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你不过是我捡来的一条狗 冬日寒风凛冽,柳蛰赤脚踏在厚厚的雪地上,一身轻薄的红色纱衣迎风而动,飞舞的发丝遮住她冷然的双眸。 “萧良,十年心机,出生入死,我助你从一个只能易容顶替他人身份而活的亡国少爷,一步步走到权力中心,复国称王,你就这么对我?” 她看着皇袍加身的男人,时间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印迹,一如当初的一般器宇轩昂,她痴恋了十年的男人,对她说白首不相离的夫君,她不敢相信。 纵然有千百条她只是踏脚石的证据陈列在她面前,她可以都不相信他薄情寡恩,过河拆桥,只要他不承认。 “朕也不想,但谁叫你一直无所出。况且,自古功高盖主不可留。“他皱眉,神情里没有一丝动容,“柳蛰,你若乖乖交出凤印,搬出凤栖宫,朕还是会留你一条性命。也会保你父家母家上下四五百口人性命。” “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衫,雪白皮肤在寒冷的天气下冻得有些发青,一条条蜿蜒纵横的伤疤触目惊心,每次亲热都让他觉得兴趣全无,但这也都是她一次次为他出生入死卖命的最好证明。 “狡兔死,走狗烹?”柳蛰用有些苍老的手指把额前乱发拨到耳后,露出一张风韵犹存的脸。 “萧良,你说过废除六宫,只娶我一人;你说过我父母如你父母,此生尊敬孝顺;你说过你欠我江山,欠我十年青春,欠我别人的花季年华;你说过,后半生唯我独尊,不敢违背。萧良,往日誓言,你都吃了么?” 她冷笑,声音不大,却句句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你!”他怒喝一声,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放肆!” 他的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姐姐这是怎么了,还未废后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下赤膊相见。“ 远方停下一辆马车,一个裹着狐裘的娇艳女人在一众婆子丫鬟的簇拥下挺着五个多月的肚子,款款走来。 萧良忙走几步去扶,原本阴沉的脸色也因她变的缓和起来,“腊月的天你出来干什么?” “还不是因为姐姐这样迫不及待的自毁清誉,不顾皇家和柳家的脸面,我这个妹妹总要来劝一劝。” 说着,柳云缓缓上前,拂了拂袖子,露出百鸟朝凤的外袍,“姐姐一个成功男人最不想的,是有人见过他的过去。” 她长了一张魅惑的脸,额间点了一朵梅花,整个人都娇魅的往萧良身上一靠,萧良骨头都酥了大半。 柳蛰却红了眼。这就是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这就是她疼了半辈子的好妹妹。 萧良如今身穿龙袍,脚踩龙靴,坐的是九龙椅,用的是盘龙杯,他现在有多高高在上,当初就有多卑微无能。 他不能允许,自己曾经那么狼狈! 更不能接受,自己是靠一个女人一路从泥土里走到了九重天! 所以,那些曾为他打天下的人,所有知道他过往的人都死了,只剩她了。 他怎么可能允许她活命。 果然,萧良原本阴冷的脸色越发难看,“你如此疯癫失仪,朕念及夫妻多年情分,留你全尸,你快点谢恩吧。” 他冷的像尊冰雕一般。 柳蛰怒火攻心,“噗”的吐出一口鲜血。“念及情分,留我全尸?” 她笑了起来,笑声借着北风传出老远,凄凉悲惨冲九霄。 “今时不同往日。”柳云倨傲的看着柳蛰狼狈的模样,“我爱慕皇上多年,偏偏被姐姐捷足先登,姐姐前些年享福不少,如今也差不多了。还是好自为之,早点谢恩的好。” “爱慕多年?”她嗤笑一声,”也对……你是萧良从小的青梅竹马,早早就狼狈为奸,玩弄我于股掌,你很得意啊!竟然还好意思炫耀?” “你都知道了……” 对上萧良的满脸震惊,柳蛰干笑起来,她是知道了,在自己瞎眼认了柳云做妹妹,瞎眼爱上他之后。 她不仅眼瞎,而且心瞎。明明知道他们一个易容去了南宫家假扮南宫秋,一个装可怜混进柳家步步算计,她还从头到尾出钱出力出身体,以为能换取他们半点真心。 但其实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复国的工具。 用完了,就该毁了。 他从没打算让她活下来。 也没打算让她全族活下来! 柳蛰悲愤的怒视着眼前得意的狗男女,纵身跳崖,她统帅三军,自然不愿被人折辱致死!”萧良,柳云,我死后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如果有来世,我一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 第2章 我还没死呢 “不要!你们不能拿这些东西,这些都是小姐的!”丫鬟哭着阻拦,随即是“啪”的一声。 “让开,你个贱婢!”女子尖锐的声音吵醒了内堂床上的人,她皱了皱眉,听见那声音继续道:“不过是个下贱胚子,你还一口一个小姐的护着,你倒是衷心!从嫡女到庶女,还你家小姐,到时候怕是连个妓子都不如!” “不许你这么说小姐!” 这声音,甚是熟悉……床上的人睁开了眼,望着床顶熟悉又陌生的幔帐,有些恍惚。 这是…… “咣啷”一声,内堂的门被人大力推开,丫鬟快步跑到床前,惊喜道:“小姐醒了?!”随后如临大敌,张开双臂护崽子一样把她护在身后,“你们不许动小姐!”她又对她急切道:“小姐快跑!” 柳蛰只定定的看着她,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你是……梧桐?” 梧桐不是死了吗?她帮着萧良谋划大计,背后的人为了阻止她,派人暗杀,梧桐为保护她而死…… 不对!她突然想起来,那场刺杀似乎是柳云见她受了伤,为她买药暴露了身份,如果萧良跟柳云是一伙的,萧良又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自己活下来,那么这场刺杀恐怕就是他们自己谋划的……没有了梧桐的柳蛰如同失去左膀右臂,而后来苍术的死……不言而喻。 萧良就是这样一步一步,从一开始就敲定了她的结局。 “哟,姐姐醒啦!”那尖锐声音的主人迈步进来,一身粉色花裙搭配玛瑙步摇,贵气又美丽,彰显着她嫡女的身份,“姐姐这一觉睡了两天,真是舒服啊,可知外面已经变了天了?” 柳琳嫌弃的看了一眼简陋的凳子,茶壶里倒出一杯凉水,她惋惜的叹口气,“这人啊,就是活一命,堂堂柳府嫡三小姐,突然就变庶女了,这也是命。” 她吩咐身边的丫鬟:“红月,以前的普洱陈茶碎末是不是还有些?回头送来点,毕竟是柳府的人,也不能只喝白水啊,不过这尊卑有别,你也别怪妹妹我不给你好茶,毕竟规矩摆在这,这庶女就只配喝这个。” 从头到尾,柳蛰没有说一句话。 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做梦还是怎么了? 听她这话,自己是刚刚嫡变庶,可这不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吗? 大邵与西域十八国之战到了尾声,但传闻李家军中出了叛徒,导致李家军全军覆没,李家将领尽数不知所踪,战事告急。 皇上龙颜大怒,八百里加急一道圣旨,把李家将领全部革职查办,只等找到人押解回京,而她的母亲李婉秋正是李家老将军的小女儿,只是嫁了人这才没被牵连,但皇上不牵连,她父亲柳照仁却怕日后惹祸上身,找借口把她从正室贬为了妾室。 李婉秋嫁柳照仁时,他还是个六品官,白手起家,借了李家扶持一步步到大理寺卿的位置,但李家是开国功臣,高门大户,算是下嫁,柳老太君对李婉秋恭敬却不喜,这回李家出了事,柳家可算抓住机会扬眉吐气了。 “下等人就是下等人,以为普洱就是什么了不得的好茶,”柳蛰扯扯衣服,大概想起来自己是怎么个处境了。 “柳琳,自作孽不可活,劝你积德。”她指了指柳琳头上的玛瑙步摇,眸光闪过一丝锐利,“我还没死呢,别这么嚣张,否则我一定要你好看” ------------ 第3章 你给我等着! 那步摇是她的,是柳琳在她落水昏迷这几天抢去的,如果没记错,她这次来应该是最后一次搜刮。 柳琳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木盒扔在桌子上,盒子散开,滚出几根粗糙的木钗,“呵,姐姐,这你可别怪我,都是规矩,以后这些金银珠宝你就无缘了,我挑了几个做工还差不多的木钗,姐姐凑活用。” 梧桐一张小脸全是泪痕,“小姐你可醒了!四小姐天天来抢东西,我们非晚阁值钱的都被她抢走了,小姐虽然被贬为庶女,可也不能素衣白裳头上戴木钗啊!” 柳琳“啪”的一巴掌打在梧桐脸上,厉声呵斥:“大胆贱婢!我何时用抢的了?是祖母把姐姐嫡变庶这桩事交给我的,柳府嫡庶有别,我若不按规矩来,岂不是害了姐姐?你个贱婢不明事理以下犯上,都是姐姐惯坏了,今天我就替姐姐教教你什么叫主子!来人,把她给我按住!” 她身后的几个丫鬟把梧桐按在地上,梧桐不敢反抗,只恶狠狠的瞪着她,“柳琳!你欺人太甚!你往日做庶女时也没粗布麻衣,小姐从不短你吃喝,你恩将仇报!” “你个丫鬟真是越来越胆大了,姐姐没教过你怎么跟主子说话么?红月,掌嘴!” 红月是柳琳的大丫鬟,颇有些功夫底子,按说梧桐武功比她高,但人在屋檐下,没有柳蛰的准许她也不敢随意反抗。 就在红月举起手要打下来时,柳蛰掀开被子下了床,动作优雅却迅速,一脚踹在了红月肚子上,把人踹的摔出一丈远,“打狗还要看主人,即便我是庶女,也没你一个丫鬟在这放肆的道理。” 她目光转向柳琳,“妹妹要教我的丫鬟尊卑?姐姐我是不是该教教你长幼?” 柳琳把红月扶起来,看见红月捂着肚子疼的脸都变形了,气的脸色通红,“柳蛰,你还以为自己是嫡女呢?连我的丫鬟都敢打!李家已经获罪,你不过是个罪臣之后,仰仗我柳家讨个活路,你现在给我道歉我还能原谅你,否则这件事没完!” 红月是跟了她五年的心腹,情同姐妹,柳蛰打红月跟打在她脸上没什么区别。 “我给你道歉?我还不止要打她,”柳蛰左右各一脚,把押着梧桐的两个丫鬟踹开,走到柳琳面前,“我还要打你。” “不许打小姐!” 红月要替她挡,被梧桐牵制住,柳琳没练过武功,柳蛰这一巴掌不偏不倚落在她脸上,柳琳被扇的转了半圈,红着眼眶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你敢打我!柳蛰,你要造反不成!” 她活动活动手腕,看都没看她,“我只是教你除了嫡庶,还有个词叫长幼,我教你如何尊长也是为你好,毕竟柳家高门大户,免得你日后给柳家丢了颜面。不用太感激我。” 上辈子是她隐忍大度,以为李家真的完了,毕竟要靠着柳家过活,这才勉强忍了。可不管自己为什么突然回到了十年前,不管是梦还是什么,既然自己憋屈过一次,她就不会让自己憋屈第二次!况且李家还没完。 李家是大邵的栋梁,是功臣,她身为李家外孙,地位是整个柳府与大小姐一样高贵的,岂容她一个跳梁小丑欺辱? “柳蛰,你放肆!”柳琳不可置信的捂脸痛哭,“长幼之前是嫡庶,我是嫡女,你就算长我十岁我也比你尊贵!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告诉祖母!” ------------ 第4章好,我等着 “请便!”。 柳蛰坐在椅子上,嘴角挂着一弯浅笑。 红月被梧桐按在墙上,满脸凶狠,“你们敢这样欺负小姐,一会儿被祖母知道,有你们好果子吃!” 其实祖母根本不会管这后宅之事,那老妖怪向来是纵容各房争风吃醋,只要不出人命她从来不会过问,因为高门大院都是这样的生存之道,只有这样各房才能互相牵制保持平衡,不然她也不会不计后果的打了柳琳。 只要手握重权的祖母不参与,其他人她都不放在眼里。 毕竟,她也是在权力漩涡摸爬滚打十年的胜出者,一朝回到十年前,这宅斗手段在她眼里小儿科一样。 柳琳当然知道祖母的规矩,这事儿根本闹不到她那,冷笑道:“你不用得意,你现在唯一的倚仗不就是南宫家的婚约么,不过你也得瑟不了几天了。你打着祖母的旗号栽赃陷害大姐,管家正在找证据,找到了证据南宫家就会来退婚。其实这也不是主要的,南宫家可是我们大邵排的进前十的名门大户,当初跟爹定的婚约也是我们三房嫡女,可没说名字,如今你既不是嫡女,李家又败落,你自己更是一身臭屎,你以为南宫家还会要你么?” 南宫家世代在国子监任职,虽然比不上李家开国元勋,那也是守着一方天下的,南宫老爷桃李满天下,朝廷一半的人都曾是他的学生,虽说三品官遍地走,但这国子祭酒可不一样,最年轻的一品大学士都是南宫老爷父亲的学生,人脉甚广。 而与柳府三房嫡女有婚约的,正是南宫家嫡二子南宫秋。 柳琳提起这个,柳蛰就想起她小时候跟南宫秋青梅竹马长到大,称得上两情相悦,可没想到最后却落得那么个结局。 其实南宫秋八岁时就被萧良取代了,她后来爱的一直都是萧良,正因为爱他,在得知他的身份和目的后才义无反顾的选择依旧帮他,甚至为了让他永远成为南宫秋,而亲手杀死了真正的南宫秋。 她不禁扶额。 上辈子的自己为他走火入魔,双手沾满鲜血,好人的坏人的,如果这不是梦,一切真的重新来过,那该多好,她跟萧良成亲时,南宫秋被萧良软禁,还没死。 “若你嫁过去,我祝你长命百岁。不过,我劝你还是退了吧。” 跟萧良那个人在一起,没个蜂窝煤的心眼真难讨生活。 呵,这女人是瞧不起自己? “妹妹,听姐一句劝,”柳蛰嘴角挂着淡笑,看透世事一般道:“不到最后,别说这么绝对的话,姐姐我这个人没什么爱好,就是记仇,你最好趁着我现在没动手好好想想怎么弄死我,不然,等我动了手,你之前加诸于我身的那些痛苦,我可会一一还回去,毫不手软。” 柳琳闻言大笑,“柳蛰,你做梦呢?你不就仗着李家才为所欲为?李家都倒了,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三小姐吗!现在我才是柳家嫡女,你等着,等我们今天回来,我要你好看!” “好,我等着。” 柳蛰理了理袖口,“你若不让我好看,我就让你好看。” 她面容平静,甚至带着笑,一只手搭在膝盖,探身靠近柳琳,“你抢了我的、害了我的、污蔑我的,我都一一还给你,你可要接住了。” ------------ 第5章 纨绔子弟都没她嚣张 面前这张带笑的面容竟然放出一股无形的压力,柳琳心底一颤,只觉得浑身发冷,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扶着红月离开。 她们走后,梧桐一边收拾脏乱的屋子,一边委屈的掉眼泪,“小姐,本来今天易老夫人过寿我们该去的,可这件事一出,老爷连易老夫人的寿宴也不让您去了,这叫外人看了不定怎么说呢!” 李家那是武侯,大邵十几年战乱不歇,皇上都换了两个,战争上全靠李家和易家撑着,李家若是倒了,整个大邵的局面都得是一番动荡。而李家由胜到衰,可是在她柳蛰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柳蛰,其实以前是个张扬艳烈无法无天的主儿,仗着身份尊贵那是华京一位小霸王,纨绔子弟都没她嚣张。 这会儿落得这么个下场,可是给无聊人士提供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她本人倒是无所谓,喝了一口白水,“去啊,为什么不去?易老将军跟我外公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易老夫人与我外婆是手帕交,俩将军常年征战在外,易家跟李家互相扶持,老夫人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是我半个外婆,她的七十岁寿宴我当然要去。不是柳家嫡女,我还是易家的外孙女呢。” “小姐这话说的是没错,不冲柳家的名号,小姐就是用自己与易家的交情于情于理也该出面,可是老爷和老夫人禁了小姐的足,小姐要怎么去啊?” 柳家为了自己的面子,禁足不许她外出,而易家送来的请柬只有一份,给了她父亲柳照仁,让柳照仁带着全家老少去出席。她当然不能跟柳家一起走,可没有请柬又进不了易家,这可怎么办? 柳蛰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们会去的。” 当然要去,不仅是要给易老夫人祝寿,她还得给柳琳和柳云个面子呢。 柳琳就知道以她的脾气她肯定会独自前去,所以在半路设下陷阱,想毁了她的容貌,好让南宫秋对她彻底死心,因为她知道,要退婚的是南宫家,而不是南宫秋自己,为确保万无一失,她在夺了嫡女之位后又要毁她的容。 不过可惜,她被柳云骗了。柳蛰猜测柳云应该是用了假身份让柳琳跟她合作的,给她出了个抢劫的主意,而最后柳云却跳出来救了柳蛰一命,还因此负伤,正是这件事让柳蛰彻底放下戒心,把她当成亲妹妹,后来恢复嫡女身份后还不顾反对的把她写进了柳家族谱。 梧桐哭哭啼啼,“小姐说傻话,没有老太君的同意,您连大门都出不去!” 她摸摸她的头,“放心,没有你家小姐出不去的院子。对了,母亲还好吗?” 梧桐身子一僵,“自两日前小姐与大小姐争执落水,夫人就被老太君关在屋子里不许任何人探望。” 她看看天色,已过了辰时,寿宴巳时开始,柳琳这次来应该是找母亲李婉秋给她的那支步摇,那是李婉秋出嫁的嫁妆,价值连城不说,关键是天底下独一份儿,著名首饰老师傅打造完这“玉代佳人”后感慨此生之最,再做不出更好的首饰,因此而封工隐退不再做钗,如今老人家已入了土,这“玉代佳人”更显珍贵。 柳蛰打开柜子翻了翻,感激柳琳没把她的衣服也都拿走。十年前的自己酷爱红色,满柜子的灼烧艳丽,她挑了最张扬的一件烧云海棠递给梧桐,“今天就穿这个。” 梧桐犹疑的接在手里,她关上柜门又道:“你到母亲院子里,告诉母亲准备准备,一会儿带她去给易老夫人祝寿。若有拦着的,”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不用客气,踹了了事。” 然后又叫来苍术,“你潜回李家,去外公书房里拿个东西……” ------------ 第6章 你果然来了 苍术走后,柳蛰打开手里的木盒,拿起里面的东西,心中涌出无限感慨。 本以为自己恨的都是不可饶恕的大事,本以为他们负了自己的也只是那几件大事,可真正重新来过一件件经历时才想起来,他们辜负自己的,又岂止是数的出的那些? 这“玉代佳人”上的故事,不也不少呢吗? 她站在柳府门前,看着拦门的小厮,面无表情,“自己让开,还是我把你们踹开?” 整个华京无人不知柳蛰的脾气秉性,可想到雷厉风行的老太君,两个小厮对视一眼,苦道:“您还是踹我们一脚吧!” 于是她毫不留情的一人给了一脚。 李婉秋在梧桐的陪同下走出来,看着捂肚子哀嚎的看门小厮,担忧道:“长生,要不还是别去了,老太君会生气的。” 长生是她的乳名。 这温柔软糯的一声“长生”,她已经有六年未曾听过了。 上辈子,四年后母亲死在了柳府宅斗中,她无能为力无力回天,若这只是个梦,那为这一声“长生”也值得了。 李婉秋见她突然落了泪,慌忙给她擦拭,“怎么了长生,怎么哭了?” 她摇头,“没什么,就是担心外公。” 李婉秋忙捂住她的嘴,警惕的四下张望,“这话可不能再随便说了!” 现在朝廷对李家讳莫如深,都等着把人抓回来定罪,她们母女好不容易躲过一劫。 苍术驾着马车在门口停下,跳下车朝柳蛰一礼,“小姐,车备好了。” 苍术是她的哥哥亲自调教出来的,功夫一流,守护她多年,可惜上辈子她眼瞎看错了人,害苍术惨死。 “娘,走吧。”她扶着李婉秋上车,李婉秋还是有些犹豫,“真的没问题吗?我们没有请柬,怎么进去?” 她扶她坐好,让苍术驾车去易府,“放心,我自有安排。” 华京向来热闹,即便战事不停,街上依旧熙熙攘攘,她们出来的本就晚,因此选择走偏僻的小路。 当然现在还有一个原因,偏僻的地方才适合打劫。 马车方驶入无人小巷,突然就被二十多个手持利器的壮汉拦住了,为首的是个五大三粗的络腮胡,声音沉如闷钟:“前边的车停下!打劫!” 李婉秋吓了一跳,忙挑起帘子看,一看可吓坏了,“长生,这可怎么办?” 她拍拍她的手,“放心。梧桐,你陪着我娘。” 然后掀帘子下了车,跟苍术一起看着对面的人。 熟面孔啊,十年未见了。 她把红色的广袖外袍脱下来搭在车辕上,“开打吧。” 络腮胡没听明白,“什、什么?你说什么?” 干这行这么多年还第一次遇到这么爽快的主儿。 柳蛰活动活动脖子,“别浪费时间。” 赶紧打,让柳云现个身,她还急着参加寿宴呢。 络腮胡一听这话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拎着大刀一挥手,“姑娘爽快,兄弟们上!” 两边迅速交战,柳蛰一马当先跟络腮胡交了手,苍术保护后方,梧桐带着李婉秋也躲到车后观望,李婉秋急得直冒汗:“我就说不出来,这孩子就不听话!” 梧桐看的也着急,有心去帮忙,可李婉秋不能没有人保护,只好忍着,安慰她:“夫人放心,小姐和苍术都是武艺高强的人,不会有事的。” 柳蛰跟络腮胡过了几招,一边跟他周旋一边踹飞了一个小混混,正这时,她眼睛往旁边房顶一瞟,见一人在房顶上弯弓搭箭,正瞄自己。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来了,就是这一箭,埋下了后来的所有。 果然,那箭离弦的一瞬间,巷子那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柳蛰姐姐!” ------------ 第7章 惹了凌王殿下! 一个粉色的身影冲了过来,但柳蛰速度比她更快,早知道她会这个时候出现,先一步跑过去把她半路拦住按在了墙上,一箭射空。 巷子口此时缓缓行来一辆马车,车辕上坐着的小童看了一眼巷子里的情况,对车厢里的人说:“爷,巷子里有人打架,我们换条路走吧。” 车厢里传来男人慵懒的语调,听着好像还没睡醒,懒散而低沉,“嗯,不着急,最好我们到了,宴席已经散了。” 小童知道这位爷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碍于身份又不得不出席,因此常常找各种借口要么晚去要么早退,若是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那更是连影子都不露一个,因此也给人留下了“不合群”“自视甚高”的印象,不过没关系,凌王殿下他向来不怎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的。 按照他的原话说便是:“世间之事皆是公平的,他看不惯我,我亦未必看的惯他。” 彼此彼此。 小童点头,叼着草根对车夫说:“走吧,换条路,慢点走,别颠了爷。” 话音刚落,马刚抬起脚第一步还没迈出去,突然一阵破空声传来,一支箭“嘭”的一声钉在了车窗旁不到一寸的位置,力道大的整个马车都摇三摇晃三晃。 小童吓呆了,瞠目结舌的看着那入木三分箭头没入只在车厢外留了一节的箭杆,草根掉地下了。 上好的云锦缎做的车窗帘子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掀开,露出窗框里一个如画的男子,他静静看着那里一半外一半的箭。 小童回过神来,“嗷”的一嗓子震了三条街:“有人谋杀凌王殿下!” 后面二十多个侍卫呼啦啦围了一圈,如临大敌。 巷子里酣战的一群人被小童尖利到恸彻九霄的声音吓一机灵,停了手。 络腮胡问身边的小弟:“谁?谁谋杀谁?” 小弟嘴角抽搐,“好、好像是凌王殿下!” 络腮胡一看巷子口那阵仗就是一哆嗦,“他奶奶的,撤!” 柳云也迷茫了。 怎么回事?怎么还惹上凌王殿下了? 柳蛰也很懵逼。 上次没有这茬的。 她松开柳云,跟李婉秋一起来到马车前,看见那小童就确定车里的人是凌王江独楼了,几人俯身而拜,“拜见凌王殿下。” 车里的人没说话,后面走过来一个面色阴冷的男人,男人伸手握住那半截箭,随手一拽就将箭拽了出来。 柳蛰低头不语。 看来是她不该拉着柳云躲这一箭。 凌王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见到这样斗殴的情况多半会选择忽视,上次柳云替她挨了这一箭,所以凌王没有出现,这次她拉柳云躲开了,这一箭便射在了他的车上。 只是出了这样的变数,后面的事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 车厢里传来那男子的声音,“平身吧。本王本无意惊扰,是江灯太大惊小怪,扰了诸位雅兴,实在过意不去。” 男人的声音与方才不大一样,带着丝丝凉意,比雪还凉上几分,好似开玩笑似的说着。 但那个叫江灯的小童却浑身一抖,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 第8章 她怎么来了 凌王性子很奇怪,他的调侃未必是调侃,温柔未必是温柔,冷漠也未必是冷漠,比如这一句玩笑话,其实表达的意思是,“你们打扰了本王小憩的雅兴,本王很不悦,你们最好跪安,让本王消消气!” 但柳蛰与他接触并不多,不晓得他这话里别有洞天,只当他是字面意思,规规矩矩的再拜:“让凌王殿下受惊了,改日臣女定登门拜访,亲自致歉。” 按照上辈子的经历来看,这凌王殿下倒本是个不错的人,可惜英年早逝,大概个七八年后就突然暴毙了,死因成迷。 这么一想,若他当时没死,自己跟萧良还真未必能反邵复羌,毕竟这可是个神人,未来是大邵的守护神。 “不必。”男子声音清冷,拉回她的思绪,对小童道:“江灯,走吧。” 马车缓缓驶过,李婉秋担心的拉着她的手,“这可怎么办,惹了凌王殿下了,你爹和祖母……” “娘放心,有事我担着。”她温柔了眉眼,抬头看看天,依旧觉得不真实。 若这不是梦,太不真实了;若这是梦,又太过真实了。 如果一切真的从头来过,那这凌王殿下,倒是个值得拉上贼船的人。 “姐姐没事吧?”柳云紧张的检查她,生怕她受了伤。 柳蛰十分“感动”的拉着她的手,目光又急切又惊喜,“阿云,你怎么来了?” 此时的柳云还没有姓氏,是她刚在街边捡来的,孤苦伶仃,她便送她去一家酒楼做事,好歹有个营生。 阿云穿着粗布麻衣,一张瓜子脸,大眼睛水汪汪的惹人怜爱,“掌柜让我去进货,我路过这里,看见有人要暗算姐姐,一时着急就冲过来了,姐姐有没有受伤?” 说的真好,巷子那头还停着拉货的单轮车呢,真是天衣无缝。 “姐姐没事。”她柔声安慰,握着她的手,半是责怪半是心疼,“你真不小心,这里这么乱,怎么能随便闯进来呢?快去做事吧,改天姐姐再去看你。” 阿云当然是不甘心的,本来按照她的计划,她应该身负重伤,然后打着保护姐姐的旗号死缠烂打留在柳蛰身边,柳蛰心软,这根本不是难事,但这事没成,就还得等下一个机会。纵使不甘心也只得先离开了。 她一步三回头,“那姐姐路上小心。” 阿云走后,柳蛰和李婉秋继续往易府去,路上李婉秋有些埋怨她,“阿云是个好孩子,一心为你着想,她无依无靠的,刚刚又冒着危险救你,要不,你把她收来当丫鬟吧,干些轻松活。” 梧桐闻言有些不高兴,抿着嘴不说话。 她从第一眼看见阿云就不大喜欢她,但小姐的事她无权置喙。 柳蛰道:“阿云是个好姑娘,她不需要我的施舍,让她自己闯吧。” 她看了梧桐一眼,明白她心中所想。 后来梧桐跟柳云那是没少干架啊。 梧桐问:“小姐,这次打劫的人要不要揪出来报仇解气?” 李婉秋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也忙问:“对啊,你什么时候惹上打劫的了?” 柳蛰把外袍披上,抚摸着精致的海棠花纹,掩住了所有情绪,“不就是打劫的么,这还用惹?娘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易府是大邵的顶梁柱,易老将军在前线拼命,易家在大邵更是风头无两,老夫人过寿,门前车马排成长龙,整个朝廷的人基本都到齐了。 柳蛰从车上下来,回身接了李婉秋,一起往门口走,引得众人侧目。 “那不是柳府三小姐吗?她怎么来了?” ------------ 第9章 她不是跟我们一起来的 “就是,李家干出这样通敌卖国的事,她怎么还有脸来?柳家也不知道守好门,放出来叫人看笑话的吗?” 柳蛰对这些言语充耳不闻,可李婉秋听在耳里脸如火烧,拉着她道:“长生,要不我们回去吧,总归名不正言不顺。” 她只拍拍她的手以作安慰,站在门前。 易家的守门小厮有些为难。 柳蛰和李婉秋是易家的常客,但特殊时期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二人没有请柬,该不该放进去? 正纠结时,门内走来一位美艳女子,女子穿着一身桃粉色的长裙,头上插着一支桃花簪,素雅温柔,端庄得体。 小厮忙道:“田小姐。” 田敏如朝李婉秋和柳蛰施礼,声音轻软:“柳夫人,柳小姐,二位是随柳大人前来的么?怎未一同入府?” 易家世代武将,导致人丁稀薄,这一辈的男人都去了战场,适逢大寿人手不够,便请易老夫人娘家的侄孙女田敏如来帮着操持,这田敏如从小就以“才女”称名华京,实乃大家闺秀,现在站在门口谦和有礼的样子像极了女主人。 李婉秋刚要说“是”,田敏如这话这样问就是这个意思,但柳蛰却抢先开口,笑的温婉端庄,“不是。我母亲是以李府嫡女的身份而来,我自小叫易老将军一声‘爷爷’,自以为算得上他半个孙女,以此身份前来,为奶奶拜寿。” 易家与李家的关系绝对是全朝廷最铁的,两家儿女互相养,好到穿一条裤子,若放在往常,她这话说的是不算错的。 但现在是现在。 这就叫田敏如难做了。 请柬,没有发给李家。 正当她思索如何解决时,院子里传来一声惊呼:“柳蛰?你怎么来了?!” 说话的正是柳琳。 她没想到柳蛰居然还会出现,那个神秘女人不是说肯定能让她毁容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柳蛰看见她这副样子心情瞬间就明媚了。 随着她的一声呼叫,院子里的几十人纷纷看了过来,呼吸一窒。 门口站着一个红裙女子,女子面容绝艳,额间点了一朵海棠花,嘴角的笑意醉了三月春风,红唇魅惑。一身火红长裙映衬的她天鹅般的脖颈白皙胜雪,红裙烈焰飞扬,尤其头顶的那支步摇,更让女眷们为之疯狂! 那是“玉代佳人”! 红玉雕刻的海棠,配以金线,坠下三根步摇,每根上是十八颗大小相同浑圆剔透的红玛瑙,垂至肩际。 柳琳眼睛都红了。 这步摇她趁着柳蛰昏迷去找了三次都没找到! 那绝艳女子用芊芊素手轻轻拨开田敏如,缓步下了台阶,站在柳琳面前,面上巧笑嫣然,只有柳琳看出她眼底的戏谑,“妹妹看见我很吃惊?是看见我来了吃惊,还是看见我活着吃惊?” 她笑吟吟的,却让柳琳如坠冰窖,只能干笑两声:“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是看到姐姐来了高兴呀!” 而心里想的却是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她明明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能毁了柳蛰这张脸,为什么她还会出现在这?! “姐姐三小姐是与四小姐一起来的吧,快请入内院。” 柳蛰冷哼一声,扶着李婉秋刚要往里走,突然传来一声厉喝:“她不是跟我们一起来的!” ------------ 第10章 你能做易夫人的主吗? 一个鹅黄色裙子的女子从人群中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熟人,都是柳家的人,那说话的正是她的庶妹七小姐柳洛洛,与她是同父异母,“我们出府可没叫她一起来!” 她身边的女子拉拉她的衣袖,“洛洛,大姐还在,你少说两句。” 她是柳洛洛的亲生姐姐柳言,柳洛洛最看不上她这副样子,皱眉道:“姐,你要是怕柳蛰你就站远点!” 柳言有些恨铁不成钢,求助的看向母亲——三房姨娘方晴。 方姨娘也呵斥柳洛洛:“你站后面去!” “让让,前面的让一让!” 丫鬟开路,走来一个妃色华裙的高贵女子,方姨娘低头,“大小姐。” 柳蛰眯了眯眼。 柳笙,柳家大房嫡长女,她的堂姐,这可不是个善茬,上辈子她们之间可是杀母之仇,不死不休,这辈子估计也一样。 周围众人说话声小了些,不过围观的更多了。 柳家其实不算是很名门高户,华京也就能排进前十,之所以受人尊敬无外乎三个原因:一,当年老爷子没死的时候,广交好友,人脉广;二,后代争气,柳家现在三房,柳蛰她爹和大房二房两个叔叔都是大清官,名声好;三,小辈崛起,柳蛰这一代,五个少爷两个入仕,关键还是女儿生的好,大小姐二小姐都是才华满华京,柳蛰还是嫡女时,三位嫡小姐,那是霸了华京才女榜! 柳家官职普遍不高,但各个方面都受人爱戴。 柳蛰看着这些人对柳家的尊敬,心底里冷笑。 柳家这些歪瓜裂枣,也就唬你们这些不知道内情的。 柳笙看着她,“你前几日落水,昏迷至今,祖母让你在家静养,还不回去?若被三叔父知道,又要怪你不听话了。” 柳笙这当家嫡女的架子端的确实不错,不愧是华京才女第一名啊。看似关怀的几句话,言下之意却是说她还被罚禁足,不该出门。 柳蛰道:“父亲常教诲要知恩图报,尊敬长辈,孝字当头。我少时受易夫人不少恩惠,别说是落水,就是折了腿,爬也得爬过来,给易夫人祝寿。” 文字游戏,她这十年里可是玩的炉火纯青了。 柳洛洛在旁边叽叽喳喳:“大姐,这可不合规矩,祖母和父亲叔叔带我们来时,可没算她,况且她待罪之身来给易夫人祝寿,这不干不净的是何居心?” “易夫人大寿上,你嘴里这般不干不净的,又是何居心?”柳蛰不耐烦的看着她。 这丫头傻子一个,她姐柳言还算有脑子,也架不住柳洛洛太傻! 没想到柳蛰敢这样跟自己说话,柳洛洛气的脸色通红,不管不顾道:“柳蛰,你就是一个庶女,咱俩彼此彼此,跟你比起来我还比你干净呢!起码我外公没有通敌叛国!你在这得瑟个什么劲儿!” 这话说的柳琳都想抽她俩嘴巴。 这种话自己家说说也就算了,哪能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 柳笙睨她一眼,方氏连忙把柳洛洛往身后拽了拽,对她赔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回去我教训她。” 柳笙对柳蛰道:“妹妹身体欠安,阿奇,你送妹妹回去。” 阿奇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随行在柳笙身边,闻言来到柳蛰面前,朝后面做了个“请”的手势,“三小姐,奴送您回府。” 柳家真正说的上话的几位夫人都在后宅,前院处理事情的只有柳琳柳笙两个嫡小姐,柳笙有权处理庶女。 但可惜,柳蛰不在她的权利范围内。 “我并非以柳家后代身份来此,柳小姐似乎也没权利赶我走。这里没有李家长辈,我便听易家人的,难道你能做易夫人的主,拒我于门外吗?” ------------ 第11章 还不跪下认错 柳蛰说着话,看向旁边的田敏如。 田敏如脸色不大好看。 易家阳盛阴衰,男子全部去了战场,只剩一个易夫人,前院说得上话的便是她了,这话里是影射柳笙不把她放在眼里么? 田家易家都是正经的高门大户,不管名望还是官职都压了柳家一头,不过就是男丁稀少罢了,岂容人看低! “此事,不若我禀报于姑奶奶,由姑奶奶定夺。”田敏如的爷爷是易夫人的弟弟,现下出了这样的分歧,明显不是她一个后辈能做主的。 柳笙道:“出嫁从夫,还没听说过可以以娘家身份自居的。”她语气冷淡,明显是不高兴了,“柳蛰,你该通晓此理。” 众人听着纷纷点头。 大邵确实出嫁从夫,丈夫还没死呢,哪有走出门以娘家身份示人的? “李家与易家世代交好,如今李家不知去向,这份交情却不好断了。柳家已经有你们这诸多人维持关系,就不许我母亲这李家孤女来维持交情?” “李家还有脸跟易家谈交情?”柳洛洛冷笑,“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你乐意交,你也不问问易家乐不乐意!” “啪!” 柳蛰这一巴掌扇的毫无预兆,“尊卑有别长幼有序,我是你姐姐,柳笙是嫡长女,我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 柳洛洛被打的捂着脸抽泣,满脸的不可思议,拉着方氏的衣袖哭道:“娘,她打我!她一个庶女还是待罪之身凭什么打我!她有什么资格!长姐,你快管教管教她,这都无法无天了!” 方氏也怒了,“柳蛰,虽然洛洛话是说的直白了些,可你也不能出手打人,况且洛洛又没说错!” 柳笙冷脸,“柳蛰,当众殴打妹妹,你可知罪?” 李婉秋拉她的袖子想让她认个错,可柳蛰根本就不是会退缩的人,“柳洛洛口不择言,你怎不问她的罪?” 柳笙身为嫡长女,却治不了一个庶女,这不是叫人看笑话?她心里有些急了。 “阿奇,送柳蛰回去!” “我来祝寿,你有什么资格叫我走?”柳蛰不为所动。 “阿奇,动手!” 阿奇道了声“得罪了”,招呼两名柳家带来的小厮,“把三小姐送出去。” 柳琳柳洛洛冷笑着看她。 让你狂,从这被丢出去,以后你就是华京笑柄!你不是高高在上三小姐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泥土里的待罪人! 可柳蛰闪身躲过一名小厮的抓捕,一脚踹在另一人后腰,力道大的直接把人踹飞了出去。 正这时,门外传来半声吆喝:“凌王殿……哎呦!” 众人被这半声吆喝吸引了目光,就见门口停下一辆马车,那飞出去的小厮正姿势不雅的挂在车辕上,面前是一双淡紫色藤花靴。 男人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他,往后撤了一步,那喊了半声“驾到”的随从忙组织两个侍卫把小厮拎下去,然后用帕子擦擦车辕,“爷,您下。” 男人一身淡紫色飘逸华服,墨发半绾,束了个玉冠,缓步下车,来到门口。 院子里众人忙都下拜,齐声道:“拜见凌王殿下。” “平身。”他的声音趋近于冰雪的冷淡,目光落在被拎走的那个小厮身上,眼含疑惑。 可是,没人给他解惑。 因为,都看呆了。 凌王殿下低调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低调到什么程度呢,朝廷衙门凌王府三点一线,休沐时从不出门,想私下里见他一面比见皇上还难。 偏偏,他还是个绝色。 凌王殿下貌美都传到西域十八国去了,曾有人偷偷画得他一张画像,卖出天价,一张画可抵一座豪宅! 柳蛰上辈子见过他几次,知晓他长的好看,却也失神一瞬,反倒是田敏如最先反应过来,“殿下,请至内院稍作休息,几位大人和王爷们都在内院。” 她一说话,其他人也回过神了,柳琳如魂飞天外又归体一般,只觉得心脏乱跳。 凌王,实在挺好看了,惊心动魄的好看。 随即看出他对小厮的疑惑,心想这可是个对付柳蛰的好机会! “殿下,那小厮是她一脚踹出去的!”她指着柳蛰,“柳蛰,你居然敢袭击殿下,还不跪下认错!” ------------ 第12章 凌王殿下请自重 凌王看看她指着的人没什么反应,倒是江灯在他耳边说:“这女子跟刚刚把箭射到爷车上的人有关系。” 他恍然,“是你。”他缓步下了台阶,来到她面前,看看从这到马车的距离足有三丈远,点点头,“功夫不错。” 柳洛洛惊讶道:“殿下不应该责怪她吗?” 他瞥她一眼,“我是否责怪她,跟你有关系?” 柳洛洛闭了嘴。 “站在这干什么?进去吧。”说着,他率先朝内院去了。 柳蛰转身就要跟上,柳笙喝住她:“柳蛰,你回府去!” 柳蛰站住没说话,柳笙听见那清冷的声音:“为何?” 柳洛洛道:“她正在被禁足,况且身份也不适合来这里,请柬上更没有她的名字!” “哦,对,”他给了江灯一个眼神,江灯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红色的请柬递给田敏如。 凌王对田敏如道:“这个人,跟我走了。” 言罢,缓步去了内院。 柳蛰带李婉秋跟上。 无人敢拦。 凌王出身不好,但能力不弱,谁都不想与之为敌。 看着他们的背影,所有人都露出迷茫的眼神。 柳蛰跟凌王走了?他们有什么关系?凌王为什么护着她? 李家眼看着要倒台,她就傍上凌王这棵大树了?她凭什么?! 柳琳看着她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月门,气的脸色通红,“狐狸精,勾引了秋公子又来勾引凌王,合着好男人都让你霸占了!我早晚要让你身败名裂,毁了你那张狐媚脸!” 其实她们不知道,刚刚他靠近柳蛰时,柳蛰说了六个字:“襄王,十二皇子。” 如果没记错,这是即将发生的轰动大邵的一件事,而凌王必然有所了解,他一定会很好奇内情,果然,她赌对了。 他走在前面,问:“说吧,你都知道什么。” 柳蛰一笑,“殿下何必着急,这里人多耳杂,不适合说话,待有空了你我细谈。” 上辈子她因为柳云没能来成,这次既然来了就不可能再回去,本来还打算要不要一路打进来,凌王的出现正好帮了她。能不动武还是尽量别动。 反正这六个字已经把他拉下水了,那就不介意再沉一沉。 他停住脚步,可柳蛰心里想着事,一不留神就撞上了他的胸膛,下意识就要挥拳头冲着他面门过来,被他轻描淡写的拂开。 他微微低头看着她,“别卖关子,你知道的未必比我多。” 我已经带你进来了,若你的信息不够多,我凭什么继续帮你?你看样子就是需要人帮忙的。 他比柳蛰高了一个头,她抬头对上他的眼,鼻尖是淡淡的檀香。 她想退开两步,但想到母亲就在后面,突然一歪身假装崴了脚,他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的胳膊,二人紧密贴靠,她低声说:“襄王已拉了京兆尹、九门督、相里大学士为伍,十二皇子是他与琴妃所生。” 她抬眼看他,险些坠入他那星辰般的眸子,“这些,够不够?” 他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只有这些?” “我有证据。” 他沉默片刻,“好。” 是他不知道的。 话刚说完,其他人正踏过月门,就看见她依偎在他怀里,一时间众人脸上神色各异,却无一人说话。看看他二人,又看看田敏如。 凌王其实,与田敏如有过婚约,虽然现在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但这两个人,一个一脚把人踹出去三丈的柔弱依偎在男人怀里,一个从来满脸冰霜高贵矜雅的把人揽在怀里,这怎么看都是有奸情的样子。 正这时,突然一股大力将柳蛰从他怀里拽出去,接着她就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头顶是那人熟悉到厌恶的声音:“凌王殿下,请自重。” ------------ 第13章 与你有婚约的不是我 有认识的纷纷议论开了:“南宫家的嫡二子南宫秋!听说跟柳家三房嫡女有婚约!嘿,这两对未婚夫妻凑到一起还乱了套,今儿有好戏看了!” “不对啊,现在三房嫡女不是变成柳琳了吗?那这婚约是柳蛰的还是柳琳的?”有人发现了问题所在。 有人叹息道:“按理说这婚约没有指定谁,谁是嫡女谁就嫁,但看样子……这秋公子对三小姐情有独钟啊。” “那又如何?柳琳才是嫡女!不过这南宫家可是大家族,柳琳捡了大便宜了!” 南宫家三代世家,在大邵排的进前五。 他面色担忧,轻声问:“长生,脚疼吗?” 她挣扎出他的怀抱,梧桐忙扶着她,她神色冷淡,“谢秋公子关心,我无碍。” 南宫秋,也就是萧良,易容成南宫秋的萧良,毁了她一辈子的萧良! 萧良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长生,你……” “长生乃我乳名,”她打断他,“请秋公子唤我柳三小姐。” 柳笙爱慕萧良多年,本就记恨柳蛰与他的婚事,此时看见她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更是生气,“秋公子再唤她乳名确实不妥,毕竟你二人的婚事还得再议。” “不用议了,我非长生不娶。” 柳蛰轻笑。 多好听的情话,非她不娶,是非柳云不娶吧? “是不用议了,我不嫁。” 我不嫁三个字一出来,震惊了所有人。 南宫秋跟柳蛰那是多好的一桩姻缘,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羡煞旁人!现在,柳蛰竟然说自己不嫁了?就算嫌弃,也是秋公子嫌弃她啊! 凌王并没有听这些红尘事的兴趣,淡淡看了萧良一眼就带着江灯走了。 他一走,其他人也都七七八八的散了,只剩下南宫秋和柳家的人。 柳洛洛哼笑一声,“秋公子是看你可怜还乐意要你,怎么,你该不会是看上凌王殿下,想换人吧?你真会异想天开!” 柳言掐了她一把,“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就闭嘴,没人拿你当哑巴!” 若是没有别人就算了,南宫秋还在,她这话说的未免太过分! “我哪有说错?!”柳洛洛从来不服她姐的管教,反而赌气似的叫嚣的更大声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她要不是又看上凌王,怎么可能说不嫁秋公子?她就是个三心二意水性杨花的女人!柳蛰,你别以为自己傍上凌王就了不起了,且不说他有多大能力多大背景,就算他厉害,他看得上你吗?以前或许看得上,可现在李家就快要完了,皇上不追究你还能留一条命,皇上若是追究,你焉有命在!” 柳蛰始终嘴角挂着淡笑,好像她嘴里那个水性杨花身份低微的当事人不是她。 等她说完了,柳笙才呵斥道:“这是父亲和祖母要操心的,一切由他们定夺,岂容你多舌!” 柳蛰冷眼瞧她,丝毫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讥讽道:“我就算傍上凌王又如何,有本事,你也傍啊。” 只怕你还傍不上,毕竟凌王在乎的东西不多,一般人还真给不了。 柳洛洛眼睁睁看着她跟李婉秋大摇大摆的走了,气的直喘气。 柳琳还沉浸在凌王那张脸上。 女人中她最讨厌长的好看的,而男人中她最喜欢长的好看的。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凌王,只是从未这样近距离的见过,那人眉眼就跟画的一样,叫人只看一眼便泥足深陷。 萧良忙追上去,“长生你……” “秋公子,”她语气冷淡,“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现在与你有婚约的也不是我了,请秋公子自重。” ------------ 第14章 惊掉下巴 梧桐和李婉秋都有些莫名其妙。 柳蛰可是从小就黏着他的,两个人感情好的不得了,她变成庶女不怕别的,就怕婚事被抢走,抑郁多日,怎么今天就变成这个态度了? “长生,我是哪里惹你生气了吗?”萧良有些不知所措,“长生,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改,你不要这样吓我,我不会娶柳琳的,我只爱你!” 她忍不住冷笑。 爱我?爱的怕不是我背后的李家。 哦对,李家根本没有通敌叛国的事情,想必你也是知情的吧,不然怎么会对我依旧那么好。 “你爱谁都跟我没关系,以后别叫我长生,你我了断了。”说完,她毫不留恋的转身就去了内堂。 李婉秋不明所以的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表情茫然的萧良,尴尬道:“秋公子,这……可能是她今日心情不好,有些心不在焉,说的都是气话,秋公子别放在心上。不过这婚事确实还要再议,秋公子还是……恪守礼制吧。” 易家是三朝元老,为大邵江家守护一片河山,因此威望甚高,又赶上今日休沐,几乎整个朝廷的人都来祝寿,内院里人声鼎沸。 大邵内忧外患,各分党派,这样的场合对谁来说都是个好机会,因此显得更加热闹。 落座后,李婉秋拉住柳蛰,“长生,你有给易夫人准备寿礼吗?” 她点头,“娘放心,我都准备好了。” 李婉秋摇头,“你准备了什么,让娘看看。这是易夫人的七十大寿,总得准备些像样的东西才行。” 她们被贬后,很多珠宝都被柳琳一房人抢去,根本没有拿的出手的,只剩下……她看见她头上的玉代风华,眼前一亮,点头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寿礼,只是……易夫人毕竟老了,送这个……罢了,这个是最能拿出手的了。” 座位是按照家族分的,家族里又分前后两排,前排是嫡系,后排是庶出。 柳琳坐在她们前面第一排,满眼冷笑。 易夫人的寿礼我看你还能拿出什么,你不会真大方到把玉代佳人送出去吧?不过没关系,送礼哪有戴在头上送来的?你这就是不尊重!可除了这个,你房里的所有东西我都搜刮走了,料想你也拿不出什么来。 柳洛洛也嘲讽的看她,“还说什么交情深厚,我倒是好奇你一个落魄女能拿出什么东西给易夫人祝寿,担不担得起你们李易二家的交情!” 这礼若是拿不出手,笑话可就大了。 怎么威风着进来,就得怎么狼狈着出去!以后,李家、嚣张跋扈的柳三小姐都是历史! 只要再除掉柳琳,她柳洛洛凭借母家就是三房唯一的嫡女了! 呵,柳蛰她都能借机搬到,还怕搬不倒一个柳琳? 不多时,大堂外走进来几个人,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待他们落座后易老夫人才从后堂出来。 众人齐声给易老夫人拜了礼,易老夫人面色红润,声音中底气十足,“辛苦各位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了!八位王爷,受老身一拜!” 易老夫人两鬓斑白,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在主座上坐下,感慨了一番。年纪最大的恭亲王代表皇室又慰问一番,柳蛰大多都没听进去。 “易老夫人身体康健啊……” 李婉秋点头,“易老夫人也是习过武的,身体好。” 柳蛰没说话。 如果记得不错,再过几个月易老夫人会重病在床,药石罔效,不过半年便撒手人寰。 而这件事联合时势来看,恐怕与萧良脱不了关系。 很快就上酒菜了,一般这个时候就是送礼的时候了,按照以往经验来看是王爷们先上礼。 轮到凌王时,他叫人抬进来一个盒子,盒子沉甸甸的,打开后众人有的看得懂,有的看不懂,但易老夫人看懂了,激动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这、这是重岁刀!” 不错,里面放着的是一把重刀,看做工和材质都是顶尖的。 凌王道:“听闻易老将军宝刀渐老,我便寻了梁先生为易老将军铸刀,前几日堪堪完工。” 梁先生! 在座有不少武将,闻声色变。 梁先生是有名的大师,不收徒不露面,从来 没人见过他,但他铸的兵器却个个都是神兵利器,响彻大邵! 若是换了别人别说一把刀,一个铁丝都要不来,不过如果是凌王就不奇怪了,听说他师父跟梁先生是故交。 柳蛰听着身边人的议论,心底暗笑。 哪有什么梁先生,不过就是凌王他自己罢了。 易老夫人甚是高兴,“老身谢凌王殿下厚爱,殿下快请入席”。 “易老夫人客气了”,凌王说完又回到原位坐下了。 众人直接惊掉了下巴,凌王不是一般送了礼就走吗?怎么又坐下了? ------------ 第15章 艳压群芳的贺礼 凌王不是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吗?今天这是怎么了?先是在前院给一个女人出头,接着又打算留到寿宴最后的样子,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好奇柳蛰拿了什么来。 轮到柳笙,她接过丫鬟手里的一个盒子,走到正中央打开,“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盒子里,赫然是一尊手掌大的玉观音,做工精巧,神态逼真。 不说易老夫人信不信佛,这价值是足够了,一两银子就够平民一家三口一个月的开销,这玉观音没有一百两银子下不来。 易老夫人笑着让人接过去收下,柳琳送上了一套红珊瑚的首饰,易老夫人最喜珊瑚,投其所好,也算用心。 柳琳回座时看了柳蛰一眼,“你可是代表李家来的,可别让李家丢了人……不过好像也没关系,李家反正也没什么人能让你丢了。” “你胡说什么!”梧桐是李家派给她的侍女,对李家有深厚的感情,当然听不得别人这样说李家。 柳蛰压住她的手,“让她叫嚣,她也不会别的了。” 柳琳没把她这句话放在心上,反正一会儿她的寿礼不出彩,有的是人背地里戳她脊梁骨。 还有那个田敏如,她可是凌王正牌的未婚妻,柳蛰方才与凌王那般亲密,这田敏如就算不喜欢凌王,为了面子想必也不会放过她。 很快就到庶女上礼了,说实话庶女的礼没什么看头,不过柳蛰不一样,她母亲可是李家唯一的女儿,李家与易家世交啊,这柳蛰能送上什么呢? 有人在下面议论:“好歹曾经是嫡小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底蕴应该还有些吧?” “就是,那李氏李婉秋的陪嫁总该有压箱底的,怎么着今儿的面子也能保住。” “不过我就纳闷,这李家都这样了,叛国贼,怎么她们还有脸来?皇上大发慈悲饶她们母女一命,就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吗?” 说什么的都有,柳琳在心里冷笑。 大家可都盼着你拿好东西出来呢! 你好东西是不少,不过现在都在我屋子里了,若你一会儿拿不出一个压得住人的……啧啧啧,看你以后还有什么脸在华京混! 易老夫人看着柳蛰和李婉秋连连叹气,“我苦命的儿,快过来,让奶奶瞧瞧!” 柳蛰眼眶一热,提裙来到她身前。 易老夫人红着眼,捏捏她的手,“老身活了几十年,相信不会看错人,李将军……孩儿,你的礼奶奶不要了,你好好活着,带着你娘,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就是给奶奶最好的礼!” 所有人都对李家避之不及时,只有易家,依旧把李家当成好友。 易老夫人是个明白人。 柳蛰笑开,这真心实意的一笑震颤了所有人的心,令人呼吸一窒。 “奶奶,礼物是我的一份孝心,您务必收下。” 苍术递来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她打开递给易老夫人,“我也确实没什么能拿出手的,这块血玉您收下。” 站在旁边的田敏如倒吸了口凉气。 ------------ 第16章 这个柳蛰不简单 这块血玉,价值不菲啊。 玉只有手掌大小,近乎透明的通透明亮,上面遍布血纹,刻着繁琐的图案,看起来有些奇怪,不像是一块单纯的玉佩。 不过不管它是干什么的,光是这一块玉就价值连城了! 这不是能用钱衡量的,这做工这材料,放进皇宫或者当出使别国的赠礼那也是够格的。柳琳和柳笙的那点东西在这血玉面前完全没了光彩! 柳琳脸色也变了。 她手里怎么还会有这么好的东西?而且自己怎么从未听说过?按理说她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可能瞒得过自己的眼睛才对啊!她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 不只是她惊讶,所有人都惊讶。 这样的玉如果存在,绝对不可能这般默默无闻。这么好的东西,不管在谁手里都该传的沸沸扬扬才对,柳蛰为什么藏着掖着,现在才拿出来面世?她从哪得到的? 凌王眯了眯眼。 没走是对的,这个柳蛰不简单。 那玉确实不是普通的玉,他大概猜到她的用意了。 柳蛰看见柳琳和柳笙脸上的惊讶和不甘心,朝她们笑笑。 我若是叫人看笑话就不会来了,两个傻子。 这可不是她的东西,是苍术回李家取的。李家珠宝不少,其他东西都无所谓,只有这个是宝贝。 她把盒子合上,放在易老夫人的手心,自己的手在下面拖着她的手,好似怕她拿不住一样,“祝易老夫人身体康健,百岁无忧。” 说着,她拖住易老夫人手的那只手,轻轻拍拍老夫人的手背。 易老夫人眼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掩下去,笑着点点头,与她说了两句体己话。 柳蛰回座位时路过祖母身边,看见祖母警告的眼神也不以为然。 走过父亲柳照仁身边时,被他叫住,他小声问:“你这东西哪来的?” 他是柳蛰的爹,柳蛰的东西大多都是他给的,他能肯定柳蛰没有这东西! “哪来的重要么?是我的,没给你丢脸不就够了?” 柳家的人,有几个是她怀念的,有几个是真的恨的不行的,也有几个是不恨但却怨的,柳照仁就是一个。 他是生了她,却也只是生了她。 他看着她挺立的背影,想发怒又只好按回去。 恭亲王看到凌王眼中的一丝神色变换,又想起随从说的方才前院的趣事,小声问:“独楼,你与柳三小姐熟识?” 江独楼还没回答,旁边的江锦年耳朵尖,凑过来问:“什么?他跟女人熟识?真的假的?” 江独楼瞥他二人一眼,声音里听不出什么变化,“我近日发现刑部一些律例存在漏洞和歧义,给各地方断案讼狱带来不少麻烦,你二人若是闲,不若帮我分担分担?” 恭亲王和江锦年咳了一声,各自转过头去。 他朝身后招招手,江灯上前一步低头在他耳边,他小声嘱咐两句,江灯便出去了。 往往寿宴进行到一半,易老夫人和其他身居高位的人渐渐都找借口遁了,留给年轻人们说话,互相结交。 但这次不大一样,易老夫人遁了,几位王爷遁了,早就该遁的凌王江独楼却还稳稳的坐在前头,大家面面相觑,不晓得他今天为何这般奇怪。 易家后院的桃花开的甚好,华京有名,众人闲谈时大多散了,柳蛰也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靠在假山上想事情。 这,或许真的不是一个梦……她重生了?如果是重生,那么她有很多事要做。 阻止萧良,报复柳云,保护李家,这是最要紧的三件事。 如果要这么做,她一己之力是不可能的,需要一个靠山和帮手。按照现在的了解来看,江独楼是最合适的,阴差阳错他们已经有了交易,但长远来看,他也许并不合适。 因为,再有大概七八年他就会突然暴毙,上辈子就是他暴毙了萧良才真正在大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所以跟江独楼合作,只能保证前几年,他一旦死了,萧良就无人能敌了。 除了江独楼,大邵能人还真不多…… 易家的少将军?不行,此人虽然有勇有谋,但只是个武将,朝廷的尔虞我诈还是权衡不来,况且他是凌王党,江独楼死了,萧良第一个就弄倒易家,她一个人的谋略要保住李家逼退萧良的同时还要保易家,胜算五五开,太冒险。 正纠结着,面前走来一个人。 ------------ 第17章 看你不爽我就很爽! 男人面容儒雅斯文,一双多情眼在看见她更是温柔似水,却掩不住眼底哀伤,“长生……” 柳蛰下意识的皱眉,袖子里捏着拳头,沉了口气,抬头看他,“秋公子,我说的话你听不懂么?” 萧良眉心狠狠一皱,“到底怎么了?是因为李家吗?你这么不相信我?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就放弃你而娶别的女人?” 如果不是活了一辈子,她都要信了。 她站直了身体,认真郑重的对他说:“好,我跟你最后说一次:不是我不信你,是我一直在戏弄你,我根本不喜欢你,从头到尾都不喜欢,是你自作多情,听懂了吗?我从未爱过你!还要我再说一次么?” 萧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怎么可能?我们感情那么好,你怎么说你从未喜欢过我?难道我们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吗?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十几年,你说你不爱我?你不爱我,你还能爱谁?!” “可你不爱我,还可以爱别人。”她紧绷着脸,努力压抑着才没让自己咬死面前的人,“南宫秋,傻一辈子,我不会傻两辈子。你在乎的我都要毁灭,你想要的我都会抢走,你喜欢的我让它消失,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你开心,我比你还开心。” 她满意的看着他铁青的脸色,笑出了声,“对,就像现在这样,看见你不爽,我就很爽!怎么样,我苦心谋划十几年给你希望,现在再踩碎它,你很生气吧?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别跟我谈感情,我跟你没感情。” 柳蛰说完话,又欣赏了一会儿他的表情,才满意的转身离开,她离开后,假山另一侧的女人狠狠的抠着墙壁,指甲流出了血。 萧良感觉到她,身形一转就到了那人面前,将人按在假山上,“是你?” 那人吓坏了,紧靠着假山不敢动,一双眼看着他,有些惊恐,“是、是我。” 他道:“看见什么了?” 她本想摇头,可一想到面前这个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居然被另一个女人抛弃虐待,她就觉得内里有一股力量使她不再畏惧,她撅着脖子道:“秋公子,她这样对你你还爱她?她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的才算!柳笙,”他靠近她耳边,“别动你的歪脑筋。今天的事情,你若敢透露半个字,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罢,不再看她,转身离开。 柳笙看着他的背影,咬碎银牙。 柳蛰,你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秋公子偏偏对你念念不忘! 不要动歪脑筋?公子,我一定让你看清楚柳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定要让你离开她!让你知道她柳蛰不配! 不远处的一方亭子里,紫衣男人盘着手里的木镯子,若有所思。 人影一晃,一个黑衣男人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边,低声说:“爷,易老夫人从那血玉盒子底座里拿出了一封信,看完脸色大变,将信烧了,内容属下不得而知。那血玉牌……” “我知道了。”江独楼打断他的话,“查查这个柳蛰是什么来历。” ------------ 第18章 爹你要罚我什么 “爷为何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江灯咬着草根好奇的问。 江独楼反问:“你为何对草根情有独钟?” 傍晚,众人各回各家,柳蛰与李婉秋还坐来时那辆马车。 李婉秋愁眉不展,“长生,今日来是来了,可回去免不了一顿罚,到时候你好好认个错!” 柳蛰笑嘻嘻的点头,“好,心愿已了,我会好好认错的。” 我会让陷害我的人好好认错的。 到柳府下车,祖母由二房的嫡小姐搀扶着,临进家门时不悦的对柳照仁说:“今儿的事儿,我要听见一个解释。” 柳照仁恭恭敬敬答了声“是”,转身对柳蛰道:“柳蛰,你跟我到习听院来!婉秋,你回去佛堂,没有命令不许出来。” 李婉秋担忧的看着她,她轻松一笑,“娘去佛堂休息休息,不用担心我。” 柳府尚未分家,老太君有三子,分三房,一房一个大跨院,三房在东院,大跨院里又分各个姨娘小姐少爷的小院子,习听院就是东院主院,也就是柳照仁自己的院子。 路上她想,自己今儿得挨几鞭子呢? 十个。 上辈子她被诬陷打了柳笙一巴掌,又与她起争执结果自己反倒不小心落水,昏迷好几天,醒来后就是挨了十鞭子,差点没打死她。 柳琳柳洛洛柳笙等人一看柳照仁要罚她,都跟过来看热闹。 路上,柳洛洛幸灾乐祸道:“柳蛰,你说你身上一摊子烂泥,就不该再没事找事,还去易家闹一通干什么?这回恐怕十鞭子都不够你打的!” 她面上不动声色,“还没到最后呢,事情原委如何,你想必比我清楚。” 柳洛洛心里一震,但强挺着气焰把眼一瞪:“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我陷害你吗?我陷害你,那当上嫡女就该是我了!你偷了祖母的翡翠镯子也就罢了,认个错也不至于把你怎样,作何嫁祸给大姐?” 她这么一说柳蛰想起来了。 其实这个时候她跟柳笙没多大的仇,这件事上辈子确实错怪她了。 那镯子不是柳笙拿来栽赃她的,是柳洛洛偷来栽赃给她,但刚巧的是前一天她跟柳笙有点小小的不愉快,她就以为这事儿是柳笙干的,跟人在湖边闹了一架。 柳照仁本来就因为李家的事情想摘了李婉秋的正房身份,正愁没个由头,这事儿一出立马就给了他一个顶好的机会。 习听院里,柳照仁在主位上坐下,对她喝道:“还不跪下!” 她跪了。 你是我爹,生我养我,我跪。 柳照仁看出她的不服气,“柳蛰,你可知错?” “不知。” 掷地有声。 柳照仁气的胡子都要立起来了,“啪啪”拍桌子,“逆子!不是说了让你呆在院子里不许出去,你出院子就算了,还私自跑去易老夫人的寿宴,你还把我当爹吗?” “我若不把你当爹,就不会跪在这。”她抬起头,面色平静,可心里却翻滚起滔天巨浪! “你要罚我什么呢?罚我代替李家与易家交好?罚我不听你的话私自出府?罚我嫁祸柳笙打了柳笙?罚我偷了祖母的镯子?我身上罪孽深重,爹,你想从哪一条算起?” ------------ 第19章 打赌,戒鞭十下 看着她这副样子柳照仁“啪”一声摔了瓷杯,杯子碎了一地,迸溅了几滴冷水在她裙摆上氤氲开来。 “你还敢说?你为什么要偷母亲的镯子?还嫁祸给你的大姐,我就是这么教你仁义的吗?” “第一,东西不是我偷的;第二,我没有栽赃嫁祸。” “你还狡辩!”柳照仁气的不行,“你白天去请安时母亲刚好把镯子收在抽屉里,东西放在哪里只有你知道!母亲就吃个晚饭的时间镯子就不见了,而你那天晚饭只吃了一半就借口有事离开,还有人看见你出现在母亲院子里,看样子在翻找什么,你还想抵赖?!” 她低声一笑,摇摇头,“不抵赖,说的都对。” 这些事儿她确实都干过。 柳笙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眼里都是受伤,“三妹妹,我何时对你不好过,你为什么要把镯子放在我房里陷害我?那是祖父留给祖母的定情信物,你怎么也敢!” 柳琳也摇头叹息,“你竟然认了,果然是你,难怪祖母让我清点你的东西,里面恐怕有不少都是非正常手段得来的吧?你说你,在柳府吃穿不愁的,为什么还要偷祖母的东西呢?还是那只镯子!你若是实在缺钱,我倒是能借你一些,你我姐妹之间本该互帮互助的。” 柳蛰听着她的话,真是感动万分。 柳照仁道:“既然你都承认了,来人,上家法!不孝女柳蛰心术不正,罚家法十鞭!” 柳洛洛和柳琳柳笙眼中都流露出兴奋。 十鞭子啊,柳家家法戒鞭跟一般的鞭子可不一样,带倒刺的,打一下掉块肉,十鞭子,她不死也得残!柳照仁这就没打算给她留活路! 柳洛洛想的是扳倒柳蛰她就离嫡女更进一步,柳琳想的是她终于可以永绝后患,柳笙想的是,她死了,她跟秋公子不就有机会了? 虽然定亲的是三房嫡女,但柳琳显然没有跟她争的能力,只要是嫡女,哪房的重要么? 就在福叔要去请家法时,她突然出声。 “慢着,”她疑惑的抬起头,“我承认什么了就上家法?我是去了正言堂找东西,可谁说我是找祖母的镯子了?” “你不是找镯子你是去干什么了!”柳照仁怒道:“你还要狡辩吗?” 柳笙拿着帕子直抹眼泪,背地里怕是乐得找不着北,“三妹妹,我何时亏待过你?你何故这般对我?哦对,我不就是前几日抢了你一碗燕窝,可我也是当时病痛缠身,我的丫鬟实在着急才抢了你的,我已教训过了,你若是因此心中不悦,大可与我直说,我将那丫鬟逐出府了就是,何至于伤了你我的姐妹情谊?” 柳蛰真是看够了她这副嘴脸。 柳笙这人,表面端庄大方柔弱善良,心底里不择手段狠辣卑鄙,她上辈子就看清了。 “东西不是我偷的,”她看着柳洛洛,“是她偷了东西嫁祸柳笙,想一石二鸟。” 柳洛洛脸色一变,骂道:“你怎么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你不能自己摘不干净就往我身上扣屎盆子!” “是不是我扣屎盆子,一查便知。” “好啊,那就查一查!”柳洛洛毫不畏惧,“要是查出来了不是我,你得给我道歉!” “那若查出来是你,又该如何?” “不可能!”她信誓旦旦道:“根本不可能是我,你要是不敢就赶紧认错!” 柳蛰冷笑,“你连赌注都不敢下,莫不是心虚?” 她眼神有些晃,但还是一口咬定,“不是我就不是我,你休要扰乱人心!谁说我不敢赌了,你说,赌什么?” ------------ 第20章 反咬一口 她微微一笑,“也没什么,就赌这十个鞭子吧。”她看向柳照仁,“爹来作证,如何?” 柳照仁气的胡子都歪了,“你们两个现在还有心情下什么赌注!” 柳洛洛哼笑,“当然要下,她这是见嫁祸大姐不成,又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我接了你的赌!” 她怕什么,所有证据她都已经销毁了,那个办事的丫鬟她也给了封口费,况且她家人还在自己手上,她是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 柳蛰道:“爹,我以前院子里有一个叫彩霞的丫鬟,把她叫来一问便知。” 柳洛洛也说把她叫来问话,坦荡的好像真不是她干的。 她不过是心里有底罢了。那丫鬟除了一对父母还有一个宝贝弟弟,现在三条命都在她手里握着,她怎么可能出卖自己?柳蛰这回死定了! 十鞭子,不死也瘫了,除掉她,再把柳琳拉下来,她就是柳府稳稳的第三位嫡小姐,至于那个五小姐柳梦……她性子懦弱内向,对自己毫无威胁,可忽略不计了。 这么一想,前途一片光明啊! 柳照仁没想到事情还会有这样的变化,叫人去把那个丫鬟带来了,丫鬟哆哆嗦嗦的走进来,柳洛洛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她吓得差点被门槛绊倒。 可目光一看到前面跪着的背影,再想想那个恐怖的男人还有自己的父母……她“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给柳照仁磕头,“老爷,老爷我错了!您饶我一命吧,奴才也是被人胁迫!” 柳洛洛心里冷笑。 这是她教彩霞的话,若是这件事被人过问,就让她咬死了是受柳蛰指使,不过她可没说是被“胁迫”,这丫鬟挺聪明,还知道柳蛰现在没钱了,说受了蛊惑不现实,便改成了被威胁。 她得意的道:“柳蛰,人证物证都有了,这回你还狡辩什么?” 柳笙还在那抹眼泪,“三妹妹,你太让姐姐失望了!” 柳琳唉声叹气,“本以为李家都是误入歧途,三姐是个明白人,没想到三姐也……” 柳照仁抓着戒鞭就要打她,“逆子!我今天就打死你个罔顾伦常的逆子,肃清内宅!” “柳洛洛,你未免高兴的太早。”鞭子还没落下,她定定的看着彩霞,露出一个自以为很亲和的笑,“彩霞,你倒是说清楚,你受何人胁迫?你这样说一半吞一半,本小姐很慌啊。” 彩霞根本不敢看她,听见她这慢悠悠的语气吓得额头鬓角淌冷汗。 柳洛洛道:“这还用问吗?难道是我胁迫她?” “是、是七小姐胁迫我的!”彩霞咣咣磕头,“老爷,是七小姐!她叫人绑了我父母和弟弟,让我把竹笋送去正言堂,然后引三小姐过去找,再趁机偷了老太君的镯子藏在大小姐房里!都是七小姐指使的,与三小姐无关!” 柳洛洛傻了。 “彩霞!你不要血口喷人!” 彩霞哭着说:“她找了江湖上的人绑架我父母弟弟,肯定有证据留下,老爷一查便知,奴才绝对不敢说慌!” 柳照仁眉头死皱,“到底怎么回事?!” 柳洛洛也慌了。 不是说好了吗?怎么彩霞突然反咬一口?她死盯着彩霞希望能看出点什么,可彩霞却不敢与她对视。 柳洛洛找来的人虽然可怕,但远没有那个神秘男人可怕!那些劫匪不过把她的亲人绑起来罢了,可她刚刚却收到了一截断指和她买给弟弟的同心锁!相比较而言,她还是果断选择出卖柳洛洛。 柳蛰心里舒坦面上却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七妹妹,往日我待你也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 第21章 不是梦,是真的 “她胡说八道!”柳洛洛指着彩霞,“爹,这奴才胡说!她污蔑我!你有什么证据!而且那镯子放在什么地方我怎么可能知道?” 她可不是亲眼看见的,这绝对是一个反击的力证! “老爷,七小姐是没看见东西放在哪,可我与景深堂的妙儿素来交好,那是我套了妙儿的话告诉七小姐的!”彩霞哭的满脸是泪:“老爷,这件事真的跟三小姐没关系,是七小姐想当嫡女才这样做的,除掉三小姐这个劲敌后四小姐就好办多了!老爷,奴才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假话!” 家里人不知死活,她还怎敢说谎? 柳蛰的心落了地,“你把竹笋怎么了?” 竹笋是她大哥送给她的一只黑猫,乖巧得很,才养了不到三个月就胖成了球,小小的一团,煞是可爱。 那天饭吃到一半彩霞就来禀告说竹笋跑去了正言堂,找不到了,她便亲自去找,没想到没找到竹笋反倒被诬陷偷了东西。 而竹笋,打那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她再没见到过。 彩霞感受到她身上的杀气,支吾道:“竹笋……被扔去外面的畜牲市场,卖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 “什么?!”柳蛰眼都红了,狠狠瞪着柳洛洛,柳洛洛被她瞪的后背直冒汗。 柳照仁问:“洛洛,真的是丫鬟说的这样吗?” 柳洛洛咬着牙不说话。 “说!”柳照仁把鞭子打在地上,“啪”的一声在她耳边绽开,她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跪下了,“爹……” “说实话!” 门外,苍术丢进来一个五大三粗却满脸淤青的男人,朝柳蛰抱拳,“小姐,人带来了。” 说着,他踢了那男人一脚,声音冰冷毫无温度,“把东西拿出来。” 那魁梧男人眼睛一个青一个红,嘴角还带着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颤颤巍巍的递给柳照仁,张嘴一说话还漏风,仔细一看原来是门牙掉了两颗。 “找耶,撤十让沾……” 老爷,这是账单…… 柳照仁接过来扫了一眼,狠狠摔在柳洛洛面前,“你自己看!” 哪还用看,这是她花钱雇佣他们绑架彩霞家人的交易单子。 “我怎么养出你们这帮逆子!” 大势已去,柳洛洛反倒放下了,不哭不闹的拢了拢鬓发,“行,三姐,是我技不如人,这次我认。不过,”她邪笑的看着她,“你不要以为除掉我你就安全了,要你不好过的人不止我一个。” “你还说!” 毫无预兆的,柳照仁一鞭子抽在她背上,粉色的裙子立马染了红,柳洛洛摔倒在地上,面色阴狠,“柳蛰,这些年你什么都要压我一头,长的比我好看,身份比我高贵,背景比我强大,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给你,柳蛰,这次我输了,下次我一定不会输!我一定会过的比你好!” “逆子,闭嘴!” 又是一鞭子挥下去。 柳蛰并不想听她鬼叫,站起来便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深深的看了柳笙一眼。 没有人拦她。 离开习听院时,里面传来一阵阵柳洛洛的惨叫声,想想上辈子,她叫的可没这么大声。 习听院外两条路,一端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想必是柳洛洛的母亲方氏和她姐姐柳言来了,她从另一条路离开。 晚上她听梧桐说柳照仁还是没舍得打柳洛洛十鞭子,只打了一半柳洛洛就晕过去了,方氏哭的死去活来,只好作罢。 虽然没达到预期的效果,但梧桐还是十分解气,“小姐,听说柳洛洛好像伤的不轻,后背血肉模糊的,高烧不退,没有一个月怕是下不了床了,方氏都晕了好几次。这回柳洛洛应该再也不敢找我们的麻烦了吧?叫她嚣张!” 柳蛰不置可否。 同样是女儿,柳照仁当初对她可没手软,十鞭子,一个不少,力道没有一个不重的。 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梧桐见她不说话,停下手里的活儿问:“小姐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摇摇头,下床推开窗户,外面一轮新月挂在树梢。 一天了,睡一觉,是不是这个梦就结束了? 她跳了崖,已经死了。 不过她还是很感激这个梦,起码在梦里她没有留下柳云,与萧良有了了断,惩治了柳洛洛,看到了母亲、梧桐和苍术。 不甘心的是不能毁了萧良和柳洛洛,没有找回竹笋。 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凌王江独楼。 上辈子,他们一生也没有什么交集。 “如果可以,真希望这个梦不要结束。” 她呢喃着回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早,非晚阁里传出一声惊叫。 ------------ 第22章 她忽略了什么 柳蛰诈尸一样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周围的陈设,还有门口被她一嗓子吓得打翻了水盆的梧桐,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疼! “不是梦?”她喃喃自语。 梧桐三魂飞了七魄,“小、小姐,要不要我把墨公子请过来?” 李婉秋身体不好,墨彰是李婉秋的医师,医术非凡。 她摇摇头,让梧桐去重新打一盆水来。 洗漱好,梧桐给她梳理发髻,她看着镜子里的人,眼神微沉。 既然不是梦,那么萧良、柳云、柳洛洛、柳琳、柳笙,我可就手下不留情了! 梳好发髻,她把苍术叫了进来,“御史台是否有位齐大人?” 苍术点头,“御史中丞齐慎,小姐怎么问起这个?” 她算了算时间,觉得应该差不多了,“秋闱会考报名还有多久?” “下个月十五,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她点点头,“你出去打听打听,齐慎这几日有没有去过礼部万大人府上。” 苍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也不需要明白,小姐的命令他从来只需要服从。 苍术走后梧桐纳闷的问:“小姐怎么突然问起朝廷上的事?是因为李家吗?” 她对李家也有非同一般的感情,但这么大的事情,光凭柳蛰一人怕是不够。 柳蛰知道她担心什么,她和李婉秋之所以逃过一劫,就是因为冠着柳家的姓,若此时再参与这些事情,怕是自身难保了。 “不用你操心,你家小姐自由安排。准备纸笔,我要写一封信。” 她写了一封不长的信递给她,“送去给大哥。娘怎么样了?” 梧桐收着信还没答话,门外就响起李婉秋的声音:“长生?长生?” 李婉秋一进来就扑进了柳蛰怀里仔细查看,“我的儿……” 她身后跟进来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年轻男人,男人面容如墨如画,周身舒服的优雅气质,嘴角浅笑,不言不语。 柳蛰安慰了母亲一番,才略感愧疚的对他说:“墨先生,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我娘的身体如何了?” 墨彰声音温润如玉,“夫人前几日有些忧思,今日已好了很多,小姐不必过于担心。” 墨彰是李婉秋的医师,为她的病情留在柳府五年了,与柳蛰甚为熟悉。 李婉秋皱眉道:“长生,虽然这次确实是他们冤枉了你,但柳洛洛被打的下不来床,你还是得去看看才是。” 柳蛰脸色沉了沉,“娘,我虽不至于以怨报怨,可也干不出以德报怨的事儿。娘还不明白吗,这个世界,只有心狠手辣的人才能过得更好,我们给别人的好,人家根本看不进去。我不是大度的人,她们既然这样对我,我就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李婉秋叹息。 若是以前,柳蛰那般无法无天也没什么,有李家做后盾,但现在李家倒了,她们仰仗柳家过活,就得学会低头。 柳蛰明白她的道理,但她现在还不能告诉她李家没有结束,李家是在准备反败为胜的最后一击,一切都只是假象。 “娘,你要相信外公和哥哥们,他们怎么可能叛国?等找到了人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李婉秋摇头,“你不懂。你外公和哥哥自然不会叛国,可现在人找不到,是与不是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儿?” 柳蛰心里一惊,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 第23章 有好戏看了 正这时,苍术从外面回来,看见李婉秋也在行了礼又退出去。 柳蛰花了半个时辰把李婉秋劝回去,让她放心,墨彰出门前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说:“夫人病情控制的很好,你若能争来与南宫家的联姻,就更好了。” 柳蛰不置可否,送他出了门。 就算死,这辈子她也不会再嫁萧良。 苍术这才上前几步,“小姐,齐大人昨日就已见过万大人了,听说二人于万大人书房中密探一个时辰,然后吵了一架,齐大人拂袖而去,但此事极其隐秘。” 柳蛰眉心狠狠一皱,“原来这么快?” 她反身回到房中,对梧桐说:“我要出门一趟,府里你给我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了,我很快回来。苍术随我一起。” 梧桐吓了一跳,“小姐,老太君还没说让你出府!” 她轻笑,朝她眨眨眼,“你家小姐什么时候听过话?” 这一句话就把梧桐顶的哑口无言。 确实,柳三小姐是武郡府郡公的外孙,郡府无女孩儿,唯一一个外孙女被整个武郡府捧在手心里,那可是华京一霸,小小柳府如何束缚得住? 离开柳府,苍术问:“小姐要去哪?找齐大人吗?” 她摇头,“去凌王府。” 华京以皇宫为中心,外一圈是亲王侯爵的府邸,再外一圈是朝中要员,按照官级阶品划分,官越小越靠外,四品以下没资格住在圈里。 柳家是三品,正好在第三层,这一路上往里走遇到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能在这圈里行走的身份都不一般,哪有不认识柳蛰的? 两个官家小姐一边走一边对她指指点点,按照柳蛰以前的脾气早发飙了,但今天她没空。 凌王府在最里层,往后就是南宫门。凌王府是大邵除了皇宫之外最大的建筑。 书房里,紫衣男人修长的手指放下毛笔,将折子和一份账本递给身边的江灯,又从抽屉里拿出金牌给他,“加急送去皇上手里。” 江灯接过来,纳闷道:“什么要紧事这么急?” “秋闱会考。” 江灯出府门往后一拐就是南宫门,拿出金牌,禁卫放行,他这边刚进宫,那边柳蛰就火急火燎的到了凌王府门口,“我要见凌王!” 这个时辰,街上人正多。 而且不少人都参加了易老夫人的寿宴,指手画脚的看着她。 “那不是柳府三小姐吗?她来找凌王什么事?” “易老夫人寿宴上听说她跟凌王殿下不清不楚,我当时不在场,谁给说说这事儿真的假的?” 有一书生轻咳:“这事儿确然是真的,二人确有些拉扯,但具体怎么回事怕是不可说啊……” “我听说田小姐和秋公子当时也在……” 他们说的话柳蛰自然听的一字不落,凌王府门前小厮嘴角有些抽搐,“三小姐请稍等片刻,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还通报什么?这样的人来了直接乱棍打走就是,你是怎么当差的?” 巷口簇拥着走来一个华服女子,女子面容姣好,眉峰却狠厉,一看就是个尖酸刻薄相。 柳蛰看着她觉得眼熟。 众人纷纷议论开了。 “陈小姐来了!” ------------ 第24章 清算 “这不是陈家二小姐陈月玲吗?” “听说陈小姐痴情于凌王殿下数年了,今儿有好戏看咯!” 于是,凌王府门口聚集的人更多了。 柳蛰想起来了,这是翰林掌院学士之女陈月玲,上辈子听说她喜欢江独楼喜欢的死去活来,跟后来的凌王妃闹得你死我活,是个有手段又有胆识的女子。 陈月玲来到凌王府门口,趾高气扬的说:“罪臣之后,皇上大发慈悲饶你一命,你不晓得回去面壁思过感谢皇恩浩荡,还敢来凌王府门前闹事,凌王殿下日理万机,是你这种人想见就能见的么?” 柳蛰不欲与她争执,转头对那小厮说:“你去通报吧,就说柳蛰有要事要禀告殿下。” “不许去!”陈月玲厉喝之下,那小厮也不敢动了。 “柳蛰,我本不愿把一些事说出来的,但没想到你脸皮如此之厚,那日你便纠缠于凌王殿下,拉拉扯扯不成体统,殿下仁厚,不与你计较,你竟还追到这来扰殿下清净毁殿下名誉!我知晓你是担忧李家,想为李家讨一条活路,但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要我教你么?殿下刚正不阿,岂会为你这既定事实伤神费脑!耽误了国家大计你担当得起吗?!” 她辞言令色,说的柳蛰都忍不住要给她鼓掌。 果然厉害,名不虚传! 她不就是来求见江独楼么,呵,从她嘴里说出来自己就是扰乱民生的罪人了。 她不由得想到那位江独楼未来的正妻,那可是个清冷话少的人,是怎么跟她斗的不相上下的? 其他不明真相看热闹的被她一带节奏,看柳蛰的目光更不友善了。 “原来是想求凌王殿下救李家啊?呸!李家也配吗?卖国贼,绞成肉馅都不冤!” “就是,这柳蛰和她娘就是漏网之鱼,不好好眯着还敢跳出来叫嚣,作死!” “好狗还知道忠一主,自己家人做出这种畜牲不如的事儿还有脸活着,怎么不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苍术脸色阴沉,“小姐,要不要把他们赶走?” “赶走做什么?”她很是无所谓,“让他们可劲儿说,有多难听说多难听,以后打脸打的才响。” 都觉得李家是叛国了,都觉得屹立几十年的李家完蛋了,好,你们尽情的骂,等李家军凯旋,就拿你们的脸色开染坊! “对了,”她对苍术耳语:“你悄悄去一趟易家,找易老夫人,把那块玉牌拿回来。切记,别被人看见!” 苍术刚走柳蛰就听见一阵刺耳的叫骂声。 “柳蛰,你别嚣张了,以前仗着李家你为祸乡里,人人都看在你外公的面子上让你三分,现在你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 跳出的不是陈月玲,是一个年轻男人,柳蛰对他印象颇深。 李家家臣张柏,是她外公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却恩将仇报落井下石,皇上抓捕令刚发出去,他立马就投靠了“诸李党”,就是李家养的一条白眼狼! “张柏,李家对你不薄吧?你寒门出身,外公把你当儿子一样照顾,给你钱又帮你找差事,一步步帮扶着你,从九品到五品,如今李家遭逢大难,你摘的比谁都干净,你对得起李家吗?你浑身上下哪一毫厘不是李家给你的?合着李家就教会你过河拆桥了?” “我跟李家才没关系!”张柏瞪着眼睛,“我今天得到的都是我自己努力争取来的!李家不过就是在我最落魄的时候赏我两口饭吃,还给过我什么?我考中是我寒窗苦读的成果,我做到五品也是我自己的努力,跟李家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在这胡言乱语!” “好,”柳蛰点头,“那你起码还是吃了我李家赏的两口饭吧?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就是这样报的?” “我吃你两口饭我还你就是了!”张柏丝毫没听出来她话里的圈套,“满打满算我吃住李家两年,你开个价吧!我都还你,然后我跟李家就两清了!正好今儿这么多人看着,也做个见证!” 众人纷纷称赞张柏有骨气! 柳蛰从台阶上走下来,“好,那我们就算一算。李家伙食向来不错,一顿算你十文钱,不多吧?一天就是三十文,再算住宿,一个月大约一两银子。你在李家住了是二十五个月,我给你抹个零头算你两年,二十四两银子。而后还有你日常吃穿用度,啊对,再算上科考时的费用,就算你三十两银子,你有异义么?” ------------ 第25章 敲诈 她还有要紧事要找江独楼,不过陈月玲看样子不打算让她好过,那就先把这些杂碎处理了。 张柏瞪眼道:“怎么会这么多?” 柳蛰无辜耸肩,“我可没多算你一分一毫……啊对了,你还使唤了我们府上两个丫鬟两年,这费用可是李家出的,你既然要与李家划清界限,那就全都付清了比较好,五十两银子,什么时候送来?” 张柏脸气的通红,“那丫鬟我用也是用,你们自己用也是用,凭什么跟我要钱?又不是我让你拨给我的!” “每天吃饭也不是我求你吃的,你怎么还舔着脸吃?” “我……” 旁边有人怂恿道:“李家的饭不吃也罢!不就是五十两银子,一年多的俸禄罢了,拿去与李家来个了断不亏!张大人高风亮节,不与渣子为伍!” 其他人纷纷附和:“张大人高风亮节,不与渣子为伍!” 张柏骑虎难下,只得咬牙,“好,五十两就五十两!” “此事不宜拖沓,明日午时,我在杨记酒楼等你。” 张柏愤然离开,柳蛰心情大好。 五十两虽然不多,但积少成多,她现在的情况是最需要钱的。 “果然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想当初柳小姐挥金如土,竟然也会有一天跟人斤斤计较这区区五十两银子。”陈月玲皮笑肉不笑。 柳蛰惊讶道:“五十两在陈小姐眼里竟然只是‘区区’?” “当然,”陈月玲捋了捋袖口金线烫边,“五十两不过就是我一套衣服的钱。” 众人闻言无不咋舌。 五十两,省吃俭用一个三口之家两年的开销了,却竟然只是人家一套衣服的钱!陈家果然富裕啊! 柳蛰笑的让人心底发寒,“边关告急国库空虚,陈家的日子倒是过的滋润。” 陈月玲表情一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她套了话,刚要发怒就听见看热闹的人纷纷正襟而立,“凌王殿下。” 凌王府中门大开,门口站着一个紫衣男人,男人手里还拿着一卷书,对旁边的小厮说:“告诉户部,账本晚两日送去。” 男人眉眼如画,淡漠疏离,声音如数九寒冬不化的冰雪,静静看着柳蛰,“你来找我?” ------------ 第26章 传言非虚 最近朝廷正在搞募捐,他给了小厮一个眼神,那小厮会意,快步离开凌王府。 早有小厮进去禀告他柳蛰来了,而且跟陈月玲碰了面,闹得不可开交,不过当时他手上的账目马上就过完了,因此没急着见她,等看完了就听说柳蛰敲诈了张柏三十两银子,看意思似乎意图继续敲诈陈月玲,他觉着好奇,也是坐的乏了就出来看看,没想到正听见陈月玲那一句话。 也许,账本不急着给户部了,最后一页还能再添两笔。 柳蛰急忙道:“有要紧之事,十万火急。” “殿下休要听她胡说!她不过就是要求你救李家罢了,那样的浑水殿下沾不得!” 陈月玲急忙跳出来阻拦。 柳蛰心里着急,迈过门槛拉起江独楼的手腕就往里走,火烧眉毛一般,“这件事若是不能阻止后面全都得乱套!看门的,别让那女人进来!” 陈月玲刚要往里闯,江独楼被她拽的踉踉跄跄,回头给了那小厮一个眼神,小厮只好把陈月玲拦在外面,“陈小姐还是请回吧。” “你敢拦我?!”陈月玲把杏眼一瞪,“你想死吗?柳蛰这是害殿下,你滚开!” 陈月玲提着裙子还要闯,小厮严守,“小姐不要为难我们,这是殿下的意思。” “本小姐说话你听不懂吗!我是为了殿下好,你赶紧闪开!大壮你是死了吗?把他给我拉开!” 大壮是她带来的家丁,身形健壮,把小厮拎鸡崽儿一样拎起来,“你是聋子?小姐说的话听不明白?” 说着,把人扔皮球一样甩进了院子里。 门外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这一下不得摔死了? 就在小厮即将落地时,空中闪过一道虚影,有人将那小厮接住,稳稳的落在地面。 来人是个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男子腰间悬剑,周身的煞气,眼神如无底深渊,叫人望而生畏。 似魔似仙。 他不说话,就站在门口,眼神盯着空中虚无一点,跟个铁人一般一动不动,却威慑住了所有人。 门前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一群人立马噤声了,陈月玲下意识收回了脚,大壮立马跟霜打的茄子的一样蔫了。 “冷、冷弦大人……”陈月玲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我……我只是来给殿下送些我亲手做的糕点……” 冷弦是凌王府的护卫,武功有多强倒是没人试过,毕竟能跟凌王的侍卫打起来的人很少,不过凡是交手过的,从无败绩。关键是冷弦这人性子太偏,不说话,没有多余的动作,跟个僵尸一样,看着就叫人慎得慌。 背地里大家都叫他凌王府“守护灵”。 冷弦还是不说话,就站在那一动不动。 陈月玲明白他这是不让自己进了。 正死站着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时,有陈府的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小姐,老爷让您立马回府!” 她正不高兴,语气也冲了些,“怎么了?我才刚出府叫我回去干什么?” “老爷说您说错了话,刚才凌王的人突然去陈府,几句话的意思就是知道了老爷手头宽裕,想让老爷多捐些,老爷迫于无奈又捐了五百两银子!” 陈月玲一听就懵了。 围观人群一听五百两,都大惊失色。 “没想到陈家这么有钱!之前不是说一贫如洗,就捐了三百两吗?还能拿出来五百两,看来家底不薄啊!” “呸,都不是好东西,发国难财!” “这么有钱,谁知道是怎么挣的?有没有贪污受贿?得让御史台好好查查!” 大家看陈月玲的眼神也全是鄙夷。 陈月玲这才明白过来,是刚才自己说的五十两一套衣服惹了这个祸,真是祸从口出! 她哪还有脸在这站着,急忙拉着丫鬟回府去了。 可后面众人依旧议论纷纷。 除去陈家中饱私囊,今天叫人目瞪口呆的还有一件事,大家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 陈月玲被凌王拦在门外,可柳蛰抓着凌王的手腕跑进府里,那般有损形象,凌王居然没动怒?! 不可思议啊不可思议。 看来那传言……也非虚嘛。 院子里,柳蛰站在路口左右看看,问他:“那个,你是去书房还是……” 江独楼从容的把胳膊抽出来,在前面带路,“找我何事?” 她也不绕弯子,“救救齐大人!” 江独楼脚步一顿,回身看她,眼带疑惑,“齐大人?” “对,御史中丞齐慎。” “救他?什么意思?” 她不答反问,“礼部侍郎万永年贪污受贿一案是不是你办的?” 他蹙眉,眼露怀疑,“你怎知万永年贪污受贿?” 他的折子刚呈进宫里,这会儿估计刚到皇上龙案上,她怎么就知道了?难道她知道内情? 她道:“秋闱会考马上到了,万永年是主考官,他贪污受贿漏题给考生,这件事被齐大人发现,他便意图勾结行贿齐大人,但齐大人清正廉明不受贿赂,万永年便因此生计,要设计除掉齐大人,时间,大概就是他二人见面不欢而散的第二天。” 而她听苍术说昨天万永年与齐慎就已经见过面了。 江独楼眼神黯了黯,“你怎么知道这些?我又如何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襄王,十二皇子,琴妃的事情我说的可有假?” “那也不能证明你这句也可信。” “等我能证明就晚了!”柳蛰急道:“齐大人是个好官,是与不是,你先派人护着他总是没错的!我能帮你找到十二皇子是襄王之子的证据。” “白茶。” 一直站在几丈之外的布衣中年人走过来,“殿下。” “让冷弦带人去……” 话没说完,一个小厮过来行礼,“殿下,齐大人在重元街死于铁匠铺发生的一场大火,北营的人已经去了。” 柳蛰叹了口气。 还是晚了。 江独楼看她一眼,目光带着一丝惊讶,“跟我来。” 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柳蛰问:“万永年贪污一案你有没有报给皇上?” 他点头,“这会儿应该已经在龙案上了。” 她深吸口气,“还是来晚了。这一案牵扯出来的……大邵要变天了。” 江独楼蹙眉看她,“你还知道什么?”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柳蛰一笑,“我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我以此为注与你做一个交易,如何?” ------------ 第27章 婚事有变 她自然不会傻到告诉他自己知道大邵未来十年将要发生的事情,且不说这一世有没有变数,就算没有,她还怕这件事透露出去自己遭遇毒手呢。 江独楼道:“你总要让我看见你的价值。” 柳蛰微微一笑,“简单。这场贪污案涉及颇广,如今既然你已拉开帷幕,也就无法阻止,后面的事情我会找机会与你再谈,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我们就从十二皇子开始吧,不过这件事还得从四年前,襄王入华京的第二年说起……” 柳蛰在江独楼的书房里一待就是一个时辰,刚开始她说的话江独楼并未放在心上,因为与他当下所掌握的信息出入并不大,本以为她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没想到后面却越说越叫人心惊。 “那个密谋牵线搭桥,让襄王与琴妃相见相爱,最后生下十二皇子的人,是谁?” 襄王曾经搞分裂,占据南疆,与大邵南北开战,此间大邵分称“南邵北邵”,分裂战持续了三年,最后易家少将军挂帅出征,把南邵襄王逼回南疆,收复大部分失地,襄王投降,入京襄王府被软禁。 就是软禁的第二年,他跟宫里的琴妃不知怎么就好上了,还生了个儿子,挂着“皇子”的名头。此事并非无人知晓,只是苦无证据,大家都在背后议论,皇上心里烦躁就找机会把琴妃打入冷宫,四岁的皇子送去了皇子院,倍受冷落。 十二皇子身份成迷,多年来猜测纷纭,柳蛰却说她有铁证! 她喝了口茶,却不再回答,“如果我不说,殿下也自然能找出那个人,但其中花费的时间……” 他了然,“你想要什么?”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她所求自己又办得到,那么有捷径不走不是傻子么? “爽快!”柳蛰笑着把茶盏放下,“我所求不难,只想让殿下替我送个东西出去,附带一封信。” “何物?” “玉牌。” 江独楼脸色微变。 玉牌?易老夫人寿宴上的那个血玉牌? 他手指敲着桌面,“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要保证你证据的可靠性。如果这证据是假的……” “我随你处置。” 她眼神笃定,让人不得不去信任。 “好,你找机会把东西送来吧。” “那个人,就是南宫秋。” 江独楼微有惊讶。 苍术在外求见,从怀里拿出一块红玉,正是她作为礼物送给易老夫人的那块血玉,她来到桌案前递给江独楼,“送去静以广庭。” 江独楼接过来看看,确定是真品,卷进袖子里,“好。” 她的目光落在他桌案的宣纸上,“我还需写封信。” 江独楼起身让开座位,示意她写,她倒也不客气,苍术研墨,坐下提笔便写。 江独楼到桌前打算拿一本书看,自她身后去取书卷,眼一瞟就落在她笔下的宣纸上,眼含惊讶,“好字。” 笔锋圆润,大小相称,神韵里透着几分不羁,外形却还中规中矩。都说字如其人,这柳蛰传言张扬不羁,但看字,也是心有恪守之人。 小小年纪有此等功底,难得。 “殿下过誉。” 凌王殿下的字那可是跟他的颜值齐名。 写完最后一个字,拿起来吹了吹,她便要站起身给他,可这毫无预兆的一起身刚好撞到了他的头,又跌坐回去,不小心打翻了砚台,墨汁洒了一身。 她勉强护住信纸。 江独楼退开一步。 从未有过此等经验,他摸摸额头有点不知所措。 柳蛰看看自己满身的墨水,嘴角抽搐。 “白茶。” 守在外面的白茶进来,“殿下。” “府上没有女人的衣服,你速去买一套来。” 他还算冷静,很快想到了最好的方法。 白茶刚要领命出去,又被柳蛰叫住,“不用了,恐怕来不及。我是偷溜出来的,这就得回去了。” 说着话,她看见旁边屏风上挂着一件白袍,眼睛一亮,一把扯下来披在身上,刚好遮住墨痕,“这件袍子借我用用,改日我洗好了亲自送还!” 然后把写好的信放在桌子上,“劳烦殿下。” 她迅速消失在门口,速度快到江独楼都来不及阻止。 白茶看看他手里的玉牌,问:“殿下,这牌子……” 他拿起信纸看看,是想请静以广庭的人去边关帮李家一把,看样子,李家“通敌叛国”似乎还有内情。 他将两样东西交给他,“拿给白庭吧。” 静以广庭是一个势力遍布全国的江湖组织,其主人姓白名庭。 “那袍子……”白茶欲言又止。 江独楼叹口气,无力的摆摆手。 是能追出去抢回来,还是真让她穿着脏衣服回府? 柳蛰于是披着那白袍一路大摇大摆的飞奔回柳家,竟也未发现有何不妥,回去就交给梧桐让她洗干净改日还回去。 她回到非晚阁时刚好午时,下午就传来一个消息:南宫家来人了,估摸是来商量婚事的。 柳蛰并不意外,她急着回来就是因为这个。早就订好今日下聘,上辈子南宫家还因为萧良执意要娶她而大吵一架,直到后来李家洗清冤屈,她恢复嫡女身份,才嫁去南宫家。 不过今日不同,今日不是南宫家来下聘换新娘,而是她柳蛰要退婚! 未时二刻,南宫家的人便到了,柳家除了长辈,只有嫡女出席,庶女是没资格来前厅的,但柳蛰不同,她是曾经的嫡女,也就是南宫秋的未婚妻,二人感情甚好,如今三房嫡女换了人,这婚要跟谁结呢? 南宫秋的父亲南宫静今年四十多岁,身形瘦高,典型的文官形象,对柳照仁和老太君拱手一礼,“柳兄,太君,当初这婚事是我爹与柳伯父所定,定的是柳家三房嫡女,并未指定姓名。现今我爹和柳伯父都已仙去,李家又出变故,这婚事不如我们两家再行商议。” 婚事是两个老人定的,现在两个老人都死了,李家担着叛国的名头,南宫家自然不想让柳蛰过门,而柳琳背景低微,母家不过是京外一个五品小官,如何配得上南宫家的嫡二少爷? 左看右看都不合适。 南宫静觉得,这婚事若能直接解了那是再好不过的。 ------------ 第28章 我不嫁 南宫静的哥哥南宫宇道:“当初定下这婚约,距今已经十六年了,秋儿与长生自小就在一起,感情非同一般,此时突然换个新娘,对两个孩子影响都不太好,依我看,不如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吧?” 南宫静立马接话:“可这婚约定的初衷并非是两家单纯的联姻,乃是父亲曾保柳兄入仕,为做报恩,这才许了三房嫡女入我南宫家,并非指定的长生。父亲虽已做古,但遗愿不可违背啊!” 当初柳照仁学业不好,得南宫静父亲点拨,一路教导,这才入了仕。柳家老太爷感念南宫先生恩情,把柳照仁的嫡女嫁与南宫家嫡二少爷,这是身份的问题,象征着恩报因果的。 但南宫静知道,南宫宇就是不想让他跟柳家扯上关系,柳家这两年势头很足,南宫家正准备分家,南宫秋娶了柳家嫡女,对他分家不利。 柳照仁纠结道:“这……按照老人家的遗愿,确实是要琳儿嫁过去的……” 柳琳就站在旁边,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寿宴上她对凌王一见倾心,但凌王与田敏如有婚约,怕是看不上她,那嫁去南宫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以她的身份南宫家这样的婚事她求都求不来。 但一边她又放不下凌王…… 柳笙趁机道:“爹,南宫伯伯,晚辈一介女流,不懂大事,但宅院之分还是晓得一二的。长生妹妹固然不适合嫁去南宫家,可琳儿妹妹也未必就合适。我就是胡乱一说,林儿妹妹别生气,爹和伯伯也别怪罪柳笙。” 好不容易把柳蛰弄下去,把南宫二少夫人的位置空出来,她怎么可能再让给柳琳?柳琳是什么家世,她也配? 柳笙这话说的直白,但却在理,说到了南宫静的心坎上,“大小姐说的也有道理啊,这件事……” 萧良朝着南宫静和柳照仁、老太君各行一礼,“长辈们,当初爷爷与柳爷爷定下婚约,确实说的是三房嫡女,并未指定某一人,但十几年来,我与长生情投意合,还请父亲和伯父、老太君,看在晚辈一腔真情的份儿上,还是将长生许配于我,我定爱她护她,孝顺长辈!” 萧良一揖到地。 老太君看看柳照仁,也不知该作何决断了,想想便问南宫家的人:“这毕竟是我们柳家欠南宫家的人情,我等不好做决断。” 所以你们哥俩好好商量吧,要哪个我们嫁哪个! 正这时,门外传来女子如珠如玉的声音:“秋公子不必行此大礼!” 柳蛰已换了一身晚霞裙,让梧桐把那白袍送去洗了,她踏进前厅,扫了一眼众人。 一模一样的场景,不过上次她是来求两家同意她跟萧良在一起的。 萧良见她来了,面上一喜,忙拉着她小声说:“我爹和叔叔有退婚的意思,你快说你我情投意合,把这桩婚事保下!” 柳蛰眼神怪异的看他。 他这样子倒不像作假,是真想守住这份婚约的,那么,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李家军没有叛国?那他为什么不说,让李家蒙受不白之冤好几个月? 萧良想起寿宴上她说的话,心中有些后怕,又道:“李家出了事,你在柳家必然不好过,你可明白?” 她点头,“明白。” 只有嫁给他,有他护着,她才能依旧过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日子。她没有理由拒绝。 萧良这才放心。 见了礼,她掷地有声:“南宫家两位伯父的考虑都很有道理,大姐刚才话糙理不糙,不论是我还是柳琳,现在都不适合与南宫家结姻。” 萧良脸色一变,“长生你在说什么?刚才我跟你说的你听见了吗?” 柳蛰点头,“我听见了,所以才这么说。” 她对长辈们认真道:“不过这婚事到底如何毕竟还是要长辈做主,长生不敢妄言,四妹妹之事……长生也不好多言。但长生有自知之明,自己断然是不合适的,”她面向萧良,语气平淡,“也请秋公子为南宫家,三思而行。” 这话说的过于理智了,萧良呆愣半晌没反应过来。 那日寿宴她已说过一次“不嫁”,他本以为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她竟然是认真的? 柳琳也懵了。 柳蛰莫不是傻了?李家都已获罪,嫁去南宫家是她最好的选择,若南宫家不要她也就算了,可是南宫秋对她情深意切啊,她是脑子被驴踢了吗居然主动放弃婚事? 柳笙本以为她会争取一下,她还发愁该怎么把他们拆散,没想到柳蛰却说了这番话。 前厅里寂静了一瞬,梧桐摇摇她的衣袖,小声提醒:“小姐,那是秋公子啊……” 莫不是太激动了脑子坏掉了? 柳蛰朝南宫静一礼,“本就是南宫家于柳家有恩,长生待罪之身,不敢拖累,拉恩家下水,请南宫伯父收回与我的婚约,秋公子另择佳偶。” “为什么?”萧良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怎么了?上辈子眼瞎心盲,这辈子用血洗干净了呗。 “我说的很清楚,我与秋公子不合适,秋公子另择良配吧。” “我们明明很好!” 他来牵柳蛰的手,被她躲开,“那是以前,我对秋公子只有兄妹之谊,从无男女之情,之前若有什么让秋公子误会的地方,柳蛰在这里赔不是了。” “不对,是不是因为李家?你怕连累我!可是我不在乎啊!”萧良是真的急了,满身风华不在,急切的抓住她的手,“长生,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李家外孙女,不在乎你身上有什么罪名,长生,你不要这样推开我!” “长生说的话你听不懂吗?”门外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一只大手掰着柳蛰的肩膀将她从萧良怀里拽出来。 后背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鼻尖有淡淡的脂粉气,熟悉的叫人心安。 一直坐着没说话的柳照仁的大哥、柳家大房柳照信呵斥:“一走就是半年,还不滚过来给你祖母问安!” 柳吹雪拍拍柳蛰的肩膀,她从他怀里出来,一回头,万般惊讶。 他的怀里居然抱着一个灰色的毛茸茸的东西,小东西头埋在他的臂弯里,他把小毛团塞给她,“喏,你的竹笋。” ------------ 第29章 心上人是他 柳蛰把它抱在怀里,小竹笋才三个多月大,“喵”地一声叫的人心都化了。 心中突然被什么触动,她把哽咽咽回去,看着柳吹雪跪在地上给老太君磕头,“孙儿请祖母安!” 柳吹雪是大房大少爷,柳笙的亲生哥哥,也是整个柳家唯一给了她温情的人。 打李家出事柳吹雪就一路赶回来,她不过写了封信,让他路上派人去找找竹笋,本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找到了。 柳照信不悦道:“一路风尘仆仆的成何体统?回去洗漱好了再来!” 这是三房与南宫家的事情,他知道柳吹雪从小就宠柳蛰,但也不想这婚事柳吹雪也掺一脚。 可柳吹雪从小就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只笑吟吟的看柳蛰,“这是在干什么?”他看看萧良,“南宫家来换新娘?” 这话说的险些把柳照信气死,老太君呵斥:“吹雪,你这穿的成什么样子?回去换身像样的衣服!” 柳吹雪张开双臂看看自己:“哪里不像样了?不就是衣服吗?” 一身蓝色广袖,腰间松垮的系着一条白色丝绦,袒露出大片麦色肌肤,交襟衣领开到快肚脐的位置,精致的锁骨尤为引人注目。一头青丝草草用发带拢在脑后,慵懒风流,眼角上挑,自带两分妖娆蛊惑。 这世上大概只有一个词能用来形容他:罂粟。 跟江独楼那种清冷谪仙的高贵矜雅不同,江独楼是让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柳吹雪是叫人看一眼就迷恋,上瘾,堕入风尘。 一看老太君要发怒,柳蛰立马道:“我心意已决,确实不愿嫁秋公子,至于再娶何人,长生不便参与。” 萧良看出来她没有看玩笑了,“为什么?为什么这样?” 柳蛰想了想,觉得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我已有心上人。” “谁?!” 她嫣然一笑,说了三个字:“江独楼。” 此三字一出,在场之人无不惊讶。 柳吹雪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长生,你没开玩笑吧?” 她何时跟凌王扯上关系了?而且,凌王他……他克亲啊! “胡闹!”柳照仁皱眉厉喝:“凌王也是你能肖想的?!” 现在当然不是,但这样一说,应该能让萧良死心了吧? 老太君深感头疼,“照仁,南宫静,这件事你们再仔细商讨,老身近日偶感风寒,失陪了。” 老太君找借口遁了,柳蛰立马也请辞,其他人纷纷离开。 柳笙心里总算安定了些。 怕就怕柳蛰跟南宫秋非卿不与,既然柳蛰不嫁,那南宫家也看不上柳琳,她就有机会了。 不过为了防止柳蛰反悔,她还是快走几步追上她,“没想到妹妹当真与凌王……也好,凌王青年才俊,即便老王爷和老王妃都已薨了,但门楣还是在的,况且殿下才华横溢,出头之日不远矣。再者,妹妹自小习武,身体康健,极少害病,想必命盘也是硬的,一般的煞近不了身,配殿下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凌王三岁就被老道带去山上,一去十六年,去年年初回京就考了个状元,先后于工部、刑部任职,兴修水利栈道,完善法律体系填补漏洞修整歧义,半年多前调到了御史台任职,所有人无不称赞一句“凌世子天纵奇才”。 但他回京做官第二年,父亲死于马惊意外,母亲病死,刚出生几个月的妹妹三个月前刚夭折。 接了父亲王爵位的同时,他克亲的传闻也闹得沸沸扬扬。 本来田敏如已过及笄,就是因为这个田家才拖着婚约,只字不提,江独楼也不提亲,就好像老王爷一死这婚约就作废了。 柳蛰听出柳笙话外的意思,朝她笑笑,“借姐姐吉言。” 柳笙完全放心了,又和颜悦色与她说了几句,才转路回房。 柳吹雪这才得空问:“你真不嫁南宫秋了?” 方才护着她是本能,但他对此还是很好奇,“你们感情不是一直很好吗?” 柳蛰逗弄着怀里的竹笋,“现在不好了。” “那你真的喜欢凌王?”他觉得不可思议。 他俩根本不可能有碰面的机会啊! 柳蛰脚步微顿,很快就恢复如常,“我觉得,他更合适。” 合适用来交易报仇,互帮互助。 除去他七八年后莫名其妙死了这一点,其他方方面面他都是用来对付萧良的不二人选。上辈子要不是他死的太早,她跟萧良根本不可能反邵复羌。 柳蛰此时心情颇好,笑道:“一路回来很急吧?我让苍术给你做一桌接风宴!” 柳吹雪眼前一亮,“好!” 当初柳吹雪领了一群护卫来让她挑,她偏偏选中苍术,不是因为他武功高强,是因为他精通厨艺。 这丫头嘴叼得很。 柳吹雪一回来,柳蛰活络了不少,总算觉得这个柳府里还有那么一点人情味儿,自己还有个靠山,饭桌上还喝了点酒。 一觉睡醒已经是傍晚时分,外室的矮榻被挪到了床边,残阳打在榻上那人的身上,镀了层暖光。 柳蛰用被子把柳吹雪露在外面的大片皮肤盖上。 苍术轻轻推开门,“小姐,凌王来信让您过去一趟。” 她轻轻带上门,赶往凌王府。 她到时,江独楼正在厢房矮榻上调香。 一身淡紫色锦袍,修长白皙的手盖上香炉,“我的袍子,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她一悻,“嗯……今日事情有些多,改日吧。” 其实她是忘了。 退婚,跟柳吹雪吃饭,太高兴了,吃完饭睡了个午觉,醒来就是这个时辰,完全把这事忘到了脑后。 他挥手让白茶把香炉挪到一边,侧身坐在榻上,“我调查了南宫秋,确实发现他与襄王有所来往,也掌握了一些能证明他与襄王有勾结的证据,但琴妃这条线牵不上。” 白茶给她倒了茶,她一边润喉一边回忆。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还没参与到萧良的计划中,关于此事的消息都是听萧良偶有提及,对这件事并非很清楚。 “嗯……我记得琴妃信佛是吧?城外迦南寺,或许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皇上囚禁襄王,无旨不许他外出。后妃不能随意出宫,但她记得萧良提过几次迦南寺,那里是皇家寺院,上辈子江独楼就抓到了两人一起在寺院后山赏花,皇上也是因此才找机会把琴妃打入冷宫。 这么一看,八成迦南寺就是他们幽会的地方。 啧啧啧,在佛祖清修地干这勾当,够刺激啊。 ------------ 第30章 我是上天派给你的礼物 她心里一通遐想面上其实并未露出半分,但眼睛不骗人,她借着喝茶掩住的眼神里露出的猥琐,全都落在江独楼眼里。 他撑腮看她,微微皱眉,突然冒出来一句:“你该不会……看上本王了吧?” “噗!”柳蛰一口茶喷出老远,惊恐不已的看着他,“殿下、殿下折煞我也。” 她偷偷瞧他的脸色。 这种话他竟然也说的一本正经脸都不红,佩服佩服! 不过,难道她退婚时说喜欢江独楼的事情已经传到这位正主耳朵里了? 但江独楼脸色如常,连她喷茶都没有让他动容半分。 白茶递过来手帕,她整理了一下仪容,“那个,殿下,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他慢条斯理道:“风言风语倒是没怎么听到。” 他是根本两耳不闻窗外事,府外的事情想传到他耳朵里也有点难度。 “只是……”他话锋一转,转的柳蛰心惊肉跳。 “你穿着我的袍子跑了三条街,这事实在是压不住。” 柳蛰一懵,“袍子?那件白袍子?不就是一件普通的袍子吗?虽然我来这的时候跟张柏和陈月玲闹得有些大,但回去的时候并未大张旗鼓,就算披了个男人的袍子,也不能就这么安在殿下头上吧?” 江独楼有些心累,表示不想说话。 白茶长相木讷,说话也一板一眼,“原本寿宴上小姐就与殿下有了瓜葛,再有门前一闹,众人把这件事与殿下连接起来也不无道理。其次,那不是一件普通的袍子。” “那是?” 江独楼叹息道:“那是我的朝服。” 柳蛰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朝服,顾名思义,上朝穿的官服。 一个品阶一个样,按说没什么,但架不住江独楼特殊! 小小年纪就跟叔叔们一样是亲王,为体现长幼有序,他不能穿父亲那套朝服,于是皇上特意让人做了一套跟所有人都不一样的、独一无二的白色朝服。 她上辈子跟江独楼没有接触,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更没想到那“独一无二”的“定制”朝服,竟然长的那么像常服…… 这街坊邻里都是在朝为官的,哪个会眼瞎不认识凌王的朝服啊? “我、我……”柳蛰有些不知所措了。 诚然她是退婚的时候说的坚定不移的,但并不代表她现在就想跟凌王扯上这么劲爆的关系。凌王目前在大邵只是一个天赋异禀崭露头角的后辈,顶多算得上一句“有治国之才”,身份高贵可势力并不大,而且还有克亲的传言在身。 她只知道过几个月大邵内乱,江独楼挑起大梁,平南定北,扶持新帝,一手开创盛世,那才是他人生的巅峰,真正在朝廷里一手遮天。 现在的江独楼,适合先下手为强的拉上贼船,但绝对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我考虑不周,给殿下带来麻烦了,这件事我会想办法澄清的。” 江独楼没什么反应,淡然的点头。 他好像对这件事也不大关心。半晌又突然想起来件事:“明日早朝……” “我立马回去让苍术给你送来!” 江独楼瞥她。 这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怎么,他凌王招人烦了?虽然他不算大邵最有权势的人,没有人人巴结,但也不至于被人避如蛇蝎吧? 柳蛰试探道:“齐大人的案子查的如何了?” 他暂时放下杂念,“查到万永年头上。正准备秋闱殿考,他收受贿赂漏题,皇上已经制裁了,明日早朝就会有结果。” 说罢,他看着柳蛰的脸色。 柳蛰明白这意思,这是试探她呢。 大邵国近年来征战不断,考虑到学子家境有限怕不能远到华京参加殿考,因此举贤殿考定在了秋收之后,在十月十五,秋收后学子大多有盘缠来殿考了。 现下春末夏初,正是会试刚刚结束。 柳蛰分析:“恐怕事情不这么简单。万永年胆小懦弱,他绝不敢在秋闱殿考上贪钱。襄王一直有反心,殿下不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这才是他请她来的真正目的吧? 十二皇子的事情并不是十分重要,上一世江独楼查出来些蛛丝马迹实属巧合,重点是这场贪污案,这可是七王之乱的导火索。 江独楼摆摆手,白茶会意的沏好茶水递给柳蛰,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愿闻其详。” 柳蛰琢磨了一下。 这话不能说的太明白,得让他每走一步都想着问自己下一步怎么办,这样才能凸显她的重要性,把江独楼给绑死了,让他依赖自己,这样她才有以后跟他做交易谈合作的筹码。 于是她斟酌了一下用词,“襄王一直有反心,也拉拢了不少官员,但这些人都是朝中的老油条的,对襄王来说并非很可靠,他需要完完全全的自己的势力,秋闱殿考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把考官变成自己人,然后再引考生贿赂考官,继而漏题,这样选上来的就都是他的人,而这些考生并不知道背后是襄王,只奉考官万永年为座师,马首是瞻,襄王自然把自己摘的干净,今年所有进士基本都是他的人,朝廷也就悄悄易主。” 上辈子,是江独楼阻止了这件事,但这辈子,她要让江独楼依靠自己而阻止这件事! 他看她的眼神微有变化。 “这些,你从何而知?” 她说的这些他已经猜到了,但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可她说的条理清晰,实在难让人不产生怀疑。 柳蛰早就预感他会有此一问,也早已想好了说辞,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你就当,我是上天派给你的礼物吧。” “礼物?”他眉峰微挑,撑起身子往前倾了倾,一双瑞凤眼定然的看着她,墨瞳如无尽深渊,冰冷又无边柔和,“如果你真的能预知以后发生的所有,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你要求什么?” 她若为大邵好,大可直接把所有的危机大难合盘托出,这样一点一点牵引着他,无非是有所求罢了。 可是,一个能预知未来的人,还会求什么呢? 还有…… “本王看起来,像是关心国事民生的?” 他怎么看都是混吃等死的吧? ------------ 第31章 华京一霸 他一直觉得自己很佛系,并未对什么上心过,之所以好好做事,不过也就是因为那是分内之事罢了。 柳蛰微笑。 上辈子她也以为江独楼不关心国家大事,直到大邵内乱,江独楼力挽狂澜,她才明白这个人长着一张与世无关的脸,端着一身九天谪仙的风度,其实骨子里忧国忧民的要死! 大邵安好,他就是沧海一粟,毫无存在感;大邵危难,他就是天神降世,救万民于水火。 “殿下,”她眼中揣着些崇敬之意,“我所求与殿下所求殊途同归,并不用刻意分些什么。我知道殿下对我还有疑心,我可以告诉殿下,一旦殿下将襄王的意图告知皇上,皇上会立马惩治襄王,太子也会因此牵连其中,后面如何,我不说殿下大体也猜的出来。我只说这些,如何做,看殿下的。” 如何做?还能如何做?如果真像她说的这样发展,大邵不出两个月就得再起战事! 可是不告诉皇上襄王的动作,到时真有什么意外,他又难逃干系。 他其实很讨厌麻烦。 要不要相信她? 柳蛰看出他的犹疑,“殿下,其实现在事情还没到关键时候,殿下还有考虑的空间,不若殿下按照自己原定的计划走,自然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虽然他知道的时候,可能事情会稍微有一点棘手,但她相信以江独楼的能力可以很快摆平。 “好,本王试试,看接下来发生的,是否与你所说一般。” 柳蛰提醒道:“那殿下可能要注意一下,十二皇子一求情,他到底是谁的儿子可能就有些问题了。” 上辈子江独楼就是那个时候揭穿了小皇子的身份,皇上差点把他给宰了,不然太子那傻孩子也不会出面求情,被牵连的一塌糊涂。 外面已月上树梢了,柳蛰起身一礼,“殿下,时候不早,我这就回去了,稍后苍术会把殿下的朝服送回来。” 江独楼点头,躺在矮榻上闭上眼睛,“去吧,礼物。” 柳蛰一愣,“什么礼物?” 他睁眼,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不是说,你是上天派给我的礼物么?” 柳蛰嘴角抽了抽,俯身一礼,仓皇逃了。 回府后她立马让梧桐把江独楼的朝服找出来,可是还没干,又让她去烧火烘干,一边烘一边用扇子扇,累的满头大汗还不放心交给丫鬟。 “真是造孽!” 三月末的天气,要快速烘干一件衣服还挺不容易的,柳蛰后半夜才躺上床,临睡前再三叮嘱苍术一定要把衣服安安全全送去凌王府,然后才怅然的躺下了。 这要是她在退婚上说的话传出去了,江独楼会不会一气之下不跟她合作了? 满心忧愁的睡了,结果第二天鸡鸣晓日,她是被梧桐摇醒的。 柳蛰把她的胳膊甩开,蒙上被子,“再吵本小姐扣你月例!” 梧桐委屈道:“小姐,阿云在外面哭哭啼啼的,说什么请小姐给个差事,端茶倒水扫地都行,我看就是被人欺负了,又来找小姐撑腰……” 她就看不惯阿云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有什么事都找柳蛰帮忙。 “被欺负?”柳蛰睁开一只眼睛。 上辈子好像没有这茬,她挡了一箭后柳蛰就把她带回府了,看来这一世终归还是出了些变数。 对了,那波“劫匪”的帐她还没跟柳琳算,这得记着。 她掀开被子,揉揉头发,“走,去看看。” 梧桐不大情愿,“小姐跟她无亲无故,干嘛一直帮她?” 况且,她现在都自身难保了。 柳蛰拍拍她的肩膀,“你不懂。” 柳云是不可能放弃她这条线的,萧良还需要柳家的权势,柳云是她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来到柳府角门,就看见一个粗布麻衣可怜兮兮的瘦小身影坐在门前台阶上,听见身后开门的声音才回头,就看见一身红裙的柳蛰站在门口。 她忙站起来,有些局促,“柳姐姐……” 柳蛰看见她通红的眼睛,把面无表情硬生生转成一个亲切和蔼的笑,“阿云,你怎么来了?” 又给我带什么要命的事了? 阿云捏着打满补丁的衣裙,支吾道:“我……我能不能在你身边伺候你?我……我被掌柜的赶出来了……” 啊,这是苦肉计没成,就打算来直接的了? “赶出来?”她下了台阶与她平视,“你不是在那家酒楼做的挺好的吗?我记得掌柜的对你也不错,怎么会被赶出来?” 既然要演戏,那她当然得配合。 阿云扭捏半晌不愿说,最后被柳蛰逼的没办法,眼泪唰的就下来了,“柳姐姐,你别问了!你就让我来你这里做事吧!我什么都能做!” 她眼神一冷,“谁欺负你了?掌柜的?” 阿云不说,柳蛰拂袖就往那酒楼去,阿云忙跺脚追上去。 义愤填膺一脚踹开了酒楼大门的柳蛰,眼底带着几分讥讽。 她倒是好奇,柳云这回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满屋子的客人不明所以的看着门口的人。 小二卑躬屈膝的过来,“这位小姐,您……” 话没说完,他就认出了面前的人。 华京一霸嘛,名气响当当。 再看她身后,阿云畏畏缩缩躲在后面,脸上全是纠结和愧疚,“陈哥,我、我没拦住……” 那个叫陈哥的咽了口唾沫,给身边另一个小二使眼色,那人立马跑去里堂了。 柳蛰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问那陈哥,“谁欺负阿云了?” 陈哥摇头,“不是我!” 酒楼掌柜的听说柳蛰来了,提袍子跑下来,“哎呦柳小姐,这……”他看看阿云,怒喝:“你这是干什么?这点事值得这么大张旗鼓吗?!” 阿云又往她身后缩了缩,把懦弱表现的十足。 柳蛰盯着掌柜的质问:“为什么赶她出去?她做事不好吗?” 掌柜的知道她今时不同往日,但以前被欺负压榨的久了,见到她本能的就发怵,赔笑道:“柳小姐,这真不是我赶她走,是我不赶她走,我这酒楼就保不住了,柳小姐见谅啊!” 柳蛰皱眉,“说人话。” 掌柜的道:“杨少看上了阿云,要她陪酒……”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杨少?”她搜刮了一下记忆,“哪个杨少?” ------------ 第32章 你摊上大事儿了 “华京富商,杨员外的独子。”掌柜的给介绍,“我也是没办法,杨少是我东家啊!” 这酒楼是杨家产业,以前大家都知道阿云跟柳蛰是朋友,没人敢动她,现在柳蛰倒了,倒是都敢耀武扬威了。 正说着话,楼上下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满脸横肉,声音粗犷,“少爷的酒呢!” 掌柜的吓得一哆嗦,朝柳蛰赔笑,就要去拿酒。 柳蛰一伸手把他扒拉到一边,上前两步到汉子面前,“你是杨少的人?” 汉子把她打量几眼,“呵,原来是曾经的柳三小姐。我是杨少的随从。” 她点头,问阿云:“这人得罪过你吗?” 阿云恐惧的点头,“他、他把我抓去单间陪杨少喝酒……” 柳蛰若有所思的点头,活动着手腕。 汉子虎眼一瞪,“怎么,你还要打我?” 掌柜的忙过来拉架,“柳小姐,这杨家可不能得罪啊!” 她让梧桐把他拉开,“你不能得罪,我能。” 旁边吃饭的客人无不惊讶。 “这柳小姐以前目中无人也就罢了,现在都什么身份了,不知道眯着还敢出来横行霸道?” “对啊,以前大家是看在她的身份才礼让三分,现在李家倒了,她又变成庶女,杨少还能怕了她?” 汉子看看她的小身板,龇牙嘲笑,“小姐,以前你身份尊贵,无人敢与你动手,你真以为自己武功高强了?” 柳蛰歪头看看自己的拳头,“你可以试试。” 这话让人倒吸了口凉气。 “柳小姐傻了吧?这汉子能装下三个她,这不是找死?!” 另一人摇头,“非也,虽然她身份不如往日,但杨少于情于理还得给她留一条命。” 柳蛰语气很随意,“你欺负我的人,就该晓得我是个护短的。你抓她进单间,我就废了你双手,不算你赔。” 汉子好像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看着她麻杆一样的胳膊,又看看自己树桩一样的手臂,“就你?大小姐,回去叫你那个叫什么苍的护卫来吧!哈哈哈!” 三声笑没笑完,柳蛰身影一晃,汉子只觉眼前过了一道红影,忽觉肩膀一痛,再回神时,另一只胳膊已经被柳蛰抓在手里,“本小姐不喜欢说话,能动手尽量别聒噪。” 话毕,手上一用力,只听见“卡吧”一声,汉子这才“嗷”的一叫,想捂肩膀却抬不起胳膊! 众人面面相觑,大厅瞬间寂静了。 柳蛰竟然真的废了他的胳膊! 速度还快的那汉子根本没反应过来! 柳蛰的功夫竟然不是吹的?她真的有两把刷子啊? 汉子的痛喊声惊动了二楼雅间里的人,一人把刚放到嘴边的酒杯搁下,“杨少,我听着怎么像大虎的声音呢?” 被唤作杨少的阔少松了松领口,“怎么可能?他不就去拿个酒,还能累残了不成?吴少,你肯定听错了。” 吴少一想也是,端起酒杯跟他碰,还没等喝到嘴里,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杨少不好了!大虎哥被人打了!胳膊都给卸了!” 杨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大惊失色,“什么?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本少的人!” 小厮唯唯诺诺道:“是、是柳家三小姐……” “柳蛰?”杨少眯着眼睛,“她不是应该在柳家装死吗?还能出来横?” 小厮道:“那个阿云找了她来出头,没想到她也真敢来,把、把大虎胳膊卸了!” 吴少惶恐道:“杨少,这可怎么办?” “走!下去看看!” 来到楼梯口,就看见大虎瘫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柳蛰坐在一楼的柜台上,百无聊赖的翻了翻账本,“挣得不少啊……”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杨少看见大虎的样子怒骂:“白养你了!一个女人就把你搞成这样,真给本少丢人!” 柳蛰本来只是想给阿云出个头,看看她还想怎样,但在看见了酒楼账本后,她有了新的想法。 上辈子之所以处处被掣肘,不过就是她仰仗萧良罢了,今儿倒是提醒了她,她也得给自己留点后路和底牌。 “杨少?听说你对阿云图谋不轨,可有此事?” 杨少上下打量她,眼中色欲甚浓,“那丫头原来是搬救兵去了。本少看得上她是她的福气,多少人求着跟本少喝酒呢!不过本少一看见柳小姐,倒是对阿云这丫头没什么兴趣了。柳小姐,李家完了,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吧?要么你就跟了本少,本少给你正妻的位置,绝对没人敢瞧不起你,你觉得怎么样?你打了大虎的事情我也就不计较了,如何?” “不如何,”她从柜台上下来,来到他面前,“我今天就教训教训你,不是所有女人你都能染指!” 见她如此不知好歹,杨少也怒了,“柳蛰,你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柳家嫡女吗?一个罪臣之后,本少看得上你都是给你脸了!你打了大虎,阿云这丫头我还就要带走了,算是你赔的!” 柳蛰满眼冷冽,“你敢?” 杨少冷笑,“本少有何不敢?本少可是杨家的人!” 说着话他就去拉阿云。 掌柜的叹口气。 唉,好好个姑娘,又要被杨少祸害喽! 正当客人们唏嘘时,杨少手刚碰到阿云衣裙,就觉得一股大力钳住自己的手腕,疼的他吱哇乱叫。 柳蛰手腕一翻,一声脆响。 “啊!!”杨少捂着手腕跌坐在地上,疼的面容扭曲。 吴少赶紧去扶他,“杨少!你怎么了杨少?” “手!我的手!” 刚刚报信儿的小厮过来看了一眼,磕巴道:“少、少爷的手断了!” “什么?!” 众人大惊。 掌柜的也吓得不轻。 杨少在他这里出事,他难辞其咎! “柳小姐,你怎么能废了杨少的手呢!你可闯了大祸了!” 吃饭的人议论开了。 “杨家有钱有势,这柳蛰可踢铁板了!” “完喽!李家不在,柳家还能保她吗?” 大虎拖着一双废手,“柳蛰!你居然敢!小六子,快去告诉老爷!” 杨少踹了那小厮一脚,“还不快去!等着本少死在这吗!” 小厮如梦方醒,连滚带爬的跑了。 吴少指着柳蛰,气的手抖,“你完了柳蛰!杨家雇佣了不少高手,而且跟户部关系也不错,你等着吧!杨家就杨少这一根独苗,你居然敢废了他的手,你摊上大事了!” ------------ 第33章 不讲价的交易 阿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只是想借机装个可怜,求柳蛰收留的,哪知道她竟然直接扭断了杨少的手,这可怎么办?这不是她想要的啊! “柳姐姐,杨家家大业大,我们惹不起,姐姐,我们还是走吧!” 梧桐也来劝:“小姐,现在确实不适合跟杨家起冲突……” “无妨。”她摆摆手,坐在桌子上,一只脚踩在桌面,倒了杯酒小酌,“我等你爹来。” 这期间,有怕事的早溜了,还有一部分好奇心强大又不怕死的,留下来想看个后续的热闹。 不过一柱香时间,外面浩浩荡荡闯进来三十来人,为首的是个满身绫罗绸缎的中年男人,男人一进来就喊:“彭儿?彭儿?” 杨彭哭道:“爹!爹我在这呢!爹你得给我报仇啊!” 杨员外扑到他身边,一眼就看见他肿得跟馒头似的手腕,眼都红了,“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她!”杨彭一指柳蛰,“她干的!爹你给我报仇啊!” 杨彭岂会不认识柳蛰? 当即骂道:“小兔崽子,以前你仗着柳家和李家没少横行霸道,现在李家倒了,柳家不要你,你居然还敢欺负人?真当我姓杨的怕了你了?没有李家柳家你算个屁!” “你儿子调戏良家妇女在先,我不过替你管教罢了,你怎还不知恩图报?” “呸!”杨员外骂道:“我儿子看得上谁是她上辈子烧高香,用你管教?彭儿,你看上谁了?爹给你娶回去!” 杨彭指着阿云:“就她!” 杨员外对身后的家丁道:“你们,把这女人给我带走!” 过来两个家丁就要拉阿云,被柳蛰一脚一个踹开,“杨员外好生威风,天子脚下也敢如此。” 杨员外瞪着那群家丁,“看什么看?上啊!” 三十来个身形健硕的家丁把柳蛰围住,杨彭咬牙冷笑,“柳蛰,让你横气,没了人撑着你,我看你还怎么神气!三十人,今天非得把你揍一顿!” 柳蛰就算有两下子那也是一介女流,三十个男人还能收拾不了她? 哼,以前尽被她欺负了,今儿总算能出口气! 可事情的发展似乎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 柳蛰脚尖挑起一个长凳甩飞出去,离得最近的几个人倒了下去。手臂翻飞,桌子上的杯碗盘筷跟下雨一样满屋子飞,挨着碰着都是一声惨叫,三十人躺了一地。 柳蛰完好无损的站在桌子上,脚尖勾着茶壶把,嘴角含笑的看着杨员外,“如你所说,我背后已经没了人,自然也无所顾忌。柳家巴不得我消失,我就算真干出来点什么,也不过从柳家族谱被除名罢了,我一样可以去找你报仇,杨家拦得住我?” 她一身红衣,放肆张扬,如诡如魅,站在桌子上俯视着他。 杨员外心头一跳。 柳蛰蛮横霸道是人人皆知的,若真一无所有了,事后报复的事她真干的出来。 她眼神轻蔑的扫视地上横七竖八的家丁,“这点人也敢来跟我叫板?” 以为她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是练着玩的? “杨员外,我们做一笔交易怎么样?”她突然换上一副笑脸。 杨员外已被她瞬息之间撂倒三十个家丁而震慑住,再加上她刚才那番威逼利诱的话,此时有些磕巴,“你、你想谈什么?” “我们楼上雅间说。”她抬脚把茶壶踢到半空,落在杨员外身边,“哗啦啦”清脆一声响,碎了一地,茶水溅湿了杨员外的袍子,他哆嗦了一下。 柳蛰已率先上了二楼,杨员外后知后觉的跟上去,临行让小六子和吴少带杨彭去找大夫。 酒楼恢复寂静,看热闹的人无不心有余悸。 以前柳蛰是靠身份横行霸道,现在是靠功夫为祸乡里了。 有人感叹:“不愧是李家的孙女……” 李家人个个武功盖世,出这样一个女汉子倒也不奇怪。 雅间里,柳蛰坐在主位上,一人霸占了两把椅子,一把坐着一把脚踩着,胳膊肘搭在膝盖上,“你也是聪明人,柳家找到机会一定会把我赶出去的,那时我才是真正的有恃无恐,但这一切还掌握在你手里啊!” 他要是敢把她告到衙门,柳家必然为保住自己而放弃她,那时她就是无依无靠孑然一身,死活都不重要了,报仇什么的还会晚吗?一个亡命天涯的人,更不可能放过仇家了。 杨员外自然不敢把她逼到那个地步,擦擦额头冷汗,“那您……您要跟我交易什么?” 柳蛰用手拎了个桌子上还没动过的鸡翅,尝了一口,还是老味道,这家酒楼这么火不是没有道理的。 “杨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不介意分我一点吧?”她巧笑嫣然,咬了一口鸡翅,“用一座酒楼换一家子性命,我觉得不亏。” 杨员外嘴角忍不住抽搐。 这人是敲诈吧?诚然他产业多,但也不能随随便便送一个出去啊!这家酒楼黄金地段,又是老字号,厨师都是他天南海北请来的大人物,杨家有两成的收入都是靠这家酒楼啊! “这、柳小姐若是缺钱,杨某可以奉上!” 钱可以给,挣钱的门路不能给啊! 她嘴角笑意冷了下来,“你在跟我谈条件?”她把半只鸡翅进吴少没喝完的酒杯,“看来,你是不打算做这笔交易了。” “不不不!”杨员外连连摇头,“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小姐总得给我留点……” “没有‘不过’,我柳蛰从不跟人讨价还价。” 她拿起桌子上切肉片用的匕首,“杨员外,话可得想好了再说。” 窗外阳光映在匕首上,反射出凛冽寒光,锋利的划过他双眼,他反射性的闭上双眼,把心一横咬牙道:“好!这酒楼送给柳小姐了!” 她又笑起,“杨员外好爽快,柳蛰受宠若惊。明日我来交接,地契人契各方合作,我希望都能一次性的交接完。劳烦杨员外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 杨员外打碎牙往肚子里咽,还得赔着笑脸,“一定都准备好。” 满意的点点头,她把匕首放在他面前的桌面上,带着梧桐走了。 阿云还要跟着,她道:“这家酒楼以后是我的了,你留下来看着掌柜的,杨家有什么事都报给我。” 阿云没大听明白,等她反应过来时,柳蛰已经不见影了。 酒楼是她的了? 掌柜的也莫名其妙的看着杨员外,杨员外摇头叹气,“这家酒楼我送给柳小姐了,以后她就是你的新老板。” 杨记酒楼一夜易主,惊动了华京商会! ------------ 第34章 喜欢爷就直说 本以为行霸华京十六年的柳蛰终于绝迹了,不用再受她打压,可谁也没想到柳蛰越挫越勇,都无人撑腰了居然还比以前更不讲理,直接威胁讨要了杨家一座酒楼! 精美细致的一方凉亭中坐着一个华贵男子,旁边的侍女给他续着茶,“这个柳小姐横空出世,打破了商界的平衡,少主可有对策?” 此人正是华京商会的少主秦醉,他闭着眼睛感受着春末的气息,深吸口气,“对策?为何要对策?” 商界在这乱世中已经“平衡”多年了,也是时候来个人搅浑这潭“死水”,重新洗洗牌,排个序,让秦家稳住根基。 柳蛰离开酒楼后并没有回柳府,而是施展轻功,悄悄溜到了凌王府后墙。 有了之前的教训,她是断然不敢大张旗鼓的走正门了。 让梧桐在外面等着,她跃身上墙,许是上辈子她失了武功,好几年没习武的缘故,平衡感竟大不如前,还没站稳就一栽歪掉下去了,梧桐看的胆战心惊,但转念一想,自家小姐功夫比自己深着呢。便心安理得的坐在墙根底下了。 殊不知她背后的墙那边,柳蛰一落地就被人逮了个正着。 耳畔凌厉风声,她灵活侧身,堪堪躲开一掌,这才看清对面的人。 眼生。 这人一身死气,面无表情,跟木桩子一样毫无生机灵气,但动作却出奇的快,功夫够深。 “冷弦,退下。” 男人清冷的声音传来,冷弦后退了几步。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前面是一个不小的湖,江独楼白衣胜雪,正躺在矮榻上钓鱼。 这人还颇有几分闲情雅致。 来到他身边,她知自己理亏,但也亏的理直气壮,“我是怕再惹人非议,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哦?”他淡淡抬眼,“你不是怕惹人非议,你是怕惹不了人非议。” 他眼神怪异得很。 有些无奈,有些无语,有些好笑,竟然还有些事不关己的看热闹。 “殿、殿下此言何意?” 江灯捧着果盘过来,叹气道:“爱慕我家爷的人很多,不差小姐你一个,喜欢就直说嘛。再说了,你都敢昭告天下,还怕爷知道?” 柳蛰脑子空了一瞬。 她退婚放给萧良的话,还是传到凌王耳朵里了? 她结巴道:“殿下不是、不是从来不听这些传闻的吗?” 江灯叹道:“爷是不听,但有人特意来禀报。” 她嘴角抽搐。 所以……她看着江独楼那嗔怪的表情,“殿下,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 他歪头表示疑惑。 “我……” 说她是说着玩的?这恐怕不大好吧?那借此机会捶死了?那会不会把人吓走,以后的工作开展起来还能不能顺利? 正纠结时,江独楼摆了摆手,“罢了,你也不必如此娇羞,本王不会放在心上,反正本王对你也没那个意思。” 柳蛰更是两眼茫然。 娇羞?江独楼嫌弃她? 他换了个姿势钓鱼,“来找我何事?”话出口,他又想起来了什么,警惕的看她一眼,好像柳蛰是什么猥琐之人,防着自己被非礼,“难道……是来探望我的?” 再跟他这么说下去她觉得自己早晚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便抢先道:“我来是有件事想请殿下帮忙。” “何事?” “我把重元街杨记酒楼盘下来了,商局户部那边想请你帮我走一趟。” 她身份争议太大,并不适合出面,这不大不小的事若有江独楼替她走一趟是再好不过的。 他有些意外,“酒楼?你盘的酒楼,为何要我去走文书?这件事可有人知道?” 她想了想,“应该有很多人知道……我把杨家老少打了,酒楼是我抢来的。” 对有求的人,她觉得不好隐瞒。 鱼竿差点脱手,他瞳孔震惊,“你大张声势的抢了人家的酒楼,要我给你过文书,这……” 这在外人眼里算什么?他跟柳蛰是说不清道不明了! “其实我也并非讨厌你,可以公平竞争嘛,何必如此极端?”江独楼说这话脸上不见一丝羞涩。 柳蛰真不知道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凌王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构造的,他是怎么曲解出另一番意思的? “殿下,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我身份特殊,亲自去难免惹事上身。殿下也不必亲自出面,派个人走一趟就是了。”见他没有动容的意思,她咬牙道:“我拿消息跟你换。” 他立马放下鱼竿坐起来,“好。” 柳蛰张张嘴没话说。 殿下你是否有些过于功利了? 有凌王出马果然省了很多麻烦,各衙门的文书下的很快,不过五天就一应俱全,杨家的地契账本早已送过来了,柳蛰没换掌柜,依旧让他管理,阿云还是做她的活计。 不过酒楼的牌匾还是得换一换,她挑了个日子重新开张,给酒楼换了个牌匾:“惊鸿馆”。 掌柜的无所谓谁当东家,在鞭炮声中拉下红布,梧桐看着一点点露出的牌匾,上面烫金的字体,称赞道:“小姐的字写的真好!” 她点头,“墨先生教的好。” 她身边的青衣男子笑着摇头,“我可没教你这般张狂的书法。” 她的字一开始是跟私塾先生学的,墨彰来了之后才渐渐跟他习字。墨彰字写的极好,娟秀工整,如他人一般温和包容。 放完了鞭炮,掌柜的和阿云把老客户迎进酒楼,热热闹闹。 柳蛰不喜欢这般闹腾的气氛,转身就要走,步子刚迈开就听见有人唤她:“前面可是新东家柳小姐?” 柳蛰回头看去,行来的是一个红衣男子,嘴边含笑眼尾上挑,一看就是个精明商人。 男子收了手中折扇,朝她抱拳一礼,“在下姓秦名醉,初次见面送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他身后的侍女递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街上看热闹的人不少,纷纷驻足。 “那不是商会少主秦少爷吗?他给柳蛰送礼,这是承认了柳蛰了?” 掌柜的一回头就看见门口的情况,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迎出来,“哎呦秦少主,您大驾光临,小的惶恐!” 柳蛰记起来了。 华京首富秦家家主是华京商会的总舵主,这秦醉正是秦家独子,秦舵主老来得子,宝贝的不得了。 这人若是得罪了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得出这个结论,她笑着收下了礼物,“秦少主要来怎么不提前说,我也好准备准备。” “柳小姐客气了,在下久闻小姐大名,可一直没机会见面,今日一见,三生有幸啊!” “秦少主若是有空,不如楼上请,我请少主喝两杯。” 秦醉扇子一敲掌心,“正有此意!” 二人到楼上最好的雅间坐定,柳蛰亲自给他倒了杯酒,“我初次经商,对此没什么经验,不比秦少主博识多见,以后还要仰仗少主多多提点。” ------------ 第35章 除非你死了 她举起酒杯。 秦醉看人一向准,看出她话里的诚意,心下有些意外。 听说柳蛰从杨家抢酒楼时嚣张的不得了,是个目中无人的,可此时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心里怎么想他面上不会露出半分,亦举起酒杯,“柳小姐客气了,都是商人,互帮互助是应当的。祝柳小姐一帆风顺,财源广进。” 柳蛰一饮而尽,又复斟一杯,“我的情况想必秦少主一清二楚,正是需要留后路,需要钱的时候。柳蛰在商界是白纸一张,秦少主若不嫌弃,还请提携着些。” 这话便是想与秦家交好了。 她开酒楼也不是真的为了什么,只是想给自己和母亲留个退路。不管怎样,手里有钱总是多些底气。 这话既表明了自己无意插足商会,不会壮大规模对秦家产生威胁,又表了想与秦家交好的心意,秦醉冰雪聪明,没理由不明白她另一层意思。 柳蛰这样满身争议的人有什么资格跟他说这些?有什么资格寻求秦家的庇护,与秦家交好? 当然是凌王。 为酒楼跑文书的正是凌王府的官家白茶。 能搭上凌王的船,秦醉更没理由拒绝。 他主动端起第二杯酒,“都是一家人,柳小姐言重了。若有用处,尽管去花茗小筑找在下,信物已经在你手里了。”他用扇子指了一下桌子上的盒子。 她好奇的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三角形的黑玉,一面是秦家图腾,一面是个“醉”字。 她心里一动。 这是他秦家、或者说他私人的信物,并不是商会的信物,他这是要拉拢她?商会要搞分裂? 柳蛰是不想掺合这些事的,但自己既然开了酒楼,就难免趟这趟浑水,不过若接了这信物,那就不是浑水,是漩涡的中心。 “柳小姐,在下知道柳小姐有所倚仗,并非很看得上我秦家,但小姐要明白,一行有一行的路子,背景再大,路子不对也是要吃亏的。” 他依旧眉眼带笑,一边喝酒一边看她,不紧不慢。 柳蛰拿着东西翻来覆去看看,最后一笑,“好。” 虽然现在可能用不上秦家,但难保以后会不会用上,而且他说的有道理,就算有凌王撑腰,他也毕竟是个行外人,秦醉想搞她,她根本逃不掉。 先接着,看看他想干什么,要真是什么不可容忍的事,到时再抽身也不迟。 老掌柜的十分有经验,惊鸿馆与之前同样爆满,生意红火,并不需要她操心。 她送走了秦醉,又拍拍阿云的肩膀,“这回你可以放心的在这做事了,我不会赶你走的。” 阿云心里气的要死。 本想借杨彭的手把自己推到她身边,没想到她直接把酒楼抢来了。 柳蛰刚回到非晚阁,正抱着竹笋说要去柳吹雪那给它洗个澡。 梧桐道:“怕是不成了,大少爷回来的第二天就不见影子了。” 柳蛰倒没很意外,柳吹雪神出鬼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好吧,那就等……” 粗使丫鬟青青来禀报:“小姐,四小姐来了。” 刚通报完,柳琳就进来了,“姐姐真是厉害,没了李家还能自己开酒楼,而且,姐姐竟然真的与凌王殿下关系匪浅,若是换成我,我怕是撑不到今天,更想不到这诸多活下去的法子,妹妹好生羡慕姐姐的头脑。” “这东西你羡慕不来。”她梳理着竹笋的毛发。 柳琳没计较她的话,从袖子里拿出一盒胭脂,“祖母发的,人人都有。三房的我拿来了,顺路给你送过来。不用担心我给你下毒,我没傻到下了毒还亲自来送的地步。” 柳蛰看了一眼胭脂。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套路。 竹笋懒懒的“喵”了一声,她道:“那就谢妹妹了,顺了一里地的路特意给我送来。我这里没有好茶,就不留妹妹了。” “明日茶花会,总要打扮的像样些,祖母送这个来也是这个意思。”柳琳本也没想多待,说完话就带红月走了。 梧桐把胭脂拿过来闻了闻,笑道:“是以前的味道。老太君每个月都送各房新胭脂呢。明天的茶花会小姐就用这个吧。” 柳蛰把东西夺过来,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再闻,再闻小心脸上起疹子!” 她抱着竹笋出门,梧桐忙小跑跟上,“小姐去哪?” 她卷了胭脂入袖,“出去撒网。” 劫匪的仇也该报了。 柳洛洛住在距离她不远的落雨阁,落雨阁里一前一后两间主屋,前面的是柳洛洛的姐姐柳言所住,后面的是柳洛洛的房间。她去时柳言刚巧陪方氏出去给她抓补药,只有柳洛洛一人在。 那几鞭子打的不轻,柳洛洛虽是庶女,可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皮薄肉嫩,哪里禁得住打?几鞭子就去了半条命,又发烧又感染的,过了五六天才缓过一口气来。 柳蛰到时她正在喝药,还没进屋就听见她娇纵的声音:“太苦了我不吃!你们成心的是不是?把药熬的这么苦!” 话音落就看见门口的柳蛰,柳洛洛破口大骂:“你还敢来?我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你最好祈祷我死了,不然我只要活着就不会让你好过!” “那你也得能活着。”她抱着竹笋迈步进来,扫一眼她盖着的被子,问旁边的丫鬟:“伤势如何?” 丫鬟没好气的说:“反复感染,烂肉已经剔下去了。” 她点点头,联想上辈子自己的伤,猜测到:“再有半个月,应该就能下床了。” “我好的很!”柳洛洛一把抓过药碗,喝的一滴不剩,“柳蛰,我跟你势不两立!这回是我技不如人我认,下次绝对不会让你轻易逃脱!” 柳蛰虽然不喜欢她,但还挺欣赏她这越挫越勇不服输的性子,尤其是她这人真诚,不喜欢她就直接表现出来,不像柳笙和阿云,披着虚伪的外皮,内里比谁都肮脏。 丫鬟把药碗收拾走,柳蛰坐在她床边,一手顺着猫毛,“柳洛洛,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并不想与你为敌呢?” “你放屁!”柳洛洛情绪激动,牵扯了背上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不想与我为敌?你除非死了!” ------------ 第36章 三盒胭脂 “你哪里与我有这么大仇?” 其实她一直不大明白柳洛洛为什么这么恨她,柳琳除了想当嫡女,还不喜欢她长的好看、身份高贵,所以想把她踩在脚底,这尚且说得过去,可柳洛洛是为什么?她已经不是嫡女了,她要恨现在也该恨柳琳吧? 柳洛洛冷笑,“哼,为什么?你张扬跋扈,在府里说一不二,事事压人一头,你说我为什么恨你?” 柳蛰微感惊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上辈子好像确实喜欢出风头,被宠惯坏了,大概是跟萧良一起祸乱朝纲的时候才渐渐懂得了收敛锋芒。 没想到会因此被她记恨,真是罪过啊罪过。 她揉着竹笋的软毛,趁她不注意时轻轻拽了一下猫尾巴,竹笋“喵”的一声蹿了出去,柳蛰佯装受惊,忙追出去,走得匆忙时“不小心”把胭脂盒掉落在床上。 柳洛洛一眼就看见了。 丫鬟狐疑道:“小姐,这不是祖母送给各院嫡女的吗?” 柳洛洛当然认得,她也收到了柳琳送来的,不过给她的是庶女用的,柳蛰明明也是庶女,祖母居然还给她用嫡女才能用的东西! 她心中不忿,忽而心生一计,“你去把我的那个拿来。” 丫鬟把柳琳今早送来的胭脂递给她,她道:“把我的倒进她的盒子里,把她的换给我!” 祖母分发的胭脂嫡女庶女正室姨娘都不同,当然嫡女用的比庶女好。不过反正都是一个颜色,闻味道也差不多,怪只怪她得了好东西不知道藏起来,还拿出来得瑟! 这边刚把胭脂换好,柳蛰就抱着竹笋回来了,“真是调皮,给妹妹添麻烦了。” 她把竹笋交给梧桐,“把它抱出去,别再惊了妹妹。” 梧桐把竹笋带走,柳蛰重新坐回床边,眼睛一瞟就看见“原封不动”的胭脂,“哎哟”了一声,“真是的,怎么掉出来了,这可是祖母赏赐的,丢了可就不好了。” 她好像刚看见柳洛洛难看的脸色,堆着满脸假笑,“妹妹,你也别怪祖母偏心,姐姐我已经一无所有,全仰仗着祖母讨个活路,祖母大概也是念着以往情分,对我才照顾了些,妹妹可千万别多想。” 柳洛洛好东西到手,神色宽容了不少,“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怎么会多想呢?姐姐就剩柳家了,祖母挂念你我也无话可说。” 反正这上好的胭脂我拿走了,还管你说什么话? 柳蛰把玩着盒子,看见接口处的磨痕就知道东西已经被人换过,便放心了。 柳琳的苦心谋划啊,总得有人接着不是。 她笑着给她掖了掖被角,“行了,妹妹歇着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柳蛰走后,柳洛洛从被子里拿出胭脂,抹了一点在手背,润滑香嫩,跟她那个庶女用的就是不一样。 离开落雨阁,梧桐抱着竹笋,有些不明白她的做法,“小姐,柳洛洛那样对您,您还来看她干什么?” 想着马上自己的仇就能报了,柳蛰心情十分愉悦,便多跟她说了两句:“就是看不惯她才要来啊,不然怎么给她送大礼?” 梧桐没大听明白,但没来得及细问,先想起来一件事:“刚刚我在外面听七小姐的丫鬟说,明天的茶花会好像大家都要去,小姐,您……要去吗?” 茶花会是闺阁小姐的盛会,每年春末举办,主办方是像田敏如那样的几位大家闺秀,柳家三位嫡女有两个都是主办方成员,其中之一就是柳笙。 柳蛰垂眸摸着袖子里的胭脂盒子,眼底蕴藏笑意,还隐隐有些期待,“去啊,为什么不去?” 第二天一早,所有要去参加茶花会的人都在前厅等着了。 柳笙在主位上坐着,其他嫡庶女分坐两边,门口走进来一位淡紫色罗裙的清冷美人,扫了一眼众人,“人到齐了么?” 柳琳道:“还没呢,还有三姐,七妹就不去了。” 她面色凉薄,“柳蛰也去?” 柳琳点头,吹了吹杯中漂浮的茶末,“我去问过了,她说要去,二姐再等等吧。” 她当然得去,她不去,柳琳就白费那么多心思对付她了! 她不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么,她还就非要毁了她这张脸! 祖母发的胭脂根本没有给柳蛰带嫡女用的,她是把自己的那个给了柳蛰。不过她在胭脂里动了些手脚,柳蛰只要用了就逃不掉脸被毁的结局! 至于如何把自己摘干净,她已经想好了。 想想柳蛰那张艳丽的脸上全是红疹子她就忍不住暗爽! 让你得瑟,让你嚣张,身份没了背景没了,现在脸也没了,看你还怎么耀武扬威! 正在心里算计时,门口传来柳蛰轻快的声音:“真是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让姐妹们久等了!” 柳蛰一身百年不变的红裙,一张小脸略施粉黛,明艳动人,笑着跟柳琳打招呼,“祖母送的胭脂真好用,谢谢妹妹大老远特意给我送去。” 柳琳怀疑自己眼花了。 柳蛰脸上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那胭脂难道她没用? “姐姐这胭脂看着颜色好,可是祖母赐的那盒?” 柳蛰押了口茶,“是啊,”她大眼睛里写满了单纯,“怎么了?” 她摇头,“没什么。” 可心下已经翻起滔天巨浪! 她怎么脸上一点事都没有?她不应该满脸疹子没脸见人,痛哭流涕恨不得死了吗?为什么?哪里出了问题? 她在这找症结所在时,柳蛰的关注点却放在了那个紫裙女子身上。 二房嫡二小姐柳画屏,后来的信阳郡主,也是凌王正妃。 柳画屏性子冷,成郡主后搬出了柳府,她二人上辈子没什么交集,但这辈子她跟江独楼做了交易,难免对与他有关的人上心些。 沉稳端庄,才貌双绝,通晓大体,有夫人风范,不算糟蹋了江独楼。 人到齐,柳画屏刚要说启程,忽然有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不好了!七小姐毁容了!” 众人脸色一变,变的最厉害的就是柳琳。 她看看毫不吃惊的柳蛰,忽然想到了什么。 柳言直接站起来了,“怎么回事?” 丫鬟哭哭啼啼:“小姐一切如常,可刚才脸上突然起了红疹子,又痒又痛,小姐忍不住抓,抓了满脸的血!” ------------ 第37章 一石二鸟,黄雀在后 光是听着就叫人害怕。 柳笙拍案而起,“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不会!饭菜刚端进去还没动呢就这样了,现在还摆在桌子上!” 柳画屏淡定的起身,“去看看。” 柳蛰对她关注的多了,这么一看,发现这柳画屏算是柳府里最理智的一个人,跟江独楼一样万事不惊慌的感觉,好像没什么能让他们为之侧目费神。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端着一身淡雅的气度。 落雨阁外就听见柳洛洛撕心裂肺的哭声,方氏心疼的直掉眼泪,两个丫鬟正给她处理伤口,柳言忙到床前看了一眼,一看就是一惊。 柳蛰都不用看就知道是什么惨样,上辈子她也是这么过来的。 柳琳不想让她参加茶花会,更不想让她的脸好,所以才借着祖母赏胭脂的机会对她下手。 她这局可是费了心思的,柳蛰不能让她白费,就顺便把那劫匪的仇报一报吧。 柳笙只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别开脸问:“怎么回事?” 柳洛洛推开处理伤口的两个丫鬟,恶狠狠的指着柳蛰:“你!又是你!之前的事情你已经报了仇,我已经躺在这了,你怎么还不能放过我!” “我?我怎么了?”柳蛰指着自己的鼻子把迷茫演绎的淋漓尽致。 柳洛洛一双充血的眼在满脸血疹的映衬下更显骇人,“你故意的!你带着那胭脂来跟我显摆,就是为了引诱我偷换你的胭脂,然后毁我的容!柳蛰你卑鄙!” 她颤抖着手指着柳蛰,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疹子有几处被抓破了,流出脓水,恶心至极。 “偷换胭脂?”柳蛰大惊,“你偷换了我的胭脂?” 柳言疑惑道:“我们同为庶女,洛洛你换她的胭脂干什么?” “不是!”柳洛洛躺在床上直锤床板,“她的是嫡女的胭脂!她的不是庶女的!” 柳琳没想到柳蛰的胭脂竟然会被柳洛洛偷换掉,本是天衣无缝的一个局,就这么出了纰漏! 柳笙皱眉,纳闷的问柳画屏:“嫡女的胭脂祖母给了几个?” “三个。” 各房嫡女一人一个,三房现在的嫡女是柳琳,柳蛰不可能有这个胭脂。 丫鬟把柳洛洛涂抹的胭脂拿来,柳笙闻了一下,“确实是嫡女用的。” 柳蛰立马对梧桐道:“去把我的拿来。” 柳笙看着柳琳,还没想好怎么说,柳画屏直接道:“你也把你的拿来吧。” “我……”柳琳心生一计,“我的胭脂其实丢了!” “丢了?”柳蛰佯装惊讶,“这祖母昨天赏的,妹妹今天就丢了,怕是不大好吧?是不是放在哪里忘了?妹妹再找找?” 柳琳一口咬定:“我昨天找了一天了,就是丢了!倒是姐姐怎么会有嫡女用的胭脂?” 难不成,是你偷了我的,又引诱柳洛洛换掉,然后毁她的容再嫁祸给我? 柳蛰看出来她是要转移话题,却一点不着急,还非常为她着想,“妹妹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地方啊?要不我让梧桐和青青去帮你找找?啊对了,那个胭脂你不是说祖母挂念我,所以特意给我带了嫡女的吗?难道不是?” “你别胡说!”柳琳立马慌了,“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柳蛰也没计较,反正听见的都是近身的人,也做不了证,她不过就是说出来激一激她。 “四妹的当真丢了?”柳笙问。 柳琳只能咬紧牙关,“是,丢了!”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柳蛰会有。 “好,”柳笙对身边的丫鬟说:“你带人去找。” 这一点柳琳倒是不怕,她就防着会发生意外,已经把胭脂换到了平时用的盒子里,那个原来的盒子早就让人扔了,只要不打开盒子闻就发现不了。 梧桐拿着柳蛰的胭脂回来,柳画屏接了过去,往下探了探,“大多是庶女用的,但周边和底部残留的还是嫡女用的,与柳洛洛的相反,再加上这盒子包装,确实是被人换过了。” 趁着大家目光都在她身上,柳蛰对梧桐迅速耳语几句,梧桐转身出去了。 不多时,柳笙派去的丫鬟带人回来了,“大小姐,东西找到了。” 柳琳心里一跳。 找到了?什么找到了? 当看见丫鬟拿出来的白色盒子里,她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她换了盒子,而且藏在梳妆台最下面,怎么还会被人找到?! 盒子打开,确实是庶女所用胭脂的味道。 所以,事情真相显而易见:柳琳在自己胭脂里下了药粉,大张旗鼓的给柳蛰,造谣是祖母赏她的,让她信任,又一边准备好了栽赃她偷东西还反咬一口,其实就是想毁了她的脸。但没想到柳蛰来看望柳洛洛,不小心落下胭脂,柳洛洛一时贪欲偷换胭脂,导致自己中招。 柳画屏提醒道:“还有不到一个时辰茶花会就要开始了。” 柳笙深吸口气,“柳琳柳洛洛各扣三月例银,柳琳再罚十五天禁闭,但今日的茶花会柳琳还得去一趟,禁闭回来再关。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 说完,柳笙柳画屏就走了。 柳琳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结局,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抓住柳蛰的手,“是你!你怎么可能来看柳洛洛?你早就知道我的计划对不对?你算计我对不对!” 柳蛰蹙眉嘟嘴好不委屈,“四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这是我算计你吗?是你算计我未遂呀!只能说你太倒霉,我溜猫路过七妹这里,顺便进来坐坐有问题吗?只是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四妹,四妹要这样对我……” 柳笙早看明白了怎么回事,“走吧,别迟到了。” 柳蛰笑着推开柳琳的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这是还你打劫我的。” 看她惊恐的表情,柳蛰觉得心情十分明媚,笑吟吟的跟在柳笙后面走了。 华京有一处茶花园,横跨玉带河,面积庞大,主人就是田家,田家好弄文墨,最喜爱这些高雅之物,这一年一度的茶花会本是田家小姐内部的娱乐,后来各自邀请好友,就逐渐演变成了所有闺阁小姐的消遣。再有几个好弄风月追姑娘的公子少爷,便又成了华京年轻人的消遣。 人多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争强好胜,茶花会也变了性质,每年各位小姐公子们总要博个头彩,柳笙才女的名头就是从茶花会发迹,在文坛文会名扬天下的。 柳蛰来的路上就在想,上辈子的柳梦似乎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坠入地狱的。 ------------ 第38章 才女 柳梦是三房庶出五小姐,还有个弟弟柳旻。这姐弟俩都是不好争斗的人,本来也相安无事,但柳旻学习好,在学堂里常得夫子夸奖,而柳梦向来擅音律,如果没记错,今日正是音律主场,柳笙自知不敌柳梦,所以故意设计让她出丑,之后她就担上了一个“一窍不通目中无人”的名号。 今年花会的人尤其多,茶花园门前停了许多车辆,柳蛰跟柳梦正好坐的一辆车,柳梦下车时踩空了一脚,柳蛰顺手扶了她一把,她朝柳蛰微笑,“谢谢。” 柳梦是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儿,尤其笑起来,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很讨人喜欢。 两人并肩走到园里,在玉带河边露天摆了桌椅,茶花香萦绕四周,青山绿水好风景,大家随意而坐。 柳蛰走到哪都是焦点,不过这次大家议论的不是李家了,而是她披着凌王的官服跑了三条街的事儿。大家看她的眼神非常鄙夷。 柳梦看了她好几眼,似乎是想安慰她又找不到话,她笑道:“没事,我都习惯成为舆论的中心了。” 说着话时,外面走进来几个人,为首是一红一白两名男子,那红衣男子长相惊艳,日月失色,笑起来一双凤眼顾盼多情,正跟那白衣男子笑语:“应风,我听说各家小姐里有不少会唱曲儿弹琴的,我看你也到了娶妻纳妾的年纪了,要不我帮你挑挑?” 白衣男子面如白玉,唇畔挂着温雅笑意,满眼温柔,“你又拿我寻乐子……” 柳蛰端起茶杯掩住唇角。 隆亲王独子江锦年,瑞安公独子萧应风。 江锦年不学无术,唯独喜欢音律,在音律界有着无人撼动的地位,萧应风倒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也体贴雅致。 江锦年一眼就看见柳蛰,拉着萧应风在她身边坐下,“柳蛰,好久不见了,快跟我说说你是不是真的穿着江独楼的衣服跑了三条街啊?” 是的,江锦年跟柳蛰这个时候还关系匪浅。 毕竟,华京两霸,一男一女,女是柳蛰,男就是江锦年,她二人是臭鱼找烂虾,前二十年没少厮混,是典型的“狐朋狗友”。 柳蛰呸了他一口,“哪有三条街?柳家到凌王府也不算太远。” 江锦年瞪大了眼睛,“所以你真的穿了他的朝服?柳蛰,你该不会真看上他了吧?我可听说你退了南宫秋的婚,还公开说自己喜欢江独楼的。” 柳蛰料到此事会传的沸沸扬扬,并未意外,而是挑眉看他,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怎么,你觉得我配不上他?” 江锦年张张嘴没说出话来,倒是萧应风笑的一派儒雅,“锦年是担心你呢。” 柳蛰把柳梦拉过来,“江锦年,这是我五妹柳梦,音律高手,一会儿保准让你大吃一惊!” 江锦年向来对音律痴迷,闻言便多看了柳梦两眼,“五小姐?失敬失敬。” 说话间,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田敏如作为东道主讲了几句话,最后说:“这次有幸请到了音律大师王前辈隆亲王世子,实乃茶花会一大幸事,敏如再次感激二人大驾光临。” 田敏如盈盈一拜,那王瀚是个六七十岁的老者,捋着胡须道:“田小姐多礼,田小姐能请老夫来,是老夫之幸啊!” 江锦年合了折扇笑道:“就是,能得田小姐青睐,在下之福。” 田敏如随后便宣布了茶花会正式开始。 其实不过就是赏赏花,品品茶,有争强好胜或者愿意出头的就自荐一个节目,其他人看看就好。 于是便有人起哄:“柳大小姐才艺精绝,诗词歌赋无所不能,想必这音律也颇有造诣吧?” 立马有人跟着附和:“是啊是啊,柳小姐样样精通,想必琴瑟也不在话下,不如就请柳小姐带个头吧!” 有公子道:“柳小姐开个先,在下便送上一曲!” 说话的是华京有名的歌倌,多少人为他一曲豪掷千金! 众人无不惊叹:“竟然能得花公子一曲,今天没白来!” 也有人说:“若能得年少一曲,那才叫没白来!” 江锦年的曲子也是有一号的。 柳蛰便借话戳他,“你不开个嗓?” 江锦年手里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眼尾挑着,“我若开嗓,后面还有人看么?” 柳蛰骂了句不要脸。 柳笙从来都是个会拿架子的,过了一会儿才说:“各位这可是高看我了,谁还没个短处?这说起音律我确实不大拿手,不如各位先展示?” 有位小姐站起来道:“那就我给柳小姐打个先锋吧!” 说话的人站起身,柳蛰唇边笑意瞬间就冷了下来,眼中迸射出一股杀意。 冯安婷,后来跟南宫秋狼狈为奸,但她无论如何想不到自己会被南宫秋卖了当替罪羊。 这个人,或许也可以收为己用。 她这边算计着,那边冯安婷已经抱了把琵琶弹了一曲经典曲目,震惊四座,连王瀚都忍不住抚掌,“好啊,真是天人之音!” 众人都在夸赞冯安婷时,柳蛰凑近柳梦,“你准备了什么?” 她小声回答:“一段琴曲,但……”她回味了一下冯安婷的曲子,确实是少见的精妙,顿时没什么信心了,“算了,要不就不弹了。” 柳蛰摇头,恐怕这由不得你。 柳蛰见她身边丫鬟两手空空,问:“你的琴呢?” 她道:“在车上,若能用上再叫人去取便是。” 柳蛰心思一转,猜测这问题极有可能就出在琴上。 她回头给了苍术一个眼色,苍术会意,悄无声息的隐去了。 冯安婷弹完了琵琶,众人又催柳笙,柳笙笑着看向柳梦,“其实这说起音律,我柳家还真有一位精通之人,不过却不是我。” 其他人大多露出疑惑的表情。 “难道是柳家二小姐?” 柳画屏冷声道:“不是我。” 她虽然是主办会员之一,却不好出彩,明明也是什么都会,却被柳笙抢尽风头,不过她也不在意,从来不特意显摆自己的能力。 众人更加纳闷了。 “柳家除了大小姐二小姐,没听说还有人精通这等风韵雅事啊。” “可柳家除了她们二位,再出名的不就是……” 柳蛰吗?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柳蛰身上。 可又有人道:“怎么可能?她出名那是脾气出名,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出名,这种事怎么可能是她?” ------------ 第39章 旷世绝响 “就是就是……” 江锦年趁机取笑,“看见没有,我就说我教教你弹琴吹笛子,你偏不学。” 柳蛰只冷哼一声,“改日你我单独切磋!” “切磋?”他笑出声,“你连宫商角徵羽都分不清还跟我切磋?给我逗乐啊?” 柳蛰懒得与他分辨。 上辈子这个年纪她确实对这些一窍不通,可嫁给萧良后他喜欢这些,于是为了萧良没少摆弄这些东西,别说音律了,她现在唱歌跳舞,舞文弄墨,就没有不会的。 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柳笙回头看了一眼丫鬟,丫鬟点点头,她才说:“是我的五妹,柳梦。”她笑着看柳梦,“我的五妹从小就喜欢音律,尤其弹的一手好琴,让我都自愧不如。我记得五妹是带了琴来的,不如就献上一曲吧。” 她从来不允许有人超越自己,音律一直是她的痛点,也不是不好,就是达不到惊艳的地步,可柳梦偏偏天赋异禀,今日又赶上是音律主场,她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一个琴师,能力再高也得有琴,但她在琴弦上动了手脚,上面的毒粉沾到手上就会又痒又疼,她要么半途放弃,就算弹完全曲,肯定也会有错音错拍。 柳梦没想到她会突然点自己的名字,有些慌张,柳蛰在下面捏捏她的手,“放心,你一定是最出彩的。” 柳笙道:“怎么,五妹这是害羞了?”她喟叹一声,“五妹才华横溢,可惜为人低调,少有人知,姐姐实在见不得珠玉蒙尘啊。” 柳笙还没捧过谁,见她把柳梦捧的这么高,众人不由得更加好奇,“五小姐,那你就演奏一曲吧,给大家开开眼!” 可是有冯安婷在前,她还是有些犹豫,“我……” 柳蛰朝她鼓励的眨眨眼,“放心,相信我,你是最好的。” 江锦年也朝她点点头。 柳梦深吸口气,往前走了两步,“那我就献丑了。” 丫鬟去车上拿了她的琴来,柳梦在席中央坐下,十根青葱玉指搭在琴弦上,押了口气,拨动了第一根琴弦。 一声清响,如雨滴坠河,惊起重重涟漪。 二声清响,风和日丽,鸟戏虫鸣。 三声清响,花香远处来,萦绕满座席。 江锦年呆了。 柳笙用茶杯掩住难看的脸色。 知道她弹琴好,没想到这么好!不过没关系,现在弹的多好一会儿就有多糟! 药效应该过了三分之一首曲子就能显现出来,到时大家都会说她龙头虎尾,精而不久。 这里除了柳梦和冯安婷,其他女人的音律都高不过她!到时她再出手为柳家挽回颜面,她就是华京名副其实的“才女”! 柳蛰听得入迷。 上辈子真是可惜,这样好的声音居然被柳笙毁掉了。不过没关系,这辈子她不会再让柳笙的计谋得逞了。 场地无人说话,大家都沉浸在琴声中。 随着曲子的进行,柳笙嘴角的笑越来越明显。可曲子的三分之一过去了,柳梦依然在弹奏,没有半丝异样。 难道是没到时候? 曲子一半过去了…… 柳笙笑不出来了,她低声问身边的丫鬟:“怎么回事?给你的药粉你抹在琴弦上了吗?” 丫鬟也不明所以,“抹了呀,全都抹了,边边角角都没放过!” 那怎么会这样? 正想不通时,精妙琴声中忽然加入了一声幽远的笛鸣。 笛声初和,众人心头一震,眼前茶花清泉顿然开朗,远山苍翠白云悠悠,松柏赫然挺立,天地间一片辽阔。 这曲子的层次,瞬间就又上了一个档次。 柳笙惊讶间望去,见席间站起一红裙女子,墨发飞扬,横笛唇前。 江锦年摸摸空空如也的腰间,不晓得自己随身携带的笛子什么时候被她摸过去了。 然而,他现在根本没心思细想,柳蛰的笛声,太旷然了! 方才的琴声只是花鸟一方世界,可柳蛰这苍远笛声一和,却把这世界拉开,不再拘束,开阔出广袤一片天地! 其实柳蛰只是觉得,柳梦的琴艺固然精湛,但冯安婷的琵琶也是绝技,她二人算是平手,并不比她出彩,但她需要柳梦出彩。 既然她自己不能,那她就只好帮一把了。 这笛声一和,连柳梦都失神一瞬,但很快就跟上了笛声。 这一曲琴笛合奏,把整个茶花会推到了高潮! 柳蛰还不知道,她二人合奏这一曲后来成为了一段旷世绝响,此段曲,再无人敢演奏。 因为,已经不能超越。 面对众人看天神一般的目光,柳蛰淡然从容,既没说什么客气的话,更是连个笑容都没给,就直接把笛子扔给江锦年,“做工真不错。” 然后就转身离席了。 倒不是她托大,而是知道留下来会被那些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不说别人,江锦年一个就够淹死她了。 柳梦算是出名了,柳蛰的目的也达到了。 距离李家人回来还有些时候,在这之前柳府还会发生很多事,她需要一个能与她相互扶持的人,而柳梦就不错。 萧良本以为柳蛰不会来参加茶花会,后来才听说她来了,便一路纵马赶过来,刚到席边就被那一曲合奏惊艳住了,此时才回神,却见柳蛰已经朝河边小桥走去。 他也没去席上,直接追过去。 玉带河宽有十几丈,上面建了一座弯弯曲曲的平桥,靠那头的岸边还有一个观景的小亭子,萧良叫住她。 “长生,我们是不是该谈谈?” 柳蛰脚步顿了一下,复而朝前走,连头都没回,“我跟你没什么谈的,该说的都说完了。” 他紧走几步拉她胳膊,被她灵活的躲开,眼神冰冷毫无感情的看着他,“秋公子一定要纠缠不休么?” 萧良眼中痛楚深深,“长生,到底为什么?我不相信你这么多年对我真的没有一点感情!你到底为什么说那样的话?有什么困难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没有困难,我不喜欢你,”她语气平静而坚决,眼神直直的看着他没有丝毫躲闪,“懂了吗,我不喜欢你。” “我不信!”萧良紧握着拳头,“你不喜欢我,你喜欢凌王吗?” “对!”反正这话已经说过了,她也只能说到底,一口咬定,“我喜欢江独楼,从他回京的那天开始,一见倾心。” ------------ 第40章 砸场的 江独楼三岁离开京城,去年才回来,一回来就考了个状元入朝为官,为民造福。 其实算起来,打劫那天的见面是他们第二次见面,柳蛰在他回京那天就远远瞥见过他一眼。那时他坐在马车里,从城门而入,她策马出城,风掀起车帘,她回眸间便看见了那车厢里绝美的容颜。 本以为状元跨马游街能再见他一面的,柳蛰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但选了好位置等了一天也没等到人,才知道江独楼不喜欢抛头露面,辞了游街。 她后来跟萧良说起过这件事,萧良还吃了醋,若说从那一眼便倾心,也算是个合理的解释。 萧良还是不愿相信,他有些绷不住自己的从容气度,“长生,为什么?他哪里比我好?他克亲你不知道吗?再说了,你觉得他喜欢你吗?你觉得他会娶你吗?不管他承不承认,田敏如都还是他的未婚妻,你现在又是这样的身份,如何与他在一起?长生,”他拉着她的手,“长生,只有我是最爱你的,你觉得我哪里不好,我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柳蛰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觉得十分好笑。 真是至死不渝啊,上辈子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虚伪呢? “不可能了南宫秋,”柳蛰语气平淡而疏离,眼中没有一丝感情,只剩下无尽的冰冷,“爱你的那个柳蛰,已经死了。你,亲手杀死的。” 是你,上辈子逼死了我,如今还有脸跟我说这些? 在柳蛰面前,现在的萧良就是个跳梁小丑。 “我喜欢江独楼,我非他不嫁。我与你,势不两立,你记住,你想要的我终究会夺走,你喜欢的我终究会毁灭,你追求的、向往的,我统统叫它消失!别问我为什么,你最好再聪明一点,别让我太快毁了你,那样我会没有成就感的。” 她最后朝他露出一个轻蔑的笑,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 岸边,柳笙掰折了一截细小的树枝。 凭什么?凭什么柳蛰这样对他,他还是爱着她?柳蛰到底有什么好?她不通文墨,脾气暴躁,性格乖张,南宫秋那么好,她根本配不上!可为什么他就是喜欢她?喜欢到眼里看不见别人。 她咬着牙关,默默发誓:柳蛰,我一定要毁了你!毁了你! 柳琳回府就被禁足了。 柳梦在华京的名号响了,所有人都知道柳家除了柳笙柳画屏和以前的柳蛰,还有一个琴艺高超的五小姐柳梦,而柳梦的弟弟柳旻也因此被更多人熟知,夫子直夸他天赋好,以后定是仕途通达之人。 柳梦把自己珍藏许久的一只金镯子拿出来,抚摸了半晌,孟氏在一旁道:“去吧,三小姐与你有恩,我们不能知恩不报。虽然这镯子是你攒了好几年才买的,但咱除了这个也没有拿的出手的了。” 柳梦摇头,若有所思,“我不是舍不得,是怕她……怕她看不上。” 孟氏拍拍她的肩膀,“一份心意罢了,三小姐是个善良的人。” 柳梦想了想,还是拿着镯子去了非晚阁,却只见到了梧桐。 “真不巧,小姐出府了。” 柳梦心里有些失落,正打算回去时,梧桐叫住了她,“五小姐等等,”她去屋里拿了一张帕子出来,“五小姐看。” 她不知道梧桐要干什么,好奇的看着她,她道:“小姐伸手。” 柳梦伸出手,梧桐用帕子轻轻点了一下她的手腕,她茫然:“这是……” “等一会儿。” 不多时后,她突然觉得手腕有些疼有些痒,梧桐道:“这是迷粉,从你的琴弦上抹下来的。”看见她震惊的表情,梧桐继续说:“小姐可以让人悄悄去子青阁听一听,其他的奴婢不便多言。” 说着,她把止痒止疼的药和帕子一起给了她。 “子青阁……”柳梦皱眉,“那不是柳笙的院子么?” 不在府里的柳蛰此时正在惊鸿馆。 她倒不是心血来潮来这逛逛,而是今儿一大早小厮来禀报,说有人砸场。 这柳蛰能忍吗? 于是她爬起来就来惊鸿馆了,到这一看,惊鸿馆门前围了好多人看热闹,屋子里桌椅板凳全都砸了,阿云扑过来,“柳姐姐,怎么办啊?” 掌柜的姓王,看见柳蛰跟看见救星一样,也赶紧跑过来,“东家,您可算来了,我实在是顶不住啊!” 说话间,屋子里走出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把一把三环大砍刀戳在地上,声音跟打小雷一样,“喂,你就是这的老板?” 柳蛰往前走了几步,上下打量他,“你是谁?来我这找什么茬?” 那汉子旁边的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弟站出来,“我们是黎邦会的,这条街上的铺子都归我们大哥管,你在这开酒楼都不知道孝敬大哥的吗?” 柳蛰眉头一皱,没大听明白。 黎邦会?是个啥? 王掌柜解释道:“黎邦会是这里的江湖势力,华京开商铺的都要给黎邦会上贡,基本就是每个月的两成收益,但我们这刚易主了,这个月就没来得及交,哪知道他们不肯通融,直接就过来把店给砸了……” “收贡?”柳蛰笑了,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那个大汉,“你,来找我柳蛰收贡?我要是不交呢?” 大汉拿鼻子哼了一下,“不交?不交你这店就别想开了!” 他把大砍刀轮起来,酒楼木门顷刻间一分为二,看热闹的人后退几步。 柳蛰眼神发冷,“我还头一次遇到敢跟我叫板的。”她把银红色的外袍脱掉,只穿着一身中衣,前后不挂脚,“打的过我,酒楼的钱都给你,打不过我,把命留下给我上供!” 柳蛰说完话,一个空翻落在大汉面前,大汉没动,他身边的小弟抡着大刀砍过来,柳蛰脚尖勾起地上的长凳打掉他的刀,接在手里,反腿一脚把他踹出去。 大汉没想到她居然还真会两下子,往后撤了两步,招呼其他人:“还看着干什么?上啊!” 五六个人“呜呜呀呀”的冲上来,把柳蛰围在中间,你一刀我一斧子的招呼上去。 王掌柜和阿云在旁边看的胆战心惊。 阿云知道苍术武功高强,拉着他的袖子哭道:“苍术哥,你快去帮帮柳姐姐啊!” ------------ 第41章 殿下心有所属了吗? 苍术不着痕迹的把袖子抽出来退开一些,“小姐不用我帮忙。” 阿云一愣,就听见那边接连几声惨叫。 柳蛰夺了一人的刀后,用刀背打晕了几个小喽啰,又用刀柄架住一把斧头,卸下力道后把人踹出去,砸翻了两三个,等小喽啰都收拾干净了,她身上依旧纤尘不染,手腕一翻,持刀朝那大汉砍过去。 大汉没想到这么多人围困她一个,居然连半柱香都困不住,眼里露出凶狠,“行啊小娘们,有两下子,老子陪你玩玩!” 周围的人一阵唏嘘,王掌柜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办?黎邦会不好惹,这要是得罪了他们,以后酒楼还怎么开啊?东家!东家!您收手吧,我们交保护费就是了!” 其他店里的小厮也跟着附和:“就是啊东家,即便是以前跟着杨少,保护费该交也还是得交的,东家,做事留一线啊!” 柳蛰刀架着大汉的砍刀,一只手拧着他的胳膊,“交?老娘我开酒楼就是为了挣钱,两成给朝廷,两成给黎邦会,两成还要给你们开月钱,还有两成要留着采买,老娘还挣个屁钱!” 越说越生气,柳蛰脚踹他的膝盖骨,膝盖顶着他的腰眼,一用力就把大汉整个撂翻! 这大汉比柳蛰高了一半,长的跟头牛一样,被人撂翻在地,外围的人只觉得地面都震了一下,激起一片烟尘。 大汉摔得其实不疼,但后腰被顶的那一下却奇痛无比,大砍刀撒了手,落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响。 “哎哟!”大汉捂着腰,觉得身子都散架了。 柳蛰把刀戳在地上,挨在上面歪头看着他笑,一副欠揍的模样,“收保护费呀?你收啊,你能把我撂倒,我就把酒楼送你。” 对付这样身形的人就不能拼蛮力,但人身上的穴位确实是一个致胜秘籍,再魁梧的人也怕点穴。 两个小喽啰过来把他扶起来,大汉捂着腰疼的龇牙咧嘴,“小娘们你等着!我这就回去告诉老大,老大不会放过你的!兄弟们,走!” 他们狼狈而逃了,看热闹的也逐渐散去,王掌柜叹气跺脚,埋怨道:“东家,不是我说你,这黎邦会在华京不是一年两年了,势力盘根错节,你得罪了他们,酒楼还怎么开啊?” 伙计也埋怨:“就是,东家打得了这次,下次呢?下下次呢?这次是七八个人,下次要是七八十人呢?东家还能这样把人打跑吗?” 柳蛰听出他们话里的不高兴,冷眼扫过去,“所以,你们觉得我应该低声下气的给钱,供着他们?” 王掌柜道:“也不是低声下气,但这是连商会都不惹的人,东家这次确实是莽撞了。” 柳蛰上辈子没接触过这些,但她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无非就是黎邦会不好惹罢了。 “无碍,他们来一次我打一次,实在不行,我端了他的老巢。” 她这话说的风轻云淡,可吓坏了王掌柜和伙计们。 旁边有个商人打扮的过来说:“那个,老王啊,我看我们以后还是别合作了,今天这几石大米算我送你的,以后你还是去别人家买吧!” 说完,逃也似的跑了,旁边一车米袋子丢在这。 还有拉了一车蔬菜的老头儿也颤颤巍巍的说:“我看这蔬菜你也去别人家买吧,我是不敢卖给你了……” 老头儿也跑了。 一个杀猪的把死猪扔在门口,“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稳定客户,也黄了。” 他摇头叹气的走了。 伙计颓然的往门口一坐,“你看吧,得罪了黎邦会,谁还敢跟我们合作?没有米没有菜没有肉,我们酒楼还怎么开啊?王掌柜,要不我也不干了……” “这么怕他?”柳蛰把王掌柜拉到一边,“这黎邦会到底什么来头?” 王掌柜一想起就浑身起鸡皮疙瘩,“黎邦会是江湖组织,华京最大的黑道儿帮派,主要就是收取保护费,还有替人买,凶,杀,人之类的活计,黑白通吃,后面有人。帮会老大是个叫剑千里的男人,武功高强,还有仇必报,听说在江湖上有不少朋友,茹毛饮血,是个杀人魔!” 柳蛰对剑千里这个名字略有耳闻,印象很浅,“我知道了,你先把酒楼收拾收拾,今儿不营业,等我把这件事解决干净。” 王掌柜的叹气,“东家,这件事要不您去找找秦少主吧,商会跟黎邦会有些来往,秦少主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柳蛰这才想起来还有秦醉这么个人,但转念一想,忽然一阵冷笑,厌恶道:“商会跟黎邦会必然有利益冲突,他两家却还能有来往,我去找秦少主还有什么用?你待着吧,别管了。” 柳蛰带着苍术走了,却没回柳府,而是绕路从后墙翻进了凌王府。 如果没猜错,商会应该是默许黎邦会收保护费的,然后两家均分,不然怎么可能保持和平? 凌王府后院不见人影,柳蛰道:“我要见凌王。” 冷弦不知从哪闪出来,一言不发的在前面带路。 柳蛰被带到一个小厅堂里,白茶奉茶上来,不多时,门外传来环佩的叮当响声,江独楼穿着一身雪白的袍子走进来,抬腿间,腰绳上坠着的小玉片两箱碰撞,再次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凌王殿下真精致。 江独楼在主位矮榻上坐下,准确来说,是躺。 “找我什么事?” 他不记得最近有发生什么值得她来一趟的事情。 柳蛰忽略他慵懒的姿势,“我一直好奇一件殿下的私事,不知道殿下能否为我解惑。” 他打了个哈欠,声音里带着倦怠困意,“何事?” “殿下是否心有所属?” 江独楼睁开困意朦胧的眼,看着她。 江灯刚好进来,闻言道:“小姐不必担心,大可与其他小姐们公平竞争,殿下现下还未有心仪之人。不过江灯还是奉劝柳小姐另择佳人,殿下他不是那么好追的。” 柳蛰当是蚊子在叫,只等着江独楼回答。 他十分忧伤而无奈的扶额,“柳小姐,本王知道本王许是过于惊艳了,惹得小姐有了些心思也不奇怪,本王也不阻拦小姐的这份心意,不过本王虽然没有意中人,却也不会喜欢柳小姐这个类型的,但柳小姐若实在痴心难改,本王也……” ------------ 第42章 我要嫁给你 “你想多了,”柳蛰满脸黑线,实在不知道后来外面传的跟神仙一样无欲无求高贵矜雅的人怎么会是这么个自恋自大的德行?难道她重活一世,时空错乱,此时这个凌王已非上辈子的凌王了? 但不管怎样,她既然已经做到这了,就得硬着头皮做下去,就算他不是那个凌王,她也得把他变成是! “殿下是否会娶田小姐?” 江独楼顿了顿,坐正了身子,“柳小姐真的对我……” “凌王殿下!”柳蛰实在不想听他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言论了,“我只是随口问问,你是否会娶田小姐?不对,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人娶,你是不是会娶她?” 江独楼认真思索了一下,“其实如果一定要娶,娶谁无所谓,看谁嫁的进来吧。” 他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要嫁给他,一是不怕他克亲,二是身份够高,这样的还真不好找。 “你觉得,我如何?” 江独楼瞳孔地震,身子都往后防备似的靠了靠,“你……你……” 柳蛰道:“既然你娶谁都无所谓,那娶我如何?我不怕克亲。” 江灯把掉地上的下巴捡起来安上,“柳小姐,就算您不怕,您这身份也不行啊。” “若是我以前的身份呢?”她来到江独楼身前,一身火红的长裙与他白色素袍形成鲜明的对比,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里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如果李家还是以前的李家,我还是柳府嫡三小姐,是否配得上你?” 江独楼收起脸上的玩笑,手指下意识的抚摸着腕上木镯,垂下眸子想了想,抬眼问:“你要做什么?” “嫁给你。” 她想过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昭告天下喜欢江独楼,也以此与萧良彻底决裂,况且日后还要一起对付萧良,江独楼是她一定要绑定的人,那么结为夫妻再方便不过了。 只是她怕江独楼有喜欢的人,那自己这么做就显得不太好了,所以才一直问他有没有要娶的人。 既然没有,那她就毫无负罪感了。 江独楼半晌没说话,末了问她:“你是不是……又惹了什么麻烦?” 柳蛰手撑着矮榻靠近他,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熏香味道,“我没那么喜欢惹祸,不过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还没等江独楼问准备什么,她已经转身走了。 第二天他就听说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暂停营业的惊鸿馆出了一道新菜试用,邀请路人品尝,味道绝美,听说是东家柳蛰亲自下厨研制,名字叫“那年倾心”。 配一段解说词贴在惊鸿馆门上,大概就是那年她策马出京,惊鸿一瞥便倾心,所以这炒马肉配她最喜欢的海棠花瓣摆盘,象征了她对他一见倾心之意。 紧接着就有文人出了一篇文章 ,讲的是江独楼与柳蛰“可歌可泣”的爱情,无外乎是柳蛰对江独楼如何日思夜念非君不嫁。 一时间,江独楼和柳蛰的爱情故事在华京传开,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最新谈资。 且不说江独楼听说这件事后足足呆愣了一柱香,单说柳蛰,正躺在院子里小鱼塘边的摇椅上,把二两银子扔给梧桐,然后闭着眼睛慢悠悠的撸猫,“嗯,文章 写的不错,赏给他。另外一两赏给苍术,这菜能做出来他也不容易。” 梧桐念完了文章 ,不明所以的问:“小姐这是为什么呀?难道小姐真喜欢凌王?” 她一直跟在柳蛰身边,自然清楚这文章 里除了她确实见过江独楼一面之外,没一句真话。 柳蛰闭着眼睛沐浴月光,“你不懂,这叫策略。” 柳梦终于得了空过来,犹犹豫豫的拿出那个金镯子,“我知道姐姐见多了好东西,但你救了我,我总要答谢你的。” 柳蛰看着那做工上佳的镯子笑了笑,“你手上也不宽裕,心意我领了,东西还是……” 话没说完,苍术身影一晃出现在她身边,脸色阴沉的吓人,“小姐,出事了。” 他跟了柳蛰许多年,她立马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事态严重:“怎么了?” “李家人依旧没找到,边关战事吃紧,皇上龙颜大怒,明天要抄家,圣旨已经拟了。” 梧桐也是一惊,柳蛰直接从摇椅上站起来,“这么快……” 这辈子的许多事与上辈子都不大一样,她对时间的估算也不是很准,但可能是最近把精力都放在惊鸿馆上,反而忽略了这个。 其实抄家本来也没什么,日后李家还会沉冤得雪,只是大邵现下国库空虚,李家几代人攒了不少珍宝,上辈子可是半点没要回来。 而且被抄家过,名声上总是不好听,背后里总有人嚼舌根,她绝对不能再让李家陷入此等尴尬境地! 她把竹笋塞进梧桐怀里,“我得出去一趟。” 苍术下意识要跟,柳蛰轻声道:“不用跟我,给我守着门,别让人发现。” 苍术点头,站在原地没动了。 柳蛰觉得自从结识了江独楼,自己这翻墙的技术是越来越纯熟了,不禁有些汗颜。 就算真一无所有了,做个飞贼倒也饿不死。 凌王府夜里很寂静,巡逻的人也不见一个,她走了一段路也没看见个活人,正想着要不要直接喊一嗓子时,冷弦出现在她身后,“跟我来。” 柳蛰跟着他往前走,来到一处高墙,大门紧闭,上面牌匾上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清狂大殿。 冷弦推门带她进去,她脑子里回映着那四个大字,“这匾额是殿下写的?” “爷亲笔。” 柳蛰唏嘘。 没想到凌王看起来一本正经,这骨子里还有一股野性,那字,啧啧啧,够狂野的。 院子里雕梁画栋,又是一番天地,他带她到主楼前,屋里亮着灯,他敲门:“爷,柳小姐来了。” 江灯打开门,“进来吧。” 柳蛰刚进门,就听见一声打哈欠的声音,江独楼从楼上缓步下来,满眼幽怨,“小姐深更半夜造访,有何指教?” 通过银白色的轻薄外袍能看见里面素白的里衣,柳蛰一眼就看出来这八成是从床上刚爬起来…… 她愧疚的低下头,“扰殿下清净了。” 江独楼绕过她身后半倚在榻上,手里一截断发掩在袍子里,一双眼里的哀怨就算是钢铁巨人看了,心底也得柔软一片。 ------------ 第43章 揪一个过来做吉祥物 她问:“之前的玉牌,殿下送出去了么?” 他点头。 她急切道:“殿下,我有一事相求!” 他没说话,示意她继续,她上前两步,一直运筹帷幄从不显山露水的脸上竟露出几分焦急,“殿下,皇上拟旨要抄了李家,此事殿下是否知晓?” “知晓。你要我阻止?” 他嘴边挂着淡笑,眼神勾了一下,似在暗示什么。 柳蛰笑了一声,“殿下又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琴妃已经被打入冷宫,十二皇子住进皇子院,万永年的脏银却只找回来一部分,牵连了京兆尹和相里大学士一干人等,其他的脏银去往何处你可知晓?” 这其实不是一件难查的事,只是费时费力罢了,既然柳蛰送上门来,那他不问白不问。 碰巧这件事柳蛰一清二楚,“华京重元街有一家镖局,殿下顺着镖局往南疆查,能有线索。” 江独楼听完眼神就冷了。 万永年贪污的银子为什么往南疆运?南疆是襄王的封地,襄王这是要养兵马造反吗?而且那么多银子运出去,总是逃不过九门督的眼睛的,九门督下三司,掌管整个华京的安危,九门督都被襄王收了,华京危矣。 漏题换朝臣,掌握九门督,送银养兵马,这样下去,谁还能阻止襄王? 想清其中要害,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要我保全李家,你总要给我一个说辞。” 他从旁边桌上拿起一杯热茶递到她面前。 柳蛰接过来,觉得事已至此,她与江独楼算是正式交易了,也就没什么好瞒的,便说:“其实我外公们没有失踪,敌国狡猾,李家军化整为零散入市井百姓之间,在谋划一场大计……” 子时,柳蛰离开了凌王府,江独楼回到楼上寝房,“江灯,把东西拿来。” 江灯拿来一个巴掌大的铜鼎和几枚铜钱,江独楼把从柳蛰身上偷剪来的一截断发点燃放进铜鼎烧化,然后卜了一卦,之后便盯着卦面不语。 江灯看不懂,问:“爷,这是何意?这看着怎么像……” “收了吧,睡觉。”他一挥手把卦象打乱,躺床上了,“出门熄灯。” 江灯不明所以的出去,床上的人睁开一双睿智的眼,薄唇轻启,嘴型吐出四个字。 非生非死。 不知道江独楼用了什么办法,第二天苍术就带来消息:“李家罪名暂时搁置,容后再议。朝廷里不乏不服的人,但皇上旨意已下,谁也无可奈何。” 柳蛰听闻此消息总算松了口气,梧桐拿着个帕子进来,“小姐,五小姐把镯子留这了……” 柳蛰接过来帕子打开,端详一阵,“罢了,也是一番心意,收好吧。” 改日会还回去的。 休息片刻后,她带苍术去惊鸿馆,总得想想办法把酒楼继续开下去。 她前脚刚进酒楼大门,巷子里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酒楼今天已经开张了,但店里冷冷清清,柳蛰皱眉,“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王掌柜本来还在打瞌睡,一看见她来了,急忙从柜台后面出来,“东家,您得罪了黎邦会,闹得那么大,谁还敢来咱这吃饭啊?那天送来的食材原封不动,再过两天都得烂喽!” 阿云泡了茶送过来,柳蛰在椅子上坐下,四下扫了一圈,问:“伙计呢?” 怎么酒楼里就王掌柜和阿云两个人? “都走了。”阿云擦擦桌子上的灰,“厨子也走了。” 柳蛰想到结果会不大好,但没想到会这么不好,沉思片刻后问:“怎样能挽回?” 王掌柜在她对面坐下,“东家,为今之计只有一个,”他伸出一根手指,“您去黎邦会认个错,然后我们重新开张,让他们派个人来露脸,表示我们与黎邦会已经修好,这就没问题了。” 柳蛰翘着腿,指尖轻扣叩着桌面,思考了一下,“那,是不是得找个有头有脸的来?” “呃……”王掌柜有些为难,“一般来说是的,但您与黎邦会有过节,恐怕……只要来个人就行了,反正老百姓也不认识。” 柳蛰点点头,站起来问:“黎邦会在哪?我去揪一个过来。”她说的云淡风轻,“不如就把总头目拎来吧,总比小喽啰有说服力。”说着就要往外走。 王掌柜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忙拉住她,“东家,您……” “不用去拎老子了,老子自己来了。”门口走进来一群人,为首的四个人将一把虎头大座椅放在酒楼正中央,后面的人分列两边,中间走进来一个黑色披风的男人。 男人面容深邃,身形硬朗,有一种英气逼人的俊朗,他大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上下打量她,“她就是打伤了展鹏的女人?” 他身后的一个小喽啰连连点点头,“就是她打伤了展鹏大哥,展鹏哥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老大,你得给展鹏哥报仇啊!” 这人柳蛰认得,就是那个贼眉鼠眼最会叫嚣的。 其他弟兄也跟着附和:“就是啊老大,这事儿不能忍,咱黎邦会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 黎邦会那在华京也是响当当的名号,却被一个女人给收拾了,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还怎么混!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让老大给申冤,男人把手一挥,众人立马噤声了。 柳蛰暗中点头,这黎邦会看起来还有点意思。 同是习武之人,苍术能看出来他功夫不弱,上前两步要挡在柳蛰身前,被她拦住。 她当然也看出来了,这要打起来自己要取胜还真不容易,便改变了策略,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还一点也不拘束的翘起了二郎腿,靠在椅子上闲聊似的问:“这位老兄如何称呼?” 那贼眉鼠眼的把眼睛一瞪,指着她:“你谁啊你敢这样跟老大说话?老大让你坐着了吗你就坐着?” 男人等他一眼,“让你说话了吗?” 那人立马不敢说话了。 男人倒是有些赏识柳蛰的胆识,脸上也带了点看似友好的笑意,“老子剑千里,黎邦会就是我开的,听说你跟兄弟闹了点不愉快,把我兄弟打了,今儿特意来问问怎么回事。” 柳蛰也换上一个商业假笑,看似态度平和的说:“老娘我刚接盘惊鸿馆,你的兄弟就来讨红包,讨也就讨了,可这态度实在是恶劣,老娘打人打惯了,拳头能解决的问题都不喜欢用说的,就帮你教训了一下,怎么,他告状啦?” 都是粗人,玩什么先礼后兵? ------------ 第44章 五支镖换个兄弟 剑千里笑意更甚,越发觉得她有意思了,“朋友是刚做这行吧?不明白行规老子表示理解,这不今儿特意来提醒提醒。这华京虽是天子脚下,但毕竟也不是很太平,总有些阿猫阿狗要闹事的,老子不才,手底下有几个兄弟,虽说功夫也就一般,但胜在人多,总也能护一方太平,只是这老子养这些人也是要银子的,实在别无他法啊。” “哦,”柳蛰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可是,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那些不长眼的阿猫阿狗我觉得我自己就能应付,就不必劳烦兄台了,兄台有这人力不如去保护需要的人。” 且不说他口中那喜欢闹事的“阿猫阿狗”是不是他的自己人,单说他这黎邦会喽啰的功夫水平她就看不上眼。 一群人都打不过她一个,还能护着谁? 见她如此油盐不进,剑千里的笑容有些发冷了,“看来,你是真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那成,那咱就算一算你打了老子兄弟的账。” 柳蛰抿唇一笑,摊开双手,“你不让我开张,我这医药钱一分没有。” “谁说要钱了?钱多俗气!” 他翻了个白眼,往椅子上一躺,“你废了老子兄弟,展鹏半个月下不来床,老子就喜欢以牙还牙,你也半个不能下床这件事就算过去了,祝你以后财源滚滚啊。” 他这话说的很不怀好意,王掌柜一看屋子里三十多人都是黎邦会的,忙劝她:“东家,你就认个错吧,不然我们今天谁都走不了!” 阿云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也过来劝,“姐姐,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人多,你就认个错吧!” 剑千里眯着眼睛听着,嘴边挂着淡笑。 柳蛰思索了一会儿,说:“你我都是习武之人,不如就公平点,我们比试一场如何?” “比试?”这倒是个新鲜的词儿,他睁开眼,有了些兴趣,“比试什么?赌注又是什么?” “比飞镖,拳脚,剑术。三局两胜,我赢了你以后不许找我麻烦,我输了,但凭你处置。” 那贼眉鼠眼的一听顿时就笑了。 这女人真是好大的口气!知道剑千里是谁吗?那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她居然要跟他比试,还提出这样的赌注? 行,看来展鹏的仇有的报了! 其实她想过了,要直接打,她对付一个剑千里就很难了,遑论还有其他三十多个人,苍术武功再高强,她这边还有王掌柜和阿云两个拖油瓶,所以不能来混战,还是得单挑。 单挑就没有让苍术上的道理了,她对剑千里不能拼蛮力,只能取巧,飞镖和剑术都是她擅长的。但只是比这些未免显得自己小家子气,故意找了自己擅长的比,所以只能再加一个拳脚,这个她根本没打算赢,只要另外两项赢了就行。 剑千里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展鹏不过是块头大力气大,打赢了他并不代表很厉害,而且女人本来就大多修习精巧之术,赢了他也不奇怪,因此并未把柳蛰放在心上,只是她这提议有趣得很,勾起了他的玩心。 他却不知,他这一“玩”,玩出了后面多少年的辛酸泪,几次三番险些丢了命。 酒楼逼仄,施展不开,剑千里让人在门前大街上清出了一片位置,第一局比试飞镖,就在一百步开外立了两个靶子。 两人一人五枚飞镖,靶子分圈,看谁射的最靠近中央那个碗口大的红心。 不少看热闹的人围在两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那贼眉鼠眼的喽啰跟另一个兄弟说:“放心吧,这女人也是不长眼,居然比试飞镖,我们老大的暗器那是一绝呀,她输定了!” 那喽啰也笃定的点头,“就是,我们老大能百步外用飞镖灭蜡烛,那精准度,这碗口大的靶子闭眼睛扔都能正中红心!” 剑千里没理会后面的议论声,掂量着手里的五枚飞镖,对柳蛰道:“你先还是我先?” 她系着袖口丝带,把广袖都盘上去,“你先。” “好,那老子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在其中一个靶子前站定,手里的飞镖看似漫不经心的在指尖打了个转,然后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射中了红心正中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黑点! 场面鸦雀无声。 众人还没来得及叫好时,他收敛神色,手一伸又是一枚,这枚飞镖竟然钉在前一枚的尾部,把那枚飞镖顶出去了!飞镖穿过靶子钉进后面的墙上,入木三分! 这已经不只是精准度的问题了,更是力道啊! 第三枚同样顶出了第二枚,第二枚再顶第一枚,第一枚已经完全没入了墙里! 可第三枚居然没有在靶子上停下,而是继续把第二枚钉进墙里,最后,墙上只剩下半截第三枚飞镖。 要达到这样的结果,用的力道需要精准的算计,层层递进,一个比一个力道重才行。 场面寂静片刻后,响起哗然掌声。 王掌柜的苦着脸,“这还比什么啊?” 贼眉鼠眼那喽啰得瑟的看着她,“柳蛰,你就认输吧,我老大玩飞镖就没失手的时候,你再厉害能比得过老大?” “就是,老大的飞镖已经出神入化了,看你那身子骨也不像是手腕上有功夫的,就别丢人现眼了。” “输给老大不丢人,不认输放大话最后还是输了那才叫丢人!” 这话引起一片笑声。 剑千里把玩着手里的最后两个飞镖,“我还继续吗?” 这话可带着些挑衅的意思了。 柳蛰绑好了袖子,行动方便了许多,来到另一个靶子前,对他微笑道:“先留着吧,你歇会儿,我来。” 话音没落,就听见“噗”的一声,靶子红心中黑点的上方,中了一枚飞镖。 按说飞镖中红心已经是难得,但有剑千里那三镖在前,柳蛰这个显然就是射歪了,不够看的。 虽然她这一镖是没看靶子,算盲射,那歪了就是歪了,炫技未遂丢人现眼。 贼眉鼠眼那小子捧腹大笑,“就这技术还敢夸大?真是不嫌丢人!” ------------ 第45章 你入伙吧 “就是就是,跟老大差远了!” 剑千里本以为她敢比试,那起码射中黑点是没问题的,所以他才三连击想胜她一筹,没想到她居然连黑点都射不中? “这……” 柳蛰依旧看着他,笑着歪歪头,手指弹出去两枚飞镖,这回,众人闭嘴了。 只见靶子上,三个飞镖连成一线,不偏不倚,中间的正中黑点,上下距离相同,又都在红心之内,连钉进靶子的深度和角度都一样! 而且这三镖,她都没看靶子一眼,完全都是盲射! 这得多精准,多严格的计算! 剑千里怔了一瞬,才掐着腰笑了一声,竟然没有生气也没有恼羞成怒,反而赞赏的看她,“不错,有点底子。” 其实飞镖的重点是准头,力道只要恰到好处就行,因为一般暗器大多是淬毒的,并不需要很大的力道。 剑千里把力道和准头中和,柳蛰自知拼力怕是难以胜过他,便用这样巧取的方式,以精准度来赢他。 不过这一局还是平局,二人终究是不分上下的。 第二局比试剑术,剑千里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剑术高手,那贼眉鼠眼的嘿嘿一笑,“这一局老大准赢!” “我也觉得,我们老大的剑术别说华京,就是整个大邵也少有人能敌!” 一个喽啰捧过来一把玄铁剑,剑千里单手提起来扛在肩上,看着她叹了口气,“我说姑娘,我看你这身板怕是连老子的剑都提不动,要不咱比点别的吧,不然老子总觉得是自己欺负你。” 苍术来到她身边,“小姐,您出门没带剑。” “什么?”看热闹的人哈哈大笑,“跟人家比试,结果连剑都没带?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柳蛰也不恼,把手往苍术面前一伸,“你的借我用用。” 苍术愣了一下。 柳蛰看他一眼,直接从他腰间把那把青剑拽出来,拖着剑来到剑千里面前,挽了个剑花把剑背在身后,神色轻松,“来吧。” 打架嘛,她从小就最喜欢打架了,只是后来大多用心计,很少亲自动手,倒是很怀念。 见她这么坚定不移,剑千里也不再奉劝,“你先来。” 柳蛰也不客气,抖剑便刺。 打架这东西,生人交手都要先试探一番,二人速度不快,也没下死手,有人就露出恍然的神情:“老大这不是逗她玩呢吗?打的这么简单,老大这都没发力啊!” “幸亏老大没发力,不然这柳蛰早挂彩了!” “诶?他们好像快了……更快了!” 有人指着那打着的两个人,其他人一看,就见他们确实比之前动作快了许多,力道也更重,二人越来越快,最后大家只能看见两个人的残影,耳里能听见兵器碰撞的声音,但却看不清两人的形势。 看不清形势,那就是势均力敌啊…… 突然,那残影合一,两个人的身形终于停下来了,可场面却叫人大惊失色。 两人持剑的手相交,宝剑别在一起无法挣脱,下盘也互相锁着,另一只手还掰着手腕,互相较着劲,谁也动不了。 另一边有一个茶楼,二楼上临街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一身红色大牡丹的花袍,扒着栏杆扇着小折扇,激动的把扇子一合,指着下面的柳蛰对另一人说:“她可许久找不到这样的对手了!” 那人一身素白的袍子,端着茶瞥了下面一眼,“你不是与她交好么,不去帮她?她看起来怕是赢不了。” “你作为她公之于众的心上人你怎么不去帮她?”他好笑的看着他,“再说,她就算赢不了也输不了嘛,我去干什么?” 说到这,他突然一惊,“呀,这要是三局都平了可怎么办?”他又紧张兮兮的盯着下面。 僵持了一会儿,柳蛰心思一动,突然抬起膝盖顶向他的下体,剑千里一下子跳开,柳蛰乘胜追击,剑千里一边躲一边嚷。 “你使诈!你耍无赖!哪有你这么打架的?你玩阴的!” 打架最忌讳走神,剑千里这一招失误落了下风,柳蛰断然不会给他翻身的机会,追着他把他逼到角落里,一剑逼过来,他忙抬剑挡住,一脚踹向她小腹,把她避开后一剑刺向她的后心。 弯腰躲过,再回身时剑千里的剑已经指在她的喉咙。 而她的剑,亦指着他的喉咙。 又是平手。 红袍男人回到座位上,端着酒喝了一口,目光还留在柳蛰身上,“拳脚她怕是不占上风,要平局也有些难啊。” 第三局一开,已经没有人敢说话了。 柳蛰功夫到底如何谁也不敢轻易评判,毕竟前两局已经长了教训。 但拳脚是不可能有平局的,就算势均力敌,打上三天三夜也总会分个胜负出来。 江锦年看见观战的苍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啊,柳吹雪也是江湖人,怎么不去叫他出面?不行,我得去提醒一下!” 柳吹雪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号的人,任谁都得礼让三分,他若出面,这件事不难化解。 江独楼兀自斟茶,思索道:“他怕是来不了。” 江锦年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为什么?” “他出门了。” 那玉牌现在应该已经在白庭手里了,柳吹雪要赶回来还得个三五日。 几个回合过去,剑千里对柳蛰来了兴趣。 都说高处不胜寒,他已经有段日子没跟人真刀真枪的打一架了。 柳蛰不敢跟他硬碰硬,用的都是巧招,但身形灵活,跟泥鳅一样,总是刚碰到衣角就被她一旋身躲过去了。 二人纠缠了几十个回合也没分出个胜负,剑千里是越打越起劲儿,越打越兴奋,柳蛰却有些着急。 跟这样的粗人谈判是没得谈的,不然她也不会提出比试,如果不能赢了他,难道真要给他两成的利润?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就在她合计着怎么能使阴招赢了这一局的时候,剑千里突然身子一晃动,一拳走空,柳蛰看准了时机,一脚踹在他胸口,把他踹的倒退好几步,接着欺身而上,乘胜追击。 剑千里慌乱躲闪,不明白刚才怎么突然就崴了一下脚,那力道应该是石子一类的暗器,但柳蛰就在他面前,肯定不是她出的手,那就是他被不小心误伤了? 那这人误的够有水平啊! 失去了先机,剑千里是扳不回这一局了,被她逼在墙角,在她一拳扫过来时毅然出声:“不打了不打了!不打了成不成!” 柳蛰收回拳头,疑惑到:“不打了?那胜负怎么算?” 剑千里嘿嘿一笑,全是奸邪,“胜负还算什么算,要不你入伙吧,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 ------------ 第46章 官匪一家,商黑同宗 刚才见识了她的剑术后他其实就有把柳蛰收入麾下的意思,他这个人惜才爱才,功利心其实并不重,也不是很看重胜负,更不差惊鸿馆这一家的利润,相比于这些,他对柳蛰这个人更感兴趣。 那贼眉鼠眼的一听就不干了,跑过来急得跳脚,“老大,展鹏还在床上躺着呢!您不能就这么放过她了啊,我们黎邦会的脸往哪放!” 其他人也都过来七嘴八舌,“就是啊老大,这女人虽然是有点能耐,但也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收进帮会吧,况且她还伤了我们的兄弟,这笔账总不能就这么揭过去了!” “闭嘴!”剑千里吼道:“老子下什么决定要你们聒噪?你们是帮主还是老子是帮主?再说了,老子一开始就说过这收费要跟人家和和气气的,先礼后兵,老子让你们一进门就跟土匪进村似的抢钱了吗?你们还他妈的好意思跟老子嚷嚷,老子要不是看在展鹏跟了老子好几年没功劳有苦劳的份上,老子能来管这破事儿?” 众人立马不吭声了。 黎邦会爱财取之有“道”,也就是先礼后兵威逼利诱叫人心甘情愿的掏钱,但时间久了总有人借此机会摆威风,渐渐就把前四个字省略了,只剩下“威逼利诱”这后四个字,但剑千里是从来没计较过。 他又笑着看柳蛰,伸出手跟她商谈,“你看这样行不行,以后惊鸿馆黎邦会给你护着,你是黎邦会的二把手,以后再有什么不长眼的人欺负你,你就找老子,老子把他修理的他爹娘都认不出来!” 他在这夸海口,柳蛰心里其实早有计较。 要对付萧良,只是朝廷上的人自然不够,萧良手里的镖局其实是一个杀手情报组织,是他真正的心腹,也是这场战役的一个难点。本来她想试试能不能拉柳吹雪入伙,但她并不清楚柳吹雪在江湖上的地位和派系,而且也怕给他带来什么影响,便打算把这些以后都交给江独楼想办法。 但如果剑千里愿意帮忙的话…… 想到这,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帮主邀请是看得起我,只是可惜,之前商会的秦少主已经向我发出了邀请,这……” 她修眉拧起,有些为难。剑千里把手一挥,“这有啥?没问题啊!咱楼上说?” 柳蛰随他进惊鸿馆上二楼雅间,路过那贼眉鼠眼的人面前时,他还凶神恶煞的吩咐:“还不去帮掌柜的把酒楼收拾收拾?等着老子亲自动手啊!老子亲自动手先把你脑袋拧下来!” 江锦年总算松了口气,“就说她输不了……不过,剑千里刚刚怎么突然就落了下风?” 江独楼拿帕子把手上灰擦干净,“许是鞋子不合脚吧。你父亲近来身体可好?” 说起这个,江锦年耸耸肩,“还成吧,之前打仗受了重伤,卸了官后说是将养,但一直心系边疆战事,也没怎么修养过,天天打听战况如何了。最近是看起来硬朗了些,但要上战场恐怕还不行,骑马过不了两个时辰,要去边关怕是还得雇个马车拉。” 江独楼这个时候问起他父亲,无非就是边疆缺人了,李家一消失,朝中面临无人可用的危机,他爹已经回来养了小半年,除了他也没人能顶去前线了。 江独楼猜到了他是不大愿意的,毕竟老王爷身子不行了,怕是这一去能不能竖着回来都两说,江锦年的心思他理解。 “嗯,骑马还能两个时辰,看来身子骨尚好。” 江锦年一口酒呛在喉咙。 这都听不明白他是啥意思吗? “你不会真打算让我爹坐马车去金沙城吧?” 金沙城是现在战况最惨烈的,也就是李家人失踪的地方。 江独楼嫌弃的看他一眼,“谁说要让他去金沙城了?” 他只是考虑让九门督换个人做。 马上脏银追回来,就能治万永年和九门督的罪,要一举把襄王揪出来还得攒些火候,但九门督关系到华京安危,必须尽早换个信得过的人上去。 剑千里与柳蛰来到雅间里,阿云奉上好茶,刚要倒水,柳蛰拦住她,“上壶好酒。” 剑千里哈哈大笑,“姑娘豪爽人!” 阿云换了壶酒给二人满上,剑千里喝了一口,赞了一句“好酒”,然后才神秘兮兮的问:“老子听说你跟商会的秦少主关系不错,你开张他还来了,那你知道为什么今儿你这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却不出面吗?” 柳蛰心中已有计较,却还是配合着露出好奇的神情,“为什么啊?” 他笑着翘起一条腿,“我们黎邦会的存在跟商会是有一定的利益冲突的,之所以这么多年来相安无事,无非就是黎邦会的利润分三成给黎邦会罢了,这事说隐秘也隐秘,没有人有证据;说公开也公开,谁都不傻,还能不明白其中关节?” 柳蛰佯装恍然大悟,点头道:“啊,原来是这样,你们狼狈为奸?” “别把话说那么难听,大家都是生存嘛,虽然你说的没错。”二人干了一杯,“不过我们江湖人豪爽,秦少主是商人,商人重利,他许了你什么可都不靠谱,但黎邦会不一样,江湖人重义,你只要来了老子就让你做二把手,黎邦会的利润除了分给兄弟们的,剩下的你三我七,帮会有什么事需要你出面的,钱另算,怎么样?这不比商会那些人靠谱?” 其实他这条件开的很不错了,但哪有啥也不干就给你钱的好事?他这样诱惑自己加入,背后肯定有问题。 “可是,秦少主答应我在商圈开便利之门,这……”她还是很为难。 要开酒楼,商圈有秦少主在,她各方面合作都方便,隔行如隔山,这些便利是黎邦会给不了的。 剑千里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这你就不知道了,官匪一家亲,商黑也同宗啊,商会那帮人手里的资源老子也有个七七八八,有老子护着,不比商会差!” 柳蛰大概明白了,恐怕不仅是商会内斗搞分裂,看来剑千里还想插一脚分一杯羹。 自己帮谁呢? 想了想,她遗憾的拍了下桌子,“这做人讲究个信义,秦少主毕竟是先来的,我得考虑考虑。要不这样吧,咱俩先交个朋友,如何?” 剑千里本来还担心她转变的太快了是个急功近利之人,不重信义,江湖人就看重这个,但一听她这么说反倒更放心了。 “好好好,是得考虑考虑,那咱一杯酒泯恩仇?” ------------ 第47章 震惊!凌王上街竟为会情人! 他举起杯,柳蛰笑着跟他碰了一下,算是和解。 两刻钟后,二人嘻嘻哈哈的从楼上下来,他拍拍她的肩膀,“好哥们,实在对不住,之前有点小误会,你这开业也没开好,这样吧,明儿你重新开张,老子我亲自来给你坐堂!” 剑千里怒气冲冲的来,兴高采烈的离开,黎邦会的人也帮着把惊鸿馆收拾了一下,俨然一副一家人的样子。 对面的八仙楼掌柜看的直咬牙。 又是秦少主开业当天亲自登门送礼,又是黎邦会帮主剑千里帮着收拾打点,两个人还称兄道弟,这柳蛰是大小姐的路子混不下去了就来搅商圈的浑水分饼吃?她想的倒是美! 账房先生拎着算盘来到掌柜的身边,“这惊鸿馆看样子很有势头,掌柜的,怎么办?本来杨记酒楼就擅长经营,跟我们对着干了好几年了,这好不容易换个人来,要是越做越大,以后哪还有我们八仙楼的招牌?” 华京就那么几个势力,衙门她有凌王,商圈有秦少主,江湖上还有剑千里,这以后还不得横着走?这么多人捧她,八仙楼还怎么开? 掌柜的冷笑,“急什么,看不惯她的又不止我们一家,先观观风声。” 剑千里走后,柳蛰让王掌柜把伙计和厨子们都找回来,然后跟以前提供粮油肉菜的人再联系一下,准备明天重新营业。 这边刚吩咐完,阿云去联系供应商,一出门就碰上风风火火赶来的萧良,二人打了个照面。 阿云下意识就要叫人,张张嘴又把话咽回去了,装作不认识的给他行了一礼,萧良提袍子进屋,三两步来到柳蛰面前,拉着她左看右看,紧张兮兮的问:“你怎么样?我听说黎邦会的人来找你麻烦了,你有没有受伤?” 柳蛰现在看见他就觉得恶心,他越表现的在乎她,她就越觉得恶心。 天天这样演戏,骗了她十几年,他不累吗?她看着都觉得累! “我很好,不用你担心。” 萧良摇头,面色凄苦,“我不好。”他从领子里拿出一个手编的链子,上面坠着一个象牙坠饰,“这是你亲手做的,你手里也有一个,我们说好一辈子在一起的,你怎么出尔反尔?我想过了,你说你喜欢凌王是骗我的,这个东西是在他回京后你做给我的,如果你这对他一见倾心,就不可能还做这个给我。” 柳蛰拿在手里看了看,确实是她亲手做的。 这象牙还不是普通象牙,是儿时番国进贡的,皇上赏给了她外公,他外公又在她及笄那年作为礼物送给了她,第二天就远赴边疆,至今未归。 这象牙坠子是一对,另一个在她手里,她收起来了,又在得知他是北羌皇室遗子后重新佩戴,后来有一次被追杀,身中剧毒,不小心把坠子丢了,她怕萧良伤心,连夜悄悄重做了一个,却不知道萧良打着给她解毒的幌子,暗中给她喂了一个多月的避子汤。 想到这,她就觉得那坠子丢的真是时候,丢的好! 她把东西扔还给他,“我不过是知道凌王我高攀不起,但自己又心有他人,觉得对不起你,做这个表达愧疚,顺便哄你开心罢了,没想到你还当真了,亏的你能留到现在,不过不好意思,我那个已经扔了。” 萧良愣愣的看着手里的坠子,不可置信的摇头,“不会,长生,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你真的都不要了吗?我不信!长生,你再看看我,我是你最爱的南宫秋啊!” “你不是。”面对萧良的不知所措,她显得很淡定,也很绝情,“我不爱你,别再纠缠我了。” 萧良像个孩子,无助的站在原地。 直到柳蛰要走了,他才拉住她的胳膊,眼神里换上坚定,“就算你不爱我,我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爱你,我不知道我哪里比不上凌王,但我知道他肯定不如我爱你,我会向你证明,这世上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我相信你会回心转意的。长生,我等你……” “长生……”门口又传来一个冷清的声音。 柳蛰抬头一看,惊讶了一瞬,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脱身的机会来了,顿时眼睛都亮了,掐着嗓子用嗲死人不偿命的声音两个字拐了个山路十八弯:“楼楼!” 江锦年差点被门槛绊倒来个五体投地的大礼,震惊的看看柳蛰,又看看身边的男人。 江独楼也如同被雷劈中一般,呆愣在原地。 这是,在叫他? 他不过就是马车轮子坏了还没修好,见今日天气清朗,捱不过江锦年死缠烂打,就下来走走,想去修车的地方接了江灯坐车回府。 路过此处,看见他们拉拉扯扯又提到了自己,所以才停下来听了听,又刚好听见那男人叫她“长生”,觉得这字取的有意思,所以轻声念了一遍。 造孽啊! 他淡然的转身,想当做自己耳聋没听见,或者不知道她叫的是谁,溜了再说。 但柳蛰显然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把萧良的手掰开提着裙子笑的满面桃花开的朝他飞扑过去! 眼看着就要扑进他怀里,他脚步一转,精准的挪开一尺,然后一把将尚在出神的江锦年薅过来顶上去,柳蛰脸色一变,堪堪在他面前停住。 她换上一副小女儿的娇羞态,搅着长发不停的晃着身子,反正看阿云和柳笙她们都是这样的。 “楼楼,你怎么才来嘛,人家等你好久的嘞~” 她还抛了个媚眼过去。 饶是向来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称的江独楼,嘴角也忍不住抽搐。 街头来往的路人满脸新奇。 嘿,这几天华京够热闹的,尤其惊鸿馆,天天有新鲜事儿!从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凌王居然上街了,有年世子陪着还以为是要去看看老王爷,没想到凌王殿下居然是来会情人的? 难怪黎邦会的老大跟柳蛰握手言和了,原来传言竟是真的,凌王殿下跟柳蛰果然有一腿! ------------ 第48章 做妾也不错 江独楼脸色苍白的看着她,她卷着长发羞赧的拿肩膀撞了他一下,把小女儿家的不胜娇羞演绎的淋漓尽致,“你再来晚点,人家就要被非礼啦!不过没关系,我为你一定守身如玉,誓死不从!小楼楼~” 她说着话又要往他身上挨,他脚步后撤想退开一步,柳蛰早料到了,手掐着他的腰把他拽过来,结结实实挨在他怀里,然后对屋子里如同五雷轰顶般呆愣的萧良说:“我刚才是最后一次跟你强调我们的关系,你喜欢谁跟我没关系,反正我不喜欢你,我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楼楼!” 说完,她竟然转身环抱着他,拉着他的衣领把他拉下来些许,在他耳边压低到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以后想得到更多情报就陪我演一出戏。” 柳蛰矮了他一个半头,堪堪到他胸口,要在他耳边说话就要拉他低头还得踮起脚来。 耳畔是女人轻缓的呼吸,他几乎埋在她的颈侧,鼻尖充斥着她身上的淡香。二十几年没近过女人身的江和尚,有些飘忽了。 柳蛰说了什么他大抵是没听进去。 见他不给反应,她侧头看了他,这一眼却撞进了他的眼中。 男人有一双美到极致的凤眼,精致多情中带着疏离冷漠,瞳仁漆黑如同深渊,她只一眼就有一种沦陷之感。深渊中看似平静,实则蕴藏着狂风骤雨,温柔着引诱,无情的寂灭。 这样的一双眼,无疑是危险的,她慌乱的把自己的神思抽离出来,大脑一瞬间的恍惚叫她几乎有些脱力,他及时揽住她的腰把她扣在怀里。 心头像是被谁拿着羽毛轻轻扫过,他眼神毫无温度的看着萧良,“她不喜欢你,纠缠有何意义?” 萧良早在看见她挨到江独楼怀里时就要气炸了! 他跟柳蛰在一起十几年,也不过就是拉拉手罢了,这么多年抱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可她跟江独楼才认识几天啊就投怀送抱! 尤其看见江独楼还真的揽着她的腰,他就有一种要杀了江独楼的冲动! 柳蛰身形不算娇小,但站在江独楼面前就不一样了,他一只袍袖就能把她罩住。 萧良还是不肯认输,咬着牙跟他讲道理:“凌王殿下,您身份高贵,况且已有婚约,此行是否有违礼法?” 礼法?礼法个屁!柳蛰缓过力来就要从他怀里出来骂他,可他手臂跟铁打的一样,按着她的后背又把她按在怀里了,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淡漠又欠揍的笑,“礼法之类,本王向来不是很在意,劳驾你还替本王记着。” 萧良愤然离去,江灯就驾着车赶过来了,一看见门前相拥的两个人就是一惊,跳下车把她从江独楼怀里薅出来,拿着帕子给他擦胸口,一边擦一边嫌弃的瞥柳蛰,“爷也是你能抱的?你要投怀送抱也矜持一点好不好,爷不喜欢奔放的女人!” 戏演完了,柳蛰倒是无所谓,拍拍袍子,看见马车后眼前一亮,“正好顺路,载我一程。” 说完,也不等人家同不同意就上了车。 江独楼把江灯拂开,问目瞪口呆的江锦年,“要同乘么?” 江锦年回过神,连连摆手,“我我我、我不打扰你们了,我让拂笑来接我。” 江独楼也没强迫,转身进了车厢。 一进去就看见柳蛰有些失神的样子。 她只是想起了一些上辈子的事情,越发觉得萧良恶心。对她展现的百般好,不过就是知道李家还会重回巅峰,想要获得李家的支持罢了,每每想到他那些甜腻表忠心的话,她就恨不得立马掐死他。 不过不可以,这种人,要报复就不能只是杀了他,而是要让他体会到失去一切的痛苦,就像她最后跳崖时万念俱灰只剩仇恨的心情。 她兀自出神,江独楼看着她出神。 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向来不少,她从未碰过谁,刚刚才知道女人原来这么软糯,这么小小的一个,一只手臂就能圈住。 嗯,女人还有体香…… 真新奇。 男人有没有呢? 他抬起胳膊闻了闻,好像没闻到什么。 柳蛰狐疑的看着他的动作,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脸上闪过一瞬的仓皇,但还是不动声色的把胳膊四平八稳的放下了。 我够稳,你就看不出来我的尴尬。 马车在柳府门前停下,柳蛰从刚下车就发现柳笙好像也出门了刚回来,但她并不想跟她说什么,下了车就往府里走。 身后发出声响,她回头一看,就见江独楼竟然也下了车。 她问:“你这是?” 他道:“有公事找大理寺卿。” 柳笙一边给他见礼一边惊讶。 她怎么跟凌王殿下同乘一车回来?难道凌王真的看上她了?那她可得抓紧,让她赶紧跟秋公子了断干净! 门口小厮早进去禀告了柳照仁和老太君,江独楼进府后随小厮去了前堂。 而柳琳这几日一直关注着江独楼,早就听说了刚才惊鸿馆里江独楼维护柳蛰的事情,气的恨不得搅碎了帕子,此时丫鬟红月又进来说凌王殿下亲自送柳蛰回来,更是气的脸都要变形了。 “殿下有事找三老爷,现在正在前厅。” “什么?!”这下柳琳可慌了,忙整理衣冠又摸摸发髻,“不行,我得去看看!” 柳蛰和柳笙一起回后院,柳笙笑着说:“看来凌王对妹妹并非无情,虽然还隔着一个田小姐,但以妹妹的身份,嫁过去做个妾也远比其他婚事来的好。” 她现在的身份,能嫁出去就不错了,若是真能给凌王做妾,那还真是烧高香,柳笙这话客观来说没问题。 不过柳笙对萧良的那点心思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她并不想提醒柳笙在萧良知道她的心思后会如何利用她。七王之乱后柳家会分家,到时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柳笙的母亲这辈子还是要死在她手上的,她丝毫不会手软,现在自然也不想提醒她什么,反正柳笙这人对萧良向来爱的没脑子,她说了柳笙也不会听。 “我与凌王的事情自有天意,我也有自知之明,不会同田小姐如何,这件事现在还是雾里看花,一切但凭殿下定夺。” “妹妹,喜欢一个人就要争取,殿下的妾室对你来说也是个好婚事,你可要把握好了,这是你翻身的唯一机会。” ------------ 第49章 佩服至极的手段 三岔路口处有一条小河,旁边种了几株桃树,这个季节桃花已经落的七七八八了。 柳琳刚好赶到,柳笙也不再多说,转身回西院,那是大老爷柳照信的院子,南院是二老爷柳照文,东院是三老爷柳照仁。 柳蛰看见柳琳就膈应,“你不是被关禁闭了吗?” 柳琳看见她就不舒服,但听她这么问就舒服多了,得意一笑,“是啊,但只是不让我出府而已。” 自从她当上嫡女,她的母家仕途也通顺了许多,相信再过几年就能来京中任职了,到时她的地位会更加稳固。 柳蛰本也没指望她会真的受什么惩罚,这个府里从来就没有公平。 柳琳说话直,“听说你跟凌王殿下相处的不错,不愧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连殿下都能被你迷了去。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殿下也就是看着你这张脸才对你好了些,要想嫁进凌王府你还不够身份。” 柳蛰听出她话里浓浓的醋酸味道,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略有些惊讶的看她,“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小心思就这么被揭开,柳琳羞的满脸通红,但还是倔强道:“是又怎样?我总比你有资本!” 没想到自己猜对了,柳蛰惊讶不已,“他传闻克亲啊,你不怕?” 柳琳冷笑,“你都说是传闻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你不是也不要命的想嫁给他吗?” 柳蛰双手环胸,好笑的看着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真以为你柳家嫡女的身份就够做凌王妃了?” 这女人脑子已经不能用蠢来形容。 柳琳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还不够,虽然江独楼并不是大邵最有权有势的人,但好歹还有个王爷的身份,要娶正妃怎么也得二品大员之女,品貌出众。 柳家最高的官职就是柳照仁,也不过就是个三品大理寺卿,柳琳外公家更不用说了,品貌出众更是挂不上边。 柳琳气愤道:“我会努力的!不就是琴棋书画,我也不差,只是没有个展示的机会!下一次文会我一定能出彩的!” 柳蛰不忍打击她的信心,没有告诉她柳笙是不会容忍有人威胁到她才女地位的。 柳琳反笑她,“我好歹爹是三品大员,我又有才华傍身,你呢?我承认你那天在茶花会是一鸣惊人了,但这并不能掩盖你以前在华京作威作福为祸乡里无法无天的事情,况且只有一技之长,如何跟我们这种样样精通的人作比较?” 见柳蛰不打断,她说的更起劲儿,“我不否认李家很厉害,二品武侯府嘛,又各种荣耀战功加身,再配上爹的地位,你还是能跟田小姐一决高下的,可现在李家没有了呀!” 她兴奋的笑着摊开双手,十分惋惜的摇头,“要怪就怪你外公,阻止了你追爱的权力,现在的你还有什么资格喜欢殿下?你也别做李家东山再起的荒唐梦了,不可能的,你的光辉时代已经过去了,以后,你就是柳家不如侍女的庶女,想嫁给凌王?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 “我不配,你就配了?柳琳,我没心情跟你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你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怎么让母家一路高升,好助你嫁给凌王。虽然,我觉得你没什么机会。” 柳蛰越过她上桥,对岸不远就是非晚阁。 柳琳最看不惯她这运筹帷幄满不在乎的样子,追上去抓着她的袖子,“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现在是嫡女,嫉妒我比你有可能!你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有,你跟我拽什么拽!” “可我还有一张脸啊,”她表现的很无奈,“真是不好意思,我就是这张脸长的好看,殿下就是喜欢,我能怎么办呢?” “你!”柳琳抓着她的手,看了一眼河水,忽然计上心来。 如果让凌王知道她推自己落水,那她的名声可以毁的更彻底一些,而且就算脸好看,殿下肯定也不会喜欢一个心恶的女人! 正好此时几个小厮经过,她故意用力拉着柳蛰的手叫嚷:“姐姐,妹妹都是为你好啊,你这身份还是找个合适的男人,不然……” 柳蛰听够了她的话,而且她实在是抓的她疼了,便不耐烦的甩开她,“你说够了没……” 话音没落,柳琳忽然“啊”的一声大叫,连退几步后掉下了河里。 柳蛰懵了一瞬。 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她说了几句就跳河自杀吧? 柳琳在水里扑腾喊救命,柳蛰想了想,没舍得自己往下跳,那路过的几个小厮却听见了,一个去禀报老爷,一个去告诉柳琳的母亲,还有两个跳下水去救柳琳。 柳蛰也赶紧下桥去看。 柳琳被拉上来时已经呛了好几口水,浑身湿透,发髻也散乱不堪,凄惨的不行,“姐姐,妹妹不过说了几句实话,你至于把我淹死吗?” 柳蛰这才算明白了她此举何意,不由得气笑了,“为了嫁祸我,你就对自己下狠手?要是没有小厮经过怎么办?我万一真看着你被淹死怎么办?柳琳,你这手段我真佩服!” 她朝柳琳抱拳,满眼丝毫没有掺假的敬佩之意。 确实,上辈子跟人打江山的尔虞我诈,也没见谁自杀了给人下套的。对于柳琳此举,她是打心眼佩服。 柳琳的丫鬟红月被她留在院子里煮汤,此时听说了柳琳落水,跟她母亲赵氏一起急匆匆的赶过来,然后就看见柳琳落汤鸡一样坐在岸边,脸上好生委屈的样子,扑到赵氏怀里就哭。 “娘!” 赵氏心疼的不行,把柳琳上上下下看一遍,“有没有受伤?这是怎么回事?” 红月一看就明白了,气呼呼的瞪着柳蛰,“还能怎么回事?一看就是柳蛰把小姐推下水的!” 旁边的小厮惯懂得势利眼,当即道:“就是三小姐推了四小姐落水的,我看见她们在桥上争执了!” 红月掐着腰义愤填膺:“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氏见女儿哭的凄惨,更是心疼的不行指着柳蛰骂道:“你凭什么推我女儿落水?你从小就欺负她,我看在你的身份上也就忍了,现在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居然还敢欺负我女儿!” ------------ 第50章 不能吃亏 柳琳小脸梨花带雨,“娘,她就是嫉妒我!我不过就是跟她说了几句实话,告诉她找个差不多的人就嫁了,她居然就推我!我不也是为她好吗?她现在这样子,不是嫁了人更好吗?” 赵氏眼神一瞥就看见那边月门有人走来,见女儿如此懂事,更加心疼了,“她以前那么欺负你,你还为她着想?” 柳琳擦擦眼泪,“娘,她毕竟是我的姐姐呀!” 柳蛰抱胸站在一边看着她们母子俩演戏,心底一阵的冷笑。 月门处走过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老太君,后面跟着柳照仁和他大哥柳照信,二哥柳照文在宫中任职,平日很少回府。 而几个人跨过月门后两边一闪,迎出一人,男人一身雪白的袍子,高贵矜雅,不容侵犯,容貌如画如仙,一身气度不染一丝凡尘浊息般的淡雅,犹如谪仙。 柳琳没想到他竟然会亲自来后院,心底一喜,也更加坚定了要让柳蛰身败名裂的决心。 方才小厮去前厅通报时,江独楼对这件事本身是没什么兴趣的,他只是觉得那小厮的话未必可信。以他对柳蛰的了解来看,这女人绝对是个直接又狠心的人,她要是真想把柳琳扔河里淹死,那柳琳百分之二百活不了。既然她被人救了,那就是柳蛰没想淹死她。而吓唬人这种事,他觉得柳蛰应该更喜欢直接一点,比如掐死,而不是把人推进水里。 果然,他一到现场就看见那红衣女人玩味的站在一边,好像看戏。 她似乎,偏爱红色。 不过不得不说,红色很衬她,她长的本就惊艳,又带着一股张扬,如火如罂。 老太君看见柳琳衣服湿透,气的直跺拐杖,“这是怎么回事?!” 柳琳又哭哭啼啼的说了一遍,“我、我就是提醒姐姐要尽早找个婆家嫁了,也好保全自身,虽然我知道这不是我该管的,可毕竟姐妹一场,为了姐姐下半生的幸福,这些话纵然不该我也还是说了。可没想到姐姐就很生气,就、就把我……我知道我当了嫡女而姐姐变成庶女,一定心中对我不喜,可妹妹到底还是对姐姐有情,也想与姐姐缓和关系,姐姐不领情就不领情,妹妹不说了就是,何故如此对我!” 说到这,她又哭上了。 赵氏跪在老太君面前,“母亲,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琳儿一片好心确遭如此回报!老爷,您得做主啊!” 赵氏跪在地上抓着柳照仁的袍子,柳照仁偷看一眼江独楼,见他面色如常,可“如常”就是面无表情的意思,也不知道这凌王殿下生气了没有,毕竟现在他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皇上把万永年贪污案交给了凌王查办,大理寺当然要从旁协助。凌王入朝一年多,柳照仁还是第一次跟他有工作上的接触,摸不清此人性格脾性,这要是因为家事惹恼了自己的上司,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他横眉立目:“柳蛰!你怎么能这样对你妹妹?我平日都是怎么教你的!你这般不懂得关爱姐妹,是不是又想领家法?福叔,你去把家法拿来,我今儿非要扒了她的皮!” “我做错什么了?”柳蛰不慌不忙,靠在一棵桃树上神色淡然,与其不急不缓的问:“就凭她一身湿衣服哭几声告我的状,你就要罚我家法,你亲眼看见我推她落水了吗?” “这……”柳照仁这倒是说不上话了。 赵氏一把将刚才说目睹经过的小厮拉过来,“老爷,他说他看见了!他就是人证啊!” 柳琳连连点头,“刚刚他们几个人从这经过,一定看见了的,就是他们把我救上来的!” “是吗?”柳照仁施展威压,逼迫的看着小厮。 小厮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就造成这样的局面,自己想抽身都不能,只好硬着头皮说:“是!奴才路过此处,看见两位小姐在桥上争执,拉拉扯扯中四小姐就落水了。” 柳照仁这回是听明白了,瞪着柳蛰,“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柳琳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得意的朝她笑了一下。 她为什么落水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别人哪里看得清?只有她不承认,柳蛰就是凶手! 刚好今天凌王在场,他要是知道柳蛰是这样的人,定然不会再喜欢她!毕竟,像他这般高雅的人肯定是要喜欢那种端庄贤淑的女人的,一个会因为嫉妒而推人落水想要淹死人家的女人,凌王怎么可能看的上? 柳蛰舔了舔嘴唇,点头道:“行,我百口莫辩是吧?”她从靠着的桃树上站起来,朝她勾勾手指,“来,你告诉我我是怎么推你下去的?” 柳琳没起来,还坐在地上,“你就是推我的,还能怎么推?” “你得给我演绎一遍,不然我可不认这罪名。我只是好奇,你这么大个人,桥上护栏那么高,足足到腰,我是怎么轻易把你推下去的?” 柳琳一听她要给自己开脱,也不顾自己湿了的衣服,赶紧站起来走到桥上,站在刚刚发生争执的地方,背靠着围栏说:“你就是这样推我下去的!” 赵氏一看,那正是桥最高的地方,距离水面有三四丈高!当时吓得魂儿都飞了,拉着柳照仁的衣袖哭道:“老爷,琳儿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这得多吓人啊!” 柳照仁更是气得不行,“福叔,取家法来!今天我就要正正门风!” 柳蛰站在柳琳面前,居高临下看着桥下的柳照仁,竟然没有愤怒,也没有争辩,脸上更不见一点委屈和不甘心,神色平淡的叫人心慌。 她静静的问:“爹,这次又想打我几鞭?” 她得算算值不值得。 柳照仁道:“十鞭!一鞭都不能少!” 柳蛰仰天长叹。 躲过了柳洛洛的设计,又被柳琳设计,看来这十鞭她终究是逃不过去啊。 她忽然笑起来,笑的异常妖艳,一步步逼近柳琳,“你说我推你落水,我就要挨十鞭,可我是冤枉的呀,但我又有理说不清,既然这十鞭子肯定要打,那我总不能让自己吃亏吧?” ------------ 第51章 快救人啊 柳琳看着她一步步逼近自己,突然心底发慌,“你、你要干什么?” 她笑的更美,“你都这样不遗余力的害我了,我不真把你踹下去一次岂不是亏大了?” “什么?!你敢?!”柳琳立马慌了,夺路要逃,可她哪里是柳蛰的对手,柳蛰一伸手就把她拽回来了。 桥下的人一看,赶紧跑上来救人,一时间,刚刚还人满为患的岸边就只剩下了江独楼和江灯二人。 眼看着跑的最快的红月就要抓到柳琳的手了,柳蛰突然一脚正踹在她的胸口,她“啊”的惨叫一声,仰面翻过护栏掉入水中,溅起一丈多高的水花。 红月跟着就要往下跳,被柳蛰一把推回去了。 众人都跟着到了桥上,跳下去跟在岸边下水冲力是不同的,这回没有小厮直接跳水救人了。 岸边只有江独楼和他的随侍江灯,江灯看看他,眼神询问要不要救人,而江独楼就像没看见他的询问一样,独对着那棵桃花树出神。 老太君一看就明白凌王不打算出手,急得直跺拐杖,冲上面的小厮吼:“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 等小厮回到岸边再安全下水把人捞上来时,柳琳已经在河里泡了小半柱香,上岸后咳水不止。一身衣服又脏又湿,小脸儿冻的通红,哆哆嗦嗦的依偎在赵氏怀里,看着柳蛰的表情满是恐惧。 这个女人竟然敢!而且还是当着凌王殿下的面! 不过也好,这样一来凌王肯定更加觉得她蛇蝎心肠,又怎么可能喜欢她?虽然受了点罪,但自己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想到这,她又哭哭啼啼的指着柳蛰:“姐姐这是为什么?姐姐踹我一次不够,还要踹我第二次!妹妹做错了什么?!” 柳照仁看见江独楼还一脸事不关己的态度其实是有些又怨又觉得丢人的。 凌王第一次来柳府就出了这样的事,而且关键是他明明离得最近还不让随侍去救人,虽然他不能挑理,但总归心里还是不舒服了。 江独楼此时方对着那桃树感慨:“此树生的周正,想必夏日的桃子也更加鲜美可口。” 柳照仁还能说什么? 江灯看着桥上慢悠悠踱步下来的柳蛰,心有余悸的按着自己的小心脏,“爷,这女人太危险了……” 柳照仁厉喝:“福叔,把家法请上来!柳蛰,你跟我去习听院去!”又对江独楼一礼,“实在抱歉,让凌王看了笑话,还请凌王在前厅稍等片刻,臣马上过来!照信,去陪殿下!” 柳蛰正好走到他面前,看了江独楼一眼,挺好奇他怎么会跟过来看热闹的,于是多打量了两眼。 可这两眼在江独楼看来却别有深意! 这是让他帮忙免罚?又有什么消息交换?他当然乐得拿现成的消息了,回了她一个了然的眼神。 柳蛰一愣,不晓得他什么意思,就听见他说:“三小姐果然是性情中人,既然已经无可辩驳,那何必自己受委屈?” 柳蛰惊诧于他竟然知道自己所想,随即更惊诧了。 他在替自己说话? 去拿家法的福叔也站住了,柳照仁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殿下此言……” 他盯着柳琳,“小小年纪有此胆识和心机,前途无量。” 这以后也是宅斗的一把好手。 柳琳不明白他这是夸是贬,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应对。 江灯对自家爷这说反话、话里有话的语言习惯表示无力扶额,只好在旁边做翻译:“爷的意思是,你还不坦白吗?” 柳琳脸上全是污水,好像没大听明白,“我坦白什么?” 江独楼睨了柳蛰一眼,柳蛰这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接话道:“你刚刚不是诬陷我推你落水么,可是我没有推呀,但我又解释不清楚,既然左右要挨打,那我不如就踹你一次,这样我挨打也值些。” 不过江独楼竟然会为她说话了?这是什么意思?又有什么消息要问她了吗?可目前这个情况她好像也没什么消息可提供了,把人抓回来,把脏银追回来不就完了? “你胡说!”柳琳急迫的对江独楼道:“殿下你不要被她蒙骗了!她这个人嚣张跋扈,张扬又不知分寸,而且气度小还记仇,殿下不要以为她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就是好人,她就是个……” 狐狸精三个字还没出口,江独楼就冷声打断了她,“她气度小我没看出来,你撒泼我倒是看的一清二楚。”他声音冷了几个度,脸上明显不高兴了,“柳大人,本王时间紧急,在前厅等你。”说完话,转身就离开了后院。 老太君早就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对柳照仁冷哼道:“今儿闹到了凌王面前,这事儿你看着办吧!” 说完,在丫鬟的搀扶下拄着拐杖走了。 凌王在朝中虽然不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但身份和名声却都很大,犯不着因为一个刚提拔上来的没有背景的嫡女就得罪了凌王。 柳照仁气急,骂赵氏:“你看看你教的什么女儿!还不把她带回去严加管教!未来半个月都不许出她自己的院子了!” 柳照仁愤然离开后,柳琳怨毒的盯着柳蛰,“你得意了?” 柳蛰依旧舒服的靠在树上,露出愉悦的笑容,“是啊,看见你恶人有恶报我得意得很。” 这是肺腑之言。 柳琳冷笑,“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从前你迷惑秋公子,现今又迷惑凌王殿下,你还真是狐狸精转世啊!不过凌王殿下是什么身份,也是你能肖想的?再说,殿下聪慧绝顶,一年前第一次殿试就中了状元,一年的时间又是兴修水利又是完善律法,我听说殿下马上又要升官了,一年连升三级!这样聪明的人不过也就是看在你这张脸才对你青睐一些,等过了这个新鲜劲儿你就什么都不是!” 恶毒的话从她醉里说出来,再配上她现在那张嫉妒到扭曲的脸,竟然一点都不显得违和,“柳蛰,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几天!你等着,我跟你不死不休,我一定会让你身败名裂的!” 对比她的愤怒,柳蛰很云淡风轻的点点头,“好啊,我等着,看看你还有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不过我奉劝你下次最好不要搞这么无聊的局,我这个人没什么爱好,就喜欢些打打杀杀的,万一不小心起了杀心,你说你多得不偿失啊?” ------------ 第52章 找死别拖着我 她走到她身边,看似友好的拍拍她的肩膀,“我现在也算是孑然一身,做事情吧比较没有顾忌,以前看话本子就觉得江湖游侠潇洒肆意,羡慕得很,我其实,不大介意做个浪迹天涯的杀人犯,你不觉得很酷吗?” 她发自内心的笑起来,一双眼里满满都是兴奋的看着她。 柳琳抖了一下,听出来她不是在开玩笑。 赵氏把柳琳往身后护了护,警惕的看着柳蛰:“杀人是犯法的!老爷也不会放过你!” “我需要他放过?”柳蛰瞬间敛了笑意,越过她母子二人离开了。 一边走她一边计较着江独楼此举何意,会不会晚上又找她要线索?按说她是应该报了这个恩情的,但关键是他手头的案子应该没什么需要她帮忙的了,他要是问起以后的事,自己应该跟他说到什么程度? 说到南疆军逼城襄王造反,还是新帝登基他独揽朝纲一手遮天? 回到非晚阁她正琢磨时,梧桐把洗好的衣服拿回来收柜子里,一边整理一边说:“小姐听说了吗?柳河在吏部任职升官,被调到御史台去了,柳琳现在可威风的不行,老爷和太君都很高兴,今儿晚上要在前厅设宴,叫府里人都过去呢。” 柳蛰本来没怎么听,梧桐话唠也不是一天两了,但一听到有人被调到了御史台她就一激灵,“什么?你说谁被调到御史台去了?” “三少爷柳河呀,”梧桐解释道:“他之前不是在吏部么,听说干的不错,刚好御史台中丞大人死了,这一级一级往上升,老爷就动用人脉帮三少爷留了个不错的位置,刚好三少爷能力也不错,吏部就批了。”她还有些不服气,“赵姨娘这一儿一女,女儿虽然不怎么样,可这儿子倒真是争气呢!” 梧桐一说她就想起来了,顿时心里一惊。 柳河是柳琳的亲哥哥,入仕有三年了,没什么惊人的成绩,但还算小有成就,升官倒是不意外,但此人多少继承了她姐姐的一点傻气,极其容易被人利用,上辈子齐大人出事后他被调去御史台就被人盯上了,把柳家卷进去惹了不少麻烦,虽然后来脱身了,但还是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她要不要阻止一下呢? 其实她是不大想管柳河的,但上辈子是萧良帮着把柳家摘出来,柳家又欠了南宫家一个恩情,这导致后来柳家不顾嫡庶之分,还是同意了把柳蛰嫁过去,虽然最后真正成婚还是在李家人荣耀归来她恢复嫡女之后,但她怕这次萧良再出手,自己跟他又扯不清了。 算了,还是自己阻止吧,她一点都不像看见萧良。比起跟他纠缠不清,她宁愿帮柳家一次。 柳家三房很少聚在一起吃饭,上次如果没记错还是上元节的时候。 柳洛洛伤没养好,她母亲陪她留在落雨阁了,其他人都到齐了。 餐桌上挨着柳画屏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身形健硕,但面相随和,柳蛰不由得叫了一声:“二叔。” 柳照文,柳家唯一一个武将。爷爷给他取这个名字本意是让他学文的,柳家世代都是文官,但他偏偏学了武,还当上了御前侍卫,一个月就只有三天假期,这还是柳蛰重生后第一次见他。 柳吹雪好习武,就是幼年受他启蒙的,柳蛰对他还真有些感情。 不过后来七王之乱,他为了保护皇帝而死,皇帝追封他侯爵,柳画屏因此变成了郡主,后又嫁与江独楼。 想到这,她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了。 自己刚还计划着怎么嫁给江独楼拖他下水,却没想过上辈子他娶了柳画屏是不是真的爱上她了。如果他是爱上了柳画屏,那自己不是棒打鸳鸯了?虽然她跟这个堂姐关系不是很亲近,但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啊! 可是,现在江独楼还没喜欢她,如果她嫁给江独楼,那说不定就没柳画屏什么事了,这个,应该就不算棒打鸳鸯了吧? 她心里还有点小纠结。 柳照文对自己这个酷爱武功的侄女向来喜欢的紧,招呼她道:“快过来做坐,有些日子没见你,听说前几日你落水,身子可还好?” 柳蛰顿时有些热泪盈眶之感。 整个柳家,除了母亲和大哥,二叔是唯一关心自己的人! 她发自真心的笑了,“我很好,我身体强壮着呢,二叔不用担心。” 二少爷柳墨辰是大房姨娘尹氏之子,也就是柳照信的二儿子。柳照信一共三个儿子,大少爷柳吹雪是正室所出,二少爷和五少爷都是尹氏生的,五少爷今年十八,刚报了今年的秋闱会考。 柳墨辰倒了杯酒敬柳河,“二哥恭祝三弟高升!” 柳河是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人,身板也单薄,长的还算清秀,眼神清澈里带着点憨厚,“二哥,我毕竟还是个晚辈,公事上还有许多要向二哥讨教的地方,还请二哥不吝赐教!” “都是自家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 二人干了一杯酒,柳照仁也高兴,柳照信敬他一杯,“恭喜三弟得子如此,以后可以享清福了!” 柳照仁转把酒敬了老太君,“是母亲大人栽培的好!” 老太君今儿也高兴,小酌几杯,“阿河啊,御史台不比吏部,凌王殿下虽然不爱出风头,但手段和能力摆在那,你以后在他手下做事可不能马虎!” 江独楼身份特殊,性格又怪异,能力还极其出众,朝廷上大多数人摸不清他的脾性,不过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人工作上一丝不苟,是有名的严厉上司,在他手底下做事的人都得提着十二分的精神。 柳河自然知道,连连点头,“祖母的教训孙儿铭记在心,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柳琳虽然被禁足,但今天这样的日子还是出席了,笑着给哥哥夹菜,“哥哥真厉害,可得多补补!” 柳蛰想了想,放下筷子,“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餐桌上静了静,李婉秋拉拉她的袖子不想她出声,柳照文道:“你说吧。” 她对柳河道:“你升职我不拦着,但监察御史一职你不能做,还是换个职位吧。” ------------ 第53章 我给你凿了个门 她这话一出来柳河就愣住了,柳琳把筷子一撂,“你什么意思?我弟弟升官了你看着眼红是吗?” 柳照仁也不大高兴的皱着眉,“长生,你一个女孩子不懂得朝廷这些事就不要掺合。” 柳蛰就知道自己说了也不会有用,于是退而求其次:“好,你去做可以,但如果要你出京巡访,你一定要拒绝这个差事。” 柳河茫然的问:“为什么?出京巡访不是御史的份内之职吗?还有弹劾纠察之权,你不让我巡访,我去做什么御史?” 柳照仁也觉得柳蛰有些无理取闹,“他做什么要看上面怎么分派,你以为是你一句话的事吗?”这几日柳蛰没少给他惹麻烦,他已经不胜其烦。 “如果是去南疆的线路,一定不能去!”柳蛰也是急了,说话带了些脾气,“我都是为柳家好,你要找死别拖上我!” 襄王把脏银送回南疆,江独楼的人紧追不舍,襄王现在正需要找个办法把人引开,或者买通御史台的人放自己一马,上辈子柳河就被派去监察沿途官员是否收受贿赂放了襄王的人,结果被威逼利诱又忽悠之下替襄王打了掩护,江独楼都追到了南疆边界却因此没能把脏银追回来,被拦在边界一步迈不进去。 “什么南疆?什么为我们好?”柳琳冷笑道:“你不要看着我弟弟飞黄腾达了心中嫉妒,就用这样的伎俩阻止我弟弟高升!” 贪污的案子知道的人不多,况且柳琳一个大小姐更不会有所耳闻了。 柳照仁道:“行了行了,这件事长生别管,你一个女人能懂什么?” 柳照文也劝:“这都是朝廷的事,你就好好在家里待着吧,要是上头真下命令,他身为御史也躲不了,不是你说不让他做他就不做的,为人臣者,总不能抗旨。” “所以我才说不让他去做这个监察御史!” “够了柳蛰!”老太君沉声一喝,“你要是吃饱了就回你的院子去,前朝大事是你该置喙的吗?” 李婉秋忙打圆场:“母亲别生气,是我教导的不好,我这就带长生回去了,你们慢慢吃。” 柳蛰不情不愿的被她拉着离开前厅,李婉秋微怒道:“你能懂什么,干什么说这些?” 柳蛰也不想对李婉秋说什么,确实,没发生的事情她说了谁会信? 她扶额叹口气,顿时有一种浑身无力的感觉,“娘,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去走走。” 李婉秋看出她心情不好,便依了她。 柳蛰走到桥上,看着桥下粼粼波光,心里盘算着接下来怎么办。 江独楼是御史大夫,她可以让他不要派柳河去南疆,但不是柳河还会有另一个御史。她需要在柳家立足……那就要让人看见她的价值。 所以…… 所以柳蛰啥也没干,第二天柳河去御史台报到,第三天果然就领了去南疆的差事,给柳河践行的晚饭上柳琳还说:“中丞大人很看重我哥,这次回来一定会记功的!” 贪污案啊,几百万两银子,这要是追回来了绝对是柳河从官三年以来办的最漂亮的差事! 柳蛰静静听她嘚瑟,吃着自己饭,盘算着该去找一趟江独楼了。 该让柳河吃点亏,自己再出来拯救柳家,但不能真的让脏银逃掉了,所以这件事还是得跟江独楼通个气,让他做好准备,这边柳家陷进去她去救柳家,那边还得把脏银追回来才行。 见她不说话只闷头吃饭,柳琳以为她是没脸说话了,毕竟这样大的案子交给柳河一个新来的,那得多重视他!便有些得意忘形,“三姐,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忿,我也理解你,但我们都是一家人,我哥得朝廷重用是整个柳家的光荣,姐姐不是也跟着沾光么?我哥此去甚远,三姐是不是该敬一杯酒?” 她肯定气炸了吧,再让她敬酒给柳河践行,她肯定要气死了!想想她把自己踹下水的仇还没报,能让她吃瘪也是好的! 柳蛰也没拒绝,端起酒杯敬他,“祝你一路顺利,智商在线,平安归来,可别半路叫人忽悠了,要是真被人忽悠了也别回来了,免得连累柳家。” 柳河当时就懵了。 柳琳气的小脸煞白,“柳蛰!你这是什么话!” 柳照仁搁下筷子要训斥,可柳蛰已经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还端着酒杯的柳河有点没回过神,柳琳气愤的把酒杯夺过来倒在地上,“看什么看!” 离开前堂,柳蛰没回非晚阁,也懒得从正门走,毕竟晚上出府难免回来被盘问,便从后院翻墙出去,直奔凌王府。 不能怪她总是半夜找他,这人白天都在衙门,比起去衙门找人,怎么看都是去府上找更好。 可是一走到后墙她就一愣。 墙上凿了好大一个窟窿,足有一人高,乱石还堆在旁边。 她左右看看地标,没走错啊,那是……凌王府进贼了?! 这么一想她也不敢从这洞里走,还是翻身上墙,趴在墙头仔细观望里面的动静,发现没有什么声响,这才落地。 甫一落地,就看见前面的小湖边站着一个白衣男人,正望着她。 男人身后月华泻地,波光粼粼,他站在月光铺就的华毯尽头,染尽无暇。若一定要形容,柳蛰只能说出来四个字:风华绝代。 他这人脸上本就没什么表情,刚刚那微有些惊诧的表情自然被柳蛰忽略掉了,他指着那个窟窿艰难的说:“我给你凿了个门……” 然而,你却仍然选择翻墙。 柳蛰一时间没能领会这句话的含义,江独楼见她面露迷茫,料想她是喜欢翻墙不喜欢走门,于是犹豫着征求意见:“要么……我把它再砌上?” 他只是想着她每日翻墙实在影响不好,所以想在这地方凿个角门给她走,但若她不喜欢,他也不能强求。 “啊……啊?不用麻烦……”她还有些怔愣。 江独楼道:“不麻烦。”他对暗处的冷弦说:“明日叫人再砌上吧。”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柳蛰终于回神,连忙摇头。 有门谁乐意天天翻墙啊? 江独楼一副我都懂的样子,“没事,真的不麻烦,既然你有这个爱好,我自当满足。冷弦,砌结实些,别摔了小姐。柳小姐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是因为柳河吗?” 分派人去南疆的差事是御史中丞负责的,他也是下面的奏章 呈上来了才知道,没什么意见就批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就觉得柳蛰今晚或许会来,于是在湖边等了等。 又觉得总是翻墙不方便,回府后就叫人凿了个窟窿,本想明天装个门的,看来不用了。 只是没想到,她还有这样奇葩的爱好。 ------------ 第54章 大难临头 柳蛰没空跟他探讨是否砌墙的问题,言简意赅的说:“柳河去南疆后你要盯紧他,这个人脑子不大好使,很容易被人忽悠,他极有可能被襄王的人买通阻止你追踪,但如果把握好时机,我觉得你可以顺便端了那个镖局。” “这镖局是他的情报组织?” “不,”她摇头,“镖局只是他光明正大与南疆联系的线路,真正的情报组织掌握在他身边人的手中,不过如果这次能切断他跟南疆的联系,对你绝对有好处。” “哦?”这倒是让江独楼有了兴趣,“什么好处?” 柳蛰抿唇,“这个你暂时用不上。” 这是后面的事,都告诉他了自己以后的利用价值不就打折了吗。 江独楼面向湖面,若有所思,“我前两日可是帮了你两个忙。” 一个是惊鸿馆摆脱南宫秋,一个帮她惩治柳琳。 柳蛰比了个拒绝的手势,“南宫秋那个我承认,但柳琳那个我可没让你帮我!” “但你承了我的情。” 这……倒也没错,不然她那鞭子是躲不了的。 可是,跟后面的合作比起来,她宁愿挨鞭子。 他拍拍她的肩膀,脸上挂着自以为亲和的笑,“放心,我不会卸磨杀驴的。” 柳蛰见实在躲不过,只好说:“你要答应我,先让柳家卷进去,我需要这个机会,柳家陷入困境后你再行动。” 江独楼大概猜的到她的用意,点头,“好。” 她这才说:“万永年的案子终究会查到襄王头上,襄王为求自保,可能会下令让南疆守军逼城,皇上身体一向不大好,可能会因此气的一命呜呼,后面如何混乱,你当有所猜测。” “案子已经查到了襄王头上,十二皇子为襄王求情被责罚,太子为其说话,被禁足。你之前说的都应验了。”江独楼看她的目光带着探究和警惕,“你究竟是谁?” 他让人去查了柳蛰,她身份无误,但从前十七年她从未展露如此才华。若说玄学演算未来之事,他并非不信,因为他就是学过这个的,但这些只能按照当下运势演算出大体,绝对不可能像她说的这么详细。 要么,她有其他秘密途径得到消息,要么,她就是这所有事情的参与者。 前者,他必须得到这个途径,后者,他可能需要抓了她。 柳蛰眼皮一低,忽然弯起唇角,“殿下这是没打算让我回去啊?” 她感觉到这看似静谧的四周其实已经布满了暗卫。 “非也,本王只是好奇你这些未卜先知的消息都是从何而来?” 他算过她的命,得到的卦象却前所未有,他江独楼算卦没有算两次的说法,所以他把那“非生非死”四个字当做自己修习卦术以来唯一的一次失误,当然没脸提这茬。 毕竟,这世上哪来的活死人? 柳蛰就知道他不是这么好糊弄,“看来你是不相信我是上天送给你的礼物啊。” “你与我交易,总该有所图,本王不信你真的要嫁我。” 他还没傻到这个地步。 他倾下身子逼近她,嘴角弯起一抹弧度,却看不出来他是在笑,眼中冰冷,“说吧,你想得到什么?” 柳蛰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是重生的,但她知道江独楼担心的是什么,于是微微仰着头,一边欣赏他的俊脸一边不紧不慢的说:“第一,我没有消息来源的途径,第二,我跟整个事情没有任何关系,殿下完全可以对我放心。至于我为什么要选择你,殿下说对了,” 她突然一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把他拽下来,附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就是看上你了。我找这些消息也很费力的,”她一边撒着娇一边在心里骂恶心,“可是殿下足不出户,见你一面难如登天,人家只是想找个机会跟你接触接触嘛。” 他掰她的手,“你不想说就不说,不必如此!” “殿下,”食指抬起他的下巴,她笑吟吟而笃定的道:“你会知道,娶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离开凌王府回到非晚阁,柳蛰想了想,写了封信叫苍术秘密送去黎邦会,交给剑千里。 她需要他帮自己一个忙。 江独楼今晚放过她,只是她的来历还没重要到他真的要跟她撕破脸的地步,而且他还需要她提供线索,但未雨绸缪,那一天迟早会来。她必须先做好准备。 后面的几天,华京发生了不小的轰动。 襄王利用万永年的秋闱会考总考官一职贪污受贿,收受的贿赂一部分拿去收买了朝中几位要员,一部分送回南疆。皇上龙颜大怒要对襄王严惩不贷,十二皇子为襄王求情被连累,太子顾念手足情深请求皇上从轻发落,却被有心人利用,说太子和十二皇子都是襄王党,皇上因此将太子禁足。 柳蛰听说这些事的时候正在院子里给竹笋洗澡,一边洗一边嘟囔:“真是不一样了啊……” 有她推动,这些事发生的比上辈子快了差不多半个月。 梧桐没听见她的话,拿了毛巾给竹笋擦干,“小姐,竹笋又胖了一圈,小姐再这样养着,用不了两个月它就胖的走不了路了!” 柳蛰从怀里拿出一个猫链,上面挂着个镂空的银铃铛,戴在猫脖子上,走起路来叮铃铃的响。 “快擦干净,不然着凉了。”她叉着腰活动活动,“大哥也不知道去哪了,才回来一天就没影了。” 上辈子可不是这样的,难道是自己改变了什么?可是她做的这些事都是朝廷上的,柳吹雪又不在朝廷任职,能影响他什么? 她现在做的还没到影响全天下的地步啊。 正想着呢,非晚阁一个粗使丫鬟青青忽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小姐!皇上下旨了,老爷让所有人都去前院接旨!” 梧桐吓了一跳,“下旨?” 柳蛰倒是不意外,在袖口把手擦干,招呼梧桐,“走吧。” 圣旨非常简单明了,柳河的职责是监督南疆沿途官员,防止他们被襄王的人收买提供便利,但没想到柳河自己却被收买了,给追踪的凌王的人下了障眼法,把人引开,给了襄王的人逃跑的机会。 现在线索断了,凌王的人把柳河抓了正往华京赶,差不多两天后就能到。 皇上“暂时”革了柳家所有人的职,九门督把柳家围了个水泄不通,软禁了。 宣旨的老太监走后,柳蛰站起来拍拍衣裙,转身就往非晚阁走。 ------------ 第55章 是本小姐拯救苍生的时候了 柳琳扑上来抓着她的衣领恶狠狠道:“是不是你干的?!一定就是你干的!你之前就说什么不让他去御史台,又说会连累柳家,我哥不听你就使出这样的手段!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吗?” 梧桐把她拉开,柳蛰理理衣领,“我已经提醒过你们了,是你们不听,现在出了事还说我陷害?我怎么那么大本事,能在这么大的案子上动手脚?” 柳琳不依不饶,“你不是认识了一群江湖人吗?我听说你跟商会的秦少主和黎邦会的帮主都有来往,这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人,你想动手脚还用你亲自去吗?” “柳琳,你闭嘴!”柳照仁不耐烦的吼她,发愁的叹口气,问柳蛰:“你早就知道会这样?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蛰耸肩,“我又不是神仙,当然不知道会这样,我那时只是担心,有这方面的猜测。毕竟万永年的贪污案闹得这么大,凌王让人追踪,当然要派一个御史随行,我也是怕会选中柳河。毕竟御史台的人各司其职,要短时间腾出个人手也不简单,柳河是新来的刚好手上没活,派他过去再合适不过了。” 她这托辞也找的再合适不过了。 赵氏急得直掉眼泪,“老爷,现在怎么办啊?我不信河儿会做出这样的事,老爷,一定是有人栽赃,老爷得给河儿做主啊老爷!” “行了别哭了!”老太君不耐烦的在主位上坐下,百般看不上的睨了柳蛰一会儿,还是问:“你有什么办法?” 柳琳瞪着她,“她能有什么办法?她巴不得我哥死了!” “住口!” 老太君一呵斥,柳琳当时就不敢说话了。 柳笙犹疑道:“三妹虽然猜的挺准,但她也不可能有办法解决啊,这是朝廷上的事,她再会猜也左右不了。” 柳照仁也点头,“娘,这件事您别操心,我找找关系,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我怎么能不操心!”老太君连连跺拐杖。 柳蛰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现在是需要她出手把柳家从这泥潭里拉出来的时候了,于是对梧桐道:“给我备马,准备银子,我要出去一趟,大概需要两天。” 梧桐纳闷道:“小姐要去哪?” 柳照仁怒斥:“柳蛰,你别添乱,你一个女人能干什么!” 柳蛰看他一眼,眼神讥讽,“趁着他没回京还有救,去晚了,柳家就真在劫难逃了。” 柳琳刚要说话就被她一个眼神吓回去,“你哥能不能活还得两说。” 上辈子萧良多方辗转的结果也只是留住了柳河一条命,但她如果现在出手,说不定能让柳河功过相抵。 她没看柳照仁,而是等着老太君的决策。 老太君想了想,点头,“去吧。” 不再迟疑,柳蛰回院子写了个纸条,抱着竹笋翻墙出府,躲开九门督的人,对梧桐道:“你留下,苍术随我一起就行。” 梧桐看着她怀里的黑猫很是不解,“小姐带它干什么?” 她撸撸毛,“有用。” 说完,策马而去。 到凌王府门后墙时,果然看见墙又砌上了,她嘴角有些抽搐。 把纸条塞进猫链铃铛里,然后把猫送进凌王府院子,她这才带苍术策马出城。 今儿圣旨一下江独楼就猜想她还得来,但手头有事不便亲自迎接,于是让冷弦在墙下等着,可冷弦没等到人,却等到了一只黑猫。 “殿下,属下听见了马蹄声,两匹。” 冷弦把猫抱到了江独楼的书房里。 他放下笔杆招招手,冷弦把猫放进他怀里。 竹笋很乖,一双眼好奇的打量着屋中陈设,随着脖子的扭动,猫链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安抚着竹笋,把猫链取下来看了看,扣动铃铛上的机关,铃铛一分为二,里面有一张纸条,写了“夹岸山”三个字。 江独楼把纸条烧了,把猫链给它戴上,笑了一声,“竹笋?这么肥的竹笋?” 他捏捏猫耳朵,对白茶道:“本王偶感风寒,身体不适,这两日谢绝见客,请假的折子你拟一份送去宫里。冷弦准备,随本王出去一趟。” 至于这小家伙……带着吧,左右路上无聊。 华京到南疆有十来天的路程,柳河是后赶去的,紧赶慢赶花了三天才在半路赶上,但柳河不会骑马,坐的是马车,终归还是慢,柳蛰快马加鞭两天,在落马城遇上押解他回京的人。 正逢天黑,柳河等人在一家客栈落脚。押解他的人安排了两个人在门外守着他,柳蛰从窗户潜入他的房间,柳河一见大惊失色,刚要叫嚷就被柳蛰捂住嘴,“我是来救你的。” 他拼命摇头,眼神惊恐。 他再不济也知道柳蛰跟柳琳有过节,她怎么可能好心的来救自己? “我还要靠着柳家吃饭。你要是想将功抵过,最好别出声。”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倒不是她信不过江独楼手底下的人,而是这件事知道的人多了容易演砸。 柳河将信将疑,柳蛰松开捂着他嘴的手问:“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他们答应我只要把这些人引开,他把银子送到南疆后会给我一个朝中与他们联合的官员的信息,这样我还能立功,而且我外公家赵家还能借机升官。” “哪个官员?” 他有些支支吾吾,“不、不知道,他没说。” 柳蛰磨牙。 这不就空手套白狼么!这都能信,脑子里装的是猪食吗? “你都是怎么跟他们联系的?” 他低着头小声说:“都是他们联系我……” 柳蛰扶额沉思片刻,对他说:“你明天跟押解你的头儿说你改邪归正了,那些人经过此事后改变了路线,不走黄岭一带,改走水路,顺沙明河南下,在于洪镇码头上岸,让他们顺着这条路追。理由是你被抓,这条路就成为了盲点,他们铤而走险。” 柳河有所迟疑,“这……这是真正的路线吗?” 从这条路走要绕远的吧?而且这是他原本要带歪衙门人的路线,现在他被抓了,那些人肯定不会走这条路啊! “他们原定走黄岭,让我把人带去明沙河,但我被抓了,那他们肯定这两条路都不会走,往明沙河追怎么可能追的到?” 柳蛰危险的睨着他,“叫你这么说你就这么说,别的别问!我会让苍术留下来看着你,你要不想死,就按照我说的做。” 说完话她转身就走。 柳河怒都:“我怎么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会不会害死我!” 她微微回头,眼神里带着怒气,“我早告诉过你不要来。” ------------ 第56章 打劫! 柳河无话可说。 第二天柳河把柳蛰的话说给了抓捕他的人,领班立马联系当地衙门按照他提供的路线去追。 而柳蛰已经在赶往夹岸山的路上。 去南疆有三条路,最远的就是明沙河那条,还有一条是夹岸山,但夹岸山山势陡峭人迹罕至,少有人知,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没人会选择走这条路。但镖局的人已经是迫不得已了。 黄岭他们不敢再走,灯下黑的明沙河是个选择,但她已经通过柳河让衙门的人追过去了,他们除了夹岸山没有别的路可走。 柳蛰一人一马走小路,很快就追上了这群人,日落时分在夹岸山的山脚下把这群人拦住。 镖队有二十来人,押着两辆车,上面有四个黑漆大箱子。 为首的是个身强体壮的中年人,头上绑着灰布巾,勒住马匹,警惕的看她,“姑娘,这是何意?” 柳蛰抖了抖红衣上的灰尘,笑道:“不明显吗?打劫啊!” 壮汉哈哈大笑,指着她道:“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一个人来打劫的,还是个女人!” 他身后跟着的另一个袒胸露背的红脸壮汉朝其他人道:“她说她来打劫!兄弟们,这小娘们儿说她要打劫咱!” 众人轰然大笑。 红脸大汉伸出一条堪比她腿粗的健硕胳膊,“娘们儿,咱俩掰腕子,我让你两只手,你能把我掰倒了我就随你处置!” 另一个男人骂道:“老王你太欺负人了,谁不知道你的力气是我们这些人里最大的?别说让她两只手,让她加上脚她也掰不过你啊!” 一个看起来比较文静的男人捋着自己的山羊胡,“王述,老夏说得对,女人是用来疼的,你别这么粗鲁。” 老夏眼睛一亮,对那领头的说:“笔杆子这话说的不错啊,女人是用来疼的,要不……”他色眯眯的看着柳蛰,“哥几个好好疼疼你?” 又是一阵哄笑。 柳蛰也不怒,反而看似羞涩的低头微微笑了笑,手放在腰上,解开了束腰。 王述眼睛都直了,“头儿,这娘们儿可以啊,这就脱衣服了!我说兄弟们,咱怎么排个号啊!” 老夏嘴都合不上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柳蛰,“这娘们正点!标志!上道儿!” 他已经按耐不住要脱衣服了。 她一身红衣端坐一匹白马之上,妖冶艳丽,红唇微勾,手腕一翻,手中的束腰如灵蛇一般飞出,红色的丝绦瞬间缠在王述的脖子上收紧,“不是要掰腕子么,来呀。” 她手里拽着丝绦的另一端,笑魇如花,“我拉你过来呀!” 头儿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拔出刀刚要砍断丝绦却还是慢了一步,丝绦收的更紧,王述那足有一百公斤重的身体惨叫着被柳蛰硬生生以一条丝绦拽下了马,摔在柳蛰面前。 他心底震惊不已的仰望着白马上的柳蛰,她已经收回了丝绦,提缰绳,马蹄不轻不重的踩在他的胸口叫他动弹不得。 她拨弄着长稠一端的水晶小吊坠,笑问对面的人:“还有人要跟我掰手腕吗?” 众人早就懵了。 单手把一百公斤的人拽下马,这女人不简单! 老夏和笔杆子对视一眼,全没了不屑和嬉闹,笔杆子策马往前几步,正色问:“姑娘,哪条道上的?” 