兄,昨日在下因府上蒙难,家人遇害,一路颠沛,流落至此。走投无路之际,幸得安兄施以援手,一餐一宿,于安兄不过而而,于在下却如同那雪中送碳,在下昨夜里忽而梦醒,想起大仇未报,仇人依旧追杀不止,唯恐连累安兄,遂不辞而别,望安兄见谅,安兄之大恩,刘松永记于心,若有来日,定为安兄鞍前马后以报此恩,定州曲阳刘府,刘松敬上。” 李长安笑了笑,原来这就是你的故事吗,看来你也是个命苦之人。 江湖路远,祝君好运。李长安看完信后点了蜡烛,将信放在了火上,跳动的火光下,李长安默默祈祷这个落魄的公子能够逢凶化吉。 回到房间里,李长安插上了门闩,从包裹里掏出了《燃木刀法》,如今身在江湖,李长安深深意识到武功的重要性,自己空有一身内力却没有技巧去施展,这《燃木刀法》恰恰能够让内力附着于掌,说不定能在修炼过程中摸索出技巧。 难怪江湖中人都把师傅看得比什么都重,若是我有一个厉害的师傅,我这内力加上这些武功,假以时日定能到达爹娘那个境界。 摇了摇头,嗤笑了一下自己,自己的身份本就不能暴露,若是拜师,身后双剑以及这些武功秘籍必然会被知道,这些东西,七大派掌门和梵天教教主都要来抢,可见其诱惑力。 还是自己慢慢来吧,走一步算一步。李长安熟练的盘坐下来,先运转了一个小周天的《菩提心法》,这《菩提心法》练至大乘便能百毒不侵,亦能清除心中杂念,保留一颗赤子之心,李长安早已练至大乘,加上冷若霜这些年在自己身上千百般的投毒,早已练就一身铜皮铁骨,李长安自信这江湖上能够比娘亲使毒还厉害的寥寥无几。多少高手不明不白死于歹人投毒,纵有一身高深武艺也架不住毒素攻心,想到这里,李长安不禁理解了娘亲的一番苦心。 熟悉的内容,自打离开剑岛后,这本《燃木刀法》早已被他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里面的每个图案,文字都已烂熟于心,但不懂内力作用之法,终究也是难上加难,想到此处李长安也是无奈。 父亲在自己有生之年里一直柔弱得像个女人一样,更别说教自己武功了,不是写字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若不是听下人提及父亲那神乎其神的传说,自己甚至怀疑父亲是自己昨日看到的那种纨绔世子。 至于母亲,似乎每时每刻都在药房里为父亲煎药,偶尔的指点自己也仅仅只是把脉检查自己内力和各种途径下毒来折磨自己,以致于自己空有宝库却没有钥匙,着实难受。 练了一上午,除了差点将床单点燃外,依旧没什么进展,李长安不免有些沮丧,这样下去如何成为绝世高手,难不成自己要这样隐姓埋名躲一辈子? “客官~客官~”敲门声突兀响起,店小二在门外叫喊道。 “何事?”李长安打开门,看着眼前一脸谄媚的店小二,又想起昨晚店小二对门口那个要饭的老乞丐百般羞辱,果然还是银子管用啊。 “客官,已经巳时了,您是店里用餐还是?我好给您准备不是~”店小二点头哈腰,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就在店里吃吧,给我上几盘小菜,不要酒了。”李长安想了想出去也不知道去何处,不如先填饱肚子再说。 “好叻,一会儿就给您送进房里~”店小二转头欲离去。 “慢着!” “客官可还有吩咐?” “不用送到房里,我去阁楼窗边,你给我送过来就行了,别送错了,去吧。” “好叻~”小二见李长安这次没有出手那么阔绰,难免有些失望。 回房收拾了行李,拿着两柄剑便去往了阁楼处,此时日上三竿已是午时,客栈里人声嘈杂,栾城地处定州边缘,来往镖局众多,自然也会有很多商业伴随而生,也就不会缺少人流。 选了一个采光较好的位置,探头便能看到不远处昨天那个赶自己出来的裁缝店,另一边铁匠铺里不断传来敲击声,江湖人士进进出出,有出门就看着手里新兵器爱不释手的,也有两手空空脸色难看的,另一头,一群拿着木棍的乞丐站在街边,似乎在议论着什么,奇怪的是没有人去赶他们。 这就是江湖吗?李长安喝着杯中的热茶,双目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乞丐又是你!不是让你滚吗,怎么又来了?赶紧滚远点,滚滚滚!”店小二一如既往的每天都在驱赶着门口那个老迈的乞丐。 李长安看着这一幕,想起了昨日自己去裁缝店的光景,笑了笑,便道“小二!你过来!” 正在驱赶老乞丐的店小二听到金主呼唤,一脚踹在老乞丐身上“滚!别让我再看见你!”转头便是换成了谄媚的笑容道“客官可有吩咐……” 李长安端起桌上的酒菜,指了指老乞丐道“你,把这些给他端过去。” “啊客官!这?” “怎么?不可以?”李长安反问道。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点头哈腰的店小二虽极不情愿也只好照做。 “老东西,拿去!今天算你运气好!”店小二恶狠狠道。 门外,一阵嘈杂的奔跑声响起,李长安循声望去。 却是见得一群乞丐自东向西,带起无数尘土,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是他?!”李长安见到那人群中庄雪颜一脸的肃穆,脚步轻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里。 “竟然连庄雪颜都出动了,看来这次丐帮是要和那天易宫动真格了”阁楼里,李长安不远处一桌上,一名穿着兽皮马靴,体型庞大的壮汉给自己斟着酒,一边自言自语道。 “可不是,据说这天易宫宫主雷枭可是太虚观的人,我觉着此事说不定是太虚观背后指使的,这定州栾城这么大块肥肉,难道他太虚观不想染指?我是不信一个雷枭有这么大胆子敢和丐帮作对。”李长安被另一桌上的交谈给吸引了过去。 “兄台所言差异,现在的武林正道,因为一柄剑,搞得一个个元气大伤,峨眉派还直接就被覆灭了,当真是诡异,如今太虚观内斗过后实力大不如前,哪还会主动来招惹丐帮,这丐帮虽然高手不多,但数以万计的帮众,就是让你一个个去杀,也够你喝一壶了吧。” “哈哈哈,兄台所言甚是,那咱们就喝一壶,来,满上!”江湖永远不缺少谈笑和烈酒,言语之间,便是黄汤下肚,痛快大笑。 太虚观……丐帮……李长安想起了那天在铸剑山庄看到的那个穿着黑色红云道袍的尸体,书上有云,太虚观实力雄厚,帮中皆是身着黑色火云道袍,帮中弟子借持一柄戒尺,以戒尺为兵。 “兄台,你说这庄雪颜对上雷枭,熟强孰弱?” “雷枭行走江湖四十余年,一招囚龙碎骨手不知捏碎了多少梵天教的头颅,据说此招一出,非死即残,连兵器都能给你捏化了,我看啊,这庄雪颜怕是不够看” “兄台此话未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庄雪颜好歹是我定州丐帮一脉七袋长老,这些年在栾城边境不知出手干掉了多少劫匪,这栾城的镖局可是视其为大恩人呐,那天我听谷镖头说,那庄雪颜内力极高,只是一招,便将劫镖的人给打了个人仰马翻,抱头鼠窜。” “那谷瞎子的话你也能信?那家伙别的不行,也就嘴上功夫最厉害,没少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李长安竖着耳朵听了个七七八八,倒是很想去看看,但就是不知道这丐帮去往何处,正发愁间,却是见得那兽皮男子自言自语道“囚龙碎骨手,不知对上那庄雪颜的大梦心法,会是什么光景。” 李长安下意识便感觉到此人或许跟自己目的相同,不如稍后直接悄悄跟在后面。 想到此处,李长安索性先吃了起来,余光一直紧跟着这位兽皮大汉,生怕一个不注意,人就跟丢了。 “快去看看!丐帮和天易宫对上了!” “哪呢?哪呢?” “天易宫是什么?怎么没听说过!” “哎呀,就是雷枭的帮派啊!” “雷枭他不是太虚观的吗?” “哎呀别说了,赶紧去吧,晚了可就错过了!” 楼下和客栈外却是突然响起了一堆脚步和议论,李长安哪里还吃得下去,这下不用鬼鬼祟祟跟着别人了,李长安喊了一声结账扔下银子就匆匆跑了下去。 见得人流都在往西边走,李长安将双剑背在身上,也是跟了上去。 江湖恩怨,爱恨情仇,这对于他这个圈养在剑岛的青涩少年而言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当下身轻如燕,脚步飞快。 不出一柱香的时间,远远的便看见人群之中高高的擂台,那庄雪颜站在上面,满脸煞气的看着对面。 而在其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位穿着白色黑云道袍的中年老者,老者双手放在身前腰部,撑着一柄大刀,大刀直插在擂台之上,寒芒点点,甚是锋利。 李长安站在人群中,根本听不清擂台上的人在说什么,挤也挤不进去,当下便是张望起来,见得周遭一众武林人士几乎都在各色建筑的房顶之上,也是依样画瓢,几个跳跃之间来到靠近擂台的一处房顶之上。 这时方才看得这庄雪颜面前的地上,是一面旗帜,旗杆处来看是被外力折断所致,旗帜上书一个金色的“易”字。 ------------ 第一卷 漩涡(二) “庄长老,十年不见,火气依旧这么大!”老者看着庄雪颜,朗声道。 “雷长老,不好好呆在方寸山,怎得跑到我栾城来?既然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也好让老夫一尽地主之谊”庄雪颜面无表情,也是朗声道,一时半会儿整个会场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所有人都盯着台上这二位,大气也不敢出。 “丐帮耳目遍及定州,庄长老何必在老夫面前装疯卖傻,想比老夫踏进这定州的一瞬间,庄长老便对老夫的行踪了如指掌,只是老夫有一事不解” “哦?” “今日老夫在此设台,不过是为了招收一些弟子进我天易宫,这栾城弹丸之地,离着丐帮总坛甚远,为何庄长老却要折我旗帜,拆我擂台,难道一个小小的栾城,丐帮也要牢牢掌控在手?如此这般,难免有失大派风范。”雷枭拂袖,脸上已是挂着不屑。 “雷长老此言差矣,我丐帮贵为第一大帮,帮中弟子数以万计,若是依雷长老所谓的我丐帮掌控定州,那朝廷怕不是第一个就要将我丐帮铲除,栾城位于两州边境,此处鱼龙混杂,奸邪之辈太多,老夫还是奉劝一句雷长老,从哪来回哪里去,方寸山上人杰地灵,可不比这小小的栾城好上十倍?”庄雪颜一边说着,一边又是抬脚对着地上的令旗踩了下去,狠狠碾了两下。 “庄雪颜!今日你势必是要和老夫过不去?”雷枭见庄雪颜如此行径,再是无法泰然自若,当即便出声喝道。 “雷枭!你杀害我丐帮弟子,如此又想在我这定州境内开宗立派,今日老夫势必要让你付出代价!”庄雪颜怒斥雷枭,丝毫不退让半步。 要打起来了吗?李长安看着二人刚刚还在以礼相待,如今却是双双翻脸,又是听到对话内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昨日灌木丛里两个丐帮弟子是这个雷枭所杀,难怪庄雪颜如此咄咄相逼。 “一派胡言!庄雪颜,若是想要对付我,直接来便是,何必给我乱扣帽子,我雷枭还不会蠢到在定州对丐帮弟子下手!”雷枭听完便是朗声道。 “雷枭!我庄雪颜看得清清楚楚,我两名丐帮弟子胸口塌陷,肋骨粉碎,心脏被生生捏爆,敢问这伤口,除了你的囚龙碎骨手便只有少林派的大力金刚指能做到,如今少林远在嵩山,你敢说这不是你这个老匹夫所为!”庄雪颜实在没想到雷枭堂堂长老竟然还要抵赖,指着雷枭便是破口大骂。 “庄雪颜,可敢将尸首抬到台上,让众英雄验验?我雷枭若是真如你所言杀丐帮弟子,只需弹指,何须用到囚龙碎骨手?况且若真是我所杀,我会蠢到不把尸体藏起来然后让你们丐帮给找到?然后我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这栾城开宗立派?庄雪颜,你真是越活越蠢,越活越没脑子!”面对庄雪颜的破口大骂,雷枭却是头脑清醒,三言两语便将是非利害给分析清楚。 “是啊是啊,若是雷枭杀的,他何必还要暴露出来?” “还故意使囚龙碎骨手?我也觉得蹊跷,不可能啊。” 台下众人的议论竟是让庄雪颜有些不舒服,环顾四周左右皆在议论点头,抬头便见到雷枭看自己的眼神。 “雷枭,今日你就是说破了天,也免不了你的嫌疑,乖乖跟我回总坛,帮主自有定夺!”庄雪颜没有理会台下的议论,对着雷枭道。 雷枭心里苦,谋划多少年才等到余百烈身死,本以为能一步登天,岂料平日里老实巴交的玉音子突然便是痛下杀手,几乎在转瞬之间,另外两名拥护自己的长老便被玉音子炼魂大法给吸成了人干,若非自己跑得快,只怕此刻已是一具干尸,好不容易进了定州,本想在这小小的栾城开宗立派先安营扎寨,这庄雪颜又步步紧逼,如今又要生擒自己,虽说这定州是丐帮地盘,自己一旦出手,等于是对抗整个丐帮不说,还会显得自己被那庄雪颜扣的帽子是真的,但若是任其摆布,那更是不可能的,既然庄雪颜已经给自己乱扣了个什么杀害丐帮弟子的帽子,那今日是有备而来,若是这么容易就被擒住了,保不准就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雷枭也是面色一狠“要老夫束手就擒,那就看你庄雪颜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庄雪颜没想到在这栾城里雷枭竟然敢反抗,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当下便是开口“雷枭!你可知今日你若是反抗,不仅仅是与我为敌,而是与整个丐帮为敌,你可想清楚!乖乖跟我回总坛,若不是你干的,丐帮定不会为难于你!” 局势尽收眼底的李长安当下便是觉着这丐帮有些仗势欺人,这庄雪颜句句不离丐帮,明摆着是因为雷枭外来,自己是地头蛇可以欺负人,着实可恶,但奈何自己势单力薄,不然定要下去助那雷枭一臂之力。 环视周围,雷枭突然朗声道“各位英雄好汉,今日大家在此,我雷枭对天发誓,若是丐帮弟子之死是我雷枭所为,那我雷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今日在这栾城,丐帮七袋长老庄雪颜咄咄相逼,各位英雄有目共睹,雷枭不得已只求自保!并非意图与丐帮为敌!”说罢对着周围一个抱拳,便是微微躬下身子,抽出插在地上的长刀,对着庄雪颜道“庄雪颜,十年之前,你我一战,不分胜负,今日就解决那十年前的恩怨!来吧!” 庄雪颜微微皱眉,见雷枭是真要动手,便是转身让弟子拿来一根棍子,一个弓步,双臂举棍向前,直视着雷枭。 “那就来吧!” 庄雪颜率先发难,一个步伐踩出,手中木棍便是一个突刺直取雷枭面门,雷枭大喊一声“来得好!”,腰部一拧,木棍便是侧头而过,这一侧身右手正好是靠向了庄雪颜,左手对地一拍,借势而上,右手大刀便是撩了上去,庄雪颜往右一斜,顺势空中一个翻滚,大刀堪堪斩下其一块衣角,庄雪颜不待喘气,木棍一立,脚下生风,以棍为桩一记鞭腿甩了过去。雷枭避无可避,只得左手蓄力,一掌迎上。 “砰!”内力爆开,雷枭与庄雪颜皆是各退三步,台下的观众早已退了个二十步有余唯恐被两位高手对决所波及。 房顶之上,江湖人士聚精会神,一个个看得痴迷,雷枭,庄雪颜这等绝顶高手对决,此生难得一见,二人在下面拳拳到肉,招数层出不穷,皆是行走江湖,刀口舔血数十载的经验,若能习得一招半式必定受益无穷,奈何大多数人武功低微,内力浅薄,入目处只是道道残影。 李长安内力精深,自然是能将二人一招一式尽收眼底,如今却是纳闷,二人看似杀招频出,却又有所保留,着实奇怪。 短短一柱香,二人从擂台左边打到右边又打回左边,拳脚刀棍你来我往,谁也谈不上讨了便宜,庄雪颜的木棍略长于雷枭的大刀,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但奈何这个擂台并不是很大,完全发挥不出木棍的优势,反但是因为多次和大刀对拼,已是布满缺口。 李长安思索间,二人又是对了一掌,依旧未分高下。 后退数步后庄雪颜道“雷枭,你我十年前一战未分胜负,如今也没必要互相试探下去了,你杀我丐帮弟子,今日我庄雪颜势必要让你丧命于此!”说罢便是扔了木棍,脚下生风,踩着一个怪异的步伐攻了上去。 雷枭见得庄雪颜这步伐,瞳孔便是一缩,右手长刀当即便是掷了出去,十指微微向着掌心,以掌化爪,也是攻了过去。 庄雪颜见长刀袭来,视若无睹,就在李长安看到这长刀似乎已经插进庄雪颜的身子里的时候,一个怪异的步伐,身体一个微微扭动,长刀便是刺了个空,狠狠钉在了庄雪颜身后的柱子上,刀刃入木足足五寸有余,刀柄还在微微颤动。 雷枭右手成爪,对着庄雪颜肩膀便是捏了过去,庄雪颜再度一扭身,如同泥鳅一般躲了过去,顺势便是到了雷枭背后,对着背心便是一掌。 此刻雷枭身体已然失衡,后门大开,毫无任何防备。 “危险!小心身后!”李长安下意识便是叫出了声,见得周围投来目光,急忙捂住嘴。 不料雷枭却是如同背后长眼,左手成爪对着自己背后便是抓了上去! 不偏不倚正好擒住庄雪颜手腕,雷枭一个转身,悬空右手再度对着庄雪颜而去,直取天灵盖! “好!”李长安再度喊道。 庄雪颜见雷枭右手袭来,左手又被擒住,便是虚空一踢,竟是倒立而起,一腿便是踢向雷枭右手手腕,见庄雪颜蓄势一腿,雷枭没了办法,只得放开左手抽身而退,二人皆是趁机一跃,各自后退,只是庄雪颜的左手手腕处已是被雷枭抓了个鲜血淋漓。 “十年未见,大梦心法却无长进,庄雪颜,看来这十年的长老位子,让你荒废了武学。”雷枭双手背于身后,讥讽道。 庄雪颜面色不忿,自己刚刚若不是虚空一脚转了个身子,只怕此时天灵盖已被雷枭的囚龙碎骨手给抓了个粉碎。 庄雪颜一言不发,却是突然转头看向了李长安的方向,面露狠色。 坏了! 李长安见庄雪颜眼中杀意,暗叫不好,定是刚刚两次出声为雷枭喝彩,惹怒了这丐帮长老,当下便是想要抽身而退。 “小子哪里跑!”庄雪颜不管雷枭却是对着李长安方向一跃而去! ------------ 第一卷 漩涡(三) 雷枭料想不到这庄雪颜恼羞成怒之下,竟是对别人出手,当即也是追了过来“庄雪颜,你可当真是不要脸了!” 庄雪颜却是头也不回,冷哼一声,落在矮墙之上,轻功施展,再是一个腾挪,便是直接到了李长安头顶之上,从上而下直扑李长安。 眼看着头顶危机将至,李长安却是一时之间慌了手脚,竟不知如何是好,也难怪,自幼在剑岛成长的他,何曾遇到过如此生死关头,下意识的,只好举起双臂交叉于额前,预是硬抗下这一击! “堂堂丐帮长老,却是无耻之极!”虚空之中突兀的声音响起,回荡在整个擂台上空。 “何人?!”众人皆是抬头四下张望欲寻得声音源头。 就在庄雪颜的掌风即将碰到李长安之际,却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双腿一个动作,极速下坠的身型堪堪挪动了两分,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整个人倒飞出去。 雷枭在半空中正在急速追赶,不料这庄雪颜却是双掌拍了个空,正纳闷间便是见得庄雪颜侧飞出去撞碎了一栋阁楼。 “小友,此地不宜久留,跟我走!”李长安早已闭上双眼,甚至汗毛已经感觉到了庄雪颜从上而下的掌风,却是听到庄雪颜惨叫,正欲睁眼一探究竟,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便瞬间昏迷了过去。 “哪里走!”雷枭眼看着一个黑影闪过,李长安便被瞬间掳走,一个喝斥便是追了上去。 可眼中的黑影越来越远,不死心的雷枭继续在房顶上建筑中施展着轻功,不料正前方一股大力袭来,雷枭被打个措手不及,只得架起双臂抵挡。 “砰!”如同千斤巨石,雷枭只感到整个人眼前一黑,便是一口鲜血吐出,倒飞出去,摔入小巷不知死活。 阁楼里,此时的庄雪颜口吐鲜血,头发散乱,狼狈不堪,整个人足足撞碎了三张桌子一面墙壁,大口喘着粗气的他一动也不能动,左边肩膀处,两根筷子透体而过,将他死死盯在了阁楼的内墙之上。 方才还打得难解难分的二人一人重伤一人不知死活,在场的人却是傻了眼,从庄雪颜一掌将要打死李长安那瞬间,却是惨叫而飞,雷枭更是追上去只是被一记内力打得不知死活,庄雪颜和雷枭已称得上高手,行走江湖数十载,早已创出了一番名声,如今竟连一个照面都顶不住,甚至都没有看清楚黑影是如何出手的,那究竟是怎样的绝世高人?不管如何,今日栾城发生的事,势必将要在江湖掀起一番波澜。 潺潺水声响起,李长安缓缓睁开了双眼,阳光自上而下洒在脸上,下意识的用右手遮挡住强光,透过手指的缝隙,缓缓看了出去。 四周是约莫五丈高的石壁,壁上有一些绿植,石壁的一方有着一个能容下三个人的洞,水流自洞中流出,便是形成了一个天然瀑布,洞下是一汪青潭。石壁最顶端是空的,阳光正好从洞穴口洒进来,如此说来,此处是一个天然的洞穴。 李长安试图起身,不料却是感到一丝丝酸痛,当即便是又躺了下去。 “嗯?”伸出手一摸背后,大惊失色,顾不得身体酸痛,瞬间弹坐了起来,惊慌的张望着。 “小友,刚刚打通了任督二脉,还是躺下为好”声音自背后传来,李长安转过身去,见得一身着长衫,一头鹤发的老者从一个小洞穴内躬身走出,正笑着看向他。 “小友可是在找这双剑?”老者指向一旁,问道。 李长安循声而去,见得一红一黑两柄剑端正的立在洞穴一角,一旁则是自己随身所带的十本秘籍。 李长安暗叫不好,见双剑布条被拆,秘籍又被拿了出来,只怕今日凶多吉少,便是警惕的望着老者。 老者见李长安一言不发,又是满脸戒备,也是不言,随即一笑,走向了双剑。 他要干什么?李长安心念,渡厄剑除了梵天教,所见之人寥寥无几,但父亲的孤心剑,那火红色的剑身,世上没有几把,且不说那十本绝世秘籍了。 老者却是拿起孤心剑,拿出一方手帕,细细擦拭了一番,道“你可是李羽之子?” 李长安大惊失色,难道光凭一把孤心剑就能知道自己是李羽的儿子?李长安曾无数次照过铜镜,自己和父母亲虽是神似,但兴许是小时候因为娘亲的屡屡下毒,已是没有任何一处特征和他们二人相向,光凭面相是看不出自己和李羽的关系的。 李长安想到娘亲的嘱托,当即就要矢口否认。 却是见老者举起孤心剑于身前,仔仔细细端详了起来,道“不用否认,你可知我是何人?又为何带你来此?” 李长安默然,的确,从醒过来到现在,自己完全是一头雾水。 “你可还记得那个老乞丐?” “老乞丐?”李长安脑海中当即浮现出客栈门口那个被小二驱赶了两次的老乞丐。 想到老乞丐的脸庞,又看了看眼前的老者,脱口而出道“是你!” 李长安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者要去客栈门口讨口要饭,更不明白为何要两次都去扮演乞丐受人百般欺辱。 “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加害于你,更不必担心老夫会对你这些东西心生邪念,神兵利器,绝世武功终究乃身外之物,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倒是小友你,丹田内浑厚内力,却手无缚鸡之力,江湖险恶,小友又身怀巨宝,倘若今日老夫不出手,只怕你已毙命在那丐帮庄雪颜的掌下”老者放下孤心剑,淡淡的说着,眼中似乎没有任何情感。 对于老者的此番言论,李长安不置可否,的确,若不是老者出手相救,此时的自己只怕已是身首异处,想不到堂堂丐帮长老,身居高位,竟是说翻脸就翻脸,不敌那雷枭便是恼羞成怒拿自己出气,着实令人所不齿。 “这一柄剑,邪气凛然,剑刃宽大,上有血色纹路游走其中,显然剑下亡魂已不计其数,常人若是触碰,定然是被这血煞攻心,成为只知杀戮的怪物,这,应该便是那梵天教的渡厄剑了”老者又是拿起了渡厄剑,端详了一番,自言自语道“好剑!” 紧接着,老者竟是拿起这渡厄剑在李长安面前舞了起来,李长安正欲开口阻止,话到嘴边,却是被老者那精妙的剑术所吸引,老者一招一式,朴实无华,没有任何内力,在李长安眼里却是每一个刹那都杀机涌现,眨眼一看,又是每一个动作都滴水不漏,攻防一体,毫无破绽,李长安年少时曾见过父亲在剑岛舞剑,当时父亲亦是只有剑招没有内力,但依旧能够做到落花即折流水即断,但李长安可以笃定,眼前这位老者的剑法比之父亲李羽,可谓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父亲若是不以内力纯比剑术,只怕是在这老者剑下走不过十合。 老者的动作戛然而止,不知不觉,已是过了半个时辰,李长安痴迷的目光也随着老者戛然而止的剑招恢复了原样。 “小友可曾看出老夫剑招破绽?”老者笑眯眯问道。 “阁下剑法之精妙,在下初出江湖,未曾见过别人使剑,所以看不出阁下的剑招破绽”李长安平静的答道,看不出就是看不出,或许多闯荡一些时日,见得多了,自然就能看出破绽了,李长安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毕竟突然出现一个老者,剑法比自己父亲还高,李长安心下也是有些难以接受。 “既然看不出,那小友再看一遍!”老者话音刚落,一个跳跃,竟是又拿起了墙角的孤心剑,右手持孤心剑,左手持渡厄剑,一记剑花绽放,竟是拿起双剑舞了起来。 若是方才李长安已经难以置信老者的剑术造诣高于李羽,如今双剑飞舞起来,右手孤心左手渡厄,一剑主攻一剑主防,李长安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双目死死看着老者手中的双剑,渐渐便再也看不清楚了,只能看到两道残影在飞速舞动,没有内力,仅仅凭着剑招竟是让内力精深的自己都无法捕捉,这是怎样的剑法。 老者再次停了下来,随手一甩,两柄剑便是笔直的插在了石壁之上。 转过身,老者对着仍然愣在原地的李长安道“小友可看出剑法破绽?” “这是……什么剑法?”李长安死死盯着老者,一字一句道,方才那精深的剑法已经深深吸引住了他,如今脑海中不断回溯着刚刚的场景,他只想知道这个传奇般的剑法叫什么名字。 “阴阳……两极剑。”老者摸了摸胡子,另外一只手背在身后,微微仰了仰头,脸上布满了自傲。 “阴阳……两极剑……”李长安整个人突然瘫软了下来,双手撑在地上,身体随时可以栽倒下去,只听他喃喃低语,“阴阳……两极……一阴一阳,一攻一防,进可攻,退可守,滴水不漏,所向披靡,阴阳两极剑……” “想学啊?老夫可以教你~” 老者此话犹如一记重锤直接打在了李长安的心头,击碎了他脑海中的所有影像,只剩下一片空白,与一个不断回荡的声音。 “想学啊?老夫可以教你~” “想学啊?老夫可以教你~” “想学啊?老夫可以教你~” ------------ 第一卷 上官飞(一) “意随气走,尽贯六脉!”洞穴中传来阵阵回音。 “意随气走,尽贯六脉!”李长安闭着眼,想象着自己的内力在六脉之中流动。 “百念聚合天灵,一阳贯天!”老者继续道。 “百念聚合天灵,一阳贯天!”李长安直感觉丹田一股热气涌动,过檀中直冲天灵盖。 “就是现在,引导这股真气,直接贯穿你的任督二脉!”老者的话语响起,李长安不敢怠慢,引导内力直冲任督而去! “啊~”突然的快感让得李长安情不自禁呻吟起来,他感到自己周身的内力自丹田过檀中,流经天灵后灌入任督二脉,而后四散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经过一个大周天,最后又回到了丹田之中。 “老夫在你昏迷之时,已引导你丹田内精深之内力贯穿了你的任督二脉,如今你已形成大周天,自今日起,你便足以称得上江湖一等一的高手。”老者抚着自己胡须,傲然道。 见李长安不语,老者便道,“你试试运气于右手,过手三里,经神门,到阳池试试。” 李长安催动内力,只感觉右手热量爆增,巨大的热量涌现。 “可还记得你的《燃木刀法》?现在使出第一式!”老者立刻道。 《燃木刀法》?李长安几乎不用思考,因为《燃木刀法》他太熟悉了,第一式离火,连第几页是什么图都清清楚楚,当即便是使了出来。 “嗖!”火红色的真气顿时从手掌一侧涌现出来,一道真气刀光便是疾射而出,直接炸碎了洞穴中的一个巨大石块。 李长安难以置信,拿起右手放在眼前看了又看,索性是再对着水潭使了第二式焚花,“砰!”,连续的刀光自右手射出,水潭里发生巨大的轰鸣声,水花四溅,将李长安淋了个结实。 老者微微一退,躲开了水花,见李长安如此悟性,便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师傅在上!受徒儿李长安一拜!”李长安突然转身便是跪下,嘴里念叨着便是一个头磕了下去。 这个老者剑法如此精妙不说,如今又打通了自己任督二脉,更是三言两语之间解决了自己不会运转内力的问题,此等绝顶高手,可遇不可求,李长安当机立断便是决心拜其为师。 “你不怕我将你的武功秘籍和绝世神兵给夺走了?这么快就拜我为师?也不问我身份?倘若我不是正道人士,你又如何?”老者见李长安跪拜于前,也不叫他起身,反倒是开口问道。 “前辈武功,剑法,皆是当世一绝,若对那些身外之物有所觊觎,只需弹指,在下便会灰飞烟灭,何须大费周章,至于正邪之分,何为正,何为邪,人生在世,行走江湖只求问心无愧,何须顾那所谓的正邪之分。”李长安跪地抱拳,义正严辞。 “好一个问心无愧!不愧是李羽和冷若霜的儿子!”老者赞扬不已“既然这样,这渡厄剑和孤心剑我也可以放心交给你了,你起来吧。” “老夫先前化作老乞丐之时已是在考验你,无论你拜师与否,我都会将毕生所创尽数传授,说来也巧,你应该叫我一声师公,而不是师父。”老者最后的一句犹如晴天霹雳,将李长安炸得愣在原地。 师公?父亲的师父?难道说? “您……是我爹的师父?”李长安猛然回神,抬头追问。 老者却是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便是伸出双手扶住李长安的双手,轻轻将其拉了起来。 “你爹,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无论是武功还是人品,老夫都无话可说,只是有时候他太过于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这才导致了不得善终。”上官飞微微抬起头,似乎是回忆起了教导李羽的时光。 “你的内力,源于少林派的《菩提心法》,此乃少林菩提院至高内功,你已练至大乘,此内功最大的好处便是练至大乘后诸邪退避,百毒不侵,辅以孤心神剑,足以压制住渡厄剑的血煞之气,冷若霜之所以让你先将《菩提心法》练至大乘,也正是有此打算”上官飞顿了顿,继续道“渡厄剑乃血炼神兵,一旦使用者心生邪念,便会逐渐被其吞噬心智,最终成为一个只知杀戮的魔物,日后你行走江湖,定要保持本心,赤子之心不可丢,一旦误入歧途,后果不堪设想” “徒儿明白,只是师父,徒儿尚有一问未解” “你还是叫师公吧,不然你跟你爹一个辈分,岂不是乱了套了”上官飞笑道。 “师公……我……” “你想问的,是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能够找到你?” “是的,长安不解,还望师公……” “你的娘亲,冷若霜在三月前以飞鸽传书,告知我二十年之期将至,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于是我便来了。我化身老乞丐的目的便是考验你是否一心向善,若是你对我如那店小二般百般羞辱,那我定会取走双剑,没想到你令我刮目相看,不仅没有百般羞辱,反而是给我送酒送肉,足以见你一片赤子之心,实乃幸事。”上官飞缓缓道出了缘由,令得李长安恍然大悟,怪不得老乞丐总是会在自己出现的时候就突然出现在那里,之前自己还没想到,如今上官飞一点,一切便是说得通了。 “那师公那套阴阳两极剑……”李长安突然变了脸色,竟是挂了些店小二般的谄媚。 “嗯?”上官飞一转头看过去,“哈哈哈哈~”李长安那谄媚的表情令得这位仙风道骨的剑道传说也忍俊不禁。 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上官飞转过身去背对着李长安问道:“你可知这套剑法为何叫阴阳两极剑?” 李长安闭上双目,脑海中浮现出上官飞左手孤心右手渡厄在洞穴中舞剑的样子。 一攻一守,左阴右阳,阴主守,如巍峨大山,坚不可破,阳主攻,如飞流疾水,无坚不摧,攻之极致与守之极致,看似矛盾,却相得益彰。 李长安缓缓睁开眼,双目却是前所未有的澄澈,一个腾挪便是到了插着双剑的石壁之下,奋力一跃而起,拔出双剑,举在眼前,看着一红一黑两把剑道“阴之极,如这渡厄剑,沉重,坚韧,牢不可破,坚守本心方可无人可敌,阳之极,如这孤心剑,轻盈,锋利,无坚不摧,剑之所指便能所向披靡!” “说得好!”上官飞走了过来,看着李长安手中阴沉厚重的渡厄剑和灼热锋利的孤心剑,道“阴阳两极剑,一攻一守,以最纯粹的招式攻破一切,只是你要切记,渡厄剑主守,孤心剑主攻,一旦让渡厄剑主攻,这套阴阳两极剑威力将倍增。” “啊?”