他们要走这条路早就探听清楚了,夹岸山没有马贼,更从来没有过打劫的事情发生,这地方地形崎岖,又不是什么必经之路,来往路人少之又少,在这打劫早饿死了。 这姑娘,是故意来劫他们的。 可是追捕他们的衙门里没听说有女人啊。 柳蛰摇晃着手里的红绸,面带微笑,“白道上的。” 老夏一惊,招呼兄弟:“防卫!” 头儿道:“别防了,就她一个人。”他早观察过了,这周围就他们一群人,没有埋伏。 头儿打量了她几眼,“姑娘胆识不错,但你就算再厉害,也打不过我们二十几人。既然来都来了,不如留下做客吧。” 把命留下! 柳蛰笑起来,“抱歉,没兴趣。我要这车上的东西,你们是把东西留下然后逃命呢,还是把东西和命一起留下?” 老夏好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娘们,你一个人就想干掉我们整个镖队?你也太异想天开了吧?我们走镖的,你以为吃白饭?” 镖队全是有真功夫的青壮年,这话对他们来说就是挑衅! “那个王述就是块头大,你又出其不意,赢了他有什么好嘚瑟的?”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壮年,背上背着把大刀,“来来来,你跟我玩玩,老子让你三招,你能赢了我才是有本事!” 头儿眉头一皱,“老何,你是咱这趟镖的护师之一,一个有点蛮力的女人哪用得着你动手?” 旁边有人附和:“就是,太大材小用了,何兄可是咱镖队的柱子之一,这种小事兄弟们上就行了!王述,叫你仗着体型大不练功,这回好了吧,丢人不!哈哈哈!” 王述臊的满脸通红,偏偏被马蹄子踩着又不能发作。 一个头系白汗巾的年轻人挽着袖口走出来,“头儿,让我上吧,我第一次跟着走镖,也给我个露脸的机会,给王哥找找面子。” 头儿看看他,点头,“行,那就交给小海了。” 柳蛰在心里盘算着时间,想着应该差不多了,翻身下马,一脚把王述踹回他们的队伍,双手环胸看着这个年轻人小海,“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非得助纣为虐。” 她摇着水晶坠儿,“来吧。” 小海活动着拳头,“姑娘,小心着!” 话音落,他人已经到了柳蛰近前! 老夏目瞪口呆! “这小海以速度著称,没想到他还真这么快!就剩残影了!” 头儿也惊叹,“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速度,那女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啊!” 突然一声惨叫,众人只觉眼前一道红光闪过,再回神时,只见小海脖子被红绸勒住,红绸另一端挂在一处树杈上,柳蛰正站在树的另一边,手上用力,把小海吊了起来! 小海在空中挣扎不已,脸色憋的一片紫红。 “这、这是怎么回事?” ------------ 第57章 你的礼物要归位了 众人都没有看见柳蛰是什么时候到了树后,又如何勒住了小海,而且小海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头儿眼神一凛,忙掏出匕首企图砍断红绸,柳蛰却突然松手收回红绸,小海自一丈高掉落下来,摔得直哼哼,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老何押镖多年,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事,哪里能忍!他把大刀握在手里,横眉立目:“女人,老子跟你玩玩!” 老夏忙带人趁机把小海救回来,王述咬牙切齿:“草,臭娘们!老何出手看她还怎么拽!” 老夏安慰道:“放心,老何是老江湖了,而且擅长用刀,那女人不就一块破布么,老何还能打不过他?” 恐怕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正暗自兴奋时,头儿突然声音颤抖的拽他,“快!快看!” “看什么看?看那女人死的惨不惨?”老夏目光望去,幸灾乐祸的表情瞬间僵住! 柳蛰用红绸借助树干把自己荡到另一边,与老何拉开距离,然后一扬手,袖子里飞出来一串飞镖! 老何慌忙躲闪,可还是被其中一个打中肩膀,刀立马脱手,正要捡起时柳蛰飞身下来,一脚把人踹回去,撞在拉货的车轮子上! 她捡起那把刀看看,满眼嫌弃,“这破刀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 跟江独楼送给易老夫人的寿礼的那把重岁刀差远了! 看来,自己改天得跟他要个趁手的兵器,总遇上啥捡啥用也不是个办法。 镖队接连损失三员大将,而且没有在她手下过了三招的,这让头儿觉得颜面尽失! 老夏道:“头儿,咱一起上吧!” 也管不了什么以多欺少了,南疆还指着这些钱养兵买马,而且这次行动一旦失败,整个镖局都得完蛋! 这个女人必须死! 想到这,头儿也一咬牙,“兄弟们,上!” 剩下的十多人操起家伙一窝蜂的冲上来,柳蛰把红绸缠回腰上,挥舞大刀砍伤最前面两个小弟,又抢了一把刀,双刀开路周旋于众人之间,所到之处鲜血四溅,一抹红影如同鬼魅! 一边打她一边骂:“杀千刀的,再不来,上天派给你的礼物就要归位了!” 话音落,身后老夏举着刀朝她砍下来,柳蛰前面还有头儿和另一个人纠缠,眼看着老夏的刀就要看在她后背,她凌空一跃在树梢站稳,袖子一挥,又是十来个飞镖出来,百发百中,场中就剩下七八个人。 柳蛰一摸袖子,心里一顿。 完了,用没了。 看看手里卷刃的劣质品,她啐了口唾沫:“奶奶个腿的不靠谱!居然还没到,莫不是马蹄子瘸了!” 正想再拼一拼时,四面八方突然冒出来一群白衣人,这群人手段诡谲,几个晃影后镖队的人就全部倒下了。 前面行来一辆白色马车,白衣人单膝跪地,不语。 马车帘子掀开一角,露出那人倾城绝色,“柳小姐果然武功盖世,辛苦辛苦。” 柳蛰从树梢上飘落下来,掐着药咬牙看着他,“还以为你半路上掉坑里了。想查我老底你直接说,让冷弦上,我跟他打!” 刚刚混战她喊那一嗓子时就发觉他已经在附近,之所以不出手就是想看看她武功到底如何罢了。 看来是良心发现了,没真等她打的要死了再出来。 江独楼略有心虚的别开眼,“柳小姐今日立了大功,不如与我同乘而归,歇息歇息。” 剜他一眼,柳蛰毫不见外的上了马车。 让冷弦留下处理现场,江独楼吩咐江灯回客栈。 车里,柳蛰这一闲下来才感觉到右后肩处阵阵发痛,不舒服的动了动,江独楼问:“受伤了?” “不知道,可能吧。” 混战嘛,难免刮一下碰一下,没大伤就行。 他朝她这边靠了靠,摆摆手,“转过去,我看看。” 柳蛰不在乎的摆手,“不用,没什么感觉,应该是小伤,回去我擦点药就行。” 他微有不悦,语气低沉,“听话。” 这略带哄着的宠溺话语叫她一哆嗦,狐疑的打量他。 他已经动手把她掰过去,果然见她右后肩有一片血迹。 冰凉的手指拨开衣料,触到温热湿腻的肌肤,柳蛰打了个冷战。 他眼神微沉,“伤口发紫,有毒。” 她一惊,“什么?可是我没有任何感觉啊!” 他用锦帕擦擦指尖血迹,“没感觉就对了,伤口目测深两寸,长有三寸,这么严重你还觉得是小伤,不就是问题吗?” 没想到自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柳蛰有些呆愣,“他们给我下毒干什么?” “不是故意下毒,江湖人有的是喜欢在兵器上淬毒的,很正常。” 她只是很不巧的被砍了一刀。 他接着解释:“这种毒不是很严重,只是扩散开后会麻痹神经,导致经脉假死,也就是失去了内力和行动能力,短时间内还能救,把经脉激活即可,但如果超过了四五天,经脉死透了,那就没救了。” 她总结道:“就是死不了人,但被扩散的地方也不能动?” “对,跟麻醉散一个效果,不过更厉害。” 一想到自己可能以后可能瘫痪,柳蛰恨不得死了,“这玩意怎么解?” 他眯眼笑,“我能解。”说着,摆摆手示意她把身子转过去。 马车从夹岸山出来驶进城镇闹市,正是申时,接上人来人往,马车摇晃间发出女人压抑的叫声:“啊……疼……你轻点!” 男人声音有些低哑,“我已经很轻了,是你太敏感!” “你轻点捅……” 街上行人纷纷侧目,连驾车的江灯都忍不住撕了衣角把耳朵堵上,嘟囔着:“非礼勿听!” 江独楼揉揉太阳穴,“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我不就不小心割到了你一块没中毒的皮肤么,又没给你剜下来,大呼小叫的,亏你从小习武。” 柳蛰满头大汗,“我习武不代表我不怕疼!” 受伤的地方割两刀都没知觉,这厮割她没受伤的,换谁不叫唤啊! 江独楼也知是自己手抖,毕竟第一次给女人弄这个,把里面的毒素腐肉都得剃干净,不小心手滑剃错了一下,“你再忍忍,腐肉剃掉我叫江灯给你买点药敷上,过几天就好了。” “几天?” “呃……”他用马车里常年备着的止痛药涂上那不小心划错的一道伤口,支吾道:“大概个三四五六七八天吧……” ------------ 第58章 华京女人的公敌 “你!”她回头要骂,一回头正撞上他的下巴。 马车一个颠簸,她栽进江独楼的怀里,他下意识的搂住她,蹭了一手血。 嘴唇紧紧抵在她的额头,他缓缓垂下眸,盯着她血肉模糊的后肩,鼻尖满是清新发香。 倒吸了口凉气,她咬着牙声音颤抖,“我感觉我的伤更重了!” 他不动声色的移开手和唇,“无妨,止痛粉有很多,重新撒点。” 车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下,柳蛰从车上下来,江灯看见她满头大汗,凑近江独楼唏嘘道:“爷再急也不能趁人之危啊……” 江独楼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率先踏入客栈。 客栈里只有掌柜的和几个伙计,柳蛰疑惑道:“这里生意不好?” 怎么大堂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江灯道:“这里生意好着呢,是爷把这包下了,爷不喜欢跟杂人住一起。” 客栈分为前后两个院子,前院环境稍微差一些,是那些白衣人随从住的地方,后院环境稍好,最好的一间屋子留给了江独楼。 柳蛰坐在旁边,打量这屋子,总觉得眼熟。 “喵~”窗户上卧着一只黑猫,一个扑身到了柳蛰怀里。 她惊喜道:“你把它也带来了?” 江独楼写完了东西交给江灯,“去抓药。”然后把竹笋从她怀里拎出来,顺窗户扔到外面,“你主人有伤,你在这会感染的。”说完,把窗户关的死死的。 柳蛰不高兴道:“你干嘛啊,竹笋很乖的,你怎么这样对它?” “不怕感染,你让它到你伤口上抓一抓。”不再理会她,他回到书桌前,查看冷弦送来的车上几箱子里的脏银账单。 柳蛰这才注意到那个书桌,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这里眼熟了,惊叹道:“你不会是把凌王府搬过来了吧?” 这里的陈设用度都是仿照凌王府书房设计的,样样都是好东西,连窗帘都是丝绸做的,一个客栈环境再好也不可能阔气到这个地步! 这凌王出门还随身携带个房子? 面对她的惊叹,他随口道:“我不喜欢新环境,比较习惯这样。接下来,只要镖局松口招供,襄王之案就证据确凿,你有什么看法?” “你是要问接下来会怎么样吧?”柳蛰扶着受伤的肩膀,“看住皇上,保护襄王。皇上早就容不下襄王,此案一出,他可能一气之下把襄王砍了。” 江独楼也想到了此种可能,思考后点头,“好,我会派人看着襄王。” 襄王若死,南疆都是他的心腹,到时必然会再出大乱。 脏银数目跟万永年贪污的账目吻合,镖队的人全留的活口,柳蛰的伤也包扎好了,第二天就跟柳河他们汇合,一道回京。 路上,柳蛰身上有伤,还是跟江独楼同乘,柳河惊讶的看着柳蛰,没想到她真的能把脏银追回来,更震惊的是,凌王好像跟她真的有一腿啊! 他亲眼所见! 大家在饭馆吃午饭时,柳蛰右臂失去知觉无法使用筷子,只能左手用勺子扒饭,而菜色都是炒菜和鸡腿鸡翅鱼类,勺子根本用不上! 于是众人就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江独楼面色如常的把鸡腿鸡翅去骨放在她的碗里,又亲自喂她吃鱼…… 优雅从容的样子好像在做一件艺术品。 柳蛰一边咬鸡肉一边小声说:“你可以让别人来。” “你不是希望我这样么?” 她震惊,“我哪有?!” “你公然表示喜欢我,又在惊鸿馆门前与我那般,更说要嫁给我,难道不就是要这种效果?”说着,又塞给她一嘴鱼肉,宠溺一笑,“礼物,我会配合你的。” 感受着周围人看自己那眼神,柳蛰颇有些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懊悔之意。 她之前觉得自己那些行为够离谱的了,没想到江独楼比她还不要脸! 那些白衣人互相用眼神传递着信息,表达自己的震惊。 一顿饭在众人心思各异中结束,不到两天,华京再次哗然。 原因有二:一,脏银追回,襄王罪行证据确凿,皇上撤销其王爵身份,将其下狱,等待最终审判。二,据可靠消息称,凌王与柳蛰两情相悦至死不渝非卿不与,或将不日成婚。 前者,朝廷掀起轩然大波;后者,华京小姐们集体失恋。 柳蛰听到这些消息时正在非晚阁养伤,一口水喷了竹笋一脸,忙拿帕子给它胡乱的擦,“怎么传的这么离谱?” 不就是坐了一辆车,吃了他几口饭菜,怎么这都谈婚论嫁了? 梧桐叹气,“小姐,现在您成了华京女人的公敌了。” 青青敲门进来说:“小姐,三少爷功过相抵无罪释放,刚回府,老爷叫您去前厅呢!” 梧桐欣喜道:“肯定是要赏赐小姐!小姐这次可立了大功!” 示意她把竹笋抱上,柳蛰拖着一条废胳膊下床,“走,去耍耍威风。” 这次也算是意外的一石二鸟了。 本想凭借这个功劳在柳府立住脚,但没想到江独楼给了她一个惊喜。现在都传说他宠她宠的厉害,柳府应该会更看重她一些。 前厅里大部分人都在,只有柳洛洛还躺在床上,柳吹雪还在失联中,其他人都分坐两旁。 柳河刚换完衣服,正给老太君磕头,“孙儿知错了。” “被贼人蒙蔽,险些误了大事,你爹和两个叔叔一个哥哥因为你都被暂时停职,柳家被封府,是你一句知错就能算了的吗!”老太君是真的被气的不轻,牙都在打颤,拐杖跺的“咚咚响”。 柳蛰是从后墙偷偷跑出去的,柳家人都保守秘密,前庭有江独楼周旋,而且她功大于过,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没人追究她的事。 见她进来,老太君才缓和了语气,“这次是你救了柳家,我会赏赐你的,你想要什么就说吧。” 老太君虽然不大喜欢她们母女,但这次也是无话可说,不赏总归不好听。 柳照仁也说:“柳家向来功过分明。柳河犯了错,当家规严惩,你力挽狂澜救于水火,理当赏赐,你有什么想要的就直说。 ------------ 第59章 拿了我的也该还回来了 她轻轻的笑了笑。 柳蛰最想要的是萧良的命,但任何人都给不了,除了这个她也没什么求的,但自己为柳家做出这样的贡献,一条胳膊还废着,不要点什么她也不甘心。 想来想去,她看见旁边的柳琳,“别的我就不要了,之前我落水后四妹趁着我昏迷,打着祖母的旗号拿了我屋子里许多东西,就一样不落的还回来吧。” 老太君看着柳琳:“听见了吗?” 纵使万般不甘,柳琳也只能点头。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猜到柳河会犯这样的错误,而且她竟然没死在外面,还真的把柳家的危机解除了,让柳河戴罪立功,真是小瞧了她! 老太君又对身边的丫鬟说:“去把我那对羊脂白玉的手镯和翠玉如意,还有那套前些日子方夫人送来的富贵满堂的头面拿来,送给长生。” 一听见这些东西,在座的不只是几个小姐,连夫人和姨娘都坐不住了。 白玉手镯和玉如意是老太君当年的嫁妆,富贵满堂的头面是华京最新款,一共就三套,一套被冯家当寿礼送给易老夫人了,一套在恭王妃手上,再有一套就是方夫人——也就是柳洛洛的外祖母,为讨好柳家送给老太君的,这可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得此头面者无一不是地位超然的大人物,老太君要不是年纪辈分高,单凭一个三品官母亲的身份想得到这个都难! 可是她居然要赏给柳蛰?! 柳琳急忙道:“祖母,这个恐怕不合适吧?” 尹氏也说:“是啊母亲,恭王妃和易老夫人是什么地位,长生年纪轻轻,得此头面实在难以压住悠悠众口,母亲三思。” 方氏也在座,而且她女儿还在床上躺着,她如何能甘心? “母亲,这怕是不合礼数。” 李婉秋也觉得此礼过重,“母亲还是收回吧,柳家得先祖庇护,长生不过是运气好赶上了,哪里值得母亲这么重的赏赐,母亲折煞长生了。” 大房正室,柳笙和柳吹雪的母亲周氏也说:“母亲若是实在想赏,不如把那霞云披赏给她。” 霞云披是一件刺绣精巧布料上等的晚霞纹披风,是太老爷还在世时宫里一位娘娘赏赐的。此物来历大,但时间久远,难免过时,赏给柳蛰再好不过。一方面表达对她的感激,又不显得过于礼重。 老太君看着柳蛰没说话,意思是问她怎么想。 她对这些赏赐没什么想法,“也好,祖母就把霞云披赏给我吧。” 东西很快送到了非晚阁,柳琳亲自把以前从她这顺走的东西又送回来,气的胸脯一起一伏的,柳蛰看着就心情好,“谢谢你啊,替我保管这么久。” “哼,踩了狗屎运了你,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难不成还能把嫡女之位再夺回去?” 柳蛰靠在门框上笑着说:“你说对了,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正言堂的丫鬟把祖母的赏赐拿来了,放在桌子上一一打开,“小姐,老太君让奴婢转达,小姐这次立下大功,以后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管家说,吃穿用度也恢复嫡女规格。” 柳蛰道谢,给了梧桐一个眼神,梧桐送她出去还塞了个碎银。 柳琳看着那些赏赐越看越生气,愤然离去。 柳蛰看的心里欢喜,让梧桐清点了一下自己的东西,除了那支重生时一睁眼就被柳琳戴在头上耀武扬威的玛瑙步摇,一件不差。 她之前攒下的摆件和首饰都是珍品,什么翡翠簪子珍珠项链,还有一堆是宫里赏赐给李家,外公又送给她的。 她挑挑拣拣,拿了个八宝钗,又拣了一对彩云晚梅的步摇,去了清风阁。 清风阁就是之前在茶花会上弹琴的五小姐柳梦的住处。她还有一个年方十五的弟弟,据说成绩优异,等过两年就让他参加科举。 柳蛰刚到门口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琴声,并着柳旻的读书声,一唱一和,还颇有韵律。 “五妹这琴艺的造诣真是叫人羡慕。” 柳蛰迈步进来,柳梦看见她大喜,“三姐,你来了。听说你的手受了伤,怎么样了?” 柳旻把书放在院中石桌上,过来给她见礼,“问三姐姐安。” “我很安,去读书吧。” 柳旻走后,柳梦把她迎到屋子里,给她倒了杯茶,“姐姐有伤在身,有什么事叫我过去就是,何苦亲自来一趟?” 柳蛰抿茶润唇,“都是小伤,运动才好得快。我记得文会快到了,你有准备吗?” 每个地方都会有文人发起的组织,锦瑟台就是整个华京文人墨客的天堂。每年会有文坛组织的交流会,到时不只是华京的锦瑟台,其他地方也会派人来参加。 文会是公开的,无非就是各种比试,评出个一二三,年年都是华京占第一,大多功劳还都是柳笙柳画屏田敏如和江锦年等几个公子的。文会比试项目很多,琴艺亦在其中。 柳梦低头笑笑,“我准备什么呀,我去文会也就是个旁观看热闹的,要参加比试只能是加入一个地方的组织,我又不是锦瑟台的人。这些都是大姐二姐该准备的。” 柳笙一直是文会比试的台柱子,柳蛰却知道柳画屏比她更有才,只是不喜欢高调,柳梦虽然不像旁人那样多才多艺,但她胜在琴艺高超,文会比试向来一项一项的进行,哪个地方拿的桂冠多便是第一,柳蛰认为琴艺一项,柳梦若去了,桂冠稳稳是她的。 “五妹,你听我的,这次你一定要去,至于锦瑟台的入会名额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不能再让柳笙霸占着才女榜一,这一世,她一定要让她声名狼藉,不然都对不起她上辈子做的那些缺德事儿! 柳梦还是有些犹豫,但见她这么坚持,也不好再拒绝,毕竟茶花会上她帮了自己一把。 “好,我准备。但锦瑟台你能有什么办法?” 文人向来不惧强权,靠身份肯定不行,入会需要考核,她倒是不怕,她怕拿不到考核的名额。 “而且,大姐还是主管事之一。” 考核的考官就是锦瑟台的几个管事,听柳梦这话就知道她也清楚柳笙的性子,要过考恐怕不容易。 柳蛰想到了一个人,安慰道:“你就放心的准备曲目,这个不用你操心,肯定能进的!” ------------ 第60章 本王来找她 “对了,这个给你。” 她把发钗和步摇拿出来递给她,“太素净不好,总不能叫人看轻了,这些你拿着。”说着又把祖母赏的一对白玉镯拿出一个来套在她手腕上,“在这里生活都不容易,五妹,你我要互相扶持,才能走的远。” 柳梦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如果结盟肯定是好的,但柳蛰这样的身份……罢了,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身份。 “其他的我可以收,这个镯子是祖母的嫁妆,赏给你的,我不能留。” 她说着就要把镯子退下来,被柳蛰按住,“给我了就是我的,我怎么处理是我的事。这镯子是一对,你我一人一个。”她掀起袖子,露出自己胳膊上的那个。 这样整个柳府都知道我们结盟,看谁还不长眼的欺负她柳蛰的人! 柳梦最后还是收下了,离开清风阁,梧桐不解的问:“小姐为什么要跟五小姐结盟?” 府里与柳蛰有仇的也就柳洛洛和柳琳,柳笙的心思除了柳蛰还没有人知道,那么还有二小姐、六小姐、八小姐,为什么偏偏是五小姐? 二房柳照文无妾室,只有一妻,二小姐柳画屏还是独女,怎么看都是找她结盟更合适。 柳蛰看着她这天真的样子忍不住揉揉她的头,“以后你就知道了。” 柳画屏那人清高得很,又无欲无求,她拿什么跟她合作? 柳梦想什么她也清楚,她并不是很想跟柳蛰合作,虽然确实对她很感激,但她现在的身份地位再立功也翻不了身,柳梦是觉得跟她结盟前途不大,但又不好驳了她的面子。 不过没关系,也不怪柳梦这么想,她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 柳蛰回去后让梧桐代笔,写了一封信给江锦年送去。 锦瑟台什么的,那不就是江锦年的地盘。 他这人虽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却很在行,在民间名声很大,千金难求一曲一字。 可惜就是心不在庙堂,死活不当官,说那会限制了他的自由,辗转后就被人三请四让的进了锦瑟台做管事之一,不过他从来没管过什么事,就是个挂名好听的。 但这不妨碍他在锦瑟台的地位,一个入会考试的名额还难不倒他。 江独楼告诉她这毒要去的快就得多运动,哪里没知觉运动哪里,于是她连甩了三天胳膊终于右手能拿动筷子了。 然后她就开始练字,有什么比写字更能活动右胳膊的? 惊鸿馆步入正轨,万永年的案子正在审判阶段,朝廷大员天天吵的面红耳赤也没吵出个结果,襄王就在牢里关了六七天。 闲来无事,柳蛰就躺在院子的小池塘边撸猫,越撸越觉得这日子真像李家没出征的时候,不由得心生感慨,叫梧桐去拿了笔墨,甩手一挥写了几句感慨活动筋骨。 “真丑!不过胳膊感觉比前两天又好了些。”她揉揉胳膊,“真不靠谱,看样子还得个三四天才能痊愈。” 梧桐会写字却不懂字,问:“小姐这字还扔吗?” 她随意的摆手,“扔了吧,留着也没用。” 青青从屋里提出来一个簸萁,里面全是她练习写的字,满满一筐,梧桐顺手扔进去,让青青当垃圾送出去。 “三姐!”柳梦欢欢喜喜的进来,“三姐,我过了!我入会了!” 她激动的抱住柳蛰,“本来大姐和另外一个考官觉得我弹的不好,想举反票,那正反票数持平我就进不去了,可就在这时,姗姗来迟的年世子点出了我曲子里的精髓,给了我关键的一票!” 柳蛰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那个反对的考官八成是柳笙的人。 她抓着猫爪做恭喜状,“恭喜啊,这回你可以全心全意的准备文会了。” 竹笋配合着“喵”了两声,又窝在她怀里打哈欠了。 柳梦在她旁边坐下,“对了,我回来时看见凌王了,此时应该在前厅。” “他?他来干什么?” 万永年的案子结了,怎么审判那是皇上的事儿,他还有什么公事要问柳照仁么? 不对,柳照仁不在府里啊!他在衙门啊!柳照信柳照文都不在,他来这找谁? 该不会是…… 她一翻身从摇椅上骨碌下来,把竹笋塞给梧桐,“我去看看!” 前院里,听说江独楼来了,老太君亲自出来迎接。府里男眷不多,成年的又都入仕不在府里,老太君只能带着柳笙柳画屏出来接他。 福叔上了茶,他小抿一口,刚要问话,柳琳不请自来。 “柳琳拜见凌王殿下。”不等人问,她抚了下头上的玛瑙步摇,自顾自道:“素来听闻殿下喜好茶艺,刚巧小女也喜欢此道,学过几日,特意用秋生手法泡了一壶,请殿下赐教。” 这步摇是之前柳蛰昏迷时她抢来的,虽然把其他东西都换回去了,但她偷偷把这个留了下来,不然她不甘心!反正柳蛰有玉代佳人,想必也不会记得这个。 秋生手法是茶艺最高沏茶手法,由一个名叫秋生的人研究而出,所学之人众多,得精髓者甚少。 柳琳自认为手法不错。 外人在,老太君不好责怪她还在禁足,而柳琳也知道自己跟江独楼见面的机会太少,这才不顾禁足也要过来,要不是为了泡茶她还能来的更早些。 红月倒出一杯茶递给柳琳,柳琳又亲自送到他面前。 近距离接触她再次被这男人的样貌震慑到,这简直就是人间绝色!不对,人间怎会有此颜色! 心跳跟发了疯一样,毫无规律,男人身上好闻的檀香窜入鼻尖,更叫她心神荡漾。 江独楼看着她死死捏着茶盏的手指,有些无语,一只手拖着茶盏底座,另一只手敲了敲茶盖示意她松手。 可这却惊了柳琳心神,她如梦初醒般,手一抖,茶水哗啦啦全洒他袍子上了,一点没浪费。 “柳琳!还不退下!”老太君怒喝。 没想到这都能搞砸,果然红颜误事! “我不是故意的!殿下我给你……” 柳琳慌忙掏出锦帕靠近他给他擦拭,还没碰到他的衣服就被江灯一把抓住手腕,“爷不喜欢被旁人碰,我来就行。” 她尴尬的站在那,老太君呵斥:“还不退下!” 她只好退到一边。 老太君连声赔罪,末了才问:“殿下突然莅临寒舍,有何指教?” “我来找……她。”他的目光落在门口,最后一个字不自觉就放的温柔了许多。 门口来的可不就是柳蛰么。 柳琳暗自咬牙。 凌王殿下竟然是来找她的?什么事还值得殿下亲自跑一趟? ------------ 第61章 本王只要你 柳蛰进来也没行礼,一眼就看见他胸前衣襟上的杰作,忍俊不禁,“殿下这样来找我,我有些受不起啊!殿下有何贵干?” 不行礼,语气毫无尊卑之分,柳琳心中冷笑:这样无礼,凌王殿下怎么可能喜欢你! “不得怠慢无礼!”老太君气的脑袋疼,今儿这两个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殿下,竖子顽劣……” 赔罪的话没说完,他已经起身来到柳蛰面前,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一遍,“伤好些了吗?” 屋子里几个人如遭雷劈。 刚刚被洒了一身水明明面有不悦,这会儿就变了脸了? 柳蛰点头,“好些了,能写字了,虽然笔还不太能握住,使不上太大力道,写的不怎么样。” 他想起之前见她写给静以广庭的信上的字,不由得笑,“那也差不到哪去。” 她的字去了些力道也是极品。 从袖口里摸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她,“这是我新研制的药,能止痛祛疤,毒素应该清的差不多了,这两天伤口会疼,正好用。” 想起他说的“大概四五六七八天”,她就对这瓶药有些抵触,嫌弃道:“你这新研制的药试没试过?有没有副作用?你不会试都没试就给我用了吧?把我弄坏了谁给你办事儿!” 他举起瓶子看看,思忖道:“应该是没问题的,就算有问题也不是大问题,又死不了人,你怕什么?” “合着你要拿我当试验品啊!”柳蛰满身都是抗拒,“我不要!我宁可疼死!” 他打开药瓶抠一点乳白色的膏出来,抓起她的手腕要涂,柳蛰挣扎,他手直接从背后抱住她,把她另一只手困住,然后慢条斯理的涂在她手背上,在她耳边轻声说:“还没人敢质疑我的医术,你是第一个。”涂好了他还拍了拍,“还能美容养颜呢,涂完拍打一下吸收的快。” 松开她,他把瓶子盖好递给她。 手背上传来清雅的香气,跟他身上的味道截然不同又好似殊途同归,她将信将疑的收下,嘟囔道:“我怎么没听说你精通医术……行你忙吧,没事我就走了。” 她刚要走,江独楼又叫住她,“嗯……本来是没别的事,但现在有了。” 她疑惑的看他,他指指自己前襟,“我让江灯回去取衣服了,还得在府上叨扰些时辰。但本王刚去尚书省交接完,实在疲倦……本王也不挑剔,就在你院里小憩一会儿吧。” “什……” “你不必觉得怠慢了我,我可以将就一下。” 说着,给了江灯一个眼色。 江灯了然的丢下一句“我回去拿衣服!”就撒腿不见踪影了。 柳琳和老太君都觉得自己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就是耳朵出了问题。 凌王殿下亲自来一趟没有公事,只是来给她送药膏? 还要在她的院子里休息? 柳琳岂能忍受! “殿下,非晚阁不过就是一个小院子,接待您实在太不成体统了!” 老太君也说:“殿下若不嫌弃,就请移步老身的正言堂吧,那里宽敞些。” 柳笙也附和:“是啊殿下,您身份尊贵,在一个庶女院子里休息算怎么回事?传出去于名誉有损。” “家父的书房空着,殿下可去。”一直没说话的柳画屏难得开了金口。 府上男眷都不在,江独楼非要留下,确实去男眷的书房最合适。 这话一出来,柳笙和柳琳眼前一亮,各往自己父亲的书房里拽。 江独楼求助般看着柳蛰,眼神里透露着“我不要”三个字,可柳蛰又不傻!她转身就走,“殿下慢慢选。” “本王不要他们,”在她一只脚迈出门槛时他说:“本王只要你。” “啪”,柳蛰摔门槛上了。 把她拉起来,柳蛰在他耳边咬牙道:“你成心的?她们什么心思你不知道?” 他还装模作样给她拍拍没脏的袖子,“知道啊,所以才这么说。” “你就是成心的!”剜了他一眼,她拉着江独楼往非晚阁走,“这人归我了,你们甭争了!” 非晚阁四间房,一个主屋一个厨房,还有两个给梧桐和苍术住的厢房,其他诸如青青等小厮丫鬟,都是住在柳府后院的统一厢房里,当值时才过来,晚上回去休息。 院子中央一个小池塘,旁边有一颗海棠树,池边树下一把摇椅,竹笋从梧桐怀里窜出去,落在江独楼脚边,蹭了蹭,仰头对他一通叫。 屈膝揉揉它的头,嘴边勾起一抹淡笑,“没白喂你两天食,还记得我。” “喵~” 柳蛰把药膏扔给梧桐,冷哼,“有奶就是娘!” 江独楼抱着竹笋进了主屋,柳蛰往桌子上大剌剌的一坐,拎着茶壶对嘴儿灌了一口,举手投足之间全是匪气,“屋里就一张床,你歇着吧,我给你守门呢。” 在屋里走了一圈,发现她这院子真够寒酸的,“你就住这?”他有些不敢相信。 柳蛰想起他那个“清狂大殿”,嘴角抽搐,“柳家就这么大,人却这么多,你以为都跟你一样,一个人住几十公顷的宅院?” 穿鞋不知道光脚的累。 她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凌王府那个清狂大殿的面积足够把柳家所有人搁里头了。 随后跟过来的老太君刚好听见这么两句话,吓了一跳,怒斥柳笙母亲:“你身为大房正室,是柳家的当家主母,这屋子规格是怎么回事?” 柳笙母亲周氏心里叫冤。 这柳府庶女都是这样的待遇,她原来的嫡女院子已经让给柳琳了,这不是她的错啊! 可又不能让老太君担责任,她只好又怒斥柳琳母亲赵氏,“你身为三房正室,我们柳家即便是庶女也不该是这样的条件,你是怎么办事的?” 院子是庶女的院子,但这屋中陈设确实比庶女还不如。 她纳闷道:“你的东西琳儿不是都还给你了吗?” 她那些珍品玩意别说庶女,都能赶上柳府总财产的一半了,她怎么不摆上,搁这装穷给谁看呢! ------------ 第62章 留下来吃个饭 柳蛰捕捉到她刚刚忌惮的瞟了江独楼一眼,忽然就想借题发挥一下,抿着鬓发叹气,“唉,我如此不懂礼数,怕哪天又惹了祸事,到时被一贬再贬,东西还是要归四妹的,所以我就自己打包好了,到时候就省的四妹四处翻找整理,这也是我这个姐姐唯一能为妹妹做的了。” 她长吁短叹,可吓破了赵氏。 柳琳忙辩解:“我没有!殿下不要听她胡说!我没有抢她东西!” 梧桐气不过,指着她头上的玛瑙步摇,“没有抢,那你头上这个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记得我家小姐送过你?” 柳蛰佯装呵斥:“梧桐,住口!这步摇很衬妹妹,今日就送妹妹了。” 这意思就是之前没送她,现在一副怕她的样子说送她了,不就变着法说这是她抢来的吗! “柳蛰,你!” 江独楼一听就知道柳蛰这是借着自己的身份和庇护在这跟人算账呢,不由得轻笑,“罢了,送就送吧。这红玛瑙颜色暗沉,纹饰模糊,并非上品,况且你不是有了玉代佳人?你若实在喜欢这东西,我那倒是还有个绿玛瑙的项链,明亮鲜艳,纹饰明晰,如不介意,让江灯一起送来。” 屋子里的人一听这话都震惊了。 玛瑙中属绿玛瑙最珍贵,品质上乘的玛瑙少之又少,可遇不可求。 倒不是江独楼送她一个很了不得,而是江独楼为什么要送她?难道真如外界传言,凌王对她情根深种? 柳蛰也没真打算把这个步摇要回来,“不用了,我已受了殿下许多恩惠,无名无份的怎好要殿下的东西?妹妹于我照顾有加,别说这步摇,就算要我屋子里所有东西,我也不敢有半个不字啊!” “没有的事!”柳琳都快急哭了。 老太君怒喝:“够了!赵氏,这件事你给我个交代!周氏,不能怠慢了殿下,马上就到晚膳时间了,两位老爷也该回来了。”她对江独楼道:“殿下如不嫌弃,不如留下来用个晚膳。” 任谁都能听出来这是客气话,言下之意是送客了,但江独楼今天就跟脑子没上油一样,竟然一脸正经又认真的问:“这合适吗?不会打扰到你们吗?” 老太君除了“不打扰”还能说什么?还能把他扔出去吗? 于是他还不好意思的笑笑,“那真是叨扰了。你们不必拘束,我很随便,除了辣的不吃酸的不吃咸的不吃,不吃芹菜不吃大蒜不吃大葱不吃内脏之外,我不挑的。哦对了,你们去忙,不用守着我,该做什么做什么吧。” 得,他还反客为主的撵别人了。 大家只好找借口陆续离开,柳琳站在院子外死死瞪着非晚阁的牌子,“她有什么好?凭什么?!” 红月哄道:“李家通敌叛国虽然八九不离十,但毕竟还没定罪,她想必是还抱有幻想。除了李家,她也就那张脸还能看。” “我一定要毁了她的脸!” 回院子的路上经过后院小门,刚好处理垃圾的车在,一个小厮正要把筐里的废纸倒进垃圾桶,可倒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柳琳,红月下意识推开小厮,骂道:“长不长眼!撞了小姐你赔该当何罪!” 筐里废纸散了一地,柳琳在府里是出名的脾气不好,惯常喜欢打骂下人,小厮来不及整理就跪在地上抖如筛糠,“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柳琳刚要骂他,眼角余光却看见那废纸上的字。 笔锋自成一派,放肆嚣张,有一分洒脱不羁的风骨,却又被笔者生生困在一笔一划的囚笼中,似在隐忍什么,狂傲之外便又裹了一层内敛束缚。 好字! 文会在即,她虽然是嫡女,但一直被人不齿,她必须要翻身!柳笙是名声最高的才女,但她的字她见过,远远不敌眼前这个,如果能在文会上大放异彩夺个才女的名头给自己镀一层金,那她名声才算打响了! 她指着那张纸问小厮:“这是哪个院子的?” 小厮摇头,“小的不知道,这都是各房各院送到杂房里的,小的只是把它们装车送出去处理了,杂房日夜开门无人看管,小人也只早午晚各来一次,并不知是哪个院子的。” 柳琳看看红月,红月朝她摇头。 柳府就八位小姐,柳笙柳画屏的字她烂熟于心,可以确定不是她们的,柳蛰的字向来飞龙走凤,说是写字不如说是乱画,她自己都未必认得,这更不可能是她的。而其他人的字她都见过,没有这么好的。 “红月,这两天府里没来客人吧?” “没有。” 那也不是别府小姐的。 这她就放心了。 八成是府上哪个有才的丫鬟写的,但没关系,丫鬟没资格进锦瑟台,更不可能有空去看文会,没有人会发现。 她对小厮道:“我可以不计较不责罚你,但你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小厮腿都在抖,哪敢不答应? “是是是,小姐你说!” “这些废纸我拿走了,做什么你不用管。这些东西你就当已经处理了,如有人问起,怎么说我相信你明白。” 小厮连连磕头,“奴才明白!奴才明白!这些纸奴才都按规矩跟其他垃圾一起烧了,已经烧光了!” 还以为什么事,原来只是要把这些纸拿走,这玩意能干什么?亏的还把他吓得半死! 人都走了,柳蛰无语的看着惬意的躺在矮榻上的某人,“你差这一顿饭?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刚被皇上调去了尚书省,”他揉揉眉心,“心累的很。” “心累?”柳蛰气笑了,坐在桌子上一只脚踩着椅子,“你才二十有一吧,满打满算入仕两年,年纪轻轻官拜正二品尚书令,这是别人拼一辈子也未必拼得到的品级。” 他才入仕两年而已,扶摇直上两年升了四五级,他还在这摆谱?这叫他手底下那些老头子怎么安心给他办事? 江独楼瞥她一眼,“你太天真了,襄王这案子还没结,皇上这个时候把我调去尚书令明显就是没安好心。” 她听罢愣了愣。 这个她还真不太了解。 那这是要干什么? 沉思片刻,她忽然从桌子上跳下来来到他面前急切的问:“你交接了吗?” 他闭着眼摇摇头,“若交接,尚书省那么大,我还能有空来这跟你闲扯?” “屁!”柳蛰呸了一声,“你分明就是来找我想办法的!” ------------ 第63章 要我喂你吗? 都是她去找他,这回换他来找她了。 她把他的腿往矮榻里挪挪,在边上坐下,“盯着襄王了吗?这个时候把你从御史台弄下来,说是升官又不让你交接,你现在手里是一点权也没有了,等现在的尚书令放权跟你交接,恐怕什么都晚了。” 皇上看重他要重用是真,但不是现在,他需要把他架空后给自己留个杀襄王的机会。 “皇上多次提出斩首襄王,是我一直不放人的,皇上要用我,不能跟我翻脸,而我办了这么大的案子按理当升,他就借着这个机会下旨,让我交出御史台的权力,又暂时没让我去接尚书令的印,说是要给我放两天假。” 他把手枕在脑袋底下,闭着眼说:“如果皇上真要在这期间动手,我拦不住。” “你就找不到别人拦吗?朝里没有你自己的人?”她完全不信他没有党羽。 他不悦的睨她,“我为什么要有自己的人?我又没打算造反,我养一群人干什么?” “可是你……” 她差点就嘴滑说后来整个朝廷大半都为他马首是瞻,但转念一想那都是七王之乱后的事情,现在的他好像确实没有家臣和党羽。 “那皇上如果要杀襄王,我是不是只能劫狱了?”这让柳蛰觉得有些难办,“早知道那玉牌不用来救外公了,反正外公吉人天相也不会有事,该用来救襄王的,失策失策!” 她搁着懊悔,江独楼听她要劫狱眉心一跳,“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我虽无党羽,但恭亲王是皇上亲叔叔,他的话皇上还是会听几句的。我来是想问你,怎样处置是最好的结果?” 也不能一直关着襄王吧。 柳蛰这才把思路从怎么劫狱中解救出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襄王的势力瓦解,南疆那边可能需要人去一趟,把他的心腹都革职办了。” 虽然他没权,但她知道他府里养的幕僚座客都不是吃白饭的,他应该有自己的组织和势力。 他坐起来盯着她,不喜不怒,“你调查我?” 她看不了他这双眼,认真时太幽深,一不小心就容易陷进去,什么都合盘托出,下意识就要逃避。 可他长臂一揽,把她圈在怀里,一个翻身压在矮榻靠背上,“你觉得,我有能力深入南疆瓦解襄王的势力?” 淡雅的檀香随着男人的动作铺散开来,变得有些暴戾,冲击着她的神经。 她逃避开他的眼睛,“我不需要查。我能知道这么多事,知道你的事也不足为奇吧?” “那你究竟知道多少?”他开始探底了。 柳蛰咬死不再开口。 还得绑着他报仇,现在交底他回头把自己踹了怎么办?说十年?十年万一不够怎么办? 正纠结着,男人的呼吸突然打在脸上,淡淡的。 她往后一躲,他的手停在她的头上,“怕什么?你簪子挂到头发了。” 说着,手指在她鬓边一勾,把发丝挑下来。 温热的指尖划过耳廓,整个人都被他困在窄小的榻上,她脸上有些挺不住了,“那个我……” 话刚起了个头,梧桐突然开门,“小姐,殿下,江灯求……见……” 榻上红白衣裙交织,难舍难分,两个头重合,江独楼回头,神色淡淡,“嗯?” 江灯眼疾手快的把梧桐拽出去,“爷我没事不着急!”然后“啪”地关上门。 柳蛰趁机手脚并用的把他推开,从榻上下来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外袍,“殿下,我孤苦伶仃,身边没什么人,能对殿下造成什么威胁?殿下若实在怀疑我另有所图,大可在我身边放个人。” “之前的消息你或大或小换了我的恩惠,但你所求必然不是这些。看你也不像个忧国忧民的,你这般帮我肃清朝野,有何图谋?如果你连这个都不告诉我,你我之间,信任何言?” 他气定神闲,笃定她一定会给自己一个说法。 而且他也确实没赌错,柳蛰深知交易的关键就是信任,她是得跟他交个底。 “殿下,我们的目的是殊途同归的,我不能告诉你太具体的,但我可以说,我跟南宫秋有仇,我这般帮你,想对付的也是他。” 她一个人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他不是你未婚夫么?”想到之前惊鸿馆里他们拉拉扯扯,柳蛰还用自己挡,他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听说你们感情甚好。” “都是假的。”她站在他面前,在他身上投下一片阴影,“我说要嫁你,才是真的。倒是你与田小姐的婚约是怎么回事?” 心里还跳了一下,他坐的正经了些,“她……都是我爹做的主,随缘吧,本王对这个向来没什么所谓。” 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江灯隔着门小心翼翼的问:“爷,您的衣服拿来了,还有,梧桐说前厅要开饭了,爷你们好了吗?” 柳蛰打开门,江灯上下打量她两眼,绕过他到江独楼面前。 “什么意思?搞得我像瘟神一样。” 柳蛰出门就被梧桐拽过去,“小姐,你跟殿下真的……” 柳蛰把眼一瞪,警告道:“什么真的假的!把你的嘴留着吃饭!” 柳蛰和江独楼一前一后从非晚阁出来,柳琳在后面看的牙根痒痒,想起自己捡到的那几张纸,她忽然想到了一个点子,心情才明媚了些,“这次文会我一定要让柳蛰也参加,不仅要参加,我还要让她身败名裂,沦为华京笑柄!到时候殿下肯定会嫌弃她,没了殿下,我看她还怎么嚣张!” 王爷驾临,老太君亲自去厨房嘱咐厨子们都拿出压箱底的绝活儿,因此这顿饭异常丰盛,又特意询问了江独楼的喜好,比柳家的年夜饭还讲究。 他倒是没什么反应,泰然的在主位上坐下,柳琳就要往他身边凑,被柳照仁喝住:“柳琳!”他一个眼神过去,柳琳立马乖乖退开了。 柳照仁柳照信上前参拜,“凌王殿下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柳照信赔罪道:“二弟在御前做事,不能回来,请殿下见谅。” 他随意的摆摆手,“无妨,本王只是路过,但老太君盛情邀约,本王不好推辞,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还把自己说的挺为难。 柳照信等人这才坐下,老太君请他第一个动筷,他刚提起筷子又顿住,老太君心悬在空中,“怎么了,是不合殿下口味吗?” 他摇头,看向跟他隔着两个人的柳蛰,“你的胳膊不用我喂饭了吧?” 柳蛰有饭前喝口水的习惯,这话一出她“噗”的喷了一地,猛咳不止,脸都憋红了。 ------------ 第64章 文会 而其他人都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传闻从夹岸山回来的路上一日三餐都是凌王殿下亲自喂的,还以为不是不实就是夸大其词,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正主承认了?! 屋子里的丫鬟小厮互给眼色,掩盖不住眼中的激动。 梧桐忙给她顺气。 要是平时,饭桌上喷水这么不雅的事柳照仁早该呵斥了,可凌王殿下那担忧的小眼神落在她身上,柳照仁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柳蛰强缓过一口气来,惊恐的看着江独楼,把头摇的拨浪鼓一样,“我好的很,我不止能吃饭,我现在一个打仨都没问题!” 他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那就好。”他夹起一块红烧排骨,拢着袖子站起来,探身跨越半个桌子放到她碗里,“多吃些,有助于伤口痊愈。” 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她哆哆嗦嗦的夹起来,回了他一个勉强的笑,“谢殿下。” 然后在他期待的眼神中咬了一口。 食不知味。 掌灯时分,终于把这尊神送走了,府门前她挥着小手绢给江独楼送行,脸上笑开了花。 男人一只脚踩在上马车的台阶上,看见她这表情又折回来了,“给你的药记得用,都是我亲自调配。还有,记得想我。” 最后,柳蛰是捏着拳头咬着牙把他送走的。 “殿下对妹妹真是上心啊。”柳笙来到她身边,目送着远去的马车。 柳琳阴阳怪气,“我看殿下是被她迷的不轻!” “好大的酸味儿……”柳蛰以手作扇在鼻前扇了扇,路过她身边时凑近她闻了闻,皱眉跳开,“几天没洗澡了?” “你!”柳琳小脸气的通红,指着她的背影骂:“岂有此理!” 马车里,江独楼掀开车帘一角往后看,正看见那一抹红色身影回府,想到今日种种,嘴角勾起一抹笑。 朝廷上的勾心斗角经历的多了也觉无趣,日子太无聊,难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柳蛰在柳家的地位终于抬起来了,李婉秋在非晚阁院子里看着来来往往搬运工具的小厮,眼角眉梢都是欢喜,拉着旁边逗猫的柳蛰说:“我们母女终于苦尽甘来了。不过老爷怎么突然又要把非晚阁扩大了?” 竹笋窝在她怀里睡懒觉,她躺在摇椅上打哈欠,“可能因为我救了柳家吧。” 江独楼走后的第二天一早,柳照仁就下令让人把非晚阁扩一倍出来,把旁边一个花圃和两间厢房纳进去,又多调过来两个丫鬟,这待遇就跟嫡女一样了,只差个名分。 李婉秋还在喋喋不休的猜测感叹,柳蛰却知道为什么。 那晚江独楼走之前跟柳照仁私下说了几句话,应该就是为的这件事。 虽然是锦上添花的事,但她还是有点感动的。 说着说着,李婉秋突然就说到了文会上,“长生,这次文会你还去不去?” 南宫秋是锦瑟台的文友,为华京在文会上赢了不少好名声,以前她都会去看的,但今年出了这样的事,李婉秋不确定她还会不会去。 柳蛰拿袖子盖在脸上遮阳,“不去。” 又没什么好看的,她也没资格参加文会,顶多去旁观,可她又不喜欢看这些舞文弄墨的东西,有那功夫不如去惊鸿馆琢磨琢磨怎么挣钱。 李婉秋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其实秋公子……” “娘,您今儿的佛经抄完了吗?要不要再理一理佛?” 李婉秋知道她是铁了心不跟南宫秋了,但每次一问为什么,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当是孩子大了,不服管教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柳琳就来了,送来个文会的请柬。 像这样的场合从来都是繁文缛节一大堆,有请柬的能在文会比试场地上占个好位置,没有的只能站着看。 柳蛰拿过来看看,好奇的看她,“怎么突然给我送这个?” 柳琳仰着脖子,“按照规矩就是各府嫡小姐都发请柬的,本来今年不该有你的份,但看在你追回了襄王脏银的份儿上,锦瑟台决定还是发给你一个。” 柳蛰对这个却没什么兴趣,扔回桌子上,“不用了,我对这些玩意不感兴趣,你送别人吧。” “你别给脸不要脸!”她正正衣裙,“你不是喜欢凌王殿下么,可就凭你现在的样子你能有什么机会?没了身份还不给自己找个别的噱头,你就那么肯定自己那张脸就能稳坐凌王妃的位置?” 还不赶紧给自己挂个“才女”的名头镀镀金! 柳蛰斜睨着她。 她怎么会这么好心? “你不是喜欢他么,怎么还要我去文会?” “我……”她眼睛转了转,“我这不是看殿下心里只有你,还是决定尊重殿下的意思,不跟你争了。但是为了殿下好,你也不能这个样子就嫁过去给殿下拖后腿!” 你要不去我怎么让你身败名裂? 柳蛰点头,拿起请柬又看看,“好,三天后是吧,我一定去。” 去看看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而且她想起来柳梦也会参加,为了柳梦她也得去看看,免得柳笙对她动手脚。 目的达成,柳琳压抑着喜悦离开了。 看着她无论如何掩盖不住的雀跃,她就更加肯定她没安好心。 梧桐拿着江独楼留下的药膏进来,一边给她涂抹一边赞不绝口,“殿下真是厉害,这药膏真是他自己做的吗?效果居然比金疮药还好!” 才涂了两天,结的痂已经掉了,露出嫩红色的新肉,周围的肌肤多少会沾上些药膏,明显比其他地方更白嫩富有弹性,似乎还有补水的效果,再涂几天说不定真能不留疤痕! 柳蛰嗤笑,“不一定在哪高价买的呢。” 梧桐嘿嘿笑道:“那也得花很多钱,肯为小姐花钱,也说明殿下对小姐很上心嘛。” 柳蛰不欲与她争辩这个。 三日后,她的伤已经好个七七八八,是真的一打仨都不在话下了。 柳梦一大早就过来,紧张的语无伦次,“马上就是文会了,三姐我觉得我那曲子还没练好,三姐我要是不上行不行?” ------------ 第65章 吃瓜第一线 她在唇上印上胭脂,从屏风后绕出来,一身艳烈的浴火海棠裙搭配昨天凌王府送来的绿玛瑙红玉步摇,这个人仿佛发着光,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放心,你这琴艺华京第一稳坐,文会上排个前三甲还是没问题的。” “可我还是心里没底……” 柳梦虽然琴艺好,但都是偏安一隅长年累月练习的结果,之前在茶花会是第一次露艺,但文会的等级比茶花会不是高了一点半点,那就是七品县令跟一品丞相的区别!这样的场合,她想想就发怵。 她往柳梦嘴里塞了个东西,“既来之则安之,放宽心态,平静应对,相信我你没问题的。走吧。” 她率先走出非晚阁。 听着她这不骄不躁的话,柳梦也觉得好像放松一些了,忙抱着琴追出去,“你给我吃的什么?定心丸吗?” “蜜饯而已。” 文会地点就在锦瑟台大堂。呈天井式,前方是一个高台,下面分布着雅座。雅座分左右两部分,左边是拿了请柬的看客,右边是各地方来参加文会的,而二楼则是没有请柬的普通看客。 文会定在辰时末刻开始,柳蛰柳梦踩着点进的,大堂已经人满为患。 大家低声讨些什么,她听了听,大概在说南宫秋今年不来了。 柳蛰纳闷的问柳梦:“怎么回事?南宫秋怎么不来了?” 柳梦也不大清楚,只捡着自己听说的道:“好像是说病了,病了好多天了。” 柳蛰了然。 大概是因为镖局被打击,可那里有很多他的秘密,后续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忙着转移证据吧。 可她一进来,那议论的中心就瞬间变成了她。 “那不是柳蛰吗?” “是啊,不过可惜今年秋公子没来。”有人啧啧叹息。南宫秋和柳蛰的爱情为人津津乐道,先下闹成这样,热闹自然少不了,难得有吃瓜一线的机会,没想到主角只来了一个,实在扫兴。 “听说贪污案的脏银就是她追回来的?她居然也来了?” 另一人嗤笑,“说是她追回来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说不定是凌王殿下给她博名声呢!” 一女子问:“殿下真对她有情啊?我听说她伤了胳膊,殿下还特意天天去柳府喂她吃饭!” “真的假的?”另一女子震惊。 “当然是真的,我大舅妈的外婆的三女婿的邻居的女儿就在柳府当丫鬟,是她传出来的,还说看见过他们二人亲热呢,说不定他们早就订婚了!” “是吗是吗?我是外地来的,你快说说具体怎么回事?” 柳蛰惊掉下巴。 “都、都这么离谱了吗?” 柳梦抿唇,“还有比这更离谱的……” 她示意柳梦说,柳梦斟酌了一下,“有说你跟殿下早就互许终身,只是家里不同意,所以你才面上维持与秋公子的感情,而殿下他为你对田小姐的婚约只字不提。你二人早山盟海誓,至死不渝。” 她嘴角抽了抽,“真是可歌可泣的爱情啊。” 柳梦去了跟锦瑟台的人坐在一起,柳蛰就到看客位上找了个地方坐下,屁股刚碰到椅子,突然全场哗然。 “他怎么来了?!” “他好像从来没参加过文会吧?朝廷不是从来不会干涉文会吗?” “呀,这秋公子没来,他却来了,又有热闹看了!” 柳蛰回头一看,门口走进来一个白袍男人,身形颀长,气质绝尘,正是江独楼。 旁边陪着的是一身牡丹花袍的江锦年,他打趣道:“怎么突然要来看文会?怎么,想找两个客卿?” 江独楼随他到主办方的位置坐下,众人这才发现文会主办方居然多出一个位置,那凌王要来是早就定下的? 众人议论纷纷,目光在柳蛰和江独楼身上流连,耳语什么用脚趾头都能猜到。 大邵战争不断,今年难得的走到了尾声,也恢复了不少元气,因此这次来参加文会的地方特别多,除了实力最强的北林阁和竹墨客,还有第一次来的傲雪轩等。 江锦年为华京拿了个头彩,音律一项他向来是独挑大梁。柳笙舞蹈是一绝,一段华莲舞叫人叹为观止。柳画屏的画工和绣工都是最出挑的,至此华京锦瑟台就拿下了三个桂冠。 前面这些柳蛰并不在意,都是意料之中的事,直到琴艺开始,她才把精力从桌子上的一盘瓜子上挪到了柳梦身上。 柳梦穿了一身淡绿色的裙子,临上台时心底没底的看向柳蛰,柳蛰回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这段互动被江独楼看在眼里,“这个女人跟柳蛰有关系?” 江锦年一边抿酒一边说:“是长生托我给了她一个入会的机会,但这五小姐柳梦确实身怀绝技,她的琴很值得一听。”末了又没忍住顺口说了一句:“长生的笛子也很值得一听。” 其实自从茶花会上听了她二人的琴笛合奏,江锦年念念不忘好些日子,但他怎么可能承认柳蛰的笛子吹的比他好? “你叫她什么?”江独楼睨他,语气里带着些危险气息。 “长生啊,”他道:“她字长生,很好记,是她外公给她取的。”他叹口气,“其实她看起来张扬不羁,轻狂放肆,但在柳家还真没感受到什么温情。她母亲下嫁柳照仁,柳家对她们母女恭敬有加亲情不足,大概正是因此吧,长生更牵挂李家。” 他在这为柳蛰伤怀,耳边传来江独楼阴恻恻的声音:“你跟她很熟?” “是啊,”他搁下酒杯打开折扇凑近他,一副要长谈的架势,“我跟你说,我和长生那可是惊天动地十几年的交情,她华京一霸的名号一半是我帮她打下来的,你回来的晚不知道情况,前十几年我俩好到什么程度你可以随便问……” “并不想知道。”他脸色冷如冰霜,看的江锦年一阵发懵。 可他已经转头看向台上的柳梦,明显是不想搭理他。 他只好问身边紫袍的萧应风,“我哪句话说错了他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萧应风淡笑,一双睿智的眼已经看透了一切,“以后在殿下面前,你还是叫柳小姐吧。” ------------ 第66章 好字 柳梦一曲了,获得满堂彩,毫不意外的获得文会琴项的桂冠,她站起来朝众人拜谢,这才觉得腿都有些软了。 可神奇的是刚刚弹琴的整个过程居然都如入无人之境,完全沉浸其中,丝毫没有受到外界干扰。 抱着琴下台回到座位,一路上都听见大家在谈论她的琴艺,她柳梦的名字总算是打响了! 连江锦年都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柳蛰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下一项是书法,柳琳早做好了准备。 本来还想着怎么把这件事传到殿下耳朵里,没想到殿下竟然来了,真是天助我也!柳蛰,这回你一定翻不了身! 该看的都看完了,柳蛰正起身打算走,被柳琳叫住,“三姐,如今大姐二姐不用说了,五妹也获得了一个桂冠,我们柳家来的五个姐妹三个拿了桂冠,可就剩你我了,三姐不打算也拿一个为柳家增光么?” 柳蛰这才想起来请柬就是她给的,原来她的计谋就是想让自己在文会上拿个桂冠? 这算什么计谋? 锦瑟台的一位杨管事呵斥:“柳琳,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们是文会又不是武会!” 这句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是啊,柳蛰她除了打架还会什么?” 也忘记了江独楼还在场,众人你一句我一句。 “我们文会不是诗词歌赋就是书画茶舞,这些柳蛰都不搭边吧?” “柳琳,你要是真想给柳家增光而不是抹黑,那还是让你三姐赶紧走吧!” 柳蛰本也不想出什么风头,“大家说得对,我无才无能,不给大家添堵了。” 说完转身就走。 柳琳情急出口:“你不为柳家,难道也不为李家吗?!” 要不怎么说柳琳傻,哪壶不开提哪壶,江锦年都叹气,“龙有逆鳞触之必死啊。” 大堂寂静无声。 柳蛰迈出去的步子停住,她回身看着柳琳,明艳的脸上满是讥诮之色,“妹妹盛情邀请,姐姐只好献丑了。” 柳家怎样她不在意,还有那两姐妹撑着,但李家就真的只剩她了。 她不能让李家被人瞧不起。 她来到台子上,“比什么?” “当然是书法。” “噗!”台下有人喷了水。 那杨管事也笑道:“柳蛰的字儿在座有不少人见过吧?那确定叫字?” 那位喷水的仁兄脸色通红,“在下有幸收到过一次三小姐的威胁信,实在是……无力欣赏。” 柳蛰也不奇怪大家是这样的反应,上辈子她于此道确实不谙其法,写的再好也是飞龙走凤大开大合,风骨有,但美观实在有所欠缺。 不过后来随萧良办事,她苦练书法,这十年间早已换了模样。 她低头浅笑,指尖勾起一支毛笔,“好啊。” “柳蛰疯了?”江锦年拉住江独楼,“她那字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这不是自讨苦吃!” 江独楼想起她第一次找自己把血玉牌送去静以广庭时附带的那封信,那字明明傲骨迎风,洒脱不羁,虽轻狂却又受困,心有恪守。 “她字很难看?” 江锦年咽了口口水,艰难的找着形容词,最后说:“不是难不难看的问题,是能不能看的问题。” 萧应风解释:“柳小姐的字,旁人很难认出写的是什么。” 江独楼挑挑眉,没说话,安静的看着台上。 柳蛰柳琳一人一桌,各自丫鬟研磨。 梧桐有些担忧的问她:“小姐的胳膊好了吗?会不会影响发挥?” 她也发现柳蛰的字突然好了很多,但也没太在意,因为其实她的字本来也不是很差,只是她向来懒得写字,字迹潦草,从没好好写过,所以都传她字难看。 柳蛰动动胳膊,“没事,不耽误,赢她应该足够了。” 一听她这话,众人都摇头叹气。 柳琳摸摸袖子里的卷轴,眼含冷笑。 她自己确实字写的还行,但比起捡来的这张可差多了,这字绝对比她的好! 她已经让红月想办法把纸张烫平,看起来就像新的一样,绝对不会出纰漏! 这可是个一石二鸟的法子,她得才女之名,柳蛰身败名裂! 二人同时下笔,但柳琳不过就是摆摆样子,眼看着快要写完时,柳琳给了红月一个眼神,红月摸了摸头上的簪子,突然,楼上传来一声惊响! “靠!真他妈的倒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柳蛰看过去,原来是棚顶的灯笼突然掉下来,点燃了旁边的帷幔! 而那说的话居然是黎邦会的剑千里! 他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江湖人来这干什么?他看的懂吗? 发现柳蛰看着自己,剑千里朝她挥挥手打招呼,柳蛰愣愣的回他一个礼。 大堂乱起来,杨管事忙组织人救火,火势很小,很快就被扑灭了,大家把目光再放回台上时,柳琳和柳蛰已经停笔。 主管事的让大家安静下来,对她二人说:“既然已经停笔,就请二位展示你们的作品吧。” 红月把柳琳的作品在身前展开,在台前走了一圈给众人看,台下之人无不惊叹! “这字大小匀称,用墨均匀,有些功底啊!” 连书法大师翟先生都赞不绝口:“而且看似守规守矩,实则心有江湖,已然自成一派!” 主管事也忍不住称赞:“虽然力道上差些火候,但已是难得的佳品了!” 柳蛰看着,总觉得这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比字这个环节里,傲雪轩的一个秀才也很在行,但此时看见这副字却汗颜的连展示都不愿,“我认输!” “陈秀才认输了!” “是啊,陈秀才的字可是一绝,难出其右,他居然认输了?!” “这字还有谁能比拟?我看柳蛰的也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反正这桂冠已经是柳家的了。” 柳琳朝柳蛰仰了下头。 果然,这副字没拿错! 江独楼却看着那副字眼含疑惑,“把这副字,拿来我看看。” 他一说话,可把柳琳惊喜坏了。 没想到这字居然能得凌王殿下看上一眼!真是太值了! 她忙从红月手里拿过来,恭恭敬敬递给他。 他仔细看看,点点头。 是柳蛰的,虽然力道差了些,字形差了些,意蕴也不尽相同,但可以确定是她的,只是看起来像是练笔的,不是认真写的。 可他这一点头在柳琳眼里就是赞扬和肯定,不由得更加心花怒放。 江锦年凑过来看了一眼,也不由得点头,“难得的好字。” 江独楼不再看,“这里有更好的。” 更好的? 江锦年好奇道:“还有更好的?这一项连最有威望拿桂冠的陈秀才都认输了,你说还有更好的?在哪?” 他没说话,眼神落在柳蛰身上。 “你、你没在开玩笑吧?” ------------ 第67章 卧槽,牛逼! 柳蛰其实都不想拿出来了。 她说刚才第一眼看怎么觉得眼熟,原来是她活血化瘀锻炼胳膊时练字扔了的那一堆,怎么到她手里了?这字她就是随便写的,大剌剌的没什么出彩的,也就基本功还能看一看,她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 这人的眼光就在那,下等人看着稀有珍贵的,在上等人眼里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梧桐显然也认出来了,指着纸张目瞪口呆,“这、这……” 柳蛰一把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把自己的那副字拽下来揉成团,“你赢了,我认输。” “唔?唔!”梧桐不干。 凭什么?!那是小姐写的!凭什么让柳琳拿去博,彩头? 柳蛰给她个警告的眼神。 她不喜欢柳家,但也不能让柳家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这么大的脸。堂堂嫡女为了小心思和夺得桂冠,就行如此肮脏手段,这事传出去柳家还要不要面子了? 柳琳却还什么都不知道,还挑衅道:“三姐,你这是做什么?写都写了,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嘛!” “就是,柳小姐天不怕地不怕,还怕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杨管事向来喜欢看热闹挑事,而且他以前被柳蛰欺负过,一直怀恨在心,巴不得把她踩进烂泥里一辈子翻不了身。 剑千里也听不下去了,在二楼拍案而起,喊道:“柳蛰,你就拿出来给他们看看,谁敢说一句不好老子砍了他!” 大家看他们的眼神更惊讶了。 黎邦会老大公然护着柳蛰? 对了,之前惊鸿馆他们起过冲突,但最后却不知为何握手言和,还兄弟相称,听说是密谈一个时辰,但无人知道谈了些什么! 难道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肉体还是金钱? 那这柳蛰到底是谁的人啊?之前是秋公子未婚妻,又跟凌王殿下情比金坚,现在更是跟黎邦会老大剑千里不清不楚! 江独楼听见众人窃窃私语的议论,瞟一眼剑千里,意味深长的叹口气。 柳蛰还是没动。 虽然她不喜欢柳琳,但柳家的面子不能丢这么大。 “就像他们说的,都是柳家人,没什么好比的,你赢了。” 她本来对这桂冠也没什么兴趣,只是没想到她辛辛苦苦把自己请来,原来就是为了这个。看来她是还不知道那副字是她写的吧。 “别呀三姐,你既然写了就拿出来嘛,正好书法大师翟先生也在场,若肯提点你一二,不是更好?” 翟先生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是大邵国书法界的泰斗,能得他赞赏和指点那都是莫大的荣耀! 柳蛰正要推辞,看了大半场热闹没说话的江独楼突然开口了,声音浅淡:“都叫你拿出来你就拿出来,又不是丑的见不得人。” 江锦年吃惊,“她那还不叫见不得人?” 江独楼懒得理他。 听他这么说,众人更加好奇了。 柳蛰不知道他又打的什么主意,奇怪的看着他,却见他投来淡定的目光。 难道有什么安排? 正想着,柳琳忽然抢走她手里的纸,“殿下都这么说了,你还扭捏什么?” 怕她抢回去柳琳还特意走远些,想着马上就能让她颜面尽失,柳琳就迫不及待的打开有些皱了的纸张,脸上笑容越来越明显。 可在看见纸上的字时,笑容僵住了。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跟自己手里的如出一辙?而且比自己这个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这字,原来竟然是她写的?! 而自己还傻不拉几的硬拽着要跟她比试?那自己刚才的挑衅在她眼里不就是个二比蠢货吗! 那么,她知道自己手里的是假的,所以不愿比试不想拿出来,是怕柳家丢人? 众人都屏息凝神的看着她,有人催促:“怎么了?快给我们看看啊!” 柳琳有些慌了。 她慌忙把纸张揉成团,“没什么好看的!比想象的还差!大家还是别看了!” 柳蛰冷笑,“我写的差不差你也给大家看看嘛,满足大家的好奇心。而且你不是说还要让翟先生指教我一二么?” “这字怕脏了翟先生的眼!”她递给红月,“去扔了!” “慢着,拿来本王看看。”江独楼让江灯拦住了红月。 柳琳没想到他居然会出手,有些慌张,“殿下,这字实在不值得您过目……” 江独楼没说话,只伸出一只手。 红月回头看看柳琳,柳琳把心一横,扑上来就要抢,可梧桐眼疾手快的拽住她,江灯夺过红月手里的团成团的纸张放在江独楼手上。 他慢条斯理的展开,又一点点抚平,傲然娟秀的字迹渐渐显现出来,旁边的江锦年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这、这真是她写的?” 萧应风也惊叹,“此字,登峰造极。” 翟先生也凑过来看,只一眼就大惊失色,激动的浑身颤抖,“这、这、敢问柳小姐师从何人?老夫要亲自登门拜访!” 他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字写的这么好的!尤其这字中透露的意蕴,一看就是历尽沧桑又维持本心,绝傲孤冷之意扑面而来啊!他不相信柳蛰小小年纪能写出这样的字,一定是得师父真传。 这样的奇人必将经历奇事,他没有理由不去结交! 听着他们的话,台下的人更好奇了,“到底什么字,快让我们看看啊!” “就是就是,给大家看看啊!” 江独楼挥手示意江灯拿给大家看,大堂里鸦雀无声。 无法形容。 已经找不到形容词了。 剑千里一个粗人,只说得出四个字:“卧槽,牛逼!” 有人回神,发现了不对劲,“这字,怎么跟柳琳的那么像啊?不过比柳琳的好了千百倍!” 渐渐有人提出质疑。 “是啊,看起来意境有些像,但又比柳琳那个更沉重深刻一些,力道也更重。” “不会是柳琳抄袭了她吧?” 杨管事也惊讶了一瞬,随即道:“这肯定是柳蛰抄袭的柳琳!不对,这是柳琳之前练字写的,柳蛰一定是通过什么方式拿到了这张纸!而柳琳这几日练字太多,胳膊酸痛,今日写字便有些力不从心!柳蛰,你竟然偷了柳琳的字拿来显摆,你真给文人丢脸!” ------------ 第68章 碾压! 柳蛰觉得莫名其妙,“我不想写,是你们逼我写的,我不想拿出来给大家看,是你们逼我拿出来的,最后还是我偷了她的字故意显摆?这是什么逻辑?” 柳琳立马会意,委屈道:“姐姐,我本来也不想把你的字展现给大家的,我刚刚看见你的字也很惊讶,为了维持你和柳家的颜面才不想给大家看,只是不成想……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绝对不会怪你的。” 她还挺为难。 红月气愤道:“三小姐,你偷了小姐的字,真是太过分了!” 众人一听,这才恍然,“原来是偷的!我就说她怎么可能写出这么好的字?” “原来柳琳的字这么好!” 梧桐气的脸都白了,“胡说!这是我们小姐的字,分明是你柳琳偷了小姐练字的纸来这显摆的!” “你怎么能污蔑我?”柳琳眼睛一红,“姐姐,我都不怪你,你怎么还倒打一耙?这可是关乎我们柳家颜面的!” 她知道柳蛰其实最好面子,肯定不会让柳家颜面尽失。 这也是她急中生智悟到的。 果然,这话一出,柳蛰神色变了变。 这边吵得不可开交,江独楼才不紧不慢道:“到底是谁偷了谁练字的纸,你们现场再写一个不就好了?冤枉了谁都不公平,那才叫给柳家丢脸。” 见柳蛰看着自己,他回以一个温柔的笑。 他还不允许跟自己扯上关系的人蒙受不白之冤,而且以后还有很多要用的到她的地方,他得多护着她些才能保证她尽心尽力。 江独楼这话说的太在理了,众人纷纷呼吁她们再各自写一份,这可让柳琳慌了神。 她只有一张,上哪再弄一个?这张是她从那一筐里挑的最好的一张了,其他的肯定不如这个! 可柳蛰却觉得江独楼说的有道理,柳琳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而且今日一旦出名,早晚得露馅,还不如揭穿她的谎言。 “好,我同意重写。” 笔墨安排上,柳琳磨磨蹭蹭到书桌前,柳蛰已经挥笔落墨,她还在犹豫。 翟先生也很好奇这字到底是谁的杰作,催促道:“柳琳,你怎么不写?” 她只好硬着头皮蘸墨落笔,一笔一划从来没这么认真的写过字,头上汗都下来了。 反观柳蛰,大笔一挥眨眼之间就写完了,搁下笔抱胸看着柳琳。 柳琳更觉如芒在背。 良久,她才停笔,心知自己没戏了,绝望的闭上眼。 梧桐和红月把两张纸展开,众人震惊! 柳蛰的纸上只龙飞凤舞写了七个大字:多行不义必自毙! 字体张狂,比刚刚那张少了几分拘束,更显得肆无忌惮。 反观柳琳,只称得上一句娟秀,但可能落笔过于紧张,导致受力不匀,有的地方用力过度,纸张隐隐有穿透之意,墨色也不匀,意境更是全无。 这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凡是有眼睛的都能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主管事是个古稀之年的老者,当时气的手抖,“你、你竟然行如此勾当,真是给锦瑟台丢脸!” “太不要脸了!竟然偷人家的字来参赛!” 傲雪轩的主管事不悦道:“锦瑟台作为本次文会的主办方,到底有没有诚意?” 北林阁的主管事也皱眉道:“如此品行不端之人也能参加文会,锦瑟台的选拔人的标准真是叫我等叹为观止!” 竹墨客主管眼神里满是不屑和鄙夷。 锦瑟台主管事张枫忙一揖到地,“这件事实在叫大家见丑了,老夫也不知道柳琳竟是这样的人,老夫在此宣布,柳琳即日起不再是锦瑟台的人,锦瑟台将对其永不录用!” 柳琳心里一沉,无论如何想不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本来该受万人唾弃的不应该是柳蛰吗?为什么变成了她?! “主管,我错了!”她拽着张枫的胳膊恳求。 她一定不能离开锦瑟台,这是身份的象征! 张枫甩开她,“你做出这样的事还有脸求我?还不滚出锦瑟台!” 见他铁了心要赶走自己,柳琳又转头求杨管事,他们关系向来不错,“杨兄,你帮帮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不能离开!” 杨管事嫌弃的看她两眼,“别跟我攀关系,我没你这样不知廉耻的会友!来人,还不把她拖出去,还嫌锦瑟台不够丢人吗?这样的人站在这里都脏了锦瑟台!” 不顾她的哭喊,锦瑟台的小厮们把她直接架着要拖出去。 她病急乱投医的朝江独楼喊:“殿下救我!殿下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真的错了!” 她还要靠锦瑟台翻身成才女,她不能走,这是唯一的希望! 江独楼充耳不闻,摇晃着杯中茶水。 柳琳被扔出锦瑟台大堂门外! 就在此时,台下有人突然出声:“柳蛰小姐,这幅字我要买了,你开个价吧!” 紧接着有人说:“我也要买!我出五两银子!” “五两?你打发乞丐呢!我出二十两!” 陈秀才的字傲骨迎风,其实也值二十两银子,但跟柳蛰这幅字比起来,内蕴就太显稚嫩了。 陈秀才道:“我出三十两,想请回这幅字,好好研磨。” 他这么一说,更提高了这幅字的价值! 台下看客席上一个老者出价:“我出五十两,我要收藏这幅字。” 众人一看,纷纷惊呆! 这是最喜欢收藏字画的赵老爷! 赵老爷都要买,这字果然是极好的,已经具有收藏价值了! 柳蛰自己都没想到,随手写七个字就能把文会变成拍卖会,早知道她写的再认真一点啊! 不过她不会再写一副的,只有一幅才会越喊越高。 说不定她能借机发笔小财。 正打着小算盘,翟先生忽然出声:“我出六十五两,大家卖我个面子,我翟道甫不胜感激!” 书法大师居然也出价! 一副字卖到六十五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八十两,”江锦年摇着折扇,给她一个眼神,“卖新不如卖旧,给我吧。” “所有字画都是笔者作古方才值钱,书法鼻祖王先生的字,生时也不值几个钱,死后才被炒到万两难求。”江独楼抿着茶,悠然开口。 萧应风也摇头而笑,“八十两就要买她一副字,这未免太廉价了些。” ------------ 第69章 别谈感情,谈钱! 翟先生的字还上百两一幅,虽然她二人年纪相差甚多,风格也完全不同,但其实质量还真不相上下,不论是基本功还是字中神韵,都自成一派独领风骚,只是她是个新人,但单看作品,绝对不是只值八十两。 他点点江锦年手臂,“你再加三五十两,说不定能买到手。” 柳琳看着众人为柳蛰的七个字争先恐后的加价,而自己却被从锦瑟台除名,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扔出去,她对柳蛰的恨意如江河决堤一般翻涌! 她死死的握着拳头,“柳蛰,我一定要报仇!” 指甲抠出血迹,刚追出来的红月心疼的捧起她的手,“小姐你……” “啪!”柳琳愤怒的甩了她一巴掌,把气都撒在了她身上,“刚拿回来那些纸的时候你怎么不去查清楚是谁写的?!你是不是故意要看我笑话!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说着,又是一巴掌。 接连被打两巴掌,红月脸上立马红肿起来,但柳琳对她有恩,她不敢生气,“小姐,是我错了,我不够细心,任凭小姐惩罚。” 她举起手又要打,但看红月肿着的脸和毫不反抗的样子,又愤恨的放下手,毕竟是跟了自己十年的人,她一时气愤打了就打了,打两巴掌已经消了些气,此时再下不去手,“回去敷药!” 说完,转身离开锦瑟台。 红月捂着脸跟上。 价格很快叫到了一百二十两,正白热化,柳蛰心中暗喜。 再高点!再高点!还能给惊鸿馆再翻修一下! 正这时,江独楼放下茶杯,撑腮看她,“长生,这字给谁都不如给自己人,不若我拿回去裱个框,替了浮生堂‘厚德载物’的匾额吧。” 浮生堂是凌王府一进大门的会客正堂,在坐有人去过,当时惊讶不已。 能被凌王挂在会客堂里,这是何等殊荣! 柳蛰脑子里只剩下白花花的银子,谁要买都是自己的老板,笑呵呵的问:“好啊,你打算出多少钱?” 江独楼道:“你我之间,谈钱多伤感情。” “不不不,”她连连摇头,“你不给钱咱俩根本就没感情!” “哦?我给钱就有感情了?”他挑眉。 柳蛰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当然!” 他眼露笑意,“那你说说,我们的感情值多少钱?” “怎么也得个一百五十两吧?” 一百五十两这个价她还是仔细推敲了的,大邵国现在都没什么钱,江独楼又不是贪官,一百五十两不少了。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好,那这副字就归我了。” “一百五十两我也能出!”字画收藏家不甘心。 翟先生也不甘心,“老夫也出的起。” 没等柳蛰说话江独楼就冷眼扫过去,“但她跟你们没感情可谈!” 他起身直接从梧桐手里拿过了纸张,小心翼翼的卷起来,敲敲她的肩膀,唇角带着愉悦的笑意,“晚上来我府上取钱,过时不候。” 说罢,施施然带着江灯走了,一边走一边把卷轴递给他,“拿去裱个最好的框,挂在浮生堂。” 柳蛰虽然拿下了书法一项的桂冠,但她却是个意外,并不属于锦瑟台,获得再高的成绩也不算是锦瑟台的成绩,而竹墨客紧随锦瑟台之后,拿下了两个桂冠三个第二名两个第三名,而锦瑟台第二名第三名都只有一个,整体成绩相比之下就逊色了一些。 如果能把柳蛰这匹黑马拉上锦瑟台,那锦瑟台就是四个桂冠,立马就跟竹墨客拉开一大截了。 想到这,张枫郑重邀请柳蛰:“柳三小姐书法造诣令人叹为观止,老夫代表锦瑟台诚心邀请您的加入,为华京文坛贡献一份力量!” 没拿到她那副字的翟道甫深感遗憾,此时听张枫邀请她加入锦瑟台立马附和:“柳小姐年少有为,书法造诣连老夫都望其项背,若能加入锦瑟台绝对是锦瑟台的荣幸!一定能让锦瑟台发扬光大!” 关键是他跟张枫是多年好友,若柳蛰加入锦瑟台,他应该有机会再搞一副字来。 可柳蛰并不想参加什么锦瑟台,她自认为对文坛也不会有什么贡献,书法这玩意师傅顶多交个基本功,啥都得自己悟出来,她又教不了什么。 见她表情一副要拒绝的样子,张枫抢先道:“柳三小姐,只要你愿意加入锦瑟台,副主管的位置就是你的!老夫老了,也管不了锦瑟台几年了,我若退位,这主管之位就传给你,老夫相信在你的带领下,整个锦瑟台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锦瑟台不缺挤破脑袋想进来的人,但缺高人。 柳蛰这样年纪轻轻就拥有一代大师能力的人物,锦瑟台还没出过。 出名的各领域大师大多都年过半百,这样的人才不稀罕加入什么锦瑟台,更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他们有自己的追求,想柳蛰和江锦年这样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能力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锦瑟台里拿的出手的大师,也就一个江锦年算得上曲艺大师,连柳笙柳画屏都只是“才女”,称不得大师。江锦年还是他死皮赖脸千请万求求进来的。 如果能把柳蛰拉进来,将是锦瑟台的无上荣耀! “不好意思,没兴趣。” 张枫给的条件很可观,整个锦瑟台的主管事,这地位在华京文坛里就是龙头老大!如果经营的好,年年文会保持领先状态,那就是全国文坛的老大!土皇帝啊! 可柳蛰居然拒绝了! 杨管事当时就拍案而起,“你别给脸不要脸!锦瑟台主管的位置是你想当就能当的?这得我们八个管事投票决定,我第一个不同意!”他举了反票,“我承认你的书法很厉害,但锦瑟台主管不只是要一项精通。我们锦瑟台的主管事张老师,他样样精通没有不会的,而且还得定期授课,最重要的是他善于管理和经营,才能有锦瑟台现在的名望规模,哪是随随便便一个黄毛丫头就能坐的位置?” 锦瑟台八位管事,相当于国子监里的博士教师,主管事就是国子祭酒,负责安排课程和各种活动,与其他地方的友好交流,还要偶尔开个大课之类。 杨管事这话说的客观上来讲还真没错。 柳蛰非常赞同的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所以我觉得我并不能胜任,还是免了吧。” ------------ 第70章 战书 张枫狠狠地瞪了杨管事一眼,“你坐下!”然后又对柳蛰道:“柳三小姐,您难道就不希望有更多人看见您的才华吗?您加入锦瑟台,老夫一定会尽全力给您最好的待遇,让您名扬天下,真正成为书法界的一代宗师!” 人家极力邀请,柳蛰有些汗颜,“我真的没打算在这个上有什么成就,志不在此。” 张枫还想死缠烂打,江锦年为她解围,“人各有志,人家还有别的事要倾尽全力,张老师何必执着呢?相遇即是有缘,以后有空大家聚一聚喝两杯就好了,干嘛非要把人绑在锦瑟台里?” 道理张枫当然懂,但锦瑟台书法一项向来是个缺陷,他也是好不容易碰上个能人,怎能忍心放手? 但人家不愿意,他也没有强留的道理,只能叹气道:“罢了,柳小姐志向高远,老夫理解,但愿柳小姐闲暇时候能赏脸来锦瑟台坐坐,老夫不胜荣幸!” 被人簇拥着送出锦瑟台,柳蛰这才松了口气。 上辈子也没见有人这么夸她字写的好看,早知道这玩意这么值钱,上辈子为萧良筹款哪还用得着费尽心机?写几个字卖了不就完了! 梧桐心花怒放,“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现在您应该才是华京第一才女吧?” “才不才女没什么用,”柳蛰对这个名号没什么感触,“不过柳琳肯定不会收手,希望她下次的手段不要这么小儿科,不然我可没兴趣陪她玩了。” 正要回柳府时,剑千里追出来叫住她,“柳蛰!兄弟!” “怎么了?” 剑千里叉着腰,“兄弟我有一事相求!” 柳蛰正色,“什么事?” 剑千里从来都是武力解决一切,而且他功夫高强难逢对手,能让他来请自己帮忙,事情应该不简单。 她皱眉问:“对方多少人?比你厉害吗?” 他自己武功很高了,他们二人又不相上下,如果他打不过那自己八成也没戏! 剑千里想了想,“对方来多少人不清楚,但肯定比老子厉害,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吊打老子。” “嘶,”柳蛰抽吸一声,“那我去不也是白给?咱俩半斤八两啊!” 随便拉一个都比他厉害,那不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人数又不清楚,这怎么打得过! 剑千里苦笑,“你可比老子厉害多了!老子那能跟你比?老子我大字不识一箩筐,连你个头发丝都不如!” “这有什么关系?之前你我比试不是还平局么,尤其最后拳脚功夫我真不敌你,飞镖力道也不如你,你都打不过我去不是送死吗?” “什么打不过?”剑千里有点茫然,“这跟打架有什么关系?” “啊?什么?”柳蛰也有点懵。 剑千里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你是说比不过?”他摸摸下巴,“比不过是可以考虑武力解决,不过就是对老子的黎邦会名誉不太好……” “不是,等会儿,”她拉拉他的衣袖,“你到底在说什么?要比试什么?不是打架吗?” “不是啊。”剑千里道:“是隔壁定容城的黄道会给老子下战书,要跟老子比文斗。他奶奶个腿的,都是走江湖的他居然要跟老子玩文斗,这不是没事闲的?” “文斗?” 柳蛰觉得好笑,“一帮江湖人玩文斗干什么?我看你不像是守规矩的,干脆拿斧子打过去不就完了?” 剑千里一看就是习惯打打杀杀的,这样的做事风格才符合他,什么文斗战书,他们下了就一定要接吗? “唉,你不知道,老子打过了,他们就是打不过老子才要搞文斗的,说什么老子不应战就是怕了他,只靠武力解决不了一切,要文武全才,老子像是玩不起的人吗?一时脑热就应战了。” 他懊悔的摆摆手,“算了算了,战书都接了也没办法,也不能真让他们以为黎邦会都是一群粗人,就看不起我们。” 他这想法柳蛰倒是能理解。 “所以你今天来参加文会是来找人帮忙的?” 她说这糙老大怎么会来参加这种文邹邹的活动,简直天上下红雨了,原来是来找人帮忙的。 剑千里嘿嘿一笑,一张俊脸上露出有些傻气的笑,“要是他不答应,我本来想直接把人绑回去的。不过如果是你就好办多了,你之前托老子办的事老子都办好了,你就帮老子一次吧!” 柳蛰从来都是个知恩图报的,但这样的事她还真不敢贸然应允,便先探探底,“你们文斗都比些什么?” 目前看来她就书法还行,音律凑合,其他的她还真不咋懂。 剑千里从怀里掏出一份战书,“喏,你看看。” 柳蛰从头看到尾,差点没气吐血了。 “这比试项目都没写你也敢接?到时候比什么他们说的算,我上哪给你找一个全能型人才啊?!” 剑千里被她吼的有点懵,“啊?文斗还分项目?” “废话!文会还好几个项目呢!” 剑千里傻了。 “那怎么办?要么你先去着,尽力而为,实在不行老子就打服他!”他攥紧拳头。 柳蛰真要气疯了,把战书扔还给他,“算了,我看时间还有两天,我去找找人吧,能找多少算多少,输也不能太难看。” 那个什么黄道会既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肯定有充足的准备。 剑千里挠挠头,“那真麻烦你了,这件事过去了老子在黎邦会给你大排宴宴!” 她烦躁的摆手,“行了行了,以后再说吧。” 本来想回柳府的,这下可以直接拐去凌王府了。 江独楼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从清狂大殿转到前院厢房,“字还没裱好,你这么急着赶过来,是谈钱还是谈感情?” 看他面带轻笑柳蛰就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也不接话,“我来有正经事……” “谈感情也是正经事,”他脱了鞋在矮榻上侧躺下,“你不是还说要嫁给我么,左右也是要嫁的,我觉得有感情比没感情应该会舒服一些,你说呢?” ------------ 第71章 本王的魅力呢? 最近天气转暖,又正值正午,柳蛰只穿了三件衣服都觉得有些热,他在白色的中衣外只着了一件蓝色纱衣,束腰的丝绦底端坠着个指甲盖大小的水滴形状的白玉坠,垂在榻下摇摇摆摆,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撑着额头侧躺着,青丝铺散在胸前,凤眼里揣满了温柔的看着她,嘴角还带着抹恰到好处撩人心扉的笑。 凌王,真他妈的好看。 这叫女人怎么活? 柳蛰在心里骂了一句,面上还得不动声色,面对他这副勾人心魂惹人犯罪的样子,她坚守心中一片净土,“我想请问殿下,殿下有没有于文坛上造诣颇高的人物,借我几个用用。” 她直接忽略了他看似认真的那两句调侃。 见她丝毫不为自己的美色诱惑,江独楼有些受挫。 他不如以前貌美了吗?男女通吃老少皆宜的江独楼不复存在了吗? 他不是一个自恋的人,但也很清楚自己,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好看,但他不在乎是一回事,别人不被他迷惑是另一回事! 别人迷恋他他可以不在乎,别人不迷恋他他会受挫的! 他故意把声音放的低沉了些,更有磁性,“你自己不已经是大师了么?还要什么人?” 柳蛰根本没意识到他的变化,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小算盘:“我只是书法还行,但什么诗词歌赋我就完了,我想要个全能的,没有全能的一样一个凑全了也行。” 反正战书上也没限制黎邦会去多少人。 再一次被忽略魅力的江独楼终于泄气了。 “老规矩。” 拿消息换。 柳蛰囧了,“最近好像没什么消息可给你的。要不先欠着?” “本王不喜欢赊账。” 他半合上眼,声音清冷。 柳蛰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怎么还生气了? “那你换个别的?”有求于人的时候就得把姿态放低一些。 江独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仰面躺在榻上,手枕在头下,“本王对你惊鸿馆的‘那年倾心’一直有所耳闻,但无奈公务缠身不得空闲一品美味,实在是一个遗憾……” 那年倾心是当初惊鸿馆被黎邦会砸场被迫关门歇业时她找人做的新菜系,主要材料就是马肉,工序倒是不算复杂。 “这个简单,苍术脚程快,我这就叫他去打包一份。” “打包的速度再快也不新鲜了。” 柳蛰咬牙,“行,我让苍术给你现做一份。”反正这菜色本来就是他研究出来后教给惊鸿馆厨子的。 江独楼睁开一只眼不满的看着她,“求人办事贵在诚心,事事要下人做,本王如何看得到你的诚心?本王做事向来谨慎,你不实心实意,本王很放心不下啊……” 他甚感忧心的叹息一声,仿佛这菜不是她亲手做的就心意不诚别有所图,要谋害他一般。 柳蛰冷笑,“你故意的是吧?我哪里招惹你了?” “我帮你找人,你做道菜犒劳我不是应该的?” “苍术替我做菜,你找人又不需要你亲自去,都是下人代劳你做什么与我计较这个?” 他抓住了问题关键,坐起来挑眉道:“这好办,我可以亲自去把人带到你面前,不就公平了?” 你亲自下厨,我亲自去给你找人,这行了吧? 柳蛰没辙了,只好实话实说:“我坦白,殿下,我其实不会做菜。” “无妨,重要的是一份心意。” 总不能说自己没有诚意,柳蛰被赶鸭子上架的推到了厨房,但面对满屋子锅碗瓢盆的“华京一霸”就如猛兽遇上水,再厉害它也不行,这完全就是禁区。 厨房角落里放着一篓梨子,她眼前一亮,“炒菜我实在不在行,要么我给你做点别的?梨子汤怎么样,我做这个还挺拿手。” 自从上辈子受了伤不能习武,她就落下病根,整日咳嗽,苍术就每天熬梨子汤给她喝,后来苍术也死了,她就只能自己熬制,许是吃多了看多了,她做的梨子汤味道跟苍术的如出一辙,是她厨艺生涯里难得的一道佳品。 江独楼靠在门边面带微笑,没所谓的点头。 银耳莲子泡上,梨子去核切块清水浸泡,加冰糖一起煮,一个时辰后出锅晾凉了就能喝,真是一道再简单不过的零食。 这人舞刀弄棒时飒爽英气,在厨房里切菜添火居然也挺像模像样的,他抱胸在门口一站就是小半个时辰,直到她把准备工作都做完了开始煮,一回头就看见那人柔情似水的眼。 烟火气中,二人隔着半个厨房相望。 江独楼一瞬间想到了那么四个字:岁月静好。 如果可以,娶了她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他忍不住微微笑起来,眼中盛着无限柔情,春意失色。 柳蛰别开眼,去铜盆中净手,“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人来?” 他挤到她身边来净手,跟她用一张毛巾擦手,“不急,先吃个午膳。” 他到食材柜前走了一圈,“你喜欢吃什么?” “无肉不欢。”回答完了她才如梦初醒,“你要做饭?你还会做饭吗?” 他拿起菜刀在手里打了个转,“没有什么是本王不会的。” 柳蛰的梨子汤味道甜而不腻,清爽可口,江独楼的厨艺比柳蛰梨子汤的水平还高了那么一点点,柳蛰不由得惊叹:“堂堂王爷竟然还会这个,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 她大口的吃着红烧鸡翅,就着点小酒,很是满意。 江独楼抿着茶水笑吟吟的看着她,“我三岁被师父带走,在山中长大,过的并不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不只是做饭,打猎,缝补,修家具,什么都要我做,因为师父真的是一个很懒的人,偏偏他又只有我一个徒弟,我总不能看他饿死冷死露宿街头。” 柳蛰讶然。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关于他师父的信息,而且竟然还是听他亲口说出。 不过,这样一个邋遢的师父是怎么教出他这样惊才绝艳的徒弟的? “你师父很厉害吧?” “嗯,没什么是他不会的,他只是什么都懒得做。” “那,”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你师父懂医术么?” ------------ 第72章 江独楼 多年后江独楼暴毙身亡,死因成迷,猜测众多,却好像无一可信。呼声最高有二:其一说他被敌人暗杀而死,其二说他重病身亡。 前者,且不说谁有这个能力,就算有,那为什么要掩饰死因?而且事后多年也未听说江独楼的人为其报仇,这不合理。 若说后者,那还可能是为了给大邵人民一个信仰,防止信仰崩塌,所以掩盖死因。但江独楼被奉为尊神,世间诸法无一不精,他就算要死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但她个人还是偏向于后者的。 可江独楼的回答叫她吃惊了。 “师父医术卓绝,天下人难出其右。” “那为什么……” “嗯?” 她忙打住话头,“没事,就是觉得能教出来个你也挺不容易的。对了,你为什么会被你师父带走?” 听坊间传说当时那老道好像是云游四方,偶然看见江独楼,觉说这孩子天煞孤星,就把他带走了,果然他十六年后一回来就克死全家,看来传言非虚。 江独楼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起了逗弄的心思,“嫁给本王可是有性命之忧的,你不再想想?” “都死过一次的人了,我还怕你?”柳蛰脱口而出。 他定定的看着她,眼中有一丝诧异。 死过一次? 他想起自己为她卜的卦,非生非死…… 柳蛰心中警铃大作,咳了一声,“这么多年,生死关头也没少过。” 见他眼中疑虑下去,她才松了口气。 唇角一热,他指尖裹着帕子擦掉她唇边油渍,她下意识的一缩身,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他愣了一下,随即再次伸出手,示意她过来。 “不、不劳烦殿下了。”她惶然的拿过帕子,胡乱的抹了把嘴。 “那个,可以去找人了吗?” “你不是已经找到了?” “啊?” 他微微一笑,“你觉得,我行不行?” 柳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惊恐的看着他,“这、这不太好吧?怎敢劳烦殿下亲临?况且,您这身份也不方便啊。” 他挑眉,“本王可以不露面。” 她想了想,觉得这简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天下才人绑一块儿也没他懂得多吧? “好,那殿下不许反悔!明天正好休沐,早上我过来接你。” 甚合他心,“好。” 天色不早,柳蛰告辞离开,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有人唤她:“长生。”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唤出,周身仿佛有电流而过,她有些僵硬的回过头去。 那人白衣紫袍踏夕阳余晖而来,将手中食盒递给她,“见你喜欢我做的鸡翅,桌上却没怎么吃,想是不好意思了,特意装上给你送来,你拿回去吧。” 凌王府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乍一看见这情况都目瞪口呆。 凌王殿下亲自下厨做鸡翅给柳蛰,还让她带回去吃? 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都快把自己射成筛子了,她夺过他手里的食盒,头也不回的跑回柳府。 非晚阁里,柳蛰跟桌子上的一盘鸡翅大眼瞪小眼。 她觉得,江独楼有问题。 最近这几次他对自己的态度非常有问题。 梧桐站在旁边,猜测道:“殿下会不会真的喜欢上小姐了?” 不然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一想到江独楼那半永久式微笑,柳蛰就浑身一哆嗦,“不可能!他就是想用美色诱惑我,然后让我给他提供更多的消息!” 一定是这样,不然没办法解释他这暧昧不清的态度。以前是他怕自己到处捆绑他们的关系,现在是他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们有一腿。 “算了算了,”她烦躁的摆摆手,“你去通知江锦年和柳梦,明天陪我走一趟。” 梧桐好奇道:“您不是已经请了殿下?有殿下在,应该足够了吧?” 那可是状元啊! “小心为上,万一他也有不懂的呢?”不是柳蛰不相信江独楼,是她觉得多带两个人更稳妥一些,万一他出了什么意外,还能有个人顶替。 第二天一早她就带着柳梦离开柳府前往凌王府,难得的走了后门。 凌王府有后门,只是比较远,柳蛰一般懒得走就直接翻墙了,但考虑柳梦不会翻墙,只得多走几里路绕到后门。 后门进去是后花园,一进门就看见他和江锦年坐在旁边的亭子里下棋,周围是一片桃花树,落了满地的花瓣,衬得他如画中人一般不染纤尘。 柳梦呆住了。 算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的看江独楼,上次在文会上也不过远远一瞥,哪如此刻般近在眼前? 江锦年扔了棋子,“不玩了,总也下不过你。” 江独楼站起来,掸掸袍子上落的花瓣,缓步行到她们面前,“走吧。” 马车上,江锦年摇着扇子朝柳梦笑,“又见面了,你的琴艺真是不同凡响,我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呢。” 柳梦小脸通红,“年世子过誉了,世子天籁之音我等望尘莫及。” 剑千里和黄道会相约比试的地方,是在隔壁城黄道会的道场。 柳蛰一下车就看见剑千里站在道场门口左顾右盼,直到看见她来了一颗心才放下,“兄弟,今天可全靠你了!” 柳蛰瞥一眼匾额,叹息道:“在人家老巢,我怎么总觉得免不了一场恶战呢?” “那没事,老子最不怕打架了!”他看见随后下车的柳梦,“这是?” 柳蛰介绍道:“这是我五妹,精通琴艺。”又对柳梦道:“这是剑千里,黎邦会帮主。” 柳梦从没见过江湖人,有些怯懦的行礼,“见过帮主。” 剑千里还没见过这么柔弱的女子,当即有些手足无措,“那个那个,没事没事,小姐请起请起!”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黎邦会帮主剑千里,久仰。”江锦年摇着扇子走过来,和扇抱拳。 剑千里见过他几次,知道他的身份,惊讶道:“年世子竟然也来了?兄弟,你这排面有点大啊!” 江锦年抿唇而笑。 这算什么?大的在后头呢。 道场里气势汹汹走出来一群人,为首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儿,留着一把山羊胡,看起来还没柳蛰有劲,“黎邦会大驾光临,老夫迟迎!” “胡杨,老子来应你的战!” ------------ 第73章 卑鄙的文斗 胡杨就是这老头儿,也就是黄道会的会长,笑着道:“好啊好啊,老夫不胜荣幸!快快快,里面请!” 他身后数十人刷的分列两旁,迎剑千里几人进道场。 胡杨始终面带微笑,柳蛰心中了然,这是个笑面虎。 直到进道场也没看见江独楼下车,她拽拽江锦年袖子,“他怎么还没来?” 不会临阵反悔了吧? 也是,这黄道会不知道请了什么人,神秘的很,在战书上一点没透露。 果然,她多带几个人来是对的,江锦年除了四书五经都精通,据她了解柳梦对四书五经还有点研究,应该不会输的太难看。 道场大堂里坐了十几人,胡杨请他们落座后,那十几人看见柳蛰和江锦年都是一惊,耳语起来。 “对方竟然请来了年世子和书法大师?!还有那个女人我见过,琴艺卓绝!” “是啊,看来比书法和音律我们是难以胜出了。” “那四书五经呢?” “年世子应该是不谙此道,那个柳梦还不清楚……柳蛰不用怕,她肯定是不懂这些的,我们往这方面比!” 他们的话都落进了柳蛰和剑千里的耳朵,柳蛰冷笑。 真是卑鄙啊。 她小声问柳梦:“你四书五经习的如何?” 柳梦咬咬嘴唇,“略通一二。” 真的只是一二。 江锦年拿扇子拍拍她,一派悠闲,“放心,别说比四书五经,就是奇门遁甲医术茶道也难不倒那位。” 柳蛰呸了一声,“那是,他连厨艺都精通,关键是他还来不来了!” 胡杨看看他们这边就三个人,再看看自己这边不下二十人,那是各行各业的人都请了拔尖的过来,顿时就放心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剑帮主,我们开始吧?” 剑千里没什么怕的,大不了打一架,“好,那就开始,你说吧比什么!” 胡杨看向自己这边一个七十多岁胡须皆白的老者,“孙夫子,您宣布一下我们这次文斗的规则吧。” 就怕剑千里请来高人,所以文斗规则也没有定,而是现定的,这样就能根据剑千里带的人而避开他的优势。 柳蛰就说他傻,战书上啥都没写明摆着要坑他,他居然也敢接! 孙夫子捋着花须笑说:“今日文会分三场,第一场比治国之策,第二场比即兴作文,第三场比茶道,三局两胜,愿赌服输。” 柳蛰嗤笑。 果然,全都避开她们的优势了。 即兴作文不知道江锦年能不能撑住,茶道不知道柳梦能不能撑住,治国之策她自己倒是可以拼一拼。 随后,孙夫子道:“第一场比试为辩论比试,我方派出刘、路、齐三位大师。” 江锦年扇子差点掉地上,对柳蛰耳语:“姓刘的那个是写出大邵治国宝典《奉天策》那位神人的亲传弟子,姓路的那个戴着斗笠,估计跟当朝士大夫路大人关系匪浅,姓齐的那个是告老还乡的齐阁老的儿子。这三个人的治国之才可都是有目共睹的啊。要不是江独楼来了,这回还真悬!” 柳蛰自然认识这三个人,那个姓齐的和姓刘的后来她还千方百计挖去了萧良的阵营,为反邵复羌做出巨大贡献! “公证人有三,分别是老夫本身,还有杨管事和李老。” 柳蛰再次磨牙。 这三个判决人,一个是对方阵营的,一个是锦瑟台里跟自己有仇的,也就当代大儒李老还行,但二比一有屁用? 胡杨笑的真心实意的,“剑帮主,没问题我们就开始了?” 剑千里不懂这些,也不认识这些文人,但他知道胡杨没安好心,“开始吧开始吧,早完事早回家!” 输赢啥的都不在乎了,输了他就把面子打回来! 胡杨嘿嘿一笑。 粗人永远不会懂文学的重要性,以为有武力就可以解决一切。只要今天他输了,黄道会就能抓住机会大做文章 ,把黎邦会一举击溃! 自从剑千里建立了黎邦会,这么多年了,他黄道会一直被压着翻不了身!要知道,原本华京和定容城都是他黄道会的地盘! 想着黎邦会马上就完蛋了,能夺回被黎邦会侵占了十年之久的地盘,胡杨心里早就乐开花了,迫不及待的宣布道:“好,那我就宣布比试……” “急什么,这才巳时不到,时间还早。” 门口传来男人清冷悠然的声音,众人侧目而望,不禁呼吸一窒。 男人素衣白裳,手上撑着一把十八节红梅映雪的竹骨伞,垂下三尺白纱,遮住男人的面容。 他不紧不慢的走进来,气质沉稳卓然,所过之处留下一阵淡雅清香,叫人不由得深吸口气。 这人,不露面也知是个风华绝代的仙人。 孙夫子仔细搜刮记忆,确定没有这个人的印象,“敢问阁下姓甚名谁?” 他在柳蛰身边停下,江锦年识趣的往旁边挪了个位置,他这才坐下,身后戴着青色斗笠的小童给他打着伞,用下巴指指对面同样戴斗笠的男人,“请问对面黑色斗笠的那位姓甚名谁呢?” 孙夫子一噎。 这当然是不方便见人才戴斗笠的! 看来这个白衣男人不简单。 柳蛰斜睨他一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还以为你临阵脱逃,放我鸽子。” 白纱后的江独楼撑腮看她,“怎么会,我爽谁的约也不会爽你的约。” 柳蛰瞅他一眼,他认真道:“你跟别人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她可是知道大邵未来十年会发生什么的人,这样的人他全天下难找到第二个吧? 胡杨跟孙夫子交换了一下眼神。 比试规则和内容都已经说过了,现在也更改不了,只是不知道这男人的底细,看来还是得小心些。 孙夫子道:“第一局比试,比治国之策,就论当下我大邵与西域十八国之事。请剑帮主派出你们的应战者。” 黄道会派了三个大人物,他们也自然是派三人,剑千里询问柳蛰,柳蛰道:“那就我和年世子,还有……”她看看江独楼,不知如何称呼,干脆叫他“白公子。” 那齐书生率先道:“那就由我开个头吧。就以当下战况为题:我朝缺银少兵,西北战事告急。金沙城李家不知所踪,皇上派了个草包吴将军去拖延战事,虎头沙易家的小将军支援金沙城,被西域联军困在半路上七八天了。南边前年洪水去年瘟疫,北边去年闹干旱,今年国库入不敷出,眼下重重困局该怎么解呢?” 以当下情况为题,这确实是个刁钻的题。 ------------ 第74章 千古绝对 大邵现状已支离破碎,要解困局可不是这文斗上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刘先生率先道:“依我看,我朝的当务之急就是缺钱,应该鼓励商贾,提高我朝收入,这样边境才能有钱打仗。然后再全国征兵,许以好的福利。最好是能再练一支李家军、易家军这样的神兵,可解当下危机!” 戴斗笠的路先生接着说:“但当务之急还是募捐,你说的这些可以现在就操办起来,但要解燃眉之急还是太慢了,现在只能靠募捐,但我看也捐不出来多少了,凌王殿下亲自办这差事,不也收不来多少钱,关键是真的都穷。我看啊,还是议和最可靠,先歇战,再按你说的办法养兵,打回去!” 不然朝廷早晚得穷死,穷到军饷都开不起! 齐先生摇头补充,“我看还是思想最重要,百姓就是缺少忧国忧民的思想觉悟,国难当头,敢上前线的人少之又少,而且他们确实也没这个能力。所以我觉得吧,这得从小抓起,从小就得给孩子灌输家国情怀,从小培养治国之才,这样以后才不至于出现这样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况!” “纸上谈兵。”柳蛰实在听不下去了,冷笑一声。 刘先生当时就急眼了,“柳蛰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说我们纸上谈兵,你有什么好方法你倒是说来听听啊!” 路先生也不高兴了,“你一个奶娃娃能懂什么?” 柳蛰别开眼懒得理他们。 她只想说,算算日子李家马上就要反败为胜了,但她现在就算说了也没有人会信,不如不说。 一直没说话的江独楼道:“这些都是后话,如果李家真的叛国了,隆亲王马上就会出山。而现在……”应该是不需要了。 江锦年差点喷茶,惊恐的看他。 他爹那身子骨他是真舍不得让他去前线了,半年前从西北躺着回来差点见阎王了。 刘先生冷笑,“什么叫‘如果’?李家叛国已成事实!” 那个姓路的拍案而起,“李家叛国是假,我给你当马骑!” 他跟李家有梁子,巴不得李家不得好死。 “哦?”江独楼来了兴致,“此话当真?” 柳蛰意外的看他一眼。 他不像是有这种恶趣味的人,而且这样的赌注下着也没意思,毕竟记忆里外公反败为胜是在三五天后。 “自然当真!”那姓路的火气上涌,最听不得别人说李家的好,“但若你说的是假的,李家叛国找到了证据,那我也不要你什么,我就要柳蛰给我当马骑!” “好。”江独楼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柳蛰瞪大了眼睛看他,“我都没说话你凭什么替我答应?” 江独楼微笑不语。 孙夫子道:“既然这一局你们达成赌注,那就暂时搁下,第二局比对联。我们这边派出张先生。” 当代文豪张进! 柳蛰看一眼江独楼,他没什么反应。 张进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儿,捋着胡须笑道:“老夫出一上联,限半个时辰内作答,你们可以互相研究讨论。只要在时限内答上来了就算你们赢,答不上来就算我赢。” 江独楼没什么所谓,“你出。” 那路先生拉拉张进的衣襟,“你可要出个绝对,不能让她们赢了去!这个白衣不知底细。” 张进回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放心吧,他对不上来的。”然后说:“寂寞寒窗空守寡。请各位作答。”说完话就怡然自得的坐下了,却惊诧了众人! 江锦年把扇子一收,“你玩我们呢?这对子都上百年了也没人对的出,被誉为千古绝对,你让我们半个时辰对出来?”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张进叹息道:“这是我祖奶奶当年留下来的,在我张家传承百年无人能对出下联。若是别人的对子我自然不好拿出来。” 可这是他自己家传的对子,拿出来难为人也不算可耻。 江锦年紧张的看着江独楼,“这个你答的出来吗?” 这对子上联所有字都是同一个部首,而且每个字都蕴含着非同一般的意义,这是张进的祖爷爷病逝后,他祖奶奶多年后临死刻在门口木门上的,其中辛酸旁人难以理解。距今一百多年了,无人答出。 江独楼听到这个对子也皱了下眉。 他一时半会儿还真答不上来。 张进露出个得意的笑,“若是你们能答上来,张家以后给黎邦会做牛做马!” 剑千里倒是不缺牛马,但他感觉到自己这边气氛不对了,小声问柳蛰:“怎么了?是对不上来吗?” 柳蛰喝了口茶润嗓子,“不是,是怕我对的太快,叫对面的人颜面有失。” 一个秀才一直把张进当成毕生追求,听她这话指着她叫嚣:“你懂什么?你听懂这对子什么意思了吗?你要是能现在就对出来,我跟你姓!” “就是,这可是千古绝对,多少大儒都折在这了,她柳蛰不就能几个字么,骨子里还是胸无点墨!” 就算是大儒都对不出的对子,她一个粗人还能对出来了?这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我若对出来了,你们如何?”她抬眼笑吟吟的问胡杨。 张进道:“你若对出来,我们再不与黎邦会作对!” 柳蛰瞥他一眼,“我问的不是你们,是黄道会!” 这些文人她没没什么说的,关键是黄道会的说法。 胡杨通些文墨,也知道这个对子的地位,给三天时间能对出一半就不错了,断然不可能有人半个时辰对出整个下联,他轻松道:“你对出来,不仅算你们赢,我黄道会利益还分你黎邦会三成!” 今天黎邦会可要出洋相了,这对子只有门外汉看起来平平无常,才会立马就说自己能对出来,柳蛰一看就是个门外汉! “好啊!”剑千里兴奋的拍桌子,催促柳蛰:“你肯定知道答案了吧?这把赢了,老子把这三成分你两成!” 不为钱,就是看不惯他! 齐先生也催促:“别卖关子,快说说你的下联!” 张进抬手,“老夫洗耳恭听。” 江独楼都好奇的看向她。 要说她的文采,他真不抱什么希望,但她却知道很多未来的事…… 柳蛰笑着放下茶杯,“听好了:梧桐朽枕枉相栖。” ------------ 第75章 三局两胜 四座寂静,都在默念她这句下联。 江独楼看她的眼神深了深。 好联! 不仅对仗工整引辞用典,而且委婉的劝说上联不要妄自菲薄,寓意深刻。 其实他未必对不出来,但半个时辰绝对不可能,三天时间全用来仔细琢磨推敲说不定还有可能,而她只用了这一时半刻! 江锦年目瞪口呆,“你背着我拜哪位大儒为师了?” 这怎么可能是她对出来的? 柳蛰笑问张进:“这联子你可满意?” “我……”张进哑口无言。 势力在这摆着,由不得他吹毛求疵! 这个下联确实找不出毛病来! “看来是我赢了。”柳蛰笑着看胡杨,“会长可不要忘了你的承诺!” 胡杨不可置信的瞪着她。 怎么可能?这样的对子她都能瞬息作答? “请问柳小姐师从何人?”张进问出了在座所有人的心声。 “无师,自学成才。” 他当然不信,就在张进要刨根问底时,黄道会一个喽啰跑进来,激动的舌头打结:“会、会、会长,天大、天大的消、消息!” 胡杨瞪他一眼,“舌头捋直了说话!” “雁赤城回京了!” “什么?!”江锦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直接跳起来了,上前几步揪住喽啰的领口,“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胡杨请来的人也都纷纷离座,惊诧的看着那个喽啰,孙夫子哆哆嗦嗦的问:“你、你说什么?” 喽啰被江锦年晓得腿都打颤,“雁、雁赤城少将军回京了,刚从定容城路过,这会儿应该刚进华京大门……” 雁赤城是随李家军出征的,也随李家军消失,此时却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回京了? 连柳蛰都震惊了。 这是怎么回事?上辈子没这回事啊!而且时间也不对! 江独楼却并不显得意外,“看来第三场不用比试了。” 雁赤城是李家军的核心人物,他回京就说明李家军确实没有叛国,而且必然带回来了好消息!李家军的好消息,除了西域即将退兵,也没别的了。 三局两胜,黎邦会已经连胜两局。 柳蛰抓住江独楼的胳膊,“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么快?她记得应该还有好几天才会有消息传过来:不是雁赤城回京,是捷报传来才对,一个月后李家人胜利凯旋。 江独楼知道她要问什么,但现在不方便回答,只能低声说:“回家再说。” 剑千里听出来是自己赢了,当即拍桌子站起来,对胡杨说:“既然胜负已分,这回你这个老不死的总该愿赌服输了吧?我黎邦会不止是能打,现在也能文啦哈哈哈!” 胡杨冷笑,“你还是太天真,黎邦会与黄道会多年的误会要解开谈何容易?不如帮主留下来用了午膳再走吧。” “不了不了,老子怕在你这吃饭噎死!”剑千里一挥手,他带来的兄弟们都准备往门口走。 胡杨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桌子,“恐怕这顿饭剑帮主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由不得你了。” 话音落,道场里忽然多出来一群黄道会的人,把整个大堂围起来,门口也被堵上,个个手持刀枪棍棒。 剑千里手叉着腰皱眉看他,“什么意思?” 胡杨挥手,让孙夫子等人从后门撤出去,“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我们两会近年来误会太多,应该好好缓和一下关系了,不如帮主留下来吃顿饭,我们畅谈一番。” 剑千里估摸着这屋子里有个二三十人,黄道会在册的不下三千人,其中常驻在道场的有五六百人,可自己出门一共就带了三十人,不战而胜负已分。 他身边的一个年老者在他耳边低语:“帮主,好汉不吃眼前亏,要突围怕是不容易。” 就算成功了,也是损失惨重。 不如看看他想干什么,再做打算。 剑千里虽然鲁莽好战,但并非没脑子的人,可还没等他说话,就听见那白衣男人道:“我对贵宝地的饭菜并不感兴趣,先走一步了。” 说着,施施然的站起来,拍拍袍子就要走。 “站住!”胡杨一声令下,黄道会的人把他围住,“只要是黎邦会的人,今儿一个都别想走!” “我不是黎邦会的。” “你跟他一起来的就是黎邦会的!我黄道会菜肴确实不如大酒楼,那也只能委屈这位白公子留下来凑合一口了。” 江独楼很为难,“这怕是不成,我晚上还有事。” 胡杨收起满脸假笑,“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反正蒙着脸,他也不怕得罪人! 剑千里觉得这“白公子”实在是狂,忍不住问柳蛰:“这是谁啊?” 柳蛰抿唇道:“身份不便暴露,但我确实也不方便留下来,不如我们杀出去,反正留下来他的要求也是狮子大开口,到时候还得是一场恶战。” 怎么都得打。 剑千里一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胡杨留他无非就是要把华京的地盘抢回去,他当然不能干,到时候还是得掀桌子干架,早打晚打都一样。 那老者还是有些担心,“帮主,我们人单势孤,打起来不占优势啊……” 剑千里冷哼,“老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单挑武林盟的事儿也不是没干过,九死一生的时候多了去了,还怕它一个黄道会?给老子干!” 他扫落手边的茶杯,一声脆响后,大堂里就交起手来。 大堂里地方有限,还算顾得过来,不过柳蛰这边稍微有些忙,她还得护着江独楼。 柳梦哪见过这阵势,吓得花容失色,抱着琴缩在角落里不敢吱声。 胡杨的一个手下看见她,当即心生一计,摩拳擦掌朝她靠近过去,柳蛰被两三个人牵制着抽不开身,一人的大刀眼看着要落在江独楼身上,他刚要抬手格挡,却被柳蛰拦住。 柳蛰也没注意他要干什么,拉着他那只抬了一半的胳膊把他拽到自己身后,一脚将那人踹飞。 江独楼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抓着自己腕子的手出神。 自己这是……被保护了? ------------ 第76章 牛粪上的水仙花 江灯根本没合计还要保护自家爷,早在一旁打嗨了,此时回头就见自己爷如松不动的站在一个女人身后,被保护的理直气壮,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一溜号就被人砸了一棍子。 柳蛰解救了江独楼,顺手操起一把椅子就要往靠近柳梦那人身上砸,这还没脱手,那边一把折扇挡住那男人即将落下的棒子,脚尖一踹他膝盖窝,那人“扑通”一声跪在柳梦面前,扇子在他颈侧重重一击,男人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柳梦惊魂未定的看着地上的男人,视线慢慢上移,落在那红衣笑面的男子脸上,“年、年世子……” 江锦年潇洒的甩了一下长发,一个后踢脚踹开一个喽啰,还有空若无其事的安慰她:“姑娘受惊了。” 柳蛰眼角抽了抽,把椅子转手套在一个近前的喽啰脖子上,把人勒的憋过一口气去,骂道:“奶奶的,要是敢祸害我的人,老娘阉了你!” 觉得不过瘾,又回头骂江独楼:“你说你,堂堂八尺男儿,竟然连打架都不会,真给男人丢脸!” 江灯和江锦年听见这话都有些哭笑不得,可江独楼还打着伞,也看不见他是何表情。 不过他躲在柳蛰身后的样子还挺心安理得的。 大堂里毕竟地方有限,黄道会的三十人还拦不住他们,很快剑千里就护着他们来到了道场上,这里早有上百人等着。 胡杨跟着走出来,站在大堂门口看着被重重包围的剑千里等人,冷笑道:“刚刚不过是个玩闹,拉拉筋骨,帮主也累了吧,不如歇息歇息,用个午饭。” “放你娘的屁!”剑千里带来的三十多人有一半都在外面等着,这会儿汇合了,“老子打了一辈子的架,还能叫你这百八十人给我困住了?老子以后甭在道上混了!” “既然剑帮主不领情,那就别怪我了。”他如此不知好歹,胡杨也不再多说,示意黄道会的人继续。 鸿门宴,羊入虎口,黎邦会的人最快也要半个多时辰才能赶过来,他黄道会几百人,不可能打不过这区区三十人。 两方交手,红白四溅,喊叫声震天。江独楼就跟个另类一样,站在道场中央遗世独立,一身白衣撑着把白伞,优雅的像朵牛粪上的水仙花——与众不同,格格不入。 柳蛰偶尔得空回头一瞥,没被打出血差点气吐血。 你不会打架好歹像柳梦那样装个害怕的样子出来,这样她才能像江锦年那样保护起来也比较有成就感,你这拖后腿的货色还在这跟个大爷似的,要不是有求于他柳蛰都想一棍子敲死他。 黎邦会的人很快折损过半,剑千里以一敌五,受了不少伤,柳蛰把江独楼推到角落,“你在这呆着,我去帮帮剑千里!” 腰间红绸飞出,缠住一人持刀的胳膊往后一拉,解了困境后她飞身到剑千里身边,与他并肩一处。 剑千里抹了把嘴角的血,“兄弟,连累你了!” “别废话,冲出去有的是时间跟你算账!” 二人打配合,一路往道场大门冲过去。 胡杨眼尖的看见他们,“还想突围?门都没有!”他手中落下三支飞镖,甩袖飞出! 柳蛰和剑千里都察觉到了异样,但都被绊住手脚,柳蛰一脚踹在剑千里屁股上把他蹬开躲过两镖,最后一镖她自己却无论如何躲不开了。 就在镖到近前时,腰间忽然被一只坚实的手臂揽住,往旁边一带,镖擦着发丝堪堪而过! 转动间白纱飞起,柳蛰看见那张无论何时何地都处变不惊云淡风轻的一张脸。 那张脸眉头皱了一下,“长生,我受伤了。” 抱着她躲开了镖,就躲不开旁边的刀,血瞬间染红了他纤尘不染的白袍,如雪地中绽放的一朵妖艳红梅。 柳蛰眼神暗了暗,红绸如灵蛇一般飞舞起来,笼罩天地。 四周忽然出现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黑衣人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高人,全部蒙着面,一加入战斗,战局瞬间发生变化! 一个气息冰冷的男人落在江独楼身边,鬼神莫近,单膝跪地,“属下该死,爷受伤了。” 江独楼漠然摇头,“速战速决,皇上一会儿怕要宣我。” 冷弦领命起身,指挥黑衣人作战,黑衣人手段干脆利落,不到一柱香时间就把黄道会的人逼退,左右分开,让出一条路。 冷弦回到他身边,“爷先走,我断后。” 胡杨无论如何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反转,拉着谋士问:“这些黑衣人是什么人?那个白公子是谁?!” 那谋士也懵了,“不知道啊,没听说这号人啊……” “拦住!不能让剑千里跑了!我们五六百人,这黑衣人再厉害也就不到五十人,给我压住了!” 黄道会的人又冲出来一百多,冷弦冷声道:“别费力气了,你这些人武功不行,再来几百个也是白送。” 这话把胡杨说的脸色通红! 确实,黄道会的武力一直是软肋! 江独楼拉着柳蛰率先离开道场,江锦年带柳梦随后,剑千里接着,冷弦断后。 胡杨气的牙痒痒,没想到都到这步了还是被剑千里给跑了! 可自己与对方实力悬殊,留也留不住! 道场上哀嚎一片,七八十人受伤,这可以说是损失惨重了,剑千里毕竟才只有十来人受伤! “查!去查那个白公子是谁!黎邦会什么时候交上这么厉害的帮派了!” 黎邦会在华京城郊,是个气派的大宅院,剑千里敲敲柳蛰和江独楼的马车,柳蛰下车与他话别。 “这次连累你们了,实在不好意思,以后有机会一定登门致歉。黄道会这事儿没完,那三成利润无论如何老子得要回来,到时亲自送到你府上!” 剑千里从来都是个言而有信知恩图报的人,正经事说完了才问:“那个白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他于老子有恩,老子得谢谢他。” 柳蛰想了想,还是没透露他的身份,“就像黄道会请的那个戴斗笠的路先生,什么人不重要,你的谢我代他受了。” 这一点他还是明白的,再联想江锦年对这人的熟悉,当即就猜到可能是某位皇亲国戚,再回想这人周身气度和柳蛰对他的态度,心下有了猜测,惊异道:“不、不会是……” 柳蛰及时捂住他的嘴。 他瞪着大眼睛掰开她的手,不可思议道:“你们真有一腿?!” ------------ 第77章 我垂涎你美色 柳蛰气骂:“去你奶奶的有一腿!能不能说点好话!” 剑千里基本上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震惊不已中送走了柳蛰等人。 看着马车消失在远方,他掐了一把大腿根,剧痛,“老子这次竟然跟凌王扯上关系了?” 马车里,白纱伞折叠好放在角落,江独楼虚弱的半合着眼,受伤的胳膊上血浸透了整个衣袖。 柳蛰看着都晕眼,忍不住骂:“你又不会武功,叫你在旁边待着就待着,瞎跑什么!” “这不是为了救你……” “我天下无敌我用得着你救?”柳蛰气急败坏,“你个文文弱弱的王爷负责赢文斗就得了,这些打打杀杀的你不要掺合,得亏你没爹娘,你说你伤成这样你爹娘不得宰了我?” 她干脆撕了外衣先给他止血,“什么都不会还往上冲,是不是脑子被马踢了?” “我不受伤,你就得受伤。” “我皮糙肉厚挨两刀没事,你这细皮嫩肉又身份尊贵的,受了伤还了得?” 这金贵的不行的仙躯挂了彩,她还不得被剁成肉馅?! 见她这般动气,江独楼干脆闭上眼靠在她肩膀上,鼻子里气若悬丝的发出“嗯~”的一声闷哼,即使是鼻音也比别人多了几分磁性。 柳蛰捂着心口,“要命了……” 好不容易捱到凌王府角门,柳蛰把他扶进去,他的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 连拖带拽的弄进清狂大殿的正堂,白茶一看就傻眼了,“爷怎么了?” 柳蛰道:“拿药和纱布来!” 白茶忙取了东西,柳蛰把江独楼放到矮榻上,顺手一挥就把他外袍脱掉了,接着就开始动手解他中衣,江独楼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脑子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时她的手指已经探到了里衣的带子…… 这动作行云流水脸都不带红的! 他想按住她的手,但又转念一想,觉得她心甘情愿伺候人这种事似乎不容错过,她是个很知恩图报的。 于是,他坐着没动。 白茶捧着药和纱布站在旁边,“柳小姐,这种事交给我就可以了。” 柳蛰眼睛一亮,“是啊……” 江独楼别有深意的看他一眼,“你不是这几日手腕疼么,下手没个轻重,本王金枝玉叶弱不禁风,经不得你的折腾。” 江灯在旁边喝水歇脚,闻言呛得半死,被江独楼一个眼神盯过去,他讪讪起身,“那个,溅了一身血,我去换件衣服。白茶,你把东西先放下,我还有点事要跟你说,冷弦,你也过来。” 白茶摸摸头上发髻上当簪子使的毛笔,“有事?你什么时候管过府里的事?” 冷弦也站着没动。 江灯怒其没眼力见,“我说有就有!冷弦,你不去慰劳一下那些玄影卫?” 白茶是木讷,冷弦是不屑,唯一一个还算圆滑的江灯甚感心累,连推带拽的把两个人弄走,谄媚笑着关上了门。 柳蛰把他的衣服脱干净了,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你这皮肤也太好了,白白嫩嫩的,有光泽还有弹性,比女人保养的都好!”视线下移,她惊得瞪大眼睛,手摸上他的腹部,“你居然还有腹肌?不会是拿绳勒的吧?” 他不就是个文弱书生?这腹肌手感还不错。 微凉的指尖划过腹肌的轮廓,他呼吸有些发沉,“摸够了么?再摸一会儿本王要流血而死了。” 柳蛰收回心思,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 长三寸深一寸的刀伤狰狞可怖,江独楼闭眼靠在矮榻上,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只说文斗,没提还有生命危险,本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么?” 柳蛰拿毛巾给他把血迹擦干净,露出白皙的皮肤,然后上药止血止痛,“这回确实是我的罪过,你要什么消息,我都告诉你。” “其实,我们之间也未必只有交易……”他微微睁开眼,想到自己方才救她时也只是下意识的动作,有考虑怎么讹她的时间,她已经中镖身亡了。 柳蛰拿牙咬着撕了块纱布给他包扎,“这样客气的话就不用说了,无利不起早,你我之间不是交易难不成还是爱情?” 江独楼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擦血的毛巾扔进水盆里,瞬间染红了一盆的水,她微皱了眉,“你这人是不是感知器官有什么毛病,要不要找人给你看看?” 他疑惑:“看什么?” “以前你遇事总是云淡风轻,我就没见你急过,这也罢了,可这么重的伤我怎么也没看出来你有点受伤人的样子?” 他往榻上瘫了瘫,“我这还不是受伤人的样子?” 柳蛰打量他两眼,“没看出来你疼的要死要活。” “你这意思,我还得哭两声给你听?” 伤药敷在伤口上,他“嘶”的抽了口气,有气无力的叫:“痛……” 柳蛰翻了个白眼,起身去拿纱布。 裙子被他不小心压在了身下,起的猛了反倒摔回了榻上,胳膊肘正怼在他的小腹,他痛的闷哼一声,立即把她的胳膊拽开,她整个人失去支撑,摔在了他身上,牙死磕在江独楼的下巴上。 这是真疼,江独楼眉心狠狠地一皱,垂眼看着她,手还捏着她的手腕。 女子身上有股怡人的海棠花香,混合着男人身上淡淡的檀香,交织出一种独特的味道。 她这个角度,一眼就把他精致的锁骨圈在眼里。 本以为只是长的好看,原来身材也不错。 鼻子发热,她动了动,差点从榻上摔下去,他眼疾手快的用受伤的胳膊揽住她的腰,把人固定在身上趴着,觉得下巴更疼了。 “再激动你也得轻点咬,本王不大能接受破相。” 柳蛰把压从他下巴上拿开,两手在他身体两侧撑着,看见他下巴上两排深到泛血丝的牙印,眼神有些躲闪,“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多想,我要吃你豆腐我就直接下嘴了……” 江独楼摸摸自己的下巴,距离嘴唇不足半寸,对她的说辞深感怀疑,“你确定不是下嘴未遂跑偏了?” 柳蛰从他身上站起来,拽出自己的裙角,“那你就庆幸吧,上天保佑你今天没被我糟蹋,以后见着我小心点,我垂涎你的美色!” 她故意恶狠狠的吓唬他,可包扎的手法却轻柔了不少。 这边刚包扎好,白茶就在外面敲门,“爷,皇上传您即刻进宫。” 他点头,“进来。” 白茶推门进来,江独楼道:“给我换件衣服。” 柳蛰把东西收拾了,一回头就看见他随手把里衣并着中衣一起脱了,露出整个上半身,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你、我还在这呢你就脱衣服?!男女之防你就饭吃了?” 江独楼不觉有丝毫的不妥,“你方才二话不说扒我衣服的时候也没见你在乎男女之防。” 白茶取了件云纹锦袍出来,照顾着他的伤处给他穿上,就看见他下巴上的两排红得见血丝的牙印,“爷这下巴……” 不能是自己咬的吧? 他指尖轻轻抚过,还有丝丝的痛意。 柳蛰老脸一红,卷袖子走了。 看着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他轻笑一声。 白茶木讷却并非傻,这茬也不再提起。 大邵虽然现在穷,但毕竟曾经辉煌过,皇宫建造的大气磅礴气势恢宏,皇帝江永是个年近五十身体孱弱的男人,召了他在后花园的长春亭里见面。 这个季节玉兰花开的正好,长春亭旁就是一片玉兰花树,白的红的紫的花瓣飘飘洒洒,宫道上缓缓走来一个白袍男人,如诗如画,步履轻缓,行到亭前躬身而拜。 江永应风咳了几声,“皇弟平身吧。” 江独楼的父亲是他最小的亲叔叔,先帝跟江独楼的父亲那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就是这兄弟俩年纪差的有点大,足足差了二十好几,导致江独楼和江永的这堂兄弟俩也差了二十好几。 有着这层身份,他这个“凌王”无形中就比其他亲王尊贵了些。 这也是为什么他并非大权在握,朝臣还都敬畏他三分的原因。 紫色的花瓣落在他的肩上,他平身后伸出一只玉手,轻轻掸掉花瓣。 江永笑着招呼他过来坐,“我江家这么多年就出了你这么一个讲究人,一举一动都可入画,叫人看着就觉赏心悦目,不敢亵渎,看来你师父必然也是个超凡脱俗之人。” 江独楼小时候体弱多病,三岁之前生死关头跟吃便饭一样,隔三差五就病的要死,三岁的孩子弱的还跟个瓷瓶儿似的。 三岁那年,他母亲去迦南寺上香礼佛,为他祈福,回城路上偶遇一老道,那老道瞧见江独楼就大惊失色,怎么也赶不走了,又是看相又是摸骨,最后说了句“此儿命格非凡,乃仙人下世,凡尘浊息会伤了他的仙元,因此顽疾缠身。” 老道死皮赖脸在凌王府住了两个月,没想到江独楼病情奇迹般的好转了,最后凌王夫妇才同意让老道把他带走。 没想到一去十六年,团聚不足一载半,夫妻二人并着个小女儿就携手仙去了。 ------------ 第78章 炸鱼神器 江独楼在他对面坐下,“皇兄过誉。超凡脱俗四个字师父担当不起,他就是个普通人,臣弟也是个普通人。”江永连声叹息,“如果你父亲还活着,大邵也许走不到今天。” 江永的父亲,也就是先帝在位时,大邵就战乱不断,正所谓“所有的亡国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那都是几代人辛辛苦苦的积累”,那时就完全是靠着老凌王和李家易家撑着,才挺到现在。 江独楼为他倒了杯茶,“听说雁少将军回京了,前线战事应该轻松了不少。” 人老了,尤其是身染重病时,就容易想亲人,江永这样子有点这个意思,他便及时打住了话头。 话题一转移,江永这才想起来自己找他是有正经事的,“襄王的案子已经结了,但怎么处置还是个问题,南疆那边也不好打理,都是他的心腹,搞不好还得打起来,但大邵现在不并不适合再起战事,西北的事情了结了必须得修养一段时间。” 江独楼来的路上就猜到他要说什么,点点头,“是该养精蓄锐……” “诶?”江永往他这边探身,手指着他的下巴,“皇弟的下巴……” 他笑笑,“无事,不小心戳到梳子上了。” 江永又不傻,梳子就一排,怎么能磕出两排印儿?他想起一些坊间传言,“皇弟近来与柳家三小姐,也就是李老将军的外孙女,走的很近?” 江独楼思考了一下,“是有些来往。” “你年纪也不小了,田家小姐早已过了及笄之年,你若是……” “雁少将军既然回来了,明日早朝就让他汇报一下前线这段日子李家都做什么了,皇兄怎么也算是冤枉了李家,总该给洗白。” 江永其实不大愿意让他娶柳蛰,李家是为国做出巨大贡献,但同时大邵三分之一的兵权从建国起就世代在李家传递,这都上百年了,他怎么可能不担心李家佣兵自重自立为王? 不是他不信任他这个弟弟,而是他这个弟弟不压着点那是真有一国之君的才能,这要是跟了李家,配上柳家,有文有武的正好凑个“师出有名”! 但江独楼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江永也不好用强,只好把话题转到西北边疆去。 这一聊就聊到了日落时分,江独楼回到了凌王府门口才得知柳蛰在前厅等候多时。 路上冷弦低声汇报:“来之前她去了一趟花里巷,从小青山脚下的一个枇杷树林里拿了个包袱出来,她离开后我的人进去看了一眼,树林里有个篱笆院,里面三间茅草房,住着一个老头儿和一个少年。” “继续盯着。”他眼中闪过精明的光,轻轻勾起一边唇角。 就说她自己怎么可能把那么多事预知的这么准确,准确到每一个细节,果然是有人给她提供消息。 说话间已经到了前厅,柳蛰正品尝着凌王府的糕点,这些东西都是宫廷样式,柳府可没有,李家还在时她倒是能吃上几口。 见他回来,柳蛰一边吃着一边问:“皇上找你说什么了?雁少将军回来带了什么消息?” 江独楼脱了外袍在榻上坐下,“你既然可以预知未来,想必已经知道了。” 本来她是不知道的,但回去想了半天后发现,这事情大趋势摆在这,即便小事上有什么分歧也无伤大雅,而且她确实想通了雁赤城回来的目的。 “是前线请求支援吧?” 她的外公是打仗的一把好手,上一世大邵是真的打不起,李家背水一战拿命博的凯旋,这一世她找了静以广庭去支援,前线应该宽松不少,李家人睚眦必报,叫西域联军打的这么惨没有不报复的道理,肯定是要连本带利打回去,一路直杀他们老巢。 将士李家军够用,就差点兵器战马了。 江独楼之前筹款,大家捐了不少,买战马是够了,兵器应该也在制造中,但这些长枪短弩威力太小,柳蛰这回就是给他送来个大的。 把糕塞进嘴里,她胡乱的擦擦手,拎起包袱拉着他往外走,“走,带你看个好玩的!” 江独楼好奇的随她来到华京郊外玉带河旁,就是之前办茶花会的园子附近,这里人迹罕至,地带空旷。 她打开包袱,取出里面的东西,是三个像竹筒一样的东西,用绳子绑在一起,底端有根引线,像个炮仗。 她点燃引线后扔进玉带河里,拉着他跑开十几丈,只听身后一声巨响,耳膜嗡嗡直响,身后河面炸起两丈高,水花四溅,死鱼都翻上岸来好几条。凑近一看,河面飘了一层的白肚皮。 江独楼点头,“有点意思。这是什么?” 柳蛰解释道:“这个叫炸鱼神器,是从烟花炮仗演化而来的,主要材料就是硫磺这些东西,威力巨大。这个不过是个小型的试验品,真正用的威力大概是这个的几倍。” “这是你研究的?”还是那个枇杷林里的老头儿? 柳蛰笑笑,“何必在乎这个呢?好用不就完了。”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这是配方,包括原材料和比例配置。你好不容易筹来的那些钱全用在刀枪弓弩上未免浪费,同样的花销,做成这个威力就是弓弩的几十上百倍。” 早就知道她不可能直接把那个老头儿说出来,但他不急,看见单子顶上两个大字微微点头,“火药?好,我会叫人去批量制作,让雁赤城一同带去西北。” 同时,他还有个想法:李家此番回京地位必然更上一层楼,而柳蛰这样的人物若从自己这里放出去,给了别的杂七杂八的势力,那将是大邵的一个灾难。 祸害别人不如祸害自己,就当为百姓献身,自己勉为其难的……娶了她吧。 不过这话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江独楼刚要带人走,就见她折了根树枝,撸裤腿儿卷裙子下河。 “你要干什么?” 她理所当然道:“炸都炸死了,当然不能浪费,叉两条拿回去烤。”她在树枝上穿了一串,“你也打包几个吧,晚上开荤,还能给王府省点开销。” “你倒是贤惠。” ------------ 第79章 食物中毒 架了个架子,柳蛰烤了两条鱼,“也没什么谢你的,就请你吃点野味儿。” 江独楼不大有食欲,“我一直好奇,黄道会上那个‘寂寞寒窗空守寡’的下联‘梧桐朽枕枉相栖’,是谁对出来的?为何我从未听说?” 这样的绝对他直接就排除了柳蛰自己对出来的可能性,但这样的绝对如果有人对出来了,也不可能默默无闻! 柳蛰看他的眼神带着些神秘感,“这个我真的不方便告诉你,为你好。” 怕他气死。因为,这就是好多年后江独楼他自己对出来的。当时可是震惊大邵国啊! 本以为他会刨根问底,没想到这话只是他的一个引子,他根本没继续,转而问:“那这个火药的配方呢?”他搓着腕上的木镯,“这个是谁研究出来的,总能告诉我吧?” 这个本来也没什么必要瞒着,“是未来的一个人研究出来的,但为了大邵,我只好先拿来用了。”见他张嘴要说话她立马道:“别问我是谁,这个我不可能告诉你。” 那可是萧良,是她最终想对付的人。江独楼冰雪聪明,她开个头他就能想到结尾,到时候还拿什么绑着他? 掌灯时分鱼终于烤熟了,柳蛰非常满意,递给他,“尝尝啊,我虽然厨艺不行,但野外生存还是可以的。” 可看着那黑乎乎的一团,江独楼没有任何食欲,正想着是干脆的拒绝还是委婉的拒绝时,苍术忽然出现,“小姐,惊鸿馆出事了。” “又出事?又出什么事?” 这距离上次黎邦会的事情才过了多久啊? 她不耐烦的问:“又是什么帮派来找麻烦?打架上瘾吗?” 苍术摇头,“不是砸场,是有人在惊鸿馆吃了东西,结果中毒了,正在隔壁的医馆里医治。” 惊鸿馆里一片寂静,客人早都散了,倒是隔壁的医馆热闹得很。 门前一女人抓着王掌柜的衣领拼命的摇晃,“你个黑心的商家!你为了便宜就以次充好,你还我的丈夫!还我丈夫!” 阿云想扑上来要解救王掌柜,王掌柜其实对她一直不错,但没想到这泼妇力气大的很,一把就将她推倒在一边,眼看着要摔倒时,被人及时扶住。 “良……” 男子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阿云一边道谢一边站好身子,旁边的人认出男子来,议论纷纷。 “这不是秋公子吗?他怎么来了?” “听说秋公子对柳蛰深情不悔,会不会是来给她撑腰的?” “秋公子真是傻,好好的一个人非就看上柳蛰那女人了,这不是糟蹋人么……” 对面的八仙楼掌柜冷笑,“看你还怎么做生意!” 旁边一个经过的店小二也幸灾乐祸:“为了招揽客人搞什么‘打折’活动,一共华京才多少客人,都被他们抢走了,现在吃撑了吧,活该!” 南宫秋带来的随从把泼妇从王掌柜身上抠下来,“事情还没查清,等查清了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这还有什么好查的!”妇人两眼通红,“我丈夫就是在这惊鸿馆吃东西吃成这样的!还有刘老板他们,都是在这吃出来的问题,你有什么好狡辩的?” 说着话医馆里又出来个管家模样的男人,“就是!我家老板在这吃了顿饭就肚子疼的上吐下泻,现在还在里头躺着呢!肯定是惊鸿馆不干净!郎中都说了是吃坏了东西!” 他一把将忙着抓药的六七十岁老郎中拽过来,拽的他一个跟头,“你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遍,是不是?” 老郎中颤颤巍巍的点头,“确实是。” 这医馆开了三十多年了,信誉很高,百姓一听这话都觉得是惊鸿馆的问题了,议论开来。 说话间,街上气势汹汹来了一群人,都围在惊鸿馆门口,有个壮汉一指医馆门口的王掌柜,“在那呢!王掌柜在那呢!走,找他说理去!” 一群人把看热闹的挤到一边,那壮汉把手里的棍子往地上一杵,对身后一个桃粉色华袍女子说:“小姐、管家,他就是惊鸿馆的掌柜!” 众人一看那女人,只觉得气质非凡,有认识的立马就指出来了:“那不是陈家小姐吗?翰林院掌院学士家的女儿陈月玲!” 陈月玲上前两步,端的是仪态大方,“你就是惊鸿馆的掌柜?我父亲午时在你这与周大人王大人一起用膳,结果回家后就上吐下泻虚弱不已,本以为是不小心吃坏了什么,没想到在蔽府歇脚的周大人也有此症状,稍后得知王大人也是如此,因此特来找你问个明白。三位大人都是国之栋梁,在你这里出了问题你担待得起么?” 她眼神一扫,看见门口还有几个垂头丧气的人,那泼妇一听她这话立马指着王掌柜对萧良说:“你听见了吧?不只是我丈夫和刘老板,还有几位大人啊!你这黑心的商家!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萧良也发现这事情似乎真的出在惊鸿馆身上,忙对那妇人说:“你放心,如果是惊鸿馆的问题,惊鸿馆不会推脱的,还请你们稍等……” “等个屁!这一看就是用了烂菜和烂肉,不然会吃坏肚子?砸了他的店!”刘老板的跟班率先操起旁边的一把椅子,带着自己的人就要砸店。 萧良往门前一档,“我乃南宫秋,请大家冷静,钱惊鸿馆不赔我也会赔给大家的!” 陈月玲看见是他,朝他一礼,“秋公子这是做什么?这惊鸿馆与你多大的干系?” 南宫秋跟柳蛰那点事谁不知道?但公然维护,他也不怕被他爹棍棒伺候? 南宫秋道:“什么事都要找个解决的办法,我觉得砸店并不是个好的办法。” “那你觉得什么是好的办法?”场外一声尖利呵斥,家丁开道走来一个蓝色裙子的美丽女子,“柳蛰以次充好,用烂了的食材做菜导致大家患病,我父亲亦在其列。” 冯安婷与陈月玲互相见礼,陈月玲道:“没想到冯大人也遭此劫难。” 冯安婷又施一礼,“家父身为户部侍郎,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监管不严,家兄已去户部备案,稍后便会带人赶来,彻查华京食材安全。” ------------ 第80章 不了解她,何谈情义 刘老板就是做食材生意的,他的跟班掰着手指算:“半个月前我们老板儿子满月,食材铺有优惠,王掌柜多买了一倍的食材,运了两车,看来都是没用完食材坏了导致的!” 在惊鸿馆吃饭的可都是达官显贵,平民一般消费不起,一听这话纷纷骂起王掌柜来。 王掌柜有苦难言,“真的没有!大家要相信我,我在惊鸿馆做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出这样的事?食材都是保证新鲜的,绝对没有烂了还给客官吃的道理啊!” “放屁!那你说说这么多人怎么都出事了?” “就是就是,肯定是你们店里不干净!” “这柳蛰就不是开酒楼的材料,这杨记酒楼给她做算是毁了!让她回去眯着吧!” 冯安婷的哥哥冯静在户部做事,此时带了人赶过来,拨开人群来到惊鸿馆门前,冯安婷道:“哥哥,就是这里,父亲就是在这吃出了事。” 王掌柜急急的拉着阿云问:“你去告诉东家了吗?” 阿云道:“陈哥去柳府了,这会儿小姐应该快到了。” 冯静看看王掌柜,“你就是掌柜的?” 王掌柜颤颤巍巍过来,“我、我是……”他这还是第一次跟当官的打交道。 冯静道:“惊鸿馆涉嫌食材安全问题,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吧。” 掌柜的吓的都要尿裤子了,“我这……我冤枉啊!” “冤不冤枉的先跟我回去再说!” 他一摆手,衙役就要上来押他,那个泼妇狠狠的吐他两口口水,“活该!大人一定要严查,让他做这黑心买卖!” “慢着!”人群外传来一声响,“带我的人走,是不是该通知我一声?” 华京一霸余威尚在,众人下意识分开一条路,柳蛰走进来,众人大惊。 惊讶的不是她,是她身后那个白袍男人。 男人撑着把白纱伞,纱帘遮住面容,但冯静和冯安婷、陈月玲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殿……” 他一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多礼。 南宫秋没想到在这都能看见江独楼,心中怨气上涌,隐忍不发。 柳蛰问王掌柜:“怎么回事?” 王掌柜都快吓瘫了,阿云道:“我们今天正常营业,但客官们吃了东西后都上吐下泻,其中不乏像陈大人、冯大人这样的达官显贵,大家都说我们用了腐烂的食材,食物不卫生,但采买一事一直是我亲自打理,绝不可能有这样的情况,我们的食材都是新鲜的,现在还有没用完的食材放在后厨。” 萧良插话,对柳蛰保证道:“我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我一定会还你清白的。你那么善良,不可能以次充好剥削顾客的。” 柳蛰听着觉得好笑,刚要反驳,就听见江独楼那冷然的声音:“她是什么人你很清楚?” 这可问到点子上了,萧良仰仰脖子,“当然,我与长生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人我当然清楚!起码比你清楚。” “那你知道她擅长什么吗?” 萧良脱口而出:“打架!她还精通兵法,排兵布阵调兵遣将都有可取之处。” 江独楼摇头,心道:她擅长预知未来,写的一手好书法。 “她为人如何?” 萧良更加自信:“虽然轻狂乖张,但善良天真。” 江独楼更加摇头,心道:她城府极深,精通算计,嚣张外壳下是颗七窍玲珑心,多疑且心思缜密。 “你不了解她,也配谈情义?” 萧良压着愤怒,手在广袖下握成拳,“我不了解她,你了解吗?” 柳蛰早发现这边的剑拔弩张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强势的跟萧良说这些无意义的话,但她实在看见萧良就犯恶心,直接对江独楼说:“我喜欢吃酸的辣的不喜欢甜食,喜欢红色不喜欢粉色,晚上睡觉要留一盏小灯但床帘必须厚的放下了就看不见灯光,我无肉不欢不喜欢芹菜萝卜香菜葱姜蒜,你还想了解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江独楼没说话,她转而对萧良说:“他才是最了解我的人,他有什么不了解的我都可以马上告诉他,你可以滚了吗?别拿着你肮脏的所谓爱情来脏我的眼,你不配!” 萧良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痛苦,“长生……” 阿云看着他这样子,狠狠咬着牙。 公子对你一往情深,你却这样对他! 柳蛰不大相信刚才阿云的说辞,谁知道这是不是她为了到自己身边来的一个手段? 不过她知道阿云这个时候绝对不可能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她的任务就是博得自己的信任,于是转头对冯静道:“既然如此,大家去后厨看看不就真相大白了?” 冯静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也好,进去看看。” 一群人呼啦啦都进了惊鸿馆后厨,萧良不甘心的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头回了南宫府。 江独楼,他一定会让柳蛰知道这个人才是配不上她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爱柳蛰,江独楼他算什么东西?一个没权没势的亲王罢了,等他反邵复羌,复辟萧氏王朝,他就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 江独楼,你会不得好死的!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后厨放食材的筐一打开,阿云和王掌柜就傻眼了。 筐里都是些烂白菜和腐蚀成泥的土豆,旁边筐里是腐烂的肉类,鱼虾也不是活的新鲜的,都是死的。 整个后厨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怎么可能是这样?”阿云不可思议的翻了翻,全都是这样的,她抓着柳蛰的手,“不是这样的,我买回来的不是这样的!都是新鲜的啊!” 真话还是假话她一眼就能看出来,阿云没说谎。 “这是你采买的东西吗?” 阿云又仔细看了看数量和种类,点头,“是我买的那些,连存放的位置都没变。但这绝对不是这样的!是新鲜的!出事前还是新鲜的!” 现在距离出事也就不到半个时辰,东西怎么会突然腐烂的这么严重? “新鲜的?你是说它自己一瞬间变成这样了?”那泼妇骂道:“你还在狡辩!我掐死你个死丫头!害人精!” 她扑上来就要掐阿云脖子,被柳蛰一脚踹开,“真相未明,你撒什么泼。” ------------ 第81章 中的什么毒 “真相还不明?”陈月玲指着烂肉,“你的下人都承认了这些东西都是她采买的,病人们都躺在医馆里,郎中确诊是食物中毒,吃了腐烂的东西才上吐下泻,你还想狡辩?” 柳蛰心里也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好好的东西怎么会这一会儿功夫就烂成这样? 正想着怎么开脱时,江独楼那清冷的声音适时响起:“依我看,还是去看看那些患者,是中了食物的毒还是什么别的毒,总要查清才好,切莫冤枉了好人。” 他一说话陈月玲就偃旗息鼓了,冯静不敢违背,也道:“那我去把老郎中叫来?” “叫什么叫?”那泼妇可不认得江独楼,扯嗓子骂道:“不是食物中毒还能是什么?这还有什么好查的?老郎中忙着给我丈夫治病,你们现在把他叫来,是想要了我丈夫的命吗?!” “住嘴!”冯安婷呵斥,“官差办案,不得传召不许说话!” 江独楼道:“老郎中耳晕眼花,怕是诊断的不好,叫人去瑞安侯府请小侯爷过来。” 小侯爷萧应风,师从鼎鼎大名的神医先生,华京里人尽皆知,少有人能有机会让他诊治。 众人一听请萧应风来,立马都不言语了。 神医之徒,他们还是信得过的,比老郎中还信。 柳蛰不意外他会不出手,他虽然懂医术,但知道的人很少,而且现在的他也没有被人奉为天神,恐怕难以服众,叫小侯爷过来是最稳妥的方法。 苍术往瑞安侯府去了一趟,众人此时都回到医馆里,里面躺满了“食物中毒”的患者,哀嚎遍地。 八仙楼里,小二向掌柜的汇报:“他们请了神医的徒弟小侯爷过来,那个白衣男人怀疑他们不是食物中毒。” “什么?”孙掌柜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这么快就猜到这个上了?他做的很隐秘,不应该被发现啊!他摸摸自己的将军肚,问:“白衣男人是谁?” 小二摇头,“打这个垂着纱的白伞,看不清长相,但冯大人冯小姐和陈小姐都对他很恭敬,没带随从。” 孙掌柜捧着肚子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不行,我得去看看!” 他还是不放心,必须得去亲眼看着事情进展才能安心。 本以为这郎中这边一诊断,户部再把惊鸿馆封了就完事了,怎么半路上又冒出来一个白衣男人坏事? 他来到医馆里,一眼就看见了那抹扎眼的白色。 医馆里今日的病患过多,杂乱不堪,无处下脚,他就站在那账台唯一干净的一亩三分地,腰杆笔直的撑着一把白纱伞,伞下的面容淡定到僵硬。 柳蛰好笑的坐在柜台上,“你说你,怕脏还进来干什么?” 江独楼咬牙切齿,“是你把我拽进来的!” 他本来就没打算进来! 柳蛰撇撇嘴。 她只是觉得他这样子站在门口更奇怪。 王掌柜一眼就看见孙掌柜,没好气的问:“孙掌柜不忙着挣钱,来这干什么?也不嫌脏!” 孙掌柜捧着肚子嘿嘿一笑,八字胡一颤一颤的,“晚饭吃多了,见底下热闹,过来消遣消遣。这是怎么了?” 揣着明白装糊涂,王掌柜懒得理他。 “小侯爷来了!”门口有人吆喝开,率先进来的却不是萧应风,而是大红牡丹袍的江锦年。 他打着哈欠,折扇勾出后脖颈压在外袍下的头发,“这么晚来我府上叫人,什么急事儿?” 萧应风拉着他的衣袖把他往后拽了拽,朝江独楼微微福身,“来的迟了,爷别见怪。” 看他是不想暴露身份,萧应风也没戳穿,“大致事情苍术来的路上与我讲了,患者在何处?” 柳蛰手指在屋子里画了个圈,“喏,全都是。” 江锦年左右看看也没找到个能坐的地方,他是有地方坐着就绝对不站着的人,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柳蛰身上,刚要坐在她身边就觉得身上被人拿刀指着一样,一回头,果然见江独楼看着自己。 那目光,透过白纱钉在自己身上。 他往旁边挪了挪,又挪了挪,挪到距离柳蛰最远的地方,如坐针毡。 但同时也起了疑心。 这江独楼怎么好像对柳蛰格外在意?不会真看上她了吧?那他还真够重口味的…… 而柳蛰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无声的交流,她的目光一直都在萧应风身上。 他给那个泼妇的丈夫把了脉,又翻翻眼皮看看呕吐物,最后说:“这确实是中毒。” 泼妇立马指着王掌柜和柳蛰骂:“你听听你听听!神医的徒弟都说是食物中毒,冯大人,快逮捕他们!” 孙掌柜松了口气,“唉,王掌柜,咱也十几年的交情了,你要是有困难你跟我说嘛,我还有几个闲钱能帮帮你,你说你干什么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呢?” 陈月玲对冯静道:“冯大人,现在可以将他们缉拿归案了吧,毕竟几位朝廷要员也都患了病。” 冯静犹豫的看江独楼,“这……” 王掌柜和阿云不敢相信,王掌柜急切的看着萧应风:“小侯爷你仔细看看,真的是食物中毒吗?” 阿云也承认,“不可能!我能保证都是新鲜食材!” “确实是中毒,如果没猜错,这毒叫‘寻客散’。” 众人愣了。 江锦年掏掏耳朵,“什么东西?” 萧应风解释道:“近几年郎中一道出了不少败类庸医,为立住脚,就会给人下这种药,这种药无色无味,通常是混入水中,药量小作用大,症状就跟普通的食物中毒吃坏肚子差不多,因为症状相同,很难分辨。其实少量服用并无大碍,反而还有清理肠道的作用,但若吃多了容易体虚脱水,重者昏厥。这种病用医坏肚子的药方就能治,而且很好治,是庸医拿来坑冤大头借以立足的,因此称为‘寻客散’。” 他拿起旁边老郎中喂给患者的汤药问了问,又尝尝,“这药方没问题,再服两剂即可。” 柳蛰听明白了,“也就是说,他们不是食物中毒吃坏肚子了,是被人下毒了,而且毒就下在惊鸿馆的水里?” 萧应风点头,“中毒的人这么多,应该是下在水里了。” 每个人点的菜都不一样,但水是每道菜都要用的,哪怕洗菜刷盘子也得用,逃不掉,问题只能是出在水上。 柳蛰冷笑,“我倒是好奇,谁跟惊鸿馆这么大仇?” 江锦年接话:“你的仇人怕是多了去了。” ------------ 第82章 背后使绊子 柳蛰警告的瞪他一眼,回到惊鸿馆后厨,让王掌柜去买了只活鸡,喂它喝了缸里的水后没多久,那鸡就上吐下泻,跟隔壁那群人一模一样。 柳蛰又拿起烂了的白菜问:“那这菜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都烂了?” 萧应风歪歪头,没答上来。 “这是化骨水。”江独楼把她手里的白菜打落在地,用帕子仔细擦拭她的手掌,“化骨水是江湖上用来杀人后清理尸体的,这东西遇血而化,对植物却只有腐蚀作用。后厨的肉类已经很少带血,所以只是腐烂的严重些,却没化成脓水。” 擦拭完,他用手指在她掌心按了按,确定没有受伤,又道:“你接触的时间短,手掌没有血,及时擦拭也是无碍的。” 众人一听,吓得立刻躲开那烂菜烂肉几丈远。 孙掌柜大惊,没想到这些事竟然会被查出来! 柳蛰眼神一寒,“这么说,是有人针对我惊鸿馆了?” 那泼妇不依不饶,“就算不是烂菜烂肉,那也是你们的问题!再说,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自己下的毒?” “哎呦!”王掌柜直拍大腿,“我们好好的干什么要自己下毒啊?我们全指着各位客官挣个养家糊口的钱,怎么可能自己下毒?我们图什么?” “我不管!你们赔钱!我丈夫病成这样你们得赔钱!” 她这么一说,其他受害者都叽叽喳喳嚷嚷着要赔偿。 王掌柜对冯静道:“大人,这可不是我们惊鸿馆的问题,是有人故意投毒,大人严查,还我们一个清白啊!” 陈月玲早就看不惯柳蛰,这事儿一出立马冷笑着看着她,“柳蛰,你的馆子监管不力出了这样的事,你这个东家是不是也该反思一下?这件事你也是有责任的。” 柳蛰知道她是喜欢江独楼,早就看不惯自己了,况且自己还害的陈家破财,多捐了几百两银子,但她早想好了对策,对那些受害者家属说:“大家静一静,这是我惊鸿馆排查不力,被小人下了毒,我惊鸿馆不会不管的,所有医药费、损失费,我们都会赔偿,请大家安心养病。我柳蛰郑重承诺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 冯静思考后道:“既然不是食材新鲜问题,是有人蓄意谋害,那这是刑事案件,得移交给九门督南营审理查办。” 他给了下属一个眼神,下属出去找九门督,他把这案子推了。 王掌柜琢磨道:“对我们惊鸿馆下手的,肯定就是有利益冲突的,东家……” 江锦年直接就把目光转向了孙掌柜。 惊鸿馆是华京最繁华地段上生意最好的的一家酒楼,原本是惊鸿馆的前身杨记酒楼跟八仙楼平分秋色,但自从柳蛰大闹杨记酒楼,易主后又是与商会秦少主结交,又与黎邦会交好,身后更是有凌王撑腰,还搞了个什么“那年倾心”的绝美故事吸引食客,这惊鸿馆逐渐就把八仙楼的风头压下去了,一家独大。 如果说惊鸿馆的商业竞争者,那多了去了,但最恨惊鸿馆的还得数八仙楼。 一看大家的目光都转到了自己身上,孙掌柜惊慌道:“你们不会以为是我做的吧?我就算再看不惯惊鸿馆,也不至于下这样的毒手!再说,你们说的那个什么散什么水,我一个开酒楼的上哪弄去?” 跟他一起来的账房先生也道:“就是,我们只是个开酒楼的,哪来的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可不要血口喷人!” 柳蛰嗤笑,“还没说是你呢,你急着狡辩什么?” 账房先生眼神慌张的转了转。 柳蛰心里有了计较,正这时,南营统领带着人来了。 “让让!让让!”侍卫把惊鸿馆围住,南营统领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往屋里一站显得整个后厨都小了一圈,“怎么回事?” 冯静拿出自己的令牌,“我是户部的,来查食材安全问题,但这件事涉嫌有人故意投毒,似乎是商业竞争,具体问题还需要移交你们南营。” 那统领也亮出令牌,两方交接后冯静给他简单做了案情介绍,他听完后问:“涉嫌当事人惊鸿馆的所有伙计,全部羁押!竞争对手八仙楼孙掌柜做个简单笔录。” 苍术立马站到柳蛰身前,不让南营的人带走柳蛰,“毒不可能是小姐下的。” “是不是要查过才知道。”南营统领一挥手,侍卫立马上前就要抓柳蛰。 苍术上前两步,两方僵持。 统领把脸一沉,“你要拒捕么?这可是大罪!能接近后厨的最大嫌疑人就是你们内部人员,所有人都要排查!她已经不是柳家的嫡小姐,还请配合破案,给患者和几位大人一个说法!” 这要是毒的都是普通人也没什么,随便办理就好,可现在牵扯了王大人陈大人冯大人等等,这就不是能随便办理的案子了,办不好他性命不保啊! 万永年那案子牵扯了整个九门督,总统领下狱,刚换了年世子的父亲隆亲王上位,他也是新提拔上来的,这南营统领的大印摸了没两天半手底下就出这样的事,这不是要了他的命了! 柳蛰道:“给我三天,我一定能找到凶手!这是我自己的馆子,我没有理由下毒毒害这么多人,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统领眯着眼睛。 他还不想官印没捂热乎就因为“治安不利”被免职,“是不是你要本官查了才知道!带走!” 苍术眼看就要跟人打起来。 江独楼拉拉柳蛰的衣袖,柳蛰会意:对阿云道:“去遣散其他人。” 阿云把其他看热闹的和患者家属都劝走后,江独楼拿下头顶的白纱伞,露出他那出尘如仙的面容,当场所有人都恭敬参拜:“拜见凌王殿下。” 统领没见过江独楼,一听大家这话脑子都嗡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抱拳行礼,“凌王殿下!” 大家都不敢抬头看他时,柳蛰却大大方方的盯着他的脸看,而且关注点还不是他的样貌,而是他下巴上的两排牙印…… 他微微抬手让大家起身,对统领道:“本王可以担保不是她下的毒,这件案子还请统领用心调查,不要冤枉好人。” ------------ 第83章 你娶了我 有他作保,统领哪还敢废话,只好连声应“是”,“既然是殿下说不是柳小姐做的,那属下就去查一查惊鸿馆其他人。” 柳蛰点头,“是该查,一般人进不来惊鸿馆的后厨,极有可能是自己人做的。” “本王与柳蛰还有事,先走一步,劳烦统领了。”说着,江独楼微微朝他点了点头。 这可吓坏了统领,把身子躬的更低,“恭送殿下!” 眼看着他们要走,陈月玲刚要问什么,突然就看见他下巴上的牙印,转瞬就忘了要问什么,转而问:“殿下的下巴怎么了?”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忽然一笑,极尽温柔宠溺的瞥了柳蛰一眼,“没什么,被小猫咬了一口。” 柳蛰被他看的一阵恶寒,立马别开眼,“既然这样,那统领有劳了,等案子破了柳蛰必定亲自登门道谢!” 说完就走,江独楼跟上。 陈月玲忍不住发问:“殿下为何如此袒护她?她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她下的毒?也许她别有用心呢!” 没等江独楼说话,柳蛰先反问:“我还怀疑你呢,谁知道是不是你因为殿下对我好所以嫉妒我,就下毒损害我名声呢?说起来,你的嫌疑比我大吧?你有证据证明不是你下的毒吗?” “我、你强词夺理!”陈月玲气的脸都红了,气急败坏道:“殿下不能这么偏心!殿下公正廉洁,不可能做出徇私枉法的事!” “谁说本王公正廉明?”江独楼挑眉,“本王怎么不知道?” 他说的理直气壮,拉着柳蛰对统领道:“人本王带走了,三日内定会给你个答复。”言外之意就是你查你的我查我的,但我不相信你能查出来。 陈月玲就看着柳蛰跟着江独楼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惊鸿馆,急得抓着统领骂:“那是嫌疑犯,你都不抓吗?!笔录都不做吗?你是干什么吃的!” 统领无奈道:“那是凌王殿下!” 江独楼于浓浓夜色中,在门口优雅的撑开白纱伞,柳蛰还有些没回神。 “没想到你看起来一本正经刚正不阿的,徇私枉法起来还挺有一套。” “嗯?”他微微侧头,“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立马改口,“我说你刚正不阿公正廉明,徇私枉法的人在你这里无处可逃!夸你呢。” 江独楼就当信了她这鬼马说辞。 看着他颀长的白色背影走在花灯小巷中,各色灯火映照在他雪白的衣袍上,街边小吃的蒸汽和佳肴美味飘街过巷,笼罩了他一身,也没能给他渡上一丝半点的烟火气息,他由始至终都如九天仙君一般不染凡尘。 看着看着,柳蛰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从跟萧良一起打天下开始,到现在十年了,她再没有体验过被人维护的感觉。 江独楼一句话就能把她从漩涡中心解救出来,可她此刻觉得非同寻常的却不是他的影响力,而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如果没有他,她也可以自证清白,然后查出真凶,但他却用一句话就达到了她要费尽心思才能达到的效果。 没人帮助她也能过的很好,但有人帮助、有捷径可走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许多年了,许多年没有体验这样被人护着的感觉了。 他的背影不算高大魁梧,却很坚挺,他永远站的笔直,在茫茫人海中叫人一眼就可以看见,一眼就再挪不开眼。 他被尊为“天下第一美”,并非只靠长相,更重要的是那一身的气度,他是不露样貌依旧能让人为之倾倒的人。 他的肩膀很宽,似乎可以包容一切。 这样看着他的背影,柳蛰似乎看到了一丝未来,他站在华京城楼横扫千军,护一方平安,定天下安宁时的样子。 没有很高大威猛,却叫人异常心安。 其实,他还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江独楼走了几丈没见她跟上来,停下步子回身望她,她小跑几步跟上,“那个把你带走的老道跟你说过他为什么把你带走吗?” “我病了,他带我去治病的。” “没别的了?”她显然不信。 “没别的了,你还想有什么别的?” 柳蛰好奇的问:“他就没说过你的未来?你的未来是怎样的?” 他侧目看她,目光从白色的薄纱里透出来,于街旁两侧灯火的映衬下显得很是平静柔和,“那你说说,我的未来是怎样的?我有娶你吗?” 她既然知道那么多未来的事,那不问白不问,而且这应该也算不得机密。 他对自己未来如何不算关心,他对自己的人生没什么追求,也就比混吃等死能强点,毕竟他还有职位在身,还能为大邵做点小贡献。不过他还挺好奇自己未来会娶谁,或者说,谁能嫁的进凌王府。 柳蛰立马严肃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你娶了我。” 本以为他会不屑一顾,没想到他静默片刻后,竟然伸出食指刮了一下她的鼻梁,似乎还笑了笑,白纱后的一双眼盛满柔情,身后是万家灯火,语气更加温和轻柔的说了声:“好。” 挺好的。 柳蛰呆愣的看着他继续走远,风中凌乱。 好?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她还行还挺好,还是说娶她挺好? 如果是后者…… 思绪飞远。 她不知道自己笑的有多傻。 江独楼步行送她到柳府门口,收起白纱伞,“明日朝会上皇上会公开金沙城战况,雁赤城带回来的消息很快就能传遍大邵,李家的名誉你不必再担心。至于那个火药,我相信皇上不会驳回,很快就能批量生产,送去前线。” 听了这些话,她从重生后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了,“谢你的话不多说了,你会是大邵最好的臣。” 她其实很想说,你是大邵的顶梁柱,但她最终忍下了。 江独楼对她的话只是无所谓的笑笑,“我不过一介凡人,顶梁柱那么重要的臣,还是交给下凡历劫的神仙们去做吧,我只愿闲庭野鹤,花鸟鱼茶。” 柳蛰心说这恐怕由不得你。 ------------ 第84章 给你送钱来了 “对了,”她想起来一件事,“我娘体弱多病,外公特意给她聘请了一个医师,医术高明,出于对你的关心,我打算让他见见你,看看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重点是检查检查你到底是不是身患绝症。 之前对于他突然暴毙这件事,她的想法是他二人联手抓紧时间,应该能在这之前把萧良打入地狱,那么他死不死于她而言没什么所谓,但现在,她突然不太想让他死了,这样的人死了怪可惜的,能争取还是争取让他多活几年。 关键是她觉得吧,已经决定要嫁给他共谋大业,她也不想自己年纪轻轻就守寡了不是?这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虽然她是不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但是吧,总归好说不好听。 “不必,外伤而已,我自己能解决。” “别啊!”柳蛰知道他懂医术,但不是有句话叫医者不自医么,许是他自己没发现自己的病情呢?也可能现在时候尚早,病情太轻不易发现,但总要防患于未然呀! “你还是让他看看吧,身体问题可不能马虎。”说着,拉着他就要进柳府。 江独楼反手一拽,把她拽了个趔趄险些摔倒,他拿白纱伞撑住她的后腰,“我身体的情况我清楚,健康长寿,不劳你费心。” 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关心身体健康,感觉还有些怪异,语气里不自觉就掺杂了些不明不白的情绪。 向来平静柔和的眼中落入一二星光,旋入幽深墨瞳,叫人一不留神就深陷其中。 柳蛰站住身形,把自己的目光从他眼瞳中抠出来,抖抖衣裙,“那行吧,你晚上走夜路小心点,长了这样一张脸,别被哪个没见识的欺负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你说你出来,身边也没跟个人,养着他们干嘛吃的!” 他轻笑,“你进去吧,冷弦一直在。” 冷弦从没离开过他一丈远。 柳蛰四下望了望,心底大惊。 此人武功竟然高到这种程度?没道理她竟然一路上半点没察觉啊! 咳咳,可能是心里想着怎么找线索,所以没注意吧…… 既然冷弦在,那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转身进了柳府。 上了台阶迈入柳府大门时偶然回头一望,静谧巷中他于如墨夜色下默然静立,怀抱一把白纱伞,朦胧梦幻如烟云,似刹那之间就会烟灭不见。 回非晚阁的路上她一直在心里感慨,幸亏重活一世,不然一定会很后悔没有早点认识江独楼。 路过枫叶堂时,她看见里面主屋还亮着灯。 看看月色,近子时了,母亲怎么还没睡? 她推开门进去,刚要敲主屋的门就听见里面李婉秋欢快的声音:“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她的丫鬟怜儿也很激动,“是啊,听雁少将军带回来的将士说,老爷和少爷们化整为零散入市井民间,直接摸进了西域人的眼皮子底下,西域人刚接管了金沙城一带,正大肆抢掠时就被老爷和少爷们围了窝,再加上雁少将军在外攻城,里应外合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听说那西域头目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就被属下护着仓皇逃出,狼狈的不得了!” 怜儿是李婉秋的陪嫁丫鬟,从小被李家养大的,父亲也在李家做工,一直以李家为傲,“老爷和少爷们这一场翻身仗打的这么漂亮,一定会加官进爵的吧?” 李婉秋心思担忧,“我不希望什么加官进爵了,只愿大邵就此平安,不要再起乱世。爹爹年纪大了,少爷们还没留个一子半女……” 敲门声响起来,柳蛰推门而入,李婉秋脸上见了些喜色,“长生,这么晚了怎么来了?” 柳蛰一眼就看见她手里的刺绣,夺过来见是半个“安”字,“娘,都子时了,绣这个伤眼睛,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李婉秋拉着她在身边坐下,怜儿出去切了点水果端进来。李婉秋抚摸过红色的“安”字,“再有一个月他们就该进京了,西域这次没捞着好,但我们也损失惨重,以后不一定会不会卷土重来。娘身体孱弱又是一介女子,帮不上什么忙,但大邵风雨飘摇,还需你外公和舅舅哥哥们守江山,娘只能略尽绵薄之力,祈求佛祖保佑他们平安顺遂,百战百胜。” 她和起手闭目而拜。 柳蛰知道,其实母亲更希望李家就此解甲归田,战场瞬息万变,命从来都不在自己手里,但母亲更知道,大邵需要他们。 说的狠一些,大邵更需要他们卖命。 柳蛰这一觉睡的很舒服,直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边洗漱一边对梧桐说:“一会儿回一趟李家,看看舅母和几个小娃娃。你去街上买点小孩子喜欢的东西一起带去。对了,我最小的弟弟是不是快满周岁了?再去给他挑个周岁礼。” 梧桐刚要应声,苍术忽然出现,“小姐,剑千里来消息,约您在惊鸿馆见面,还带了胡杨。” “胡杨?”她拿毛巾擦擦脸,“来干什么?” “说是给您送钱。” 柳蛰一把扔了毛巾,长腿迈出房间,“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 出了这样的事,惊鸿馆这几天是不能开门营业了,但角门还开着,柳蛰一进去就看见剑千里大马金刀的坐在桌子上,正啃着一个香瓜,胡杨缩着脖子在旁边站着。 “听说有人给我送钱,刚好我正要用,这刚睁开眼就过来了。”她往剑千里对面一坐,瞟了一眼地上的一个红漆箱子,“这是?” 剑千里把香瓜咬的嘎嘣脆,拿下巴指指胡杨,“孝敬你的。” 他伸腿踹了胡杨一脚,“说话啊,这可不是老子逼你的。” 胡杨被他踹的身子一抖,“柳小姐饶命啊!小的知错了,这是答应了黎邦会赢了文斗就送给黎邦会的三成利润,小的都给您送来了,请柳小姐务必留我一条贱命,给黄道会一线生机啊!”说着“扑通”一声跪下就给柳蛰磕头。 柳蛰懵了。 这么怕她干什么? “是每月三成!”剑千里瞪着眼睛强调。 ------------ 第85章 狠人的警告 胡杨跪着连连点头,“是是是,每月三成!这不月初了,刚好算出上个月的盈利,不敢怠慢,忙就送来了。” 剑千里对柳蛰道:“这都是你的功劳,老子从来不跟人抢功劳,这第一个月的全给你了,以后的这三成你拿两成。”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利润,剑千里能这样随口就给了她,可见他是真的想留住柳蛰,也是真的豪爽仗义。 柳蛰正需要用钱,也没客气,“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这今天还有事,不留你了,改日再聚。” 说着话就要走,被剑千里拦住,他跳下桌搂着脖子把她带到一遍,“你这昨天的事老子听说了,这怎么看都是有人故意陷害,这种脑力活老子做不来,但依老子的经验来看,秦醉给你抛了橄榄枝,昨天他不应该不露面啊。” 柳蛰冷笑,“你的意思我明白,果然无奸不商。” 他想干什么要她怎么帮忙,其实好好商量她未必不肯,但秦少主这件事儿做的确实过分了。这笔账她记着,会讨回来的。 剑千里点头,“行,你有数就行。昨天老子去黄道会鬼混来着,没来得及给你撑场子,实在是对不住,”他抱拳致歉,“以后这种事儿绝对不可能再发生!” 柳蛰想到这第一笔钱多出来的一成利润,心想这剑千里也不算太粗,“行了,你就算来了,昨天那样的事你也帮不上忙,没怪你。” 他瞥了胡杨一眼,又压低声音好奇的问她:“你跟那个白衣服的人再那啥啊?” 她脸色有些不自在,心下一动,“怎么了?” 剑千里想了想,说:“我昨天回去后召集弟兄们杀回黄道会,结果从半路上就看见保护白公子的那群黑衣人跟黄道会的人打,那场面,”他现在回想都忍不住啧啧叹息,“从二里地外一直打到黄道会道场,血流成河,我带了常备人马五百人,结果黄道会算上苟延残喘的也就剩下二百来。” 当时他看见那个黑衣人的头目把长剑就插在胡杨两腿,之间,警告他不许动柳蛰,否则他放在外面的两千人马一个都别想活。 饶是走江湖这么多年的剑千里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这跟江湖帮派抵死一战也差不多了,他跟黄道会那么大仇,带了五百人跟他拼也没真想把黄道会灭了啊。 柳蛰是搁哪招惹上这样的狠人了?这作风也不像是那位啊。 柳蛰听罢也有些好奇,“他折回去收拾黄道会干什么?” 江独楼就是她请去赢文斗的,怎么会这样? “嗯……”剑千里有些犹豫,“我不知道那件事该不该跟你说。” 她瞪他一眼,“有屁快放!” “黄道会记恨上你,想暗里给你下绊子来着,我带人到黄道会时已经打完了,那个黑衣人头目警告胡杨别动你。” 说完,他静静的看着柳蛰,企图从她的表情上看出来点什么,最好她能直接说出那个人是谁。 其实他已经有了猜测,只是觉得这猜测太过荒唐,那可是个清淡矜雅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血腥的事? 柳蛰听完也愣住了。 胡杨要对她动手脚,被冷弦发现,江独楼就让冷弦带人血染黄道会?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生根发芽,这种感觉叫她极其不舒服。 她烦躁的摆摆手,“不管了,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剑千里立马点头,“你说。” 她凑近他的耳边耳语几句,剑千里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拍拍胸脯,“交给老子。” 苍术抱着那箱银子跟柳蛰离开惊鸿馆,柳蛰吩咐:“你去钱庄把银子换成大额银票,然后送去凌王府,让他拿去给兵械所制造火药。” 大邵乱世,就有人发国难财,黄道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钱左右也来了,她维持生计已经有惊鸿馆,这些意外财产不如拿去给江独楼,相信他更知道怎么用最能发挥出它的价值。 苍术领命去了,柳蛰带梧桐上街买了些小点心,最后,进了一家珠宝铺,打算给她最小的表弟挑个周岁礼。 李家都是一夫一妻,三个舅舅给她生了四个哥哥一个姐姐三个弟弟,最小的表弟下个月刚满一周岁。 在铺子里看来看去也没看见满意的,她嫌弃道:“这都什么破玩意,没一个拿的出手的!” 柳蛰那是见惯了大世面的人,好东西在她这都看到审美疲劳,这铺子的东西哪有她能看上眼的? “柳小姐做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江锦年摇着扇子进来,“真是巧啊,逛个街都能遇上。” 柳蛰靠在柜台上,“我表弟下个月满周岁,本想买个金锁给他,但这里的东西看着太寻常了,没什么新鲜的,千篇一律的礼送着还有什么意思?” 江锦年听笑了,解下腰间一个环形翠玉塞她手里,“这个送你了,这可不是千篇一律的吧?” 柳蛰嗤笑着把玉给他塞回去,“这是你家家传给世子妃的,你不会重口味到看上我家奶娃了吧?” 江锦年随手把玉扔给她,“都是说辞,我没看出这玉哪里好了。” 柳蛰接稳当了,递给他的随从拂笑,拂笑给他小心翼翼的重新栓回腰上。 “堂前佩,这可是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约定。” 王妃母家的宗祠门前有一块镇宅宝玉,足有一人高,雕刻成合欢花的模样。 江锦年的父亲隆亲王与王妃当年也是一段旷世绝恋,这堂前佩是当年王妃家里不同意她嫁给隆亲王,二人以为就此天高水远不复再见时,王妃从宗祠门前的合欢玉上硬凿了一片花瓣,亲手雕刻上象征着忠贞不渝的玉兰树花纹,取名堂前佩,作为诀别礼送给隆亲王。 没想到隆亲王一见这玉反而倍受鼓舞一般,更加拼了命要娶王妃,最后两个人竟然还真成了,成为一段佳话广为流传,这“堂前佩”寓意深远。 江锦年冷笑,抿着唇,一张挂满了纨绔的脸上露出几分嘲讽,“那又如何?不能给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用?再说,没了它本世子就不能跟喜欢的人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了?”他摇摇头,“笑话。” ------------ 第86章 武侯府的女人 他跟隆亲王的父子关系一直很不错,前提是不提婚事。 柳蛰对他的情况多少了解些,也没多说,“行了,你要是闲着没事不如陪我换一家看看?” 越过了这个话题,江锦年又恢复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要是想送个好的,我倒是有个要推荐的。” “什么东西?” “早年间西域进贡来了一个金玉项圈,做工精美寓意美好,绝对的独一无二!” 柳蛰一听就泄气了,“进贡的东西你让我上哪弄去?你去给我偷来啊?” “啧啧啧,你听我说完啊。”他继续道:“那时候江独楼刚出生,先帝作为满月礼赏给他了,江独楼戴没戴过我不知道,但东西肯定还在凌王府。”他凑近她揣掇道:“你跟他关系不是……不是不错么,要不你去要来?他对这些东西向来不怎么看重,应该不难要。” 如果是前几天,她肯定会去试试的,也不能说白拿人家的,她可以买。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总让她在遇到涉及江独楼的事情时有些不自在,脑子很乱,一种叫人彷徨慌张的情绪侵占她所有的感官,很是不舒服。 她觉得自己好像隐隐知道那是什么,却又不愿去想,或者说,这个“东西”她曾经历过,因此现在选择下意识的逃避。 她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却又对此深恶痛绝,这才造成这般复杂纠结的心理。 “再说吧,我先回一趟李府。” 看着她略有些匆忙的背影,江锦年有些莫名其妙,拉住梧桐问:“她怎么怪怪的?” 梧桐歪头想了想,“昨天回来好像就有些怪,表情复杂扭曲,好像有什么很纠结的事情,又很厌烦。许是因为惊鸿馆的事情吧。” 其实她没说,她发现柳蛰有点不对劲已经很久了。 以前的柳蛰从来不问朝堂事,更对赚钱没什么兴趣,对南宫秋,倒是爱的死去活来,天天跟江锦年花天酒地,可自从落水昏迷醒来之后,全都变了,完全相反了! 暗地里跟凌王来往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但肯定跟朝廷上的风起云涌有关系,又开酒楼又跟江湖人打交道,也不跟江锦年鬼混了,最重要的是对南宫秋毅然绝情!说是喜欢凌王,看着却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说不喜欢,这两人又实在有些奇异的牵扯。 江锦年纳了闷了,摸着下巴仔细思考,“怎么突然就转性了?”想着想着,他越想越不对,现在的柳蛰看似与以前一样张扬,但实际上做事沉稳,城府也深了。再加上她的书法、笛艺,这都不是一两天就能速成的,这个柳蛰绝对有问题。 李府也在皇宫外三道圈内,不过距离第三圈的柳府稍微有点远,更靠近凌王府,在凌王府前一条街。 李家世代忠良,李府规模仅次于王府,是臣府中规模最大的,可惜往日热闹非凡的李府最近却萧条了不少。 门口的“武侯府”牌匾一如往常,可以前日夜开放的大门如今却紧闭,她敲了半天门才有小厮打开一角,一看是她大喜过望,打开全扇门,“小姐,快请进!” 她走进府里,小厮欢快的叫嚷着吩咐其他人去通知当家主母,然后把她请到正堂,“小姐怎么才来,夫人们想念小姐多日,但怕给小姐带来麻烦,一直没敢去柳府。” 柳蛰怅然叹息,“属实有些忙,这不得了空就过来了。府上近日可好?之前我送来的银两还够用吗?” 管家李珏一把年纪了,一路从远处小跑着过来:“之前受影响,府里确实……多亏了小姐的接济,现在府上一切安好,之前皇上要抄家,夫人们哭到天亮,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凌王殿下出面解决的。”说到这,李珏犹豫的看她,欲言又止。 柳蛰知道他想问什么,却装作不懂的意思,“皇上其实也没有太糊涂,不会冤枉功臣的。” 说话间就到了正堂,还没坐下就见主母带着其他人急急的赶过来,一看见她就眼眶泛红,“长生!” “大舅母!” 李家老夫人早年为老太爷挡了一箭过世了,她的大舅母白氏因此成为李家主母。 白氏是李家家臣之女,其父亲随李老将军李显成打仗十几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白氏身后还跟着二舅母王氏和三舅母宁氏,宁氏也是李家家臣之女,只有王氏是鸿胪寺少卿之女,母家是文臣。 后面跟着一个十二岁、一个七岁的小少爷,正是柳蛰的两个弟弟,宁氏怀抱襁褓,就是那个下个月满周岁的小弟。 一家人看见柳蛰都热泪盈眶,三个女人提裙子就要给她下拜,被她拦住,“这是干什么!” 白氏紧咬牙关,“长生,你不说我们也知道,皇上要抄李家的圣旨都拟好了却迟迟没有派下来,听说是凌王殿下说了情,但舅母知道,凌王与我李家素无瓜葛,不可能平白无故担着这个风险,必然是看在你的面子。长生,李家欠你一个人情!” 王氏也抹着眼泪,“是啊,外面的传言太多,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想来都不会是空穴来风。无论如何,你是李家的恩人!” 江独楼和柳蛰的风流韵事早传遍了大街小巷,她们初听闻时只当是消遣,但没想到后来愈演愈烈,再联想凌王这段日子对李家明里暗里的维护,难免让她们当真。