李长安有些纳闷,既然渡厄剑主攻威力倍增,为何不用渡厄主攻? “孤心剑为天外陨铁所铸,自然是锋利无比,当年你父亲以焚心剑气辅以这孤心剑,在这江湖之上便可执牛耳,足以见这神兵利器之威,只是这渡厄剑乃血炼之魔剑,若以其主攻自然是相比于孤心而言更能摄人心魄,但血炼之物随着流血杀人,血煞之气越加浓厚,一旦其血煞之力到达一定程度,足以压制住孤心剑,阴阳两极剑的平衡将被打破,届时剑意反噬,就是我也难说能做到自保,总之你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切莫以渡厄剑主攻,切记切记。” 原来如此,李长安悟性不差,联想到娘亲再三嘱托双剑不可分离,这下便是明白了个中真意。 突然想到了什么,李长安开口道“师公,不知那丐帮……” 还没说完便被上官飞开口打断“那庄雪颜受了这个教训,兴许会老实点,至于雷枭,我只是将他打晕了,这江湖之事,我已二十年不曾过问了,我老了,等到教了你,我便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等死就行了” “师公哪里话,师公可是剑道传奇,剑神上官飞,哪那么容易就死了呢,净瞎说。”李长安有些无奈,这师公这话说得这么凄凉,搞得真的跟死之将至一样。 “哈哈,想不到临死之前还能有你这个徒孙在这里陪我,也是不枉此生了,呃哈哈哈哈”上官飞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回荡在整个洞穴之中,搞得李长安一头雾水。 “明日开始,我便传授你阴阳两极剑,另外记住,渡厄剑和孤心剑你暂且还是以布条捆绑,待得你觉得这个江湖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你时,再将其拿出来,否则你这一生,将无法安宁”上官飞盯着李长安双眼,语重心长。 “长安明白,只是闯荡江湖仍需一技傍身,若是不能使这双剑。”李长安迟疑片刻还是说出了心中疑惑。 “你是想让我教你一点其他功夫吧我的徒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上官飞又是笑了笑。 李长安不置可否,被看破了小心思的他脸色微红。 “武学一道,贵精而不贵多,身怀千种绝学远比不上精通一道,譬如那嵩山少林,纵有七十二绝技,也从未听说有哪位高僧能融会贯通。” “啊……”李长安微微张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 “好在……”上官飞点了点下巴,李长安顺势看过去,正是自己那十本秘籍。 “这些功夫,你只需精炼几本,辅以日后面对强敌时有阴阳两极剑,足以在这江湖上自保。” 听到上官飞这么说,联想到方才自己施展出的《燃木刀法》,李长安心下总算是有了些慰藉。 ------------ 第一卷 上官飞(二) “离火!”“焚花!”少年的声音在洞穴响起。 “轰!”“砰!”爆鸣声不断回荡在洞穴之中,惊起周遭无数的鸟儿。 李长安自半空旋转而下,单脚一落地,脚尖一个旋转,竟是再度腾空而起,而后的左脚虚空一踏,一道真气自足底而出击中地面回荡起一道气浪。 李长安眼神一凝,右脚灌注内力从侧面往下一踩,踏在了地面反馈而上的气浪之上,竟是借助这股气浪之力,侧身而去,再度跃向了半空之中。 手三里!神门!阳池!意随气走! 第三式!燎原! 右手快速虚空抖动,竟是划出道道残影,热浪袭来,一道半人高的真气从李长安右手激射而出,狠狠打在洞穴内壁之上。 “轰!”回声荡漾,石块下落,尘土飞扬。 李长安缓缓落下,待烟尘散去,看着内壁上的裂缝,满意的点了点头。 “《燃木刀法》,不愧是菩提院专研,辅以你的《菩提心法》,竟有如此威力,不错不错”上官飞不知何时到了一处巨石之上,居高临下看着裂缝。 “师公!”李长安转身抱拳行了一礼。 上官飞缓缓走下巨石,一边走向李长安一边道“你可知这《燃木刀法》明明是一套掌法,为何取名为刀法?” 对啊,明明是掌,何以为刀?李长安不解“长安不解,望师公明示。” “少林寺共分三堂二院,达摩堂,戒律院,罗汉堂,般若堂还有这菩提院,三堂二院各司其职,其中菩提院绝技最为稀少,且皆需要修习菩提院的内功心法《菩提心法》方能发挥最大作用。”上官飞娓娓道来,李长安想是听故事一般,这些江湖秘闻可比他那些绿林野史靠谱的多了。 “菩提院菩提老祖不喜杀伐,故而菩提院没有任何拳脚绝技,却擅长刀法与棍杖,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中四门刀法,除了戒律院大开大合的《破戒刀法》,余下三门刀法皆是出自这菩提院,入门的《菩提刀法》以及以缴械为主的《慈悲刀法》这两刀法皆是不以杀人为主,唯独这《燃木刀法》,一招一式杀伐果断,与菩提院可谓格格不入,菩提老祖慈悲为怀不忍枉造杀孽,严令弟子修习《燃木刀法》时以掌刀带之,久而久之,这《燃木刀法》便成了一套掌法。” “原来是这样,这菩提老祖当真是活佛,若是日后有机会,我定要上那少林拜访一番。”李长安道。 “呃?哈哈哈哈,哈哈哈”上官飞却是被这青葱少年的懵懂无知给逗笑,“我的徒孙呐,菩提老祖早已圆寂于百年之前,你又如何拜访?” “啊?这……”李长安面色微红,想不到竟是闹了这么个笑话。 “不过这少林你是迟早都得上,这邪剑上的血煞,还得靠着嵩山那群秃驴日日诵经礼佛才能彻底消融,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长安点了点头,跟在上官飞一旁在这洞穴之中缓缓踱步。 来到秘籍前,上官飞看着眼前这十本足以让江湖中人失去理智的武学秘典,一本一本拿了起来。 “《天罡剑阵》,哎~”上官飞长叹一口气。 “师公?”李长安疑惑道。 “这本,乃是你父亲在剑宗为宗主之时所著,需三十六名使剑者以六合之位步下剑阵,如同三十六天罡星,陷入剑阵者将遭受六波攻势,一浪接一浪,但此阵完全摒弃了困敌之策,与寻常剑阵之初衷相违背,六波攻势之下敌人一旦扛住,三十六名结阵者内力耗尽将任人宰割,实在是剑走偏峰,此等剑阵也就你父亲能弄出来。” 李长安暗暗咋舌,父亲所创这剑阵可谓是只攻不守,若是敌人武功太高,这阵法将给己方带来巨大劣势,想来月前南宫无忌定是扛住六波攻势后将内力耗尽的剑宗弟子屠戮殆尽。 上官飞道:“此阵太过剑走偏峰,与阴阳两极剑寻求之阴阳平衡完全相悖,还是不要去看得好”说罢放下剑阵,又是拿起了一本。 “《丹典》”上官飞随意翻看了几页,道“无极老儿创有《万兽决》和这《丹典》,一套形意拳自诩为武林第一拳,殊不知少林罗汉堂首座的一套光明拳确是远胜于他,可谓是井底之蛙,令人可笑,不过话说回来,虽武功不过关,但无极宗这丹药一道确是武林之尊,这本《丹典》几乎记载了江湖上所有能见到的灵丹妙药的炼制方法和功效,只是这炼药一道,少则十年,多则一甲子,没有时间去积累,也成不了大家,这《丹典》,日后你若是遇上有缘人,可赠送之。” “长安明白。”李长安应道,丹药一道他本无任何兴趣,连简简单单烤个鱼都会弄糊,更别说让他在那丹炉旁聚精会神守个四十九八十一日了。 “这一本,你可练之。”上官飞再度拿起一本,李长安探过头去,便是见着秘籍上分明写着五个大字 《分筋错骨手》 “你可知此书来历?”上官飞开口道。 李长安只得摇头,这里十本秘籍他除了知道《焚心剑气》以及《天罡剑阵》出自父亲之手,其余八本皆是不知来历。 “此书乃前朝一道士所创,说来这道士还出自武当一脉,后自创一门派名曰玄真神剑门,此功以武当心法为基础,辅以太极之道的以柔克刚,讲求以巧破力,内外双修、六合归一、抓拿化打。缠困锁闭。具有三盘困锁、九节缠拿、搭手即跌。分筋错骨的搏杀功效。又名《分筋错骨擒龙手》,你若是不愿杀伐,便可以此招擒住敌人,缴其兵器之” 李长安点点头,他心地善良,见不得恶人势大更不忍弱者受辱,更是常年修习《菩提心法》,若是能不流血的取胜,那对他而言是再好不过了。 “至于《焚心剑气》乃是你父亲李羽结合孤心剑所创,两相结合之下方能发挥巨大威力,这个无须多言,这《雷影纵》……” 李长安见上官飞突然停顿,不知为何。 “不错,铸剑山庄身法秘籍数不胜数,你能在千挑万选之下留下这《雷影纵》但是令我刮目相看了”上官飞转头瞥了一眼李长安。 李长安有些汗颜,哪里是他千挑万选,只是机缘巧合,扔的扔烧的烧,好死不死就剩下这一本罢了。 “老夫观你刚刚在半空中脚踩气浪转向腾挪,想来也是出自这上面的招数,如此说来,你已经练过了。” “禀师公,长安在剑岛之时常常于密林中玩耍,不免有些野兽之类,为了安全起见便是略微学习了一二,如今内力运转大周天,足底穴位通透,以往使不出的身法,如今自然是能使出一两招,倒是让师公见笑了”李长安没想到上官飞仅仅是看自己一个腾挪便是猜测出出自这《雷影纵》,着实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好好练,这《雷影纵》虽说比不上那丐帮大梦心法,但你练至大乘,像前几日那丐帮老儿那般,也是信手拈来。” “这《万毒经》《破影七绝》皆是你娘亲的手笔,冷若霜生前贵为梵天教“净灵圣女”,一手毒功一手暗器,江湖无不闻风丧胆,若非遇上你父亲李羽,想来这位圣女还会令得多少江湖人士命丧黄泉,这两本书,太过狠辣歹毒,几乎都是杀人手法。且招式过于残忍,切不可被那邪魔歪道夺了去。”上官飞语重心长。 李长安懵懂的点了点头,似是明白个中利害,当即便道,:“那师公?长安这便将其焚毁,以便危害武林”李长安对于娘亲的“传说”早已是心知肚明,但这位梵天教圣女在自己眼里除了天天给自己下毒外,却是一个严格且温柔的母亲,相比于父亲而言,李长安对于冷若霜有着更深的依赖,如今母亲已然魂归极乐,这两本秘籍也算是自己和母亲最后的维系,嘴上说着焚毁,心下也是有些不舍。 就在李长安犹豫间,上官飞却是开口道“武功是死的,人是活的,此两本秘籍虽是记载杀人夺命之法,也并非不可取,俗话说毒者,亦是医者,譬如令堂,虽毒功盖世,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但其一身医术也是顶尖之辈,这《万毒经》你可留着,兴许日后能有作用,而这《破影七绝》,你可知蜀州唐门?”上官飞问道。 “唐门?” “不错,唐门精通暗器,固步自封于巴蜀一带,以一手漫天花雨的暗器手法以及暴雨梨花针闻名江湖,这《破影七绝》虽比不得其漫天花雨手法,但对于唐门而言兴许有些价值,你且留着,日后遇上唐门,便可以这《破影七绝》为代价,牟取利益。” 李长安见上官飞让他留着两本秘籍,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师公,那这最后一本?”李长安见地上还剩下最后一本,并且自己也对这一本充满了数不尽的疑惑,如今这个武功百晓生,武林万事通,剑神上官飞在这里,正好可以问个明白。 上官飞拿起最后一本,久久不语,李长安瞥见这位剑神此刻面色竟是有些许凝重。 上官飞看着手中秘籍,缓缓念出了四个字《无字……真经……》 ------------ 第一卷 上官飞(三) 幽州,方寸山。 玉音子端坐在上,俯视着太虚观众人,大厅正中,李尧单膝跪地,俯着身子。 “哦?这么说,雷枭失踪了?”玉音子开口道。 “禀观主,恕属下无能,雷枭追那神秘人而去,属下轻功低微,很快便是被那雷枭甩掉,属下在栾城暗中等了七日,终是不见拿雷枭踪影。”李尧抬起头,仰视着玉音子。 “李长老,你说那雷枭和庄雪颜激斗了数个回合不分胜负,庄雪颜却是突然扑向一个少年?”安天虎抱拳出列,开口便问。 “是的,庄雪颜和雷枭先是以木棍对阵大刀,不分胜负后庄雪颜便是运转大梦心法攻了过去,甚至险些得手,只是那少年突然出声提醒,雷枭以囚龙碎骨手回击方才稍占得一丝上风,雷枭嘲讽之下庄雪颜恼羞成怒便是扑向了那位出言提醒的少年。” “李长老可曾认识那少年?”安天虎追问。 “这……在下未曾谋面,不过后来庄雪颜扑过去攻击时,这少年像是慌了阵脚,竟是站在原地举起双臂企图以自己肉身去硬接庄雪颜的回梦掌,加上这少年在二人打斗期间不识规律竟出言提醒,依在下之见,这位少年应当是初入江湖涉世未深” “不过……” “李长老何以吞吞吐吐?”玉音子见李尧似乎有话没说,便是问道。 “那黑影,连在下也未曾看清衣角,只是一道光影闪过,黑影先是掷出一物,那庄雪颜便是惨叫一声撞碎了墙壁飞进了一处阁楼中。而后便是瞬间将少年掳走,雷枭便是追了上去。”李尧说着似乎也是有些难以启齿,以他的武功,竟是连对方衣角都不曾看清,那对于习武之人而言是何等耻辱,这意味着双方武功差异已经到了无法逾越的地步。 “什么?连对方衣角都看不清,李长老,你可是看走眼了?”安天虎难以置信,再度确认。 “安长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李尧的为人在座的各位都明白,确确实实在下是没有看清对面的衣角。”李尧本就难以启齿于自己与对方武功的鸿沟,如今安天虎却还要追问,心下便是有些不悦。 “李长老,可知那黑影掷出的是什么暗器?”玉音子愁眉紧缩,庄雪颜和雷枭的交战正中其下怀,雷枭出手对付庄雪颜无异于与整个丐帮为敌,正好可以借丐帮之手除掉雷枭,想不到竟是丛生变故。 “是……一双筷子……”李尧知道此话会引来大厅所有人的哗然,又道“诸位放心,在下因为跟丢了雷枭,转身便去了阁楼外,清清楚楚看见庄雪颜的左肩处是一双竹筷,将其钉在阁楼内墙之上动弹不得,此乃亲眼所见,如有半句假话,李尧愿受魂炼之刑。”李尧说罢又是再度一个抱拳。 大厅内哗然一片,人人皆在议论,以一双竹筷重伤庄雪颜,当今江湖寥寥无几,究竟是哪一派的掌门人?抑或是哪位不出世的世外高人? 玉音子闭着眼,听着下面的嘈杂声,轻轻用手指敲着座椅扶手,不一会儿后便是缓缓睁开眼。 抬手示意,下面便是没了声响。 “李长老,那少年有何特征?” 李尧不假思索,当即便答“约莫二十左右,体型健壮,背上交叉背着两柄剑,没有剑鞘,以布条捆绑包裹。” “传令下去,密切关注以布条背负双剑的少年,一旦发现,立刻汇报,切莫轻举妄动!”玉音子明白,要想弄清楚黑影是谁,那个被黑影掳走的少年是关键,希望黑影只是救他,而不是杀他。 定州,真定府。 若说东京开封府是大宋的根基之地,那么这定州真定府也必然称得上开封之下第一城,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人数最多的帮派,丐帮,其总坛便是设在了这繁华的真定府,繁华与乞讨,两相矛盾,却又和平共处,这就是江湖。 丐帮总坛内,一处房间中,穿着灰色短挂的中年男子正在喝着茶水,中年男子披头散发,似是许久未曾清洗,脖颈处是一串象牙足足九颗,短挂的排扣之下,中年男子那裤子却是在膝盖处硬生生被撕碎,裸露的小腿下便是一双朴实无华的黑色布鞋,中年男子一杯又一杯,一看便是心下烦躁无比,这人便是数万丐帮帮众之首,丐帮帮主——苏冬。 开门声响起,苏冬便是向着房内望去,一名戴着头巾拿着拐杖穿着乞丐装的老者走了出来,见到苏冬便是躬身一礼。 “韩长老,庄长老他?”苏冬迫切向老者追问,眼中满是焦急之色。 “帮主稍安勿躁,庄长老此时已经苏醒,筷子只是贯穿了庄长老肩胛骨,百日内是不可运功了,还请帮主暂且将栾城一带的事物移交给其他长老。” 苏冬不言,只是点了点头,便是越过韩长老走进了房内。 来到床边,庄雪颜见苏冬亲临,当即便是喊了声“帮主”,努力想要起身请礼,奈何周身无力,一用力反而脸上露出痛苦神色。 “庄长老快快躺下,快快躺下”苏冬直接抬了个木凳坐在了床边,还给庄雪颜捂了捂被子。 “谢……谢帮主”庄雪颜一时之间感动得险些老泪纵横,“属下无能,丢了丐帮颜面,让那雷枭给遛掉了,属下还请庄主责罚” 苏冬道:“整个事情来龙去脉我已从帮中弟子口中得知,若不是那少年从中作梗,庄长老已将那雷枭毙于掌下,眼下雷枭溜便溜了,我已派王长老和雷,林二位护法一同前往栾城,只要雷枭现身定让他永远留下,栾城的事你就放心吧,这百日你且安心养伤,一切大小事务都不用考虑,庄长老这些年为帮派鞠躬尽瘁,趁此机会也好好休息一下。” “谢……谢帮主……”庄雪颜艰难的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那黑影……” “庄长老放心,伤你之人我丐帮定会将其揪出,即便他武功再高,我也定要手刃此人,以壮我丐帮之威,胆敢在定州境内对我丐帮长老下手,定会让他千百倍偿还。”苏冬脸色突然一狠,咬牙切齿道。 “帮主切莫大意,黑影武功深不可测,属下甚至没有看清便是察觉一股大力袭来,何曾想过我庄雪颜纵横半生会被一双筷子打成如今这幅模样,切莫大意,切莫大意,咳!咳!!咳!!”庄雪颜一急,便是扯动伤口,当即便是咳出不少鲜血。 “来人!”苏冬突然大喊。 “属下在”两名丐帮弟子顿时跑了进来单膝下跪。 “好好照看庄长老,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拿你们是问!”苏冬盯着二人道。 “帮主放心,庄长老平日里对咱们兄弟诸多照顾,即便今日帮主不说,咱们兄弟也会好好照顾庄长老。”一人抬头,抱拳朗声道。 苏冬不言,转过头拍了拍庄雪颜的被子:“庄老好好养伤,百日后,苏冬再陪庄老不醉不归!” 看着苏冬离去的背影,庄雪颜心里感叹,幸好剑岛之行时适逢苏冬闭关,否则我丐帮也将失去这一位义薄云天的好帮主。 定州,一处密林洞穴内。 李长安看着上官飞盯着无字真经,刚想说什么,上官飞却是率先开口。 “为什么,要将它也带着?”上官飞有些不解,铸剑山庄有无数绝世武功,李长安若遗弃这无字真经,转而带着另一本神功秘籍,不是更好吗? 李长安挠了挠头,道:“我这些年见母亲打扰书房的时候,总是拿着这本秘籍擦拭,有时候还会流泪,就总觉着这本书有什么秘密,所以一直带在身上。”见上官飞没说话,李长安继续道:“不过这《无字真经》上是真的一个字也没有,我试过各种办法,火上烤,用水浇,甚至用我的血去滴,也没让他显出什么。” “这本《无字真经》是你母亲从梵天教带出来的,相传只有梵天教历代教主才有资格修炼,里面记载了无上的魔功,不亚于现在梵天教的天魔谜典”上官飞像是在述说一个故事一般,语速缓慢。“你母亲之所以带着它,或许是因为前任教主,她的父亲冷傲的原因,睹物思人吧” 李长安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层故事,便是又问道“这么说,我外公,他练成了这真经上的无上魔功?”既然练成了又怎么会被南宫无忌给杀了,当下李长安便是有些纳闷。 “呵,梵天教创教至今除了第一任教主外从未有人练成,几百年过去了,这真经也成了一个笑话,历任教主视若珍宝,却无一人能够练成。”上官飞道。 “你且随身带着它,若是遇上梵天教那位,兴许能够救你一命”上官飞将书递给李长安说道。 “梵天教那位?难道梵天教又出了个教主?”李长安追问,南宫无忌这才死了多久,梵天教不应该内乱一番吗怎么这么快。 “等你日后见着,便知晓了,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回想起来,那娃子的性格倒是跟你有些相同,若是你们遇见了,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啊!”上官飞一边笑着,一边走远,留下原地愣神的李长安 ------------ 第一卷 上官飞(四) 日升月落,冰雪融化,阳光逐渐有了温度,树叶抽出了新芽,三个月已是过去,就在各大派神经紧绷做好准备迎战梵天教时,梵天净土内突然传出消息,新任教主下令原有的覆灭正派计划取消。 消息一出,武林中不论正邪皆是不解,如今峨眉派陨落,丐帮顶上了七大派的位置,无极宗内部分为了两派内耗不断,剑灵山山门紧闭至今不知情况如何,少林寺由空行接任了方丈之位,武当派则是派出了一清的七位弟子远赴青城山去请出了闭关不问世事的一清道长的师兄一闻道长回到了武当山接任掌门之位主持大局,至于唐门,唐幕元不过一个愣头青,不足为提,而太虚观玉音子虽坐稳了掌门之位,可雷枭之事又是一番内耗,总而言之,如今正是正道实力最为弱小的时候,梵天教欲要一统江湖,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而各方正派势力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是不约而同派出了探子前往梵天净土,欲要一探这位梵天教的新任教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洞穴之中,李长安运转了四十九周天的《菩提心法》后,缓缓睁开眼,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水突然滴在了脸上,李长安抬起头,一场春雨悄然而至,淅淅沥沥,密林里冬眠的野兽纷纷苏醒了过来,雨水带着泥土的气息洒在洞穴之中。 李长安仰起头,细密的雨水洒在脸上,渐渐闭上眼,感受到脸上身上的雨水,李长安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剑岛的奔跑,母亲的鞭笞,父亲的袒护,以及爬出秘道时倒在血泊中的娘亲,醉醺醺的刘松的豪言壮语,庄雪颜那从天而降的一掌,一幕幕场景在脑海中不断拼接又碎裂,紧接着便是上官飞那手持双剑在洞穴中起舞出道道残影的画面,阴阳两极剑不断破碎又拼接,拼接又破碎,以往看不清的那些残影,在李长安脑海中慢放慢放再慢放,终究是不再有残影,每一个动作都呈现在了李长安面前。 满脸雨水的李长安猛然睁开眼,紧接着便是一跃而起,几个腾挪便将双剑拿在手上,左手执漆黑渡厄,右手执火红孤心,在这淅淅沥沥的雨中,便是舞了起来。 脑海中那些画面是如此清晰,如今看得清楚的他方知这套阴阳两极剑的玄妙之处,右手一剑接一剑,如浪涛一般层层叠叠,全力攻上去的同时,左手却始终反握着另一柄剑,雨水和汗水,夹杂在一起,在这雨中,李长安悟出了他的剑意。 上官飞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洞穴之中,这位武林神话,就这么远远的看着洞穴之中那个舞剑的少年,突兀的,上官飞捡起了几颗石子,手腕一抖,破空声响起,直指沉醉在剑中的少年。 却是见得少年似乎毫不在意,右手火红色的孤心舞出道道剑花,火红色的焚心剑气在蒸发了雨水冒起阵阵青烟,孤心剑周围一丈竟是形成了一个雨水无法触碰的真空地带,石子激射而来,少年右手攻势不断,左手反握的黑剑瞬间提起,轻轻往上一撩,看似随意软绵绵的一个动作,石子纷纷击中剑身化为了齑粉。 上官飞抚了抚自己的胡子,看着雨中的少年郎,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雨越来越小了,不知疲倦的少年郎终是因为力竭停了下来,双剑脱离了双手,自由落体插进了被雨水浸湿的泥土之中。 李长安举起颤巍巍的双手放在眼前,低下头看着一左一右两柄剑,闭上眼依旧回味着方才那层层叠叠,一浪接一浪的意境。 “嗖~”破空之声即便在这四处滴水声弥漫的洞穴也逃不过李长安的耳朵。 “谁!”警觉的转头看向了破空声响起的地方,那是上官飞这三个月来盘坐于上指点自己的巨石,以往转头过去总能看到的那个老者此刻却不见了踪影,眼尖的李长安却是看见巨石之上突兀的多了一颗石子,不大不小,却是相当显眼。 李长安走过去,低下头见着这小石子下压着一个信封,没有署名。 李长安明白,刚刚自己舞剑的时候,师公一定就在这里看着自己,如今阴阳两极剑已成,也是该分别的时候了。 李长安抖了抖信封上的雨水,拿出了见面的信纸,顺着便是读了出来。 “剑道即吾道” “剑心即吾心” 只有十个字,并且这十个字李长安再熟悉不过了,剑岛之上,铸剑山庄那台阶两侧,剑碑之上正是篆刻着这十个字。 师公,再见之日,定是长安震惊武林之时,保重。 李长安抬头,潮湿的洞口依旧在滴着水,这场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体力渐渐恢复,李长安走到了那几本秘籍旁,将《丹典》《无字真经》《破影七绝》以及《万毒经》《天罡剑阵》装进了包裹后,看着地上剩下的五本秘籍,举起右手,一道火红色真气劈出,伴随着滋滋声,秘籍在火焰中卷曲,变黑,华为了一堆黑色的灰。 李长安走到了上官飞平日里盘坐指点自己的巨石旁,就这么坐在地上,身子斜靠着巨石,看着不远处插在地上的双剑,渐渐出神。 这三个月,如梦如幻一般,第一次离开剑岛,第一次死里逃生,第一次饮酒,第一次结交江湖人士,再到第一次直面死亡,第一次内力运转大周天,第一次外放真气……第一次……第一次…… 从一个空有内力没有任何武功,身怀神兵和秘籍的懵懂少年,到如今身法剑法掌法内力皆是精通的武林高手,真是奇观的故事,李长安自嘲的笑了笑,这段时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也只有在铸剑山庄书房里那些文人墨客们撰写的奇趣野史才能出现吧。 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李长安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却又犯了难。 何去何从? 李长安甚至不知道自己呆了三个月的洞穴究竟在哪里,此时此刻自己正如同那井底之蛙,不知洞外是何光景。 此时此刻那个不远连累自己的落魄公子哥刘松又身在何处?李长安不禁想起了那个家中蒙难躲避追杀的落魄公子哥。 对了!刘松! 迷茫的李长安突然一拍大腿。 “在下定州曲阳刘松,不知可有兴与兄台共饮一杯?”刘松举起酒碗的场景浮现于眼前。 定州曲阳县!就去那里! 李长安不知道能不能有缘再遇到那个公子哥,但眼下自己无处可去,正好去曲阳走一遭。 走过去拔出双剑,熟练的用布条捆绑包裹背负于背上,这一次李长安不再如同三月之前懵懂无知,眼中尽是凌厉之色。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洞穴,小瀑布依旧在留着,水潭的水却是少了许多,或许是因为自己练《燃木刀法》时总是对着水潭吧。 再会了……李长安呢喃了一句,一跺脚,腾空而起,空中几记重踏,气浪反扑而至,凌空一点,踩着气浪蹦出了洞穴。 而此时的剑灵山上,灵剑坛,一位少女正站在剑宗灵剑坛的中央,少女着一身紫衫,紫衫之下是光着的一双脚丫,左脚腕处继着一根红线,修长的身姿,绝美的容颜,白皙如玉的手腕处是一串铃铛,灵剑坛四周,数百名剑宗弟子恐惧的望着中央,拿剑的手不断的颤抖,只见得少女的周围,灵剑坛上,数不尽的剑宗弟子和长老们的尸体,血早已弥漫了整个灵剑坛,却无法流至少女那莲藕般的玉足处。 少女笑靥如花,看着周围,开口道“这次轮到谁了呢?”人畜无害一般的笑容在那绝美的容颜之上足以令世人神往,但这些剑宗弟子听到这话却是颤抖的更为剧烈。 “铛!”终于,一名弟子已经拿不稳自己的剑了,掉落在了地上。 少女顺着声音望向了那名弟子,惊讶的神情浮现在脸上“呀,剑宗不是剑在人在,剑碎人亡吗?连剑都拿不稳了呀,那还活着干什么呀?” “不……不要……”掉了剑的弟子见少女望来,一瞬间便没了力,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流下,浸湿了衣领,嘴上呢喃着,头也不断的晃动。 “啊!!!”情绪终于崩溃,弟子大喊了一声,用尽全力站起来拔腿便跑。 “叮呤呤”风铃声响起,少女晃动了自己的手腕,几名剑宗弟子听到这声音,竟也是一瞬间瘫坐在了地上。 灵剑坛中心的紫衫少女在这一瞬间突然消失,紧接着便是传来那名弟子的惨叫声。 几个呼吸后,少女又凭空出现,而那名弟子已是倒在了不远处,没了气息。 少女玩味的看着四周的弟子,灵剑坛上,浓浓的血腥味弥漫着,出口处,无数的尸体倒在那里,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 数名弟子突然叫喊着拔剑冲了上去,却是在一瞬之间,少女消失又出现后,前冲的身体便倒在了灵剑坛上,身体各处渗出鲜血。 “下一个,到谁了呢?”少女舔了舔嘴唇 “叮呤呤~”风铃声响起,灵剑山上,秃鹫盘旋…… ------------ 第一卷 初战(一)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这恶贼抓出来以慰死去的兄弟们在天之灵!”喧嚣声与密集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密林中,一群丐帮弟子正在地毯式搜索着什么,为首一人体型微胖,长辫耷拉在脑后,若不是身着一身乞丐服,很难看出这也是一名乞丐,在其身侧则是一位拿着长枪的少年,丐帮弟子多以木棍为兵,而这一位面相稚嫩,一看便知未及弱冠,一头精炼短发,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滑稽。 “王长老,雷护法……”一名丐帮弟子从前方跑了回来。 “弟兄们在前面不远处发现了血迹,不知……” “带我去看看!”胖乞丐当即面色一变,手一挥,便和长枪少年一同跟着这弟子走了过去。 “长老您看,就在这儿。”弟子点头哈腰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地上,正有着一滩血迹。 长枪少年见状便是走过去蹲下,用食指轻轻触摸了一番,随即转过身对着胖乞丐点了点头。 胖乞丐当即抬头顺着血迹望去,滴落的血迹一路蔓延,却在不远处一个岔路口却是分成了两股,而后同时消失殆尽。 胖乞丐对着长枪少年点了点头,转过身招呼过来所有丐帮弟子,朗声道“天玄分舵的弟子跟着我来!” 罢了便是一跃而起,向着岔路左侧疾驰而去,身影很快便是融入密林之中,长枪少年一言不发,转头对着剩下的弟子点了点头,对着岔路右侧嘣射而出,剩下的弟子便是识趣的快步跟上,融入了密林之中。 夜,降临了,密林深处,一处石壁之上长满了藤蔓,若是仔细看去,却能看见藤蔓覆盖之下,有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山洞,粗壮的喘息声伴着丝丝血腥味自洞中传出,脸色苍白的雷枭瘫坐在这里,靠在壁上,豆大的汗珠布满了额头,衣衫已被鲜血浸透,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 一声炸雷突然响起,正在大口喘着粗气的雷枭条件反射便是侧身往一侧滚去。 伤口在滚动中再次被撕扯,雷枭嘴里再度涌出一口鲜血,用已经碎裂的断刀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原来是打雷了……雷枭心有余悸,此时自己重伤在身,肩胛骨处,一个血洞不断往外涌着鲜血,衣衫碎裂,狼狈不堪,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轰隆!”又是一记春雷炸响,小雨淅淅沥沥的来了,潮湿的空气带着泥土的气息弥漫进山洞,给已被汗水浸透的雷枭带来丝丝凉意。 “丐帮!”雷枭拳头攥紧,指节发白,他明白丐帮迟早会找上自己,庄雪颜的重伤一事,苏冬必然会迁怒于自己,索性自己早就躲了起来,只是没想到丐帮竟是增派了王友公和两位护法以及数百弟子直扑栾城而来,待得自己反应过来,为时已晚,丐帮似乎铁了心要找到自己,封锁了整个栾城,掘地三尺,昨夜里,拼死了一位护法后受了王友公两掌又被另一位使长枪的少年给捅穿了肩胛骨才逃进了这密林。 微微闭上眼,双腿盘坐,正欲调息,却是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头顶响起。 雷枭右手死死撰着断刀,大气也不敢出。 微微的火光从蔓藤的缝隙中透进来,给洞穴洒入了点点亮光。 “王长老,会不会那雷枭并不在这个方向,弟兄们已经跟了这么远,这密林里尽是野兽毒虫,好几个弟兄都受伤了。”头顶声音响起,是丐帮的人! “不会错的,那雷枭在岔路口故意留下两处血迹,为的便是让我们猜错方向,却不曾想到我们兵分两路,方才一路上,虽然极力隐藏,可空气中那淡淡血腥味可是遮不住的,他中了老夫两掌,又被林护法一枪给挑了肩胛骨,如此重伤必然走不远,一定就在这周围,给我仔细的搜!” “王友公!”雷枭咬牙切齿,听着这声音再熟悉不过,自己胸口和背部的两掌正是拜他所赐。 密集地脚步随着王友公的命令再度响起,丐帮弟子们四散而去,雷枭屏气凝神,看向了洞口,此刻厚厚的蔓藤沾了雨水,更加是看不见外面的光景,倒是给了他一丝丝的安全感。 雨越来越大,火把因为大雨也纷纷熄灭了,没有了亮光,丐帮的搜寻难度也倍增,雨水的冲刷下,血腥味被泥土味覆盖,雷枭的痕迹也彻底找不到了。 一柱香过去,头顶又是传来了对话“王长老,分舵的弟兄们已经将周围三里给翻了个遍,没有找到他。” “嗯……”王友公应了一声,接着道:“雷枭这恶贼,害庄长老被歹人暗算重伤,如今又杀了林护法,实在是罪大恶极,定不能让他逃出定州,如今幽州那边太虚观也在追杀他,想来他也无处藏身,派分舵的兄弟们盯住这林子出口,一旦发现他,立即发信号,我们走!” 脚步声渐行渐远,雷枭憋着一口气依旧不敢动,他不确定是否头上的人真的走了,也不敢调息,生怕突然被人发现了这山洞。 雨越来越大,雷枭竖着耳朵,除了雨声再也没有了其他声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瘫软下来,双腿再度盘坐,欲要调息。 “哒哒哒哒……”脚步声却是再度再头上响了起来,雷枭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上。 李长安跃出洞穴,本想直奔曲阳县而去,可出来却傻了眼,环顾一圈,除了树还是树,一丈外,一只蛤蟆在湿润的石头上面对着自己,腮帮鼓起又瘪下,吐了吐舌头,“呱”的一声,跳走了。 茫然…… 有了目标却没了方向,李长安挠了挠头,便是随便顺着一个方向出发了,密林再大也总会走出去的。 然而事实证明,并不是这样,李长安不知走了多久,如今天色也暗了下来,能见度越来越低,抬头瞥见远处点点火光涌现。 “火把?!有人!!!?”此刻李长安心里只想着如何离开这鬼地方,实在顾不得是什么人,有多少人,当即便是施展轻功向着火光方向而去。 “轰!”突如其来的炸雷,险些将半空中的李长安给炸了下来。 “该死!”雨又来了,李长安怒骂了一声,果不其然,火光在大雨中迅速的缩小,直至完全湮灭。 李长安内力运转到了极致,脚下接连踩出音爆之声,对着方才的方位全速而去。 雨越来越大,李长安脸上布满了雨水,在这黑夜中早已看不清东西,险些撞到一个树后,李长安停在了石壁之上。 看着脚下的火把,李长安蹲下身去,拇指与食指拣起地上的余烬,慢慢揉碎。 还有温度,人没走远。 李长安立刻站了起来,可望向四周才发现,暴雨之下,哪里还分的清是人是鬼?更别说要找到他们。 抬了抬头,右手抹了一把脸,湿透的衣衫紧紧贴着身体让他感到极度不自在。 得找个地方避避雨先,李长安心念道。 李长安在上面发愁,殊不知脚下石洞中雷枭也仰着头细细听着头顶上的声音,雨太大了,他也什么都听不见了,但又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如今自己的状况,任何一个丐帮弟子都能轻而易举杀掉自己。 李长安看了看四周,这空旷的地方,哪里能躲雨?算了,先往前走吧。当下便是一脚踏出。 “啊!!!”雷枭被这夜雨中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看了看蔓藤覆盖的洞口,断刀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了洞口,他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然一直这样下去,无法调息的话,用不着丐帮找到自己,这内伤便能要了自己的命。 缓缓走向了洞口,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却在此时看到蔓藤剧烈的抖动,雷枭当即举刀对着洞口,蔓藤停下来抖动,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雷枭右手提刀,左手慢慢伸向了洞口蔓藤。 “刷!”一团黑影突然从蔓藤中钻出,直接和雷枭撞了个满怀,当即雷枭便是一口鲜血吐出,昏迷了过去。 李长安只觉着撞到了什么东西,也是一阵眩晕,方才自己正打算往前走,不料黑暗中竟是一脚踏空坠下悬崖,好在慌乱中抓住了石壁上的蔓藤,摸索了一番发现了这个洞便跳了进来。 听着雨声,却没有感觉到雨水,黑暗中李长安知道自己应该是找到了躲雨的地方了,只是眼下漆黑一片,若是这洞中有什么野兽毒虫也说不定。 眼珠一转,李长安便有了主意,摸到了洞口的藤蔓,用力一扯,几株藤蔓被扯到了手里。 被雨水浸湿了,没办法,只能将就了。 李长安运转内力,《燃木刀法》便是使了出来,对着扔在地上的藤蔓,手掌红光漫出便是一阵快速劈砍。 一时之间,洞穴内微弱的红光不断划破这黑暗。 “轰!”功夫不负有心人,李长安终究是蒸发了水分,点燃了这堆蔓藤,火光一瞬间便点亮了整个洞穴,李长安当即向里望去。 “啊!?这???” ------------ 第一卷 初战(二) 即便地上那人满脸血污披头散发,周身衣衫破碎,李长安依旧是一眼认出了雷枭,因为那把大刀实在是太显眼了。 昔日雷枭对战庄雪颜时,一把掷出长刀被庄雪颜以身法躲过后插在木桩上不断颤动的场景自己可是记忆犹新。 对于雷枭此人,李长安印象并不差,庄雪颜仗势欺人百般刁难,雷枭依旧敢于在栾城已一己之力敌之,仅凭这点便是得到了李长安的认可,后来更是听得上官飞说自己被他掳走时,在庄雪颜被一击重伤的威势之下依然追赶过来足见此人心术不坏。 看着如今雷枭这幅模样,李长安当即便明白若是再不疗伤只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看了看眼下这个简陋的山洞,也没办法了,赶在藤蔓烧尽前,李长安很快去外面抱了三下五除二砍倒了几棵树,抱着树干进来快速削掉了湿透的外层将内部给扔进了火焰里。 熊熊…… 大雨伴随着风吹进了山洞中,火焰见风便起,将整个山洞点了个通透。 李长安满意的点了点头,将雷枭扶起来摆成了盘坐姿态,自己移到后面,双掌抵上了雷枭的背部任督二脉上,调动内力,引导着雷枭体内经脉中的内力开始流动。 不行,这样太慢了。 感受到雷枭体内经脉那极其缓慢的流速,这样下去不知何时才能苏醒过来,雷枭的内伤实在是太重了,李长安三两下扒下了雷枭那破碎的上衣,便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胸前肋骨已经塌陷了下去,背部印着一道掌印,深可见骨,肩胛骨已经被贯穿,血还在往外流着,触目惊心。 李长安当即便是连点雷枭前胸和肩部穴道止住血液,而后将雷枭那破碎的衣衫撕扯了布条,简单对肩部包扎了一下,至于肋骨,李长安着实没有办法,若是盲目动手,触及心脏,后果不堪设想。 正犯愁,却是瞥见一旁燃烧的火堆,火焰借助风势被吸向了洞口,将那些潮湿的蔓藤给烘烤着,水蒸气升腾起来,洞口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 有了!以热量引导他的经脉,兴许能让他的内力流动加快。 李长安又是轻轻将双掌抵了上去,他打算以《燃木刀法》的热力来引导雷枭那死气沉沉的任督二脉,但他不敢确定这样做会不会灼伤到人体内脆弱的经脉。 思索间,雷枭嘴角又是溢出鲜血,脸色更加苍白。 没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了! 眼下雷枭随时可能断气,顾不得那么多了,李长安当即便是运转《燃木刀法》,双掌抵上雷枭任督二脉,热力涌现,一阵阵血蒸汽很快便是从雷枭毛孔里升腾而出。 好像起作用了!李长安感觉到随着血蒸汽的涌现,雷枭的奇经八脉像是煮沸了一般,内力自其丹田涌出,迅速流经四肢百骸,修复着体内诸多内脏。 李长安加大了内力运转,血蒸汽开始急剧升腾,那正是雷枭体内淤血被溶解蒸发的现象,搞定了这些淤血,他很快便会醒过来。 不多时,血蒸汽已然不再升腾,雷枭的上身也布满了细细的汗珠,李长安撤回了双掌,顺势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珠。 给人疗伤当真是个技术活啊…… 困意突如其来,李长安高度集中精力操控自己的内力去引导雷枭给他疗伤,对于精力消耗实在太大,眼下也是支撑不住,一头栽倒便是睡了下去,洞穴外雨声淅沥,洞穴内火光冲天,一夜,便是这样过去。 月落日升,雨停了,伴随着虫鸣鸟叫,晨曦透过蔓藤洒进了洞中,李长安睡眼惺忪,下意识伸了个懒腰。 “你醒了……”陌生的声音响起,将李长安的睡意驱散得一干二净。 雷枭盘坐于地,断刀扔在一旁,双手自胸前缓缓放下,长长吐出来一口气,显然是刚好调息完毕。 “你……?” “小友,若非你昨夜以自身内力替老夫疗伤,老夫此刻已经撒手人寰,此等救命之恩,雷枭没齿难忘,今后若有需要,纵然上刀山下火海,老夫亦绝不多言”说罢,雷枭便是站起来重重给李长安鞠了一躬。 李长安赶忙便是走过去双手自下而上搀扶着雷枭躬下的身子,欲是要将之扶起“前辈万万不可行此大礼,在下不过了因大雨误入此地,撞伤了前辈,乃是晚辈的过错,自然是应当给前辈疗伤” 雷枭却是不起身,继续道:“小友,此礼必须行,三月前若非小友出言提醒,老夫已被那庄雪颜所害,后观小友被绝世高手掳走,不知所踪,老夫也是焦急异常,常常感叹天道不公,何以致小友遭此劫难,如今见小友生龙活虎,武功也大为精进,想必小友在那绝世高手处获得了大机缘,老夫幸甚哉。” 见雷枭这等架势,李长安一时也是有些尴尬,挠了挠自己的头,见着雷枭肩膀处布条从内到外被浸染成了绿色,当即指着问道:“你这肩膀?” 雷枭起身,转头看了看,便是答:“噢,方才醒来后仍觉着左臂无力,便是出去寻了一些草药,以缓解一番疼痛。” “前辈这般狼狈,可是拜那丐帮所赐?” 雷枭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可是那庄雪颜?” “哈哈哈哈”雷枭突然放声大笑,“庄雪颜那小儿,大梦心法还没练到家,想伤我还没那个本事。” “那?”李长安追问。 “是那丐帮的另一位长老王友公,我所受内伤,便是拜他两掌所赐。” “那王友公可是使枪的?”李长安看着雷枭肩胛骨处。 “使枪的是另外一人,一个短发少年,不怎么说话,我也没见过,不过枪法倒是狠辣,若非老夫以肩膀硬受了他这一枪,只怕现在捅穿的就是老夫的脖子了。”雷枭心有余悸,那名长枪少年那冷峻的眼神历历在目。 “敢问前辈,那王友公武功,比之庄雪颜如何?”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李长安有预感自己此去曲阳县,免不了还会与丐帮冲突,与其交上手了再去探索,不如先了解一番。 雷枭闻言却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李长安。 这少年眼神澄澈,没有一丝戾气,三月前不顾安危出言提醒,如今又以自身内力引导于危难时刻救老夫性命,想来是初入江湖不知人心险恶的少年郎,还背着双剑,这武林使双剑者寥寥无几,双剑齐舞手忙脚乱远不如单手持剑,看来也是天真的觉着双手都有兵器会更为厉害。 雷枭心下念道,李长安那赤诚之心在他眼中看来却是初出茅庐的天真愚蠢。 “丐帮,总坛位于真定府,武林七大派之一,现任帮主苏冬,武功深不可测,下有四大长老八大护法,那庄雪颜和王友公皆是长老,总坛下设四大分舵,为天玄,地黄,邺火,葵水,王友公与庄雪颜实力相差无几,王友公约莫能稍占上风。”雷枭想了想,既然少年想要知道这些,那自己能对他有所帮助,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吧。 “那前辈为何?”李长安有些诧异,能略胜庄雪颜一筹的雷枭竟会被王友公逼的如此狼狈。 “哼~那王友公带着两名护法三人围攻于我,老夫拼死一名护法后一路逃遁,期间丐帮弟子不断围追堵截,方才如今这般。”雷枭哼了一声,显然对于自己以一敌三还能当场毙命一名长老的战绩也是有些自得。 李长安听着雷枭轻描淡写略过了,却是面色凝重,这丐帮,不仅喜欢仗势欺人,还喜欢以多欺少,怪不得当时峨眉尚在之时,丐帮实力庞大人数众多,也未被江湖中人列为七大派之列。 “小友,老夫有一句还是必须要说。”雷枭突然正色道。 李长安见雷枭脸色凝重了几分,方知雷枭接下来的话有些重要,便也是竖起耳朵“前辈请讲,晚辈洗耳恭听。” “你三月前出言提醒已然是激起了庄雪颜杀意,幸得绝世高手及时出手,但庄雪颜的重伤却也是加深了丐帮对你的敌意,那群乞丐虽是乞丐,但却把面子放在第一位,如今那绝世高手在栾城用一双筷子将庄雪颜打成重伤,这对丐帮来说无异于当众羞辱,那绝世高手他们不知道是谁,也只能将线索放在你身上,所以你一旦现身于丐帮弟子眼中,相信不出三日便会有护法亦或是长老亲自前来擒你,届时你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只要出了这定州,丐帮便不敢大肆出动人手,届时便可转危为安,切记切记!” 雷枭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李长安听着也是有些触动,他不知道这位太虚观的长老为何只身前来定州,也不知道为何丐帮非要致其于死地,但至少现在他可以肯定的是,雷枭比之庄雪颜,更能称得上一位好汉。 李长安当即便是一抱拳“前辈之言,晚辈谨记在心,多谢前辈提醒。” 雷枭摆了摆手,继续道“老夫伤势恢复后,将会护送你离开定州,幽州边境离此不远,因为一些原因老夫并不能进入幽州境内,入了幽州,若是遇见太虚观的人,尽量绕道而行,切莫招惹。” ------------ 第一卷 初战(三) 对于雷枭所谓的护送,李长安并没有出言制止,有时候反复解释或许更为麻烦,难道要告诉他自己武功不亚于他?自己不过十七岁,雷枭闯荡江湖二十载,若是今日自己告诉他武功不在他之下反而会受其白眼,他也不会相信,倒不如缄口不提,届时待得他伤好后自己悄悄离去便是。至于去幽州,自己在定州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好,曲阳县是肯定要去的,现在的自己应该能帮上刘松的忙。 这些时日里,雷枭在调息恢复,李长安也没闲着,初入江湖的自己除了空有一身内力一无是处,如今有了精妙高深的武功,但还是不够,比如那些生死搏杀的技巧,以及江湖救急的知识。 雷枭赤裸着上身,掌印已经消去了,塌陷的胸部也恢复如初,此刻他正拆掉了左侧肩胛骨的布条,血洞变得小了许多,表面上敷着绿色的草药。 “这个,叫多罗叶,揉碎后的汁液能够缓解疼痛,但不可涂抹太久,否则浸入经脉会造成灼伤”,雷枭拿起了一旁的一株植物对着李长安说道,而后以二指揉碎于手中,将肩部的草药扫开后,敷了上去。 “嘶~”雷枭下眼睑抖了抖,多罗叶冰凉的感觉触摸到血肉的一瞬间也是一阵凉意。 “这个,是望月草,能加快伤口愈合”雷枭又拿起一株锯齿形的植物,看着李长安说道,眼前的少年突然在前日里提出要让自己教他一些草药知识,雷枭想也没想便是应了下来,毕竟这些东西行走江湖久了便众所皆知,并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东西。 雷枭并未立刻揉碎,又是拿起了一株锯齿形植物,不过这株植物细细看去,顶端处带有丝丝月白色。 两只手一边一株锯齿形植物,雷枭面色也凝重几分道“这个,和望月草很像,但少侠请看,这株草的顶端有着点点白色,这不是望月草,这叫摧心草。” “摧心草?”李长安伸出手拿着两株草在左右手看了又看,除了顶端的点点白色,其他几乎一摸一样,若不仔细看去就很容易混淆。 “摧心草,汁液含有剧毒,涂抹于伤口处,不出半个时辰便会溃烂,毒素顺着血肉流入奇经八脉灌入心脏,三日之内便会心肺溃烂不治身亡。” 李长安心下暗惊,这两株草,一旦分辨错误便会酿成悲剧,好在自己《菩提心法》已大成,加之娘亲长时间的“熏陶”,一般的毒已经无法对自己造成伤害。 雷枭拿过李长安手中的望月草,揉碎后涂抹在伤口上,再度以布条包裹下来,动了动左手,疼痛袭来,当即面容便是扭曲了几分。 见雷枭又闭上眼开始调息,李长安也是走出洞穴,这几日里自己并未练功,或是和雷枭讨教一些行走江湖之技巧,或是趁雷枭不在时拿出无极宗的《丹典》研习一番,几天下来,《丹典》倒是看了个七七八八,但对于里面的内容,自己是一个也记不住,密密麻麻的文字,草药名字,火候,太多太多,李长安阅览是也是无数次感叹,这看似普通的《丹典》却是不知融汇了多少无极宗先人们的血与泪。 站在洞穴口,看着不远处冉冉升起的太阳,李长安闭上眼,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长长吐出,心中澎湃再是无法抑制,睁开双眼,几个腾挪之间便是跃到石壁之上。 双眼凌厉,眉头一低,李长安双手拔出双剑,便是在这密林里舞了起来。 一元为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分阴阳,阴阳衍四象,天地风雷,四象化八卦,即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也。 孤心剑在李长安右手画出道道剑花,浪潮一般层层叠叠,忘川之水,抵死缠绵,不过如此。 一只蝴蝶飞来,孤心剑一撩一旋,蝴蝶便是停在了火红色的剑上,李长安闭上了眼,渡厄剑也舞动了起来,石壁之上,飞沙走石,李长安踩着奇怪的步伐,如穿花蝴蝶一般,双剑交织,朝阳渐起,金色的阳光洒在身上,影子拉得老长。 不知过了多久,李长安停下脚步,渡厄剑反握在背后,宽大的剑身直指着大地,孤心剑保持着直刺向上的姿势,蝴蝶扇动了翅膀,从剑刃之上缓缓飞走。 李长安低下头,不知何时,地上的尘土已被踩出了一个阴阳鱼,缓缓收回剑。 “轰!”一瞬之间,李长安周遭十步内所有的树木和花草化为了齑粉,如同从未出现一般,整个石壁被剑舞扫出了一个光秃秃的石台。 此时此刻,正在密林之外,丐帮一众弟子扎营驻守于此,丐帮此时人多的优势尽显在外,几乎每隔百步,便有丐帮弟子的营地,整个密林的外围被营地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来。 “雷护法!雷护法!”密林中,一名乞丐一路呼喊着便是往营地里奔去。 “大呼小叫的,嚷嚷什么!”营地里一名五袋弟子揪住呼喊者的衣领怒骂道。 “属下……属下发现了那个使双剑的少年!”乞丐气喘吁吁,此刻又被揪住衣领,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你可确定?”五袋弟子摇晃了他一番。 “确,确定,我看得清清楚楚,使的一红一黑两柄剑,那个体型和三个月前看到的一摸一样。” “跟我来!立刻禀告雷护法!”五袋弟子当即便是知道事情的利害之处,并未贸然行动,而是带着这名弟子向着另一处营地走去。 雷奕坐在石头上,稚嫩的面容之上,双目冷咧,一言不发看着密林里,左手拿着枪杆,右手拿着一块布正在擦拭着枪头,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雷奕却是一动不动。 五袋弟子抱了个拳道“雷护法,有弟子在密林里发现了三月前用双剑那名少年。” 雷奕一动不动。 五袋弟子头皮发麻,对于这个从总坛来的护法,自己早有耳闻,这人几乎从不把帮派利益看在眼里,尽管身为八大护法之首,但其他七位护法却对他嗤之以鼻,年纪轻轻位于护法之首,若非苏冬力排众议,早已被其他护法取而代之。一直以来,甚至很少有丐帮弟子能看到他表情变化,更别说让他开口说话,但王友公暗中提醒过他“雷护法武功之高不亚于四大长老,只是不喜言谈,喜欢独处,若非要事切莫打扰自行决断。” 拍了拍那名弟子,道“把你看到的情况说出来。”对着雷奕点了点下巴,示意要将情况报告给护法而不是自己。 “是……”那名弟子见雷奕一动不动,也是颤巍巍走上前去,开口道“禀告雷……雷护法,属下方才奉命在密林中巡视,因为内急便往里深入了一点,然后……”弟子停了下来,眼睛瞥了一眼雷奕,后者依旧如入定老僧一般动也不动。 “说下去!看我干嘛?!”五袋弟子一脚踹了上去。 “然后弟子听见舞剑的声音,就又往里走了走,然后便是看见一个身型在悬崖之上舞剑。” “你可看清那人样貌?”五袋弟子问。 “当时太阳刚刚升上来,属下又在阳面,只能看见那个身影使得是双剑,体型和三个月前属下在栾城里看到的差不了多远。” “使的什么剑法可看清了?” “属……属下实力低微,只能看见是两柄剑,舞起来的时候都是残影看不清。” 似乎是对这句话来了兴致,雷奕停止了擦拭枪头的右手。 “看不清?不过你武功低微,也属实正常。”五袋弟子并未惊诧,而是继续追问“之后呢?那人去哪里了?” “小的见那人舞完剑……停在原地一动不动,然后……”弟子抬头又看了雷奕和五袋弟子一眼。 “然后怎么了,你倒是说呀!”五袋弟子快急死了,这乞丐支支吾吾半天搞不出个所以然见雷奕自始自终也没反应,生怕一会儿这位性格怪异的护法因为琐事打扰而降罪于自己。 “然后那人周围十步内的花草树木,全都……全都化为了齑粉……一瞬之间”弟子见五袋弟子有话要说急忙追诉“弟子所言句句属实,花草树木全部化成了粉末,弟子亲眼所见,若是弟子有半句假话,任由帮规处置!” 五袋弟子本是丝毫不信,十步内树木化为齑粉?打断劈开这些花草树木并不难,自己也可以用内力打碎,只不过化为齑粉,这太匪夷所思,五袋弟子内心怒骂不已,自己都不相信,那护法又不是傻子肯定也不会相信,这下定要怪罪于自己了,一会儿自己定要好好收拾这个满口胡言的小子。 当下五袋弟子便是狠狠的瞪了这名弟子一眼,眼神中放佛写着“一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转头便是挂上了谄媚。 “雷护法……这弟子……雷护法?!”五袋弟子一看,哪里还有雷奕的身影?便是四下张望而去。 “那个……”那名弟子指着密林处“雷护法进提着枪进去了……” 五袋弟子顺着目光看去,雷奕那提着长枪的背影恰好消失在了眼中。 “赶紧去通知王长老!” ------------ 第一卷 初战(四) 密林中,疾驰的雷奕脸上满是兴奋,若那名乞丐所言非虚,那这名少年值得自己与之一战。 自南疆苗地踏入中原,雷奕已经为丐帮除掉了四个人,无一不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从没将丐帮当作是自己的归属,丐帮,不过是他能够枪挑中原武林的一块踏板而已,若不是丐帮有恩于父亲,自己断然不会成为这丐帮的护法。所谓的四大长老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丐帮他瞧得上的,只有那个披头散发的苏冬,只是苏冬并不愿意跟自己一战,碍于父亲的嘱托,自己也不能强迫苏冬出手。 至于那使长刀的雷枭,自己之所以来这栾城,其实是想会一会那个一击将庄雪颜打残废的绝世高手,可是没想到绝世高手没见着,反倒是要三个打一个,着实令他不屑于出手,碍于情面才给他捅了个窟窿。 如今竟有人能仅凭舞剑的剑意将十步之内绞杀成齑粉,定然是绝世高手,那就不可不讨教一番了! 想到这里,雷奕周身热血沸腾,战意早已充斥于身体四肢百骸。 李长安没想到周围十步内的东西竟是被自己化作乌有,自己不过是胸中澎湃舞了一番,竟是有如此可怕。 看着双手的剑,李长安赶忙拣起地上的布条就将双剑包裹,拍拍了自己胸口,确定孤心剑和渡厄剑已经绑好了后,李长安便是打算顺着蔓藤滑下去。 “嗯?!”一股寒意从后脑勺顺着脊梁骨将惊了个激灵,下意识一转头,瞳孔之中,寒芒便是从密林中飞出,直取自己的眉心而来。 有道是:一点寒芒将至,随后枪出如龙。 就地一滚躲开这直扑要害的一击后,李长安保持下蹲姿态,一只手还撑在地上,没回过神,见得一只手抓住了长枪,一名短发少年顺着便是提枪刺来! 来不及多想,内力灌注进足三里穴,一记重踏,泥地塌陷了两分,李长安借着反弹之力侧扑向了一旁,不料长枪如附骨之蛆,一击刺空后借势便是横扫而来! 破风声响起,半空中侧着身子的李长安一记重拳打向地面,尘土飞扬,气浪四散,见气劲反弹而上,李长安当即以双手运转《雷影纵》,小臂重重砸在反弹的气劲之上,整个人借机在空中便是一记后空翻,往后倒飞了十步的同时也站在了地上。 “咦?”雷奕被李长安这一手给惊到了,此人竟能借助气劲将必死之局化险为夷,这一系列操作,着实令人赞叹。 没有再度追击,雷奕收枪而立,打量眼前这位背负着双剑的少年郎。 与此同时,李长安也打量着眼前这个短发的少年,看着这人手里寒芒点点的长枪,李长安便知道雷枭肩上的血洞便是拜眼前这人所赐,不知为何,直觉告诉他这人一定不是真正的乞丐,真正的乞丐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从雷奕的眼神中,李长安能清楚的感受到一个东西“战意” 雷奕眼中那炽热,分明写在脸上,李长安明白,二人一旦开战,十有八九是个不死不休之局,自己预计到了会和丐帮有冲突,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想到雷枭如今内伤未愈,若是拖久了引来丐帮弟子那就麻烦了,李长安几番思索间便是想到了法子,那就是将这名使长枪的家伙引开,能引多远引多远,离此地越远越好。 想到此处,李长安打算先激将对方一番,当下便是抱拳“在下……”还未开口,哪知雷枭一脚踢在枪杆子上,双手抓住半空中的枪杆,一记突刺便是杀了过来! 李长安没想到这人说打就打,好在刚刚拉开了距离,见着长枪直取自己面门,李长安便是面对着雷奕疯狂后退,雷奕却是耿直,提着枪保持着直刺状态便是追了过去。 “砰!”李长安瞥见背后参天大树,背部紧贴上去,寒芒将至的瞬间一个歪头,长枪径直深深捅进树干之中,李长安心下一喜,对方兵器被大树卡住,正是自己反击的机会,当下举起右手一记掌刀便是砸向了对方肩膀。 “嗯?”突然见得雷奕嘴角一咧,似笑非笑,李长安暗叫不妙,掌刀当即改变攻势,直接劈向了对方的枪杆。 雷奕未曾想到自己卖个破绽对方竟然没有上当,反而直扑自己枪杆而来,当下也不再隐藏,双手一抖,长枪竟是生生将参天大树炸裂,紧接着腰部一扭,身子往右一转,枪杆便是脱离了掌刀的攻击范围,李长安见一击落空,眼神一凝,运转真气,双手齐出。 手三里!神门!阳池!意随气走! 燎原! 半人高的火红色真气带着灼热扑向了雷奕。 半扭着身子的雷奕却是不慌不忙,面色一紧,内力涌现,灌注于双臂之中,一个小跳,单脚一旋甩动着整个身体,堪堪躲过这道真气,一记回马枪便是猛刺而来! 李长安避无可避,枪上寒芒已至身前,只好伸手于背后,左手顺势握住渡厄剑剑柄,用力一拔,便将渡厄剑横置身前,硬扛下了这一枪。 “噗!”一口鲜血喷出,枪上传来的巨大力道将他打得倒飞而去,撞碎一个大树后摔倒在地。 本以为《燃木刀法》能够打到对方,没想到自己反而喷出一口鲜血,见对方并未趁此机会再度攻来,李长安喘了口气,支撑着渡厄剑站了起来。 那人收枪而立,于二十步开外看着李长安,一言不发。 李长安心知今日此战必然不会容易收场,方才数十招对碰之下,李长安确定此人武功之高,枪法之精妙,也难怪雷枭会被捅个对穿。 既然《燃木刀法》都行不通了,按对方的战斗方式来看,近身而上使出《分筋错骨手》也断然是不太容易,既然如此,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李长安看着对方,自己缓缓将右手伸到了背后,将孤心剑拔了下来,左手渡厄,右孤心,李长安举起剑,剑尖直指对方,虽嘴角溢出血迹,眼神却是丝毫不惧。 雷奕见李长安终于掏出了双剑,当下也是舔了舔舌头,自己方才一记回马枪换做别人,即便是雷枭庄雪颜王友公之辈,也定然生生被自己刺死在半空,对方却是仅仅吐出两口鲜血,可见内力之深厚,如今终于逼的对方使出双剑,想到之前丐帮弟子所言,雷奕脸上充满了兴奋。 江湖中人有云,月棍年刀一辈子枪,雷奕自幼习武,跟随父亲研习枪法,南疆大漠,自己一枪挑便整个南疆所有高手。 长枪在手,无所畏惧,父亲允诺提丐帮诛杀五个人报答苏冬救命之恩,如今自己已是解决了四个,只不过都没有出尽全力,本以为这中原武林不过尔尔,却不曾料到今日能在这密林之中碰到可让自己酣畅一战之人。 话不多说,雷奕单手执枪,枪头向后,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那就由你来当我这阴阳两极剑的第一个亡魂吧!”李长安一咬牙,拿着双剑也是冲了上去。 密林外,丐帮众人聚集于此,王友公摆了摆手,身先士卒走进了密林。 雷枭自调息中醒来,睁开眼李长安已是不见踪影,当下以为是李长安外出寻觅野果,不以为意,左肩处隐隐传来的疼痛却是提醒着他该换药了,当下起身走出洞穴,一跃便是跳到岩壁之上。 “嗯???”眼前的一个阴阳鱼已是让他诧异,抬头四顾之下,化为乌有的花草树木便是彻底让他惊讶,瞥见地上被李长安踩出的脚印,雷枭暗叫一声不好,顺着打斗痕迹便是摸索了过去。 “叮!”剑枪又是相碰一击,二人各退五步,雷奕站稳身型,大口喘着粗气,双手虎口已被震出鲜血,自大漠入中原,雷奕自信自己所见过的人中,没人能够稳稳接住自己的“霸王断魂枪”,即便是从未出手的苏冬,雷奕也自信对手只能靠着内力硬接,想不到眼前此人仅仅以剑术便将自己枪法化解,左手那柄漆黑大剑,自己无论以怎样刁钻的角度,如何迅捷的速度刺过去,黑剑也会诡异的及时出现挡住自己的长枪,右手那柄火红色的长剑则会趁机攻来,且剑招绵延不绝,挡了一招又是一招,好几次险些被其刺中。 看着对面同样呼吸紊乱的李长安,雷奕方知今日是真的遇到了对手,调整了数秒,雷奕大喝一声又是冲了上去。 李长安双臂止不住颤抖,想不到即便是自己使出阴阳两极剑也未曾讨得好处,对手的枪法实在是精妙,一寸长一寸强,加之对手拿一身的蛮力,一柱香的时间里,孤心剑层峦叠嶂般的攻击皆被其简简单单的或是上挑或是横扫给破开,一击中地便借力跳开,阴阳两极剑那绵延的攻击根本无法刺出几剑。 见对手大喝一声又是冲来,李长安没办法,深吸一口气,左手反握渡厄,右手高举孤心,也是欺身而上! 双剑既已出,那便不死不休! 二人一枪双剑,犹如天雷地火,轰然碰撞! ------------ 第一卷 一命抵一命(一) 这边王友公一路追寻进了密林,在弟子的引导之下终是到达了李长安舞剑之地。 “王长老,就在前面,快到了!那个拿双剑的人就是在前面舞的剑。”五袋弟子听着一旁弟子的指引对着王友公说道。 疾驰的丐帮众弟子穿过一片矮树林,便是到达了舞剑之地。 “雷枭!”王友公仆一踏出矮树林,正巧看见拿着断刀的背影钻入右边林子里,那背影再熟悉不过了,当即大喊一声。 雷枭也是听到身后喊声,眼下重伤在身,必然不可战,李长安又不知去向,回头已是不可能,雷枭别无他法,只得先钻进树林想办法再甩掉他们。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王友公没想到竟是机缘巧合之下把自己要找的人给找到了,见雷枭头也不回钻进树林,他明白此地离幽州已然不远,若再次错失机会,只怕就找不到了,当下不再管身后丐帮弟子,自己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雷枭,你跑不了的,你杀了我丐帮护法,太虚观也在追杀你,你踏入幽州就是死路一条,你觉悟吧!”王友公一路跟随,嘴里也没闲着,一路叫喊着。 雷枭看着一路上倒塌的树木,破碎的花草,知道自己走的方向极有可能是李长安打斗的方向,可身后王友公气势汹汹,雷枭想过转身接战,大不了便是身死在这儿,只是自己承诺过要护送李长安出定州,眼下李长安生死未卜,无论如何也得先找到他再说。 “雷枭!你再往前,说不定玉音子等着你呐,被抓回去等着你可就是炼魂大法啊,据说那滋味儿可不好受啊,你还是乖乖死在我掌下吧,我肯定给你一个痛快!”王友公见雷枭离州界越来越近,心中越感焦急,若是真被他逃进了幽州,到时候太虚观究竟会不会念及多年长老之功不杀他?能在此地将其格杀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雷枭一言不发,全速奔跑,终于,在一片开阔地里找到了李长安。 “雷枭,终于不跑了是吧!看来你想通了,没关系,老夫会给你个痛快的!”王友公在后方见着雷枭突然停下,大笑着便是追了过去。 见雷枭依旧呆立着看着前面一言不发,王友公也是有些纳闷,顺着雷枭所看的方向看了过去。 李长安双剑已经舞到了极致,焚心剑气附着在孤心剑上,招式层出不穷,绵延不绝,朵朵剑花绽放,剑意四散,周遭十步内的一切化为齑粉。 雷奕双手持枪,或刺或扫或劈或撩,一杆长枪在他手上虎虎生风,银色的枪头上早已附着上了一层土黄色,一枪格挡住孤心剑的劈砍,枪杆撑在地上一弯,借力之下跃起,一个旋转,土黄色的枪头闪着寒芒刺破了空气从李长安头顶刺来,直取天灵盖,李长安面色凝重,右手孤心剑竖直向上,以手腕为轴转动,火红色的剑气化解着雷奕那迅捷的攻势,一个俯身,左手渡厄剑便是以宽大的剑身格挡而去。 “叮!”雷奕只料到会有这一手,枪头一触即收,以枪为轴,腰部一拧,一脚便踹向了李长安胸口。 “砰!”避无可避之下,胸口受此重击,倒飞出去的一瞬间右手腕一个抖动,正握的孤心剑一个旋转变成反握,一剑便顺势削了过去。 “轰!”李长安撞碎一棵大树,来不及喘气,又是站了起来,一口鲜血喷出,忍着胸口剧痛,提着双剑又是要上。 “慢着!”