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字?” 比起柳家,倒是外公李家给了她更多家的感觉。 可能是武将世家的原因,又从来都是一夫一妻,没有嫡庶之分。打出生起所有孩子都是打到大的,感情非同一般,非常和睦。 一家人坐下,柳蛰让梧桐把带来的东西拿出来,糕点糖果分给两个弟弟,还拿了两个风筝让他们出去玩,两个孩子欢天喜地的跑出去了。 她这才拿出一个拨浪鼓去逗弄宁氏怀里的小宝宝,“甘棠还没有名字吗?” 甘棠是李家最小的小少爷,排行第七,宁氏摇头,“他爹一直联系不上,还没个正经名字。也不知道下个月孩子周岁能不能赶回来……” “能。”她斩钉截铁的说:“还能提前几天。” 上辈子比这慢,都在孩子周岁礼前两天赶回来了,这次有她的帮助提前了七八天,再加上火药的威力,怎么也不会比上一世晚。 ------------ 第87章 清算 “这不是陈家二小姐陈月玲吗?” “听说陈小姐痴情于凌王殿下数年了,今儿有好戏看咯!” 于是,凌王府门口聚集的人更多了。 柳蛰想起来了,这是翰林掌院学士之女陈月玲,上辈子听说她喜欢江独楼喜欢的死去活来,跟后来的凌王妃闹得你死我活,是个有手段又有胆识的女子。 陈月玲来到凌王府门口,趾高气扬的说:“罪臣之后,皇上大发慈悲饶你一命,你不晓得回去面壁思过感谢皇恩浩荡,还敢来凌王府门前闹事,凌王殿下日理万机,是你这种人想见就能见的么?” 柳蛰不欲与她争执,转头对那小厮说:“你去通报吧,就说柳蛰有要事要禀告殿下。” “不许去!”陈月玲厉喝之下,那小厮也不敢动了。 “柳蛰,我本不愿把一些事说出来的,但没想到你脸皮如此之厚,那日你便纠缠于凌王殿下,拉拉扯扯不成体统,殿下仁厚,不与你计较,你竟还追到这来扰殿下清净毁殿下名誉!我知晓你是担忧李家,想为李家讨一条活路,但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要我教你么?殿下刚正不阿,岂会为你这既定事实伤神费脑!耽误了国家大计你担当得起吗?!” 她辞言令色,说的柳蛰都忍不住要给她鼓掌。 果然厉害,名不虚传! 她不就是来求见江独楼么,呵,从她嘴里说出来自己就是扰乱民生的罪人了。 她不由得想到那位江独楼未来的正妻,那可是个清冷话少的人,是怎么跟她斗的不相上下的? 其他不明真相看热闹的被她一带节奏,看柳蛰的目光更不友善了。 “原来是想求凌王殿下救李家啊?呸!李家也配吗?卖国贼,绞成肉馅都不冤!” “就是,这柳蛰和她娘就是漏网之鱼,不好好眯着还敢跳出来叫嚣,作死!” “好狗还知道忠一主,自己家人做出这种畜牲不如的事儿还有脸活着,怎么不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苍术脸色阴沉,“小姐,要不要把他们赶走?” “赶走做什么?”她很是无所谓,“让他们可劲儿说,有多难听说多难听,以后打脸打的才响。” 都觉得李家是叛国了,都觉得屹立几十年的李家完蛋了,好,你们尽情的骂,等李家军凯旋,就拿你们的脸色开染坊! “对了,”她对苍术耳语:“你悄悄去一趟易家,找易老夫人,把那块玉牌拿回来。切记,别被人看见!” 苍术刚走柳蛰就听见一阵刺耳的叫骂声。 “柳蛰,你别嚣张了,以前仗着李家你为祸乡里,人人都看在你外公的面子上让你三分,现在你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 跳出的不是陈月玲,是一个年轻男人,柳蛰对他印象颇深。 李家家臣张柏,是她外公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却恩将仇报落井下石,皇上抓捕令刚发出去,他立马就投靠了“诸李党”,就是李家养的一条白眼狼! “张柏,李家对你不薄吧?你寒门出身,外公把你当儿子一样照顾,给你钱又帮你找差事,一步步帮扶着你,从九品到五品,如今李家遭逢大难,你摘的比谁都干净,你对得起李家吗?你浑身上下哪一毫厘不是李家给你的?合着李家就教会你过河拆桥了?” “我跟李家才没关系!”张柏瞪着眼睛,“我今天得到的都是我自己努力争取来的!李家不过就是在我最落魄的时候赏我两口饭吃,还给过我什么?我考中是我寒窗苦读的成果,我做到五品也是我自己的努力,跟李家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在这胡言乱语!” “好,”柳蛰点头,“那你起码还是吃了我李家赏的两口饭吧?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就是这样报的?” “我吃你两口饭我还你就是了!”张柏丝毫没听出来她话里的圈套,“满打满算我吃住李家两年,你开个价吧!我都还你,然后我跟李家就两清了!正好今儿这么多人看着,也做个见证!” 众人纷纷称赞张柏有骨气! 柳蛰从台阶上走下来,“好,那我们就算一算。李家伙食向来不错,一顿算你十文钱,不多吧?一天就是三十文,再算住宿,一个月大约一两银子。” “你在李家住了是二十五个月,我给你抹个零头算你两年,二十四两银子。而后还有你日常吃穿用度,啊对,再算上科考时的费用,就算你三十两银子,你有异义么?” ------------ 第88章 嫁妆不能寒酸 王氏是个多愁善感惯爱哭鼻子的,自打看见柳蛰眼泪就没停过,“老太爷一把年纪了,我还是想着,这仗能不打就不打了。文竹和平儿年纪轻轻还没娶妻生子,前头命不由己的……” 宁氏很能理解她的心情,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阿城都回来了,想来是大家都还安全,你别想太多。” “就算真有什么事,也是命,”白氏不像宁氏,大女儿嫁出去了,两个儿子年纪尚小都还在眼皮子底下,其中一个还抱着,担心来担心去也就是担心丈夫和娘家爹,她不一样,她的丈夫儿子娘家爹全都在前头拼命,这么多年,早练就了一颗铁心肠。 “一个国家要想生存,就总得有人走在前面,我李家荣幸之至,能做这个开路人,这是名垂青史的功绩,拿命换了又有何不可?” 武侯府女眷要说柳蛰最钦佩谁,那绝对是白氏,这样家国大义的气魄远胜许多男人! 正说话间,那开门的小厮又喜气洋洋的跑进来了,“夫人们,雁少将军回来了!” 从他身后走进来一个黑袍的年轻男人,男人身材高大,宽肩窄腰,有着一张英气逼人的俊颜,这个人散发着一股坚毅如铁、血气方刚的气势,由于刚从战场上下来,眼里还带着消磨不掉的杀气,却在触及这一屋子的女人时柔和下来。 他单膝跪地,“雁赤城代表李家众位将军报平安!” 声音浑厚,带着金沙城血浓于沙的味道。 白氏亲自扶起他,“好,平安就好。” 雁赤城走到宁氏面前,凝视着她怀里咬着手的奶娃。娃娃瞪着大眼睛看他,忽然咯咯的笑起来,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指着他,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那汉子忽然笑了,满身杀伐之气尽褪,只剩一片柔情,“三将军让我带给宁夫人一句话,甘棠的名字他取好了,跟老将军花了好几天一起取的,就叫‘之行’,李之行。三将军说,孩子出生第一天他就走了,一走就是一年,他自觉对不起这孩子,便叫他‘之行’。” 宁氏一听见“三将军”这几个,眼泪就忍不住了,摸着孩子的脸,“之行好,之行好。” 王氏直接离了座位来到他面前急切的问:“那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还要多久?仗好不好打?” “归期不定,但甘棠满周岁之前一定尽力归来。”雁赤城朝她们抱拳一礼,“我只是回来报个平安,过几天还要再赴金沙城,现在就得回去准备了,各位夫人,告辞!”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雁赤城说完了话就走了,柳蛰后来追出去,堪堪在武侯府的牌匾下拦住他,“这次欠了静以广庭的人情,外公有说什么吗?” 她拖了江独楼把血玉牌送去静以广庭,请求庭主白庭支援金沙城,虽说是外公先有恩于他,但柳蛰知道这次支援非同一般,静以广庭肯定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雁赤城眼睛一亮,“果然是小姐做的?” 其实他们接到静以广庭的帮助时也很诧异,想来想去只能想到白氏和柳蛰两个人,但却想不通她们是怎么安全把血玉牌送去千里之外的白庭手里的。 雁赤城脸上带了些笑,“老将军也觉得这次亏欠白庭,但白庭却很心甘情愿,说是命里的牵扯,看起来好像还挺高兴的,说什么‘难得’,似乎帮助我们,除了血玉牌还有别的原因。” 柳蛰眼眸低垂,心里有了些想法却又不敢深究,因为一旦究其根本,那将是一个大麻烦。 她摆摆手,“罢了。这次的仗不要再拼人了,李家军损失已经惨重,换个打法,把西域人逼回老巢就算了。两边都要休养生息,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说起这个雁赤城就兴奋,“凌王殿下早朝上提出想法,提供了一个叫火药的东西给兵械所,听起来威力不错,兵械所那边通过核验立马就会批量生产,到时候我带回去一些,把配方也带回去,胜算就更大了。” 没想到江独楼的动作这么快,才第二天就已经把东西送去核验……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做的这些就总觉得不自在。 雁赤城看看左右没人,压低声音问:“我听说你跟凌王都谈婚论嫁了,真的假的?” “呸!你听哪胡说的?”她否认的倒快。 无辜挨骂,他瘪瘪嘴,“你不是退了南宫家的婚公之于众了吗?听说凌王对你宠爱有加,亲自喂你吃饭。多次登柳家的门,不是商量提亲的事儿?” 他语重心长道:“这事儿你得早准备,人家准备聘礼,咱的嫁妆也不能寒酸了,你要真决定了要嫁,我回去就跟老少将军们说,这事儿得提早操办啊!” 柳蛰听得耳根子发红,作势踹他,“没有的事儿!都是胡说八道,你回去让老少爷们儿们打好仗就得了!滚滚滚!” 她把雁赤城轰走,转身深吸了口气,发现事情这是愈演愈烈了,李家都要开始给她准备嫁妆了,这还得了? 看来,他们之间的事她需要好好想想了。 在武侯府吃了晚饭,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告辞离开却没回柳府,而是到重元街上转了一圈,在酉时左右回惊鸿馆门口拉了个板凳坐着。 梧桐不解的问她:“小姐在这坐着干什么?” 她把红色外袍脱下来翻了个个,里子朝外变成个黑袍披身上,往惊鸿馆黑大门的角落里一坐,还真没什么存在感。 她掏出一把刚买的瓜子,“等着看一出大戏。” 梧桐没听懂她怎么要在这看戏,她觉得自家小姐的行为她很多都看不懂了,但想想又觉得小姐做的对。 过了不到两刻钟,街上来了一群人涌入对面的八仙楼,紧接着里面就乱起来了,砸桌子摔盘子的声音传出来,客人们跑了个七七八八,伙计也都吓跑了,里面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 她吐出最后一口瓜子皮,拍拍手抹了把嘴站起来往八仙楼去,“走,看热闹去。” ------------ 第89章 顶风作案 八仙楼里一片狼藉,孙掌柜叫苦不迭,“我真的没下药!这绝对就是你们自己吃坏肚子了!” 这群客人突然来闹事,说在他这吃完饭上吐下泻,但这怎么可能?他八仙楼的食材那都是最新鲜最安全的,而且惊鸿馆刚出了那事儿,他怎么可能顶风作案? “我八仙楼开的是招牌,我怎么可能自砸招牌啊?” 那一群受害者全都不信。 “一个两个吃坏肚子,怎么可能全都吃坏肚子?而且我们都在你家吃过东西,这就是你们八仙楼的问题!惊鸿馆刚被查你们就敢这么干,看来你也是不想干了!” “对!我看惊鸿馆那事儿还未必就是惊鸿馆的问题,不一定怎么回事呢!遭报应了吧你!” 柳蛰踱步进来,“哟哟哟,这是怎么了,闹什么呢?” 一个热心观众解释道:“你们惊鸿馆昨天不是刚出了问题么,今儿八仙楼也出事儿了,跟你惊鸿馆一模一样!我说你们是不是惹了共同的敌人啊?” “哦?”她佯装惊诧,“还有这样的事?八仙楼也被人下了寻客散了?”她抱着胸靠在一边柱子上幸灾乐祸道:“看来是风水轮流转啊!” 孙掌柜看见她精明而意有所指的眼神,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怒气冲冲的到她面前,“是不是你干的?你报复我!你给我下寻客散报复我!” “出来混的都是要还的嘛,这叫礼尚往来。” “我……”孙掌柜还要说什么,却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旁边看热闹的人也好像发现了什么,交头接耳的议论开来。 “什么意思?报复?难道惊鸿馆的事儿是孙掌柜做的?” “听着好像是这么回事……” 梧桐这才明白柳蛰说的看戏是什么,愤怒的指着他:“原来是你给惊鸿馆下药的?!” “我没有!”孙掌柜连连摇头,“不是我!我没有寻客散更没有化骨水!你们不能冤枉我!” 柳蛰无聊的叹口气,“你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孙掌柜没想到竟然是自己露出了马脚,但他很快就想到了托辞,“你是报复我生意比你好!你想吞了我!你惊鸿馆出了那样的事,然后你就想到这个方法毁了八仙楼,肯定是你干的!” 外面传来官差的声音,冯静没想到接连两日出了同样的事,眉头皱的死死的,“怎么回事?” 孙掌柜立马拉着他控诉:“冯大人,柳蛰她嫉妒我八仙楼生意好,想据为己有,就用昨天惊鸿馆的方法给我八仙楼的人下毒!大人明察啊!” 冯静一看见柳蛰就脑袋疼。 昨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是凌王公然维护的人,她就不能消停点吗? 柳蛰看出他的有口难开,进退两难,也不为难他,“说好的三日内给你一个结果,我看能提前了。” “让让让让!”剑千里带人进来,一挥手,手下把那个惊鸿馆的“陈哥”推出来,他对柳蛰道:“在南门抓的,正准备逃跑。” 陈哥拼命的摇头,“跟我没关系啊!毒不是我下的!我真的没有下毒!大人明察!” 冯静没看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柳蛰解释道:“这是我惊鸿馆一个伙计,看来这件事有他一份功劳。” “还嘴硬!”剑千里把他的左右掰出来展现给众人看,就见那手掌和五指仿佛被灼烧过一般,留下化脓的伤口遍布整个手掌! 孙掌柜一看就慌了! 这下完了! 这姓陈的也是蠢货!给他钱让他跑都跑不好!这可怎么办? “这是化骨水的作用,”剑千里松开他的手,“化骨水浓度很高,惊鸿馆后厨那个是稀释过的,原版的碰上一点儿就会受伤,他这手应该就是洒化骨水时不小心蹭到的。化骨水遇到血液效果更好,一般来说他蹭了这么多这只手应该是保不住了,但他有延缓作用的解药,这个可就难得了。” 他从陈哥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化骨水在江湖上不是什么隐秘的东西,很容易就能买到,但这解药因为很少用的上,可以说千金难求,姓陈的,你这玩意哪弄来的?老子要搞一瓶都不容易啊!” 这个剑千里是真好奇。 陈哥本来是收了钱就打算跑路的,没想到刚到城门口就叫人给绑了,这证据确凿的…… 冯静适时开口:“坦白从宽,你说出你知道的一切,本官可以从轻发落。” 一听这话,他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是逃不了了,那也不能让别人好过,他一指账房先生:“是他给我的寻客散和化骨水!他还给我五十两银子,让我把寻客散下在水缸里,化骨水下在食材上,然后拿着钱跑路!都是他给我的!” 账房先生大惊失色,“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给你过那种东西让你害人了?” 陈哥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五张银票给冯静,“大人,这就是他给我的银票!” 冯静拿过来看看,就是普通的银票,“这银票都长一个样……” 账房先生眼前一亮,忙应和道:“就是,银票都是一样的,你怎么就说是我给的?” 柳蛰朝冯静勾勾手指,冯静将信将疑的把银票递给她,她翻着看看,对他说:“这是江岸钱庄的票子,看印码还是新的,应该是刚过完年出的新版,你让人去江岸钱庄查一查兑换出款记录,应该能查到这笔钱的走向。” 掌柜的和账房先生对视一眼,账房先生有些慌乱了。 江岸钱庄距离这里不算远,很快冯静的人就带回来了结果,“经过核实,这笔钱是三天前账房先生用银子兑换的。” 柳蛰点头,“银子不易携带,换成钱票最方便了。” 掌柜的冷笑,“就算这钱是他兑换的,那也可能是他花出去的,不能因为这钱是他兑换的就说是他买通这个姓陈的给惊鸿馆下药吧?柳蛰,你别太异想天开了!” 账房先生眼前一亮,立马跟着说:“就是,这钱我早就花出去了,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会在他这里?” “花出去?请问你花在哪了?花了多少?”柳蛰笑吟吟的看着他。 ------------ 第90章 窝里互咬 “我……” 剑千里道:“老子派人查过了,你不嫖不赌,这几天也没有买过什么贵重物品,三天内花的钱加一起不到一两银子,五十两你往哪花去?” 掌柜的又有一计,还没等开口就被剑千里驳回去,“别跟老子说被偷了,老子干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谁能偷了五十两银子老子还能不知道?” 整个华京黑道儿都在他的掌控之内,五十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谁要是偷了这么多钱他还能听不到个只言片语?这不是挑战他的能力吗! 冯静已经听明白了,指挥手下把账房先生抓起来,孙掌柜震惊的后退两步,“老刘,真的是你?你竟然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刘账房一看他这态度懵了一瞬,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大怒之下挣扎着要去抓他,“你说什么?是不是我干的你不清楚吗?你怎么卸磨杀驴?你想让我背黑锅?” 孙掌柜满脸的莫名其妙,“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有什么清楚的?老刘啊,不是我说你,我知道你对八仙楼感情深,但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啊!竞争是正常的,用点手段也是正常的,但你怎么能对顾客下手呢?老刘啊,我真是看错你了!我万万没想到这会是你干的!” 刘账房气的冷笑,啐了口唾沫,“孙大富你个王八蛋!你指使我这么做,到头来你还成了好人了?那什么散什么水不都是你给我的?” “你别诬陷我!我什么时候给过你这东西?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给你的?你别空口白牙诬赖我!” 他二人掐的不可开交,剑千里压压手,“得了得了,甭计较了,华京这片能有这玩意的除了老子,也就隔壁定容城的黄道会,不巧前两天黄道会刚被收拾了,马上人就带到,一问就啥都明白了。” 柳蛰挑眉,“真是他啊?” 剑千里笑着摇摇头,低声跟她耳语:“本来华京周围这四五个城镇都是黄道会的,老子发家是在南边的城镇,后来抢了黄道会的地盘把华京占了,又陆续把其他几个也给占了,把他逼到了定容城,那老头儿才那么记恨老子的。老子跟黄道会的过节人尽皆知,黎邦会保你又不是秘密,他们要下手当然只能求助黄道会,胡杨那龟孙子巴不得跟老子作对呢!” 说话间,黎邦会的人就把胡杨带来了,现在的胡杨是没有一点儿嚣张气焰了,山羊胡真的变成了山羊胡,低着头猫着腰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规规矩矩叫剑千里:“老大。” 剑千里勾唇一笑,指指孙掌柜和刘账房,“这几天你有没有卖化骨水给他们?” 胡杨一眼就认出来孙掌柜了,“卖给过他,十两银子一小瓶儿。” “解药呢?”冯静问。 刚刚不是说解药更难得?而姓陈的身上却有一瓶! “这……”胡杨看看剑千里。 柳蛰道:“解药不重要,当务之急是大人可以把刘账房和孙掌柜收押了。” 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孙掌柜没想到柳蛰和剑千里竟然会这么快就找到证据! 正不甘心时,他听见那些刚刚还叫嚣着在他这吃坏了东西的病人家属竟然都看热闹似的窃窃私语议论着什么。 “没想到孙掌柜竟然为了一己私利给惊鸿馆下药,不就是商业竞争吗,至于拿人命开玩笑吗?” “就是,这孙掌柜也太不把人当人了!以后可别来这吃饭了。” “还吃什么吃?孙掌柜做了这样的事八仙楼还能开了吗?” 孙掌柜突然心生一计,对冯静喊道:“大人!柳蛰她为了查出真凶,竟然给我八仙楼的客人下毒,这难道不犯法吗?大人不该抓她吗?” 刘账房也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对啊大人,她也犯了法,为什么大人不惩治她?就因为她的身份特殊吗?” “这……”冯静一想,他们说的也有道理。 柳蛰却大眼睛里一片茫然,“什么下毒?我下什么毒了?” “你别装傻!”孙掌柜瞪着眼睛骂:“不是你给他们下毒,他们怎么都来找我?” 柳蛰茫然的问这些家属:“我给你们家人下毒了吗?你们家人有生病吗?” 一个大妈摇头,“没有啊。对了,这事情完事了,答应我们的酬劳费什么时候给?” 剑千里笑着摆摆手,“放心放心,戏演的不错,一人两吊钱不会少的!” 刘账房和孙掌柜气出一口老血! 冯静刚要把人带走,柳蛰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叫住他,“那个医馆的郎中也有问题。寻客散是庸医常用的伎俩,他身为一个行医几十载的老郎中不可能不认识这东西。” 冯静一想觉得也有道理,把人一起带走了,而这件事正发生在重元街最热闹人最多的时间和地点,很快就传开了,惊鸿馆食材安全问题不攻自破,很快恢复了名誉。 柳蛰拍拍剑千里的肩膀,“这次真是麻烦你了,前前后后做了这么多事。明天我请你喝酒吧。” 他摇头,“这恐怕不行,”他嘿嘿一笑,“黄道会已经归顺了老子了,那边刚结束,老子还要去收拾收拾,恐怕这几天都腾不出时间来。” 谁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柳蛰也理解,“行,那你先忙,咱有空再聚。” 走之前剑千里道:“李家的事老子也听说了,恭喜你啊,又是你横行无忌的大小姐了。” “说点好话吧你!”柳蛰作势揍他,剑千里挥挥手,带手下人走了。 柳蛰也往柳府走,走了几步突然发现梧桐没跟在身边,一回头就看见她落后自己两步,看着自己出神,对上自己的目光跟触电一般立马低下头。 “你怎么了?” 她摇头。 柳蛰折回去打量她,“说话,怎么了?” 梧桐搅着衣摆咬唇不语,表情看起来又纠结又不甘。 柳蛰心情好,也多了点耐心,“我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说话,你要是不说,以后这件事就别再提。” “小姐……”话出口却又生生卡住。 这怎么说呢?怎么说都不对! 柳蛰发现事情好像不那么简单,梧桐对自己从来没有任何秘密,如果有这般纠结之事,那绝对就是跟自己有关。 她声音发沉,“你发现什么了?” ------------ 第91章 十二皇叔 “小姐、小姐跟以前不一样了。”她嗫嚅着开口。 本以为柳蛰会生气,没想到她竟然没说什么,在前面走到柳府门口才说:“人都会成长,成长也未必是不知不觉的,也可能是突如其来的。你家小姐我这是看懂了人情百态,一夜之间从种子就生根发芽长成大树了,你家小姐成长的这么快,你得高兴呀!” 她拍拍梧桐的脑袋,看着她已经懵懂的眼神,笑着摇摇头。 梧桐啊,就是有点呆有点傻。 第二天一早下了朝会,江永把江独楼留了下来,一边往静心殿走一边跟他唠叨:“其实朕不想再打了,把西域人赶出去,这支离破碎的山河也该修整修整了,朕是想着,差不多得了,把李家和虎头沙的易家叫回来,好好守着这天下,也该繁衍着休养生息了。” 江独楼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怕再打下去他这个皇弟就得喝西北风,但他并不赞成,“前线战事轻松,已经把丢失的几座城池全部拿回来了,火药研制成功后送去金沙城,不出半个月就能直逼萨尔鲁,既然我们还有一战的能力,还是别留后患的好。” 今日早朝上就“直接收兵议和”还是“一战到底”,两方朝臣吵得不可开交,江永是主张保守的,想留点钱,但一大部分人还是支持把西域直接打服,此事无奈只能搁置再议。 “父皇。”前面走过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明眸皓齿,一身松鹤长袍。 “沉夜,”江永脸上总算带了点笑容,“去给你母亲问安了吗?” 江危点头,“刚去过,正准备跟柒泽一起去学院。” 江晔比江危大一岁,穿着件绛紫色团花袍,眉眼间有几分清朗,“拜见皇叔,十二皇叔。” 十二皇叔叫的是江独楼。 江永点点头,问江晔:“柒泽啊,今日朝会没见你父亲,可是老毛病又犯了?” 江晔的父亲八王爷,从小心脏就不好,因此多得先皇宠爱,与江永关系也就还算不错。 江晔字柒泽,闻言恭敬回答:“父王前几日就有不适,昨晚上昏迷不醒,已叫人看过了,请休的折子当呈过了,皇叔没见着吗?” “啊……”江永拍头,“早上没来得及看,这正要回静心殿。行了,去学院吧。” 江危抬头看着江独楼,“十二皇叔,我听说雁少将军回来了,西域人是不是快撤出去了?” 他点头。 江危眼里立马亮了,期待的看着他,“十二皇叔答应不忙了就来给我和柒泽讲《治国策》的最后一篇的,西域人退出去,皇叔是不是就能来了?” 江晔也眼冒星星的看他。 他这么一说江独楼才想起来自己以前还兼任国子监博士一职时,好像是答应过这么回事,那时觉得给孩子们讲课实在无聊,可看着孩子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又不忍拒绝,后来战事吃紧,他便以“治国繁忙”为借口心安理得的遁了,辞了国子监的职位,没想到孩子居然还记得。 “哈哈哈,”江永笑道:“原来你还欠了这个债。既然是最后一篇,那等过几日闲了你就过来给他们补上吧,难得柒泽和沉夜喜欢听你讲。” 皇上一句话如同圣旨,江独楼只能接旨从命,“待西域一事过去了,臣弟就把这课给皇子和世子补上。” 江晔江危从小就玩得好,闻言欢欣鼓舞,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回凌王府已经过了午时,一进大门就看见江灯坐在门口,手里拿着个树枝百无聊赖的在地上画圈,一看见他回来,扔了树枝飞跑过来,可怜兮兮的告状:“爷,那个柳蛰又来了!” 想来是询问火药进展的吧,他没意外,“在何处?” “后堂里吃饭呢!”说起这个他更生气,“她倒是不见外,白茶就客气客气,见到了午膳时间问她要不要吃一口,没想到她倒不客气,还真就留下来吃了!吃也就吃呗,还点菜!” 华京里像她脸皮这么厚的女人还真不好找。 他搁这埋怨,江独楼倒是没什么反应,到后堂一看,四菜一汤,柳蛰吃的津津有味的。 见他回来,手里拿着个鸡翅招呼他,“你回来了,我这刚吃,要不要一起吃一口?” 说是刚吃,可看她这满嘴是油毫无形象的样子,倒是没打算让他夺食,便道:“不用了,皇上留我在宫里用过膳了。” 果然,他这么一说柳蛰立马别过头自吃自的,“宫里伙食不错吧,那我就不让你了。” 他微微挑眉,“你羡慕宫里的伙食?改日我找个机会带你去吃。” 柳蛰差点噎死,惊恐的看他,江灯正伺候着他换了件家常的紫袍,把白色朝服收起来。 “什么?我没有羡慕啊,我只是单纯说宫里伙食好。” 他郑重点头,“看来柳府伙食不好。那这样吧,我明天去找皇上说说,让他把即将卸任的御厨送我两个,你随时来我这里吃。” 柳蛰面色惶然惊恐。 她算是明白了,跟江独楼说话,一旦第一句偏了,那就绝对要打住话题,否则任何解释都会变成越抹越黑!这人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的! 看她这表情,江独楼心情颇好的从怀里掏出一方白帕子,稍稍俯身擦去她嘴角油渍,“难怪这么瘦小,原来是柳府伙食不好营养跟不上,以后你一日三餐来我这里吃吧,本王总不能被人说吝啬的连王妃都养不胖,有失皇家脸面。” 他仔仔细细的把她的嘴角擦的比洗的还干净,端详一阵后满意的点点头。 柳蛰呆愣的看着他,压惊似的一口酱香鸡翅咬下去,把他脸上那点满意咬了个粉碎。 看着她嘴角崭新的油渍,江独楼四平八稳的把帕子递给江灯去洗,又四平八稳的扶着扶手坐在后面矮榻上,四平八稳的表情完美的掩盖了他并不四平八稳的内心,好半天才说:“你不必如此激动。” 虽然他也觉得谁有幸嫁给他那确实是一件值得激动的事,但咱得谦虚不是? ------------ 第92章 皇上怕我闲得慌 柳蛰呛的直咳嗽,白茶立马倒了杯茶给她,压住了咳嗽后,她立马转移话题:“我这次来是有正事的,你要是有时间跟我去一趟易家。” “易家?”他疑惑的问:“去做什么?” “给易老夫人看看身体,她应该是病了。” “应该?”江灯不屑的笑了,“病没病还能靠猜的?” “那帕子我用惯了,你拿去洗洗,明天我还要带着。”江独楼冷声说着,江灯听出来是自己说的话惹的他生气了,闭了嘴退出去。 若是换了别人,他未必会信,但柳蛰不一样,她总是知道将来会发生的事情,她说易老夫人病了,那可能就真的病了。 “生病找郎中,你来找我干什么?让我去给她诊治?”他一边说着一边摆起围棋,打算自己来一局打发时间。 柳蛰三两口啃完一个鸡翅,含糊不清的说:“易老夫人的病不是常见的病,一般人我怕看不出来,就像那个什么寻客散似的,我不放心,还是想让你找个信得过的人去看看。上辈……” 江独楼抬眼看她。 她吓了一跳,差点说漏嘴了,上辈子就是发现的晚被耽搁了,不然易老夫人不会去的那么突然。 “这要是耽误了可是大事,老夫人病的厉害。她一直对李家多有照拂,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理。”她忙改了口,忘记了手上的油腻,心有余悸的抚着胸口。 太险了! 江独楼眼角抽了抽,艰难的移开目光,“找个什么借口,让瑞安世子去一趟吧。” 其实柳蛰是想让母亲的医师墨彰去的,但考虑到易老夫人的病情紧张,墨彰要照顾她病弱的母亲就已经很累了,实在不好意思再给他加重负担。倒不是钱的事儿,只是欠了人情总是不太好。 他说让萧应风去,倒正中她的下怀。 “那就没什么别的事了……对了,火药的事情怎么样了,过检了吗?” “过是肯定会过的,差不多就这两天,雁赤城大概再有十天就回金沙城了。” “你现在……是什么职位?”她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之前贪污银两追回来,皇上要把他升到尚书令,但那时皇上一直想处死襄王,怕江独楼拦着就没让上一任尚书令放权,可同时又卸了他御史大夫的权,算起来这十来天里他好像就是个闲散王爷。 江独楼捻着棋子,“倒也清闲。不过皇上把许多琐事交给我,许是怕我觉得无聊。” 其实他并没有觉得无聊。 他向来是:差事这东西,你给我了我就得尽职尽责的做好,你若不给我,我就能心安理得的混日子,他挺喜欢后者的。 但皇上似乎不愿意花钱养着他这个是事儿不干的王爷,怎么着都得给他找点活儿。 “那你派去南疆瓦解襄王势力的事儿怎么样了?我总怕会拖出问题。”这一世有她的参与,很多事多多少少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如江独楼被架空,手中无实权。 她怕拖来拖去又出事,皇上要是真想杀襄王那太容易了,可襄王一死马上就会爆发内战,只有把他的势力提前瓦解掉才能阻止这件事。 江独楼明白她的考虑,捻着棋子,“襄王势力盘根错节,没那么快的。不过我接到消息,他们好像得到了襄王入狱的消息,商量着要上京来。” “上京?”柳蛰立马擦了手,“这可不行,他们上京必有麻烦。皇上当初不是有旨吗,南疆驻军无召不得入京。” “他们若是想来,总有各种借口的。” 但这势必会刺激到皇上,他那人疑心重,眼里又揉不得沙子,就怕力排众议杀了襄王。 柳蛰想来想去觉得这事儿还是只能托付给江独楼,她手下没个一兵半将什么也做不了。 “我下午还要去找人算个账,你记着让萧应风去给易老夫人看看,我就不久留了。” 说完话就要走,被江独楼叫住,他下榻,脱下身上的紫色藤花外袍给她披上,系好带子,把胸口那个酱香五指印挡住才说:“去吧。” 柳蛰有些汗颜,又想起他那天晚上那句意味不明的“好”,佯装咳了一声退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谢谢,我会洗好了尽快给你送回来的。” “这件不着急,”想起之前她穿了自己的朝服惹众人猜测,“你也可以留着,不必还我了。” 她明显也想起来了那件事,更觉尴尬,“还是尽快给你送回来吧。” 她走后,江独楼转到书桌前拿纸笔一边思索计算着什么,一边写了几行字,又谨慎的检查两遍才递给白茶,“去布庄定做几件衣服。” 白茶接过来看看,都是一些腰围衣长之类的数据,但怎么看怎么奇怪,洗帕子回来的江灯扫了一眼,大惊道:“爷,这不是女人的尺码吗?!” 柳蛰穿着一身红配紫的怪异审美衣服离开凌王府,直奔商会总舵主秦家,一脚踹开了秦家的大门。 护院防备的站了一排,警惕的看着她,一个见多了世面的护院头目走过来,抱拳一礼,“柳小姐来此有何贵干?” 柳蛰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牌子,上面清清楚楚刻着一个“秦”字,正是当初惊鸿馆刚开张时,秦醉亲自登门道喜拉她入伙,给她的秦家家牌。 头目一看这牌子,让护院们闪出一条路,“柳小姐随我来,阿斗,去通知少主。” 柳蛰跟着他一直跨过三道门,才在一间厅堂中坐下,丫鬟来上茶。 她打量着屋中陈设,随处可见的名人书画,摆架上的饰品不是珍品就是古董,所有家具都是上好的木材,据她估算这秦府占地面积不比凌王府小多少,而且一路走来丫鬟都没有丑的! 不愧是大邵首富,乱世之中还能有这样的财力。 没过多久秦醉便来了,这人面上总带着热情的笑,“柳小姐大驾光临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鄙人也好准备准备,设宴招待。” 她捋着袖口轻笑一声,神色怡然,“还是免了吧,我吃过了,不敢劳烦秦少主,不然少主还得为难。” 秦醉在她对面坐下,“有何为难?” “少主若要毒死我又不想惹祸上身不是得为难么?”她皱着眉说着,看样子还挺替他考虑。 ------------ 第93章 疑人不用 秦醉茫然,“柳小姐这话从何说起?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柳小姐这话是哪来的?” “秦少主的船我柳蛰不敢高攀,”她把那牌子拍在桌面上,认真的说:“我是个粗人,不懂你们那些试探,信得过咱就在一起玩,信不过就散,没必要整这些虚的。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试探来试探去,伤的是人心。” 她打听过了,孙掌柜不是鲁莽之人,而且这背后那么大的局,黄道会还不是孙掌柜直接就能联络上的,中间必定还有人。这人怂恿行事谨慎小心的孙...... ------------ 第94章 哥想劝劝你 “这么多东西,有没有给我的?”门口传来男人带笑的声音,水蓝色袍子露出一角,接着是男人敞开的胸膛,白皙的皮肤露在阳光下,泛着水润光泽。 这皮肤,柳蛰都忍不住想骂人! “你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半个月看不着人,又去哪行侠仗义了?”她眯着眼睛撸猫,可竹笋却“喵”的一声从她身上跳下去,戴着叮铃铃响的铃铛跳到了柳吹雪身上。 柳吹雪把它抱在怀里端详一阵,“几天不见,又胖了一圈,看来我得带你出去溜溜,不然再有半个月你...... ------------ 第95章 殿下独一无二的马车 “可没有人比你好看啊。”她这话是认真的,半点不掺假。 知道她是搪塞之词,江独楼也不再问,但那个枇杷林里的篱笆小院和老者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火药是她从那老者手里拿来的,他调查得知,柳蛰来告诉他易老夫人身染重病之前,也去过那个院子。 那里的人究竟是谁呢?世间还有这等他不知道的奇人异士吗? 思考间,已经到了兵械所后院。 兵械所建在城郊,因此占地面积很大,除去前院的衙门中院的炼房外,后院是一大片荒地,角落里有个...... ------------ 第96章 找皇上蹭顿饭 大邵皇宫恢宏庞大,金瓦红殿,处处都是讲究。 一般人进宫规矩是很繁琐的,即便是朝中重臣,无召、非朝会,要进宫面圣也得过三关:宫门一关,殿门一关,面圣一关。而且必须徒步进入,还要扒光了体检。 而江独楼就不同了,马车到宫门口,禁卫一看这与众不同的马车就知道车里是谁,况且还是江灯亲自驾的车,连问都没问一句就开门放行了。 江独楼在车里梳理着袍带,似笑非笑,“皇上对我厚爱,许我可驾车进宫,可佩剑进宫,可随时进宫。” ------------ 第97章 江独楼大放厥词 于是柳蛰莫名其妙跟着江独楼留下来吃了顿饭。 趁着江永换衣服去偏殿的空档,她问江独楼:“你不急着把批好的公文给兵械所送去?他们也好尽快开始生产。” “这生产是毫无悬念的,批文也不急这一时半刻。你不是想尝尝宫里伙食么?” “哈?”柳蛰差点跨偏殿门时被绊倒,“合着你是带我来蹭饭的?” 江独楼不置可否,率先到那用膳的桌边随意坐了,看起来是常在这吃饭的。 柳蛰心里那点异样之感又被她强压下去,想起了些将来之事,若无其事...... ------------ 第98章 凌王舌战常贵妃 如此想着,她竟对田敏如生出几分愧疚来,可这愧疚着又觉得自己又委屈了。她是靠着本事栓住江独楼,虽说在本事是些权谋之便,可也是江独楼自己说过的“公平竞争”,她赢了有什么好愧疚的? 这一番纠结之下,她心里更加混乱,干脆拉着椅子就要往旁边挪。 这还没等动呢,就听见江独楼那清淡平稳的声音,“娘娘无聊也是正常,这几日前朝事多,太子革职,皇子们学业繁重,皇上想必无暇顾及后宫……其他妃嫔想来也是无暇陪娘娘取乐,田小姐...... ------------ 第99章 蹭饭顺便拐个厨子 虽然现下武将当道,朝廷比重大的是武将诸臣,但田家毕竟根深蒂固,得罪了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而田家当然也不敢跟江永叫板,常贵妃只小性子似的冷哼了一声,江永再打个圆场,这事儿便过去了。 这宫廷菜的味道怎么说都比自己家的好吃些,但柳蛰吃的有点胆战心惊,食不知味。 饭吃到尾声,江独楼漱口洗手,“臣弟记得文老师傅似乎到了出宫颐养天年的年纪?” 文老师傅是御膳房里老一辈的御厨了,给皇上做了几十年的饭,江永跟他还颇有感情...... ------------ 第100章 娶的是你,过程就不重要 她不知道,田敏如现在还真对这桩婚事不大满意。 可是她知道,后来田敏如那是要死要活的哭着非江独楼不嫁,当时闹得满城风雨,但这件事跟柳蛰关系不大,因此上一世也没过多关注,不晓得个中因果。 田敏如话说完,江独楼微微侧目,意味不明的看了柳蛰一眼。 她心里忽然有些七上八下的。 未婚妻来问了,你要是不想成亲就干脆退婚,这个回答本来对柳蛰而言是不必太放在心上的,可她莫名的有些紧张,生怕江独楼说出个她不想要的答案来。 可若...... ------------ 第101章 小姐你不厚道 这话把满屋子的人都问了个一脸茫然,江独楼端着茶杯的手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竟当真仔细思考起来,却想到种种因果坎坷,又没开口。 柳吹雪却只当他是不愿娶柳蛰,便有些微怒,“殿下金枝玉叶,又聪慧睿智,柳家不敢高攀,小妹少不更事,单纯无知,免不了做些白日梦,把殿下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或者事儿当了真放在心上,殿下若是没那个意思,还请与小妹说明,也免得惹出日后诸多麻烦。” 眼下便已很麻烦了。 不知事的大多以为他二人已私相...... ------------ 第102章 谁单纯天真不谙世事? 等柳蛰再想询问时,冷弦已卷土重来,柳吹雪没了说话的机会。 江独楼把茶杯放下,“冷弦,停手。” 两边这才分开,柳蛰刚要进屋去问个明白,就被柳吹雪拦住,他拉着柳蛰急切的生怕她掉进什么火坑,死往上拽,“长生,哥早就跟你说过他不靠谱,你不想嫁给南宫秋没人能逼你,你不用使出这样的方法逃避这场婚事,江独楼绝非良人!” 见他说的如此笃定,柳蛰也有些犹豫了。 柳吹雪向来对她很好的。 “此话怎讲?” “他不退婚也不给你提亲和聘...... ------------ 第103章 咱俩谁始乱终弃一下? 虽然她知道田敏如已经回去准备退婚,但听到刚才江独楼“不退婚不下聘”那几句话时,还是有些不悦的。 江独楼扯了扯唇角,靠在榻边扶手上,胳膊肘撑着身体,拨弄旁边麒麟兽上垂下的流苏,“我父王与田敏如的父亲是同窗,关系要好,这门婚事也是在田敏如出生后就定下了的。后来如何我并不清楚,你也知道,我三岁还不记事时就离开了,两年前才回来,父王去世时没交代我什么,只特别交代了一件事:无论如何,不许我提退婚。” 他说这...... ------------ 第104章 账本里的秘密 白茶点了盏烛台送来,柳蛰随手撕了一页,在烛火上烤了烤,江独楼起身凑过来,头挨着头看,就见那原本的日期旁边又出现了一排小字,日期比纸上记载的足足早了九个月,也就是去年八月份的账。 再往后是另一笔账,也比记录日期早了好几个月。 “这是最简单的双记录方法,其实并不是什么高明手段,只是一般人想不到这笔账会是真账,都会以为有第二笔账的存在,自然也就忽略了这个账本。” 感觉到身后的檀香气息,她心里无端一阵慌乱...... ------------ 第105章 夜探南宫府 柳蛰好不容易把柳吹雪说服,让他相信自己真的没有被江独楼迷惑,而且江独楼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退婚和下聘都是肯定的,好说歹说总算把柳吹雪暂时说服了,她累瘫在了床上。 吃完饭,外面天色已晚,柳蛰换了一身压箱底的紧身窄袖黑衣,盘了个干净利落的发髻,只插了一根极其细小毫无装饰的发簪,把三丈长的黑绫缠在腰上以备不时之需,又揣了几个飞镖。 梧桐刚抱了晒好的被子进来给她铺床,一看她这副打扮莫名其妙道:“小姐要去哪...... ------------ 第106章 密语 她没有一点不好意思,把铁丝收回去,“殿下回来的晚,又不管华京治安,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看来是不大知道本小姐的威名啊。” 别说开锁,大白天在重元街上正大光明打劫的事儿她也不是没干过。 想想那时候,真是风光无限啊。 还有点怀念。 江独楼直接在椅子上坐下了,掀开茶盖一看是空的,又放下了,“如此技艺,不为国效力真是暴殄天物。” 柳蛰听笑了,一边翻找一边还有空回他话:“我这技艺,你是要我去敌营当卧底窃取情...... ------------ 第107章 我不介意你喜欢我 “出府了,能上去了吗?” 柳蛰其实是打算到城郊再上岸的,这里毕竟还是城内,被人看见不好,但看他好像实在是撑不住了。 不过她难得看见他还有什么短处,忍不住拿这个打趣,“殿下原来是旱鸭子。” 他脸色发黑,“我只是难得有下水的机会。” 二人说话间,柳蛰眉头一皱,“不好,水下有人追过来了。” 两人忙上岸,可这黑绫还绑在一起,柳蛰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地,连累江独楼也摔倒。 河边是灌木丛,划破柳蛰皮肤,血一下就...... ------------ 第108章 免得麻烦 柳蛰作势要打他,他忙抱头蹲下,“我错了我错了!” 看来没少挨打。 李挽月是李家六少爷,今年才七岁,李文竹的亲弟弟。李家人个个会武功,但李挽月对机关箭弩一类也颇感兴趣,但四五岁时拆一个弩不小心射伤了自己的手臂,李文竹虽是武将性格却温柔文静,对小辈疼爱得紧,打那之后说什么也不让他搞这些了。 看着她在李文竹柜子里翻衣服,他好奇道:“姐姐干什么?” “今天的事情不许跟任何人说,否则我就告诉你二哥你又玩袖...... ------------ 第109章 为卿绾发 他指指镜子,“你看。” 镜子里,是一个披头散发脸色发白的女鬼。 他又给了她一个眼神,手里已经拿起了一把梳子,她忙把梳子夺下来,“这个就不劳驾殿下了,我自己来就行。” 他不置可否的回到桌旁坐下,撑腮看着她的背影。 梳两下就要扶一把腰,看来那一下撞的不轻。 梳来梳去,最后她干脆拿个红色发带直接绑成了一股,扎成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侠,还回身满脸期待表扬的神情:“虽然我不会扎头发,但这个我还是会的,梧桐说我...... ------------ 第110章 话唠柳吹雪 “一大早就吵吵嚷嚷的,让不让人睡觉了?走水了还是发洪了?聚在这里干什么,开早会吗?” 门外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一边说话还一边打哈欠,慢慢露出来一人,一身水蓝色袍子,领口敞着,露出半片肌肤,眼角上挑,半嗔半怒半魅惑,正是柳吹雪。 柳笙对她这个亲生哥哥一直没什么好印象,“我怀疑柳蛰夜不归宿,想进去看看,他们不开门。” “既然不开门,那就别看了。”他说的倒是轻松,把柳笙顶的哑口无言。 她在心里咆哮:你...... ------------ 第111章 死局里拼出来的生路 看他这凶神恶煞的样子,柳蛰忍俊不禁,“好了哥,我答应你以后尽量带上苍术。” “什么叫尽量?你看看你!没苍术在身边就受伤!” 柳蛰心道:之前有他在,我该受的伤也没躲过去啊。 不过没苍术在她身边柳吹雪就放心不下,她只好点头,“好,我以后一定让他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说话间,梧桐回来了,却没带回来饭菜,而是说:“小姐……”她看看柳吹雪,还是选择对她耳语几句。 柳蛰听完脸就黑了,对柳吹雪道:“饭菜不用热了...... ------------ 第112章 那就不嫁了吧 柳琳冷了眼神,“你以为你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不只是你不许嫁给他,你还要想办法让他娶我!我坐上凌王妃的那一刻,就是所有证据灰飞烟灭的那一刻。柳蛰,武侯府的存亡,可就在你的一念之间啊。” 她给柳蛰把酒续满,“不着急,喝点酒,慢慢想。” 她看着柳蛰又抿了一口,沉思不语的样子,轻轻扬起一抹笑。 今日,不管柳蛰答不答应,她都是赢家! 良久,久到柳蛰已经一点一点把一杯酒抿干了,外面也亮起灯火,柳琳有些急了,...... ------------ 第113章 阴沟翻船 对面屋顶上的人一闪而过,柳蛰刚要追,忽然感觉天地晃悠了一下,险些没站稳,“这酒后劲儿有点厉害……” 梧桐道:“小姐先回府,我去追!” 那偷袭之人的功夫跟梧桐应该是不相上下的,柳蛰点头,放梧桐去了。 此事没有在大街上引起多大的骚动,柳蛰晃晃悠悠往回走。 听说过后反劲的酒,没见过反的这么慢的。 她走的不疾不徐,途经一处幽暗的巷子时,听见深处的一声喘息。 那喘息似乎压抑的很辛苦,从唇齿间溢出来,柳蛰觉得...... ------------ 第114章 师父没教啊! 不过,他刚刚把脉应该已经都知道了,也不需要脸红一下意思意思了。 就是不知道她刚才骂人时他有没有听到,着实骂的有些难听了。虽然是萧良活该,但被江独楼听见,她还是觉得有些不便。 一路上他都没说话。 回到凌王府的轻狂大殿,江灯像往常一样迎过来,“爷,洗澡水放好了,怎么一转身您就不见……咦?” 看见他怀里的人,江灯懵了。 江独楼声音比以往更冷,如数九寒冬冰天雪地最深处的冰寒,还带着些愠怒,“换成冷水。” ...... ------------ 第115章 取蛊 可她现在哪里管的住自己的动作?揪着他的领口把他拽下来,江独楼深知自己不是个坐怀不乱的柳先人,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要出事了,于是把心一横,道了声“得罪了”,便一个刀手劈晕了柳蛰,把人揽在怀里,长长的吐了口气。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床上,有人将纱幔分两边挂起,坐在床边看着拿被子盖住头的女人,轻笑一声,戳戳她的胳膊,“起来吃饭。” “嗯……”她不情不愿的呻吟一声,显然蛊毒未清。 把心绪压一压,他把人拽起来,“乖...... ------------ 第116 真是不一样 江独楼拿着那蛊虫回到柳蛰房中,施以银针封穴,然后在她左手腕上划开一个小伤口,将蛊虫放进她的伤口,柳蛰万分难忍,看的江独楼一阵皱眉,“马上就好。” 内力灌输到指尖,以指推动那蛊虫,由小腹至心口再到左臂,有母蛊为引,很快子蛊便出来了,是个米粒大小的红色小虫,江独楼立马给她包扎好伤口,收了银针。 浑身都舒坦了,她不禁瘫在床上长出口气,“他们两个呢?” 把东西交给江灯处理,他道:“都还关着,你要去看看吗?...... ------------ 第117章 殿下日理万机 柳蛰倒是没什么话说。李家人马上就要回来了,柳照仁这样处理很符合他一贯的作风,按照她对柳照仁的了解,他现在应该正在琢磨找一个什么样的时机能名正言顺的恢复她的嫡女身份,把柳琳给替下来。 众人这一顿饭吃的云里雾里,第二天柳蛰又回了趟武侯府,好好安慰了一番几位夫人,结果一出门就碰上了江锦年。 隆王府就在武侯府隔壁,小时候柳蛰常住在武侯府跟几个表哥玩在一起,不然也不会从小就打架成瘾。而隆亲王也是武将,李易隆...... ------------ 第118章 我是柳蛰 不过江锦年的能力真是没的说,不管是弹琴还是唱功都叫人望尘莫及。关键是江锦年这人满身的风流,长的就跟怪志里写的狐狸精似的,眼角眉梢一举一动都是风华,一身花袍更显妖媚。 柳蛰举着酒杯笑道:“我要是君王,有你这样的宠男,绝保是个昏君!” 江锦年更笑,“看腻了也就那样吧。是吧?” 他抬眼瞧了萧应风一眼,萧应风低头轻笑,“胡说。” 柳蛰笑的轻快,正如痴如醉时,一个肩搭毛巾的小二慌慌张张的跑上来,敲开了房门...... ------------ 第119章 大邵律法 柳蛰又让王掌柜拿了二两银子递给苗宴宴,“这是赔偿你的医药费,既然确实是我们的疏忽,就没有不管的道理。这样的处理,应该合了陈小姐的意吧?” 那些看热闹的中有人惊奇道:“柳小姐竟然还给她钱?” “就是,虽然是观澜楼有错在先,但陈小姐也把人家的店给砸了,这就算是平了吧?” 有人小声说:“嗯……其实我觉得观澜楼亏损了……” 就陈月玲砸的这些东西都二两银子翻十倍不止。 陈月玲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做,苗宴宴被...... ------------ 第120章 你我有缘 他步步紧逼,语气严肃认真。 陈月玲吓得直接跪下了,“不敢!臣女不敢!” 敢对皇亲国戚、皇上唯一的亲堂弟弟、现任尚书令有意见,她莫不是想死! 她一跪下,苗宴宴也跟着跪,跪下就磕头,跟着喊:“臣女不敢!” 江独楼只当她是言不由心,根本没信,“看来这律法不够服众,本王明日就进宫面圣,请求重新改一改。陈小姐看来颇有想法,不如来刑部监察此事,本王代你与皇上讨一个应允,如何?” “殿下折煞臣女了!臣女知错,请...... ------------ 第121章 王师凯旋 你收养个阿猫阿狗,突然遗弃,你还得给个理由不是?或养不起或它咬了人挠了人犯错了。 呸,这什么破比喻。 可这话从他嘴里问出来可以处理的很文艺很隐晦,但柳蛰却答不出来这样高深的话,她总不能说:我就是有点喜欢你了,又怕这耽误我复仇,而且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不值得我付出,情爱不值得我费心劳神。 这话怎么说?怎么都不好说。 若是江独楼对她没那个意思,她还能大剌剌当脑残的说出来,但所有事情历历在目,他的那点心思她不是自恋...... ------------ 第122章 少年离家,中年离子 李显成和易枭率先下马,与众位大臣见了礼,其他将军也纷纷下马。 隆亲王过来迎接,老泪纵横,卷着宽大的袍袖给俩老将军擦脸上不存在的风尘,“老李,老易,辛苦你们了。我无能,半年前就负伤而归,把摊子丢给了你们俩,前线艰险,真是辛苦你们了。” 李显成邪笑着往他肩头上锤了一拳头,还使了些力道,“怎么样,伤养好了吗?” 易枭嗤笑,“他那伤有三四个月就好的不能再好了,却硬生生赖了半年多,我们在前线脑袋...... ------------ 第123章 逼婚 李玄参不依不饶,“你跟我客气什么?我听赤城说,你俩感情挺稳定的,也好,之前我就看不惯那个南宫秋,一身迂腐的书卷气。” 柳蛰心说江独楼不比他看起来有学问? 结果就听见他继续说:“哪比得上凌王,人家不是迂腐的书卷气,人家是真的博学多才,就是性子太闷了,以后不好拉出来喝酒……”说起这个,他话音一转,“其实我一直致力于把你跟年世子搞到一起的,从小就拉着你俩一起玩,只是可惜了,让瑞安侯府那个小子抢...... ------------ 第124章 逐月醉鸟 柳吹雪好奇的打开看看,“这是什么?我们没有吗?” 宫女摇头,“不知。姑姑只给了奴婢一个,说是给柳三小姐的。” “哦?”江锦年回头来看,“还有这样的区别待遇?皇叔,这可不厚道了吧?” 他向来没大没小,对皇上说话也是直来直去。 但江永并不与他计较,要不是关系好,江锦年也不会如此。 “这个朕还真不清楚,常爱妃?”这场宴会膳食部分是交给常贵妃负责的,他自然而然去问她。 常贵妃也茫然摇头,“所有...... ------------ 第125章 来与我共舞一曲! 陈月玲当然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她要让凌王知道,这个女人根本不值得!只要她把柳蛰压下去,凌王就能看见柳蛰的不足和自己的魅力,就算凌王已经不喜欢她,那能把柳蛰这个危险除掉也是极好的! 于是她说:“这有什么?不会可以学,不如你挑一个舞蹈,我现场带着你跳,还是敏如和安婷伴奏。我们不挑难的,就挑个简单的,适合新人练习的,怎么样?” 她把姿态摆的很平易近人,好像真的是个好老师。 柳蛰还是有些犹豫,...... ------------ 第126章 飞天一舞 李泽兰点头。 舞曲很快就到了一半,也就是飞天之前的那部分结束了,柳蛰的表现叫人忍俊不禁,连江永都皱眉,只是没好意思说。 而陈月玲这段舞却堪称绝艳,又有“逐月醉鸟”在身,锦上添花,如痴如醉。 陈月玲往江独楼那边看了一眼,他正低头品茶,与易家二少爷易水寒说着什么,根本没怎么注意这边,但陈月玲觉得,柳蛰在他面前的那点好感肯定也败的差不多了,毕竟谁会喜欢一个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的女人? 伴奏稍...... ------------ 第127章 配不上她 江永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那都是南方进贡来的,冰蚕丝还多些,有五六匹,大多赏给宠妃们了,云锦只有两匹,还放在内务府里,留着做龙凤袍的。 “皇弟要这个做什么?” 江独楼轻轻一笑:“这逐月醉鸟固然好看,但太素了,又是二十几年前的款式,配不得长生,臣弟想让含乐坊重新做一套,还是大红色最衬她。”他的目光落在柳蛰身上,撑着腮,满眼柔光。 柳蛰的心都要醉了。 款式老,太素了,配不上她,所以款式老又素的就...... ------------ 第128章 别忘了身上的东西 江锦年在后头扶着宫墙勉强站住,对着他的背影破口大骂:“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兔死狗烹!” 他用上了毕生所学。 太傅李君玉震惊的回头看他,一把年纪了,哆哆嗦嗦激动的问:“敢问最近是哪位大儒教习年世子?” 江锦年的夫子那是七八天就换一个,不是被他气死就是被他气疯,导致后来隆亲王府招聘夫子都没人来了,多少钱都请不来,直呼此乃高危职业! 江锦年扶额回道:“本世子自学成才……来,太傅,扶我一...... ------------ 第129章 试探 江独楼懒得与他说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你那边怎么样?没被赵知州发现什么吧?” 他把话题岔开,白庭顺从的配合,“没有,赵知州就是发现了一点不对劲,不巧底下人出了点问题被发现了身份,但是他没有证据,后来追查了几天,幸亏择人赶到,把他引开了,还顺便中伤了我们一个死对头。” 他还挺幸灾乐祸的,“总咬着不放,最近行动都受限制了。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多亏了你,幸亏你及时让择人支援,这厮,一眼看不见就没影了,...... ------------ 第130章 倾家荡产为一人 前厅坐着两个人,一黑一白,正是李玄参和李文竹。 俩人看见他时的表情很值得推敲。 先按照规矩给他行了个礼,没想到江独楼竟然微微点头示意,这可叫他二人受宠若惊了。 江独楼在主位上坐下,叫人上了茶来,才问:“两位少爷突然造访,有何贵干?”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这样的情况一般是李文竹先说话的,“这次李家能过逢凶化吉,也是多亏了有殿下暗中相助,臣等知道这些事不好明说,但这个人情我们护国公府是记下...... ------------ 第131章 我劫色 剑千里迈步进来,大笑着对柳蛰道:“之前就答应文斗一过,必要为恩公摆宴庆祝,只是后来恩公太忙,实在不得空,老子虽是一个粗人却也懂得不便打扰,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柳蛰记得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哭笑不得,“请我吃饭我领情,但这‘恩公’二字从何而来?” 剑千里道:“那日文斗可不都仰仗着你么?不仅不败还赢得那么光彩,不就是老子的恩人?” “别别别,我可担不起!”她侧了侧身,“这两个字可别往我身上扣,朋...... ------------ 第132章 金玉项圈 不然凌王突然纡尊降贵的驾到,怎么也差点名正言顺的意思。 李艺卿道:“是,姐姐说最好把弟弟也抱过去。” 于是宁氏抱着李之行,跟柳蛰一起去了前厅。 前厅里有人窃窃私语,但顾忌着什么,声音不大,不像她刚来时吵吵嚷嚷的。 厅里坐着的都是些皇亲国戚,位置不够,其他大臣都在院子里的酒席桌上坐着。 柳蛰一进来就听见李显成一声轻呼,“殿下,这礼着实过于贵重了些,殿下折煞甘棠!” 宁氏不明所以,却也抱着...... ------------ 第133章 无论你是什么身份 这群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开始乱了阵脚,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与黎邦会的人交起手,柳蛰手持匕首把那个领队纠缠住,押送其他车的人一看,竟然都放弃了那几车的绫罗绸缎古玩珍宝,过来助阵,柳蛰更相信这辆车上就有南宫秋。 不过这些押送东西的家丁却个个功夫不错,可想而知,大部分都是镖局的人,看来镖局里明面上行走的人还不是萧良的全部势力。 柳蛰深知要速战速决,这条荒巷不出二里地就是三道圈,万一惊动那里的人可...... ------------ 第134章 那背影遥不可及 顿了顿,他继续道:“本王着人去调查了,亲疏远近之人,都说你与往常大不相同,本王想来想去,那琴棋书画歌舞一类,怕是不能两三日就速成的,可你身边的人都说你从未花时间在这些上,那你倒是给本王解解惑,你造诣非凡的这些技艺都是何时学的?师从何人?哦,别告诉本王你突然顿悟自学成才了,本王不是李之行,没那么好骗。” 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柳蛰看着榻上那寡淡的身影,想起他今日在护国公府说的那些话,忽然就觉得害怕...... ------------ 第135章 君心我心 他自嘲一笑,“她不愿也好,我是个短命的人。” 他脸上极少露出这样的表情,叫白庭愣神片刻,突然就怒了,“放你娘的屁!”他气的脸色都刚毅起来,“短命?你短命是你作的!你短命谁还能长命?你以为你师父是什么神仙下凡不成?还真能逆天改命了去?老天把你生成帝王相就自有它的道理,凭什么要你短命保江永那一家子废物?” 江独楼微侧身要说什么,但白庭没给他机会,抢先接着说:“我知道,你师父说天下看似战乱实则太平,...... ------------ 第136章 南宫秋 这还是少时那个春光满面,钟灵毓秀般的秋公子吗?那个能下河摸鱼上树掏鸟,还会在溪边为她温柔洗发的秋公子。 如青烟泡影一般散去,再无法与眼前这人重合。 萧良是什么时候替代了他的?是他十二岁那年祖父病重,与母亲上山斋戒十八个月的时候吧?打他那次下山后,柳蛰似乎就发觉他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原想是他长大了,总会老成稳重些,却原来是人都不同了。 两人僵立许久,她才缓缓靠在门框上,近似呢喃:“南宫秋……” ------------ 第137章 另择良配 踉跄着下了地,眼前忽悠了一下,忙抓着床板站稳,就听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口站着个白衣男人,男人没想到她已经醒了,端着手里的东西怔了一瞬,才若无其事的进来,把一小盅汤放在桌子上。 乍一看见他,柳蛰还有些不知所措。 眼看他要走了,她才猛然出声:“这是凌王府?” 他背影微顿,“是尚书省。” 酒劲儿瞬间去了大半。 他补充:“放心,没有人知道。”他又指指旁边屏风上挂着的一套妃色花裙,“换上吧,...... ------------ 第138章 江永说有舍才有得 她丝毫没有收敛,嚷嚷的更大声了,“这有什么怕的?你出去问问,哪家愿意把女儿往凌王府嫁?恐怕都等着看我们家的笑话呢!现在可算好了,婚退了,我也不担惊受怕了,我倒要看看他江独楼能娶个什么样的女人。哦对了,那个柳蛰是吧?” 她嫌弃的撇撇嘴,“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好好绣花跳舞,非得打打杀杀还染一身铜臭味儿,而且看起来命硬得很,说不定真能跟他过到一起呢。” “你说够了没!”田向佐就受不了她这张嘴,本来因为...... ------------ 第139章 捡俩祖宗 虽然他也很佩服江独楼的学识才华,喜欢听他讲课,但他却不大喜欢江独楼本人。 他觉得江独楼像一潭死水,扔个那个什么说是能炸了一面墙的火药下去也炸不起他一点浪花,看着就叫人不舒服。 “嘁,”江危不屑道:“那是你不懂十二叔的乐趣!”他就很喜欢江独楼的调调,“太傅常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喜怒不形于色’‘沉稳泰然’,我觉得他说的就是十二叔。” 他说起江独楼时,眼里的崇拜挡都挡不住。 江晔冷笑,“...... ------------ 第140章 怕你嫁不出去 她点点头,把剩的半杯水一饮而尽,起身出去了,临走嘱咐苍术:“留下守着。” 虽然知道江独楼在这就不可能再有刺客得手,但毕竟外人不知道江独楼的底细,她还是留个人比较合适。 江独楼刚上楼就看见她进隔壁雅间的背影,温声道:“多谢柳三小姐救了两位公子。” 她头也没回,“无需谢字,殿下客气了。”说完,“啪”一声关上了门。 江危在雅间里目睹了全过程,趁着江独楼还没进来,小声问江晔:“十二叔是被柳三小姐拒...... ------------ 第141章 我有个治失眠的秘方 李文竹都听不下去了,把靳文书从他胳膊里解救出来,“别胡说,坏了两人的清誉。” 李玄参赔笑:“我这不是替长生着急么……” “礼部尚书家的公子,似乎已经报了今年的殿试?” 清冷的声音来到近前,说说笑笑的几个人顿时噤声了。 李玄参和靳文书有点尴尬,叶长安嘻嘻哈哈的率先反应过来,“请凌王殿下安。” 依旧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广袖上银线绣着一对白鹤,面带淡笑,“礼部尚书学富五车,其公子早有才名,殿考...... ------------ 第142章 两个嫁不出去的大龄剩女 柳蛰装若不经意的问江危:“真是难为九皇子了,安排的如此周到。” 江危没有察觉,微笑道:“是父皇安排的好。” 江晔给他使的眼色没来得及,江危话已出口,他嫌弃的瞥江危一眼,却已无法补救,只得转移话题:“皇上申时末刻在聚芳庭举办宴席,请诸位大人们按时到场。” 江独楼点头,江危和江晔便离开了,由宫女引着各府的人回院子。 萧良几次想靠近柳蛰都被柳吹雪有意无意的隔开,柳笙看不下去了,快走几步追上...... ------------ 第143章 穿了一身银票招摇过市 柳笙看了一眼,也是一惊,随即就得意了,“我说这东西怎么不见了呢,害的冤枉了那小丫头。柳蛰,你说你偷了东西也不知道藏起来,就这么大剌剌的放在桌子上,还想玩什么灯下黑吗?” 柳蛰回头看了一眼,一皱眉,“梧桐,那是什么东西?” 梧桐也是一愣,“不知道啊,不是我们的箱子,我们带来的我把东西拿出来后箱子都放在柜子里了。” 梧桐虽然脑子不大好使,但做家务的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 她又看看苍术,苍术摇头。 ------------ 第144章 蚊子专往脖子上咬 月寒山庄里有一座“河上亭”,宽阔河面上架起一座三丈来宽的桥,桥顶修建了一座八角亭,两面临河,贯堂风,夏夜尤其凉爽。 吃的差不多了,江永率先带着几个人去河上亭,其他人或留下继续喝酒吃菜,或拉帮结伙的出去游山庄夜景,或回房睡觉,柳蛰就是那个准备回房睡觉的。 经过一小片枫林时,里面隐约传来一阵细微的说话声,听着还挺耳熟。 那女人声音细小,“你小点声,这里人来人往的,别被人发现……你也真是大胆,敢在...... ------------ 第145章 杀手 已经到了后院,东厢房门刚好打开,一身茶色纱裙的柳画屏走出来,淡淡看了她二人一眼,微点头行了个同辈的礼,待二人回礼后就一言不发的转身去前院了。 柳照文只有一位妻子,因此二房人丁稀薄,就这么一位嫡小姐。柳画屏虽性子淡薄冷漠,但做事谨慎,言谈举止间守礼又大方,若说撑门面,比柳笙更胜一筹,很得老太君这种能力至上不看亲情的人喜欢。 柳笙相比较而言,更显得八面玲珑,擅长结交,所以柳府出门,这姐妹俩是...... ------------ 第146章 青魅 她心底一惊,闪身躲开,身后又来一剑,柳蛰一个空翻落在树枝上,手在腰上摸了一把,转身间红绫飞出,底端的水晶坠子在月光下泛出晃眼明亮的光泽,卷住一人的剑朝一旁甩出去。 正准备松绳下树,起码抓住一个,再不济也得看清他锁骨处那个记号是什么,然后回去再听听苍术怎么说…… 咦?这绳子怎么收不回来了? 她拽了几下,那边好像勾住什么了,怎么都拽不动,眼看着那没丢剑的黑衣人要上树杀她,她刚想松手干脆不要了这红...... ------------ 第147章 不爱不是恨 他已经转身往外走了,“冷弦会处理的。” 这柳蛰便放心了,跟上他问:“你刚刚说恭亲王?这青魅是恭亲王的势力?” 恭亲王是江永同父异母的哥哥,所有亲王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也是上一世七王之乱之一,她曾多次与“青魅”交手,但背后的人一直不明确,像是恭亲王,又像是珮亲王,又像是大皇子,但最后七王之乱珮亲王逼宫,逼死江永,用的人里就有青魅,后来被江独楼一并绞杀了。 为什么现在又说这是恭亲王的势力? ...... ------------ 第148章 生死一线 这件事还是惊动了江永,但江永是个很会避重就轻装傻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怀疑,还是等事情都结束了,观望够了才站出来,象征性的安慰了柳蛰几句,然后才仿佛意有所指的说:“朕已年过半百,西域战事方歇,百废待兴,朕昨日来此,想起这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父皇亲自监工,就更觉亲切。朕年纪大了,越发想念少时亲情,才明白这亲情的可贵之处,果真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啊……” 这几句话把众人说的一头雾水。 这是啥意思? 大...... ------------ 第149章 你不知道的事 果然,江永话头一转,“隆亲王,这件事就由九门督与禁卫军一同查办吧,大理寺和刑部协同。” 四人出列领旨,今儿这事儿堪堪算是过去了。 柳蛰听李文竹给她讲,听完额头也见汗了。 李玄参自从回来就一言不发,坐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此时突然出声:“其实江独楼这人不错。” 李文竹没说话。 柳蛰也静默了。 昨晚他可以不出手的,这样今天他无论如何他不会致于危险,江永不可能这样试探针对他,虽然最...... ------------ 第150章 你的命 柳蛰白庭都震惊的看着窗外的白衣男人。 男人目光落在柳蛰胸口,眼神深谙,眉宇间笼罩一层怒气,似孕育着狂风骤雨,方才一瞬狂喜早不知道被这风雨卷哪去了。 “白庭,看来你真的很闲。” 明明是找了借口的,他怎么还是追来了?难道…… 白庭嫌弃道:“阿致你太闷骚了,想看人家就走大门嘛,干嘛偷偷摸摸的,见不得人啊?你这样的能娶到媳妇都是老天看不下去了施舍你的!” 说着最硬气的话,做着最怂的事,白庭一路贴...... ------------ 第151章 风水轮流转 柳蛰怎么听怎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他这人哪里看出来命贱了? 江独楼微微一笑,“就是这个意思,低贱的命,王室的身。我本该是个街头乞丐,如何高居庙堂?想是投胎时那鬼差醉了酒,把我扔错了吧。” 他笑吟吟的,听起来无所谓,但柳蛰就听不得他这般糟践自己,“我从不信命,命是可以改的!” “怎么改?”他眼神微亮。 “重来就可以!”她笃定的说:“只要重来,就可以改!” 这一世重新来过,她已经在...... ------------ 第152章 相亲宴 没想到自己做到这样她还会把话说的这么直,柳笙脸上的笑有点绷不住了。 柳蛰翘起腿,把镯子扔还给她,“这东西贵是贵,但护国公府上不缺,再说,你拿一个女人的镯子给我弟弟当满周岁礼,你觉得,这合适吗?” 柳笙脸上一阵莫名其妙。 她就是来收买她的,说补礼只是一个借口,柳蛰还真当她是来给李之行送周岁礼的? 既然“先礼”不行,那就只能“后兵”了,柳笙把脸一沉,“柳蛰,你我各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还想拿着这...... ------------ 第153章 皇上厚爱 帕子轻轻擦拭着指尖丹蔻,她再次压低声音提醒道:“皇上就在后堂听着呢。” 江独楼眼神暗了暗,压住身上戾气。 柳蛰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一眼,却只能看见他躬身的背影。她搁下毛豆问身边的江锦年,“他们说什么呢?” 他蹙眉摇头,“听不清。” 大多数人都抻着脖子听,可根本听不清他们说话的内容,柳蛰只能从江独楼那有些僵硬的身影上看出他不大高兴。 在座的女人们互相用眼神交流着什么,其实一大半觊觎江独楼的...... ------------ 第154章 头悬利剑 那空白处赫然填写着“大理寺卿柳照仁之女柳氏蛰”。 今天的相亲宴就是用来试探他的,这么多人,他写谁都行,唯独不能写她! 她本以为他会为了打消江永的疑虑写个别的人,她刚刚也是不愿他写别人,才忍不住出言警告,但当看见他竟然写了自己的名字时,她就后悔了。 她以为以江独楼的睿智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可是江永给的题明明根本没有第三条路。 顶着江永的疑心写她的名字,这不是明摆着与他抬杠吗?七位王爷夺...... ------------ 第155章 生死相许,不离不弃 “哦——”江永了然似的点点头,又好似才看见他们跪了一地,疑惑的问:“这是怎么了?朕只问靳爱卿而已,怎么都跪下了?快快请起,请起!” 众人擦擦额头的汗,从没想过相亲宴也会办的这般命悬一线。 云贵妃道:“既然他们二人都喜欢柳三小姐,那就让柳三小姐自己选好了,这种事毕竟是要你情我愿的,皇上觉得呢?” 江永赞同的点头,问柳蛰:“柳三小姐喜欢哪个?朕可不喜欢棒打鸳鸯。” 萧良和江独楼的目光都...... ------------ 第156章 当年郎骑竹马 柳蛰焦急的等在门外,直到掌灯时分,李婉秋的专用郎中墨彰才从屋子里出来,柳蛰忙小跑上去问:“怎么样?我娘身体还好吗?” 墨彰一身灰布衫,衬得他更加高挑淡薄,眉目如黛,温和道:“放心,夫人的心疾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去除不掉,但病情平和,只是近日思虑过重,担忧郁结,导致有些心悸呼吸困难,以至昏厥而已,休息几日,放宽心态就好。” 柳蛰这才松了口气,“劳烦先生了。” 廊柱在她脸上投出一小片阴影,墨...... ------------ 第157章 美色当前 最重要的是,柳蛰清楚的记得,这张图上一世被江永赏赐给了喜爱书画的庄贵妃,而七王之乱,江永被逼在勤政殿自刎,但珮亲王并没有在勤政殿里找到玉玺的下落。玉玺被江永交给庄贵妃藏起来了,而庄贵妃藏玉玺的地方与这八宝图有着致命的关联!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世能不能阻止七王之乱的到来,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觉得这八宝图还是再交给庄贵妃比较能让她放心。 她得得到它! 她坐起来,仔细思考了半晌后问江锦年:“你觉...... ------------ 第158章 到底是谁脸红? 江灯咳了一声找回理智,“爷不是说这件衣服要洗吗?” 说着就要上前来。 但江独楼怀里还有柳蛰,岂能让他看见这副样子?不然以他这大嘴巴的性子,用不了两个时辰这事儿就会添油加醋的传遍月寒山庄,他一点不想听见这件事会被疯传成什么样子。 柳蛰在他怀里僵成了一根棍子。 他及时叫住江灯:“把我刚拟的折子草稿给叶大人,衣服放下,我稍后就来。” “那这水……”他看看洗澡盆。 “我走后再叫人清理,人多了本...... ------------ 第159章 谜团 月寒山庄是正宗的园林式建筑,只不过面积庞大,里面划分了许多小院落,而且每个院落格局还各不相同,柳蛰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其实每次都是直接从后墙翻进江独楼卧房的,算起来还没去过前厅,一时间有点找不到路,这一不小心就走岔了。 她直觉自己是走错了路,正想着是要回去房里等还是继续摸索,或者直接现身问路的时候,眼前一晃看见了个熟人:冷弦。 没等她叫住他,她看见他身后还跟了个绛色衣衫的年轻人,隔的稍远,她看...... ------------ 第160章 正常的体温 就在此时,门开了,江独楼还带了一盘水果进来,“还没来得及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他若不提起,柳蛰几乎忘了是自己为什么来的,可这思绪飞了老远,甫一拽回来还有点找不着北,张张嘴说:“皇上办的什么大会你听说了么?” 江独楼点头,把果盘放桌子上,“在他眼里,许是四方安定了,要办就办吧。”说着,他猜到了什么一样,抬头看她,皱眉,“你难道也要参加?” 她点头,“还要夺冠。” 他觉得自己听不明白,“...... ------------ 第161章 江永今天非常想砍人 不过这话他心里明白,也就是随便想想过把被情爱迷晕了头的瘾,要是真到了那一刻,他怎么也不可能这么鲁莽草率的。 柳蛰决定了结这个话题,想起叶长安来,“牢犯的事你怎么解决?” 他声音不似方才轻快了,“明天跟皇上说,把秋后处决提前,罪行不重的人教育一番提前放了,临时改个刑法,再有闹事的一通乱棍修整。九门督那边加强巡逻,分街坊管理,出事了负责巡逻治安的人担责任。”他叹口气,“暂且这样吧。” 柳蛰没...... ------------ 第162章 天团 但她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呛江永,只好说:“臣女不过一介草民,不敢托大,大邵讲究凡事公正,这画既然是能者得之,臣女敢站出来,就有夺下它的信心。” 她本来想说的婉转点的,不过可能是她本身就不是什么婉转的人,也可能是被江永几句话激怒了,婉转的话到了嘴边就带了刺儿。 她这般信誓旦旦的放了话,可叫那些有意八宝图的人坐直了身子看她。 在座的大多见过她那飞天一舞,跳过了舞的都胆战心惊,没上场的庆幸自己没...... ------------ 第163章 你这会害了他 柳笙几乎要捏断了筷子。 她何德何能,被这么多人捧在手心上? 陈月玲更是气的七窍生烟。 凌王殿下亲自弹琴!凌王殿下亲自弹琴! 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一句咆哮。 柳蛰跳的这一段不是世间存在过的普通舞蹈,而是她自己编排的一段,融入了武术中的一些招式,不似那般柔弱,凌厉刚硬了许多,更合她的气质,飞天那类虽然也跳的好,只是对她来说始终过于柔和,跳着憋屈。 她这一段是把自己之前打江山的“意”融在里面了的...... ------------ 第164章 萧良 过早的卷入争斗,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杀身之祸倒还好,她不信江永动得了他,但她怕这会让江独楼分心,耽搁了大邵的发展。 她不语,冯安婷就知道她是听进去了,倚在围栏上,“你若放过他……” “你觉得有用吗?”她眼神明亮一瞬又暗淡下来,如夜空中一闪而过的流行,“你以为赐婚那日我没想过?但以皇上心性,就算拒绝了,他也不可能像往日那样信任他,既然如此,与其忍受相思之苦还要被怀疑,那不如同舟共济,你说呢?...... ------------ 第165章 生死由他,他快死了 柳蛰左右看看,觉得黑衣人恐怕是不想要自己的活口,八成会看着自己跟狼群一较高下。 一想明白,她把胳膊上沾血的衣料撕下来一大块,往狼群抛了过去。 血腥气很快激起了狼群的兴奋,它们低吼着缓缓朝柳蛰靠近。 萧良刚要骂她,就见她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等着狼群,好像给狼群下了战书。 他忽然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果然,就在第一头狼蓄势扑向她时,她猛然推开萧良,然后往后纵身一跃,匕首刺向一个黑衣人,黑衣...... ------------ 第166章 没人认领的弃子 萧良纳闷:“不回画舫?” 她冷笑一声,“那我焉有命在?就让他们当我死了吧,借着死人身,正好去探一探这个青魅。” 萧良不解:“要去探,那刚才为什么不留个活口?” 她懒得解释,率先往东边走。 紫阙好心的解惑:“这种死士,折磨死他也不会透露出只言片语,问了只会浪费时间。” 三个人在林中穿梭,萧良看着沉寂的夜色,提议道:“你我身上带伤,怕是会再惹来狼群,还是点个火休息一夜吧?” 柳蛰头也不回,...... ------------ 第167章 我让你给我喂胖点的那个 紫阙见她神色坦然,还恰到好处的露出一点“难道你不知道”什么隐情的茫然来。 他一想,对哦,她跟江独楼既然是那样的关系,那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一点都不奇怪,虽然他能肯定自己没见过她,但对静以广庭这样“眼睛”遍布天下的组织来说,你没见过对方、对方却见过你这样的事并不奇怪。 于是他毫不怀疑的把柳蛰当成了“自己人”,“是爷让冷弦送信儿,叫我顺路送你一程,还让你放心,那边有他周旋,你想查什么尽管去。” ...... ------------ 第168章 出尘不染的水仙花又来了 他早看出柳蛰对点绛的感情不一般,再看旁边那个跟点绛有着八九分相似的男人,放缓了语气道:“你放心,我临走把他锁暗室里了,青魅的人只是追着砍老子我,我走了,黎邦会就是个空壳子,他们不会花心思搜寻什么的。” 柳蛰还是心里没底,很快就推翻了刚才的计划,“不行,先回黎邦会!” 她对南宫秋有太深刻的愧疚,上一世那么多年,死在她手里的人数以千百计,其中并非没有无辜的人,她也不曾对谁有过愧疚,但南宫秋不...... ------------ 第169章 离厨房有点远 她毫不留情的一刀结果了一个青魅,想着他晚来了片刻,怒气上涌,不阴不阳的朝他喊:“站远点,小心崩你一身血,水仙花。” 水仙花愣了一瞬,不明白自己从哪得来这么个优雅的称号。 但见柳蛰被六七个人围在中间,他白伞白纱下的面色有些不悦,足尖点地,轻飘飘飞向柳蛰,围着她好似优雅的转了一圈,然后顺手扯了旁边一个青魅的外衣撑在身前挡住二人,血哗啦啦喷了一身,六七个人脖子呲血的仰面到底,变成了六七个红喷泉。 ...... ------------ 第170章 棉絮换太子 柳蛰嘴角抽搐着收回手,没想到剑千里还有这样的脑子,做出这样的东西来。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剑千里往椅子上大剌剌的一坐,把功劳一推二五六:“别看老子,这是三鬼的主意!” 三鬼,黎邦会的头号狗头军师。 江独楼从看见点绛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不怀好意,第二眼才惊讶了一瞬,合上的伞横在她胸前,把她往后推了推,警惕的看着点绛,“你是谁?” 点绛看看他,面上没什么表情,问柳蛰:“他是谁?” 柳蛰莫名有...... ------------ 第171章 不是你故人 忽然,手掌被人包裹住,传来他温暖的体温,“都过去了,现在的他还好好的。但南宫秋……不,萧良,”他声音发冷,一双眼像是黑暗中窥伺猎物,蛰伏着的猛虎,“我可能需要先把他除掉了。” “不,”她打断了他,“如果我没记错,他现在应该是暗中投靠了恭亲王,要搅起一滩浑水——看谭劲和刑部大牢迁徙就知道了。” 江独楼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打算利用他这双眼睛和手,摸清恭亲王的动作,防患于未然?” “萧良是想...... ------------ 第172章 斯文一点儿 萧良成功的被噎了一下。 他真的没有证据,而这些人显然都是他的人,他的威胁和尖锐越发显得他是个被人刺激后竖起浑身倒刺到处扎人泄愤的刺猬,跳梁小丑一般没有一点威慑力。 萧良被八才温柔的踹了出去,让他自己回府。 得了喘息的时间,柳蛰拿下点绛头上的衣服,摆出一副严厉的姿态,却在对上点绛那张脸时被全盘击溃,轻叹一声,“你怎么跟出来了?” 他略显疑惑,“我不该出来?” 柳蛰愣了一下,话没接上。 点...... ------------ 第173章 我就是缺个扇面 那个男人一开始还承受得住,可是一个杯子装满就换一个杯子,直到在他面前排了五个,后来可能是失血过多,他有点神志模糊了,暗自庆幸自己终于要死了。 但江独楼怎么可能轻易让他死? 他只是一挥手,一枚银针扎在他头上一个穴位,他灵台一下子清明起来。 这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白衣人对他的手段很习惯,没什么反应,剑千里都忍不住皱眉了,看着眼前五杯“血茶”有点反胃。 男人咬牙切齿,“你有种杀了我!” ...... ------------ 第174章 搬家式下聘 她翘腿坐在院子里的一个石桌上,“怕吓坏了柳府那群文弱书生和小姐夫人,只好送这来了。” 李显成蹲下拿脚挑着把他翻了个个,就见这人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脸色惨白,手腕上的伤口处理过了,锁骨处被人砍了一刀,血肉模糊骇人得很,依稀能看出来幸存的半个纹身。 根本没了人样。 “这是什么人?刺客?”李显成问。 柳蛰点头,“好不容易抓住这么一个,就是不耐打。” 李习常提起来看看,“知道是谁的人么?” ...... ------------ 第175章 要杀我?那你得快点了 柳洛洛被江独楼夹枪带棒的憋了一把,不敢言语,低头不作声了。 老太君像模像样的训斥了柳洛洛几句,柳洛洛也是个不禁骂的,被老太君训得狠了,转头就走。 柳笙打着寻她的旗号离开了前厅,前厅这才平静下来。 柳照仁道:“小女无状,让殿下见笑了。” “无妨,”江独楼看着柳蛰,朝柳照仁做请示状:“那袭击长生的刺客已经被抓住了,现下在护国公府,皇上让明日进宫复命,还要劳烦长生也跟着去一趟。” 柳照仁...... ------------ 第176章 留他一命 没有皇上喜欢被人藐视权威,江永当即拍案而起,叫人严查,把这群人为什么只追杀柳蛰的原因忘到了脑后,问都没问,一心只求他们是怎么进入月寒山庄的。 恭亲王被允许佩剑入宫,当时就拔出来佩剑要把刺客捅个对穿,“大胆狂徒,罪无可恕,拿命来!” 他嗷一嗓子朝刺客扑过去,被李玄参手忙脚乱的在半路截住,“慢着慢着!可就这么一个活口,还是长生拼死拼活带回来的,要是被你一剑结果,你赔得起么?” 李显成怒斥:“怎么...... ------------ 第177章 拼命活到娶你那天 “谁都可以,这并不重要。”萧良替他回答,“王爷,现在您需要做的,是给江永一双眼睛,让他看见他需要看见的。” 柳蛰一开始听了个稀里糊涂,后半段就想明白了。 她差点跳出去给萧良两个耳刮子,恨不得把这段对话保存下来给江永听,把恭亲王就地大卸八块! 但江独楼比她冷静得多,他几乎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萧良口中那个“比八王爷更深沉的人”是自己,把柳蛰扣在自己臂弯里,眼神示意她别说话。 恭亲王又问:“可...... ------------ 第178章 爹给你把把脉 柳蛰已经暂时打消了杀进青魅老巢的想法,回府后就被站在非晚阁门口的墨彰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墨彰微微叹息,“夫人听说了你受伤的事情,叫我务必来给你看看。她让我把你带过去,想看看你伤势如何。”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逃了一夜的命,回来后没怎么休息,先把青魅送去了李府,然后又跟着进了趟宫,都没来得及跟李婉秋说句话,想来是叫她担心了。 可是她这一身的伤虽然不严重,但不懂的人看一眼也得吓一跳,毕竟多...... ------------ 第179章 花梦 柳蛰到凌王府里扑了个空,才从白茶那得知他去尚书省了,也是,前有青魅的一干收尾工作,后有大牢人满为患,桩桩件件都等着他下决策,而这月寒山庄一行,他还莫名其妙搅进了夺位之战,明里暗里多少双眼睛看着,已经有一些人蠢蠢欲动,想投靠他了。 而谭劲跟恭亲王暗地里的动作还不少,看来是把萧良的话放在了心上,一心琢磨怎么把脏水泼江独楼身上。 可是李婉秋的“花梦”不等人,柳蛰来不及顾忌什么,直接找去了尚书省,但大...... ------------ 第180章 借花献佛 她不是大户人家的出身,父亲只是个五品官,当年选秀还是因为家里孩子多养不起,把她送进来充数,也不知道怎么还真就被江永看上了,一路做到了贵妃的位置。 但她这人不善结交不喜攀关系,父家也没有因为她是贵妃而飞黄腾达,依旧在三四品的线上晃悠,她佛系得很,这些一概不管。 这么多年在宫里小有起落,却一直占着一席之地,女人们对她猜测纷纭,都觉得是她命好,正是因为这一点,今天来的人比她想象中还要多。 柳...... ------------ 第181章 希望某一天你还记得今天说过什 她对香料不了解,也分不清檀香有几个品种,只是这个味道她闻起来跟江独楼手腕上的木镯散发的味道很像,但仔细闻起来又有一点区别。 可能是青魅的原因,她现在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怀疑跟皇室有关,江独楼说那木镯是给王妃的,她当时没相信,毕竟皇室中人怎么可能用一个木镯做王妃信物?但现在在宫里看见这东西,她居然有点怀疑他说的话的真实性了。 难不成是真的? 正陷进死角里时,有人在身后叫她:“柳三小姐?” ...... ------------ 第182章 襄王的脑袋 恭亲王左拐右拐,没带一个仆从,去了勤政殿。 勤政殿门口有人把守,江独楼柳蛰对视一眼,默契的选择了翻墙,轻悄悄落在屋脊上,几乎趴在屋脊上,听着下面的动静。 连公公刚通报完恭亲王到访,江永把人叫进来,然后叫人上了茶,“皇兄文韬武略,只是做个亲王,真是屈才了。” 恭亲王竟然也没求饶,反问:“承蒙皇上看得起,但臣年事已高,怕是担不起大任了。” 江永微笑着批完一本折子,朱砂笔在末尾画了个圈,“朕有个...... ------------ 第183章 襄王死了 柳蛰也想到了会是他,眼神冷了下来。 干脆弄死他得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在她脑子里疯狂滋长,她甚至一瞬间想到了一百零八种杀死萧良的方法。 见她好似魇住,江独楼握握她的手,唤醒她。 屋里传来“哗啦”一声响,江永摔碎了茶杯,杯子里尚未喝完的茶水溅湿了恭亲王的袍子,“你敢?!” 恭亲王回过神来,“不是我,”他看看手里的茶杯,“摔杯为号,不可能啊……另有其人啊皇上!” 江永眼神冰冷,“你让...... ------------ 第184章 围剿青魅 青魅的人个个武艺精湛,即便是静以广庭也做不到以一敌二,禁卫军两个掐一个静以广庭的人胜算都得五五开,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白庭冷然的看着江独楼,“他要杀你?我早说,你宰了这老不死的得了。”他抄手靠在门框上,“依我看,干脆把青魅收编了,我静以广庭跟他们联个手,你在内我在外,反了得了。” 江独楼懒得理他,“江永一口咬死,不给我增兵和救援,这场仗不能以常规来打。” 白庭看他,“要我帮忙么?” ------------ 第185章 不好意思,打歪了 叶琪在远处听着手下人的汇报,说江独楼身中三剑,他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要不是他身份尊贵,别说三剑,三十剑我也不可能出兵救他!” 