因为左腿被刺了一剑,雷奕坐在地上突然伸出右手喊道。 李长安诧异,已经打了一个时辰了,每次二人倒在地上,对方都是提枪便杀过来,怎的突然自己冲上去就叫停了。 雷奕却是对着一旁点了点下巴,李长安顺势看去。 “啊?”见得雷枭和一名胖乞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两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见二人看着自己手里的剑,低下头看去,暗叫一声不好,再一抬头,王友公已是冲了过来。 “渡厄剑,不会错的,通体漆黑,血色纹路,剑长一尺两寸,宽刃”王友公方才还沉浸在二人那精彩绝伦的打斗之中,回过神便是看见少年手中双剑,渡厄剑的名头实在太大,江湖中人无一不知,想不到啊各大掌门人用命都没换来这剑,却让我王友公在这儿找到了,真是天意。 李长安想提剑格挡,却已是力竭,王友公一掌袭来,只能用尽力气侃侃躲过。 王友公一掌落空,见得少年脸上已无血色,方知其已无再战之力,心下大喜,便掌为爪,抓向了李长安。 后背处,一股大力突然袭来,王友公措手不及,一口鲜血喷出,一个趔趄向前,差点摔倒。 “没事吧?”雷枭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李长安,关切的问道,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想到自己还承诺过要护送他前往幽州,没想到啊,别人的剑术武功早在自己之上,还真是闹了个大笑话。 “没事……”脸色苍白的李长安再是无法坚持,一头栽到在雷枭怀里。 王友公回过神,见雷枭从后方偷袭自己,当下便是大怒,举起双手便攻了过去。 “王友公!你敢!”雷奕突然出声,将王友公唬得愣在原地保持着前冲的尴尬姿势。 “今日你若是敢对这少年动手,我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雷奕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李长安已然昏迷过去,他也是强弩之末,能开口说话已是不易。 “雷护法此话何意?”王友公并未对于雷奕的喝斥有所在意,追问道“此二人是我丐帮死敌,帮主交代了务必要将他们擒杀,如今他二人一死一伤,雷长老却出言阻止我,何意为之?”王友公眯了眯眼,对于雷奕,作为四大长老的他从苏冬那里知道对方的来历,大漠银枪——雷傲的儿子,提起雷傲,江湖中人莫不是敬畏之情油然而生,这位大理国的大将军,只身一人,于南疆大漠之中,对阵吐蕃国五位喇嘛,当场击杀三人并且全身而退,一手“十三路霸王断魂枪”杀得吐蕃闻风丧胆,竟是不敢踏足南疆半步。 雷奕能坐上护法之位,王友公之前以为全是凭着这大漠银枪,方才观二人打斗才知,原来这雷奕武功如此深不可测,倒是自己看走眼了。 雷奕喘了口气“此人,剑术极为精妙,乃是不可多得的对手,若是这么被你趁人之危,说去江湖上,岂不是让人耻笑丐帮?”眼下雷奕无力阻止王友公,只得搬出丐帮的颜面,至于雷枭,被一次一枪捅穿了肩胛骨不可能这么快愈合,重伤之下断然不是王友公的对手,只不过雷奕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李长安手中的渡厄剑。 练了一辈子枪的他,自幼又在南疆大理国,对于渡厄剑的传说可谓是一无所知,之所以保李长安,是觉得此人剑术卓绝,英雄相惜之下自是不愿他就这么在昏迷中被王友公取了性命。 王友公眯了眯眼,雷奕的威胁他不可不顾,怕的不是现在这个虚弱不堪的雷奕,而是雷奕恢复后迁怒于自己真下杀手,苏冬也保不住他,毕竟一个普普通通的丐帮长老比之南疆第一人而言,无异于荧烛比之皓月。 可李长安手中的渡厄剑实在诱人,等等?另一柄剑?是孤心剑? 王友公注意力一直在渡厄剑身上,这才看到李长安右手处的火红色长剑,剑身一尺,剑刃通体火红,方才的火红色真气,不是孤心剑那是什么? 渡厄剑,孤心剑,这个人是铸剑山庄的人! 王友公不是傻子,看着双剑便是猜到了李长安的来历,如果说方才对于雷奕的话还有所顾忌,那么铸剑山庄这四个字却是犹如一记重锤打在他心口上。 这小子拿着两把神剑,身上一定还藏着铸剑山庄的神功秘籍,一定要杀了他!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王友公顾不得雷奕的威胁,诱惑实在太大,况且此时此地只有自己一人,雷奕对于这些东西是看不上的,到时候这些神兵和神功都是自己的。 “雷护法,此二人留不得,必须得杀!”王友公一个抱拳,不再理会雷奕的劝阻,便是杀了上去。 “王友公!尔敢!”雷奕气急攻心,一口血喷出,再是坚持不住,昏死过去。 雷枭听着二人对话,见王友公对雷奕恭敬有加,联想到方才所见之惊世骇俗枪法,大概也懂了个七七八八。 见雷奕出言阻止王友公,虽不知为何,心下却是松了一口气,李长安已是昏迷,自己断然不能就此逃走,王友公虽中自己一脚,但不过是轻伤,而自己虽已恢复几日,但肩胛骨依旧无法用力,单手作战下恐难以带着李长安全身而退。 未曾想王友公竟是如此癫狂,面带杀意便是攻来,没办法了。雷枭放下李长安,拿着李长安手中掉落的黑剑便是迎了上去。 ------------ 第一卷 一命抵一命(二) 拿起渡厄剑的一瞬间,雷枭便是感到一股子杀意涌上心头,来不及想太多,王友公的掌风已是压了上来。 顾不得太多,雷枭下意识便是欲举起左手,肩胛骨剧烈的疼痛传来,突然没了力气。 “砰!”王友公一掌便是打在雷枭胸口处,一口鲜血便是猛然喷出,片片洒落。 渡厄剑宽大的剑身上被点点鲜血洒上,毫无察觉的,剑身之上血色纹路一闪,血迹便消失了。 硬吃了一掌的雷枭擦了擦嘴,用渡厄剑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雷枭,你可真够讲义气的,这小子已经这样了,你都要留在这儿!”王友公出言道。 “王友公!我雷枭今日拼着要死,也要挡住你,若你想动他,就从老夫尸体上踏过去!”说罢雷枭提剑便上,欲是要先发制人。 王友公见雷枭提剑而来,冷笑一声“断了一只手,你如何使出囚龙碎骨手,今日已成定局,既然不逃,你就永远留在这儿吧!”,脚下奇特步伐踩出,欲速战速决的王友公不再有所保留,《大梦心法》使出,身型挪动之间便是扑了过来。 雷枭瞳孔一缩,一剑刺出,未曾想王友公竟是轻易闪过,见一剑刺空,雷枭暗叫不好,渡厄剑横置身前,作势便是欲挡。 王友公身影诡异莫测,一个快速闪身便是找到了雷枭的破绽,嘴角一丝冷笑,一掌又是打来,这次直取雷枭受伤的左手。 左手无力的雷枭只得尽全力侧过身去,欲是要躲过王友公这一击。 王友公果然是一掌扑空,但并未收手,甩动身子旋转,一记鞭腿甩来,直接砸在雷枭左肩上。 “噗!”一口鲜血再度喷在渡厄剑上,雷枭被这一脚砸得直接跪倒在地。 “雷枭,现在下跪求饶,未免太迟了吧!哈哈哈哈!”王友公一击得逞,眼中尽是得意,如今雷枭受自己一脚后跪倒在地,头向下耷拉着,血液不断从他嘴里流出,滴在掉落在地上的渡厄剑上。 渡厄剑血色纹路渐渐清晰,王友公看在眼里,想起这魔剑的传说,当下不敢怠慢,走到跪地的雷枭面前,见其依旧耷拉着头半死不活,一记膝撞便是冲着雷枭头部而去。 “等你多时了!”雷枭大吼一声,却是突然抬起了重伤的左手,以手掌按住王友公撞来的膝盖,王友公只觉一股大力死死钳住了自己的腿,右手极速拍向雷枭天灵盖,一掌打去,雷枭口吐鲜血,巍然不动,王友公感受右腿剧痛,抽身不出之下,将计就计,小跳起来,另一条腿发力,直接抽身而上一腿横扫过去。 岂料雷枭吐着鲜血之下,另一只手放开渡厄剑,闪电般的伸出,直接抓住了王友公扫过来的小腿,王友公双腿被制,便是向后倒去。 “咦呀!!!”雷枭口鼻溢血,一声怒喝,内力倾泻而出,双手猛然发力,王友公一声惨叫,双腿尽是被生生捏爆! 内力尽失,天灵盖已被打碎,雷枭再是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便是失去意识栽到在地。 见着自己双腿尽失,王友公惨叫不已,惨叫声不断回荡在密林之中。 “好像是王长老的声音?你们听见了吗?”不远处,丐帮一众弟子也是听到了王友公无比瘆人的惨叫。 “在那边!快!跟上!”五袋弟子听着这声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下暗道不妙,带着人便是向着出声方向赶去。 双腿剧痛袭来,王友公险些昏迷过去,当下连点自己身上五处大穴,算是勉强止住了血,强忍着疼痛,用双手支撑自己缓缓坐起来。 “啊!!!雷枭!!!”王友公方才只觉剧痛,如今坐起一眼便见得自己右腿膝盖骨被生生捏碎,左腿小腿更是直接不见了踪影,地上巨大无比的一滩血迹仿佛在告诉他,你的小腿就在这儿。 未曾想雷枭那被捅了个血洞的左手竟是突然发力自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王友公悔恨不已。 血迹缓缓流向了渡厄剑,血色纹路渐渐清晰,就在此时,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王友公神色紧张,抬头望去。见灌木丛中突然便是钻出了丐帮弟子的身影,也终是送了一口气。 “雷?雷护法!王长老!”五袋弟子穿过灌木丛便是倒吸一口凉气,地上三人皆是不知死活,遍地都是落叶和树干,地上无数的血迹,一柄黑剑浸泡在血迫之中,王友公靠在树上,毫无血色,正在看着自己。 “王……王长老……您还好吗?”五袋弟子哭喊着爬过去,看着嘴唇发白的王友公,一时之间双手悬在空中,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 “咳!死不了,你!去看看他是不是死了,没死的话就把他杀了!”王友公咳出一口鲜血,吩咐下去,雷枭不知死活,方才自己便是着了道,如今让这五袋弟子去看看,若是没死,就补上两刀,省的夜长梦多。 “是!”五袋弟子说罢便是转身。 “慢着!”王友公声音又是响起。 “王长老还有什么吩咐?” 王友公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李长安,此人武功高深莫测,若是苏醒恢复,只怕在场所有人尽皆会身死,若是趁现在一刀杀了,倒是省事,但倘若如此,那铸剑山庄的神功秘籍金银财宝可就套不出来,还是不杀得好。 王友公看向自己断腿,犹如醍醐灌顶,立刻道“那个人,挑了他的手筋和脚筋,绑起来带回去,此人关系重大,还需慢慢审问” “属下明白,长老可还有吩咐?”五袋弟子又追问。 “没有了,去吧!”王友公不耐烦了,右手一挥不再言语,闭上眼调息了起来。 五袋弟子走上前去,看着躺在地上一身是血的雷枭,这分明已经是个死人了,王友公却还让自己杀他。 顾不得思考太多,五袋弟子见脚边有把黑剑,便是顺手捡起便欲以剑杀之。 杀戮……仇恨……杀…… 五袋弟子拿起渡厄剑的一瞬间,脑海中瞬间便涌入无尽的杀意,一时之间便是被这杀意冲击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紧接着一幕幕屠杀场景在自己脑中涌现出来,五袋弟子双目所见尽是血色,渡厄剑血色纹路闪动,如同呼吸一般。 一旁丐帮弟子见他一动不动,走到其面前,“喂……!” 五袋弟子一抬头,血红色的双目看着他,突然举起渡厄剑,自上而下便是斩了下去! “啊!”这弟子被五袋弟子那血红色双目给惊得愣在原地,抬头便是见一剑斩开,当即惊呼出声,周遭弟子尽皆被呼声吸引。 “噗!”渡厄剑自上而下,一剑竟是将这弟子从天灵盖划下,直接生生斩成了两块! “呕~”“啊~!!”血肉内脏散落一地,丐帮弟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呕吐声,惊恐声此起彼伏,更有甚者,竟是直接瘫坐在地,裆部浸湿,哭出声来。 渡厄剑血色纹路闪动,五袋弟子双目血红一片,一剑斩开弟子后,缓缓抬头,斜视着周遭丐帮弟子。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绯红双目所过之处,部分弟子双眼泛白直接昏死过去。 双腿不断抖动之下,意识终于崩溃! “逃啊!”一声惊呼,还能站得住的弟子便是四散而逃。 就在此时,五袋弟子一个跳跃,拿着渡厄剑便落入丐帮人群之中,双手瞬间起舞,随着血雾的爆散,屠戮开始了。 惨叫声伴随着起舞的双手在血虚中响起,一剑又一剑,是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又是青峰割裂骨骼的脆响,丐帮弟子几乎在几个呼吸之间便被屠杀殆尽。 王友公刚闭上眼调息,便是听到惨叫,一睁眼便是看见手执渡厄剑之人站在尸海之中,浑身是血宛如天降魔神。 “你……你!” 王友公动弹不得,惊恐万状,见那人双目望来,肝胆俱裂! 五袋弟子舔了舔嘴唇,双目之中,绯红更甚,渡厄剑纹路闪烁,五袋弟子双腿发力,一个跳跃便是从天而降,渡厄剑直接斩向王友公! 双腿被断,王友公避无可避,见大剑斩来,当下便是一瞬间抽干自己所有内力,一掌击出,已是搏命一击! 《大梦心法》,丐帮无上绝学,集内功心法和武学招式于一体,练至大乘可在无声无息间取人性命,仅历任帮主与四大长老可参阅,分为上下两部,四大长老仅能修炼上部,内含有内功心法以及云蝶步以及回梦掌,即一套身法和一套掌法,如今王友公抽空内力,回梦掌便是拍了出去。 “嘭!”五袋弟子胸口硬受王友公全力一掌,整个胸口便是完全塌陷下去,在空中便是气绝身亡,径直倒飞出去。 “呃…………”内力抽空的王友公感到一阵凉意,一低头,便是看着插入自己胸口的渡厄剑,浓浓杀意涌上心头,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场景,一个身影拿着大剑,在尸山血海中,屠戮着。 困意袭来,王友公眼前一黑,意识渐渐消散前,此生的种种浮现。头一歪,便是没了气息。 ------------ 第一卷 曲阳县(一) “嘶~” 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痛感刺激着李长安的神经,悠悠转醒过来,天空之上几只秃鹫正在盘旋。 血腥味扑鼻而来,李长安左手一摸,当即便是一个激灵,渡厄剑不见了! 径直坐起来,眼前的一幕却是让他当场转身吐了出来。 “呕~~咳!咳!”剧烈的咳嗽声惊得几只正在啄食尸体的秃鹫飞上了天空。 顾不得周身的酸痛无力,李长安用力站了起来,不远处,躺在血泊中的雷枭,以及二十步外,被渡厄剑钉死在大树上的王友公,无一不在刺激着李长安脆弱的神经。 看着一旁丐帮弟子们的尸体,苍蝇早已飞来,秃鹫在上面盘旋,李长安捂住口鼻走到雷枭面前,翻过面,已是无言。 雷枭的天灵盖已被彻底打碎,整个人早已没了气息,纵然是神仙在世也无力回天,李长安擦拭了一番雷枭脸上的血迹,却是呆住了。 擦去了血迹,雷枭双目紧闭,嘴角却已然微微上扬,双手处,还死死握着一截断骨,李长安顺着望去,便是看见那王友公空荡荡的双腿,方才明白雷枭拼着性命换得了王友公的死。 李长安叹了一口气,这几日和雷枭的相处让他明白这个老者虽然出自太虚观,野心勃勃想要夺得观主之位,但为人正直,对于自己所问也是倾囊相授,想不到自己救了他一命,如今却是为了阻止王友公死在了这里。 放下雷枭的尸身,李长安走到王友公身旁,低头看着这个胖胖的丐帮长老,此刻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浑身的精气被渡厄剑吸得精光,整个人仿佛一具干尸被钉在这树干上,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哎,你也安息吧,李长安伸出手将王友公的双眼拂上,便是要拔出他身上的渡厄剑。 “那把剑,碰不得!”声音从背后响起,李长安立马便是转过头去。 雷奕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此刻正席地而坐,双手放于丹田,正在调息。 “这些人应该都是那把剑杀的,那把剑太邪门了,你最好别碰它。”雷奕出言提醒。 李长安对于雷奕的提醒,李长安不言,对于雷奕,自己方才昏迷后的事并不知道,清醒的前一刻还停留在二人鏖战的场景。 李长安没有理会,左手伸过去握住了渡厄剑的剑柄。 一刹那,浓厚的杀意涌入李长安脑中,一幕幕杀戮场景浮现,血,到处喷涌,突然,金光闪耀,一尊菩提佛从天而降砸碎了这可怖的场景,李长安也在一瞬间恢复了清明。 一用力,拔出渡厄剑,随着“噗嗤”一声,王友公的尸体没了渡厄剑的支撑也倒了下去。 竟然没事……雷奕看着李长安安然无恙,内心震惊不已,方才转醒后,雷奕打量了四周,见丐帮弟子身上之伤皆为大剑所划,又是见着拿王友公被钉死在树上,便断定皆是此剑所为,自幼在南疆长大的他,对于中原武林的传说以及渡厄剑并不大清楚,只是觉得邪门便是打算取来一看。 不料刚一触碰,那股杀意便令他体内血脉涌动真气乱流,血煞险些将他淹没,若不是及时一咬舌尖恢复了清明,只怕自己也会被这剑搞得走火入魔。 李长安身体依旧酸痛,但已经可以正常行走,见雷奕也缓缓站了起来,李长安冷冷的看着他,身体又再度紧绷,唯恐这个好战份子又是一言不合捅上来。 雷奕却是一言不发,收起长枪,背在背上,转身便欲离去,自始自终未看李长安一眼。 李长安被他这顿操作给唬在原地,怎么就走了?当即出声喊道“喂!?” 雷奕却是突然停下脚步,声音淡淡传了过来“丐帮死了这么多分舵弟子和一位长老,断然不会善罢甘休,整个栾城不日便会被封锁。” “等等,你不是丐帮的人?”李长安明白雷奕此番话是在提醒自己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避免被丐帮擒获,此举更加让李长安笃定雷奕并不是丐帮之人。 “雷奕,南疆人”雷奕淡淡道,却是转过头看着李长安,开口说了一句“还会见的,用双剑的家伙”罢了便是转过身向着远处走去。 “李长安,剑岛人”李长安朗声道,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自己的真名,不知为何,或许是这个用长枪的短发少年并没有让他感到不舒服,反而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意,情不自禁之下,李长安忘记了娘亲的嘱托,第一次对着别人说出了自己的真名及来历。 雷奕背对着李长安点了点头,消失在了灌木丛中。 李长安见雷奕已然离去,当即便是将雷枭尸体移到一旁,拿起渡厄剑飞速的挖出了一个土坑,看着雷枭的尸体,深深鞠了一躬后,便用土埋了起来,雷枭的断刀还在那里,李长安欲是用孤心剑在断刀刀刃之上刻下雷枭之墓,可转头看着一地的丐帮尸体,若是自己在这弄个墓,丐帮弟子保不准直接掘墓鞭尸。 想到此处,李长安只好又把土坑刨开,将王友公的尸体给搬了进去,盖上土后,拿起一截断木,工工整整刻上了,“大侠雷枭之墓”。 看着自己搞得跟真的一样,李长安也是说了句,罪过罪过,我已经将你安葬了,若是你们丐帮要掘墓让你不得安宁,可怪不得我啊。 李长安抱着雷枭的尸体,顺着蔓藤进入了躲雨的山洞中,在洞里挖出了一个墓穴,将雷枭尸体放入后,拿出断刀,做成了墓碑。 环顾了一番四周,李长安走到洞口,转过身,对着洞口上方,运转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的内力,使出了《燃木刀法》,火红色真气道接一道轰在洞口上方,石块砸落,伴随着灰尘,整个洞口便被封了个严实。 扒拉了一下蔓藤遮住了洞口,李长安看着快要下山的太阳,想起了之前雷枭告诉他的曲阳县的方向,蹦射而去。 栾城,丐帮弟子去而未归,在剩下的弟子按耐不住之时,雷奕背着长枪走出了密林,却是告诉了令整个丐帮上下震怒的消息。 雷枭和王友公,鏖战数个时辰,双双殒命,其余丐帮弟子,皆是身死。 三日后 定州,真定府,丐帮总坛。 “砰!” 苏冬将手中茶杯生生捏碎,阴沉着脸道“苗长老,石长老,此次你们二人一起去栾城,带上四位护法和一千个弟兄,务必要将那个少年给我擒杀!” “属下明白”面前是二位单膝跪地的老者,穿着乞丐服,腰间挂着七个袋子,显然是除了庄雪颜和王友公外丐帮另外的两名长老。 “还有!”苏冬想起来还有话没交待,又是开口道“让兄弟们把密林的树都给砍了,掘地三尺也把雷枭的尸体给我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是帮主,那雷奕?”一名驼背的长老开口问道。 苏冬又是拿了一个空茶杯,在手中把玩片刻后,道“雷奕如今已帮我丐帮杀够五人,他要离去我们没有理由不让他走。” “可是帮主,那雷奕虽杀了雷枭,可他王友公却死在了栾城,据属下所知,雷枭之前被王友公雷奕以及林大全三人合力绞杀已是重伤,根本不可能杀了一众丐帮弟子后再拼死王友公,属下认为,此事疑点重重,着实蹊跷。”另一名长老开口道。 见苏冬不言,驼背长老继续道“据弟子们说,王友公和雷奕进密林之前,是因为有弟子在密林里看见了那个使双剑的少年,可如今雷奕安然无恙,雷枭王友公双双身死但雷枭尸身却未见,雷奕却说自己亲手杀了雷枭,而今不见雷枭尸身,双剑少年也不知去向,会不会是那雷奕设计杀了王友公然后放走了那二人?” “雷奕此人,年纪轻轻却是心高气傲,从不把咱们任何人放在眼里,对他而言,丐帮不过是一个来去自如的住所,着实可恶”苏冬一言不发,二人却愈演愈烈,你一眼我一语,将雷奕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够了!”苏冬有些不耐烦,此时此刻武林各大派都是最羸弱之时,正是丐帮壮大的天赐良机,没想到四大长老已然折损一半,外患未决之下,雷奕却又要离去,当年自己之于大漠银枪的举手之劳,这份人情,也在雷奕的离去时彻底结束了。 “以后这样的话不必再提了,雷护法的为人我清楚,如今他已离开丐帮,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你二人即刻启程前往栾城,搜寻那个双剑少年的同时,也试着往幽州渗透一番。” “帮主?您是想?”驼背长老试探性问道。 苏冬点了点头。 二位长老却是瞬间大喜,忙不迭道“属下遵命,帮主放心,渗透幽州一事我二人早已计划,如今帮主金口一开,此事必将做得滴水不漏!” 对于二人的反应,苏冬已是预料之中,并未答话,挥了挥手,便示意二人离去。 “属下告退!”二人当即起身作揖,退出了屋子。 苏冬关上门,走到墙上一幅画旁,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画中男子:“师叔祖,今日,弟子已经决定动手了,不知此时动手,是对是错,不过,弟子已经没得选了,若再不动手,将错失最好的机会。” ------------ 第一卷 曲阳县(二) 李长安在密林里赶了三日,终于是看到了城墙,背后的双剑已是被他整理了一番,以往都是十字交叉在背后,现在两柄剑紧紧并排在一起,外面是厚厚的布条,连剑柄也捆绑在内,远远看去如同背着一把重剑一般。 之所以这样做主要是李长安明白自己身负双剑的特征实在太过明显,极有可能丐帮会以此做文章,伪装一番总是好的。 曲阳县比之栾城,由于更加接近真定府,位于定州内圈,故也少了几分肃杀之气,多了一些商业气息。 自小在剑岛长大的李长安本以为栾城的灯红酒绿已是俱佳,待得踏进曲阳后,李长安才是傻了眼。 鳞次栉比的建筑,川流不息的人群,李长安如同一个乡巴佬一般不知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正当迷茫之际,却是有人主动朝他走来“哎哟少爷……您在这儿干嘛呀……一看您就是第一次来曲阳,不知道去哪的话就跟着奴家来吧,奴家先带你去快活快活~”,刺鼻的水粉味险些呛得李长安喘不过气,见得一双白皙的手拉着自己的手,李长安一时之间心跳加速,不知为何气血都有些翻涌。 见李长安愣在原地面色渐渐潮红,那手便是拉着李长安朝着一旁走去,直接进了一个楼里。 “小玉,如雪,快来招呼客人!”声音在耳边响起,李长安却已是彻底懵掉,映入眼帘的是无数花枝招展的女人,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雪白的胸脯,修长的玉腿,曼妙的身材在他眼里乱晃,李长安浑身气血疯狂翻涌,头脑一热,竟是流出鼻血。 一左一右突然是靠过来两具温热的身体,一股水粉味袭来,娇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哟,哪里来的俊哥哥,生的这般俊俏,真是让奴家好生喜欢” “哎呀,哥哥还流鼻血了,莫不成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小玉,这个哥哥生得这般俊郎,你摸摸他这胸肌,真是……”一双温润的手抚摸在自己胸膛,李长安已经快晕了,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是中毒了吗?不会呀,《菩提心法》已经大成,应该已经百毒不侵了,那这翻涌的气血,难道是走火入魔了?可是丹田和经脉又没有任何异常。 “小哥背着这么重的东西,让奴家先帮您放下,然后好好享受这春光~”说着,少女的手便伸向了李长安背后。 “啊!”一声惨叫让得大厅内大部分人齐刷刷看过来,少女双目泛白,栽到在地,已是晕了过去。 一个激灵,脑海中涌现了一瞬间的杀意,李长安陡然清醒过来,眼前就是大门,想也不想便是逃了出去,转进一旁小巷,大口喘着粗气,平复着情绪。 太可怕了,一定是中毒了,想不到这曲阳这么可怕,才刚刚进城就在不知不觉中了毒,一定是那个女人下的毒。还好方才那个女杀手急着去拿渡厄剑,如若不然,自己定然是凶多吉少。 李长安心有余悸,笃定自己是不知不觉中了毒,只是不明白为何自己刚一进城就被发现了,难道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样貌? 李长安眉头微皱,本以为藏好双剑就能在这曲阳城里隐姓埋名,暗中寻找刘松,想不到还没行动便被发现,着实不好办,计划得更改一下了。 李长安想了想,实在没什么办法,便是悄悄摸出小巷,找了一处无人角落,施展轻功攀上了城墙之上,曲阳不像栾城,栾城因为仅靠幽州,节度使会布置城防军,也就是弓箭手站在城楼上提防着,曲阳因为地处定州中部,城防军长时间以来无事可做,加之朝廷昏庸国库空虚,久而久之,城防军便是解散了。 李长安躬着身子在城楼上快速移动,整个曲阳近乎四分之一的地方尽收其眼底,很快便是看到了方才自己中毒之地,远远望去,却是差点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浓妆艳抹的姑娘们站在门口,衣着华贵的公子少爷,戎马江湖的武林人士,各色各样的男子被姑娘们领着进进出出。 李长安细细望去,粉红色的大灯笼中间赫然写着“醉红楼” 这………… 李长安汗颜,江湖野史他不是没看过,这场景,这名字,这不是青楼是什么? 想到自己方才还以为中毒了,不知所措的窘迫模样,一时之间脸上也是发烫,好在没有人看见。 这么说来,并不是因为自己被发现了。 李长安想到这里也是松了一口气,正欲跳下城楼,却是突然在街道一侧小巷中见着一人。 棕色的长衫,头戴发髻,不是刘松又是谁? 李长安心下大喜,本以为要在这诺大的曲阳里隐姓埋名去暗访,毕竟自己随时可能被丐帮耳目发现,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当下便是准备直接施展轻功靠过去。 “咦?” 李长安前行的动作戛然而止,只见刘松在这无人的小巷里来回踱步,又是跺脚又是左手捶右手,焦急的模样仿佛在等什么人一般。 忽然,刘松望向小巷另一头,并且快步走了过去。 顺着刘松的方向看去,眼尖的李长安看到小巷尽头是一名穿着大宋制式铠甲的将军,刘松走上前去,那将军立刻单膝跪地,刘松却是无比激动,双手扶着将军站起来,二人便是拥抱在一起。 将军推开刘松,双手扶住他的肩膀,二人应该在说些什么。 突然,刘松身体颤动,双手也是扶住将军肩膀不停摇晃着。 紧接着二人又是说了什么,将军便又是单膝跪地,转身便走了,而刘松转过身,又是朝着小巷里走来,只是如同没了魂一般,脚步软绵,浑身无力,终是一个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水潭摔倒在地。 狠狠锤着地面,刘松没有起身,双目之中已是充满了泪水。 他恨!恨自己无能,家仇未报,却只能在这锤地泄愤,饱读诗书又如何?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秀才,这衰微的朝廷,秀才有什么用? 百无一用是书生! 闭着眼,他好想就这么一死了之,可那又能如何? “躺够了吗?刘兄?地上凉,快起来吧。”突兀的声音响起,刘松猛然睁开眼,眼前伸来一只苍劲有力布满了茧的手。 “刘兄?数月未见,可还认识在下?”刘松顺着手望去,少年微笑着,一口白牙露出,见自己抬头,对方也是点了点头,不是李长安,又是谁? 安?安昌历?刘松一时有些愣住,即便数月未见,但眼前的少年郎他还是记得,没想到竟是在这里遇见了。 “刘兄?喜欢泡在水里?”李长安见刘松还不愿意起身,又是开口道。 “啊!安兄,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知会哥哥一声,也好让哥哥一尽地主之谊!”刘松伸出手拉住李长安便是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水,刘松一改面色,笑着道。 李长安见刘松一瞬之间便和没事人一样,心下诧异,开口道“不知刘兄在此地?何以摔倒至此还甚是悲痛?” “啊!?哈哈!不瞒安兄说,哥哥在这小巷里随便逛逛,未曾注意地上水潭,狠摔之下也是剧痛无比,不怕安兄笑话,这一摔,直接是把哥哥疼得流了泪水,至于悲痛,安兄想必是看错了。”刘松打了个哈哈,不着痕迹的搪塞道。 李长安心下念想刘松定是有所顾忌方才不愿细说,当下有了主意,便是也打了个哈哈:“有缘千里来相会,江湖诺大,栾城一别已是三月,如今竟在这曲阳再遇,怎么说也得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刘松却是面露难色,一时没有回答。 “怎么?刘兄可有难言之隐?”李长安开口道。 看着李长安真诚的面庞,刘松一咬牙,道:“好!今日哥哥就陪安兄,在这曲阳,痛饮一场!” 李长安却是见着刘松的眼角,不着痕迹的滑落了一滴泪水。 很快找了一处客栈,二人便是上了阁楼,小二很快便是谄媚着过来了“二位爷~你们~哟!这不是咱们的刘大秀才吗?怎得今日刘大秀才赏脸来咱们客栈了?”小二一眼看来,见着是刘松,便是换了个嘴角,谄媚之声直接化作讥讽。 随着小二的声音响起,阁楼里很多人便是忘了过来,一边指着一边说着什么,紧接着有些人慌慌张张便是下了楼。 刘松却是面不改色,拿出几两碎银道,“拿一坛酒来,再上一斤牛肉。” 小二眼疾手快,嘴里利索,手更是利索,一把拿起碎银看了又看,确认是真的后,又道“想不到刘大秀才还有银子在身上啊,是不是又去那醉红楼上给人唱评书挣得啊?” “啪!” 李长安听着小二这般羞辱,已是再忍不住,一个耳光便是甩了过去。 “你!你!”小二左手捂着肿胀的脸,右手指着李长安。 “怎么?还想再挨一掌?” “安兄,算了,没事”刘松劝说道,生怕李长安又是一掌过去。 “你们给我等着!”小二叫嚣一声便是快步捂着脸跑下楼去。 李长安一掌扇出后,随着小二的叫嚣,所有人竟在同一时间纷纷下了阁楼,一时间,诺大的阁楼上,仅仅只剩下李长安二人。 ------------ 第一卷 曲阳县(三) 刘松见得周围再无一人,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什么,不多时便道“安兄,要不咱们走吧……” 李长安见刘松放在桌上的两只手紧扣在一起不断用力,眼神还不住瞥向楼梯,笑了笑,站起身,端起旁桌上刚上未动的酒菜道“刘兄不必多虑,有的人,打了就是打了,若是他去叫人来评理,咱们理论便是” 酒坛子“砰!”的一声被李长安放在桌上。 “若是他们不讲理,那咱们也不必讲理了。” “可是安兄……你可知”刘松面色焦急。 “不必多言,刘兄,你可知我为何会在这曲阳,又为何会与你在此共饮?”李长安倒上了两碗酒,递给刘松一碗。 刘松接住却是没喝,反问道“难道不是巧合吗?” 李长安哈哈大笑“江湖辽阔,栾城距此地300里,茫茫人海之中,在下为何又偏偏能在这与刘兄遇见?”说罢便是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刘松并不傻,李长安虽只是点到为止,但其意,他略加思索便是知晓,李长安前来栾城,十有八九是为自己而来。 见李长安一饮而尽,当下胸中澎湃,也是拿起酒碗,仰头一饮。 李长安喝罢,便是又倒上一碗酒,端起酒碗道:“刘兄,男儿在世,当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我不像刘兄饱读圣贤书,我只知道,若是别人占了我的便宜,那我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好一个仰不愧天,俯不愧地!男儿在世当如同那霸王一般,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安兄今日一言,如同醍醐灌顶,愚兄茅塞顿开!”刘松说完,竟是主动满上一碗,一饮而尽。 李长安见刘松终于是恢复了三月前在栾城时的豪迈,心下也是一喜,却是突然听着楼下传来嘈杂声,紧接着便是听见那个小二的声音传来。 “梁将军,那刘松就在楼上,我差人在外面守着,他们没出过这酒楼。” “哼!跟我来!”粗矿的声音响起,而后李长安便是看见楼梯处,店小二跟着一名穿着铠甲的男子身后点头哈腰,男子穿着大宋的制式铠甲,与之前李长安在小巷里见到的极为相似,又有所不同,这人的铠甲看起来更为坚固,基本上周身各处要害都被铠甲包裹,李长安不禁感叹,若不是依靠着这些制式铠甲,吐蕃西夏大理大辽只怕是早已杀进了开封府将那昏君给斩于马下。 刘松见那姓梁的将军上来,便是站起身缓缓走到李长安前面,往后微微仰头靠近李长安道“安兄,我拦住他们,你从二楼跳下去,有多远就走多远吧。” 李长安先是见着刘松移到自己身前,有些诧异不知他欲行何事,如今听得此言,便是知晓了其意。 见李长安不为所动,刘松急切道:“算哥哥求你,你快走吧,这些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他们不会杀我,你放心吧,快走啊!” 李长安却是伸手,拍了拍刘松的肩膀,而后轻轻用力,将他掩到了自己身后。 那姓梁的将军走上来,看着二人,眯了眯眼道:“你这丧家之犬,岳大人已经说了让你滚出曲阳永世不得踏入,今天居然敢在这儿明目张胆的喝酒作乐,看来是真不把岳大人放在眼里。” 李长安却是道“敢问将军,这岳大人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李长安深知这个道理,这位男子口中的岳大人极有可能便是让得刘松家破人亡之人。 梁将军双手对着右侧斜上方一个抱拳道:“岳大人,乃是当朝太子太傅,当今朝廷正三品御史中丞,领这曲阳大小一切事物,凡入曲阳者,见着岳大人都得毕恭毕敬!” 御史中丞,太子太傅,原来是朝廷的人,这么来说,背后的势力并非江湖宗派。 李长安想到刘松一身的书生气息,便是有点明白了这位三品大员极有可能是设计陷害了刘松的父母。 “你,又是何人?”梁姓将军看向李长安道。 “梁将军,就是他,就是他打的小人!”店小二在此时恶狠狠的指着李长安。 “哦?”梁姓将军看向眼前这少年,健壮的体格,背后背着一柄巨大的武器,将刘松挡在身后,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表情。 梁姓将军思索再三,实在是想不起记忆中有过这位少年的身影,但能坐到他这个位置上,自然懂得江湖中有那些热衷于扮猪吃老虎的人。 当下便是开口道:“敢问阁下是?” “一介草民,不足将军挂齿。”李长安淡淡道。 看着李长安面不改色,梁姓将军一时拿不定了主意,刘松在明知岳大人在驱赶他的情况下还胆敢贸然出现在曲阳,甚至在这客栈里大肆喝酒,说不得正是眼前这人给了他底气。 “敢问阁下师承何门?”既然问不出名字,就先探一探是哪个门派的再决断。 “无门无派。”李长安依旧不带任何感情。 梁姓将军皱了皱眉,看着眼前古井无波的少年。 “梁将军!您要为小的作主啊,咱们客栈可是年年都给岳大人府上进贡最好的酒啊,梁将军。”小二见梁姓将军上来也不动手,当即便是叫喊了起来。 梁姓将军却是转身突然便是一巴掌甩到了店小二脸上,本就红肿的脸更是肿胀了起来。 “本将军自有分寸,由不得你在这里聒噪,滚!” 店小二显然没想到梁姓将军突然转身给了自己一巴掌,当下被扇的有些迷糊,呆立在原地惊愕得看着梁姓将军。 “怎么?还不滚?”身后,一名士兵出言喝斥,又是一脚踹去,对这些士兵而言,一个店小二算得了什么,即便是杀了,也不过是掏些银子就能解决的问题。 李长安见着店小二灰溜溜的下去后,便是开口道“将军雷厉风行,在下佩服,只是今日在下身后这人,是在下的挚友,若是将军执意要为难于他,那在下也只好得罪了!”话到最后,李长安眼神坚定,斩钉截铁。 梁姓将军微微皱眉,眼前这江湖少年,究竟是何人,有何能耐,他一概不知,但看对方从容不迫,器宇轩昂,一时也不敢贸然动手。 “阁下可知身后这位是何人?” “哦?”李长安应了一声。 “身后这位,乃是这曲阳县县令的独子,曲阳县令因为通敌叛国被岳大人抓住了证据,按大宋律法本应株连九族,岳大人宅心仁厚,不愿往生杀孽,只是将其父斩首,而后将其母与他流放,但这小子中途逃走,杀害了两名押送的狱卒,岳大人本意不再追究,奈何他竟是明目张胆在此地寻欢作乐,实在是不把岳大人放眼里,岳大人一次又一次的给了他生路,却换了如此结果,如今在下奉岳大人指意,将其押送回大牢,还望阁下不要阻拦以免惹祸上身。”梁姓将军看着李长安,缓缓道来。 “你胡说!”刘松再是忍不住,脸色涨的通红,指着梁姓将军怒斥道。 李长安转过身去,见得刘松浑身颤动不已,手指着梁姓将军,嘴唇不住的哆嗦。 轻轻伸出一只手,搭在了刘松肩上,见他望来,李长安不言,只是点了点头。 但,这对于刘松而言,足够了。 “岳文定那个狗贼!就因为我爹不让他贩卖私盐,竟是伪造书信诬蔑叛国,更是在押送路上让狱卒杀了我和我娘,若非我娘用命拖住了两个狱卒,只怕我也没法逃出生天!” “大胆刘松!竟然只呼岳大人名讳!”梁姓将军身后的士兵喝斥道。 “呵呵!岳文定那个恶贼,我恨不得食他的肉,寝他的皮,奈何我一介书生,有心杀贼,无力回天,若有机会,我刘松定要将他千刀万剐,以慰藉二老在天之灵!”刘松说着,眼泪竟然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刘松!敬酒不吃吃罚酒!杀了他!”梁姓将军一个眼神,身后士兵便是一拥而上,直扑李长安。 “退后。”李长安淡淡对着刘松说了句。 “惹祸上身?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李长安话音一落,身后长剑便是袭来,李长安头也不回,一记肘击便是听到一声惨叫,又是一剑刺来,李长安侧身一动,长剑刺空,李长安顺势抓着刺来的手一掌打出,士兵撞入人堆,一时人仰马翻。 又是两柄剑刺来,李长安不慌不忙,一个躬身便是只取对方中路,又是一掌打出,随着鲜血喷出,士兵撞碎阁楼栏杆摔下了二楼,引得外面一阵惊呼。 阁楼窄小,士兵们根本没法一拥而上,试图越过李长安直扑刘松又是根本做不到,李长安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一般,就卡在过道口,无论多少士兵冲上去,结局都是一招被打飞。 李长安气定神闲,和雷奕相比,这些士兵的动作在他眼里实在是软绵无力而且太慢了,自己甚至不需要用内力,仅仅是简单的拳脚功夫便能解决,足以看出这个朝廷,空有再多的士兵却是被江湖中人看不起。 梁姓将军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这少年一招一式简简单单,这些士兵却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看来这刘松是遇到高人了。 ------------ 第一卷 曲阳县(四) 刘松在李长安身后,只是看着李长安的背影,杀过来的士兵们一个个撞碎阁楼飞下去,早已惊得目瞪口呆,未曾想李长安却是擒住一人衣领提起,转过头来对着自己笑了笑。 “刘兄,小弟这三脚猫功夫,可入得刘兄法眼?” 见刘松嘴巴微张已是失态,李长安便不再逗弄,在这里动静搞得太大万一新开丐帮的人倒是麻烦,想到这儿,李长安转过身去,内力运转灌注于双手,一掌猛然向前拍出! “轰!”阁楼的桌椅瞬间被打得支离破碎,士兵们被掌风打得四散开来,或是摔倒地上,或是撞在墙上,一时哀鸿遍野,人仰马翻。 梁姓将军咽了咽口水,见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自己带来的几十名属下已是被打成了这样,庆幸自己没有一开始就冲上去动粗。 “喂,梁将军!” 李长安的声音突然响起,梁姓将军神色紧绷,立马把手搭到佩剑之上。 “带着你的手下,回去告诉岳大人,让他在府上等着,安昌厉改日定当和刘兄登门拜访!”李长安说罢便是一把抓住呆立的刘松的肩膀,一个跳跃,便是飞出了阁楼消失不见。 梁将军见李长安终于走了,满是汗水的手放开了剑柄,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方才李长安看向自己时,一股凉意从脊梁骨直接涌入脑中,此刻方才感到后背已是被冷汗浸湿。 “安昌厉……”梁将军念了一遍名字,看向了周遭的惨象。 “只怕这次岳大人没这么好收场了……”梁将军呢喃道。 跃入小巷之中,李长安放开了惊魂未定的刘松,却是急忙一把扶住:“还好吧刘兄” 刘松摆了摆手,深呼吸了几口气,道:“想不到,安兄如此年少,武功造诣却如此之高,着实让愚兄汗颜,真是深藏不露。” 李长安拍了拍刘松的肩膀,笑了笑:“方才刘兄不顾安危挡在我面前让我先走,就不怕死在那楼阁之上?” 刘松显然还没缓过劲,双手扶着自己膝盖,一边喘气一边说:“安兄有所不知,家父之前在这曲阳县可是老百姓推崇备至的好官,岳文定想要贩卖私盐,就必须要曲阳县的百姓配合,他若是杀了我,百姓们断然不会认可他,届时他私盐卖不出去,反而吃亏,留着我,对外将我奉为上宾,做足样子给曲阳百姓看,这样风险才会最小,所以他不会杀我,甚至不会让我有任何外伤,这样才能瞒过曲阳的百姓。” “私盐……”李长安皱了皱眉头,据他从史书所看,如今大宋百姓都吃官盐,盐的利润实在太大,被皇室所垄断,贩卖私盐者轻则流放重则杀头,正因为如此,官盐与私盐差价巨大,不少人铤而走险干起了贩卖私盐的勾当,想不到这当朝太子太傅,正三品御史中丞也会沾染此物。 “据我所知,贩卖私盐可是重罪,为何百姓无人状告?” 刘松嗤笑一声,道:“状告?家父之前曾任县令,落得何等下场?太子太傅在这曲阳一手遮天,谁敢去状告?” “哎……”刘松突然是一个叹息响起。 “刘兄何以有此一叹?” “满腹笔墨几顿狂,一纸成书冷落,徒自伤……”刘松念着。 李长安听不懂这诗文,只是暗暗叹息,如今这小小的曲阳就是如此混乱,可见这个朝廷早已千疮百孔。 “那岳文定手下,可有武功高强之人?”李长安再度问道。 刘松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道:“据我所知应是没有,不过……”顿了顿,继续道:“岳文定每月给丐帮分坛很多好处,丐帮和他串通一气,之前有过义士试图去县衙告状,可是被丐帮的人给废了武功……” “丐帮……又是丐帮……看来免不了这番冲突了”李长安喃喃自语。 “安兄?”刘松见李长安低头呢喃,不知在说什么,便是疑惑道。 李长安抬起头,对着刘松一笑,道:“既然别人不敢状告,那咱们就去状告吧!”李长安一口白牙露出,语气坚定。 刘松急忙摆手道:“此事万万不可,安兄,愚兄知道你一心想为哥哥我沉冤昭雪,也知道你武功甚好,但若是你想扳倒岳文定,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武功再高,丐帮不会让他倒,所以整个丐帮你如何面对?安兄心意,愚兄心领了,今日安兄替愚兄教训了岳文定的人,愚兄已是心满意足,还望安兄不要再为我这穷酸书生冒生命危险!” 李长安见刘松义正严辞,当下便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刘兄有所不知,在下生平好打抱不平,这事即便不是刘兄,我也管定了,至于丐帮,不瞒刘兄说,我与这丐帮早有冲突,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李长安突然眼神凌厉:“将他们曲阳这个分坛给端掉!” “可是……”刘松还欲劝阻,李长安却是插嘴道:“刘兄,状告一事,还需你鼎力支持,烦请刘兄写一纸血书,随时准备。” “好……好吧……”刘松见劝阻未果,也只得答应。 李长安突然便是想到那梁姓将军今日所穿铠甲和刘松在小巷密会之人所穿铠甲不无两样,当即便道:“刘兄,敢问岳文定府上,刘兄可有内应?若是有,那此事将十拿九稳。” 刘松点了点头:“内应倒是有一个,但若是他出来指证,一旦失败……那……” 李长安想到刘松抱着那人痛哭的场景,想来刘松应该是不愿让他冒这个风险,既然如此,那只能…… 李长安道:“那人身份如何,岳文定是否信任与他?” 刘松道:“韩叔是之前跟随家父的,如今在岳文定府上是百夫长……今日那梁将军也是百夫长,只不过梁将军是岳文定从开封府带过来的,所以相对而言地位更高一些。” “既然这样那就暂且先不用知会他”李长安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这岳文定手上兵士有多少?” 刘松思索了片刻:“正三品御史中丞,按照大宋律法,麾下可有五百兵士,不过,今日梁姓将军带的兵士便是五百人中的精锐了。”想起李长安砍瓜切菜一般便打倒了所有人,刘松至今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便不足为虑了,丐帮长老一死一伤,如今一时半会也不会猜到自己来了曲阳,雷奕作为护法之首,另外几个护法定然不如他,只是不知道雷奕会不会又追过来,要是他追过来这事儿就麻烦了。 李长安心下念叨,曲阳的丐帮分坛他一定要端掉,想到了带着微笑死去的雷枭,李长安更为笃定了自己要在这定州搅得丐帮天翻地覆。 “如此,暂且说定,刘兄,烦请尽快准备血书状纸,三日后子时,你我二人在此碰面!”李长安不待刘松回话,一个抱拳便是施展轻功跳上房顶消失在黑夜之中。 “安兄……汝之大恩,刘松……没齿难忘……”刘松抱拳,紧接着对着李长安离去的方向深深弯腰,鞠了一躬,再抬头,柔弱的书生眼中已满是坚毅。 李长安在建筑顶端飞快疾驰,此时天色已晚,曲阳城里除了几条主街道灯火通明外,其余地方已是漆黑一片,顺着主街,李长安回忆着在城楼上依稀看到的岳府方向,疾驰而去。 “韩将军,今日这么晚才走?”岳府门口,两名看门的士卒见着一身铠甲的韩栗从岳府走出,开口道。 韩栗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拽什么拽,这韩老头,真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百夫长?若不是岳大人觉得他还有用,早把他杀了,这人,不过是百姓拥护他,真拿自己当回事了?”士卒看着韩栗离去,嘟囔道。 “是啊,现在这个岳府,哪一个不知道梁将军才是岳大人的心腹?也就是这冥顽不化的韩老头,一次又一次的不把梁将军放在眼里,也就是梁将军心气好,是我,我早收拾他了!” 韩栗听着身后嘟囔,轻轻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若非整个曲阳的百姓,他早已卸甲归田,刘大哥被岳文定诬陷致死,自己却在这儿为虎作伥,只能每日将自己陷于繁忙的公务之中,才能暂时忘记心中的仇恨和痛苦。 他恨,恨自己没用,刘大哥被岳文定百般诬陷自己却无能为力,他想过要趁着接近岳文定的时候一剑将他杀了同归于尽,但岳文定身旁那个梁涛,带来的压迫力实在太大,他不敢动手,他笃定自己一旦动手,那梁涛定能在自己刺死岳文定前将自己格杀在当场。 仰头看了看夜空,韩栗想到了和刘大哥把酒言欢的日子,两行灼泪便是缓缓流下。 “嗖!”破空声突然响起,自后方而来! “什么人!?”韩栗身体瞬间紧绷,条件反射架起双臂于前。 “啪!”一股不小的冲击力打在韩栗双臂上,使得他没稳住身型后退了两步。 低头一看,竟是一颗石子,韩栗大惊失色,一颗石子有如此威力,只怕今日凶多吉少。 抬头看去,朦胧夜色下,一个黑影站在房檐之上。 “三日后,刘松将执血状与岳文定对簿公堂,若要让刘府沉冤昭雪,还需你届时出面指证。” “你是谁?”韩栗问道。 “明日子时,在此等我,届时自有答案” 黑影说完,一个跳跃消失在了房檐上。 ------------ 第一卷 对簿公堂(一) 三日后,岳府。 “砰!” “这丧家之犬,竟然跑到县衙写血状状告我?真是岂有此理!”穿着一身官服的岳文定刚从丐帮分坛回来就听见下属报告这个消息,正在喝着茶水便是气得将手中的翡翠茶杯给摔了个稀碎。 “是谁给他的胆让他去县衙,还懂得写血书,真是,有出息。”岳文定气不打一出来,浑身颤抖不已。 “岳大人……”梁涛站在内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方才在外巡逻,便是看到人头攒动纷纷往县衙方向而去,正纳闷间便是听着沿途赶去县衙的人在说刘松一纸血书状告岳文定贩卖私盐,伪造证据杀害刘县令一家。 率部赶到县衙时,刘松正巧在县衙外击鼓鸣冤,人群越聚越多,几乎都在拍手称快,梁涛一看,这还得了? 当即便是打算冲上去把刘松捉下来,却是背脊骨一阵凉意传来,便是看见那日那位少年就站在刘松一旁,正冷冷的看着自己。 头皮一阵发麻,梁涛没有办法,只能寄望于县衙死不开门,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自己则赶忙回到岳府通知岳文定。 “你是说,三日前那个以一敌百毫发无伤的武林高手跟着刘松一起在?”岳文定缓和了一下,此刻开始仔细思考了起来。 “是的大人,属下在县衙外见刘松击鼓鸣冤引来无数百姓,正欲上前将其捉拿,却是看见那日那位高手就站在刘松不远处,属下无胜之把握,只能回来禀告大人。” 岳文定心下烦躁,一个刘松他想杀便杀了,如今多了个武林高手,以梁涛之言,岳府的将士上去也是被人砍瓜切菜,如今的局势下,所谓的律法,不过是个笑话,刘松若是孤身一人,随便他怎么告自己,自己根本不用出面,县衙那位就明白如何去做,如今只怕县衙不多时也顶不住了。 “若是岳府所有将士一起上,可有战胜把握”岳文定问向梁涛。 梁涛回想起那日的场景,那个无敌的身影,兵士们的哀嚎,自己颤抖的双手。 “没有任何胜算……”梁涛答道。 看来只能到时候请丐帮出面了…… 岳文定一阵肉痛,丐帮的狮子大开口他不是没见识过,方才从分坛回来就感觉遭受了百般羞辱,堂堂太子太傅,朝廷的正三品御史中丞,却要和一群乞丐平起平坐,着实让人憋屈。 “岳大人!岳大人!不好啦!”正在发愁,门外传来声音,而后便是一名衙役冲了进来。 “嗯?!”梁涛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这才让他停了下来。 “岳大人!那刘松在县衙外击鼓鸣冤,更是以一纸血书状告岳大人,我家大人的县衙大门,被那些老百姓一拥而上给撞开了,如今弟兄们都顶不住了,我家大人被一个少年拿刀架在脖子上,说岳大人再不过去,我家大人可就要身首异处了岳大人!”衙役说着,竟是涕泗横流,悲伤至极。 脚步声传来,又是一名属下进来了,单膝跪地道:“岳大人,岳府门口聚集了大批百姓,叫嚣着让您去县衙对簿公堂,眼下百姓越来越多,您看如何是好?” 岳文定头越来越大,这刘松怎么想到了利用这曲阳城的百姓来为他装腔作势,这下可好,自己若是不去,县衙那儿自己扶植的傀儡被斩了不说,这岳府自己只怕也别想出去了。 “梁涛,备轿!”岳文定心下一狠,大不了就对簿公堂吧,自己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还怕收拾不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刘松?实在不行就去让丐帮出面解决吧,想到这儿,岳文定又是一阵肉痛。 “去哪儿?”梁涛开口道,这个场景下自己实在是不知道岳文定的想法是什么。 “还能去哪?县衙!” 县衙内,衙役们已是瘫倒在地上,哀嚎声此起彼伏,老百姓们挤在门口看着李长安一只脚踩在县令的背上,铡刀压着县令的脖子,而刘松站在内堂上,手里拿着一张血书。 “大……大侠,您手别抖……别抖……岳大人马上就来,您把刀拿好了……小官一定配合您一动不动。”县令带着哭腔喊道,脖子上传来阵阵凉意他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头上这位手一抖自己就没了,心里祈祷岳文定赶快来赶快来。 “冤有头债有主,大侠……不关小官的事,都是岳大人指使的,小官只是奉命行事,大侠您一定要稳住手啊大侠!”县令又道。 “你这贪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你这手上的玉扳指还有你这红木的笔墨,没少收人银两,你也该死!”李长安说着又是重重在他背上踩了一脚。 “岳大人到!!!”门口传来的声音让得李长安抬头望去,铡刀也抬起了两分。 县令感到脖子上的凉意不再了,下意识便想抬起头。 “别动!”凉意再度袭来,县令惊得死死将头俯在桌上,恨不得把脸塞进这案桌里。 “闪开,都闪开!”叫喊声和百姓的怒骂声在门口响起,人群被蛮横的分开一条道路,穿着制式铠甲的将士一涌而入,瞬间便将所有老百姓赶了出去。 兵士们分开了一条通道,几位百夫长以梁涛为首走了进来,在其身后便是穿着一身象征着三品大员的紫色官袍,头戴金丝镶边乌纱帽的中年人,约莫不惑之年,气定神闲,处变不惊。 “岳大人!岳大人救我!岳大人!救救下官!这人要杀了下官!”县令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伏在桌上疯狂呼救。 “给我闭嘴!”李长安移开铡刀,一肘便是打在县令身上,后者当即便是痛叫出声。 见着正主终于出现,李长安也是从案桌上一跃而下,走到刘松身旁,看着岳文定身旁的梁涛道:“梁将军,别来无恙,本约好登门拜访,可我这位兄弟等不及了,非要在这儿见,真是劳烦你们跑这一趟了” 岳文定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身在官场多年,阅人无数的他,此时此刻竟是看不出少年想要什么,亦或者说,这名少年根本不是求权或者求财。 这让岳文定有些犯了难,若是求权自己可以给他,正三品以下,李长安想做什么官便做什么官,若是求财,黄金百两,绫罗绸缎,极品美女,想要什么自己都能满足,可现在自己却拿不定主意。 “噌!”齐刷刷的,岳文定周围的士兵见李长安一跃而下走过来,齐刷刷拔出了剑,但手却止不住的颤抖,在场的士兵几乎都是三日前和李长安交手过的,地上衙役的哀嚎声传入耳中,三日前的那一幕又是在他们脑海中浮现。 “岳大人,就是他”梁涛对着岳文定说道。 岳文定让兵士收起了长剑,向前走出一步,看着李长安笑道:“本官听闻我曲阳城来了一位少侠,梁涛更称其有惊世绝艳之才,本官甚是惊讶,今日一见,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李长安本想的岳文定可能会直接翻脸,都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了,却不曾想到这岳文定一口官腔直接打了出来。 李长安没了法子,看着岳文定气定神闲,官场之道,自己一窍不通,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当下只好微微撇过头道:“刘兄,将你的诉状念出来!” 所有人警惕的看着李长安,刘松转过身对着县令朗声道:“草民刘松,今日状告御史中丞岳文定无视大宋律法,贩卖私盐,牟取暴利,伪造证据陷害家父,刺杀家母!请县令公断!” 说完刘松便是当堂跪下,双手高捧着诉状。 县令刚刚缓过神来,坐在案桌上看着刘松,又看了看一旁的岳文定,见所有人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岳文定目光锁定李长安,看也不看县令,开口道:“李大人,既然有人诉状,县衙理当接状” 县令忙不迭点头:“是是是,是本官疏忽了,来人呐!把状纸呈上来!” 一旁角落里惊魂未定的师爷听到,立马扶了扶帽子,连滚带爬的去接下了刘松的状纸呈到了案桌上。 县令双手颤抖,快速看完了状纸,又是看向了岳文定,嘴唇微动,不知该怎么办。 “怎的?县令爷今儿个不会办案?若是不会的话,在下可以教教县令爷!”李长安见县令接状纸不断看向岳文定,当即便是转头对着县令喝道。 县令见李长安望来,吓得一下瘫坐在椅子上,脖子上莫名一股凉意。 “既然状纸已经呈上,李大人按流程办案即可,本官如今是被告,理应按被告处理。”岳文定说罢,往前走了一步,紧接着,竟是当堂揭下了乌纱帽脱去了官服。 “岳大人!”梁涛忙道。 “嗯?”岳文定看着梁涛,摇了摇头,嘴唇微动道:“不可力敌……通知丐帮……” 梁涛点了点头,转身便是走出了衙门。 岳文定褪去华服,向前一步,走到刘松一旁,而后在众人惊呼声中便是跪了下去。 二人并排而跪,相距不过一步,岳文定看着地面,说了一句只有他和刘松才能听到的话。 “不错!找了个靠山,可是,你真的笃定他能帮你沉冤昭雪吗?” ------------ 第一卷 对簿公堂(二) “升堂!”师爷扯着嗓子喊道。 “威~武~”衙役们早在师爷的叫喊声中站了起来,拿着刑棍便喊了起来。 “升堂了升堂了,这刘家少爷当真有胆,佩服佩服!” “有胆有什么用?难不成他还能告赢不成?” “是啊是啊,在这曲阳谁不知道这李县令是岳大人的人。” “刘家少爷估计是找了个靠山吧,方才老身在里面可是瞧见一个人把所有衙役都给打倒在地,按着李县令就要用铡刀给铡了” “刘大婶儿,你是看花眼了吧,还真有人敢打衙役?就不怕被抓吗?” 衙门外聚集了无数人,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响起,有惊讶的,有不信的,也有看到了李长安拳打衙役脚踢县令在外面侃侃而谈的。 “啪!”惊堂木响起。 “刘松!你既蒙天恩,高中状元,就该一家团圆光宗耀祖,可不曾想令尊刘天德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本应株连九族,幸得岳大人奏表州牧保得你性命,如今竟然勾结江湖人士,大闹公堂,诬告岳大人,该当何罪!” 县令说着,李长安越听越不对,怎么好像是刘松被岳文定给告发了一般,当即便是要冲上去大打出手,吓得一旁提笔的师爷直接给钻到了桌子下面。 “李大人!”刘松开口道,却是打断了李长安的动作。 “状纸上白纸红字清清楚楚陈列了岳文定七条罪状,李大人何以如此昏庸!反咬一口!” 李县令还未开口,岳文定却道:“李大人,不如将此子状纸所列罪状念出,容本官一听” “是,岳大人……”李县令应道,本以为先发制人反咬一口能够帮到岳大人,却是忘了旁边还有个煞星,方才说完见着煞星差点冲上来,着实给自己吓了一身冷汗。 “草民刘松,曲阳县令刘天德独子,曲阳状元,因御史中丞岳文定设计陷害,被削去状元之位,流放南疆,而今侥幸活命,状告御史中丞岳文定无视大宋律法,肆意妄为,身犯七罪,其罪一:官商勾结,垄断盐业,其罪二:开场制盐,私自贩卖,其罪三:哄抬盐价,为所欲为,其罪四:栽赃陷害,取人性命,其罪五:重金斥资,谋财害命,其罪六:贪污受贿,笼络人心,其罪七:目无王法,一手遮天,七罪句句属实,可谓贪赃枉法罪无可恕!草民刘松恳请……恳请……”李县令突然支支吾吾。 “念下去!”李长安喝到。 突然的喝斥让的李县令打了个哆嗦,只得念道:“垦请革去岳文定官职,彻查此人!” 刘松听完,磕了一个头道:“草民所言,句句属实,望李县令明察!” “被告岳文定,原告所言,可属实?”李县令眼下只得硬着头皮审下去,自己一个小小的县令,前有狼后有虎,自身都难保,倒不如直接把案子丢给岳文定处理,自己按照流程走就行了。 “敢问状上七罪,可有证据?”岳文定面无表情,既然刘松要状告自己,那么总得拿出证据来,若是拿不出,那自然这案子就办不下去了,到时候就算是对方不讲理,丐帮人一到,动武也不怕。 “草民……没有物证。”刘松朗声道。 “可有人证?”李县令追问,眼下刘松没有物证,只要再无人证即可判定此案结案,自己到时候直接溜走这烂摊子就扔给这几位就行了。 岳文定心想,这刘松胆敢状告自己,定然是掌握了一些证据,甚至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开脱说辞,没想到竟是没任何物证,这下好办了,岳文定不信这曲阳县里胆敢有任何人出来做这个人证指认自己。 “哎~李县令~别急啊”李长安突然是开口道。 待众人目光看去,李长安却是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本账簿,拿在手中问看:“岳大人,可识得此物啊?” 岳文定见李长安掏出账簿内心已是大惊,李长安拿的不是别的,正是自己盐场的账簿! 这人从何处得来?莫不成自己的盐场已被他给端了?那他是不是还握有其他证据?岳文定内心突然便是无数个问题,但表面上却是波澜不惊,说道:“这不过是个账簿罢了。” 李长安拿在手上甩了甩道:“对,不过是个账簿罢了,可这可不是普通的账簿,这账簿上记录了这一年来的收入,足足一千三百八十二两黄金,这,仅仅是岳大人盐场一年的收入……要知道岳大人,朝廷三品御史中丞一月的俸禄不过十两黄金,岳大人,作何解释?” 李县令见李长安掏出账簿自知事情已超出自己掌控,此时装聋做哑让岳文定自己辩解才是最正确的方法。 刘松没想到李长安早有准备,自己只是写了状纸,没想过能真的让岳文定倒台,能有勇气走进公堂之上,已是对死去的父母有了一个交代,也是对自己,问心无愧,当下转过头看了看李长安。 李长安不言,对着刘松点了点头,又看向岳文定:“若是岳大人不认这本账簿,那没事,我带了几个人来,劳烦岳大人看看,是否认识他们?” “带上来!”李长安对着后堂说了一声。 “你!?” “韩叔叔?!” 二人看向来人,震惊不已,门口将士亦是一片哗然。 来得不是别人,正是岳文定的百夫长,刘松的叔叔,刘天德的挚友,韩栗。 韩栗面色坚定,领着四个人便是上了堂。 “你们?!”岳文定方才注意力全在韩栗身上,此刻望向后方,已是震惊不已,神色剧变! 四人见了岳文定,面含愠色,走入堂中便是跪下。 “李大人!”韩栗走到堂中,对着李县令一个抱拳道:“此四人,分别是岳文定盐场的场主,账房,采购以及运史,此四人受命于岳文定麾下,负责制作,外贸,运送,记帐,整个盐场的要务皆在此四人手中,此四人的家人日前皆被岳文定所控制,如今已然尽皆获救,如今四人可为人证。”韩栗说完,转过头看向跪着的刘松,眼中有些湿润,点了点头。 “账簿上一五一十记录了盐场今年的所有收支以及对外贸易,皆是由我及采购所载,白纸黑字,句句属实”账房率先开口道。 “盐场位于曲阳北郊二十里,内有制盐设备,库中还有粗盐一万三千斤,以及留作周转的黄金一百七十六两”场主接着道。 “盐场有岳文定的印绶以及他亲笔写给那些商人,帮派的信件,皆是保存完好,大人可派人查阅之……”运史也补充了一句,以往四人受制于岳文定,如今家人获救自然是不再害怕,李长安只身一人将盐场护卫尽数打倒的场景也是让得他们四人吃了定心丸。 “岳大人?可还有话说?”李长安笑眯眯道,自己前日从韩栗口中得知盐场位置后,便是马不停蹄赶了去,捉来了四人方知岳文定将四人家眷尽数软禁于曲阳郊外,遂火速救人,四人一家团聚后皆是愿意出面作证。 岳文定没想到李长安竟是如此精心准备,当下人证物证确凿,盐场一事已是无法抵赖,丐帮迟迟不见踪影,只能先拖一会儿了。 岳文定心下一转,开口道:“盐场一事,本官认了,但刘松状告本官诬赖其父,谋财害命,本官可不认,刘松之父刘天德,蒙受皇恩贵为曲阳县令,却暗中与大辽书信往来,通敌叛国,书信俱在,证据确凿,曲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非本官发现及时,我大宋将因为刘天德陷于危难!” “无耻!”韩栗气得浑身发抖,从嘴里蹦出来两个字。 “李大人,草民有话说!”刘松再次开口道。 李县令当下已是一言不发,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见李县令不言,刘松道:“家父叛国通敌一案,蹊跷甚多,当时岳文定仅以一纸模糊的书信便是断定家父叛国通敌,试问家父刘天德一个小小的县令如何通敌叛国?