副将提醒:“再不出兵,别说凌王殿下的生死你担待不起,青魅的人可是要逃光了。” 叶琪不情不愿的一勒缰绳,好整以暇地道:“那就走吧,看看凌王殿下的狼狈样儿。” 江独楼看着地上一边倒的死尸,基本都是禁卫军,眼神微沉,手放在背后刚要给白庭传信儿,天降一朵红云,破开他周...... ------------ 第186章 命?命! 过一会儿后冷弦背着昏迷的江独楼抄小路往后院去了,一路上好像被清过路一样,没遇到一个小厮。 她刚要跟上去,被白庭拦住,“柳小姐,请你回避,放心,我不会让他出事的。” 柳蛰怎么可能放心?她强壮镇定,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我都知道了,还有什么需要回避的吗?” “不可能,”他瞬间就拆穿了她的谎言,他不会跟你说这个的。” 柳蛰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就盯着他的眼睛看,毫不退让。 白庭又...... ------------ 第187章 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可是为什么要骗自己呢?怕自己泄露他的这个“秘密”?她直觉不会是这个原因,更可能是因为他的病情。之前他说这不是什么大事,言外之意是混混沌沌也就过去了。那时她就怀疑,贱命为什么不过的清苦一些?他虽算不上奢靡,但日子着实过的悠闲。 现在想想,这样的日子对于他本该所得来说,已经算是清苦的了。 屈居人下,还差点被江永弄死,这一反噬就这么严重,她都怀疑他还能不能活过未来的七八年。 她是有心追着冷弦...... ------------ 第188章 我只要你活着 江灯推门的动作堪堪停住,被他这一嗓子吼的愣了片刻,不知道自己哪又触了这位爷的逆鳞,八百年不发火的爷怎么突然咆哮了。但他还是怯怯的退出去关好门,“我、我去给爷准备吃食。” 门外脚步声略显慌乱的渐行渐远,柳蛰试着起身,未果,反倒又把江独楼压了一次,直把大病未愈的江独楼压的直喘气,声音断断续续:“你、你要谋杀亲夫,然后改嫁吗?” 柳蛰吃不准他是个什么态度,呢喃:“我……腿麻了。” 但江独楼身上...... ------------ 第189章 奔波的雨夜 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柳府的,呆呆坐了一晚上。 晚上下了场大雨,窗子没关,被风刮的稀里哗啦撞墙,撞坏了半扇,梧桐梦里惊醒进来关窗时渗进来的雨水已经打湿了大半个屋子,窗边桌上的几个杯子都灌满了“无根水”。 柳蛰无知无觉,失魂落魄一般,手冻得僵硬青紫,梧桐不敢劝不敢跟她说话就挑唆苍术去,苍术用行动证明了——他给了梧桐一个看智障的眼神,转身走了。 柳吹雪悄无声息的失踪了,梧桐不敢惊动李婉...... ------------ 第190章 撒网捞鱼 时不等人,凌晨,剑千里带领十二人顶着雨飞快赶往葛石镇,黎邦会一干事宜交给“二爷”柳蛰处理,有什么事往惊鸿馆报就行了。 剑千里走后,柳蛰在点绛门前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进去,转身准备走时,门却开了。 雨小了很多,屋里的人灰白色衣衫,眉间一点朱砂痣,手里拎着个斗笠——斗笠上垂着红纱。 “我听说剑会长走了。” 看来剑千里把他养的很好,比刚救出来时圆润了一些,枯槁似的手臂已经有了肉感,“我跟你走。...... ------------ 第191章 点绛和萧良 他使劲儿揉揉眼睛,低声呢喃,“不是吧?我幻觉了?没睡醒梦游了?” 长生上一次哭还是十年前,把隔壁小少爷打了被母亲责骂时吧?这十年过去,他几乎从没见过她掉眼泪,能让她掉眼泪的早都被她报复的下不来床了。 李岩也胆战心惊的看着她,难得的放柔了语气,本来想质问她昨晚去哪了,屋里那个摆设似的男人、多的一张床是怎么回事,但一看她这情况,一个字也问不出来,只剩下了一句话:“谁干的?” 那语气瘆人的,活像下一刻就要出门...... ------------ 第192章 浸猪笼 旁边一群乞丐不知道在抢什么东西,闹哄哄的,其中一个乞丐扑出来,不小心把手里一碗汤水全都洒在了柳洛洛刚买的裙子上。 乞丐忙拿衣服给她擦拭,越擦越脏,连连说对不起,柳洛洛嫌弃的把他推开,“贱人!今儿真是不宜出门!这裙子刚买的,你知道多少钱吗?!” 甜儿眼神一瞟,看见旁边不远处有间客栈,“小姐,你进去躲躲,我再去给您买一件吧。” 柳洛洛瞪她一眼,“这裙子花了我半个月的积蓄,哪还有钱买新的?回柳府给我拿一件来!...... ------------ 第193章 静以广庭 柳蛰直觉猜到了是谁,忙去了一趟惊鸿馆,果然,信里是江独楼那龙飞凤舞的笔迹,称人都在他手上,让她去明灯街书斋领人。 柳蛰拿着信直接杀到了那上面说的那家书斋,书斋门口挂了打烊的牌子,被柳蛰直接忽略,一脚踹开门,然后就看见一个背影,白衣胜雪,墨发平铺。 “柳蛰,你太不听话了。” “把人给我。” 江独楼挥挥手,旁边的白衣人关上门,去里间带出来一连串十二个人,全都用一条绳子绑着,嘴里塞着破布,...... ------------ 第194章 并不是所有压迫都会有反抗 李玄参把碗筷都给他摆好了,“殿下,难得来一次,坐下喝杯酒再走嘛。” “就是,”柳吹雪从门外进来,手里拎着个酒壶,看样子是去酒窖刚淘宝回来,“好歹敬长生一杯长寿平……咳咳咳……” 江独楼听见他的声音回过头,微微侧开身,露出身边的白庭,柳吹雪一看见他,一口酒呛在气管里,把最后一个“安”字卡的半死不活,惊恐的好像见了鬼,指着白庭“他他他”了半天。 柳蛰看着他这副见鬼的样子,心里的猜测更落实了...... ------------ 第195章 我没有的你也别想有 柳蛰拿起新得的长剑离开非晚阁,连门都没走,直接飞身一路踩着楼顶走了,送早饭的梧桐茫然的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回事。 苍术从点绛入住非晚阁那天开始被勒令保护点绛,面临点绛暴露的危险时,以他的保密为第一,可以带着他寻求躲避,因此没有陪同柳蛰离开。 点绛把信递给梧桐,梧桐奇怪的拿过来看看,一看吓了一跳,把信封塞给苍术,“愣着干什么?快去告诉殿下啊!” 苍术蹙眉,“小姐最近不想看见他。约去悬崖谈话...... ------------ 第196章 有出息的静以广庭奠基人 柳蛰别开脸,甩开他的手大步往前走。 “你不理我,我可能回不去凌王府,要长眠于此了。”他不动声色的擦掉嘴角血迹。 柳蛰果然站住了,倔强的回头,用冰冷把脸包裹起来,“凌王殿下心怀苍生,就不怕跟我在一起久了会跟我同流合污?” 他偏头一笑,“你能这样为我着想,我很开心。其实我和师父也只是猜测我的大概寿命,我是不大认同的,我还是相信事在人为,虽然目前看来好像天意更能左右我的命。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所以才...... ------------ 第197章 疏远 柳蛰竟然真放下药碗取下红绫,作势要绑他手,没想到刚伸手过去,毫无防备的被他反而钳制住,顺势往怀里一带,把她压在胸口,低头摄住她的唇瓣,“你真不解风情。” 然后把药碗拿来一饮而尽,把刚要挣扎而出的柳蛰再次拽回来亲了一口,“药苦,你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柳蛰觉得自己脸红的技能在逐渐消失,唯恐被他三两句话说动了心,真就放任他这样不顾性命了,抢了空药碗夺路而逃。 华京开始热闹了,凌王大婚的事...... ------------ 第198章 万丈红尘 柳梦笑了一声,笑容甜甜的,“怎么会?嫡女这位置没那么好坐,我外公家也提供不了多大的帮助,而且我对它没什么兴趣。与其站在顶峰勾心斗角,狂风肆虐,那我宁愿躲在半山腰的小院子里,过我与世无争的日子。我来,只是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毕竟之前你对我也没手下留情,看着你现在的样子我觉得舒心多了。” 柳梦总是笑吟吟的,而且她真的笑起来很好看,语气又温柔轻缓,说话像唱歌一样,叫人听着就舒服,就连这样挑衅的话从她嘴...... ------------ 第199章 婚礼 她不由得苦笑一声,“是,女儿记住了。” 别人可能听不出来她这语气中细小的差别,但江独楼清晰明了的分辨出来了,眼底染上一抹悠色。 李婉秋和柳照仁把他们送到门口,看着江独楼拉着把她送到八抬花轿上,鞭炮声起,锣鼓喧天,送走了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 后面,腰系红绸的小厮两人一抬,将嫁妆一箱一箱从门里抬出来。 这嫁妆不止有柳家给准备的,还有李家给准备的,还有一些是王掌柜代表惊鸿馆观澜楼添的,剑千...... ------------ 第200章 哗变 俗话说两军交战粮草先行,把粮草库烧了南疆必定撤兵。 角落里装哑巴融入空气的萧良浑身一僵,猛然抬头震惊的看着柳蛰。 她怎么会知道南疆的分布?这样琐碎的小事他们也盯着吗? 他不知道柳蛰和江独楼都暗中观察着他的反应,江独楼这话说完,王振立马按照他的安排吩咐下去。 婚礼就这么在两声“报”中匆匆结束了,礼堂变朝堂,江独楼和王振混合着,噼里啪啦一口气下了十七八个命令,把江永都给说蒙了,等他们二人说完,...... ------------ 第201章 回门 俗礼不可废,不管前线紧张成什么样,华京还是一派歌舞升平,她还是得按规矩三朝回门。 不过回门新郎不陪同,那算得上是奇耻大辱了,虽说江独楼是有情可原,毕竟连柳照仁这个跟前线八竿子打不着的大理寺卿都忙的两天没合眼,可还是难免被人轻视笑话。 李婉秋一边安慰她,一边背地里抹眼泪,言语里全是对这场婚事的后悔,倒不是后悔柳蛰嫁过去,更多是抱怨婚期不合宜,可又不敢明说,毕竟是皇上选的日子,就只能往江独楼身上迁...... ------------ 第202章 弑父 江永额头已经见了汗,恭亲王仍在逼问:“还有服侍父皇二十几年的心腹福禄公公,半百之岁因痛失陛下连哭三日,多次昏厥,伤心过度而死。臣本想验尸送公公最后一程,被皇上拦下,近日有传闻公公乃是死于赐毒,皇上是不是也该澄清一下,免得无知愚昧的人受舆论影响,错怪了无辜好人。” 他只字未提当年先帝其实最喜欢的孩子就是他,但他越是不提,众人就越是把这个条件往事情里带入,越想越觉得当年他因“蓄意谋反”一事革除太子位...... ------------ 第203章 我要跟你睡 他一自称江致就摆明了放低身份,老太君蹒跚着站起来,回了一礼,“殿下折煞老身了。殿下日理万机,竟还专行一趟,辛苦殿下了。” 柳洛洛没想到自己刚刚的嘲讽还没凉透,江独楼这就上门了,有点脸红脖子粗。 江独楼看她一眼,对她没什么好印象,“本该与长生一同前来,但皇上紧急召集上朝会,无奈耽搁了,请前辈们恕罪。” 谁敢定他的罪?老太君两句话把话岔开,让人添了碗筷,他在柳蛰身边坐下,盯着她侧脸目不转睛的...... ------------ 第204章 蹭媳妇的床这件事比较急 “啊?”柳蛰怀疑自己耳背。 江独楼以为她要拒绝,也急了,“夫妻同房同床共枕不是理所当然吗?” 柳蛰茫茫然点头,“对啊。” 是理所当然啊。 江独楼给她一个“那还不赶紧把床挪出去”的眼神。 看他执着的表情柳蛰突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噗”地笑出了声,“你、你不会以为我今晚不让你跟我睡吧?” 成亲三天,本来俩人应该都睡习惯了的事儿,硬生生被南疆一仗打成了还没成亲的俩别扭小孩儿。 其实,...... ------------ 第205章 臣没空啊! “嗯。” “你不留我一下吗?”没想到她答的这么敷衍没诚意,他很觉得委屈。 虽然昨晚啥也没干,可是先睡着的是她啊,这不能怪他吧? 柳蛰很好脾气的问:“我留你你就留下来吗?” 他立马点头,“是。” 经过昨晚一夜好眠,他非常理解江永为什么不想干正事儿只想跟女人睡觉,他要是一点正事儿不干,也会很想跟柳蛰睡觉的——当然不是昨晚那样的睡觉。 没想到柳蛰居然来了句:“那你还是走吧,南疆打过来,我...... ------------ 第206章 我没惯着它,我只惯着你 其实他比江独楼小两岁,说话做事都有点莽撞,也很有不把江永放眼里的趋势,江独楼微带警告的看他一眼,“慎言。” 易水寒听话的闭嘴了。 但是他知道,江独楼就是样子摆的好看,每次王太尉跟他敲定一个方案后意思着问他要不要问问皇上时,江独楼都会说,“不必麻烦。”有一次他可能是想什么事没注意,又溜出来一句:“问他也没用。” 装的像模像样,其实心里恐怕比谁都看不上江永。 不过两天后,战局总算发生了转机:易...... ------------ 第207章 金蟾蜍 脸“腾”地就红了,正想把飞散的思绪拉回来编织个回话时,江独楼又歪头道:“你要是想赔也行,不如你就写幅字挂上吧,不然墙上总觉得空旷。” 柳蛰想起前院大厅里他挂着的那幅“多行不义必自毙”,那还是文会上她写的,再想想他清狂大殿的牌匾,干笑:“不了吧,我还是赔钱吧。” 她的字儿算是还行,跟江独楼比就总觉得差点意思。 江独楼已经铺开桌上的宣纸,“以前墙上有字,是老凌王的,我收起来了,也不想拿出来...... ------------ 第208章 义正言辞地造反 他俩公事上一点边都不沾。 萧良忽视了旁边蹭热闹似的易水寒,把粘在柳蛰身上的目光扒下来,对江独楼说:“殿下日理万机,臣不敢冒然打扰。” 江独楼给他一个眼神:那你还打扰? 他道:“只是皇上朝会上说的事情关乎国运,臣思来想去,觉得有些事还是不能藏着掖着,不然就成了大邵的罪人了,万死难辞其咎,因此冒昧打扰。” 柳蛰毫不忌讳的勾起一个冷笑,江独楼看懂了,根本不接他的话里有话,只说:“关乎国泰民安...... ------------ 第209章 雨夜刺杀 她拼尽全力阻止的七王之乱就像日升日落一样不可避免,还是来了。 努力这么久都成了笑话,她重生大半年,忙活什么了呢? 江独楼就回来了一天,什么都没来得及做,草草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开始就又住在了尚书省。 萧良从来都聪明。 上一世他只是耍了个小手段让襄王跟琴妃生了个孩子,再稍加引导,就一步步让江永力排众议杀了襄王引起南疆守军攻城,随后惹起民怨,恭亲王等七位王爷借题发挥替天行道,造了反,一切都在...... ------------ 第210章 你不再是皇帝了 通道里不见光,她的每一步都是试探着走的,大概过了七八丈拐弯了,又走了不知多远,途中遇到了几个岔路口,她虽然看不清是什么情况,但脚底下一直有细碎的石子,她很快就发现,不是所有路上就有碎石子的,那是给她指路的。 没走多远,她来到了一处空旷地带,能隐隐约约看见中间好像有个台子,她摸索着打算过去,脚底下突然好像踩到了什么,她摸索着捡起来,惊讶的发现是个火把,不过火已经熄灭了,她在墙角摸了摸,不负她...... ------------ 第211章 反了你了! 守门的小太监一路小跑进来,怯懦的不敢抬头,“奴才没拦住……” 雨已经停了,江独楼一身白衣迈步进来,先扫了柳蛰一眼,一看就是一皱眉,从袖筒里拿出一张帕子给她擦脸,“真是敬业,刚从泥堆里爬出来的吗?” 柳蛰刚酝酿出一点被人护着的感动,被他一句话冻硬了,碎成一地渣子,粗暴的抢过帕子自己擦擦脸上干涸的泥土。 江独楼抄手而立,眼神瞟了一下那个守门的小太监,小太监噤若寒蝉的低下头,不作声。 他面...... ------------ 第212章 身子滚烫水冰凉 柳蛰这澡洗的其实不顺心。 她回来时已经过了子时,天都快亮了,府上没热水,得现烧,她等了一会儿就眼皮子打架,实在受不了了,就让梧桐把水拿来了,管它是凉是热,不冻的慌就得,先洗完了赶紧睡觉。 于是乎,她泡进了温度刚刚好的水里。 这水,凡是热一点凉一点都行,就是刚刚好不行,因为柳蛰泡着泡着就睡着了。 梧桐在外面直打盹,正看周公一人俩影儿时,被人一脚踹了个跟头,江独楼面沉似水,“人呢?” 她...... ------------ 第213章 大好良宵,你在干什么? 她又往外蹭了蹭,胳膊撑在他耳边,“不过珮亲王他是真挺能装,知道了真相还装的毫不知情,骗得江永对他没一点儿防备……”被窝里灌进来些凉气,她一低头,看见了自己光溜的身子…… 一把捂住被子,她觉得有点无风也凌乱。 江独楼平直的把头转向一边,她抹了把脸,惊恐慌张地喊:“不是……我就听过酒后乱性的,这这这,还有发烧乱性的吗?” 一说起这个江独楼就想起她前天晚上的“英勇”,一甩袖子坐起来,“你不说我都忘...... ------------ 第214章 原来你一开始就打算让我守寡 “刚好在江永眼里我心怀不轨,又刚发了高热,你对外宣称我病重,不见客不出门,然后把易水寒借给我,不出十天,我就让易水寒直接接管了福州。” 那时福州的四十五万大军就是华京最强的后盾,胜算就大了许多。 “不行。”他一口否决,“太危险了。而且……你既然要我当皇帝,不是该把情况弄得更惨一点,然后好让我拯救华京于水火,以此博得文武百官和百姓的崇敬爱戴么?”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还打算把平州送给他们,彻底做成一个死局...... ------------ 第215章 下了多狠的手啊? 书房。 冷弦敲敲门,放轻脚步走进来,“殿下休息一会儿吧,探子来报,恭亲王正在清点兵马,预计半个时辰后出发,三个时辰后即可到落霞峰。” 落霞峰下是平州的第一道关卡,守军头一天就赶过去了,地势不算险要,第一仗过于仓促,几乎不可能战胜,王振只派了个差不多的人过去,现在他们手里就只有易水寒一张牌,必须用在刀刃上。 泊州援军还得一天才能到,已经派了人去紧急召回李平李岩,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得三四天,那时估计华京已经...... ------------ 第216章 孤身犯险 “做梦时周公告诉我的,你哪那么多问题?去探探他们打到哪了!”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江锦年吃了闭门羹,摸摸差点被夹到的鼻子,委屈道:“干嘛这么小气嘛……” 萧应风微笑,“什么事让你知道了,就离天下人都知道不远了。” 定容城南郊,距离黄道会不远的地方就有一片树林,过树林再往南就是章台,章台前就是九天,也就是恭亲王的地盘了。 黄昏,树林里一对七八人的小队伍缓慢巡视着,其中一人把玩着手里的弓箭,拿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 ------------ 第217章 可能她已经战死了 柳蛰把手一抬,“别废话,走。” 江锦年活动一下手腕,“你别让我难做,江独楼说了……啊啊啊!” 搞偷袭的手被她捏住腕子压在一边,“想打晕我?那你还得再练几年。” 江锦年疼的龇牙咧嘴,“应风!” 萧应风不理。 她松了手,看一眼旁边不说话的萧应风,“你们不能否认我是作战能力最强的,肯定是我带人断后最合适,而且这种事儿我干的多了,有经验,你们先撤,我再等等白庭他们,别任性好吧?” 其实她最想说的是:你俩别搁着碍手碍脚...... ------------ 第218章 柳蛰是他的弱点 凌王府寂静的门前出现了一排禁卫军,为首的是一个她没见过的首领,朝她抱拳一礼,“王妃,凌王殿下在宫中与皇上下棋,命末将保护王府。王妃一路劳顿,不如进宫与殿下相会,也跟皇上报个平安,皇上很担心王妃。” 柳蛰扫了一眼他身后杀气腾腾的一群禁卫军,“这是等我多时了?” 她回来的事情江永怎么知道的?他们是什么时间堵在这的? 萧良,只有他了。 她没死,萧良肯定是知道的,毕竟他们清扫战场不会看见他们三人的尸体,以他对自己...... ------------ 第219章 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这恐怕不行。”没等江独楼说话,柳蛰先开口了,她歪歪头,“眼下朝廷人手不够,我虽然是个女人,但还算四肢发达,听说四个城门还差一处没个像样的人镇守,臣妇不才,愿请命前往。皇上,这可不是儿戏啊。” 江永捏着茶杯的手气的有点发抖。 这一步步不都是他要威胁他们吗?怎么都变成他们威胁自己了? 江独楼装傻不放权,柳蛰拿城防威胁自己,这都要反了不成?! 江独楼盯她一眼,对江永说:“眼下天色已晚,不打扰皇上休息,臣带长生...... ------------ 第220章 谁来背这个黑锅? 凌王府的人已经撤走了,从祥云殿出来后江独楼的脸色就不大好,身上蕴藏着暴戾气息,偏偏还要压制的死死的,柳蛰一路上没敢主动开口说话。 回到清狂大殿,还没等她先开口认错,江灯把门一关,江独楼先质问开了:“你是不是想说这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你是不是想说你心里有数没问题的?” 他紧紧逼问:“炸城也在你的计划里吗?” 她点头,“在……” “在?”他目光扫过她满身的伤,“你能不能在做什么决定之前先好好想想自己的安危?...... ------------ 第221章 柳蛰做这个替罪羊 能背这个锅的人一定是身份高贵还能参与政事的人,那就只能是高官了,还得跟江永或者恭亲王有点亲近关系,做戏就得做全套嘛,怎么看都是四品以上的命官比较合适。 站在前排的人不由自主都后退了一步。 这样的锅可不是牢底坐穿就能完的,那是要砍头的,搞不好都留不下一个全尸,还要遭受千万百姓唾骂,遗臭万年,史书上都得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缓缓挪到了江独楼身上。 看到他们目光之所及,王太尉冲到江独楼身前挡住他...... ------------ 第222章 不能看你错下去 江危当然明白这个意思,他抹了一把眼泪,“那我也得告诉她一声,怎么决定是她的事,我不能不说。” “你要出宫皇上必然会知道,你让皇上怎么看你?”他毫不口软的把最悲惨的事实摆在他面前。 你去通风报信,让江永怎么看你?江独楼的同党?落得跟前任太子和身份不明的十二皇子一样的结果? 江危沉默一瞬,咬着嘴唇,“可是……可是我不知道也算了,我不能见死不救啊。她救过我的,”他秀眉蹙起,纠结的看他,“你忘了月寒山庄我们偷跑...... ------------ 第223章 臣辞官 柳蛰到皇宫时已经接近午时了。 张通把她请进大殿,众人看见她进来都沉默的站在两边,她看了站在最前面的江独楼一眼,江独楼看起来面色如常,但她能感觉到他心里的不高兴。 江永也看出江独楼的愠怒,但他选择忽略,转头问柳蛰:“柳蛰,你可知罪?” 柳照仁和柳照信也在大殿上,柳蛰看他们一眼,柳照信出列拱手,“皇上,臣以为此事还有疑点,请皇上彻查!” 少傅冷笑,“彻查?怎么查?三堂会审吗?” 这话可不是字面意思。 三堂会审指的...... ------------ 第224章 朕要杀了她 江独楼不为所动,“皇上不说话,臣当你答应了。” 他拉着柳蛰就要走,柳蛰站在原地不动,挤眉弄眼的给他眼色,小声说:“你搞什么?我拼死拼活给你争来的机会,你就这么随手扔台阶上了?我这一身伤喂狗了吗!常棣那两千多人怎么没把我轰死在定容城!” 江永看着江独楼的背影,紧张的握着拳头。 他也怕江独楼真撒手不管了。 江独楼站定,侧头看她一眼,“你还记得你临走前夜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那可多了,他指的哪句? 嗯……该不会是那...... ------------ 第225章 逐出柳家 他好像一瞬间就懂了她。 懂她谨小慎微步步算计,人前还要若无其事,在李婉秋面前隐藏一切。懂她生死度外一心求胜,因为输了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他很清楚的能感觉到她对亲情的珍惜。 柳照仁对她来说可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她不能像对李婉秋一样撒娇讨好,不能像对李家人那样开放随心,也不能像对江锦年那样的普通朋友互损互黑。 她对柳照仁总好像隔着什么怨怼,柳照仁是否喜欢这个女儿他不清楚,但他看见柳照仁对她...... ------------ 第226章 我为什么不能跟她一起死 柳洛洛柳画屏等人全都来了,柳笙被关在院子里出不来,柳琳还在别院,来的几个人里就一个柳洛洛话多挑事,这回居然难得没呛声。 她只是有点不敢相信,拉着她姐柳言的手问:“这是怎么了?从前那么多事,又打又骂的,也没见她怎么,还不都是打回去了,这回怎么做的这么绝?” 柳言瞪她一眼,“闭嘴,不说话憋不死你。” 柳洛洛生气的甩开她的手。 她是好玩又不会说话,喜欢出风头,但也是懂眼色的,知道现在这情况不容她...... ------------ 第227章 最后一场仗 清狂大殿里,柳蛰静坐沉思。 她知道,那天她去柳府是违反了江永的圣旨的,但江永并没有追究,即便没有这一茬,他其实也会给柳家李家一个退路,只是不可能还让他们如此荣耀。 解甲归田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但柳蛰这么一做,他是连这个机会也没有了。 不过没关系,四方大乱,这个局可以重新设计,现在李家不在华京,无人护着柳蛰,柳蛰早死了他就能早点开心开心,这样一来,他的弟弟江致还是他的弟弟江致,他们以后会像以...... ------------ 第228章 陈年旧案 勤政殿里,柳蛰给江永见礼,“皇上特意召臣妇过来,臣妇受宠若惊。” 江永把眼中的杀机掩饰的很好,“王妃坐吧,朕有些话还得跟王妃最后交代一下。” 柳蛰顺从的坐下,“皇上请说,您说完,臣妇也有事情要您交代。” 江永没大听懂她这是什么意思,但他急于杀柳蛰,一是为议和,二是为与江独楼的关系。 “朕知道,你是大邵的功臣,大邵现在的样子你也看见了,它需要重生。你是个好孩子,李家世代忠良,多少人甘愿为大邵...... ------------ 第229章 逼宫 江永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珮亲王敲敲桌面,“正义之师已在路上,皇上,您选个体面的方式吧。” 死的体面的方式。 两方僵持,勤政殿的战争一触即发。 江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所以,这不是六王之乱,是七王之乱!” 他额头青筋爆跳。 柳蛰神色漠然的看着他,又缓缓移开了目光,看向屋里跪着的一群官员。 “你明白的有点晚。”珮亲王拍拍袍子,抚摸着腰间一条款式略显老旧的腰带,那是三年前那个春节,文郡...... ------------ 第230章 父子 她后退一步,外层包围圈忽然悄无声息的倒了一层。 一群白衣人背映晚霞飞身而下,手段干净利落,江御带来的府军很快被压制住。 但静以广庭毕竟人少,对方三千多人,应付起来还是吃力了些。 看清白衣人的数量,江御从一开始的惊慌转变为心安,“单人能力是不错,可就这么几百人就要对付我三千人,凌王妃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 柳蛰谦虚的笑笑,“哪敢啊!再等等!” 外面传来排山倒海般的声音,她笑道:“你看,这不...... ------------ 第231章 可我已经不能当皇帝了 前两天南宫府的来信他一封都没收到,全被江晔使手段劫走了,是他听说了恭亲王攻城的事,刚要亲自去问问,南宫府就派了人亲自来传话,他这才发现江晔做的手脚。 他软禁了江晔那天,江晔问他为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因为他并不想让他知道文郡主之死的真正原因,这件事如果说了,江晔跟江危就很难再做朋友。 江晔性子冷,内向,很难交心,这么多年身边就只有江危一个人,他不能把这唯一的一个人也逼得离开他。 直到现在,...... ------------ 第232章 烈酒浇剑 城楼下,三军整装待发,柳蛰银甲红袍,佩剑跨马,映着身后朝霞万丈,一马当先冲出了缓缓打开的厚重城门。 身后是华京最后的三万守军,带着孤注一掷马革裹尸的勇气,争先恐后的跟在她身后冲出华京,加入战场。 华京城门外已经血流成河尸骸遍野。 四十万敌军压境,还有二十多万的增援,华京这点人少得可怜。 可是没有一个人退缩。 柳蛰杀进战场,连挥三剑开出一条血路,然后忙里偷闲的回头往城楼上看了一眼。 城楼...... ------------ 第233章 为什么一定是我? 江独楼抓了敌军一个小兵,薅了人家一把头发,随手一扬,头发如破空利刃,顷刻间倒了一片。 敌军主将都懵了。 这一场仗赢得毫无悬念。 江锦年带人劫了赵力主力军的后路,李岩赶到,将敌军一举歼灭。 易水寒带人突袭恭亲王大营,以熟练的应战能力和高超的指挥力,定点攻破里应外合,不到两个时辰就破了恭亲王的老巢。 恭亲王仓皇出逃,被柳蛰事先埋伏的苍术杨轩活捉,月亮升起时,皇宫金銮殿里灯火通明,文武百官连夜...... ------------ 第234章 臣愿自请摄政王一职 “会有别的办法的。” “没事,”她笑的有些勉强,垂着眼睛,“不着急,会有别的办法的。” 她还安慰起江独楼来了。 江独楼把她抱在怀里,揉揉她的头发。 这样安慰的话让江独楼有些心疼。 奔波一月,出生入死,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 两刻钟后,不知道江晔跟江危说了什么,江晔出来时身后跟着一身黄袍的江危,低着头,看起来是刚哭过。 江晔的脸色惨白的回头看他一眼,“去吧,别让百官久等。” 没人知道他...... ------------ 第235章 江独楼吃醋了 江危眼皮子一跳。 “当、当诛?” 要他下旨杀了江晔的父亲? 他跟江晔从小一起长大,江御是个和蔼温厚的长辈,对他一直很好,要他杀了他的八叔吗? “凌王殿下所言甚是,珮亲王江御罪大恶极,死有余辜,请皇上下旨将其凌迟!” 文武百官齐齐下跪请命,江危求救的看着江独楼,可江独楼眼神无波无澜,只给了他四个字:“皇上,江山为重。” 这四个字险些压垮了少年的肩头。 柳蛰觉得,江独楼看懂了他眼神里的无...... ------------ 第236章 床板太硬 祥云殿虽然在勤政殿旁边,但其实不常用,尤其这里还是偏殿,床并不是很软,江独楼这一下摔的不轻,脑袋嗡地一声,感觉魂魄都要碎成八瓣。 然后就觉得唇上一热,他那还有些发黑的眼睛睁得老大,渐渐看清了眼前的情况,更觉得两眼发黑了。 柳蛰对于这事儿是驾轻就熟的,很快就趁着他疏于防备占领了先机,在他口中挑逗了一番,自以为技术还算不错的退出来,一抹嘴巴,“不生气了吧宝贝儿?其实我跟你说句实话,我跟萧良虽然……...... ------------ 第237章 活菩萨 “他醒了?” 之前听说了江危判珮亲王死刑后就晕了过去,也不知道伤口有没有恶化。 白茶:“醒了,一醒来就要出宫,来向殿下辞行的,说顺便来送点东西。” 江独楼了然,“让他进来吧。” 靳文书行了个礼出去了。 江晔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眼神有些空旷,倒是不见悲色,把手里的书信递给他,朝他一拜,“殿下,这是南宫秋与家父的来往书信。晚辈在宫中叨扰多时,府中恐怕早一团乱了,晚辈不懂政事,不能为大邵分忧解...... ------------ 第238章 在商言商 听她如此问,秦醉抿了抿嘴唇,“王妃,你之前想过有一天你会披甲执枪,在刀光剑影里保家卫国吗?你之前想过你会不顾生死炸了定容城保护华京吗?你之前想过你会烈酒浇剑,誓死守卫华京城门吗?” 柳蛰被他问住了,执着酒杯的手停顿在半空。 这话如果是问如今的她,那她会回答:想过。她早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但如果是问上一世这个时候的自己,那绝对是没想过的。 她知道自己顽劣,是武功高强,喜好兵法,也羡慕敬仰...... ------------ 第239章 活着 柳蛰脚下一软,险些摔倒,被江独楼眼疾手快的揽住腰。 “别慌,我陪你去。” 柳照文伤的不轻,一直昏迷不醒,御医围了一圈,刚才突然发现柳照文浑身颤抖不止,呼吸不顺,脸色憋的铁青。 二夫人和柳画屏在旁边站着,老太君伸着脖子关切的看着,床前两个太医正在针灸把脉,一通忙活。 看见江独楼来,太医朝他摇摇头。 “皇上驾到!” 江危快步进来,御医忙腾出位置,他看看柳照文的脸色问:“怎么样了?” 御医...... ------------ 第240章 搞事情 柳蛰撑伞去了一趟黎帮会,逼宫一战里剑千里损失不少人,柳蛰给他送了些物资过来,剑千里也没客气。 柳蛰喝着水,看三鬼在旁边清点数目,敲了敲桌子问剑千里:“你能不能搞到私盐?” 普通江湖人搞钱无非是收保护费,要么就是开赌坊花楼,少数有门路的会铤而走险做一些买卖,这里面最挣钱的就数贩卖私盐。 大邵盐管理非常严,盐商乃暴利,是绝对不允许百姓私下贩盐的,要成为盐商都要到户部提案,于官府购买盐引后方可买卖...... ------------ 第241章 天道好轮回 众人目光在大殿里扫了一圈,南宫静第一个发现了问题。 “秋儿呢?!” 他一说话众人才发现,可不就是南宫静的独子不在! “南宫秋?难道是他?!” “南宫家可是世代忠良,南宫大人桃李满天下,秋公子也是有名的青年才俊,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众人议论纷纷,大殿里乱成一团。 南宫静根本不相信,“王妃,这话可不能乱说,有什么证据?” “证据这不就来了么?” 她话音刚落,门口冷弦带进来三个人,其...... ------------ 第242章 不复往矣 易水寒跟易水凌同父同母,父母早逝。易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就剩祖孙四人,易老夫人愈发宝贝这俩孙子。 柳蛰见易老夫人比大半年前办寿时憔悴了,瘦了一圈。 “老夫人近日身体可好?” “还行,就是入了秋咳的厉害。” 丫鬟端上来一杯温水,易老夫人润着喉咙,“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没给李家丢人。” 柳蛰一直在战场来去,她不得空见柳蛰一面,但事迹倒是都听说了。 柳蛰喝了口温水暖了暖身子,“三日后珮亲王午...... ------------ 第243章 只对不起她一人 江独楼看着她一点一点蚕食那白菜叶子,歪头问:“怎么了?易老夫人不愿帮衬柒泽?” 她摇头,“没有,”白菜掉进碗里,她夹起来一口吃了,“易老夫人通情达理,答应了会照顾好江晔。” 江独楼想了想,“近几年内不会再起战事。北边今年大旱,又遭逢战乱,匪患猖獗。若江晔能入军剿匪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个不错的能让他戴罪立功,官复原职的选择。 柳蛰低头拨弄米饭,“那就让他去吧。” 本以为她会阻止,没想到...... ------------ 第244章 一滩肉泥 第二天柳蛰特意让梧桐给自己化了精致的妆容,穿了一身烈焰红裙,准备去观刑。 一想到能亲眼看着他的肉被一刀一刀地片下来,她就觉得无比兴奋。 江独楼站在门口马车旁等她,看见她的一身装扮有些哭笑不得,“原来你这么记仇。” 柳蛰刚要上马车,冷弦忽然出现,面色凝重,“殿下,王妃,囚车在路上出了意外,一处院墙忽然倒塌,萧良被砸死了,血肉模糊。” “什么?!”柳蛰脸有点崩。 萧良的尸体停在衙门里,柳蛰...... ------------ 第245章 江独楼的喜怒 玉七和苗宴宴都被她吸引过去,柳蛰站在后面没往前走,听见她们在前面还吵起来了。 陈月玲就说是画脏了,玉七就说是画错了抹的,吵得不可开交。 玉七回头叫她:“才女快来看!这是不是画错了!” 柳蛰耐着性子过去,几个人让开路,她捂着茶杯凑过去,“哪里?” 玉七指着角落一处,“就是这里啊,你凑近点看。” 柳蛰依言凑过去,仔细看也没看见什么不妥之处,正要问时,后面突然有人撞了她一下,她一个趔趄扑在画上...... ------------ 第246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江独楼看都没看陈月玲她们,他只要看着自己女人怎么教训别人就够了,用不着他出手,然后拉着柳蛰离开了明月楼,秦醉亲自送他们到门口。 “陈学士的孙女,平时娇宠了些,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车里,江独楼给她铺好裙摆,如是说。 柳蛰笑了,“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还怕我记仇啊?” 江独楼一只手肘撑在车框上,眉眼含笑,“她那点心思我一直知道。” 陈月玲从他两年多前回京起就对他意图不轨,以前还曾跟田敏如不对...... ------------ 第247章 气儿不顺 柳蛰心里一揪,“没有师父在身边,你带药了吗?” 他莫名其妙:“下山卖药不过半天时间,我为什么要带药?” 谁也没想过会出这么多事。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发低,“然后他以重伤之躯,背着我日夜兼程回到山上。那次药引不够用,怕我过不了这个冬天,他只身入禁地,一走两个月,取了药引玄灵草,回来时晕倒在山脚下,伤上加伤,已经不成人样了。” 他眼中有红血丝,“师父只带我去过一次禁地,那里地形复...... ------------ 第248章 国师 江危央求江独楼好久才得了出宫的允,借着江独楼办公事的借口来到珮亲王府。 屋子里,江晔看着对面的排位,连身都没起。 江危朝无字牌拜了三拜,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放在江晔面前,“侍卫都被我遣开了,你现在杀了我为父报仇。我知道,你不怕死。” 可江晔连看也没看,“谢皇上不杀之恩,怎敢造次。” 他颓丧的坐在江晔旁边,“我也不见得想当这个皇上,你一刀宰了我,我比什么都轻松。” “皇上觉得我...... ------------ 第249章 净在这丢人现眼! 丫鬟刚递到手里的茶还没开盖闻个味儿就被江独楼重重地搁在了桌子上,“长生是本王的王妃,柳小姐这话是说本王地位不及老太君?” 柳洛洛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按照辈分算确实柳蛰小,但一是柳蛰已经不是柳家人了,二是凌王妃的身份怎么都比老太君高。 柳蛰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胳膊,“无妨。靠别人终究不如靠自己,柳小姐说的在理,就算看在老太君年长我的份儿上,也是我不该坐在老太君上头。” 柳洛洛神气了,“...... ------------ 第250章 当我的面抢我的人 江独楼没接帕子,捏着她的肩膀给她转了个身,“要不你还是换一件吧。” “啊?为什么?” “有碍圣听!” 是太好看了,染耳目。 柳蛰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不理对方,率先往外走去。 祭园,两旁禁卫军把百姓拦在路边。 江危的龙撵停在祭园门口时,所有人全部下跪,三呼万岁把人请出来。 十五岁的江危穿上黄袍也还是少年的身量,在景阳的搀扶下从龙撵上下来。 文武百官往两旁一侧身,让出一条路来,江...... ------------ 第251章 衣衫不整 眼看着这边要吵起来,礼部尚书忙插嘴道:“姑娘这舞跳的好啊,真是赏心悦目,赏心悦目!” 众人也都跟着附和,想把这一茬揭过。 可偏偏有人要挑事。 一名女子忽然说:“这舞姬的舞技让本小姐想起凌王妃那一舞飞天,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两位绝世舞姬合作一段如何?今天是新帝登基的大好日子,王妃不会不赏脸吧?” 这就是逼着她赏脸了。 说话的是个熟人——陈月玲。 江独楼刚要说话,被柳蛰不着痕迹的按住手,“好...... ------------ 第252章 当了摄政王膨胀了是吧? “不是凌王妃,”她们吵得不可开交,赵容突然说话了,言辞肯定:“我做事向来有条理,从出门到回来穿衣服,屋里摆设没动过。” 赵容把目光落在陈月玲身上,“倒是你,殷勤的跑去帮忙。你也说裙子是你亲自送来的,没经过别人的手,那不是在库房里损坏的,就只能是你做的手脚了。” “我没有!你别血口喷人!”陈月玲急了,“我跟你又没仇!” “但你跟长生有仇。”李泽兰重重的放下筷子。 陈月玲喜欢江独楼的事可不是秘...... ------------ 第253章 不怕她来隔应你? “怎么,这地方我进不得?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你们殿下从宫里直接带回来的人,回头爷怪罪起来你担待的起吗?!” 守门的侍卫低着头,“抱歉姑娘,没有殿下的准许谁也不能进。” “我若是偏要进呢?” “那就恕属下无礼了。” 柳蛰快走几步到门口,“怎么了这是?谁要私闯民宅啊?” 赵容紧了紧身上的紫色裘衣,一张脸在这冰天雪地一片紫色中更显得精致了,“这个不长眼的不让我进去,对主子不尊不敬的,王妃可得...... ------------ 第254章 演戏 第二天一早,江独楼刚起床,江灯就进来说:“爷,那个赵小姐又来了,说给爷熬了养身的粥,非要送进来。” 他看了柳蛰一眼,“那就让她送进来吧。” 赵容把粥端进来,柳蛰跟江独楼刚在饭桌上坐下,赵容把粥往桌子上一放,“殿下,您快尝尝,这可是我特意熬制的,天没亮就起来了,熬了一个多时辰呢!” 她把一缕碎发别到耳后,一身水红色长裙更显得她妩媚动人。 柳蛰狠狠顿了顿筷子,问梧桐:“我们府里的厨子都哪去了?...... ------------ 第255章 你在我怀里啊 “江致!你给我出来!” 江灯慌慌张张跑进来,“爷,白爷闯进来了!” “白庭?”江独楼衣服脱到一半,“他怎么来了?” 按照预计他应该七天后回来才对。 江灯摇头,“爷是不是把玄灵草喂狗了啊,他怎么从长英山回来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江独楼微不可查的一皱眉,“我去看看。” “我也去。”柳蛰也要跟下去,被江独楼按在床上,“外面冷,你别折腾,我下去看看就好。” 柳蛰没强求,在江独楼的脚步声消失后...... ------------ 第256章 这个赝品有点贵 “你是谁?别多管闲事!”女人穿着华丽,言语却刻薄无礼,长了一张叫人不舒服的脸。 对面的是个娃娃脸的姑娘,说话时低头弓腰的,一看就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四十两我真的赔不起,再说,那钗子也不值这个价啊……” 柳蛰看一眼她手里的断钗,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东西还挺眼熟,“呦呵,” 柳蛰从她手里夺过钗子,“就这个值四十两啊?” 那女人伸手来抢,“这可是我定制的!你还给我!” 柳蛰高举起手,居高临...... ------------ 第257章 跪下求我啊 第二日是上元节,江独楼被政事缠住了,柳蛰就自己一个人出门逛大街了。 路上,一个小乞丐一瘸一拐地跑过来,“这位小姐,有人托我给您带封信。” 他递过来一封信,柳蛰接过来,打开一看就一行字:李婉秋在我手上,两柱香内到天鉴崖,不准告诉任何人,否则后果自负。 她懵了一瞬,转头就走。 天鉴崖地形陡峭,冬日里少有人来,地上有两排脚印,尽头是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被绑在树干上,头垂着,看起来是晕倒了,另一个女...... ------------ 第258章 救赎 此时,山林深处。 柳蛰见身后的人没有追上来才靠着树喘息片刻,手中的刀早已卷刃,但她身上没有武器,只好先凑活。 她随手揪了几把草药嚼碎了敷在伤口上止血镇痛。 天一黑她就没什么方向感,林子里树木生长毫无规律,她觉得自己八成是走偏了,不然不可能这么久了还没到下山。 身后脚步声又近,柳蛰提起刀蹿上树梢,突然,身侧一把刀递了出来,险些插在她脖子上,二人交手。 来人是个年轻男人,身形消瘦...... ------------ 第259章 你抱抱我 柳笙握着匕首,表情近乎欢欣的看着她胸口涌出的鲜血,“谁要你假慈悲?我只要你死!” 她的笑声苍凉刺耳,“真是可笑,我明明占了上风,怎么可能因为你们三言两语就放弃?说什么都晚……” 话音突然无力,她闷哼一声,不可置信地回头。 柳吹雪手里拿着地上捡来的黑衣人的刀,面无表情地刺进了她的后心。 “你依旧不知悔改。” 柳蛰震惊地说不出话,甚至忘了疼痛。 江独楼终于在此时赶来,他震惊在原地,一时...... ------------ 第260章 庄太后自焚连景宫 勤政殿里,江独楼提笔给江芜华的婚事拟了个旨,江危坐在旁边,纠结半晌,终于鼓起勇气的开了口:“皇叔,二月二我能出宫吗?” 江独楼把玉玺盖好,问:“出去干什么?你根基不稳,应当在宫里好好待着。” 被驳回,江危咬着嘴唇不甘心地说:“自打我登基,三个多月没出去了……” 开开恩吧,孩子要憋死了。 他眼巴巴地看着江独楼,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冬日暖阳的光正勾勒出他极好看的长睫毛,江独楼这才发现,他竟已...... ------------ 第261章 有钱就是了不起啊 庄太后薨,长公主江芜华婚期推迟,易水凌于二月初八离京前往郡阳城驻守。 柳照文两次救驾,受封信阳郡公,其女柳画屏封信阳郡主,柳家分家而治,另开“郡公府”。 柳蛰与柳家彻底决裂,因着李家的原因,柳照文不敢对李婉秋如何,但也已经不再往她的院子里走动。 李显成的意思是让她与柳照文和离回李府,但她这人古板,总念着三从四德,以及年少的那点情分,于是便一直拖着没离,柳蛰也有心无力,但凡在李婉秋...... ------------ 第262章 你不了解富豪的痛 赵容从没见过把话说的如此直白的女人,指着她愣是说不出来一句反驳的话! “你、你让丫鬟摔碎了殿下送我的镯子,我这就去告诉殿下!你别想有好果子吃!” 赵容直接找去了尚书省,江独楼还在跟官员们商议精简职务的事情,听到江灯来报说赵容哭着找过来让他给做主,还愣了一下。 江灯叼着根胡萝卜过来,“爷,您怕是不知道,现在外界都说爷是能同苦不能共甘,忘恩负义,过上好日子就糟糠之妻下了堂,个个同情王妃同情地不得...... ------------ 第263章 事实还是骗局 院子里摆着一大堆的家具,随便一件都是她买不起的价格!柳蛰就这么随意的堆在地上! 她看着都觉得肉疼! “听说王妃自己开了酒楼,看来生意不错。” 柳蛰谦虚一笑,“哎,也没有很好,一个月也就盈利个几百两吧,不值一提。” 几百两?不值一提?!一百两都够普通的三口之家三年的开销了,她是多有钱?! 柳蛰歉意一笑,“真是不好意思,这刚搬家也没收拾好,也没个给你坐的地方……哎呦!” “哗啦”一声,她一...... ------------ 第264章 开府立衙 碎花斋里,柳蛰正在挑秦醉今天送来的最新款式的布料,准备开春做几件新衣服。 江独楼躲开了赵容悄悄过来的,正蹲地上给竹笋洗澡,挽着袖子露出一节结实的小臂。 柳蛰把挑好的布料让梧桐拿去做成新衣,然后洗了把手,“竹笋开始掉毛了吗?要不给它送走吧,入夏掉完毛再接回来。” 竹笋好像听懂了她的话似的,顶着满身泡沫回头警告似的朝她叫了一声,一甩头间甩了江独楼一脸水珠。 柳蛰看着有趣,提裙子在浴盆边蹲...... ------------ 第265章 跟归西没两样 “老侯爷怎么样了?”柳蛰问。 萧应风请他们进院子,“本来不想让锦年知道,既然都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他知道江锦年考功名做官就是为了让老侯爷高看一眼,但江锦年也因此放弃了自己喜欢的自由自在的生活,萧应风总觉得亏欠他。 “正好,本来我明天也想让你过来一趟的。” 江锦年还想问他为什么明天要叫自己过来,话没出口就看见床上躺着的人,把话又咽回去了。 床上躺着的人骨瘦如柴,两腮凹陷,面色蜡黄,头发...... ------------ 第266章 王妃手艺不错 江独楼:“你话太多了,吵得慌,送完东西可以出去了。” 午膳时江独楼把那盒“夫人糕”也拎来了,放在柳蛰面前,“本王不喜欢桃花,下回换个做吧。” “花你还挑?”柳蛰白他一眼,“真是惯出毛病了。” 江独楼在她对面坐下,“本王觉得梨花就不错。” “都开春了我哪给你找梨花?你凑合吧。” 江独楼委委屈屈。 大邵盛行“春围狩猎”,但之前战火连天,荒废掉了。 今年由叶长安和江锦年几个人为首提议再办,...... ------------ 第267章 官人,夫君,小楼楼~ 晚宴上,柳蛰不再搞烧烤了,改成跟江锦年划拳,一边划拳一边喝酒,萧应风在一边给他们倒酒,烧烤的任务还是还给了御膳房的人。 几轮下来,俩人都喝的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 外围的田敏如问身边的丫鬟:“田悦怎么还没回来?” “不知道,她身边的丫鬟说她如厕去了,许是直接回去歇了。” 田敏如想了想,觉得不对劲。 “她什么时间走的?殿下离开前吗?” 丫鬟想了想,点头,“是的。” “糟了!”她立马站起来...... ------------ 第268章 你成心的吧 远处的山岩上,江晔负手而立,“南下的事不是快到了么?听说殿下于长英山学艺,下山三年从未回去过一次,皇上体恤臣子,也该让殿下回去探望恩师才是。” “你要我把他调离华京。” “皇上该学着管理朝政了。” 江独楼不走,他永远长不大。 可他还是有些犹豫。 这几天江晔一直在跟她说一些关于江独楼的事,说江独楼一直在做一个引导者,而自己只是按照他既定的路线按部就班,两侧就是高墙,他看不见任何路线以外的事...... ------------ 第269章 打赌吗?卖房子的那种 她如泥鳅一样腿一软就要往水里沉,被他捞住下腋抱起来。 胸口相贴,他只穿着一件里衣,被她满身的水濡湿了,薄薄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若隐若现的线条和腹肌…… 她从脖子红到了脑门,错开眼,“那、那个,你怎么瞎走啊……” 他缓缓低头,轻嗅她耳畔,“长生,我觉得有件事比任何事都重要,急需办理。” “什么事?”她隐隐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繁衍后代。”最后一个字是从她的嘴里发出来的。 她都不知道...... ------------ 第270章 偶遇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之前白庭给师父写过信,师父明明回信了,如果这里没人,回信是谁写的?” 广纯真人的字迹江独楼和白庭都认得,就算是模仿也仿不到连他们俩都能骗过去。 “去找白庭。” 信是他送他收,他一定知道什么。 柳蛰跟着他离开院子,“他在客栈?” “没有。静以广庭就在这里,他肯定回去了。” 柳蛰一想也是,她看看天色,“脚程快的话,天黑之前能到。” 她率先离开,江独楼掏出几个铜钱,随...... ------------ 第271章 你没见识 江锦年等候多时了,见他们回来立马把靳文书送来的公文递过去,“华京传来消息,江晔又升官了,所有人都在猜测是皇上对他手足情深,要让他重回巅峰。” 柳蛰抿抿唇,抬眼看着江独楼,她大概能猜到江独楼会怎么做。 江锦年有些担心的说:“我倒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是有点疑虑。江晔其人心思深沉,皇上没什么城府,再这样下去我怕出事。” 自从江晔从宗人府出来后,所有人都看出来江危要保他,只是没有人敢提。 ...... ------------ 第272章 我不打听,我打你 薛娇不高兴了,一拍桌子,“你非要跟我抢是吧?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一句话,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哟,这么厉害? 她有点诧异了。 那小丫头以为她害怕了,挺着胸脯道:“我家夫人可不是你能得罪的。这可是宁州!这么没有眼力见?'” 这意思就是,这女人在宁州有关系有背景? 薛娇拢了拢鬓发,“我可认识你们老板秦少主,听说他来宁州了,我家老爷好像还请他吃饭来着。” 柳蛰又是一愣。 秦醉在宁州?她跟...... ------------ 第273章 破木头镯子 柳蛰皱眉。 小厮变了脸色,“没有请柬也敢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可是知府大人的府邸,不是一般人能攀附的!” 梧桐想起来店铺里那一幕,“主子,可能掉在店铺里了。” 柳蛰也觉得应该是梧桐被推倒时不小心掉出去了,梧桐对小厮道:“我们买礼物时掉了,你给通融一下吧。” 小厮不信,“买礼物时掉了?可是你们没有拿礼物啊。” 有人猜测:“不会是装模作样,来蹭吃蹭喝攀关系的吧?”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 第274章 红杏出墙? “看方向往街南去了。” 江独楼大步流星离开,薛娇还要跟上去,“殿下,我给你指认她!” 秦醉有气无力,“不用你指。” 薛娇急道:“殿下又没见过她,我不指认殿下怎么可能知道谁是她?” “他都不认识,那就没人认识了。” 可是薛娇根本没听懂他说什么,两眼放光,“殿下没见过她怎么认出来?” 秦醉深感无力,“你会认不出来闫正吗?” “你怎么可能?他是我相公,他就是扎人堆里我也能一眼认出来……”说...... ------------ 第274章 你是在拖累他 梧桐回到门外,薛娇的脸还肿着,本来想用面纱遮上,却被闫正训斥一通,“你对王妃无礼在前,王妃打你还冤枉了你吗?你还想遮羞?王妃一个不高兴,我的官职都要不保!” 薛娇也不敢遮脸了,顶着这样一张脸走这一路被人指指点点,丢尽了颜面。 “你看,那就是闫夫人,听说昨天得罪了大人物,被人打了,闫大人都不敢说话呢!” “是吗?这是得罪了谁啊?难道是大都督?” “大都督哪敢打她?宁州来了谁你不知道?” 那...... ------------ 第275章 会野男人去了 柳蛰笑了,手里握着卷成筒的话本,咬了咬下唇,抬眼往窗外看,红霞满天,日月同现的时辰。 衬着晚霞和一身烈焰红裙,她笑得近乎妖冶,“你是不是对殿下的实力有什么误解?” 这样的问题从一开始就是存在的,但他们心照不宣的觉得,这件事总会有解决的方法。 可她的态度在柳画屏看来就是强颜欢笑,咬死不认,“王妃,你这是在给他压力。朝廷的事我参与的少,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殿下已经很忙,王妃还要拿这个让殿下分...... ------------ 第276章 殿下委屈 闫若怜瞠目结舌,说不出来一个字。 所以柳蛰偷偷摸摸的,其实就是要出来见江独楼?那她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让人误会?! 不对……昨天晚上那个人不是江独楼,难道是柳蛰发现了自己,临时改了计划? 一定是这样! 她立马指着柳蛰对江独楼说:“殿下,您千万不要被她骗了!她昨天晚上还跟一个白衣男人在一起,她肯定是知道了殿下要来,临时改变计划应付殿下的,这女人蛇蝎心肠,殿下可不能信啊!” 她句句都像是掏心掏...... ------------ 第277章 绑架我? 柳蛰耳聪目明,身法奇快地往旁边一闪就躲开了她的袭击,可没想到薛娇这一刀只是一个幌子。 错身而过的一瞬间,她从袖子里不知道抖了个什么出来,一把白色粉沫撒在空中,柳蛰不可避免地吸入一大口,脑子一阵晃悠。 凌王妃武功高强用兵如神是三岁小儿都知道的事,薛娇没有点准备怎么敢就这么冲出来? 没想到这一招居然管用,她大为惊喜,看准了柳蛰那恍惚的一瞬间,刀抵在她的脖子上,“都别动!” 谁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 ------------ 第278章 我还没死,惊喜吗? 特派巡抚不管到哪都是众星捧月前呼后拥,但南疆城门口只有寥寥数人。 为首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中等身材的男人,敷衍的朝他拱拱手,“卑职是南疆知府钱勇乐,见过巡抚大人。” 人家都叫“殿下”,他叫巡抚,可不就是没把人放眼里么。 江独楼也不计较。 用不了两天,他会教他们重新做人的。 只有节度使是江独楼的人,但看得出来所有人都不把这个节度使白广当回事。 一个州,政权在知府手里,大都督主要是监察,节度使...... ------------ 第279章 急着去死吗? 柳蛰听出来这玄灵草的来历,觉得自己想抢的话基本没什么可能性。 萧良本想秘密交易,没想到被神出鬼没的乔安抓包了,现在这情况只能舍弃一个。 “乔安先生,这样吧,左右您不急着用,这个玄灵草先让给晚辈,晚辈定在一月之内再寻一棵给先生。” 玄灵草能再取,柳蛰跑了可抓不回来。 乔安犹豫一下,似乎真的在思考这样的可能性。 萧良心中有数,又对柳蛰说:“你可以一直犹豫,但你要想江独楼能不能挺得住。” 此...... ------------ 第280章 千里追妻回华京 那么,他要玄灵草,该不会是为了杀江独楼吧? 那上一世江独楼的死…… 没等她再细想,房门打开,老头儿进来,她立马抽出身下的刀,躺下了。 今晚的信息量有点大,她需要消化消化。 她想起长英山茅草屋洗碗池子里的三双筷子,老太太,真人,那另一个是谁? 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江独楼能找到自己。 第二天广纯带柳蛰离开南疆。 她东张西望时,老头儿挪了挪布包,“别看了,他不会来。” 这个“他”指的是谁一...... ------------ 第281章 隐情 第二天一早,老头儿带着柳蛰离开了客栈。 下楼梯时,楼下一个人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个玄色衣衫的年轻男人,一身行头干净利落,身后背着一个剑包。 看这人走路就知道是个高手。 她捏了捏手心里的东西,在那人上楼与自己擦肩而过时故意踩空了一脚,一个趔趄扑到他身上。 可能是用力过猛,衣领拉开了一角,露出里面的一截黑绳,掉出来一个坠子。 柳蛰与他交错的手往他手心塞了个布条,那男人并不想沾惹是非,正...... ------------ 第282章 初春祭祖 自打那晚见完广纯,江独楼心里就起了疑。 幼年病重肯定是真的,但这只怕是广纯带他走的一个借口,他已经对自己摊牌,就是要自己死,所以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招来冷弦,“你跟白庭去查查,二十几年前广纯都做过什么。” 柳蛰补充:“不只是广纯,还有乔安。” 她觉得,乔安也许就是他的本名。 冷弦刚要出去,迎面跟江灯撞上了,“爷,那个疯女人在清狂大殿闹了好几天了,非要见您。” 江独楼这次伤的不轻,躲在小...... ------------ 第283章 好差事 紫金认真的点头,“当然。这可是皇室仅次于登基大典的严肃仪式,去年殿下没有王妃,这种事都是白茶代理的,今年有了王妃在,此事当交与王妃处理。不过……” 她话头一转,面上带了些许担忧之色,“听说王妃回来时身上带了伤,也不知能不能做好,说不定最后还是得白茶来。” 柳蛰回府的事情没有大肆宣扬,但府里人也基本都知道了,而刚刚听梧桐话里的意思,柳蛰好像是真的受伤了。 如此想着,她觉得自己的机会大概是来了。 ------------ 第284章 殿下这衣服不错 祭坛里已经来了许多人,三三两两在一起小声说话,见江独楼来了,都逐渐噤声,躬身行礼。 江独楼被派去南巡,这才走到一半就无召回京,给的理由是路上忽感不适,回来养病的,南巡事宜都交给了年世子和萧侯爷。 回来后确实也以生病为由谢绝见客,但众人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奇怪。 这凌王殿下一人可退万敌,怎么好端端就病了呢? 此时见他跟柳蛰一同出现,众人的目光都不由得都往他身上瞟,却见江独楼一如往常,一袭白衣不...... ------------ 第285章 坑赵容一把大的 得了满朝文武的赞赏和皇上亲自的赏赐,这可把赵容得意坏了,天天抱着那个香炉到处嘚瑟。 还说什么:“皇上赏的,我得好好保管,不抱在怀里就是不放心呢!” 柳蛰每每看见她就绕路走,落在她眼里就成了柳蛰自知不敌她,落荒而逃。 而赵容会古法熏香的事情不胫而走,立马得了华京一众贵妇的喜欢,来请赵容到府上作客者不计其数。 这赵容一下子就在华京火起来了,风头无两。 这日,柳蛰正在后院遛猫时,梧桐来说,靳文...... ------------ 第286章 清狂大殿炸了 她刚出了落英院要往江独楼的屋子去,就看见前头风风火火一个人影闪过,拉着丫鬟紫金问:“那是……” “好像是王妃,往殿下的屋子去了。” 赵容绣眉微蹙,“走,去看看。” 那怒气冲冲的身影正是柳蛰,一脚踹开屋子大门,指着桌子后头低头写字的江独楼,横眉立目就是一声大骂:“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江独楼皱眉看她,不悦的放下手中的笔,“你发什么疯?谁允许你进来的?” 他朝暗处厉喝:“冷弦!” 屋子里没...... ------------ 第287章 那皇叔想住哪呢? 戌时,江灯给赵容送去一碗莲子羹,“爷说离开华京这段日子留你一人孤单了,晚些时候再来陪你。这是爷让厨房做的,你尝尝。” 江独楼亲自让厨房做了东西安慰她,赵容心花怒放,“替妾身谢谢殿下!” 把江灯送走,她迫不及待的吃下一大碗莲子羹。 半个时辰后,丫鬟紫金来到江独楼的书房门外,“殿下,她已经睡下了,要一个时辰后才能醒。” “人来了么?” 冷弦在暗处回禀:“马上就到。” 江独楼合上手里的半卷书...... ------------ 第288章 落毛凤凰不如鸡 柳照仁看着那斜坐在椅子上的白衣男人,一瞬间恍若看见了白无常。 其他人也都奇怪的看着江独楼。 柳蛰与柳照仁断绝关系的事情当初可是传的沸沸扬扬,无人不知。 如今柳蛰与柳家没有任何关系,李婉秋既然与柳照仁还是夫妻关系,那可以说是柳蛰与李婉秋也没有了关系,可江独楼却提出入住柳府,这是什么意思? 存心找柳照仁的麻烦? 还是存心要恶心自家王妃? 之前因着赵容,都盛传江独楼移情别恋,柳蛰失宠,江独楼...... ------------ 第289章 风水轮流转 梧桐一点火就着,憋不住事,压不住脾气,八成是柳琳故意激怒她的。 只要她动手,梧桐若是还手最好,就算不还手躲开了,她也可以顺势赖一把。 梧桐不可能出手伤她,这九成九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就是要扣她一个仗势欺人的污名。 “柳琳,这样的把戏来回玩就没意思了吧?” 柳蛰居高临下看着赵氏怀里小声抽噎万分可怜的柳琳,“看来你是吃打不长记性,这样拙劣的手段还敢用第二次,是上一次的教训不够惨痛,还想再...... ------------ 第290章 废腿 赵氏更有底气了,在一旁叫嚣:“殿下,王妃简直无法无天,目无法纪,仗着凌王妃的身份仗势欺人,在堂堂大理寺卿府上就敢动手,丝毫不顾及殿下的颜面!殿下,这可不能纵容啊!” 江独楼下朝后又与江危和其他几位大臣商议了一下西戎来使的事情,来访的国书已经送到,他们这边也该着手准备。 柳照仁不敢先回来,便在偏殿等他,因此二人比柳河回来的晚些,没想到一回来就遇上这样的事。 “确实是太嚣张了,太目无法纪了。” ...... ------------ 第291章 谁说她失宠了的? “纵使她真的失宠了,这就是你以下犯上目无尊卑的理由吗?”江独楼看了柳照仁一眼,“贵府的教养竟是恃强凌弱,见风使舵,着实叫本王叹服。” 柳照仁早怒不可遏,“管家,把柳琳关进祠堂,跪在祖宗面前好好忏悔,不许吃饭,不许任何人探望,让她自己反思!” 柳琳花容失色,“爹!爹!” 江独楼一挥手,冷弦把柳河捂住嘴也拖下去了,送去大邢台。 赵氏儿女两空,抱着柳照仁的腿大喊大叫,江独楼宽厚的手掌覆上柳蛰的双...... ------------ 第292章 江独楼的第三个学生 大邵国子监是最高学府,其中授课的皆是当代大儒,乃学子们无比向往的神圣之地。 不过国子监没有公开招生,只按出身分类。庶子基本没有入国子监的机会。 因此江独楼这一句话可谓是平地一声雷,整个餐桌上都寂静了一瞬。 柳旻的母亲孟氏激动地扶住桌角,刚要说些什么,可一看见柳梦,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闭口不言了。 柳旻其实挺聪明,但柳梦一直教导他不要在学堂太出色惹眼,毕竟孟家小门小户,斗不过李家,更斗不...... ------------ 第293章 欲与海棠比娇艳 “嗯。” 她转身带梧桐下了高楼,被风卷到眼前的几根发丝后,是一双沉寂的眼。 她抬头望望太阳。 “向阳而生……” 江独楼,就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 宴席设在延伸进池塘的一片空地上,一面是海棠树林,一面是波光粼粼,景色很是不错。 此时席位上已经坐满了人,三三两两低声交谈。 陈月玲穿了一件海棠红的百褶裙,正跟表妹苗宴宴说话,目光瞟着一旁的柳画屏,“以后要同此人交好关系,她现在可是长公主面前的...... ------------ 第294章 恶心谁呢 柳洛洛水性欠佳,甫一落水就不要命地扑腾,方氏惊起,扑到池塘边差点掉下去,还是柳言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衣领。 柳画屏转头对小厮怒喝:“还不快救人!” 小厮见柳蛰没出言阻止,这才七手八脚的下水把柳洛洛捞上来。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柳蛰敢如此胆大包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动手,一时间场面鸦雀无声。 丫鬟取了毛巾给柳洛洛擦拭,柳蛰不急不缓地饮着杯中酒,好像刚刚拿茶杯把人怼进池塘的不是她。 “本王妃心大...... ------------ 第295章 本王妃眼里没有王法 被骂了小人,陈月玲气的脸色通红,“王妃莫不是敢做不敢认了吧?” 梧桐是个暴脾气,早在柳洛洛说茶具的事时就想辩解了,这会儿可算得了空。 “主子身正不怕影子斜!什么崴脚?柳洛洛她就是故意的!我当时就在门口,亲眼看见她故意往殿下身上挨,殿下更没有扶她,而是把她推开了,真不知道她怎么有脸篡改事实!” 陈月玲那话说的难听,柳蛰回完她才想起来问梧桐:“这事怎么我不知道?” 茶具的事她是半点没听说。 ...... ------------ 第296章 开幕戏 是示威,也是警告。 她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目送柳蛰的背影离开园子,这才转头看柳洛洛。 柳洛洛也知自己后来被柳蛰牵着露了破绽,心虚地低下头。 但柳画屏没说什么,只留了句“回去换身衣服”,就去指挥丫鬟小厮们收拾席面了。 不过虽然露了破绽,但柳蛰也没在这件事里讨到好,刚刚那些人离开时低声议论的话柳画屏都听见了,大多在谈论柳蛰脾气暴躁又善妒,到底是怎么捆住了江独楼的,难不成殿下堂堂摄政王,能一手撑...... ------------ 第297章 罢免休妻二选一 柳画屏起身与她行礼,柳蛰一摆手,“不受郡主大礼。郡主登临寒舍,所为何事,不如坐下直说。” “王妃痛快,我也就明言了。今日之事不管明面上谁占了上风,但王妃冰雪聪明,当知道这流言是堵不住的。” 柳画屏微微颔首,算是谢过了丫鬟上的茶,“臣女知道王妃不拘小节,许多事不放在心上,但也总有那么一两件是牵肠挂肚的吧?比如殿下。” 柳画屏是那种淡漠的长相,肤白如瓷,秀眉如烟,眼静无波,睫毛根根分明。站如松坐...... ------------ 第298章 分权 可江独楼闻言却只是一笑,一双深邃的眼里看不出喜怒,但御史丞直觉那不是个好表情。 “善妒可休,想是本王之前整理律令时有所疏忽,竟然忘了这一块。”他朝江危兑袖一拜,“皇上,臣恳请重修律令,废除不合人性的旧制,开化天下。”御史丞一听就火了,“皇上三思!此乃祖宗传下来的教训,历朝历代没有改的,这不是忘祖吗!” “是啊皇上,这律令改不得!” 众大臣纷纷反驳。 就在这一片反驳声中,一个不紧不慢却中气十...... ------------ 第299章 打狗记得要关门 柳蛰暂时还想不到,但她觉得应该跟最近的西戎来使有关。 柳洛洛的事情似乎就这样过去了,她也没来找柳蛰报仇,方氏竟然也难得没闹,柳蛰估计是她们傍上了柳画屏,等着以后自己垮台。 晚饭柳蛰不与柳家人一起吃,梧桐去厨房拿饭菜回院子,柳蛰跟江独楼单独吃。 厨房里正热闹,饭菜还没做好,一帮取餐的丫鬟在院子里围成圈叽叽喳喳地说话,看见梧桐时不约而同地住了声。 柳蛰被罢免职位已经过去了两天,消息早散播出去了...... ------------ 第300章 长公主要见你 “你猜对了,他们也要把我调走。西戎使臣被暴起的灾民拦在半路,皇上让我去迎接。” 给竹笋梳理毛发的手一顿,柳蛰心头弥漫上一股不详之感。 “我把冷弦留下来给你,”江独楼走近她,蹲下身摸了摸竹笋的毛,“估计我不在,长公主会对你下手,以你的能力,只要有人我就不会太担心。冷弦手里有静以广庭的调度血牌,能护你周全。” 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好了对策,柳蛰思虑着点头,“长公主一直有削你权的想法,这次把你调出...... ------------ 第301章 共侍一夫 火牡丹以红似火为名,大片开放时仿若一片火海。 穿过花丛临到池边,重帘叠障,风掀起落地纱帘,池子若隐若现。 “王妃来了?进来吧。” 帘子后传出一个慵懒而威严的声音。 柳蛰应了一声,掀开一片片及地白纱。 池子有三丈见方,池子被曳地白纱遮住,依稀可见修的并不规则,可见是追求自然之美。 纱帘缝隙里冒出些热气,落在那石榻上侧倚的人身上。 江芜华闭着眼,一身明黄色孔雀裙,外罩红色牡丹袍,斜躺在池...... ------------ 第302章 那人长的好像柳蛰 江芜华冷然地看了柳蛰一眼,带着宫女离开了温泉池。 夏日的微风吹的人一阵燥热,齐公子搓着手靠近柳蛰,“王妃,实不相瞒,下官爱慕你许久了!殿下古板,想必没怎么给过你刺激吧?来,下官会好好疼你的!” 他满脸淫笑,邪恶的手伸向了她白皙的脖颈…… 江芜华没理会身后的声音,对宫女嘱咐:“把柳蛰带来的丫鬟看住了,温泉池不许任何人进入。另外,去请陈大人、连大人和田大人的千金进宫来赏牡丹。” 宫女垂首称是。 ------------ 第303章 瘟神回宫 江芜华本来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被陈月玲这一咋呼全都忘了。 她想,不管哪里不对,反正柳蛰是跟人睡了,这是有目共睹的,这就够了。 她脸色一沉,“真是胆大包天!来人,把她抓出来浸猪笼!本宫真是为殿下伤心!” 几个宫女得了令就去抓柳蛰,刚掀开白纱就齐齐愣住。 那男人直起身,慢条斯理地勾起一旁的白袍裹在石榻上的女人身上,声音冷漠,“谁要浸猪笼?” 他侧过身,逆着光的眸色冰冷,哪里是什么赫齐公子,...... ------------ 第304章 要了命了 江独楼搂着那细腻滚烫的身躯,深吸了口气,抓紧了身下的被子,把江芜华和那个鸿胪少卿的脸在脑子过了几遍,最后被柳蛰贴上来的唇撞飞,满脑子剩不下半点理智。 冷弦轰走了一帮丫鬟小厮,看他们满脸茫然的离开,顿时有点羡慕,这点羡慕在屋子里传出此起彼伏的声音时达到了巅峰。 主院紧邻着的就是赵氏的院子,无奈这两位动静太大,硬是把屋里绣花的赵氏给惊到了。 她一瞬间还以为柳照仁又纳了哪个妾,后来才反应过来那院子...... ------------ 第305章 王妃要死了 第二日一早,江独楼进宫复命。柳蛰休息了一晚终于有了点精神。 她比江独楼起的晚些,江独楼走前嘱咐梧桐把早饭给她热热再吃,因此墨彰拿着昨晚江独楼来药的东西找来时,柳蛰刚提起筷子。 “墨先生?早上吃了么?” 墨彰摆摆手,“我吃过了,我是来给殿下送东西的。” 他把几包药材放在桌子上,“这是内服的,剂量都写在里头了,”又拿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外敷的……” 柳蛰一边听着一边夹了一筷子凉拌豆芽,他话音...... ------------ 第306章 本王不冤枉好人 柳照仁一看这样子就明白江独楼为何如此气愤了。 墨彰适时出声,满面愁容,“此毒极其难解,我也只能吊着王妃的命,至于结果……” 他话说到一半,懂的都懂。 江独楼脸色更加难看,“你尽力就好。” 他又对白茶说:“去替本王写个折子,向皇上禀明情况。” 白茶顶着一张终年不变的木讷的脸去了书房,不多时就写好了折子送去宫里,不知道白茶是怎么措辞的,反正江危看完噎了半晌。 刚好在勤政殿与他商议事情的礼部...... ------------ 第307章 丑,肿,还长脓包 回主院的路上,墨彰对江独楼说:“刚刚的尸体虽然是中毒而死,但并不是自杀,她的指甲里有衣料碎屑,应该是挣扎过,而且她吃的不是凉拌豆芽,而是生的苍浪子。” 可见背后的人也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否则不可能直接掰着死者的嘴给她吃苍浪子,怎么也得找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再不济也是用个别的毒或者直接勒死,怎么能还用苍浪子下手呢? 这人业务不熟练,应该是个新手。 江独楼脚步一顿,把柳府的人都在脑子里转了一圈...... ------------ 第308章 你也知道自己身份卑微? 怎么看出来的呢? 因为那女子穿的很凉快。 一层极其薄的藕色抹胸,下面坠着的流苏堪堪遮住肚皮,下面是条只到膝盖的藕色薄裙,外面罩了一层勾魂摄魄的水红的薄纱。 随着秋千荡起,风一吹,薄纱下滑,露出锁骨和一条腿。 发丝只用一根簪子别了,簪子掉的很应景,三千青丝随风飞舞,遮了眉眼,关不住的风月从发丝间稀稀拉拉地多情到江独楼身上。 江独楼心想:这何必呢?你这跟光着有什么区别?好像这样就能让我动心似...... ------------ 第309章 我去扮个鬼 柳蛰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梧桐来伺候她洗漱,眉眼间全是笑意。 柳蛰半睁着眼睛瞧她,“出门捡钱了?一大早笑成这样。” 梧桐收拾被褥的动作都欢快了不少,“主子起的晚,还不知道吧。四小姐这次可算是惹怒老爷了,老爷把她送去了别院关着。四小姐不肯啊,连带着她母亲赵氏一起求情。” 她兴致勃勃的讲:“老爷本来是有点心软了的,正要松口,让四小姐在院子里躲到我们回府也就罢了。但就在这时,殿下正好路过大堂去上朝,...... ------------ 第310章 幕后黑手 寒意窜上后背,冷汗沾湿衣襟,紧紧贴在身上,柳琳的眼神落在她的衣裙上。 嫩绿色的短衫罗裙,这是柳府厨房丫鬟的服饰。 “不、”她嘶吼起来,“不是我!你不要找我!不是我杀你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不安的在墙上划,“你不要来找我啊!救命啊!红月!” 她大声呼救,鬼只是轻笑,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挣扎,似乎还很欢喜。 很快柳琳就发现了不对劲。 院子里安静的出奇。 按说红月会守在她的隔壁,不可能这...... ------------ 第311章 贼船不上不行 陈月玲的生辰宴请柬早就发下来了,还是长公主亲自主持坐镇。 工部最近为给国子监改造女子学院忙的不亦乐乎,而这个想法一开始就是长公主的人提出来的,大家都猜她这次为陈月玲办宴暗地里也是跟女子学院有关。 陈月玲是翰林院掌院学士之女,难道长公主是想让她做女夫子? 自古女人无才便是德,可华京里才女辈出,有才的女人哪个不想有点事业?岂会甘愿在夫家受气? 尤其华京文坛里有名的民间组织“锦瑟台”,更是想把自...... ------------ 第312章 总有情敌想抢我男人 这情敌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她一发问,那些人反而不敢说了,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说话,打量起柳蛰来。 柳蛰今天还是穿了那件粉色桃花裙,头上插了一支粉色簪花,往那一站不动,还真有几分甜美的意思。 一个穿成蛋黄的女孩儿凑到她身边,低声说话,还有些惊讶,“你还不知道吗?西戎名单上写的像模像样,暗地里还带了个公主来,结果她对殿下一见钟情了!与暴起的灾民对抗时,这公主还为殿下挡了一刀,听说伤的还挺重,路上又...... ------------ 第313章 给人家留点脸 本来陈月玲穿粉色是为了显得自己清丽年轻,可跟柳蛰这么一对比,怎么看都是幼稚! 靳缘恩以前没跟这些人来往过,她也很少参加陈月玲这帮人举办的宴会,只是这次是长公主下的贴,她不敢不来。 她听说个陈月玲这个人,蛮横不讲理,有点小聪明,没什么大智慧,她本来是不想多理会的。可现在她居然说柳蛰的不是,而且她认出了陈月玲身边的那个女人。 那是连瑶瑶,就是宫里要拿个假簪子讹诈她,后来被柳蛰识破的人。 她俩是...... ------------ 第314章 本宫许你一个心愿 柳蛰心里腹诽,面上依旧带笑。如果不是她不想国子监变成江芜华耍弄手段的渠道,她是真不想进去教什么书的。 “长公主抬爱,妾身惶恐,不敢不从。妾身实在算不得名家大儒,写得两笔字勉强拿的出手,不敢说教习,算是与大家分享一些经验之谈吧。” 江芜华是铁了心要让柳蛰答应的,就算她推辞,江芜华也有的是办法让她无法拒绝,但她没想到柳蛰会答应的这么干脆,一时间还愣住了。 随即她站起来,端了杯果子酒,拖着长长的裙...... ------------ 第315章 你想做个暖床的? 在场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见过江独楼,但在所有的印象里,他都是个高贵矜持但绝对算得上温柔的人,脸上总带着淡淡的笑。虽然不好接触,也给人不敢接触的感觉,但其实没有人觉得他冷漠。 如果给朝廷里所有大臣按照“爱国情怀”排个号,第一名绝对是他。 此时众人才意识到,平时她们都怕江独楼,但潜意识里依旧觉得他“不可怕”,陈月玲说他有那样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她们是震惊的。 这就是陈月玲沦陷的原因。 她见到了江...... ------------ 第316章 长了翅膀就想单飞 她见过的男人要么凶猛要么冷淡要么高高在上,像他这样“平均”的实在少。 他有把她拽过来的力气,那臂力不算凶猛,却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不卑微也不高傲,刚刚好让人觉得舒服。 还没有殿下那般不好接近的气场。 她愣神,男人看看她,轻声问:“姑娘,是崴了脚吗?” 声音居然也这么好听! 柳洛洛眼神慌张,“不、不……” “哥?” 靳缘恩从大门里出来,左右一看就看见说来接自己回家的哥哥正在一边跟人...... ------------ 第317章 吐的是不是我的血 江芜华想对付江独楼的想法一直都很明确,但之前柳蛰一直不确定江危是怎么想的,直到上次她进宫,被江芜华算计了一道。 就算江芜华做事不需要向江危汇报,可江芜华要对付柳蛰的事他肯定多少知道一些,柳蛰进宫那么久他不来相救,这就很可疑。 唯一的解释就是起码在换掉一个凌王妃这方面,他是跟江芜华同气连枝的。 他开始想要掌控江独楼了。 不再是单纯的信任,这个小皇帝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问梧桐:“年世子和...... ------------ 第318章 柳洛洛的讨好 人若喜欢你,你骂她祖宗她都能给你找出一百个合理的理由,说你骂的有原因,更有甚者说你骂的对。人若不喜欢你,你把她的汗毛夸出花来,她也只觉得你有病,是变态。 靳缘恩就属于后者。 柳洛洛说什么都是错的。 但挡不住有人脸皮是真的厚。 柳洛洛越挫越勇,“这个不止显气色,而且显白,你本来就白,涂这个会更白的,像雪一样!” 靳缘恩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是像鬼一样吧?” “我说的那个郊游你真的不去吗?就...... ------------ 第319章 我错了我没有我不是我不喜欢 她闻言竟然笑了,“本宫现在还不算?” 毁清白,毁名声,逼她退位,这都不叫无所不用其极,还有什么算? 柳画屏抬起一双淡然无波的眼,“凌王府只有清狂大殿炸了,其他院落依旧完好,柳蛰不去宫里,不去李府,不去行宫,偏偏选在柳府落脚,绝不只是想搞垮柳家那么简单。李婉秋其人生性软弱,柳蛰与柳照仁断绝关系,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却依旧守着三从四德,不肯与柳家闹翻脸,但实际上她的生活已经很难以为继。柳蛰这次回柳...... ------------ 第320章 穷的揭不开锅了 一瞬间,那丫头以为这不是六月,而是天寒地冻的腊月。 面前的不是传说中那个温文尔雅的凌王,而是铁面无情的阎罗。 可忽然之间,这个阎罗毫无预兆地一笑,又变成那个温文尔雅的凌王了,“告诉她,不吃药,就等死,本王没有不敢说的话,也从不顾忌什么。” 当初带着柳蛰去宫里蹭饭,他还在宫里说过比这更大逆不道的话,区区一个使团和公主,他还真不放在心上。 到了我的地盘,你老老实实的,我就以宾客之礼相待,你若先...... ------------ 第321章 杀个鸡儆给猴们看看 “唉,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可惜了老太君和柳大人,居然也要吃这样的东西,真是过意不去啊!”柳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梧桐,柳家都穷成这样了,你还要什么肉?我们借住在此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你怎么还那么多要求呢?” 梧桐急得跺脚,“主子,要是整个柳府都吃馒头,奴婢至于大动干戈吗?” 她拉着柳蛰到厨房里,指着桌子上的鱼肉菜肴,“您看,整个柳府算上下人,吃馒头就只有我们主院!” 柳蛰犹豫的看向王婆,“这些...... ------------ 第322章 不言说的规矩 方氏脸色一变,“王妃,您可不能冤枉好人啊!妾身在柳家真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柳蛰没说话,只是把账本扔到了她面前,让她自己看。 方氏强装镇定地翻看一会儿,刚开始还有点胆战心惊,后来居然镇定下来了。 她转头怒斥王婆:“真没想到啊王婆,我们柳家拿你当亲人,你居然背后搞这样的小动作!” 王婆愣住了,还以为她是有什么法子,张嘴没说话。 没想到方氏下一句就把她给卖了个彻底:“我说你怎么...... ------------ 第323章 你们花的都是我的钱 王婆不知道从哪来的血性,半盏茶不到,身后传来跪地的人起身的声音,接着是一句咬牙切齿的“柳蛰,你欺人太甚,必不得好死!” 伴随着“咔嚓”的手起刀落,一声惨叫响起,有什么东西骨碌着掉在了地上。 案板旁有一个洗菜的盆,里面还有半盆水,被溅入的血珠激起些许水花涟漪。 然而王婆的一句狠话并没有给柳蛰以什么触动。 她语气淡淡,头都没回,抬脚出了房门。 空气中传来她平稳得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的声音:“我...... ------------ 第324章 连个零头都还不起 此话一出,别说王婆了,连老太君脸上那装出来的八风不动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肉眼可见地垂下了眼角,“我柳家分家之前花的是三个孩子的俸禄,分家之后花的是照仁的辛苦钱,虽然大家都是拿朝廷俸禄的,您贵为凌王妃,也算是皇家一员,但也不能说花的就是您的钱吧?” 要说,那也是花的江危的钱! “就是啊王妃,你不会以为自己嫁入皇家,皇家的钱就是你的钱了吧?你只是个王妃,难道还把自己当皇后了不成?” 柳洛洛这话可...... ------------ 第325章 签个欠条吧 她惊慌的朝老太君磕头:“我错了太君!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不是东西!太君饶了我吧!我不做管事的,您让我洗衣服擦地什么都行!求求您别赶我走!” 一旦离开柳府 还有哪家敢收她? 不愧是老太君,翻脸无情,“你自己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还指望别人宽宏大度?管家,把她的卖身契还给她,让她一刻钟之内离开柳府!” 看她动了真格的,王婆也知道这事不是老太君能说了算的。 她挣扎着又爬到柳蛰身前,用剩下的唯一一只手...... ------------ 第326章 王妃杀人啦 柳蛰脚步顿住。 确实,刚刚那一声夹杂着惨叫的救命声,跟柳洛洛的声线有八分相似。 尖细,尾音习惯性上挑,十分刺耳。 梧桐驻足的原因有二:一,柳洛洛虽然讨人厌,但其实算起来没对柳蛰造成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二,柳洛洛毕竟是柳府七小姐,是柳蛰的七妹,她跟随柳蛰多年,知道柳蛰不是一个能袖手旁观的人。 惨叫声还在继续,呼叫人已经急得变了声儿,听不清在叫喊些什么,梧桐听了一会儿才零星分辨出“走开”“别靠...... ------------ 第327章 肯定残了,但不至于死 “没死?”方氏狐疑的看着他。 那这尸体是怎么回事? 柳家管家当即正色道:“这里可是柳府!” 若是你们敢诬陷柳府,那可得想好自己能不能承担后果。 男人丝毫不惧怕,“我儿子是被出去找他的小厮带回来的,回来时人就不太行了,没撑到郎中赶来就咽了气!死前他自己说的,是凌王妃打死了他!跟他一起出去的护卫阿浩也是被王妃打死的!” 阿浩就是另一具尸体,他的父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柳家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 第328章 王妃跟人通奸啦! 柳言挡住她的视线,与柳画屏对上,“杨少爷的事我刚听说了,这跟洛洛有什么关系?” 柳言虽然大多时候看不上她这个妹妹,但毕竟一奶同胞,她不可能不护着。 柳画屏开门见山的问:“柳洛洛今天上午在哪?” 柳洛洛抢着回答:“我当然是在屋里!我还能去哪?!” 柳蛰不意外地一挑眉。 梧桐冲出来反驳:“你胡说!你明明在巷子里被那个什么杨少爷调戏!还是我家主子救了你!你不来感激也就算了,怎么还翻脸不认账呢?...... ------------ 第329章 这就是个死牢 柳照仁这话看似为柳蛰着想,可柳蛰在听见这话的一瞬间就明白了——柳照仁这是跟长公主上了一条船。 落他手里,比进宗正寺还可怕! 柳梦拉住她的袖子,朝她微微摇头。 李婉秋瘦弱的身体还挡在她面前,“老爷,她好歹也是您的骨肉,事情还没查清楚,您舍得关她进大牢吗?长生哪里受过这样的罪?您看在她流着您的血的份上,别带她走!妾身求求您了!” 她说着就要跪,膝盖刚一软就被人轻柔地架住了胳膊。 “娘,感情是...... ------------ 第330章 验尸 牢房为防止罪犯越狱,墙高足有一丈,只在最顶端开了个两尺不到的小窗,还用细细的铁栅栏挡住了,落日的阳光基本照不进来,牢房里昏暗难辨。 柳蛰笑了笑,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嘴唇微动,声音轻不可闻的道:“好,我记住了。” 狱卒不知道听见这话没有,许是听见了也当没听见,他根本不信柳蛰还出的去。 这里的人,不论证据,只看上面想让你死还是想让你活。 若是想让你活,那是会提前打招呼的,也不会关在这边,而是在另...... ------------ 第331章 大理寺被人举报了 “尸体身上的痕迹比较粗糙,看截面推测鞭子也比较粗,看留下的花纹能看出是市面上的上等鞭器。但此鞭,” 他指着柳蛰的鞭子,“此鞭比市面上的任何鞭子都要细,花纹精致且刻的较深,若以勒死人的力度来行凶,尸体脖子上必然会被刻纹勒出血,留下伤口,但尸体上没有。单就凶器而言,确实不是这条鞭。” 他用了很严谨的一个词:就凶器而言。 也就是不排除柳蛰用了其他鞭子模糊伤口的可能性。 柳照仁立马怒瞪柳蛰:“你到...... ------------ 第332章 外面坏人太多,我要回王府 柳洛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怎么回来了?” 柳蛰从她的话音里分辨出了一种不同于震惊的颤抖,那似乎是在害怕什么,与刚刚她那仿佛一切尘埃落定的放松大不相同。 她眯了眯眼,“怎么,失算了?我知道你没胆子干这样的事,但你肯定知道是谁干的。我若想查,你是跑不掉的。” “你胡说什么?!”柳洛洛的身体往后撤了撤,“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别冤枉我!你自己跟人通奸还杀了奸夫,就是这样!跟我没关系!” 她到...... ------------ 第333章 这绝对是个假的 “你胡说什么!”柳照仁声色俱厉,“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也敢妄论政事!” “可长生不是你们争夺政权的牺牲品!”李婉秋猛地拔高了音量,“她是你女儿!” 这么多年,李婉秋一直以一个贤妻良母端庄大方的形象陪伴在柳照仁身边,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李婉秋与自己动怒。 他机械似的重复:“她已经不是我女儿了,她自己提出与我断绝关系的。” “那也是您逼的!