如此说辞,岂不可笑?况且当时所谓通敌叛国之书信,出自岳文定之手,岳文定从何得来,未尝可知!” “笑话!若不是因为本官手下在外扫荡流寇时碰巧截获了这信,还不知道我曲阳乃至定州的军队部署已经尽数为契丹人所掌握!至于书信,上面清清楚楚有着刘天德的印绶,还能假了不成?”岳文定讥讽道,拖一刻是一刻,刘天德一案关键在于书信,虽是伪造但书信已被销毁无法追寻,这案子断然翻不了。 “敢问岳大人,可看清了那书信上的印绶?”刘松问道。 “一清二楚!信的右下角,红色印章上刻着“曲阳天德”四个大字,还能假了不成!?” “岳大人可确定是这四个字?可别记错了!”刘松再问道。 “可笑,老夫审的案子,怎会记错,的的确确是“曲阳天德”四字”岳文定笃定道,刘天德身为曲阳县令,印绶之上断然会是这四个字,此乃大宋几百年不成文的规矩。 刘松却是从怀中掏出一物,四四方方,正是那印绶。 ““曲阳天德”,是啊,岳大人,正常的话断然是这四个字,可岳大人不知道的是,家父的印绶是我刻的,为此家父还曾责备我目无法纪,因而家父很少用绶印,因为一个小小县令为何胆敢刻这四个字” 刘松说着,便将印绶抬起来,底部对着岳文定。 岳文定定神看去,红色的印绶分明写着四个字。 “定州天德” ------------ 第一卷 丐帮震怒( 一) 按大宋律法,各州州牧所用绶印可用州名和自己名,各县县令只能用县名和自己名,刘天德身为曲阳县令,按律只能用曲阳天德,只是未曾想这绶印是刘松所刻,刻的竟是定州天德。 “草民状元及第后,一腔热血,想要投效大宋,定下目标要在十年内成为这定州州牧,这才有此印绶,如若李大人不信,可令师爷去翻看卷宗,经家父之手所办之案皆有印绶在上。”刘松捧着手中印绶,或许是想到了刘天德,双目失神。 “完了!”岳文定见刘松掏出印绶那一刻便知道坏了,若是造假的话,很容易就能在卷宗上发现端倪,如今刘松主动要求翻看卷宗对证,那断然不可能是假的,怎么还不来,这梁涛,办点事真的慢! “岳大人可还有话说?”李长安问道,终究是帮刘松解决了这个家伙,没枉费这三日里自己的精心布局。 “本官不可能看错,此人印绶一定造假,区区县令如何敢以下犯上刻州牧之印,本官建议李大人翻看卷宗,慢慢~看~”事到如今,能拖一刻是一刻了,岳文定死马当活马医,不断给李县令使着眼色。 李县令早已被李长安和刘松这一连串的套给吓呆了,如此一环扣一环,天衣无缝,岳文定获罪已是板上钉钉,为何还要让自己去翻看卷宗,垂死挣扎?自己即便去翻看了卷宗也不可能撒谎。 李长安见李县令迟迟不动,便是直接让韩栗去后院取来了卷宗,扔在地上。 “岳文定!事到如今还要挣扎?”李长安见着卷宗摔在地上就地散开,而红色印章恰好暴露在外,四个大字赫然出现。 “定州天德” “李县令,岳文定谋财害命,贩卖私盐,诛杀大宋官员,罪大恶极!”李长安突然转头对着案桌上县令抱拳道。 县令已是吓傻,如今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按大宋律法,当斩。 “刘兄,七罪之下,按大宋律法,该如何处置?” 刘松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的看了一眼岳文定,道:“按大宋律法,谋财害命,贩卖私盐,诛杀大宋官员,罪大恶极者,当斩!” “什么?!” “岳大人!!”兵士们没想到刘松竟然真的说出了这话,当即便是慌了神。 “当斩!”二字一出便是令得李县令回过神来,立刻道:“本官宣布,暂且将岳文定收押,秋后问斩!”拖一会儿是一会儿,进了大牢,一切便在岳文定掌握之中,秋后问斩?只怕刘松李长安二人活不到那个时候! 岳文定一言不发,低下的头颅却是笑了笑,李县令并不傻,只需将自己收押大牢,那自己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秋后?不必了!就现在吧!”李长安明白一旦岳文定下了大牢,这事将永无宁日,今日当庭宣判岳文定该斩,那就趁今天杀了他。 李长安当即转身拿起铡刀对着岳文定的脖子便是斩了下去! “大胆!”“岳大人!”“不可!”兵士们和县令,衙役,师爷,没想到李长安还有这一手,说斩就斩,根本来不及反应。 “嗖!”破空声响起,县衙门口突然便是射来一根木棍,直接对着李长安手中铡刀,“砰!”的一声将铡刀打偏去。 “小子尔敢!”喝斥声从门口传来,岳文定惊魂未定,一股味道自档下传来,水慢慢浸湿地面,已是吓得失了禁。 梁涛自门口走入,见岳文定摇摇欲坠,急忙冲来搀扶着。 “岳大人,祁护法来了……没事了岳大人。”梁涛眼中尽是愧疚,自己来迟了竟是令的岳文定受了如此屈辱,着实该死,抬头看着一旁李长安,拳头狠狠攥住,碍于岳文定此时此刻需要人搀扶,梁涛没有动手。 乞丐自衙门口走进来,瘦弱的双腿,矮小的身子,杂乱的头发,破碎的衣衫,腰间挂着不多不少六个袋子,正打量着李长安。 六袋?是个护法?李长安从雷枭处得知丐帮以腰间悬袋表示身份,五袋为香主,六袋为护法,七袋为长老,眼下此人腰缠六袋,应当是丐帮八个护法中的一个,只是不知武功比之雷奕又如何? “祁,祁护法……”岳文定看向了这个救星,虚弱无力道。 李长安笃定主意今日是要斩了岳文定再去颠覆丐帮,没想到这护法主动来这儿,倒是省了一番事,当下对着韩栗道:“韩将军,带着刘松,从后院离开,到三日前碰头的地方等我。” 韩栗知道自己和刘松留在这里也帮了不什么忙,反倒成了李长安的累赘,当下点了点头便是扶起跪地的刘松就要离开。 “安兄……你……”刘松忧心忡忡,李长安武功再高,能打的过丐帮护法吗?那可是护法,整个曲阳县没人敢和他作对。 李长安道:“刘兄不必担心,今日这岳文定是必死,这护法,也得死!” 李县令见二人欲从后院离去,那还得了?当即呼喊起来:“来人呐!把这两个反贼捉住!别让他们跑了!” “聒噪!”李长安手中铡刀一提,猛然发力,对着李县令甩了过去,“噗呲”,铡刀穿胸而过,李县令被巨大的力道直接给打飞钉在了“明镜高悬”的牌匾下面,头一歪,已是气绝。 “啊!!!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衙役们见这人一击便将李县令钉死在县衙,哪里还敢捉人,喊叫着连滚带爬便是逃出了县衙。 “阁下好胆,竟然无视大宋律法,刺杀七品官员,就不怕朝廷降罪于你?”祁连山见着李长安随手一击便将李县令钉在墙上,可见其武功并不弱,当下也打算先出言试探一番再说。 “阁下此言差异,这县令昏庸无能,胡乱断案,包庇刑犯,贪赃枉法,本就该死,在下只不过是替天行道。” “好一个替天行道!”祁连山道:“在下丐帮六袋护法祁连山,敢问阁下名号,师承何门何派?” 来了,终于到正题了,李长安见祁连山终于问道了这里,方知他在探自己的底了。 “门又如何,派又如何,若我说我是武当少林之人,阁下当如何?倘若我无门无派,阁下又如何?” 祁连山看着这身背重剑的少年,皱了皱眉,脑海中飞速运转,似要在记忆深处找到这么一个身背重剑的少年。 如今的江湖,最是忌讳不明对方身份便引发冲突,一个人杀了便是杀了,可若是那个人身后牵扯出一帮关系,说不得会给帮派带来麻烦。 李长安如此年少,武功造诣却不低,祁连山猜测李长安极有可能是哪位武学宗师的关门弟子或者是后代,试探清楚之前亦是不敢贸然动手。 李长安看着祁连山站在原地,岳文定和梁涛也是看着他,不明白祁连山为何不动手,也不敢开口去问,梁涛扶起岳文定将他搀到一旁坐下,兵士们即刻团团围了过来,拔出剑对着李长安,神情紧张。 李长安因为雷奕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若是这祁连山武功不亚于雷奕,那么自己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甚至有可能和之前对阵雷奕一般,力竭而倒,届时岳文定定然不会放过这机会,眼下得先把岳文定解决了,再把祁连山给引开才行。 心念于此,李长安便是有了主意,当下开口道:“祁护法可曾知道前些日子栾城发生了一件关乎于你丐帮的大事?” 祁连山不知为何李长安突然提及此事,当下便道:“不知阁下提及此事可是与此事有关?” “呵呵,在下也是在茶余饭后,听江湖中人议论才知,据说你丐帮这次损兵折将,死伤惨重。” 祁连山不言。 “祁护法,咱们行走江湖,无非是为了活命,什么权势,什么财宝,若是没了命,那一切也都是空话,您说我这话说得对吗?” 祁连山眉头愈加皱了起来,眼前这人东一句西一句到底想要干什么。 看着祁连山的眉头紧皱,紧绷的身体也微微放缓,李长安瞳孔一缩。 就是现在了! 内力瞬间涌入四肢百骸,在兵士惊恐的表情和祁连山的诧异之中,李长安直接扑向了岳文定,内力灌注双手,《燃木刀法》一掌劈出,随着惨叫响起,兵士们瞬间被打飞,更有甚者挡在正前方生生被火红色真气给贯穿了身子倒了下去。 “你!?”梁涛始料未及,正欲拔剑。 “砰!”李长安一拳打来,梁涛还未拔出佩剑便被打在胸口吐血倒飞出去。 祁连山大怒,想不到这人竟趁着自己出神之际突然发难,当下提起内力便是扑了过去。 李长安听得后方祁连山声音,头也不回,心知自己速度更快,看着坐在椅子上身体蜷缩的岳文定,李长安眼神一凝,一掌便是拍了上去。 “噗!”岳文定一口鲜血,李长安这灌注内力的一掌结结实实拍在他的胸口,没有武功的岳文定如何承受得了?当下便是被一掌毙命。 祁连山攻击随后便至,见一掌打来,李长安当即伸出左手,灌注内力便是对了一掌过去。 “砰!”大力袭来,祁连山暗叫不好,可撤掌已是来不及,当场便被打翻在地,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好强……”祁连山内息紊乱,已是无力再战。 李长安走到祁连山面前蹲下看着捂着胸口的他道:“祁护法,你们是不是在找一个背着双剑的少年?” “你?难道?”祁连山哪里还不知道李长安是谁,这话一出一切已然明了。 “可惜啊,你们丐帮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本该在栾城的我竟然日夜兼程三百里到了这曲阳,祁护法,你没有错,怪就怪在,丐帮惹了我,所以,你还有什么遗言,一并说了吧”李长安看着地上口中涌出鲜血的祁连山,没想到对方竟然这般弱,连自己一掌都接不住,本以为会是雷奕那般的绝世高手,想不到啊…… “你……得罪了丐帮,不会有好下场,帮……帮主会为我等报仇的”祁连山伸出一只手指着李长安说道。 “帮主?迟早,那苏冬也会死在我手上,你先下去等着他吧!”李长安说完,一掌轻轻按在祁连山天灵盖上,内力涌动,祁连山当即便没了气息。 ------------ 第一卷 丐帮震怒(二) “韩叔,要不我们回去看看吧,我担心……”小巷里,刘松来回踱步,双手紧扣,揣揣不安。 “少爷……咱们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韩栗见刘松如此着急,当下也是出言安慰道。 “恕老臣冒昧问一句,那位少侠,少爷你是如何与他相识的” “哎呀韩叔,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安兄出了意外,那么多兵士更何况还有丐帮那个护法。”刘松焦急不已,恨不得立马回去看看,但不会武功的他若是跑过去都不知何时了。 “少爷您放心吧,那位安少侠的武功,只怕丐帮的祁连山并不能说稳胜于他,若要全身而退,祁连山也是无力阻止的,我们在此等候消息便是。”韩栗出声安慰道,李长安的武功他虽不知,但能以石子击退自己,又在阁楼上轻描淡写的打败梁涛带领的一干岳府精锐,祁连山武功虽高,但韩栗相信若是李长安要走,那祁连山断然是留不住的。 刘松看着悄然升起的月亮,双手合十,闭着眼道:“苍天有眼,一定要保佑安兄毫发无伤,岳文定死不死已经不重要了,一定不要让安兄有事” 一个落地声响起,李长安突然出现在刘松面前,着实给他吓了一跳。 “刘兄,事情办妥了,二位久等了。”李长安开口道。 刘松见来人是李长安,急忙上去双手扶住肩膀,四处摸着,一边摸一边道:“上天保佑,安兄你没事吧?” 李长安见刘松这般作态,有些哭笑不得,当即推开他的手道:“岳文定,已经死了,我亲手杀了他,如今刘兄的心结也算是了了。” 刘松听完,愣在原地,岳文定……死了……? 自己朝思暮想着报仇的人,就这么……死了……? “爹,娘!你们听到了吗?岳文定那恶贼,死了!死了!岳文定死了!”刘松突然抬起头看着月亮,大喊道,幸得这个小巷没什么人,两侧都是一些小商铺,不然肯定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刘松说完,却是扑通一声跪在李长安面前,那韩栗也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老泪纵横。 李长安没料到刘松突然来这么一出,赶紧伸手去扶,却被刘松一把推开。 “安兄,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一面之缘,愚兄一介书生,自始自终未能给安兄任何的好处,未曾想安兄不仅鼎力相助,如今更是手刃我刘府的仇人,此恩,永世难忘,刘松,敬谢!”说罢,刘松缓缓弯腰,重重对着李长安磕了一个头。 韩栗道:“安少侠不图回报,施以援手,为刘府沉冤昭雪,大恩大德,刘府上下,没齿难忘,今后若有用得着我韩栗的地方,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韩栗绝不皱一下眉头。”韩栗说罢也是缓缓磕了一个头。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二位行此大礼岂不是折煞了我,我与刘兄一见如故,为刘兄之人品所折服,闻刘府蒙此劫难,自当尽上一份绵薄之力,举手之劳而已,二位何须如此!” 李长安再度伸手去扶,这次灌注了内力,硬生生将二人给提了起来。 “如今岳文定已死,梁涛等人以及岳文定在开封的势力定然会追杀二位,二位定然是不能留在曲阳了,二位可有打算?”李长安开口问道,岳文定身为太子太傅,开封府上定然有他残存的势力,梁涛也只是被自己打成重伤并未死去,待得他恢复过来,岳文定开封府的势力定然会过来接管曲阳,届时自己一个江湖浪人他们必不敢追究,只能把怒火转到刘松韩栗二人身上。 “少爷去何处,老臣跟着便是,老臣家中已无亲人,如今倒也是乐得清闲,况且少爷不会武功,一路上难免遇到危险,老臣虽功力远不及少侠,但也能为少爷保驾护航。”韩栗看着刘松道,如今岳文定已死,他也算是解脱了,不用再为虎作伥,至于曲阳的百姓,那就交给后来者去管吧。 “不知安兄接下来如何安排?”刘松开口道,如今大仇得报,自己反而是没了目标,如今真问起自己去何处,刘松一时也没了主意。 “我?我与那丐帮还有一些恩怨未解,自当是暂且留在定州。” “老朽斗胆有一问,不知可否?”韩栗听着李长安一答,便是开口道。 “韩叔但说无妨。”李长安一句韩叔倒是令的韩栗有些不自在。 “那丐帮的祁连山,可是已经被安少侠杀了?”韩栗神色一凝,便是开口道。 “不错!” “安兄你……你把丐帮那个护法给杀了?”刘松张大嘴巴,难以置信。 “看来老朽所料不差,想来前些日子,丐帮突然大肆调人前往栾城,也定然是和少侠有关吧。” 李长安笑了笑,不说话,却是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老朽这就带着少爷离开此地,避免成为少侠累赘,少侠此去,路途凶险,定要多加小心!”韩栗肃然起敬,当即一个抱拳施礼。 李长安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交到刘松手上道:“这些,是方才我在那县衙后院找到的,你们二人且留着,路上也不必风餐露宿。” 刘松看着手中银票,一时百味杂陈,李长安却是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他点了点头:“大丈夫仰不愧天,俯不愧地!管他江湖豪侠还是文人墨客,正所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刘兄,韩叔,保重!” 一个抱拳,李长安便是一个跳跃,消失在了月光之下。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安兄,保重!”刘松对着李长安消失的方向再度鞠了一躬。 转过身,走了两步,刘松头也不回道:“韩叔,咱们走吧,离开这是非之地,安兄在江湖之上孤身一身驰骋,我也不能坐以待毙,假以时日,我刘松也要为安兄尽上一份绵薄之力!” 这一刻,韩栗觉得那个意气风发,器宇轩昂,一杆毫锥便可翻江倒海的刘家少爷,又回来了。 夜色中,李长安在淡淡的月光下疾驰,如今祁连山已死,这个曲阳的丐帮分坛群龙无首,正是空虚之时,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想到此,便是向着丐帮分坛方向而去。 李长安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丐帮有如此大的仇怨,实际上铸剑山庄一战,与丐帮并无干系,若说有天大的仇怨自然是谈不上,但或许是因为庄雪颜意图杀自己,王友公又欲夺剑,加之雷枭的殒命方才令得他对这帮派百般不爽。 不管了,开工没有回头箭,既然丐帮不给自己活路,那自己就和他们斗倒底罢。 青州,剑灵山。 几名武当弟子外出游历至此,欲上剑灵山讨教一番。 行至山脚,见山门紧闭正欲离开。 “等等师兄……”一名弟子突然开口道。 “怎么了?” “你们看那剑灵山上!”众师兄弟抬头望去,剑灵山山灵气全无,秃鹫盘旋,乌云密布。 “剑灵山之灵气,虽比不上我武当山,但也不会如此微弱全无,如今山门紧闭,杂草丛生,秃鹫盘旋,只怕是山上有情况发生。”弟子当即道。 其余武当弟子点了点头,此话不无道理。 “既然我等远自武当而来,剑宗一向自诩为剑道正宗,师尊也不止一次在我等面前称赞剑宗天罡剑阵之精妙,我等不上去见识一番,岂不是可惜?”一名弟子当即开口道,脸上充满了战意。 “可是……”一名弟子犹豫不决。 “怎么了,刘师弟?” “我等未经允许,擅创山门,是否不妥?” “哼!我看你就是胆小,这剑灵山山门紧闭数月,谁知道在里面干嘛,你看这山上,指不定在修炼什么邪功,除魔卫道乃我武当弟子之责,再说了,即便是剑宗降罪下来,也断然不会为难我等武当弟子!”充满战意的那名弟子脸上满是不屑,说罢便是抬脚迈步就往剑灵山上走去。 “王师兄!”“王师弟!” “哎!这家伙,没办法,大家跟上,咱们原来是客,剑宗想必也不会太过为难咱们,倘若到时候剑灵山怪罪咱们,就见机行事,切莫得罪了别人。”为首的武当弟子嘱托道。 “是!师兄!”众弟子连声应下,便是拔腿往剑灵山上而去。 定州,曲阳,丐帮分坛。 李长安并不愿意滥杀无辜,更不想欺负这些功力低微的丐帮弟子,一拳打下了丐帮曲阳分坛的牌匾后,见众丐帮弟子涌出来怒目而视,他也懒得和对方这些喽啰废话,内力涌动便是突入了人群之中。 “啊!”“砰!”“砰!”人影纷飞之下,李长安如入无人之境,对付这些喽啰,“分筋错骨手”那是再合适不过了,惨叫声响彻夜空,仅仅一柱香的时间,丐帮曲阳分坛的数百弟子皆是被李长安折断了关节,揉碎了筋脉。 拍了拍手,李长安拔出孤心剑,在打碎的牌匾上刻下了一个“安”字,便是扬长而去,消失在月色中,留下一众哀嚎的丐帮弟子和残破的丐帮分坛。 ------------ 第一卷 丐帮震怒(三) 定州,真定府,丐帮总坛。 苏冬站在画前,点上了三柱香,恭恭敬敬的鞠了三次躬,而后将香插进了香炉中。 “先是峨眉,再是剑宗,师叔祖,若非那日我闭关未出,只怕我丐帮也会步上他们后尘,也许这次闭关是上天注定要让我丐帮兴盛。” 今日里,丐帮弟子传来急报,封山数月的剑灵山,被几个武当弟子以论剑为由擅作主张闯了山门,便是在山顶发现数千名剑宗弟子的死尸,据说武当弟子上去时,有几名弟子当场便是昏迷了过去,剑宗弟子尸体早已腐坏,昔日里剑宗弟子练剑的灵剑台被干涸的血液覆盖了厚厚一层黑红色,秃鹫遍地,空气中弥漫着恶臭。 少林和武当已经分别派人赶往了青州剑灵山,欲是上山诵经礼佛超度亡魂。 不论如何,剑宗确确实实是已然覆灭了,自剑岛一战后,峨眉剑宗两派终是因为底蕴不足而彻底消散在这江湖之中,一时引得无数江湖人士感慨万千。 “李羽……李鹤……”苏冬喃喃自语,似是想到了多年前这两位剑道宗师执剑快意江湖的场景,一代宗师,数万弟子因二人慕名而投向剑灵山,短短十年,剑宗从名不见经传到凌驾于各派之上,如今却又在短短数月里消亡,令的苏冬也是警惕了几分。 丐帮虽然弟子众多,但和剑宗不无两样,剑宗除了两位宗主外,其下竟无一人拿的出手,丐帮除去四长老和自己,又有什么拿的出手呢? “帮主!”身后传来声音,苏冬转过头去,见着来人面色,疑惑道:“马长老,神色匆匆,何事?” “弟子来报,曲阳分坛被人端了,祁连山……被一掌打碎了天灵盖!” “什么?!”苏冬难以置信。 “分坛驻守的所有弟子,皆被废去了武功打碎了经脉,全部成了废人。”马长老单膝跪地,盯着地面。 “砰!”苏冬一拳打在桌上,桌子应声而碎。 “谁干的!?是谁?!”苏冬胸口急速起伏,已是暴怒不已。 “据分坛弟子所言,是一个少年,在子时一拳打碎了分坛牌匾后,扛着碎裂的牌匾一脚踹开了大门,打倒众人后扬长而去,在牌匾上留下了一个字。” “什么字?” “安” “安?”苏冬平复住怒火,脑中飞速运转,江湖中可有和这个字有关的高手。 “帮主?!”马长老见苏冬没了反应,又继续道。 “嗯?” “弟子们形容那个少年体型,和栾城那个……不无两样,只是背的是一柄重剑不是双剑……” “砰!”庞大的真气以苏冬为中心倾泻而出,马长老一瞬间便是被这股真气击飞了出去摔在了地上,房屋的门也在顷刻崩塌。 “传令石峰,苗昱,带着海金沙,王亥,屈春山,火速赶往曲阳,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少年找到,生!死!不!论!”苏冬咬牙切齿的声音自房内传出,强大的压迫力让的马长老整个人伏在地上动弹不得。 “风雨,雷电分舵,率分舵所有弟子,封锁曲阳一切入口,给我杀了他!” “属,属下告退……”压迫力突然消失,马长老急忙起身告退传令,心有余悸,方才苏冬只要一个念头,自己便会死在里面,那股压迫力,实在是太强大了。 马长老走后,苏冬又是捏碎了一个茶杯,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门口看着天空。 “多少年了,从没有人胆敢在定州如此挑衅,我苏冬不管你是何门何派,也不管你是哪位隐士高人之后,我丐帮必拿你的血,祭奠死去的亡魂!” 三道加急令很快从真定府传到了栾城的石峰,苗昱手里,正在栾城率领着弟子砍伐树木的二位长老,此刻正在气头上,只因前些日子里密林里传来消息说在一处灌木丛里找到了雷枭的墓,二人兴冲冲赶去,下令弟子掘开坟墓后才发现尸体的衣着和特征,分明就是王友公。 “苗长老,事不宜迟,总坛如今三道加急令命你我二人赶往曲阳,我们收拾一下,通知弟兄们,明日就动身吧。”石峰作为四大长老之一,其武功位于四长老之首,却也对苗昱恭敬有加,只因这位驼背的苗昱乃是丐帮当之无愧的智囊。 丐帮大大小小一切事物,四大分舵,七处分坛,数万弟子,经苗昱之手被打理的井井有条,连苏冬在遇到难以决断之事时也会率先询问其意见。 苗昱点了点头,看向了不远处仍在砍伐树木的众弟子说道:“此刻各方势力衰微,剑宗峨眉覆灭,青州成了无主之地,各小门派林立,太虚观所在幽州距离青州最为靠近,那玉音子此时必然不会错过这蚕食青州的大好时机。” 石峰不解为何苗昱突然说道这个,便问:“这和咱们此行曲阳有何关系?” 苗昱转过来看着石峰笑了笑,道:“若你是帮主,此刻你会不会渗透进幽州?” 石峰想了想道:“玉音子此刻必然命太虚观大举开进青州,那么大部分弟子被撤走后……”说到这里,石峰恍然大悟:“幽州此刻后门大开,正是我丐帮渗透的最佳时机!” 苗昱暗道看来你这五大三粗的家伙也是有脑子的。 “帮主此刻却让你我二人带着海金沙,王亥,屈春山,火速赶往曲阳,只留下储茂名留在栾城,实际上已是暂时放下了渗透幽州计划。” “为何?”石峰又问道。 “实际上庄雪颜重伤以及王友公的死虽说和这双剑少年脱不了干系,但也不至于让得帮主如此震怒,但祁连山的被他在曲阳打碎了天灵盖,甚至曲阳分坛都被他端了,更是在牌匾上刻字留记,这无异于骑在我丐帮头上拉屎,帮主这人你不是不知道,丐帮的颜面与他而言比一切都重,庄雪颜正是长期在其身旁才变得极为护短,这少年在定州将丐帮一次又一次的侮辱践踏,若是此刻再不杀了他,只怕江湖人将耻笑咱们。” “那苗长老觉得你我应当如何?”石峰见苗昱分析的头头是道,潜意识里也开始以他为首是瞻。 “还能如何?三道加急令下来,难不成你我还要忤逆帮主的意思?让这三人通知弟兄们收拾一下,明日启程,赶往曲阳吧。”苗昱说罢,便是转身离开了,幽幽叹了口气。 石峰也点了点头,便是吩咐了下去。 苗昱一路走着,看了看一旁,那是幽州的方向。 “哎,此次剑宗覆灭,太虚观易主根基未稳,正是我丐帮苦等数十年的机会,可惜了……”苗昱笑了笑,低下了头摇了摇,他深知眼下李长安和幽州二事的利害之处,更明白以苏冬的性格,当下必然是全力捕杀李长安。 三道加急令,苏冬显然石做给自己看的,意思是警告自己不要飞鸽传书前去劝解,也不要肆意妄为渗透幽州。 留下四个护法里性格最为沉稳的储茂名,调走了距离幽州最近的风雨分舵和雷电分舵,苏冬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既然这样,那就把那个少年找到,慢慢折磨他,以泄自己心头之愤吧。 李长安在曲阳待了一日,正在阁楼上易装喝酒之时,便是听到江湖人的议论纷纷。 提及剑宗的覆灭,李长安神色动容了几分,也仅仅如此,剑宗虽出自自己父亲李羽,但自小生于剑岛,李羽又在其出生之前便离开了剑宗,对于剑宗,李长安实在是没有一丝丝的归属感,唯一能想起的,便是剑岛那日,爬出秘道后看见的不远处那个和南宫无忌互相刺了个对穿的李鹤。 但后面还是听到了有用的消息,让的李长安有些庆幸没有一大早就离开而是选择了来这客栈填饱肚子。 丐帮因曲阳分坛被端,护法祁连山身死,上下震怒,整个栾城的一千丐帮弟子连同苗昱石峰二位长老以及三位护法正在火速赶来曲阳,距离曲阳不足百里的两大分舵风雨和雷电也是倾巢而出只扑曲阳而来,为的便是翻遍整个曲阳,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自己。 如今曲阳各个入口已被丐帮掌控,久未设防的城楼之上也早已驻守好了丐帮弟子,李长安想要离开这曲阳必定是会被丐帮发现。 李长安对于丐帮的厌恶便是源于那日擂台之上庄雪颜仗着栾城是丐帮属地对于雷枭百般刁难,各种仗势欺人。 如今又是直接封锁曲阳,调兵遣将来围剿自己,这丐帮,似乎相当喜欢仗势欺人,以多欺少。 李长安面色狠辣,自离开与世无争的剑岛踏入江湖后,李长安本意不与人争斗,安安心心游历于这武林之中,奈何这丐帮一而再再而三的和自己较劲,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和他们玩到底。 如今丐帮倾巢而出对付自己,那就让他们看看,想要啃掉自己,得崩碎多少颗牙! 两名长老,数千弟子,若是尽数有来无回,想来你苏冬也该亲自出手了吧…… ------------ 第一卷 请君入瓮(一) 幽州,方寸山,太虚观,论道峰。 约莫两千名太虚观弟子齐聚于此,往日里,论道峰最为鼎盛之时,也就是半年一次的论道亦不过几百人一千人,今日却是有着两千弟子。 封禅台上,一袭道袍的玉音子拿着拂尘独自一人站在上面,抬起头,望着不远处太虚峰上太虚大殿,此刻一轮大日正冉冉升起,金光洒在太虚大殿顶端,熠熠生辉。 低下头,看着两千名整装待发手拿背着戒尺的弟子,玉音子胸中一股豪迈之情油然而生。 太虚观前人们都没能做到的事,即将在我玉音子手上做到,这是何等的荣耀?届时太虚观必将达到一个顶峰之势,武当山?道教正统?笑话!拿下了青州,我太虚观才是道教正统,我玉音子才是道宗之主! 玉音子侧过身,一拂袖,真气射出,封禅台的火焰被点燃,钟鸣声响起,议论纷纷的弟子们当即端端正正站着,停下了各自的动作。 钟鸣过后,整个论道峰静的可怕,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两千弟子很快分列成了四个方阵,为首各站着一名穿着红色道袍的人,仔细看去,其中二人正是那李尧与安天虎。 见玉音子点了点头,李尧率先向前一步,抱拳道:“启禀观主,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四部已整装待发,还请观主指示!” “我等已整装待发,还请观主指示!”整齐划一的声音喊破了论道峰的天空,玉音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胸中豪迈之情更甚。 举起拂尘轻微抖了一番,玉音子灌注内力开口道:“本尊,即安天命,承太虚之位,当安心修道,以求破虚,而今方寸山经历多年,灵气逐年流失,已无力助我太虚观诸位破虚飞升,本尊夜观天象,终是寻得一处洞天宝地,正是那青州益都剑灵山,如今剑宗已然成为梦幻泡影,剑灵山为一帮邪魔歪道所占据,一帮蝼蚁岂能践踏如此洞天宝地!”玉音子一边说着,声音越来越大,气势逐渐磅礴。 “而今,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四部弟子,承天命,安天下,除魔卫道乃我等修道之辈分内之事,你四部,由李尧,安天虎,鹤松子,清流子四长老率领,分部渗透入青州,各自立派,于三年内瓦解青州所有势力,届时青州尽入我太虚观之手,乃天地之愿!” “承天命!安天下!踏碎凌霄!封禅破虚!”四位长老齐朗声道。 “承天命!安天下!踏碎凌霄!封禅破虚!”两千弟子齐刷刷的,回音响彻整个方寸山。 我,玉音子!即将成为这幽州青州二州之主!老祖,你看到了吗? 大日已升起,金光透过太虚大殿照射在封禅台上,玉音子沐浴在金光之中,如同活佛降世。 定州,曲阳县。 一月悄然过去,李长安鬼鬼祟祟地从醉红楼三楼一跃而下,这一月来,丐帮弟子几乎将所有店铺,住宅,府邸给翻了个遍,唯独这醉红楼,丐帮弟子只是进过一次,李长安便是日夜躲在这醉红楼三楼,待得夜里再摸到外面去找些食物。 不得不说,丐帮此次是真的动了大手笔,李长安夜里摸上城楼观察过,不仅进出的所有人都会被盘问搜查,整个曲阳,所有的路口,要道,几乎都被丐帮控制。 只要是年龄和自己相仿的人或是背着重剑或双剑的人,都会被细细搜查盘问,不得不说,这个方法虽然得罪了不少江湖人士,但的的确确是使得如今的曲阳,几乎是看不到与自己年龄相仿外形酷似的人了,换言之自己一旦出现,立马便会被丐帮发现。 伏在城楼箭塔顶端,此处是整个曲阳的最高点,没有高深的轻功根本无法上来,李长安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这里没有什么丐帮弟子,乃是绝对的安全领域。 夜色中,看着长街尽头,周遭一片黑暗,岳府灯火通明,乞丐和兵士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岳文定死后,岳府便是闲置了下来,如今县令之职也空悬着,好在丐帮接管了曲阳,倒是一时之间没有什么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作奸犯科。 岳府内,苗昱和石峰听着梁涛对今日情况的汇报,不住的询问,点头,岳文定死后,苗昱和石峰带着三位护法便是进驻了这里,作为临时的分坛,梁涛倒也没说什么,毕竟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杀掉李长安,再写说,他也清楚若不是自己还有一些利用价值,此刻是没有资格站在这里的。 打发走梁涛后,房内只剩下苗昱,石峰两人,石峰见梁涛已走,便是开口道:“一月已是过去,可却没有任何线索,反而得罪了一大批江湖人士,现在整个曲阳周边人人都在背后指责我丐帮仗势欺人,这可如何是好?” 苗昱道:“仗势欺人便仗势欺人吧,帮主让我们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他,也只能以这等下下之策了,风雨和雷电两个分舵那边可有消息?” “暂时没有发现疑似人员离开曲阳,总坛加急令到来后,我们快马加鞭赶到这里,距离祁连山身死不过五日,若是他离开曲阳定然走不远,曲阳郊外以及临近城市皆已布下天罗地网,一月过去还未出现,定然只有一个可能,这人肯定还在曲阳城内。”石峰稍加分析,便是得出了这个结论。 苗昱眼露异色,没想到石峰竟然能想到这个点上,的确,自己的看法和石峰不无两样,那少年这一月里未曾现身,看似已经不知去向,但苗昱笃定李长安一定还在曲阳城内。 “对了,幽州那边可有消息?”苗昱突然问道。 “储茂名飞鸽传书说定州边境的太虚观弟子只留下了少数,大部分已全部撤回方寸山” “哎”苗昱听罢,长叹一口气。 “看来玉音子已经对青州下手了,定是方寸山人手不够,才会召回边境弟子,此刻正是那幽州内部空虚之际。” 驼背的苗昱双手背在身后,佝偻的身躯不住的摇头,他明白此时才是渗透幽州的最好时机,青州临近西夏,历来便是民风彪悍,本土门派数不胜数,且个个好战。 虽然剑宗覆灭之后,各门派都在内部消耗欲要取而代之,但太虚观作为幽州外来者,一旦踏入青州并暴露,青州帮派十有八九会摒弃前嫌一致对外,届时丐帮再行渗透,纵然玉音子有所防范,两方夹击之下定然首尾难顾。 “糊涂啊!”摇头的苗昱突然一拳打在桌上,仰天长叹。 石峰明白苗昱此话何意,内心也是有着同样想法,想了想,便道:“可否让栾城的人马尝试渗透?届时咱们解决了这边这小子,立马施以援手,相信应该也不迟。” 苗昱却是摇了摇头,苦着脸无奈道:“我何尝没想过此方法,数日前,我曾修书一封送往总坛,探了探帮主的口风。” “哦?”石峰来了兴致。 “帮主回了我几个字。” “不知是何字?” 苗昱又是看向了门外的黑暗,缓缓道:“行眼前事,休得再提。” 石峰当即便是沉默了下来,苏冬这八个字言简意赅,曲阳的事解决之前,幽州一事不得再提。 二人皆是在这一刻沉默不语,半晌后,石峰怒道:“都是这小子,若是不杀祁连山,不毁分坛,咱们也不用在这受这窝囊气,哎!” 苗昱不言,他何尝不生气?眼看着苏冬好不容易同意侵入幽州,却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导致一切计划全部搁浅,实在是可恶至极。 “石长老去何处?”苗昱见石峰抬腿欲要离去,便是问道。 “肚子饿了!去搞点吃的,在这儿憋屈了一天,早他妈想吃东西了!”石峰答道。 苗昱紧绷的神情也是被石峰的话给引得有一些松弛,这石峰,武功高是公认的,能吃也是公认的,一个人的饭量能抵上至少三个人,帮中人背地里都开玩笑称他是饭桶长老。 等等?肚子饿了?吃的? “石峰!”苗昱立刻喊道,石峰那已经迈出门槛的腿又收了回来。 “我想到了!”苗昱神色激动了几分,如同发现了宝藏一般。 “嗯?”石峰见苗昱这作态,甚是不解。 “我问你,若你是他,在这曲阳城里东躲西藏一个月,若是腹中空空,会在何时去何处寻找食物?”苗昱盯着石峰问道。 “肚子饿了自然去找吃的!吃的嘛那自然是去客栈酒楼了!”石峰想也不想便是答,“哦!?我明白了!”说完,石峰便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是说,那个小子即便在这曲阳再能躲也要吃东西,而一旦要吃东西,就会想办法溜进客栈酒楼的后厨,毕竟那里肯定是有储藏的食物。” “不错!而且,一定会在月黑风高的深夜里行动”苗昱突然和石峰不约而同看向了门外,此刻灯笼高挂,天色已漆黑。 “就是现在!”二人点了点头,当即便是动身离开了内堂之中。 ------------ 第一卷 请君入瓮(二) 苗昱石峰二人走出岳府,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夜风袭来,此刻已是丑时,正是月黑风高杀人越货的绝佳时机,也定然是那小贼潜入城内酒楼客栈偷盗食物的最佳时机。 曲阳城内酒楼客栈众多,无法确定李长安会去哪一间,若是一间一间去找,定是打草惊蛇,万万不可。 不用过多言语,二人点了点头,施展轻功向着东西两个方向射出。 既然不能确定在哪一间,那就每日在暗中蹲守吧,总有一天会抓到他。 一夜过去,朝阳渐起,在客栈后厨饱餐了一顿的李长安悠悠转醒,白日里自是无法出去,既无处可去,倒不如修炼武功。 醉红楼三楼是个堆放杂物之地,鲜有人至,即便是有人上来拿东西,李长安只需躲在角落,以杂物掩盖身型即可。 三楼窄小,无法施展开来,练剑自然是不可能了,为避免动静太大,李长安思索再三,也就只能在这狭小之地念一念菩提心法,壮大一下内力,以备不时之需,毕竟自己现在虽已是能凭借着双剑和雷奕王友公等丐帮长老级别的人物战成平手,甚至以高深剑术战胜之,但上次却是因为抽干内力昏迷过去,若非雷枭以命相搏,只怕此时自己已在黄泉路上,且双剑能不用就不用,毕竟渡厄与孤心的诱惑力太大,峨眉剑宗皆是因此而覆灭,足以见其对于世人之诱惑。 苗昱石峰二人守了一夜没有任何发现李长安,但是却是有了一些收获,那就是在昨夜里分明是看到了有一两个客栈后厨的窗户有人翻阅的痕迹。 有了一丝线索,石峰苗昱二人也不再愁眉苦脸,至少目前来说可以知道那个小贼的的确确如他们所料,会在客栈和酒楼的后厨去盗取食物,接下来二人要做的就简单了。 苗昱当机立断,将曲阳东面的丐帮弟子调走了极大部分前往了西面,导致西面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商铺紧闭,行人稀少。 石峰暗叹苗昱不愧为丐帮智囊,此举一出,那小子必定避开西面,去往城东的可能性将大大增加,只需要夜里在暗中盯着城东的几处客栈,不怕他不来。 夜,悄然而至,曲阳城里东面张灯结彩,欢声笑语,而城西却是人烟稀少,商铺也是零零散散开着,几条主街道只是挂着灯笼却没有行人,各个路口,巷口,皆是有手持长棍的丐帮弟子,整个城西,几乎是布下了天罗地网。 李长安伏在箭塔之上,却是不明白为何丐帮将所有人调至了城西,难不成在城西发现了自己的足迹所以重兵把守? 十多岁的少年百思不得其解,但不多时后,腹中的饥饿却是实打实的在这时侵袭而来,见着城西如同天罗地网,李长安没了法子,只得往城东方向移动。 暗处,几双眼睛正在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客栈,此刻已是子时,除了青楼之外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关上了大门,整个街道静的可怕。 “老四,你说这家伙真的会出现吗?我怎么觉得不靠谱啊?”王亥问向了一旁的海金沙。 “闭嘴,苗长老的话咱们照做便是,好好盯着,一旦那小子真的来了,立马发信号。”海金沙在一旁责骂到。 “二位护法……”二人真聚精会神看着客栈后厨,身后却是有丐帮弟子小声呼喊着走了过来。 “怎么了?”王亥转身问道。 “屈护法那边好像有情况,让我过来叫你们过去看看。”弟子小声说道。 “走!过去看看!”海金沙对着王亥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老四,那这里不留人看着?” “看个毛啊,冷得要死还阴森森的,谁爱看谁看,赶紧走!”海金沙说着,头也不回直接就走。 “哎,等等我!”王亥急忙喊着追了上去。 李长安熟练的在房顶上腾挪,一身黑衣彻底融入了黑暗之中,临近客栈二楼,一个小跳便是溜进了客栈的二楼,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黑暗地带的一双眼睛。 “老六,什么情况?”海金沙被丐帮弟子领过来,见着屈春山便是开口问道。 “嘘!”屈春山急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远处的客栈,小声说道:“方才,有一个黑影从二楼跳进去了,太远了看不清,避免打草惊蛇,我只有把你和王亥叫过来了。” 海金沙一听,面色凝重,追问道:“可看清了是不是那个家伙?背的什么兵器?” 屈春山微怒,道:“跟你说了,太远了看不清,只知道有个人从二楼跳进去了,是不是他我不确定。” 就在这时,王亥也到了,一来就一巴掌拍在屈春山背上道:“老六,把哥俩骗过来,一定是自己在这儿无聊了吧~” “嘘!!”屈春山已经有些无语了,这俩人究竟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一个比一个大声,真是怕动静不够大不能惊动那个人一样。 “什么情况?”王亥见屈春山和海金沙神色凝重,方知事情严重性,当下便是不再嘻嘻哈哈,询问了起来。 饥肠辘辘的李长安顺着楼梯小心翼翼的摸到了后厨,一个月来,从刚开始的撞到东西搞出动静到现在的悄无声息,食物的诱惑让的他的身法都提高了几分。 看着笼屉里还冒着丝丝热气的包子和桶中微凉的汤以及放在柜子上那一小块熟牛肉,李长安便是三下五除二囫囵吞枣了起来。 拿起一旁的一小坛酒,李长安拔掉塞子,仰头一饮而尽。 久旱逢甘露! 李长安此时此刻真想舒服的呐喊一声,奈何情况特殊,只得把这份豪迈憋在胸中。 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李长安手里拿着酒坛盯着月光却是出了神。 或许自己一开始就错了,留在曲阳打算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丐帮,可如今,一个月已是过去,自己连丐帮弟子的衣角都没有摸到,看来这个江湖,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自己身怀绝世神兵,一旦身份暴露,正邪两派必定倾巢而出围剿自己,到时候自己武功再高,身单力薄如何抵御数千乃至上万江湖人士,如今连一个丐帮,不过一千弟子两名长老三名护法,自己都一筹莫展,还如同笼中之鸟一般被困在这曲阳城。 就这样耗下去?丐帮可以不断换人来监视着曲阳,定州境内谁人敢招惹丐帮?自己总有一天会有精神崩溃的时候,到那时,也许就是自己被丐帮发现之时。 第一次,赤子之心的李长安对于自己一月前的决定丧失了信心,他开始怀疑自己留在曲阳究竟是对是错,摧毁丐帮分坛究竟应不应该。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像是二楼有人走了下来,李长安屏息凝神,片刻也不敢动。 “哒哒哒……”声音越来越近,分明是朝着后厨而来,李长安当机立断,放下手中食物,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放在灶台之上,一转身便从窗户鱼跃了出去。 呼………好险,差点被发现了,还好自己反应够快,那几两银子应该够了,甚至绰绰有余。 李长安这一月以来,不论去了哪间酒楼客栈偷盗食物,都会在走的时候在灶台上留下一些碎银两,也正是因此,客栈酒楼即便后厨失窃也都秘而不宣,毕竟这些残羹剩饭,没人吃也会倒掉,能换得一些碎银自是再好不过了。 看了看月色,不知不觉已是丑时,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也该溜了。 想到此,李长安当即膝盖微屈,便是要一个跳跃离开此地。 “来都来了,不打声招呼就走,不合适吧!” 李长安大惊失色:“谁?”四下望去,长街尽头,三人缓缓踱步而来,身着乞丐服,一人拿着大刀,一人双手拿着两把短剑,一人把玩着匕首,三人腰间皆是悬有六袋,赫然是丐帮的海金沙,王亥,屈春深三位护法。 李长安深知不可力敌,若是引来丐帮两位长老,自己将险入极其危险之境地,当下转头便欲往另一方向而去。 “咳!咳!阁下杀祁连山之时可是心狠手辣,直接拍碎天灵盖,怎得此刻竟这般惊慌失措” 长街另一头,驼背的苗昱和穿着短褂的石峰从黑暗中走出,苗昱一边走一边说着:“原以为杀掉祁连山,毁我丐帮分坛之人会是宗师之后或是成名高手,没想到竟是如此少年,果真是俊才。” 石峰道:“只可惜,如此俊才今日却要英年早逝,实在可惜,否则假以时日,只怕我五人联手也不是这少年一合之敌。” 五人缓缓走来,李长安避无可避,抬起头看向上空,两侧房檐上不知何时已尽皆是丐帮弟子,手拿长棍指着自己。 退路被断,五人步步紧逼,这下麻烦大了。 李长安开口道:“听闻丐帮常以天下第一帮自居,今日看来,也不过是个只会仗势欺人的可笑门派” 事到如今,只能寄希望于他们碍于颜面不会一个个上,只要自己在单打独斗中趁机用分筋错骨手钳制住一人作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丐帮对于敌人,向来是不给任何可乘之机,你想让我们车轮战?太天真了少年,记住,人在江湖,处在有利一方时绝不能主动放利!给我上!”苗昱三言两句便道破李长安的心机,如今君已入瓮,何须再说?当下一声号令,三名护法便是围攻了上去…… ------------ 第一卷 血色浪漫(一) 三人一拥而上,那王亥拿着一把短匕首率先发难,没有过多言语便是只取李长安面门而来。 匕首在瞳孔中急速放大,李长安侧头俯身堪堪躲过,还没喘上一口气,海金沙的双剑便是横斩而来扑向李长安下盘。 一拳对地打出,海金沙却是一丝蔑笑,以肘为轴一个翻滚躲过这一拳,双剑威势不减,李长安的双腿眼看便是要被炸断。 “砰!”一拳打空,却是激起一股气浪,李长安左手当即对着气浪一拍,《雷影纵》上的绝学——以气遁行便是使了出来,借助气浪,整个身体腾空起来,半空中一个旋转,瞬间脱离了战场,潇洒落地。 “好身法!”石峰和苗昱站在一起,看着李长安这一手闪躲也是由衷的一声赞叹。 仆一落地,耳边破风声响起,屈春山的大刀如期而至,李长安就地一滚躲开了大刀的同时也是两记红色真气射了回去。 屈春山立马架刀于前,化解了这一手。 “燃木刀法?少林的人?”苗昱惊呼出声,李长安这一手回击竟是使出了少林的燃木刀法。 石峰见着场中四人又是缠斗在一起,李长安利用不断闪躲的空隙从手中激射出一道道火红色真气,打到两旁紧闭大门的商铺上时便是一声轰鸣而后缺口处渐渐燃起火苗,也是皱了眉道:“少林从不收俗家弟子,为何……” 苗昱冷笑道:“燃木刀法并非只有少林弟子才会,此本绝技早年便在藏经阁中失窃,后来少林千方百计才寻回,再者说,就是少林弟子又如何,今日即便是那达摩堂首座在这里,也得卸了他两条胳膊!” 四人打得难解难分,李长安虽疲于招架,但利用着“雷影纵”精妙的身法,一时之间王亥三人但也是拿他无可奈何。 “老四老六!别玩了,两位长老在一旁看着咱们,动真章吧!”王亥一匕再度被李长安躲开,又是一道火红色真气射来,王亥一侧头躲过,也是有些恼羞成怒,三个丐帮护法联手竟是收拾不了一个十多岁的少年,面上难免有些挂不住。 “好!”屈春山,海金沙早已是不耐烦,当下异口同声道,当下三人便是同时撤招退了五步,以犄角之势将李长安围在中间。 李长安借此机会喘了一大口气,方才看似躲过了所有致命攻击还能抽身反击,实则有无数次堪堪是被刺伤。 看了看眼前的三人,长刀大开大合,双剑迅捷刁钻,匕首狠辣诡谲,三人相辅相成,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破绽。 拖下去于我无益,那边两个丐帮长老还未出手,若是二人也参战我将毫无胜算,看来,要用双剑了。 李长安心下合计,若是不用双剑,只怕自己会被杀在这儿,渡厄剑和孤心剑会被丐帮所得,若是拔出双剑使出浑身解数,可能能够博得一线生机,只是双剑之秘定然暴露,届时用不着丐帮了,丐帮只需要放出消息,那整个江湖里自己将再无容身之地。 “徒孙,你且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能暴露双剑,否则定将引来杀身之祸!”上官飞的尊尊教诲回响在耳边。 双手缓缓伸到背后,看着眼前的三人,远处的苗昱石峰,周遭房檐上的无数丐帮弟子。 师公,娘,此时真的已经到绝路了! 双手握住剑柄,李长安看着周围三人,就要拔剑! “老四!老六!动手!”王亥一声大喊,内力涌现,竟又是掏出一把匕首,直接向着李长安掷来,紧接着一个弓步,弹射而起,半空中以螺旋状便是突刺了过去! 正欲拔剑的李长安瞳孔一缩,拔剑已是来不及,只得往后倒退,右手一个挥击便是打飞了王亥掷来的匕首,可王亥却是压到近点,李长安避无可避,身体径直往后倒去。 这一倒,直取李长安胸口的王亥倒是扑了个空,但左手小臂一阵剧痛袭来却是让得李长安支撑不住身体,仰面而倒。 屈春山的大刀闪着寒芒便是斩了下来,李长安面色一狠,竟是运起内力,腹部发力,挺起上半身以左肩硬接这一刀! “噗!叮!”两声传来,第一声是大刀砍入李长安肩部撕开血肉的声音,后者则是因为刀刃宽大斩到了李长安背上的渡厄被格挡住的声音。 屈春山见一刀得手,运起内力便是灌注双手用力一压,李长安“噗”一口鲜血当即喷洒而出,刚好喷到屈春山脸上。 “老六!一刀斩了他!”王亥转身便见着这一幕,当即喊道。 鲜血模糊了屈春山视线,一股蛮力突然便是出现在自己肩膀处。 “砰!” “啊!!!”屈春山的肩胛骨被李长安的右手生生捏碎,黑暗中的惨叫响彻夜空。 “老六!”海金沙大喊,提起双剑又是要上。 李长安左肩剧痛无比,身子一沉,脱离了大刀,右手却是顺势一扫,直接钳住了屈春山的脖子。 “谁敢过来!我杀了他!”李长安嘴里带着血,含糊不清,但声音却是无比响亮。 “老六!”王亥怒不可遏,举起匕首怒目而视。 “咯咯~”屈春山脖子处传来的响声和嘴里涌出的鲜血让他和海金沙皆是停下了脚步。 石峰一个跳跃便是挪到了场中,站在王亥和海金沙中间,瞥了二人一眼道:“废物!” 看着眼前瘫坐在地嘴角溢血满眼尽是疯狂的少年,石峰一时也是感叹不已,如此年少便如此狠辣,竟是以肩膀硬抗一刀借此为契机反制住对手,换做一般人只怕是狠不下这个心。 “放开老六!”海金沙见屈春山被李长安钳住,随着李长安右手不断合拢,屈春山嘴里不断涌出鲜血。 李长安双目周围青筋暴起,瞳孔布满血丝,血腥味和左肩的剧痛让的他的右手不断收拢,看着屈春山口中不断涌出鲜血,李长安脸上竟涌现一丝疯狂之色。 “你若把他杀了,那你就真的走不了了”苗昱的声音突然响起,令得李长安恢复了一丝清明,当下右手渐渐松开了几分,屈春山几近泛白的双目也渐渐有了一些神色。 驼背苗昱背着手慢悠悠走到石峰身边并排而立,冷着脸看着李长安。 看着手上不断从嘴里涌出鲜血的屈春山,李长安当下也有了一丝恍惚,刚才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就想不顾一切的把手上这人慢慢折磨死,看着他吐血甚至自己有些兴奋。 “放了他,我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否则……”苗昱话语间不带任何感情。 放了他?放了他自己就是死路一条,当自己没脑子吗?李长安心下念道,感觉到身体缓缓恢复了一些力气,便是忍着痛用左手拿着屈春山的大刀当作拐杖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屈春山由于呼吸困难双腿悬空一直胡乱蹬着,一股又一股的力量涌来,若非李长安在右手灌注了内力,极有可能被屈春山挣脱。 拿起屈春山的大刀,李长安一声冷笑,看着不远处的四人,一刀便是削向了屈春山的脚腕处。 “老六!”王亥见屈春山脚筋瞬间被李长安割断,双腿瞬间便是软了下来不再动弹,便是痛呼出声。 “你!”海金沙指着李长安,手指不断颤抖。 石峰拳头紧捏,一阵骨骼爆响声传出。 苗昱瞳孔微微一缩,道:“方才我考虑给你个痛快,现在,不可能了!” 一挥手,两侧房檐之上的丐帮弟子纷纷跃下,里里外外给李长安围了起来。 “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李长安面具狠色,眼下自己已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本以为自己挟持一人,能让对方投鼠忌器,却不曾想到对方似乎不管此人死活。 李长安心下一狠,右手举起大刀,对着屈春山双手而去。 “不要!”王亥率先出声道,李长安听罢当即内心一喜停下了动作。 “噗通!”王亥转身,对着苗昱便是跪了下去。 “噗通!”海金沙也是跪了下去。 苗昱眉头一皱,一言不发,石峰盯着李长安,视线不曾移动半分。 “苗长老,老六和我们两同入丐帮,十年来,我兄弟三人为丐帮鞠躬尽瘁,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老六被人钳制,乃是我三人武艺不精敌他不过,我也明白此人对于帮派做了何等行径。” 李长安看着二人,听着王亥所言,暗道事情似乎还有转机。 “你可知帮主以三道加急令命我们放弃了幽州计划前来擒杀此人”苗昱道。 “我兄弟三人深知帮主欲杀他之心,此人杀了祁连山,又毁了我丐帮曲阳分坛,更是废掉了数十名弟兄的武功,乃是我丐帮之人死敌,人人得而诛之,只是眼下,若是苗长老和石长老今晚让他必死,那老六也……” 苗昱不言,只是低头看着跪下的王亥和海金沙。 李长安知道机会来了,右手又是微微发力,手中的屈春山再度惨嚎了一声,令得周遭丐帮弟子心头都是一颤。 ------------ 第一卷 血色浪漫(二) 听得屈春山的惨嚎声,王亥二人再度重重对着地面磕了下去。 苗昱看了一眼伏地的二人,又是眯着眼望向了奄奄一息的屈春山。 转过来对着石峰点了点头,二人瞬间出手,苗昱对着王亥,石峰对着海金沙,一记手刀打在二人颈部,当即便是昏迷了过去。 “对不住了兄弟,这人,必须死,只有死了,丐帮才有机会侵入幽州,十载谋略,只待今日。”苗昱说了一句,便是仰起头。 石峰顶着李长安手中的屈春山,嘴唇动了动,道:“对不住了,兄弟。” 屈春山却是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头似乎是微微点了点,紧接着一歪,便是咬舌自尽,没了气息。 仰头的苗昱佝偻的身躯滑下了一滴泪水,举起右手,挥了下去。 石峰见屈春山已死,没有再犹豫,一个迈步,便是欺身而上,双手已是封死李长安左右。 屈春山的突然自尽,李长安还来不及反应,石峰的拳头已是杀来。 李长安便是瞬间将右手的屈春山扔向石峰,转身便是冲入丐帮弟子人群中,若是原地踏步,将无任何胜算。 石峰拳势已至,却是见得屈春山尸体飞来,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化拳为掌,接住屈春山尸体放于地上,这个空隙间,李长安已是在丐帮弟子群中冲杀了数十步。 李长安双目布满血丝,左手肩胛骨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右手开路,分筋错骨手使到了极致,触及丐帮弟子便是惨叫连连。 石峰在后方见得丐帮弟子不断倒地,手脚关节各种扭曲姿态,心中怒火已然滔天,当即内力运转,大梦心法使出,一跃而上,如炮弹一般伸出一掌,直取李长安。 苗昱在后方见着石峰这招,便是暗叹一声不愧是四大长老之首,苏冬竟是连大梦心法下篇的掌法“寂然觉梦”都是传授给了他。 人群中砍瓜切菜一般的李长安见众丐帮弟子突然纷纷后退,便是感到头顶掌风袭来,一股杀意已是锁死自己。 “燎原!” 杀意已至,避无可避! 李长安抽干丹田内力,举起右手,一掌便是对了回去! “砰!”青石地板生生碎裂,石峰从天而降的一掌生生将李长安打得整的膝盖以下陷入了地面之中。 “噗!”殷红纷飞,衣袖碎裂。 石峰一击即退,落地后后退五步堪堪稳住身形。 苗昱不知何时已是走了上来,站在石峰一旁扶住后退的身形。 “没事,此子内力精深,武功卓绝,今日不除,日后必成大患。”石峰看着狼狈不堪的李长安说道。 苗昱点了点头,从长街里杀到尽头,丐帮弟子折损了近百位,护法屈春山身死,如今硬接下石峰一招“寂然觉梦”,虽已重伤但还未毙命,今日若是放他离去,不出五年,此人将成为丐帮心腹大患。 “小子!”苗昱上前一步,声音回荡,东方,已是泛起鱼肚白。 “若你未能做出这些事,我定然会诚邀你入我丐帮,不出三年,你定能成为帮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可惜。”对于李长安的一系列表现,苗昱也是有几分惋惜。 李长安浑身虚弱到极点,身体已是摇摇欲坠,若不是双腿沉陷于地面之中,恐怕已是栽倒在地。 一声冷笑,道:“入丐帮?呵!”李长安狠狠眨了一下眼,意识清醒了几分,上伸的右手缓缓放下,道:“若是苏冬亲自来我面前跪下,把帮主之位给我,我可能会考虑一下。” 苗昱听着李长安说着,却是没有生气,缓缓道:“死到临头还嘴硬,有什么遗言,说吧。” “小子!”石峰突然出声道。 李长安听得声音也是微微侧头。 “告诉我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值得我石峰记住。” 李长安不着痕迹的笑了笑,想不到初入江湖不过数月,便是要身死于此,不过,即便是死,我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李长安右手猛然伸到背后,抓住渡厄的剑柄,连同布条一起便是从背后扯了下来。 “垂死挣扎……”苗昱见李长安还要抵抗,也是摇了摇头,而后右手挥了挥。 “杀!”丐帮弟子一拥而上之际,李长安拿着渡厄剑已是一个横斩杀了进去。 “噗!”布条碎裂,皮开肉绽,一刀横斩竟是将一名弟子生生腰斩,血肉肚肠流了一地,周遭几个弟子当即便被这惨象吓晕了过去。 一刀腰斩了丐帮弟子,李长安已是无力再动,但此时渡厄剑血色纹路闪烁,李长安竟是感到剑柄处涌入一些力量,见丐帮弟子举棍而来,右手发力,下垂的渡厄剑顺势一个上撩。 “噗嗤!”只一剑,从丐帮弟子胯下而上,划穿天灵盖,带出丝丝血液和脑浆。 丐帮弟子保持着前冲举棍的姿势,双目滚圆,难以置信,而后一道血线在从眉心浮现,蔓延至颈部。 “噗!”生生被斩成两半的身躯轰然向两边倒塌,内脏没了支撑瞬间流了一地。 “哇!呕~”先是腰斩,再是一分为二,丐帮弟子大喊着,瘫坐在地,有的转身便吐,更有丐帮弟子当即便是屎尿遍地,呼喊不止。 渡厄又是微乎其微的一闪,一股力量再度涌入李长安体内,伴随着丝丝难以察觉的杀意。 见丐帮弟子已是丧失战意,李长安哪里会放弃这个机会,举起渡厄便杀了进去。 趁你病要你命,你丐帮不给我活路,那我李长安,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好胆!”苗昱和石峰见得形势突变,一息之间数百弟子便是战意全无,那李长安更是拿着一柄重剑三两刀便是杀了两名弟子,如今若是让他突入人群,那还了得? “住手!”石峰暴怒之下,内力灌注全身,向着人群冲了过去。 苗昱也不再一旁看着,云碟步施展之下,几个腾挪也是赶到了人群中。 李长安此刻脑海中已是血红一片,丹田早已被抽空,仅仅依靠着渡厄上传递来的力量在支撑着自己。 一剑……两剑……三剑…… 没有剑招,没有剑法,漆黑的渡厄此刻在李长安手中如同铁棒一般,只剩下最纯粹的劈砍。 刺?那太慢了,刺了还得拔出来。 削?那不能一击毙命,还得补一剑。 丐帮弟子一个又一个,被渡厄碰到,便是不出意外的一分为二,待得苗昱石峰二人来到时,地上已尽数是残肢断臂。 石峰一拳打去,李长安下意识便是一剑拍了回去。 “绑!”一声脆响,石峰的一拳打在了渡厄宽大的剑身之上,剑身回弹,撞上李长安胸口,后者当即一口鲜血喷洒倒飞而去。 石峰只觉手接触到剑身便是一股强大的杀意如浪涛般冲击而来,脑海中,一袭身影伫立于尸山血海之上,仰天长啸。 体内真气瞬间失控乱窜,石峰暗叫不好,当即脚下发力抽身而退,就地盘坐,运功压制体内沸腾的真气。 苗昱只觉奇怪,转头见得李长安竟又是支撑着被血染红的大剑站了起来。 “这人……是什么怪物啊……”苗昱无语,为何李长安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能够站起来。 “老夫,今日就不信杀不了你!”苗昱踩着云蝶步,从人群中穿过去,李长安刚刚站起,便是见得苗昱一记回梦掌对着自己天灵盖而来! 绝望的李长安受了一拳,已是浑身无力,瞳孔里不断放大的苗昱的掌。 要死了吗…… 李长安缓缓闭上眼,迎接着死亡的到来。 “轰!”脑海中,李长安那尊菩提金佛猛然碎裂,血光乍现,一个人影站在尸山血海之上,仰天长啸,而后便是见得他双手举剑向上,一记横划的半月斩,尸山血海之外无数人影便是化为了血水。 “轰!”眼前彻底被血色弥漫,苗昱嘴角带笑,终于要把他杀了。 天终于亮了,一抹朝阳升起,金光洒在墙面上,李长安背靠着墙壁,右手保持着举剑向上的姿势,丐帮弟子们或是昏迷或是死去,地上满是断裂的手脚和不完整的尸身。 李长安面前的地面上,有着一只断掌,自手腕处被齐齐切断,不远处,苗昱昏死在地上,右手手腕涌出一股股鲜血。 太阳的光辉照耀在丐帮弟子的尸体之上,血液汇聚成了小溪,向着道路两旁流去。 早上的人们的惊恐和尖叫声打破了寂静。 李长安站起身,双目已是朱红色,狰狞可怖的脸上布满了鲜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握着渡厄的手不住的颤抖着,看着一地的尸体,李长安停下了脚步,表情突然变得痛苦起来。 “滚!”一声暴喝,菩提金佛再次从天而降,压碎了脑海中的血色,只不过,菩提佛黯淡了许多。 伴随着血色褪去,李长安看到了昏死的苗昱,打坐抵抗着走火入魔的石峰,以及一地的丐帮尸体,浑身剧痛袭来,提着血色重剑,一步一步向着城外走去。 金光洒在他的背影上,血流了一地,血色的身影迎着光,一步一步走出去,沿途逃窜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血色身影渐渐走出了城外,消失在了视野中,地上残留的血色足迹,仿佛在诉说着这里发生过的故事。 ------------ 第一卷 小镇的早晨(一) 小镇里,伴随着一阵炊烟,一名妇人蹲在药罐前,手中的扇子不断扇着炉火。 扇子带着炉灰快速的挥舞着,火焰将整个药罐笼罩在内,不断冒着热气。 妇人左手轻轻扇了一下,嗅了嗅,转身拿来一块湿布,小心翼翼的揭开了药罐的盖子。 “双全,过来端药!”妇人带着口音,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哎!来啦!”门外,少年的声音传来,妇人拿出勺子将煎好的药盛到了碗里,转过身,少年已至身前。 “小心烫,端过去吧,喂的时候小心点”妇人叮嘱到,对于自己这个十六岁的儿子,她实在是不放心的紧。 “知道啦~”少年声音拖得老长,接过滚烫的药碗保持着平衡缓缓踱步出了大门。 门口处,一名壮汉正站在不远处的田地里拉着一头牛,汗水浸湿了麻布衣衫,抬头看了看初升的太阳,壮汉拿起鞭子抽打起了水牛的屁股。 “哞~”似乎是有些效果,水牛走得略微快了几分,但明显老迈的身躯拖着耕田的犁依旧是有些吃力。 “宗叔,你又在欺负大水牛!”端着碗的少年嗔怒道。 被少年唤至宗叔的壮汉转过身来,拿肩上的抹布擦拭了一番脸上的汗水,露出了朴实的笑容道:“要不?你来帮宗叔拉这犁?” “那你还是继续打它吧~我可没空,我忙着呢~”少年耸了耸肩。 “又要去送药啊?还没醒吗?”宗叔说着,又是一鞭子打在老迈的水牛身上。 “黄爷爷说现在呼吸已经顺畅了,应该快醒了吧,呀,不说了宗叔,我得赶快过去,一会儿药凉了”少年意识到自己还有任务在身,赶忙便是打了声招呼离开。 “这小子~”壮汉摇了摇头,专心致志控制这手上的犁和鞭子。 少年来到镇子中心,朝阳升起,女人们纷纷晾晒着衣物,男人们则是在田地里忙着耕种,春天即将过去,来年过冬的食物可就看这几日的耕种了。 “汪!汪!”不远处,一只土黄色的小狗对着少年吠了两声。 “大黄!你又想挨揍了!”少年转身对着小狗说了一句,走到了一处茅草房门口。 两名壮汉正在门口站着,见着少年来了,其中一人便是笑道:“双全,今儿个没把药给洒了?奇迹啊!” 另一人随机也插嘴道:“指不定这小子已经又跑回去盛了一次,今儿个这么久才来,都过了时辰了。” 少年白了二人一眼,推开门走了进去。 茅草屋内很是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方木桌,木桌上整整齐齐叠放着衣物以及几本书,墙角,并排立着两柄剑,一柄长剑和一柄没有剑鞘的黑色重剑。 床榻上,躺着一个人,头发蓬乱,胡须满脸,但即便如此,仍是能看出是个俊朗的少年郎,此刻双目紧闭,呼吸均匀,一动不动。 少年坐到床边,端起药看着床榻上昏迷的人,小声说了句:“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醒呢?” 嘴角微咧,少年端起药拿起勺子便喂到了床榻之人的嘴里。 一勺入喉,少年又是一勺,吹了吹,一边喂一边道:“你一定是个武林高手吧,要是你醒了可一定给我讲讲江湖的故事。” 风静静的拂过小镇,一个少年喂着药,一个少年喝着药,就这么一勺又一勺。 “搞定!”少年见终于喂完,拍了拍手,用手帕擦拭了一番床榻之人的嘴角,而后赶忙转身放下药碗,顺势拿起桌上一本书便靠着墙角坐了下去,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一缕阳光不偏不倚,正好透过窗户洒进屋内。 脚步声突然从门口传来,少年立刻起身放好书,端起药碗便是要走。 “吱吖~”茅草屋的木门被推开了,一名白发老者和欲要离去的少年撞了个满怀,手中药碗随即脱手,“砰!”一声碎裂在地上。 “哎哟~我这把老骨头唉。”老者面色痛苦的说道。 “黄……黄爷爷……”少年急忙蹲下,飞快的收拾起药碗的碎片,头也不敢抬。 “你这小子,又在这里偷看秘籍!”老者伸出手揪住少年的耳朵直接将他提了起来。 “哎哟!疼!疼!疼!黄爷爷!疼!”少年面部扭曲,因耳朵被拉着侧弯着身体嚎叫不已。 “知道疼啦?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在这里面呆太久呆太久,说了你又不听,以后还敢不敢了?”叫少年吃痛,老者也有几分心疼,当下手也缓缓撤了力。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挣脱了束缚的少年连忙说着,也不打招呼,立马就溜了出去。 “汪!汪!”小黄狗见少年灰溜溜的出来,又是吠了两声。 “大黄!连你也敢嘲笑本少爷,看本少爷今天怎么收拾你!” 少年叫嚣着便是冲着小狗而去,扭打在了一起。 门口两名壮汉见状,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老者一进屋,先是紧张的看了一眼一旁的黑色重剑,而后快步走到床榻旁,伸出双指撑开了床榻之人的眼皮看了看,而后又伸进被窝拿出右手,放上手指,把起了脉。 这时,门口又是进来一人,是一名中年汉子,体格有些健壮,面相上和老者有几分神似,见老者正在把脉,便安静的站在原地,静静等待。 老者眉头微皱,不多时,便是将手又放回了被窝,摇了摇头。 “爹……怎么样了?”中年汉子见老者终是把完了脉,忙出口问道。 “出去说……”老者伸出右手摆了摆,便是起身让壮汉出去。 出了茅草屋,老者把门带上,便对着门口二人道:“以后双全来送药,最多一柱香的时间,要是还没出来,你们俩就进去把他拎出来” “是!”二人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爹……如何了?”壮汉忙不迭问道。 “情况还是这样,身体经脉尽碎,勉强凭借意志力坚持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也不知道能不能醒,看天意吧。”老者说完,背着手便是看向了蔚蓝的天空。 壮汉一时无言。 门口一人却道:“若是他一直不醒,咱们就这么一直守着他?” “是啊村长,这都两个月了,整日这样守着也不见好转,这人若是真醒不来了,咱们也没个谱,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头啊”另一人也应和着,语气之中,尽是不满。 “爹……肖老二他们说的不无道理,一直这么把这人养着,费时费力,咱们也讨不得什么好处,你看……”中年汉子见二人开口,也是顺势帮腔。 “再等等吧,至少他目前而言,药是已经在慢慢吸收了,随时都有可能苏醒,这人,并不简单,就那柄黑剑和那几本秘籍,老夫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那强大的煞气,在里面多呆一刻便会气血翻腾,可咱们发现他时,却死死握在手里,仅凭这一点,或许能够为小月的怪病帮上忙。”老者叹了口气,转身望向了房门紧闭的茅草屋,又说道:“若是一个月后还没有转机,便让他听天由命吧” “小月……”中年汉子听到老者提到这个名字,坚毅的眼神也是柔软了几分,转身对着二人点了点头。 那就再等一月吧…… 少年和小黄狗在嬉笑声中搞得互相都是一身灰尘,不知不觉,日上三竿已至午时。 少年累了,仰面躺在地上,春末的太阳并没有夏日那般毒辣,和韵的阳光带着一丝丝暖意融融。 少年微微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句子。 “望月草三两,白芍五钱,干姜一两,龙葵八钱,冰片五两,半夏三两,玄参两钱,小火慢煎,分四次服用,可缓解灼伤” “当归一两,苏子二两,血蝎灼干后放入,辅之以红花,地龙,白果,各一两,大火猛煎至金黄,冷却后涂至伤口,七日即愈” “百部六钱,红粉一斤,竹黄……” “死双全,吃饭时间不回来,还得我一顿好找,你倒舒坦,在这儿躺着晒太阳,我看你今天是不想吃饭了是吧!”妇人揪住少年的耳朵,便是一阵猛提。 “哎哟!哎哟!疼疼疼!疼!”少年的思绪被强烈的疼痛打断,睁开眼便看着娘亲叉着腰揪着自己的耳朵不放,四周的人看热闹一般看着自己不断笑着。 “让你送个药,你从辰时送到午时,你可真厉害啊,我还以为你在路上被神仙接走了不回来了,想不到啊,在这里躺着晒太阳!”妇人说着,又是使劲一扭。 “啊!要掉了!要掉了!快松手娘!疼!”少年嚎叫声引来了无数笑声,小镇里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松手?今天我就这么把你提着回去,让你这小子好好长点记性,走!”妇人怒骂着,便是提着少年的耳朵迈开步子。 “疼啊!”少年一路惨叫,却是没有换的妇人的手软,求饶声一浪高过一浪,消失在了小镇广场之上。 茅草屋外二人,见着少年如此狼狈,早已笑得合不拢嘴,一时之间,也是姿态全无。 茅草屋内,床榻之上,手指微微动了动,没人察觉。 小镇一如往常,炊烟燎燎。 ------------ 第一卷 小镇的早晨(二) 李长安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剑岛,父亲在案桌上写着字,娘亲在内院里修剪着花花草草,项爷爷拎着刚刚在山林里捉到的野味从门口笑着走了进来,微风拂过,万物皆祥和。 梦,碎了,血色弥漫了视线,南宫无忌和李鹤互相刺穿了对方,不远处,躺着只有一只手的唐元的尸体,带血的袈裟包裹着释难的残躯,娘亲面带着微笑,手上紧紧攥着一方手帕。 “在下曲阳刘松,敬兄台一杯!”场景切换,到了栾城的阁楼之上,刘松站起身,豪饮而尽。 “咳!咳!”咳嗽声回荡在洞穴中,上官飞左手渡厄剑右手孤心剑,脚踩着阴阳鱼绽放出朵朵剑花。 “看枪!”一点寒芒将至,随后枪出如龙,雷奕的土黄色真气包裹的枪尖在瞳孔中放大,陡然便是刺破了这一幕。 “雷枭之墓”,洞穴中,木牌上歪歪扭扭写着这四个字,雨水冲刷着密林,藤蔓将这个洞口遮挡得严严实实。 “啪!”惊堂木响起,李县令端坐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下面,指着下方跪地的二人不知在说些什么,李县令突然将二人押至铡刀旁,一刀便是斩下。 血液喷洒,丐帮弟子的残肢断臂遍地都是,鲜血汇成了水流向着两旁流去,李长安低下头,看着右手早已被鲜血染得通红的黑剑,发疯似的向着城外逃窜而去。 灼热感突然袭来,四肢百骸渐渐笼罩在一股温热之中,李长安的嘴唇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温热,他渴望着这股热流能来得更猛烈些,渐渐的张开了嘴…… “啊?”惊呼声在黑暗中响起,李长安嘴唇的温热消失了,隐隐约约听到一阵急促的的脚步声远去,他努力的睁开了眼睛…… 也许是在黑暗中太久太久,突然的光亮让他极为不适,努力想要抬起手遮挡一番光线,却发现左手怎么肩膀无法动弹,只好抬起右手放在眼前,透过指缝望了出去。 自己好像在一间屋子里,入眼处除了一根横梁没有任何东西,眼睛渐渐适应了以后,李长安移开了右手努力扭了扭脖子。 屋里,一方木桌,桌上放着几本蓝色书本,似乎是自己的秘籍,书让放着一个碗,碗内有个勺子柄露了出来。 “吱吖~”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名老者和一名壮汉走了进来,一脸警惕的望着自己。 李长安想要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尴尬的盯着二人。 “爹……”壮汉见老者突然走向了李长安,急忙喊道。 老者头也不回,只是摆了摆手,走到李长安面前。 “先躺下。”短短的三个字。 “手伸出来。”老者又道。 李长安乖乖躺下,又乖乖伸出右手,看着老者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腕脉处。 一时三人,皆是不语。 半晌后,老者移开了自己的手。 “怎么样……”李长安率先打破了这份尴尬,开口道。 “不太乐观……”老者摇了摇头,继续道:“你的经脉已经尽断,丹田也空空如也,异常干瘪,不出意外的话,此生,应当是无法再练武了。” “什么!!?” 老者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李长安双目瞪大,难以置信,当即便是运转《菩提心法》想要调动内力。 老者深知李长安此刻断然是要运转内功,只是不说话看着他。 经脉布满了裂痕,空空荡荡,丹田干瘪,没有一丝内力。 李长安如同丢了魂一般,双目失神,一言不发。 老者突然站了起来,转过身对着壮汉道:“走吧,也许这时候,他更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壮汉点点头,跟在老者后面出了屋子,带上了房门。 死活不信邪的李长安再度调动内力。 “不……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十七岁的少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这是梦!快醒来!”嘶吼着,咆哮着,疯狂抓扯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啪!”“不是真的!” “啪!”“这一定是梦!” “啪!”“给我醒来!” 一下又一下,疯狂打自己耳光,试图打碎这一切悲痛。 “爹……他不会有事吧……”壮汉在门口,听着屋内的哀嚎,眉头微微皱,问道。 “遇到这事,换做谁,一时也难以接受,更别提他还是个不大的少年,唉……”老者叹息道。 扇自己的手越来越无力,李长安突然停了下来,低着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自茅草屋里传来,紧接着便是啜泣声。 “唉……还是个孩子啊……希望他能挺过这关吧,不过,这也不是没办法……”老者透过窗户看了一眼,李长安低着头,杂乱的头发遮挡了面部,但泪水滴落的痕迹还是被老者敏锐捕捉到。 门猛然被拉开,赤裸着上身的李长安双手抓住老者,双目通红,急问道:“什么办法?!告诉我!什么办法!!!” 壮汉见状,立马一手将李长安拉开,将老者护在身后,正欲开口说什么。 “没事……”老者伸出手轻轻推开身前的壮汉。 看着眼前双目通红,脸也被自己扇得微肿的少年,满脸的胡须和杂乱的长发相衬之下显得更加狼狈。 老者转过身对着壮汉道:“去把双全叫过来。” 壮汉点点头,便是离开了。 “等等吧,等个人过来,也不急这一会儿。”老者也不进去,就站在外面,李长安也呆在这里,看着这个陌生的小镇,周遭不断有人看了过来,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真的有办法吗?自己经脉尽断无异于成了废人,没有了能容纳内力流动的通道,如何习武?不能习武如何能够对抗丐帮?又如何在这危机四伏的江湖活下去? 更何况,自己还有武林之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嗯?剑呢? 李长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剑不见了,急忙转身进了茅草屋。 呼……还好…… 一眼,便是看着床边墙角,两把剑并排着,孤心剑一如往常在剑鞘之中,渡厄剑,却变得略微不同,似乎,漆黑之中更多了一些淡淡血红。 缓缓走过去蹲下,看着近在咫尺的渡厄剑,李长安眼前又是浮现了曲阳城中的血腥一幕,苗昱的断掌,不远处双目紧闭面色挣扎的石峰,一地的残肢断臂,曲阳城的惨叫,血色的溪流,一切的一切全都浮现了出来。 “你有今天,都是因为它吧”老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面色凝重的望着李长安。 李长安不言,伸出右手缓缓摸上了渡厄的剑身。 “轰!”血色袭来,一瞬间李长安便被淹没,眼前的一切都不再了,只剩下无尽的杀戮。 “杀!杀!杀!”李长安疯了一般,拿起渡厄剑就开始胡乱的挥舞起来,一剑便是将那一方木桌砸了个稀啪烂。 “爹!”壮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听到了李长安的嘶吼声,便是快步跑了进来。 “没事……”老者退到门边,看着屋中的人疯了一般,双目血红,嗜血乱砍。 皱了皱眉,不知从何处摸出一颗石子,手腕一抖。 “嗖!”破空声响起,石子不偏不倚打在李长安颈部,瞬间便是让后者身体瘫软下来,昏迷了过去,剑也丢倒了地上。 “黄爷爷!村长!”双全不知也在此时跑了进来,打了声招呼,便是乖巧的站在二人一旁,看着地上昏迷的李长安。 “他怎么了?不是醒了吗?”双全疑惑道,村长刚刚来叫自己过来,说是这个家伙醒了,有重要的事情要吩咐,这一来怎么又是昏在地上。 “双全,去把那把剑拿开,放到墙角去。”老者指了指地上的渡厄剑。 双全点了点头,快步过去拿起了渡厄剑便是放到了墙角,转头道:“村长,放好了!” 老者点了点头,看向了一旁因木桌被劈碎散落一地的秘籍道:“双全,你喜欢看这些书对吗?” “啊?”双全没想到村长会突然问自己这个,想到之前因为偷偷看书被收拾了好几次,双全一时面露难色不知如何回答。 老者弯下腰,一本一本将秘籍捡了起来,轻轻递到了双全面前,笑了笑道:“黄爷爷给你个任务,你呀,在这儿守着他,他要是醒了,你就让肖叔叔来叫我们,让他千万不要乱动,可以吗?” 双全没想到黄爷爷突然会让自己干这事,只是试探问道:“那……我可以在这儿看这些书吗?” 老者又是将手上的书往双全怀里送了送,后者当即抱紧,老者摸了摸双全的头,道:“当然可以,但是你要记住,不要忘了正事” “啊!”双全立马左手抱着书,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黄爷爷你放心,这事儿就交给我吧!肯定不会出问题!你们就放心去吧,我在这儿一直呆着都行!” “这小子!”壮汉立马逾越道。 “走吧,等他醒了,或许就能接受现实了”老者看了一眼地上的李长安,床已经被他自己劈碎,也只能让他保持这姿势睡地上了。 ------------ 第一卷 平静(一) 梦境停留在曲阳城朝阳之下的血色背影,轰然破碎。 李长安悠悠转醒,睁开眼,还是那个茅草屋,一运功,剧烈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 “唔~”吃痛之下,嗯闷一声,却是立刻听到一个陌生的稚嫩之声:“啊!你醒了,你躺着别动,我去叫黄爷爷。” “肖二叔!他醒啦!”门外传来呼喊声,而后便是一阵急促脚步离去。 “来,我扶你~”一双手伸过来,放在了自己腋下,李长安随之也是用力,二人合力之下,总算是将李长安拖到了墙边靠着。 双全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人,蹲在他面前,笑着道:“我叫双全,你叫什么?” 澄澈的眼眸,温暖的笑容,刚刚沐浴了血色残影的李长安被这剧烈的反差吸引,一时看着双全也不说话。 “唔~不愿意告诉我也行,你一定会武功吧,我在河边找到你的时候你浑身是血,右手还拿着那把黑剑呢。”双全转过头指了指墙边的渡厄剑。 李长安瞳孔微缩,方才自己拿起渡厄剑后如同疯了一般,脑海中充斥着无尽的杀意,随后便是突然昏迷了过去。 “那把剑,整个镇子里除了我没人敢碰呢,黄爷爷说了,这间屋子里除了我,其他人都不能进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少年天真的语句和疑惑的表情让的李长安心中古怪,又是疑惑为何眼前此人能接触渡厄剑。 “我昏迷了多久……还有,这里是哪里?”李长安开口道。 “那把剑啊……”双全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这里,是哪里!?”李长安突然提高了音量,对于未知的恐惧心理让他迫切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啊?哦哦,你问这里啊,这里是黎阳镇……”少年抓着脑袋道。 “黎阳镇?” “不错!这里是黎阳镇,距离最近的城市博野还有70里。”门突然被推开,老者携壮汉一同走了进来说道。 “是你!我记得你说过的!我的经脉还有救!”李长安激动不已,若不是身体剧痛无法动弹,早已冲上去再度逼问。 “不错,是我说的,但这事不是那么简单。” “告诉我!”李长安沙哑的嘶吼。 “此事稍后再说吧,你如今这副模样,即便告诉你,你又能如何?”老者道。 李长安听罢,垂下头,是啊,告诉自己又能如何?连起身都难,更别提走出这屋子了。 博野……博野……难道是…… 李长安突然想起了这个地方,自己曾在和刘松的交谈中听闻他提及过此地,由于距离冀州不远,四周地势险峻,丘陵起伏,可称得上是整个定州最为贫瘠之地,几乎没有帮派驻扎于此。 自己竟然走了这么久…… “我是黎阳镇的村长,黄石,这位是我爹,黄道元,这位少年,叫双全,你昏迷的半年里,都是他在给你喂药,哦对了,也是双全在五里外的小河边发现你昏迷把你拖回来的。”壮汉开口,一个一个指着道。 李长安听罢,看着双全,少年依旧笑着,双目澄澈似海,人畜无害,如同,剑岛之上的自己一般。 “好了,也介绍完了,也该说说你了,那么,你,是谁?从何而来?为何浑身是血出现在小河边?”黄石审视着李长安,一字一句道。 半年了……李长安闭上眼,曲阳城的惨叫仿佛还在脑中回响,这三人看样子似乎并不知道曲阳城里的一切,否则仅凭那双剑便能知自己是谁。 李长安缓缓睁开了眼,双目出神,透过茅草屋的窗,看着不远处随风而动的大树。 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剑痕密布的右手,呼出一口气,缓缓道。 “李长安,从曲阳来,我在曲阳杀了丐帮一众弟子和两名护法,重伤了一名长老,被追杀至此。” 闭上眼,李长安长舒了一口气,秘籍,双剑皆是已然暴露,再隐瞒已无意义,倒不如一股脑全盘托出,自己经脉尽断已是废人,与死无异。 “丐帮?是什么?”双全好奇的眼神看着李长安。 “丐帮……”黄道元皱了皱眉,喃喃低语。 “你说,你杀了丐帮两位护法重伤一位长老还杀了丐帮很多弟子?”黄道元皱着眉问道。 李长安点了点头。 “那这剑?”黄道元指着渡厄剑问道。 “呵……那是柄绝世凶器,江湖中人无人不想得到他,也正是因为他,我才落得如此下场,如今我已经没有资格拿起他了”李长安自嘲的笑了笑,方才举起渡厄剑后自己被杀意瞬间淹没失去意识,他明白如今内力尽失之下,自己的《菩提心法》停止了运转,再也无法镇压这绝世凶器了。 “可你之前?”黄石突然开口道。 “那是之前了,现在已经没办法了,我方才不过是触碰到了,便将这房间里的一切毁于一旦,你们也看见了,这剑,留在这里,只会给你们招来杀身之祸。” “果然如我所料……”黄道元点了点头,随后便是对着黄石说了句:“跟我出来”便走了出去。 二人走了,李长安整个身体靠在墙上,盯着对面的渡厄剑,一言不发。 “这剑?有你说的这么邪乎?我怎么觉着没什么不同啊”双全走过去,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向了渡厄剑。 “不要!”李长安伸出右手呼喊道。 “这不是没事吗?”双全拿着渡厄剑,左看看右看看,虚空还挥舞了两下,而后抬头望向李长安。 “你……你能拿起来?” “对啊!”双全又挥舞了两下。 “你有没有看到血色的场景?”李长安凝神问道。 “什么血色场景?这不是在茅草屋吗哪来血色?”澄澈的双目看着李长安。 “有没有感觉什么不舒服?比如血液上涌之类的?”李长安死死看着双全。 “他不会有事的。”黄道元又走了进来,说道:“他背着你,拿着这柄剑走了五里才把你背回来,整个镇子里,别人碰到这剑也会和你一样,被剑身之上的杀意淹没,唯有双全,可以一直拿着这把剑,正因为如此,这半年我才安排他每日来给你喂药。” 李长安听罢,心下震动不已,师公曾说过,这绝世魔兵,想要握有他,需得有不含一丝邪念的赤子之心,自己依靠着《菩提心法》的佛性和未出世的赤子之心方才能够不受杀意影响,如今自己心中对于丐帮已是有了仇恨,没有了《菩提心法》,这仇恨被渡厄剑放大便会成为无尽杀意。 眼前这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少年,清澈透亮的双眸,以及善良的内心,渡厄剑竟是在他手上乖巧的如同婴儿一般。 “这剑,能让人气血翻涌,难以抑制,若是定力不够,便会经脉逆流走火入魔。”黄道元道。 李长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且说。” “此处是定州边界,既属定州,理应在丐帮管辖内,为何我提及丐帮,那壮汉和他,皆是一脸茫然”李长安看着拿着渡厄剑翻来覆去的双全开口问道。 方才他一股脑全盘托出后,除去眼前这位老者面容微变,另外二人竟是一脸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听到自己杀了人后,才是面色变了变,着实令他感到疑惑,难不成这定州境内还有不知道丐帮的人吗? “丐帮是什么……我只知道黄爷爷在武当派呆过,是和武当派类似的东西吗?”双全一边把玩着渡厄剑一边插嘴道。 武当派…… 李长安装过头看着黄道元,皱眉道:“你是武当派的人?” 黄道元闻言,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而是开口道:“我知道你有数不尽的问题,你只需要知道,丐帮的手并没有伸到这个镇子上,而镇子里大多都是朴实的百姓,对于江湖,自然是一概不知,这次救你,是有一事相求” 黄道元这么一说,李长安算是明白了,这个镇子里除了眼前这位老者会武功外,清一色都是朴实的百姓,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和数年前的剑岛一般,与世无争。 难怪……李长安看向了双全,在这样与世无争的环境之下成长,自然会怀揣着一颗赤子之心,那能拿起渡厄剑也就情有可原了。 “你们救了我一命,若是我能帮上忙的,自然是在所不辞,何以用相求二字,只是眼下我已是废人一个,方才因为这剑,又是将经脉二度损伤了一番,如今连站起来都费劲,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对于黄道元,以及这个镇子的人们,李长安心下感激,人在最绝望之时有人给了一些善意,那这善意便会被无限放大,看着眼前玩着渡厄剑的少年,李长安久违的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半年前双全将你背回来时,我观阁下,浑身浴血,却未被杀意吞噬,经脉虽尽断全毫无逆流之象,不知阁下是否有压制气血翻涌,经脉逆流之法?如能告知,老朽感激不尽。”黄道元说着,便是突然抱拳行了一礼。 压制气血翻涌,经脉逆流之法?李长安听得一阵懵圈,自己哪有这方法,方才自己拿着渡厄剑不就是因为气血翻涌被杀意给吞噬了,以往还有《菩提心法》…… 等等!?《菩提心法》? 李长安终于是想到了《菩提心法》,当即开口道:“前辈何需行礼,救命之恩,晚辈本无以为报,但前辈所言,晚辈并不知,只是有一套内功心法,或许可以一试。” ------------ 第一卷 平静(二) 黄道元先是见李长安一脸茫然,已是微微沮丧,却听得后面又道有一套内功心法,当即便忙道:“不知此内功心法可是少侠不传之秘?若是不便……” 李长安不待黄道元说完便道:“不过是一本内功心法罢了,再者说也不是晚辈所创,偶然所得,若能帮上忙,那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此心法……” “如何?” “此心法的原本已被我损毁,晚辈还需要向前辈讨要些笔墨,也好撰写出来。”李长安想到《菩提心法》已是在那洞穴之中被自己给亲手焚毁,好在自小便烂熟于心,当下只需再写一份便是。 “不急于今日,如今你需要恢复,这几日我会让双全每日给你送些食物和药物,待你恢复一些,再写不迟,届时我也能告诉你,你的经脉挽救之法。”黄道元说完,不待李长安回话,一个抱拳便是离开了。 李长安还想趁机再问一番,毕竟自己一身武功尽失,那滋味无异于一夜之间从富可敌国变成了一贫如洗。 眼下黄道元已是离开,自己却只能瘫坐于此。 双全却是此时伏到那窗户上,似是在确认黄道元是不是真的走了,转过来便是靠着墙壁正对着李长安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看了起来,李长安看过去,那不是自己的《丹典》又是什么? “喂!”李长安有气无力道。 “嗯?” “你看的,是不是我的东西?”李长安试着抬起右手,却还是无能为力。 “啊?哦对!这是你的书……那个……”双全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舍不得还给李长安。 “算了,你看吧,反正我留着也没用,你喜欢的话,送给你便是”想到黄道元所说,眼前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才是自己真真正正的救命恩人,且不说他把自己从河边背回来,光是这半年来每日每夜的喂自己喝药便是让的李长安心情复杂。 自从离开剑岛至今,不过一年,自己在这江湖上感受最多的无非就是打打杀杀,多少人在自己眼前死去,人人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就好比那岳文定,为了一己私欲便可将刘府一家逼至死路,又如拿丐帮,不惜动用整个帮派之力围杀自己,为了什么? 而眼前这少年,夜以继日的给自己喂药,又是为了什么?自己不过是个废人,能给他什么? 双全却是双目睁大,面露喜色:“真的吗?这书送给我了?” 李长安努力扯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你能看懂的话,它就是你的了” “啊!那太谢谢你啦,李长安!你叫李长安对吗?”双全惊呼连连。 这人……和数年前的自己太像了,彼时年少,也会因为一些事惊呼出声,雀跃失态,如今历经了江湖险恶,自己那一份赤子之心早已抛之脑后。 “双全,你多大了……”李长安喘了口气开口问道。 “啊?我吗?”沉浸在《丹典》中的双全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指着自己问道。 “这里除了你我还有别人吗?”李长安无奈,这小子似乎对这书有深深的迷恋啊。 “今年十六了,还有四个月便是十七了”双全双目上翻,思索了半天,点着头答道。 十六……比自己小一岁,自己昏迷了半年,如今算着,也快十八了。 “对了双全,黄道元是武当派的人吗?” 双全食指放在嘴唇上,眉头微皱几分立马道:“好像是,好像又不是……” 这是什么答案,好像是,好像又不是。 “反正黄爷爷是咱们镇子里最德高望重的人,之前去武当山呆了三十年,回来之后,镇子上大大小小的事他都能帮忙,然后他儿子又当了村长,所以大家都挺尊敬他的” “呆了三十年?”李长安惊呼出声,武当山,和嵩山少林寺并为武林泰山北斗,底蕴深不可测,无数江湖人士踏破芒鞋也要登山拜师,其中入得武当者,不过凤毛麟角,黄道元能在武当呆三十年,无论如何也起码是端坐长老之位,理应在太极殿内潜心修道,为何又会入了这凡俗?着实令人费解。 “嗯嗯”双全点了点头,继续道:“因为半年前,小月阿姨,从苗疆之地回来后就得了怪病,村子里没人拿她有法子,这才上山把黄爷爷叫了回来。” “小月阿姨?” “喏~就是村长的妻子,小月阿姨对我可好了,每次村长欺负我她都帮我,唉,如今……”双全双眼突然黯淡了几分。 李长安算是有些明白了,这村长的妻子,得了怪病,大抵是气血翻涌之类的,而后见得自己拿着这渡厄剑,便是猜测自己有法子能解决,这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原来如此,你那小月阿姨,得的什么怪病,给我说说。”李长安 “唔,我也不知道”双全含糊道。 “好吧……” 气氛一时略微有些尴尬,李长安看着双全,双全却低头沉溺于书本之中,一会儿表情凝重,一会儿又是微微点头,一会儿又是皱眉苦想,一会儿又是绽放笑容。 “你……能看懂这个?”李长安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能啊,为什么不能?”双全看也不看李长安。 “这书……”李长安喘了口气 “怎么了?”双全这时抬头疑惑的看着他 “没什么,没什么,我是想说这书里有很多配方,要搭配的份量那些,还有穴位之类的,很多很杂,不是太好记。”李长安曾翻看过这本无极宗数代掌门呕心沥血之作,只是光是记前几页的穴位就已经让他一个头两个大,费了好些时日才勉强背下。 进入后面草药汇编,李长安也算是提起了点兴趣,对于大多数草药也有了个初步的认识,但具体的特征之类的并不大清楚,毕竟只有文字没有图案,再往后那占据整本《丹典》一大半篇幅的丹药配方,直接让李长安选择了拒绝。 那些几两几克,先加哪个,后加哪个,用什么火什么炉子,这能记住? 李长安当时看到之时不止一次怒骂过无极宗那堆人,写这么繁琐,谁能看?除了对照着做,有什么用? 不过话说回来,行走江湖,本就是刀口舔血,随时都有可能重伤或者失去性命,如同此时的自己,若不是半年来药物的延续,只怕是已经死在了这屋子里。 “唔~是不太好记。”双全说着,又低下头沉浸了进去,然后开口补了一句让李长安瞠目结舌的话。 “半年了,我才背下不过百种配方,这一共有四百多种,还要好久呢。” 一……一百多种配方?背下来? 李长安先是惊谔,如今却是有些不信,江湖中人喜欢吹嘘那是太正常不过了。 “你把书给我一下……”李长安努力用手撑了撑,上半身微微前倾了一些。 “哦~”双全乖巧的将书递了过去。 李长安接过,却是见得正好翻到一页配方,名为“冰心丸”,李长安当即开口道:“这冰心丸,你记下了?” 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双全道:“算是记下了,又好像没记下,不过可以试试” “你且背来,我听听” “冰片二两,甘草一两,乌药六钱,黄连三钱,茯苓五钱,以紫砂壶文火慢煨三个时辰,而后……”双全眉头微皱,似乎在努力回忆,李长安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 “啪!”一拍额头,双全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立刻道“而后辅以薏米仁一两,金钱草五钱,大火猛煎半个时辰,自然冷却后,每日服两道,不出一月,便可定心凝神,褪去高温”罢了,嘴角一咧,一口白牙露出,就盯着李长安不说话。 竟然……一字不漏,一句不差。 李长安见鬼一般,看着手里的书,又看了看咧嘴笑的少年,心下无语。 “再来一个!”李长安来了兴致,突然开口道。 “行,你往前面翻,后面我还没看”双全言语间,充满自信。 李长安随意往前翻了翻,或许是有意刁难,李长安看着配方比较简单的直接略过了,不多时,终于翻着一个足足两页配方的“黑金雪莲散”。 看了看书上足足两页密密麻麻的配方,又看了看对面的双全,李长安开口道:“往前面随便一个都可以?” 双全再度点了点头。 “那,你给我说说这个“黑金雪莲散”。” “黑金雪莲散,雪莲一朵,党参半只,黄芪…………………” 李长安听着话,盯着书,不住的微微点头,茅草屋内,一人说,一人听,就这么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 “竟然完全正确!”李长安脱口而出。 “怎么样,我厉害吧!”双全因为方才说了太多,此刻声音都略微沙哑了几分。 “厉……厉害……”李长安此刻发自内心的敬佩之情,在对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少年油然而生。 看着双全澄澈透明的双目,李长安心中念道:或许这医道圣经《丹典》,给他,是再合适不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