您不喜欢她,赶她走,她走了,您就让她走啊,干什么还抓着不...... ------------ 第334章 柳大人,知罪否? 柳蛰转头想装不认识他,柳照仁心里一跳,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这真是江独楼?那西戎使团里的那个是谁? 正不得其解时,管家跑进来,“老爷,靳大人前来拜访,说是来找殿下的,老奴说殿下还没回来……他还不信……” 他茫然的看着院子里被衙役围住的“还没回来”的江独楼。 江独楼朝他微微一笑,“思家心切,抄小路来的,没走门。” 言外之意就是他私闯民宅,翻墙来的。 靳文书都找过来了,自然就能确定江独楼...... ------------ 第335章 内奸 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江独楼收手起身,目光扫过屋子里的几个丫鬟。 李婉秋晕倒的事已经传出去了,但只说是旧病复发,并没有说是中蛊。李婉秋身体不好,三天两头小病小灾,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以为常,因此并没有人过来探望。 柳蛰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急切道:“这可怎么办?娘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这回更是雪上加霜了!” 墨彰道:“那我先回去再查查古籍,看有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 江独楼颔首,“顺带开些压制蛊...... ------------ 第336章 江独楼舌战群儒 五年前,是惠通第十二年,内乱结束的第四年,也就是江永还在位的时候。 彼时江独楼还在长英山上接受广纯的洗脑荼毒,襄王被软禁在华京,正跟琴妃合力给江永戴绿帽,就是那一年,犹夷部落将将恢复在内乱中大伤的元气,带着使者前来华京朝拜,逗留一月有余。 而犹夷,就是古蛊炼制大族。 五年前,江芜华大概十四五岁。 “蛊术已经被禁止多年,犹夷还敢带蛊来京?又是怎么给了长公主的?”柳蛰还是有些不明白。 江独楼...... ------------ 第337章 为夫口渴 鸿胪寺的连敬在一旁道:“殿下,话虽如此,但此案疑点颇多,王妃尚未洗清全部嫌疑,理当关押候审……” 江独楼斜睨他一眼,“两天已过,又不是什么难破的大案,证据明明白白在那摆着,疑点在谁身上谁知道,我大邵不需要一群瞎子还世道清明安稳。如此清晰的案情办的如此拖沓,看来是都年纪大了,该换换新人了。” 刘桂火冒三丈,“江独楼!你别……” “行了!刘大人你少说两句!”江危毕竟不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了,...... ------------ 第338章 大侄子喜欢就好 柳照仁觉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妾身膝下无子,教女无方,身体孱弱,无当家之能,不该再连累府宅,请求大人休弃,另立良妻。” 柳照仁听懂了,把脸一沉,“胡闹!”他一拍桌子,“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柳蛰犯了错是她的事,她已经被驱逐出柳家了,跟你还有什么关系?” “驱逐她的是您,不是我,她依旧是我的女儿。”她冷静道:“这是个机会。你我之间积怨由来已久,何必强在一处?不如就此机会,一别两宽吧。” ...... ------------ 第339章 夫子考核的针对 几人说了会儿闲话,江锦年才正色道:“这半年我在南疆除了发展贸易和建立政权之外,还在暗中追查一件事——我发现了疑似萧良余党的踪迹。” 柳蛰和江独楼闻言皆是一愣。 南疆时柳蛰曾见过萧良一面,他不知得了谁的帮助,从自己和江独楼眼皮子底下跑了,逃过了死刑,拿着玄灵草在南疆威胁她跟他离开大邵。 后来广纯出现,又把她从萧良手里抢走,拿去威胁江独楼,最后还是江独楼把自己从广纯手里解救出来。 从那之后,萧...... ------------ 第340章 公主病 齐安寺是跟江锦年一起考的殿试,夺得当年状元,实打实的文化人,就是娘里娘气的,江锦年每次看见他都总要损上两句。 齐安寺长的白白净净,随他大美人的母亲,一双多情眼,薄唇柳眉,骨架也小,就像个姑娘。再者他家里好几个姐姐,他这个男孩儿就显得过于突兀,于是长着长着就长成了这副样子。 因着名字里带个寺庙的寺,大家总开玩笑叫他尼姑。 萧应风笑着拉拉江锦年的胳膊,“使团马上到了,你别气着了齐大人,当心着一会...... ------------ 第341章 西戎盛产疯子 杰卢推开米尔娜的房门,让两个丫鬟退出去,对她说:“今晚那个凌王妃会来,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米尔娜刚从午睡中醒来,正梳妆,铜镜里的人儿唇若嗜血,是张扬而具有侵略性的美。 “不就是个男人么?哪个男人见了本公主不都得服服帖帖的?虽然他是比较特别,但我这张脸可是连女人都能征服的,攻克他,不过是时间问题。” 米尔娜言语中充满自信。 杰卢满意的拍拍她的肩,“他是大邵真正的掌权人,只要你把他拿下,整个...... ------------ 第342章 自作自受的拖油瓶 礼部尚书是一直有意避开这个不谈的,从他们进来到现在就没提过江独楼和柳蛰,没想到人家公主这么直接就问出来了。 “这……” 柳蛰也是个点火就着的,炸起来比翻了十六代的火药还猛,这西戎公主看着就是个不好惹的,礼部尚书真怕她俩打起来再把屋顶掀了。 正想找个借口搪塞一下时,齐安寺在一旁不要命地插话:“公主要见我们摄政王妃?喏,在那呢。” 他朝柳蛰的方向努努嘴。 米尔娜望过去,与柳蛰的目光对个正着。 ------------ 第343章 绝版! “王妃说岔了,殿下负伤是在与使团汇合后的事。”鸿胪寺卿连敬纠正道。 柳蛰更是不屑一笑,“不然为什么我一开始不愿意揭露此事呢?殿下仁慈,上书圣上时修改了时间,就是不想辱了公主名声,可公主倒好,不知恩图报,反而敲诈起殿下来了,这又是何道理?” “我、我……”米尔娜也惊讶于她居然知道这么多。 当初她偶然看到了一眼商人手中的江独楼的画像,惊为天人,索求无果,还跟商人起了些冲突。 后来她冲动之下用一...... ------------ 第344章 公主自愿住柴房 宴会过后,江危让米尔娜直接跟江独楼一起回府。 杰卢跟使团回了驿站,米尔娜只带了十个护卫和一个小丫鬟。 大邵的建筑风格跟西戎大相径庭,米尔娜第一次来,见这王府雕栏玉砌长廊婉转,很是惊喜,一路上走走看看,欢喜的不行。 “殿下,这里好美,我要住在这么美的地方吗?” 江独楼笑得委婉,“公主觉得这里美?” 他们正走到花园入口处,精美的拱门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孔雀。 她发自内心的赞叹:“这里风景如画...... ------------ 第345章 考核在即 江独楼话头一转,又说:“不过其实本王还是觉得碎花斋不宜公主养伤,不如本王让白茶带您去落月楼看看,公主若是满意,还望公主搬到落月楼静养。” 江独楼一开始给她安排的就是落月楼,只是昨晚柳蛰心情不大好,刚好米尔娜又提出了那样的要求,他就想着让米尔娜过去住一晚体验一下,也让柳蛰开心开心。 体验一晚还是可以的,可以拿米尔娜自己要求为由搪塞过去,没人敢说什么,不过要真让一国公主在柴房住一个月那可太儿戏了。 ------------ 第346章 无忧解梦 梧桐跟在柳蛰身边已久,虽然柳蛰表情变化的并不是很大,可还是被她捕捉到了,她下意识就拉住柳蛰的胳膊,“主子……” 话没说完就被柳蛰反拉着胳膊拽进了屋里,“什么样的‘神花’?快拿来让我看看。西戎那边好山好水,养的花必然也娇艳水灵……” 梧桐虽没理解她是什么意思,却也没大呼小叫,茫然着把她领到屋里。 那是一盆鲜红的重瓣花,花蕊淡黄,花香并不刺鼻,清雅悠长。 柳蛰赞赏的点点头,指了门外两个丫鬟进来...... ------------ 第347章 考核 “什么?”柳蛰一惊,从他怀里抬起头,“怎么回事?” “杨员外儿子的案子还在查,而且转交给了刑部,你的嫌疑洗清了,疑点自然落在了柳洛洛身上,前几天提审她,由于证据不足将她当堂释放。” 他摸摸她的头,“昨日有人在死者的护卫,也就那另一个死者的家里,搜出了来历不明的银子,都是钱庄刚兑换出来的新钱,顺藤摸瓜查到是柳洛洛的丫鬟锦花去取的钱。刑部再要抓捕她时,发现她竟然在前一天就出逃了。刑部追了她一天,在...... ------------ 第348章 楷书,草书 她的父亲是内阁学士,之前也是从国子监出去的,国子监学子都以楷书为主,因此陈月玲自小学的就是楷书,写了小二十年,已经有所成就。 而柳蛰,众所周知,她擅长行书和草书,尤其是草书。 草书跟楷书的差距还是挺大的。 这倒不是考核有意为难她。 柳梦有些担心,“楷书,你行吗?要么靠选考拿分?” 柳蛰心不在焉,“你也听见了,选考占分三分,必考占七分,我就是草书写的再好也就拿三分。” 再说,那还有两个等...... ------------ 第349章 所谓凑合 陈月玲以为他是被柳蛰的字丑的吃惊,却还是故意安抚道:“不必惊讶,王妃的字一向很好,这次来教学,学子们可是有福气了。” 那监考官艰难的开口,“确实是……很好。” 陈月玲当他说的是反话,笑笑不言语。 收完了卷子,所有人回到座位上等成绩。 陈月玲的好友玉七没参加考核,她在外围看着,见陈月玲回来神采奕奕地对身边人说:“月玲从小就是练的楷书,这次一定能拿到前三名!” 说着话,她挑衅的看向靳缘恩,“...... ------------ 第350章 江芜华问你娘身体还好吗 “第三名,田敏如,九分晋。必考七分优,选考行书三分晋。” 到现在,只剩柳画屏和柳蛰了。 陈月玲不可置信地看着柳蛰。 她楷书写的比自己好?! 草书写的出神入化的人,楷书还能炉火纯青? 可事实就是这样。 “第二名,柳画屏,九分中。必考七分优,选考行楷三分中。” “第一名,柳蛰,九分优。必考七分优,选考草书,三分优。” 柳蛰自己都惊了。 她那楷书值三分优?大邵的书道是萎靡到了何等地步?! “成绩全部宣读完毕,现在下发试卷,...... ------------ 第351章 打赌,赌根脚趾头 国子监的休息处很宽大,统共一个大院,左右两排厢房,中间一个大堂,柳蛰离老远就听见里面的喧闹声。 她快走几步,穿过看热闹的人群,这才看清屋里的情景。 地上杯盘狼藉,田向佐和南宫秋都已经闻讯赶来了,一个拦着靳缘恩,一个拦着劝慰刘桂的小儿子刘睿。 刘睿捂着一只脚斜坐在床上,微胖的脸上布满了汗珠,咬牙骂着:“小丫头片子,你以为你哥了不起?凌王妃带了你几次你就目中无人了是吧?我爹可是刘尚书,朝廷的肱骨之臣,就算是...... ------------ 第352章 斜揽残萧 舞艺考核于未时开始,依旧在教武场进行,这次江芜华和米尔娜都没来,听说是已经走了。 考者到座位上坐下不久,就看见两个监考官带着三个人到监考席上坐下。 人群顿时沸腾了。 有人激动地拉住同伴的胳膊指着坐在监考席中间的人:“快看快看!那是白芷姑姑吧?!” “还有那个紫色衣服的,那是当今第一舞姬!” “那黑衣服的男人是谁啊?还戴个斗笠?” “不知道诶……” “没见过这人啊……” 柳蛰听得稀里糊涂,“中间那个上了年纪的是宫里...... ------------ 第353章 正版和盗版 白芷愣住了。 “这、都、都这么……” 如果换成别人这样质问她,她早怼回去了,可偏偏质问她的是创作者的关门弟子。 人家说的肯定对啊。 白芷说不出话来,脸顿时就红了。 宋修尘挥笔写了分数,九分优。 众人看到这个分数都惊呆了。 九分优,这就是最高分了,舞科的最高分一定是她。 靳缘恩看到这个分数也有些没底了。 刘睿得意得仰着下巴,“在场谁还能比萃萝姑娘更好?小丫头,不如这样吧,我也不要你的脚趾了,我还可以不计较你伤了我,只...... ------------ 第354章 这不叫耍流氓 她只好一口咬死,“就是我偶然看见的,算是偷师,觉得挺好看挺喜欢,就记了一下。后来记不太清,也有稍加改动的地方。”她摆出疑惑的样子,“竟然是不传的斜揽残萧吗?那真是太巧了。” 她说的过于真诚,宋修尘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柳蛰催促道:“我已经跳完了,三位考官还是赶紧给分吧,别耽误了后面的人。” 宋修尘眼神都没离开她,挥笔写了个分,“你是谁?家住何处?明日我欲登门拜访。” 醉探水月从未传过人,既然在她身上看...... ------------ 第355章 吃醋 它的食指轻柔地拨开她落在面颊上的几根秀发,俯下身亲吻她,墨发落在她身上。 不多时,又抬起头,面无表情地从唇边抽出一根长长的秀发。 他脸色有些黑,左右看看没找到发带,索性把束腰的带子抽出来,随手把自己的头发绑上了。 柳蛰笑着看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江独楼被她笑得有些恼羞成怒,“再笑我就……” 她胳膊一伸,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下来,咬住他的嘴唇。 第二日清早,梧桐轻轻敲起房门。 江独楼闭着眼皱了下眉,感觉到柳蛰在怀里翻...... ------------ 第356章 得瑟 柳蛰其实在江独楼走后就醒了,她故意在床上墨迹了一会儿才睡眼惺忪地叫梧桐进来伺候。 梧桐来给她更衣,柳蛰扫了一眼地面,一皱眉,“这地几天没扫了?” “昨天刚扫过啊。” “脏。” 柳蛰吩咐,“叫人来扫。” 梧桐有些奇怪,“主子不是不喜欢一大早屋里有人做事么?” “我发现你今天特别会顶嘴。” 梧桐立马闭嘴,叫了两个丫鬟进来收拾。 柳蛰捂着腰站起来,一伸手,“扶我一把,腰疼。这人啊,就是娇生惯养,一有人宠着就废了,这点运...... ------------ 第357章 回礼 米尔娜不知道,她离开后江独楼就带李婉秋和墨彰在没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了王府,一个灰布衣衫的男人站在巷子口,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才回头。 “要我说,你弄死江芜华和江危得了。广纯咱也打不过,你身上的毒咱也解不了,那就当个皇帝又能怎样?” 江独楼瞥他一眼,没理。 白庭追上去,“我跟你说真的呢!之前你念着江危江晔那俩孩子可怜可爱,不想下手,我能理解,但是现在你看看,之前柳蛰被江芜华骗进宫里差点失了清白,江危他是救...... ------------ 第358章 互相陷害 米尔娜说的头头是道,杰卢面色微怒,“大邵官员,我们刚来华京不久,连这里的人都还认不全,说我公主杀了人,那是否可以告知动机为何?” “对啊!”米尔娜据理力争,“我连这死的是谁都不知道!我跟她无冤无仇,我杀她干什么?” “可是你跟我有仇。”柳蛰瞥了一眼陈月玲的尸体,“公主说是跟着我才去的茶馆,刚进去不久陈月玲就死了,可我当时正在裕华寺,人证齐全,公主这不是摆明了陷害我吗?” “你胡说!我明明看见你进了茶馆!...... ------------ 第359章 关押米尔娜 丫鬟委委屈屈不敢说话,只好捂着脸流泪。 “哭哭哭,你还有脸哭!你主子出事的时候你跑哪去了?” “我、我奉小姐的命出去守门……” “守什么门?”陈夫人喊破了喉咙,“你不陪着月玲瞎跑什么?!你说,你是不是跟凶手一伙的!” “我不是啊夫人!”丫鬟急忙为自己辩解:“小姐一早收到了一封信,然后就急急忙忙去了茶馆,还说不能被人看见,让我去茶馆一楼守门,看见熟人就去知会小姐。奴婢一直守在门口,听到楼上说死人了都没敢上去...... ------------ 第360章 谁嫁祸谁? 刑部仵作连夜剖尸检验,第二天一早,江危于金銮殿亲审此案。 礼部和鸿胪寺的人,加上刑部和西戎的使团,在金銮殿上站了一片。 江独楼和柳蛰来的稍晚些,一进来就发现西戎的人看柳蛰的目光都不大友善。 李岩身为现任禁卫军统领也在大殿上,挡在柳蛰面前,阻断了其他人望过来的目光,“姑姑身体还好吗?爷爷过明天也要回来了,他从信里知道了姑姑被柳照仁休弃的事,大哥说爷爷很气愤,想接姑姑回家住。” 之前李婉秋中蛊毒的事柳蛰没跟李...... ------------ 第361章 谋杀摄政王妃 “无忧解梦?”萧应风充当了一把百晓生,“据臣所知,此乃一种奇毒,呈现粉末状,可溶于水,味近乎于花香。加热后毒性会增强加快,一小撮就能在一刻钟内要了一个健壮男子的命,乃是一种烈性毒药。” 他顿了顿,想到柳蛰现在还活着,又接着说:“但此药张性很大,若用量小,吸入少量的粉末,则会使人手脚无力,暂时性丧失内力,头昏脑胀,重则昏厥。若昏厥时不停吸入,两天后即可陷入永久沉睡,且睡眠时无梦。再过两三天,一般到这时...... ------------ 第362章 弃子 老头儿一看这情形,凑近杰卢跟他低声商量起来。 杰卢长出口气,似乎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米尔娜从他的神态里看到一些决然,顿时心下发冷。 “米尔娜,这盆花是不是你送的?” 杰卢问出这句话时,语气毫无波澜。 米尔娜咽了口口水,觉得情况不太妙,声音不由得弱了,“我……哥,我只是……” “我问你,是不是你送的?” 米尔娜张了张嘴,嗫嚅道:“我就是觉得这花好看……” “那里面的无忧解梦呢?” 他声音冰冷无情,米尔娜与他自小在一...... ------------ 第363章 神秘人 米尔娜惊讶地看着这个没什么印象的男人,万万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惑术在大邵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怎么随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都能破解? 其实她不知道,上次是柳蛰借江锦年的手破解的。 杰卢呵斥:“够了米尔娜!你既然做了,就该想好要承担后果!” 李岩再次抓住她的胳膊,柳蛰已经解下腰间丝绦递给他,李岩蒙住了米尔娜的眼睛,不顾她的哭喊将她带了下去。 杰卢再次施礼,“米尔娜谋杀摄政王妃未遂乃证据确凿,愿交给贵国处置。但其谋...... ------------ 第364章 平反 她就犹豫了一下,梧桐突然慌张地跑进来,“主子,刚刚殿下传来消息,说杰卢王子找到了证据要为米尔娜公主平冤,殿下已经进宫了,请主子速去!” 柳蛰惊坐起,把话本子合上,“什么意思?杰卢有证据为米尔娜平冤?” 自己做的还不够干净吗?怎么还让他找到破绽和证据了? 柳蛰懵了一瞬,仔细反思,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只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更衣入宫。 而同时,修容宫内,宫女逐次点亮屋里的灯盏,明亮的灯光投射在屏风前...... ------------ 第365章 养蛊人 江危一愣。 又来一个给米尔娜平反的? 杰卢和巴合江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知道大邵有一个隆亲王,但与他来往并不多,而且隆亲王又不是三司会审的人,没有破案的义务,他怎么会参与进来? 但江危还是把他宣了进来。 隆亲王走在前面,步履生风,“臣拜见皇上!” 江危忙亲自下来把他扶起,“皇叔连夜进宫,说是为米尔娜公主平反,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隆亲王把江危请回龙座上,“臣身为九门督统领,驻守华京乃是分内之职,刚刚臣在城外发...... ------------ 第366章 真相 江危把地图展给其他人看,柳画屏的父亲柳照文不在殿上,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柳画屏身上。 柳画屏不悦地看向萧应风:“侯爷这是何意?我与这女人根本不认识。” 萧应风泰然一笑,“臣只是就调查结果而言。” 柳蛰看一眼依拉,“你来华京应该很久了吧?官话说的不错。你要看清现在的情况,陈月玲中蛊毒而死,你立马就卷钱出逃,现在不管怎么看都是你的嫌疑最大。我也不妨跟你直说,” 她凑到依拉耳边低语:“大邵不可能因为这个...... ------------ 第367章 考核成绩 柳画屏脸上没有任何慌张之色,甚至都没有辩解,只是朝江危行了个礼,“技不如人,甘拜下风。此蛊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也不用多说了,有人设了这样的局,又有高人一路相护,真相也只能蒙尘。只是皇上,您要知道,殿下不可能对您不利,但殿下的路远不止于脚下,皇上该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他,也该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样的人。” 她双膝下跪,磕了个头,“一切都是臣女做的,长公主只是与臣女关系要好,才将葬花送给臣女,臣女不后...... ------------ 第368章 有了男人的女人都是废物 后来再一想,她大概知道为什么了。 仔细看看,果然没在请柬上看见国子监的印章。 这是女夫子们自己组织的宴会。 一共三十六个人,都是女人中的高手,但高手也分高低,实力最强的不外乎柳蛰田敏如几个人,而现在短短几天内就折了柳画屏和陈月玲两个,她们甚至连考核都没考完。 突然少了两个人,缺的职位不可能一直像柳蛰的司业一样找人代替,那是从剩下的人里选一个,还是另外重找人? 况且女子学院不是玩玩的,她们三十四个人出身各不相...... ------------ 第369章 夫人欲求不满了? 人家都这么说了,柳蛰当然不能让人家下不来台,“如今两国永结盟约,互为依附,王子此言可是见外了。” 两人相敬而饮。 休息了两刻钟后,宫女也把天灯都准备好了,奉上笔墨,一人一盏天灯,在灯纸上写愿望。 江锦年提着灯凑到柳蛰身边,“你打算写什么?大邵昌盛?儿女满堂?” 柳蛰瞥他一眼,“你这格局可有点小。” “那怎么算大?” 在江锦年疑惑的目光中,之间柳蛰大笔一挥,在纸上画了个圈,笔峰之潇洒无人能敌。 江锦年换了几个角度...... ------------ 第370章 心中的净土是唯一的破绽 时辰已经不早了,此时走山路回驿站很不方便,于是内务司的人在离崖边较远的平地上搭建好帐篷,大家就在这里过夜。 平幽山的另一侧有一个清澈的平幽湖,因此这里空气更加清新,柳蛰这一觉睡得异常鼾甜。 第二日醒来时,江独楼已经穿戴整齐,“皇上要带西戎使团去平幽湖看天鹅,不是什么大事,我看你睡得好就没叫你。” 他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再多睡会儿,什么时候想去了再过去,不想过去就随意走走。平幽山处处是景,西边的紫藤林也十...... ------------ 第370章 心中的净土是唯一的破绽 时辰已经不早了,此时走山路回驿站很不方便,于是内务司的人在离崖边较远的平地上搭建好帐篷,大家就在这里过夜。 平幽山的另一侧有一个清澈的平幽湖,因此这里空气更加清新,柳蛰这一觉睡得异常鼾甜。 第二日醒来时,江独楼已经穿戴整齐,“皇上要带西戎使团去平幽湖看天鹅,不是什么大事,我看你睡得好就没叫你。” 他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再多睡会儿,什么时候想去了再过去,不想过去就随意走走。平幽山处处是景,西边...... ------------ 第371章 祖皇帝的后花园 虽然平幽崖并不很高,但摔死个把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柳蛰完全没想到居然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米尔娜破罐子破摔,下了杀手。 她掉下山崖时完全没有防备,还好山崖不高,两侧零星长了几株夹缝里求生存的松树,柳蛰几个借力,好歹没摔死。 匆忙间解下腰间的软鞭,缠绕在树杈上,把自己吊在空中 这才腾出机会观察自己的处境。 距离地面还有几十丈高,而崖壁也不易攀爬,她只好借着软鞭一次一次地缓冲,缓缓落地。 但即...... ------------ 第372章 赌注 平幽湖位于平幽山上与山崖截然相反的方向,湖不是很大,但湖水非常清澈,还养了一群天鹅,风景如画。 鸿胪寺和礼部联手在湖边组织了一场文坛交流会,其实就是曲水流觞的小游戏,展示才艺,传播文化,互相交流。 过了三轮,江锦年敲桌道:“皇上,单是这样未免太无趣了些。臣这里有十颗珍珠,不如这样,臣随机抓几个,两国各派一人来猜,是比六个少,还是比六个多,包括六个。 都猜对了或者都猜错了,就重抓。谁猜对了,就由他向对方朝...... ------------ 第373章 跳崖 “主子起来后要出门,在门口遇到了米尔娜公主,跟她说了几句话后就跟她走了,让属下等她回来,然后就再没回来过。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属下还以为她是直接来找殿下了……” 话没说完,江独楼就站了起来,瞥了杰卢一眼,“看来贵国公主还真要在我大邵多留几日了。” 杰卢和巴合江对视一眼,捶了下桌子,“这个不省心的女人!” 江锦年呵呵一笑,“谋杀王妃本就是死罪,也是念在公主身份不一般,又正值两国建交之际,才没...... ------------ 第374章 因一人,恋红尘 江锦年挣脱开萧应风,跑到崖边就要跟着跳,被苍术拦住。 萧应风捏住他的脉口,“你内力受损,别折腾!” “可是他一个人!”江锦年脸色发青,咬着牙:“这么高,柳蛰生死未卜,他也下去了,他怎么回来?!” 苍术道:“世子不必犯险,我跟下去。” 萧应风点头,“苍术武功高强,他下去也好,你跟我在上面等着。” 苍术刚到崖边,远处忽然有人喊:“苍术等等!梧桐在这!” 杰卢在米尔娜那找到了昏迷的梧桐,苍术...... ------------ 第375章 神仙日子 她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些不可置信,正要笑着骂自己死前想入非非时,她居然听见了回应。 那人声音颤抖而轻柔的近乎悠悠飘落的雪花,说:“是我,我来了。” 她颤巍犹豫地伸手碰了碰,触摸到了熟悉的肌肉,才猛地抱住他,满是血污的手在他的白袍上留下两个醒目的印记。 “我以为我等不到你了,我还想祈祷让我再重生一次。” 江独楼摸着她的头,“对不起,我来晚了。” 柳蛰摇摇头,从他怀里抽身出来,抹了把眼泪,“先离...... ------------ 第376章 遇刺 暗处的人见自己已被发现,也不再隐藏,一只冷箭破空朝他射来。 他捡起一根带火的木头扫开箭矢,右手一抓,将烘干了的外袍套上。 箭雨落下来,一副要他命的样子。 他是从宴会上直接过来的,身上没有兵器,凭着一根火棍竟然也能护的自己滴水不漏,一点点朝柳蛰那边挪过去。 突然,另一个来自他身后的冷箭射向了昏睡的柳蛰。 江独楼心里一紧。 这些人只是要缠住他,真正的目标是柳蛰! 顾不得许多,他飞速朝她掠...... ------------ 第377章 狂言 等江独楼走近,侍卫队长才看清他怀里还抱了个人,“殿下,王妃她……” “冷弦在后面,过去接应。来个人,带本王出去。” 江独楼面色阴沉,语气冷硬,侍卫队没人敢多话,立马分了两个人给他带路,其他人去接应冷弦。 那杨子刚好就被派来给他引路,悄悄侧目看江独楼。 他衣不染血,柳蛰一身红衣,又是夜里,倒也看不出来哪里受了伤,只是昏迷不醒。 江独楼身上跟带了个冰窖一样,由此推测柳蛰情况怕是不太好。 俩...... ------------ 第378章 祁王都想砍了江芜华 这一番话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么狂的话敢说出来就很不容易了,他还是当着皇上的面说的。 江危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虽然他说的是实话,“皇叔,您这话……” “若不是看在你我的情分上,这话我留不到今天才说。” 江独楼打断了他的话,江危听出他这话也是发自真心的。以江独楼的能力,也就是他不想,不然满朝文武绑一块儿也阻止不了他颠覆朝纲的步伐。可以说,他动动手指,大邵上下就得翻个个。 他冷冷的瞧了江芜华一眼,那一眼说的是...... ------------ 第379章 江独楼给自己放了个假 他一说,江独楼这才觉得有些头重脚轻,抓着江锦年的胳膊到一旁坐下,江锦年眉头一皱。 他手劲儿有些大,大半重量都放自己身上了,可是……他也没受伤啊。 江独楼坐下后就撑着额头闭目养神,江锦年抖开怀里抱着的他跳崖之前留下的外衣给他披上,遮住他露出的大片胸膛,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问:“你怎么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不知怎么了,江独楼突然“哇”地吐出了一大口血,喷了他一脸。 江锦年被喷懵了,萧应风慌慌张张地接住倒下来的...... ------------ 第380章 是走是留? 泊州是他的封地,也是大邵除了平州以外最繁华的地方。江独楼的父亲受封泊州,去世后江独楼继位,也继承了封地,不过还从没去过。 他突然说要去泊州,柳蛰更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大邵每天那么多事,桩桩件件都离不开他,他请假请的这么容易?华京在平州境内,泊州虽然与平州相邻,可这一去也要个三五天,再玩几天回来,半个多月过去了,他不可能如此不理朝政。 就算江危愿意给他放假,他也未必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 第381章 米尔娜死了 江独楼回来的很快,柳蛰没在他房里待太久,在院子正碰上江独楼。 “你怎么出来了?”见她扶着梧桐的胳膊慢腾腾往屋里挪,他忙走过来,“你还没痊愈,怎么能这样折腾?有什么话说让他去找你。” “我又不是残疾了,我可以稍微走些路……” 话说一半就被他拦腰抱起来,“伤口还没结痂呢,往哪走?阎罗殿吗?” 他把柳蛰放到床上坐好,脱了鞋让她躺着,“结痂之前哪也不许去,想出门跟我说,我抱你。” 柳蛰不满的嘟囔,“搞得我好像生活不...... ------------ 第382章 底线 “现在尚书省谁做主?” “晋南王江晔代理。听说还撤了靳文书的职。” 柳蛰听完深吸了口气。 “米尔娜死了,边疆起摩擦,还说是殿下干的,要拿他兴师问罪……” 难怪江独楼要带她来泊州,又把凌王府里外修整了一遍,如果猜的不错,江独楼大概率是不打算回京了。 可他在泊州落脚是什么意思?威慑华京,要造反吗? 一连过了几天,柳蛰都没再见到有人来找,而江独楼几乎无时无刻都陪在她身边,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她渐渐觉得,他也许不是要...... ------------ 第383章 跪请殿下回朝! 八年!最多还有八年! 柳蛰脑子嗡了一声。 上一世,她记得江独楼暴毙而亡时不满三十。 柳蛰心中已经动摇了,江独楼依旧面不改色,“前辈心怀天下,苍生重担可都一肩担着,我自己的事怎敢劳烦您操心?我自会解决。” “你拿什么解决?” “那就不用您多管了。” 任凭广纯怎么说,江独楼就咬死了不松口,广纯也是没了辙,“行,你就想眼睁睁看着大邵毁于一旦是吧?我真是白养了你二十多年!” 说完,广纯拂袖而去。 白庭有些埋怨,“你倒是松...... ------------ 第384章 殿下委屈 他对管家道:“去请李太傅来。” 李君玉一进屋就黑着脸,看得出不高兴。 “臣,拜见殿下。” 江独楼虚扶一把,“李太傅多礼了。太傅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李君玉拍拍袖子,“臣说这昨日朝会上怎么安分了许多,原来是都到这来消遣了。皇上年少时得殿下几日教诲,这几天有些想念殿下了,让臣来问问殿下游玩的如何了,打算何时回京?” 江独楼撇着杯里的茶沫,“本王有负皇上厚爱,如今无事一身轻,实在是留恋这大好河山,不愿居于一方啊...... ------------ 第385章 算计 谁也没想到江危竟然亲自来了,连李太傅都没想到。 江危没理会院子里的一群人,给江独楼深施一礼,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一国皇帝朝臣子弯腰,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皇上是要折臣的寿么?” “侄儿今天不是皇帝,只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任凭叔叔责罚。” 说着,撩衣摆竟然就要下跪。 刚出门的柳蛰吓了一跳。 国之将倾,也不过如此吧?大邵还没完呢,他至于吗! 江危刚一弯腰,一只手格在他小臂下,江危的膝盖就再弯不下去了。 “皇上这是...... ------------ 第386章 成王败寇 一翻折腾后,柳蛰里着孔雀百褶裙,外罩大红色牡丹袍,头上是一套祥云团珠头面,脚下踩着滚金边的绣鞋。 梧桐也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胳膊上挂着个小篮子,拿红布盖顶,喜气洋洋地跟柳蛰出了王府。 华京南门外是一片郊野,平时人不多,估计这也是她选择在南门出城的原因。 贬为庶人的江芜华出宫时不允许带走修容宫里的任何东西。 若换了别人,或许御林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偏偏是江芜华,又遇上李岩送她出宫。 李岩俩眼睛盯着她,她...... ------------ 第387章 柳照仁的纠缠 她一抿唇,“有辱皇家颜面。本王妃实在是看不过去啊,这点东西不成敬意,公主收下吧。” 梧桐掀开篮子上的红布,立里面是一套上等成色的首饰,下面压着一摞面额一百的银票,估摸着有上千两。 “东西送到了,长公主好自为之。若你也能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呵,罢了,你还是别糟践人了。” 柳蛰带人离开了十里亭,侍卫上前催促,“该走了。” 江芜华看了一眼那篮子。 柳蛰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心?这是江危借她手给的吧? 她没理,起身走了。 ------------ 第388章 找剑千里帮个忙 他说:“他总来找李夫人,好像是他儿子犯了什么事,来求夫人找你求情的,估计是殿下的手笔吧。” 他摇摇头,“来的烦了,有一次起了点摩擦,让我给揍了一顿,没下狠手!”他解释,“这个,你不能怪我吧?” 柳蛰冷笑,啥也不问,二话不说就先来了句:“揍得好!” 剑千里对当初的事一清二楚,柳蛰这个反应他并不奇怪,“估计夫人是不想让李家为难,所以这段日子都没回李家。” 柳蛰点头表示这件事自己清楚了,小厮端上来两道开胃凉菜,...... ------------ 第389章 把他嘴堵上,扔出去 俩黎邦会的兄弟加快了脚步。 “等等。”柳蛰叫住了人,脸色微变,“我哥?我哥怎么了?” 自打那次在山林里柳笙生死不知后,柳吹雪就带着她消失了,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静以广庭,之后再未见过。 柳照仁捂着胸口还没说出来话,看来那一下打的挺狠。 李婉秋解释道:“不是你那个哥,是柳河。” 飞远的思绪被她这句话拽了回来。 柳河? 柳蛰有一瞬间的茫然。 反应半晌她才想起来,柳照仁的侧室还有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就是柳琳的哥哥柳河。 柳琳...... ------------ 第390章 柳河冤枉啊 剑千里没来由地后背一凉,“通州不是发瘟疫么,本来谁都不知道的事,你知道最后是怎么爆出来的吗?” 柳蛰摇头。 要不是剑千里说,她还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听江独楼的意思,通州瘟疫已经快一个月了,他也是最近才放出风声的,但看剑千里这意思,好像里面还有柳河的份儿。 剑千里说:“本来这事瞒的挺好,但不知道怎么通州跑出来一个灾民的亲戚,也是巧了,这人是柳河当年科考时结识的好友。他把这事跟柳河说了,还以为是朝廷故意不给...... ------------ 第391章 募捐 柳家亏欠了她太多,导致一想着明天就能坑柳家,柳蛰这一晚上都激动地做了个天上下元宝雨的梦。 第二天她是踩着点到户部的,她到时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大邵有不成文的规矩,每次遇到天灾人祸,不管大小,都会在户部举办募捐。刚重生那年柳蛰惹上陈月玲,一事因为江独楼,二就是因为柳蛰间接逼着陈家捐了一大半的家产,导致陈家一年多都没缓过来这口气,陈月玲还因此得了她爹一通好骂。 募捐向来都是能做文章的地方,大多官员要洗...... ------------ 第392章 你的疯病好了? “两万多银子说捐就捐,摄政王俸禄居然这么多?难怪大家都要当官了!” “是啊,我们就是两辈子也不一定能攒下这些钱啊!” 外面的老百姓顺着话就说了,殊不知屋里的人听了什么想法。 百姓不知道,屋里的人可都是朝廷里的家眷,还能不清楚每个品阶能有多少俸禄? 大邵打了十几二十年的仗,钱早打没了,就这两年缓过来一些,也还远不到昌盛的程度,摄政王官衔大,但俸禄其实也就那么十几二十两银子。算上所有赏赐,一年也不过三百两。 捐...... ------------ 第393章 求你放过柳河 不过一想也是,柳照仁家现在也没什么人了。老太君不可能亲自来,柳河关进去了,就剩下侧室方氏,但方氏说话不过脑子,打点人情的事她做不来。 她的女儿柳言倒是个有脑子的,但就是因为有脑子才不愿意来。侍妾孟氏的身份不够格,但在场的人有人听到过风声,说李婉秋跟柳照仁和离后,赵氏也疯了,柳照仁有意提拔孟氏做侧室。 本来孟氏出身低微,跟窑姐儿差不多,是不够格的,可柳照仁这年纪看着也不能再续弦,方氏又德行不够,因...... ------------ 第394章 柳家的家底 赵氏立马改口,“是我口误,我是说,若柳河能化解通州缺钱的事,是不是朝廷就能考虑让他戴罪立功,功过相抵?” 柳蛰这才露出一个不算叫人背后发凉的笑,“法外人情,回头是岸,说不定可以呢?”赵氏深吸了口气,“那不知,通州还缺多少赈灾银两?” 柳蛰既然提出了这样的条件,猜也知道数额一定不小,可是为了柳河,就是倾家荡产也得让柳蛰满意。 柳蛰早知她不可能拒绝,并不惊讶她都不还价的,“柳大人不说私生活如何,但他确实是个...... ------------ 第395章 王家的钱咱俩分 秦醉还是第一次来清狂大殿,也是听说了江独楼不在他才自在了一些。虽然他走南闯北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了,但对上江独楼他还是打心底里的发怵。 见屋子里果然只有柳蛰和苍术梧桐三个人,他这才放了心,说话也随意起来了,“怎么这次不约在酒楼了?我昨天去惊鸿馆吃饭还遇上剑千里了,听他说你腿伤恢复的不错,走路已经没问题了。” 柳蛰叫人给上了新茶,“刚从户部回来,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走久了还是有些不灵便。来,坐。” 秦...... ------------ 第396章 瘦死的骆驼晒成干也比马大 江独楼认出来他了,“你来这干什么?” 秦醉打着哈哈,“没什么,就听说王妃回来了嘛,来探望王妃身体的。” “探望?”他上上下下把秦醉打量一遍,又看看屋里空着的桌子,一挑眉。 秦醉十分上道,在身上摸了一圈,把扇子上的坠子摘下来了,“瞧我这记性,见到王妃太高兴了,把正事忘了,这个小玩意就当给王妃看着玩的,送竹笋当个脖绳也行,您别介意。” 说着话,把坠子递到了江独楼手中,然后又客气了两句,才离开院子。 江独楼进到屋...... ------------ 第397章 打发要饭的呢? 柳蛰在府里休息了一天,第三天早上,她带着梧桐苍术去了柳府。 早知她今天会来,柳府中门大开。 大堂里,老太君对旁边坐着的柳照仁劝道:“毕竟事关柳河,你还是出去迎接一下吧,那可是王妃。” 柳照仁脸色不大好看,“她就是皇后,也是我生的,从没听说过当爹的去接女儿。” “可是她已经跟你断绝关系了啊!柳河的小命还在她手上,你就去接一下吧,不然她一个不高兴,不帮忙了怎么办?” 王悦最疼的就是柳照仁,因为这兄弟三人里就柳照...... ------------ 第398章 中计 他当官这么多年,一共也就攒下来这三十几车的东西,一夜之间就归零重置,二十多年的奋斗,瞬间化为齑粉。 赵氏倒是挺开心,“老爷,只要柳河能回来,还怕挣不回来这点东西?老爷你就放心吧!” 她不说还好,他一说柳照仁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你不觉得,今天的事有些太顺利了吗?” 柳蛰是怒了两次,但这过程有点太快了。 他们本来计划的是一点一点的加价,是赵氏一时心急口快,直接加了上去,王悦后面才跟着加到了顶,可如果按理来...... ------------ 第399章 准备 柳蛰停住手里的动作,把帖子放下了,“走,拿上糕点去给白庭接风。” 自从泊州回来后,白庭就不见了踪影,说是庭里有些急事要处理,估计跟通州疫情有关。 柳蛰有事要跟他商量,一直在等他,这几天等的已经有些着急了,若是过两天还见不到他,柳蛰就要想办法让人去找他了。当下她也顾不急帖子,直接去了白庭院子里。 白庭刚回来,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就见柳蛰带人进来了,他一愣,“王妃?您怎么来了?” 柳蛰把糕点放下,白庭也不客气,...... ------------ 第400章 王家毁了 他的三个儿子分庭抗礼,王家已有分裂之势,秦醉打压的越发紧了,就在焦头烂额时,户部一纸文书,说查出了王家偷税漏税高达百万两白银,同时还贩卖私盐,名下多处赌场被查……王家一时间岌岌可危。 就在刑部的抓捕文书落到王家三人面前的前两个时辰,秦醉给了他们第二条路:把钱都捐了,戴罪立功,也比丢了命强。 哥仨哭都哭不出来。 不说其他大大小小的罪名,在大邵,单是偷税漏税和贩卖私盐就够他们死两个来回的,可王家安稳了几十年...... ------------ 第401章 逼到国子监来堵人 “阿珠!”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王悦站在大堂门口,手里的拐杖狠狠地敲了一下地面,警告意味十足。 柳蛰也是大意了,没想到躲了半个月,她们居然会追到这里来,现在再想逃显然是晚了。 只能带着微笑转过来看着王悦,“在这都能遇见老太君,真是奇了。” 这是国子监,年纪大的也都是夫子们,她和赵氏来凑什么热闹? 王悦倒是一改往日趾高气扬的态度,脸上陪着笑地来到院中,“这不是王妃您太忙了,不好打扰么,正好老身跟刘学士的夫人是...... ------------ 第402章 你在教我做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柳梦身上。 却见她只是淡然地抽回了手,然后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可没给李夫人下过毒,也没诬陷过王妃的清白,她能报复我什么?” 说罢,阴冷又嫌恶地瞥了赵氏一眼。 这话说的清楚明白,其他人也都听懂了,想起来之前的事情。是她女儿柳琳一次次招惹算计柳蛰,哪一次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要不是柳蛰手段厉害又有人护着,这会儿不一定被搞死多少次了。 柳琳敢那么做,背后不可能没有赵氏和柳河撑腰,再加上王悦看不...... ------------ 第403章 柳河干的事儿 王家在昨天就被抄家了,所有店铺都被查封,就在贴上封条的那一刻,秦醉已经开始办过户手续了。 凭着他皇商的身份和跟柳蛰的交情,过户也就是两三天的时间。 他实在是没办法了,一但过户完成,王家就算毁了,因此他现在语气里满是恳求之意,之前惊鸿馆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完全不见了。 柳蛰心里觉得好笑至极。 他以为这是他辞个官就能了结的事情吗? 柳琳差点害死李婉秋,失败后死在逃命的路上,柳河一直暗戳戳要给他妹妹报仇,放他出来不...... ------------ 第404章 敲山震虎 锋利的剑刃就停在他喉咙前,都不用上步,他稍一欠身,剑刃就能割破他的皮肤。 柳照仁不敢再动,但依旧不肯放弃,“李婉秋,你当真如此绝情?” 李婉秋不言语,但她往前送了送的剑锋表明了她的态度。 僵持时,柳家的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老爷,府里府里出事了!王家的人找过来了!老太君跟他们吵起来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柳照仁一听王家的人找来了,也不敢耽搁,只好先放下这边的事,回府去了。 他们走后,...... ------------ 第405章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可是看他的样子又不太像,她模棱两可的说:“嗯,这个不急。朝廷事多,白庭好像也挺忙的,昨天又走了,要不我有空帮你打听打听?玄根这种东西名声在外,应该有不少人知道出处。若是有消息,我就……派人去打个前站。” “嗯……也无不可。不过打前站还是免了,这东西长的地方奇怪,九死一生,还是别去了。” 他摸摸她的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抵着她看着她的眼睛,“那地方肯定有广纯的人,你……你的人,不是对手。” 柳蛰张张嘴,只...... ------------ 第406章 药方 这次算是失败了。 又过了两天,柳河离京与赈灾银两押送在同一天,头一天下午,柳蛰亲自熬了一碗清热解火的冰梨汤送去了尚书省。 无事不登三宝殿,江独楼一看见她就知道她是干什么来的,笑着喝了一口,“真想出门?” 她点头,“实在是憋的无趣,而且赈灾银两我不亲自去也不放心。” 江独楼思索再三,“那你把冷弦带着。” 柳蛰心里一惊,“冷弦……他是你的近身护卫,我带他走,你身边就没剩什么人了。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毕竟你不好轻...... ------------ 第407章 老婆孩子热炕头 柳蛰没问他打算怎么跟江锦年说,很快离开了侯府,她也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 回府后她首先给剑千里送了信,让他准备好明日启程,在通州的前一站延州碰面。然后又给白庭送了信,跟他详细讲述了自己接下来的行动计划,方便他拖住广纯避开她即将经过的地方。 两封信刚送出去,跟幽灵一样很少在柳蛰面前出现的白茶突然出现了,“王妃,护国公府来消息,请您过去一趟。” 护国公府? 还真很少听到这个名字,柳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说的是自...... ------------ 第408章 你最重要 本来合计明天走的时候路过,打个照面告个别就算了,可没想到李显成就算中了她的想法,直接去把她叫来了。 她又不敢不来。 本来就一直怕他问起这个,这会儿提起来,她一时间还真找不到说辞,就这么卡住了。 宁氏给她续上清酒,“你外公就是担心你,你说之前去平幽山我们李家就没去,只有你三哥,听你三哥说你落崖时,你外公拎着长缨枪就要去平幽山救你,幸亏赤城把他拦住了。后来又听说你没事,你外公这颗心才算是放下来了。” “是啊,...... ------------ 第409章 易容 柳蛰有些心虚地点了头,跟江独楼一起吃了早膳,然后由他亲自送到了城门口。 因为江独楼临时起意送她,柳蛰只好让苍术先行去通知萧应风不能去他那取东西了,让他带两个人,到延州会合。 雁赤城已经在此等候,江独楼千叮咛万嘱咐让柳蛰以自己为重,万事有他,才依依不舍地目送她离开。 冷弦跟柳蛰走了,江独楼身边出现一个青衣男人,如果柳蛰在,一定能认出来,这就是柳吹雪离开静以广庭后,接替他的下一任右庭主紫阙,去年月寒山庄那段...... ------------ 第410章 他欠我钱 柳蛰却摇头,“广纯一心要抓我,他手下的人肯定都见过我的画像,上了岛危险才刚刚开始。修整一下,先在这里躲几天,墨先生被白庭劫走,雁赤城还得派人再折腾几天,这里距离驿站不算太远,在搜查范围内,等那边风声过去我们就出发,去找一个人。” 苍术早就知道她还要去找一个帮手,但他从不打听主子的行动,因此并未搭话。 萧应风更不喜欢多言,倒是剑千里好奇的问:“还有谁啊?就这种事情,除了殿下那样的身手,别人去怕也没什么用...... ------------ 第411章 再遇柳吹雪 剑千里冷笑着,俊脸上满是愤慨,柳蛰趁着他主动说起这茬,连忙给他满上酒,“陆怀我见过,他功夫实在高深莫测,你说他欠你二两二钱银子,我看他这八成就是仗着自己功夫好,故意赖你的吧?” “赖我?呵!”这话剑千里就不爱听了,他把酒杯往桌上一搁,开始跟柳蛰掰扯。 “当年要不是他拿了我那二两二钱的钱袋子,他现在尸体不一定搁哪长草呢!” 看他这义愤填膺的样子,柳蛰就知道有戏,趁热打铁地问:“这话怎么说的?” 剑千里抛起一...... ------------ 第412章 跪下叫爷爷 “外号妙音修罗的择人?他不是退出静以广庭了吗?这个人确定是他?不会吧?” “现在的右庭主是那个叫紫阙的吧?择人庭主为什么退的也没说,这么久过去没一点风声,怎么可能在这遇上?” “是啊,而且还是给人作假,这怎么可能?这人肯定是假的,冒充的!” “对对对,肯定是冒充的!以为谁穿个蓝衣服拿把箫就都是择人了?那大街上还不得一抓一大把?” 那边吵的激烈,剑千里却清楚的知道,那就是择人,柳蛰的大哥,柳吹雪。 柳蛰痴然地...... ------------ 第413章 热闹凑热闹 “陈老爷?河对岸什么时候出了个陈老爷了?”陆怀十分疑惑的问柳吹雪。 他们在这里也住了半年了,还真不知道这一块什么时候出了个能让静以广庭的右庭主敬畏三分的人物。 柳吹雪也纳闷了,“陈老爷?哪家的陈老爷如此威风?” “说出来怕吓死你!”管家一甩头,拿鼻子嗤笑一声,“我们陈老爷那可是在华京里也说的上话的,到时候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一说华京,人群再次炸开了。 “这陈家大少爷的爷爷不是有个弟弟吗?当初听说还中了...... ------------ 第414章 惹不起的人 听他把话说的这么绝,陆怀往他刚刚坐的那桌看了一眼,可那里只有一个女人的背影,女人捏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时能看见那白皙紧致的手腕,猜测年龄应当不大。 能让一品大员低头的年轻女人,陆怀翻遍了脑子,也只想到了一个前任长公主江芜华。可她不是已经被发配去边关了吗?而且她现在被贬为庶人,无权无势,剑千里一直在华京生活,不可能不知道。 管家根本就不相信他能请出来这样的人,当即一伸手做“请”,“那还不请出来一见?” 他就...... ------------ 第415章 见不得柳蛰了 “怎么,不信?”剑千里晃悠到冷弦身边,从他身上摘下一块金牌,“梧桐认识了,那冷弦应该也不陌生吧?人可以是假的,那你看看这个呢?” 他把金牌递到管家面前,“认识字吧?” 金牌上明晃晃一个“凌”字,四周是雕刻精致的金蟒。 帝为龙,王为蟒,这两种图案可不是一般人能随便往用具上刻的,那是掉头的重罪,因此这算是身份的象征,基本不会作假。 管家一见这金牌心里就是一跳。 剑千里也怕时间拖久了对柳蛰不利,她这次出行本来就属...... ------------ 第416章 露馅了 只要摸清了他家在哪,就不怕从此一别再无相见之日了。 柳吹雪自然是不想梧桐再见到柳笙的,可梧桐这话说的也在理,他一时间想不到可以反驳的话。 梧桐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入夜,乘小船不方便,明天一起上岸,我们也不急,就在少爷门外稍等片刻也无妨。” 她这么说,柳吹雪有些哑口无言了,正要强制时,他的目光忽然落在柳蛰头顶上,瞳孔猛然一震,“我也许久没见长生了,你到我房间来,与我说说她近日可好?” 听他要跟自己单独...... ------------ 第417章 柳笙的现状 他们刚上岸,就见码头上占了一群人,最前面站着俩,其中一个就是陈管家,他身边还有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看穿着打扮像是昨天他提起的那位荣老爷。 见他们上岸,那管家不知道与荣老爷说了些什么,就见俩人都一脸笑容的迎过来,陈管家给介绍,“这位就是我们荣老爷,大老爷唯一的后人。老爷,这位就是梧桐小姐,还有柳少爷。” 柳蛰的身份只有柳吹雪知道,陈管家介绍完,荣老爷一揖到地,“不知梧桐小姐和柳少爷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 ------------ 第418章 不过就是个奴才 “去泊州凌王府取点东西。你知道,殿下手上尽是宝贝,怕有人惦记,易容一下掩人耳目的。”她随口胡诹。 柳吹雪觉得有些奇怪,但好像听着又无不妥之处。 半个时辰后,刘姨忽然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少爷!不好了少爷!” 刘姨一路小跑进来,累的满头大汗,抓着柳吹雪的手焦急的说:“全镇的人参都被陈家买去了,说是他们府上的两位少爷都受了伤,急需治病。我跟人好说歹说了好一会儿,陈家的人就是不同意让出一棵来。少爷,门口的人到底...... ------------ 第419章 上层人的圈子 葛强喘着大气,“我去山上采了三天药,刚回来,店铺门还没打开呢,就看见陈家的一群打手过来了,非要抢我的人参。我怕得罪他们,就都给他们了。可柳笙妹妹还等着用,我就留了两棵,他们不干,就砸我铺子……” 姗姗来迟的陈荣和管家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没底。 陈荣朝着一帮打手怒喝:“怎么回事?谁允许你们这么干的?” 那负责买人参的小厮也看出了一些名堂,知道这怕是砸了砸不起的铺子,当时就跪下了,“都是大老爷吩咐的!两位孙...... ------------ 第420章 陈学士的面子值几个钱? 柳吹雪正给葛强披衣裳,看见那女人进来也觉得眼熟,却也没认出来。 那妇人却一眼就认出了柳吹雪,当即上前几步,躬身福礼,“臣妇见过柳公子。” 柳吹雪一脸的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的欠了下身,“夫人不必多礼。” 这女人是柳家特意请来的,真真在华京生活了几十年的人,可以说华京叫得上名字的人就没有她认不出来的。 她一承认了柳吹雪的身份,前面那个老头儿不疑有他,也朝柳吹雪拜了下去,“老小儿陈肖风见过柳公子,这厢有礼了。” ------------ 第421章 江独楼的心腹 陈肖杰直道是,“姑娘大驾,陈府招待不周,不敢怠慢了您,这看着也到了晚膳的时间,姑娘就是再急着办事也得吃了饭再办不是?小老儿已经在玉春楼定下了一桌宴席,给姑娘和其他几位大人们压压惊,接风洗尘,也算是赔罪了。还请姑娘赏脸光临。” 柳蛰本来是想拒绝的,但后来又一想,吃个饭好像也没什么,外面已经日落时分,再要赶路也来不及了,而且她也没打算今天就走,陆怀那边还没打听清楚呢。 “那行吧,盛情邀请,却之不恭。” 葛强...... ------------ 第422章 因为你是他的妹妹 萧应风识趣道:“葛强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先回去看看,若是发炎发热还得有人守着。” 萧应风走后,苍术转身间就消失在了黑暗中,酒楼前就只剩下了柳蛰和陆怀两个人。 陆怀一指旁边的小桥,“饭后消消食吧。” 泊州临海,山清水秀。这小镇上水路奇多,河两岸有不少弹琴拉曲附庸风雅之人,也算热闹。 两人顺着河边走,柳蛰率先开口:“陆公子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是剑千里说的吧?” “他就是不说我也猜到了。” 这有点出乎柳蛰的意料,...... ------------ 第423章 两拨刺杀 黑衣人被她一通数落,低头不语。 老太太紧了紧披风,“走吧,跟过去看看,挑个好地方下手。” 柳蛰和陆怀回到酒楼时,梁绍和剑千里还在划拳,这俩人酒品相同,还真能喝到一起去。 陆怀和梁绍的人各自把自家人带走,剑千里路上还耍酒疯,被陆怀一记刀手砍晕了,然后回头找玉春楼的掌柜要了一个皮垫子,用之前绑在他们手腕上的麻绳把剑千里绑在垫子上。 然后跟掌柜又要了一截绳子,把垫子两个角绑起来,他拽着绳子的另一头,就那么把剑千...... ------------ 第424章 暗处的人 其实这么多人里最适合与这老太太对上的人是她。老太太的钢针使得厉害,她是使鞭子的,同是远攻兵器,她比柳吹雪和陆怀更有优势。 “要不我……” “别废话了!”陆怀吼了她一句后,就朝着玉沙冲了过去,路上手在腰间一按,腰带内侧突然弹出来一把软剑,朝着玉沙的喉咙刺过去。 柳吹雪看了柳蛰一眼,“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放心,我们二人联手多次,还没有失手的时候。不过就是一个老太太,你别太小看你哥哥我了!没有两把刷子,做的...... ------------ 第425章 六皇子江澜 他收回目光接过密函,梁绍说:“据瑞安侯传回来的消息看,王妃一行人已经安全出海。”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一身玄衣的男人快步上来,梁绍后退一步让出位置,“冷弦大人。” 冷弦还礼,“梁大人。” 然后才对那白衣男人说:“殿下,玉沙被陆怀和柳吹雪重伤,又遭静以广庭追杀,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这次您借着机会将他们三人分散开,广纯还被白庭大人困在岚州无法脱身,玉沙重伤,就只剩下枯名岛上的凝墨大师了。” 江独楼合上手中密函,...... ------------ 第426章 你们也是来找宝贝的吗 江澜面带喜色,直接从萧应风身边挪到了剑千里身边坐下,激动地眼冒精光,“真的是你?那这位就是欠了你二两银子的那位仁兄了吧?” 他指着陆怀问。 没想到他不仅认识剑千里,还认出了陆怀。 听他这么说,剑千里问:“你在漠北见过我?五年前了吧?” 他也就五年前初识陆怀时,一路追着他要债到了漠北,后来他们一别五年再没见过。江澜以此认陆怀,那就只能是漠北时期的事。 柳蛰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果然是江湖人,对她没什么印象,倒是对...... ------------ 第427章 准备给长生撑腰 一直默不作声的苍术忽然出声,把楚文楚戚都吓了一跳。 他用长剑拨开前方杂草,果然露出一具尸体。 尸体看样子刚死不久,拦腰一剑是致命伤,血还没淌完。夜色昏暗,也看不清这尸体的情况,柳蛰只是觉得这尸体好像有些奇怪,刚要上前查看,就被楚文抢了先。 他推开柳蛰,到尸体前蹲下仔细分辨,楚戚也跟了过去,他就看了一眼,突然哇的一声哭开了。 “阿蛮师兄!” 柳蛰这才猛然发觉哪里奇怪。那尸体身上的衣服跟楚文楚戚一模一样,显然是...... ------------ 第428章 两大奸细碰头 他率先出了门,陆怀跟在他身后。 楚越一门心思报仇,江澜就担任起给他们介绍断生谷的任务,“这个断生谷我倒是听说过,是十大恶门之一,但说它是恶人吧,干的又是劫富济贫的事儿,只是品味不怎么样,下手太狠毒,杀人太难看,而且做事太绝,不会说话,全谷每一个说话招人爱听的。于是就落到了一个正派不待见,恶人也不待见的尴尬境地。” 萧应风听的似懂非懂,附和着,陆怀小声问柳蛰:“你比楚越还急着报仇,怎么,有玄根的下落了?...... ------------ 第429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陆怀少见的变了脸色。 四个坠子送出去了那么久,从未有人找他兑现过承诺,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从未遇到过这四家的人,除了剑家的剑千里,怎么今儿在岛上全碰见了? “江公子应该跟你们说过,这次岛上武林大拿云集,是因一任门主重伤,需用玄根疗伤,而他的对头赶来阻止。这一次事情牵扯的东西太多了,” 他叹口气,“那老头儿若是死了,江湖又得是一阵腥风血雨,再要安宁下来可就不知得何年何月了。”他担忧的看着陆怀,“你不该来凑...... ------------ 第430章 炸出来个武林盟主 他基本已经猜到了这人是谁,但他仍然不愿面对。 “嗯,是我。”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身份,果然,下一刻那女孩儿就从衣领里掏出一个项链解下来递给他,“陆怀大侠,我要用它请你帮我一个忙!” 那坠子上刻的是个“苗”字,确实是陆怀父亲送出去的东西。苗家无子,就一个宝贝女儿,不知为何就她一个人,还跟断生谷的人混在一起,但陆怀也懒得去问。 他早有准备,从袖筒里拿出一个刻着“剑”字的坠子,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先来后到,我...... ------------ 第431章 这届豪侠不好带 “敢问阁下是?”蓝血儿还是不相信会有什么新上任的武林盟主,而且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他怎么不知道? 轿子里的人轻飘飘的说:“无名之辈,不足挂齿。我就是路过来看看热闹的,你们继续。” 他说完,那八个抬着轿子的人就稳稳地把轿子放在了地上。 蓝血儿看看插在自己身前地面上的宝剑,狐疑的问:“有你这么看热闹的?” 轿子里的人“啊”了一声,“抱歉,在下混迹市井惯了,看热闹总喜欢给些赏钱。适才忘了身上没带银两,这...... ------------ 第432章 那是很熟了 蓝血儿退后一步就要动手,段青风制止他,问轿子里的人:“阁下能将吴盟主打败,必然不是等闲之人,江湖人讲究一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阁下是否也先报上姓名,我等也好知道今日是与哪位高人请教。” “名字不过就是个称呼,改日我离了岛,换个名字依旧行走江湖无人知晓,大侠何须多此一问?” 他耍起赖来没羞没臊的,剑千里都听不下去了,“这人挺不要脸啊。” 虽说理是那么个理,但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真没几个人能做到。 见他是铁了...... ------------ 第433章 我要称霸全岛! 段青风没想到他会如此口出狂言,有些敢怒不敢言。 江独楼把衣袖抖了抖,露出一只手,朝他伸过去,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拿来。 蓝血儿拦了段青风一下,段青风劝他:“此人不知师承何人,武功高强,江湖上从未听说过还有这样的门派。你我合力都未必是他的对手,这次认栽不丢人。” 言下之意便是:咱俩合伙都打不过的人,别人肯定也不行,到时候谁也别笑话谁。 蓝血儿感受了一下依旧酸麻的胳膊,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一抖手,“罢了!” ------------ 第434章 我想跟你一起承担 江独楼道:“文师傅年纪大了,切菜都全凭记忆,连自己手指头在哪都找不着。”他往前走了几步,“若是叫惊鸿馆的人来做,也许更值得人期待一些。” 柳蛰冷了眼神,“你不想活了?” 他大肆宣扬自己的存在,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无非是想引凝墨主动献身。可楚越和江澜都说了,这岛上高手云集,江独楼就是再厉害,就凭他们几个,想在这样的地方取胜也太难了。 “你放心,相信我就好。我危不危险无所谓,但是我不可能让你陷入危险之中,这...... ------------ 第435章 凝墨让她束手就擒 可是楚越坚持,柳蛰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好叮嘱他一路小心,不要硬拼,实在不行就等上了岸回扶山派找齐人手再去讨伐断生谷,为惨死的弟子报仇。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实在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 楚越口中应承不会逞一时之勇,会找蓝血儿落单的时候下手,柳蛰也只能把他们送走。 楚越三人走后,剑千里和陆怀才回来,身后还跟着哪也不去的苗婷。 柳蛰打量了一下苗婷,就她的根骨来看底子应当是不差,但后天疏于练习,也就是说基本功不错,...... ------------ 第436章 做戏就得做全套 苗婷一直不知道她哪里得罪了这位剑大侠,他们好像不认识吧?这人怎么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 软鞭重重地落在地上,激起一片烟尘,凝墨捏着佛珠躲开,已经被逼到了林子边缘,柳蛰收回鞭子,“大师,让你的人都出来吧,我也看看青魅还剩几个残兵败将。” 凝墨堆着笑脸,“施主此言差矣。青魅乃是大邵最隐秘的一道防线,实力怎可小觑?” 话音落,他身后的林子里走出来二十几个紫衣人,将柳蛰等人团团围住。 凝墨退到了其中一个紫衣人身后,...... ------------ 第437章 上山 陆怀的剑还横在胸前,“我是你用玉坠请来保护她的,若她在我手里出了什么事,这不是砸我的招牌么?” 剑千里叉着腰,朝柳蛰那边扬了下头,“她不是还没死吗?你着什么急?再说了,我们本来人就少,还有一个拖油瓶,你就是再厉害,能一带三杀出重围吗?” 陆怀知道他这是给自己台阶下,但他之前的态度已经放在那了,现在就投降未免显得突兀,因此他倔强的捏着剑柄没有动。 凝墨已经卸掉了柳蛰手里的鞭子,对他说:“这位侠士,你的同伴...... ------------ 第438章 要杀他 这个想法一出来她就犹豫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是继续找玄根,还是直接找机会跑? 大雾里,在加上天色昏暗,剑千里悄悄凑到柳蛰身边问:“现在总得跟我说说你的计划了吧?怎么把东西弄到手?一会儿哥们儿也好帮你。” 柳蛰略有幽怨的看他一眼,剑千里没看明白她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怎么了?不好偷?没事,偷不了咱就抢嘛,你抢到了就拿着跑,我和陆怀给你断后,你什么都不用管。我俩想弄死他们不现实,但全身而退应该还是可以的。...... ------------ 第439章 年轻的孩子心浮气躁 水袋被她紧紧捏着,漏了个口子她都浑然不觉,淌出来的水很快晕染了她的衣袖。 原来死亡一直都不是江独楼唯一的归宿,大概广纯也是还念着那么一点师徒情分的吧,毕竟江独楼跟他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连他父母什么样子都记不大清,怎么说也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他也知道对于江独楼这样的人来说,理智比性命更重要,他肯定是宁愿去死也不会愿意变成一个疯子傻子的。 广纯还真是从他一出生就为他制定好了这一辈子要走的路。 凝墨能感觉到柳...... ------------ 第440章 江独楼到 柳蛰大叫:“苗婷!” 苗婷反应过来,扑过去捡起来就跑。 凝墨探身要阻止,被柳蛰用软鞭绑住腰,苗婷拿起玄根就往浓雾里跑,凝墨大喊:“追!” 青魅的人早就动了,朝苗婷追去,在半路被剑千里和陆怀拦截。 柳蛰的鞭子是江独楼用特殊材料制作的,一旦锁住了人就不能轻易挣脱,凝墨也是急了,竟然抓着鞭子一使力,把柳蛰甩出去一丈多远,撞在树上又落在地上。 之前为了做戏给他看,柳蛰没少受伤,哪里受得了他这一下子,只觉得五脏六腑都...... ------------ 第441章 是他们辜负了你 白衣人闪出一条路,一前一后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江澜,跟在他身后的是萧应风,萧应风拎着药箱直奔剑千里,后面的苍术则是到了柳蛰身后。 江独楼把斗笠递给紫阙,“这镯子我带了那么多年,若还琢磨不出来,那真是可以从长英山崖上跳下去了。”他捋了捋衣袖,“你不是要抓那姓苗的小丫头么?不用劳驾,我带回来了,只是可惜我不能给你。” 他摊手,“前辈,我也不想动手伤你,如今你大势已去,不如就束手就擒吧。” 凝墨单手立于胸...... ------------ 第442章 柳笙死了 剑千里背着刀看了一眼令牌,又看了一眼他,“你不要你就扔那吗、,谁爱要谁要。他们是划拳是打架,跟你有什么关系?这岛上高手遍布,谁拿了就是谁有本事。哪怕没人敢拿,被个废物捡走了,那也不得不说他胆量超乎常人,你跟着操哪门子闲心?” 他俩争执不断时,苗婷踟蹰地凑到柳蛰身边,“那个,我兄长他们的仇,你什么时候帮我报?” 柳蛰正忙着开导江独楼,闻言想了想,然后随手往剑千里那边一指,“喏,找武林盟主去,这事儿当然得...... ------------ 第443章 遇劫 陆怀说:“暂时还没什么打算,跟千里一起去给苗婷报仇,也算给吹雪散散心了,至于以后如何,那就以后再说吧。江湖中人嘛,过的不就是居无定所浪迹天涯的日子?” 他随意的笑了笑。 剑千里跟他碰杯,“这倒没什么,实在不知道去哪,又缺个落脚的地方的话,就来黎邦会找老子,老子虽然不像那些名门大派那么讲究有钱,但供你们俩吃饭还是供得起的。” 对此陆怀只是笑笑。 柳蛰也没言语。 她知道,柳吹雪是不会回京的,就算回,也得是几年...... ------------ 第444章 江独楼仿佛在开玩笑 他摇头,“如果救他的就是广纯,那倒还好办了,就怕当初救他的另有其人。” 柳蛰想了想,实在想不到还能有谁,“谁还能救他?我能肯定,当初他的得力助手全部伏诛,绝无漏网之鱼,不是广纯,还能是谁?” “那你不如想想,他从那次死里逃生后消失了这么久,是躲到哪里去了?” 柳蛰想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江独楼睁开眼睛,撑腮看着她,面带微笑,“没事,想不通也没关系,我也只是有一点不切实际的猜测,实在没什么依据,就不说出来叫...... ------------ 第445章 本世子来抢人 然后对拂笑说:“你我主仆二人,进去看看。” 拂笑一听身上就是一寒,“啊?爷,咱俩进去?那纸条后来我看了,对方可是好几十……” 没等他说完,江锦年催马就进了镇子。 拂笑一叹气,只好跟了上去。 世子爷的脾气一般都很好,所以偶尔不好的时候,就显得格外暴躁可怕。 那纸条中已经说明了江独楼几人被困的位置,江锦年牵着马直接到附近的客栈住下,然后装作旅人的模样到镇上转了转,正大光明地路过萧良的宅子门前。 门前只有一个扮作商...... ------------ 第446章 你睫毛长的真好看 他就说刚刚打斗时怎么就觉得这群人好像有些怪怪的,世子爷又突然改了计划,原来萧良手底下的这群人居然都是西域人! 面巾被扯掉,阿莫和萧良都是一惊。 江锦年被阿莫控制住双手,笑了一声,“我说你怎么能从殿下手里死里逃生,又弄了这么一群高手来,原来是与西域十八国有关系。让我猜猜,啊,也不用猜了,也就只有西戎了吧?” 萧良脸色铁青,“把他关起来!” 阿莫问:“不杀了吗?” 这件事非同小可,保险起见不是应该杀了以绝后患? ------------ 第447章 谈判罢了 阿尔的睫毛浓密纤长,垂眸时仿若幽帘蝶翼,说不出的好看。 却不料这一句赞美叫阿尔浑身一抖,他像是被惊了的兔子,惶然一抬头,也吓了柳蛰一跳。 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直直撞进了柳蛰的眼中。 “你……” 没等她说话,阿尔突然站起来,飞快地跑了出去,紧紧锁上了门。 柳蛰与江独楼面面相觑,都没说话。 好半晌,柳蛰才说:“他那样的眉眼,中原实在少见。” 江独楼垂着眼,摩挲着手指,“我...... ------------ 第448章 跟你换个人 李君玉没想到江独楼命都在别人手里了,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理直气壮不怕死的话,当即有些意外的看他一眼。 萧良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你们可能误会了,我不是要复国。” 江独楼和李君玉都是一愣。 “不复国?那你想干什么?”李君玉警惕的问。 萧良扯了一下嘴角,依旧温雅,“我想用他,”他一指江独楼,“换个人。” 李君玉心想,难不成要换皇上江危? 身边传来一声清响,江独楼面色突然冷了下来,一...... ------------ 第449章 当遗憾还没有成为遗憾 “殿下,这俩人到底是谁?怎么看着像是奔您来的?” 江独楼一耸肩,“这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能人义士,最多的也是一腔热血,爱国情怀全大邵都装不下,有这么一两个为国出头的不值得惊讶。” 李君玉心说你糊弄鬼呢? 但江独楼不愿意说的事情,他再逼问也没用。 萧良眼看这俩人根本没打算给他留活路,也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当即把隐藏在暗处的人都叫出来了,一部分拖住俩老的,一部分人护着他撤退,临走还让人...... ------------ 第450章 杀你都嫌脏了手 “你爱我什么你最清楚。不过现在我一无所有,柳家已经不要我了,你还做这样的戏有什么用?” 萧良沉了口气,“几年前,我跟你在一起确实是图你的身份背景,柳家和李家都是大邵的中坚力量,是我必须要握在手里的。但是后来不一样了啊!” 他急忙说:“那么多年朝夕相处,长生,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 西戎王不可能给他太多人,这些人还是他以性命担保,能把西戎的心腹大患江独楼除掉,西戎王才答应下来的。 看样...... ------------ 第451章 黄.江独楼.雀得手了 徒弟是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什么能力他当然最清楚。 况且他了枯名岛上强取豪夺了一箱子的玄根,现在最不怕的就是拼命了。 玉沙等着广纯做决定,广纯笑着摇摇头,又欣慰又自嘲,“果然是撑死徒弟饿死师父。” 他这话算是表明了态度,江独楼给了静以广庭此次行动的领头人紫阙一个眼神。 紫阙意会,抽出一把匕首来到广纯面前,两个白衣人围过来,挽起广纯手腕和脚腕上的衣服,露出皮肉。 察觉出他要干什么...... ------------ 第452章 摄政王死了 “为什么?!”江锦年跳了起来,手臂横扫整个屋子,“这里这么多人,怎么就挑中我了?” 柳蛰挨个指了一遍,“我身担重任,得回京好丧做戏,那自然苍术和冷弦都得跟我回去,就不用说了吧。就剩下你和侯爷,那你俩选一个好了。” 她无所谓的一耸肩。 江锦年噎了一口。 那确实还是他上比较好。 “不对,那不是还有殿下自己吗?江独楼假死,那不是正好可以假扮萧良?干嘛非得用我?你看我这一身王孙贵族的气质,”他一甩红色大敞袍,“哪...... ------------ 第453章 满朝文武该当何罪 江独楼身死,柳蛰重伤,萧良卷土重来。 这三个消息以风卷残云之势席卷了整个大邵,柳蛰人还没到华京,朝廷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三天后,情绪终于稳定下来的柳蛰在梁绍的陪伴下回到华京,连凌王府都没回,直接就去了宫里,在金銮殿上痛述事情经过,跪着哭求江危给江独楼报仇,务必把萧良和西戎王全部弄死,给江独楼陪葬,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柳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身伤病,江危也不敢让她继续闹下去,刚要让太医把她扶下去,就有...... ------------ 第454章 柳蛰知道,他伤心 太医把完脉吓得脸色惨白,“皇、皇上,王妃她身负重伤,内伤严重,需及时调养,不宜劳累,不宜动怒。” 江危只好让人先把柳蛰送下去休息,然后问冷弦:“皇叔去泊州,到底有何隐情?后来又是怎么……怎么就……” 冷弦脸色也不大好看,对江危的问话回答的一板一眼,却算不上恭敬,“殿下在半个月前就收到了萧良的行踪,但那时情况不明,消息来源也并不可靠,因此不能实施抓捕。但殿下怕夜长梦多,给了萧良准备的机会,毕竟此人狡猾多...... ------------ 第455章 田敏如 江独楼这一世后悔的事情不多,即便江晔与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柳蛰也知道他依旧不后悔,哪怕重来一遍,在七王之乱后他还是会放过江晔。 这是江独楼的仁慈。 柳蛰派人继续跟进,然后问冷弦:“外面可有什么舆论?” “舆论很多,大致都在我们的控制之内。朝廷本来想隐瞒殿下身死的消息,但您在金銮殿上闹得太大,再加上梁大人的愤恨之情,现在这事儿早已传遍大街小巷了。西戎人虎视眈眈,朝廷人人自危,百姓间谣言四起。” 他只是陈述...... ------------ 第456章 合作 田敏如轻轻一笑,“你当然不需要,你的实力以及李家的势力,再加上殿下的旧部,合起来的力量足以颠覆皇权,我自然不会不自量力。但我觉得,王妃你需要时间。我可以让背后的人更快落网。” “你是说,你爹参与了这场密谋么?” 田敏如脸色急不可察的变了一下,但她很好的掩饰住了,“王妃不愧是王妃,这个也没能瞒过你。” 柳蛰不置可否,“你所求就是要我对田家手下留情吧?那就要看你手里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情报了。” 田敏如:“王妃的...... ------------ 第457章 殿下死没死? 南宫静一身凛然正气地说:“做错了就是做错了,现在我们除了承认还能怎么办?现在承认错误,我们还能挽回一些皇室在百姓心中的形象,若是继续放任谣言,皇权不就成了一个笑话?” “现在承认,也还是个笑话!”吏部尚书不同意,“古往今来,哪有这种荒唐事?皇上,依臣看,还是得出兵镇压,维持皇家威严!” 南宫静跟他杠上了:“臣觉得,要以德服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 他们吵的不可开交,江危扶着额头叹了口...... ------------ 第458章 一解相思之苦 “殿下那边怎么样了?” 冷弦回答:“殿下那边一切如常,按照对萧良有利的形式,努力伪装成萧良还在活跃的样子。那个参将一旦进入了泊州,就会立刻被殿下的人盯上, 到时候一切把柄都在殿下手中。” 这几日身边的人都在为江独楼的死做感慨,搞得柳蛰也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幻,有时候还以为江独楼真死了,一想到这个就能吓出一身冷汗。 冷弦说完,她也算松了口气,想让他去忙自己的事,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帮我在床上支个小桌子吧,我要...... ------------ 第459章 令牌 如果是他,他一定会找别人代写,这个人要信得过,但笔迹绝对不能跟自己相同,甚至如有需要,还可以模仿仇家的笔迹,这样就算万一东窗事发,也有条退路,还能顺便一石二鸟报个仇。 “还有,你看这字,”萧应风看着江独楼,“我对晋南王不太了解,也没怎么见过他的字,但都说字如其人。晋南王从小性格刻板,作为皇上的陪读,更是事事谨小慎微,是个少年老成的孩子,他的字想必也是中规中矩的,可是这一篇……” 这一篇有些狂野了。 他这...... ------------ 第460章 狗不要乱叫 胡队长隐约猜到了什么,把包袱接过来,里面除了一套换洗衣服,就是几封信,所写内容让胡队长这五大三粗的身子都晃了一下,险些背过气去。 “快!快去跟隆亲王汇报!另外,再多派一个人去凌王府,跟凌王妃说一声吧。” 在江独楼死讯传开后不到十天,华京护城河里发现一具男尸,男尸全身多处受伤,携带晋南王的私印,附近无主马匹上有血迹,依照血迹干涸程度推算,可以确定为死者的马。马匹上的布包里存有晋南王写给通州要吏的密信,其...... ------------ 第461章 关押江晔 信里详细说明了江晔的 就在临崩溃的边缘,面具人挡在了他的身前,截断她的目光,“王妃不是伤的很重么?今日居然就能下床走路了,看来太医院的人果然都是神医。” 柳蛰连一个目光都没有施舍给他,她转开目光,话却是对着他说的:“你若想你家主子好,就少说两句。你在晋南王府隐姓埋名这么久,也不想死的太早吧?把你脸上的面具戴好了,一不小心露出来,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院子里的人大多没听懂柳蛰这话什么意思,隆亲王蹙着眉...... ------------ 第462章 替罪羊 柳蛰对这件事的内情不大清楚,但这个高尊她还是有所耳闻的。他是当初佩亲王的心腹,也是佩亲王府的管家,从小看着江晔长大,与他感情深厚。 但是此人极其心狠手辣,报仇心切,当初佩亲王身边的一众党羽全都被杀,他是自己放了把火,假死逃生的。 但那场火出了点小意外,导致他面部烧伤,正巧他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于是戴了面具,成了江晔身边的谋士。 柳蛰又把江独楼的信看了一遍,从这封一整页的信里看出了江独楼对江晔的期望。 她...... ------------ 第463章 感动自己的泪水 他说的比较委婉,跟他一起来的叶长安就没这么委婉了,他直接问:“田向佐和陈肖杰一看就是串通一气的,这里面还有内情,皇上是为了要保江晔才草草结案,拿心甘情愿替死的田向佐保了江晔,但王妃智谋过人,怎么也会被田向佐忽悠了?” 靳文书没说话,但也点头表示有同样的疑惑。 李岩警惕的看着马车那边,确定柳蛰没听见,然后才压低声音说:“她现在正是丧夫之痛,哪还有什么理智?谁怼到她面前算谁倒霉。反正我老早就看田向佐不顺眼...... ------------ 第464章 皇叔,放我走吧! 他猛然转头,旁边是一个小的人工湖,湖中央有一个八角亭,亭子里好像站了一个人。雪白的衣衫,腰间环佩的叮咚声随着悠扬的夜风传过来,有些空旷,有些寂寥,有些梦幻,好像幻觉一样不真实。 他盯着那人看了半天,可他逆着月光,面孔模糊。 那人似乎叹息了一声,“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如今长大了,怎么还是分不清公私呢?” 江危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一阵酥麻的感觉从头发丝传到了脚后跟。 “皇、皇叔?” 他狂奔过去。江独楼在确定...... ------------ 第465章 杀人灭口 高尊豁然大怒,“之前那么多次机会能除掉江危和江独楼你都找各种方法放过他们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只是没说!但是这次不行!你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吗?” 江晔的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面部肌肉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高尊总算有些满意了,“你还算有点良心,知道你爹的死拜谁所赐!” “是襄王,”他说:“是七王之乱里的其他人,是恭亲王那些人,是先帝江永,说到底,跟殿下和江危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不过是个被殃及的无辜人,仅仅...... ------------ 第466章 你在教他做事? 江晔不慌不忙,例行公事一样的问:“哦?天色未明,还没到上朝的时间,皇上宣臣何事?” “王爷去了就知道了。”李岩一挥手,几个御林军到江晔身边把他控制住。 江晔稳坐不动,“我看皇上这也不像是请我秉烛夜谈的意思。要抓人,总得给个理由。李统领不妨直说。” 李岩也就不跟他废话,“方才刑部大牢遭人劫狱,欲杀人灭口,幸好大牢守卫森严,歹人未能得逞。据歹人口供交代,是王爷您派他们去杀田向佐灭口的,原因是他手里还有对您不...... ------------ 第467章 杀手锏 他脸色一变,“那萧良……“ “你明白的有点晚,”柳蛰带人来得正好,正赶上给李岩解围。 柳蛰摇着手里的鞭子,“萧良早死透了,你那个参将见到的,是个赝品。” 看见她,江独楼眼神一痛,随即怒火中烧。 一切都是假的,只有她身上的伤是真的! 为了取信他们这些狗东西,她背着自己伤害自己! 只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这笔帐,他有空一定好好跟她算! 柳蛰也知道自己这回算是碰了江独楼的底线了,一直没敢看他,眼神往四周飘,...... ------------ 第468章 一睡十天 “奴婢回来三天了,一回来就看见主子重伤在床,殿下气得险些拿火药把刑部大牢炸了,还是年世子花了好大力气把人劝住的,您再不醒,奴才就要殉主而去了!” 柳蛰听完,把她从自己怀里拉开,“你说什么?你三天前就回来了?我怎么没看见过你?我睡了多久?” 上次她醒过来看见江独楼状态很差,那时候还没看见梧桐…… 梧桐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有些支吾。 柳蛰故意加重了语气,“说!” 梧桐虽然跟她感情好,但也不敢忤逆她,立马...... ------------ 第469章 殿下大手笔 柳蛰第二天才知道,江独楼在宫里与江危商议对江晔的判决,商量到一半,白茶派人到宫里说柳蛰醒了,他直接跟江危告了假回府。 眼看江晔又得在牢里多待一天,江危一边叹气,一边又觉得这日子比前几天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江独楼还在,江晔也还是他的发小江晔,柳蛰没死,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柳蛰这病来势汹汹,好的也快,又过一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你真的要去?” 临行,江独楼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次关于江晔的事情不知道要商...... ------------ 第470章 我是被逼的 众人看着他这如释重负的样子,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愤慨和不甘,不禁有些奇怪了。 谋划的大业眼看着要成功,被江独楼一计假死破坏的功亏一篑,他不仅不生气,居然还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这算怎么回事? 再看江危的表情也不像是出了天大的事情一样,不禁让其他人有些想入非非了。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是他们三人联手做的一场戏?有的聪明人甚至连这场戏最终的目标猎物都给标了出来:萧良,或者说是西戎。 可他们还是觉得应该...... ------------ 第471章 诱饵 可这人上了年纪就是不行,刚刚一肚子的质疑,被隆亲王那一句断喝,再被他们这么一搅合,竟然就完全想不起来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江危最后判决江晔驭下不严,误入歧途,好在他及时止损回头是岸,及时认错,态度诚恳,因此免去死罪,活罪难逃。将其关押在长清宫中,永生不得踏出一步。 长清宫是皇宫里的一处冷宫,当年关一个叛逆妃子的地方,自打那妃子死后,过去二十几年了,一直空置,被皇后们用来堆放杂物了。 现如今先...... ------------ 第472章 豺狼虎豹 她瞧着,难免叹了口气。 南宫秋心思细腻,见她叹气就明白她想什么,轻轻笑着说:“这头发我找了太医看过了,太医说没什么影响。多吃些黑芝麻和姜,说不定过几年还能长出新的来。” 他拢了拢落到身前的发梢,“而且其实我觉得,白色也挺好看的。” 柳蛰看着他温柔的眉眼,又想叹气,可是一想他费心思安慰自己,只能又把气咽回去了。 国子监赶着开会,南宫秋没多坐,跟柳蛰说着话就出了花厅的门。 “国子监...... ------------ 第473章 来抢地盘了 国子监中门大开,门口停了许多马车轿子。 江独楼的马车过于醒目,离老远就被认出来了,国子监的门童们特意腾出了一块地,一边吃惊为什么江独楼的马车会出现在这,一边引着江灯往空地去。 有没来得及进院子的人看见了,也停下脚步。 玉七蹙眉,“殿下怎么来了?” 她旁边一个藏蓝色裙装的妇人看了一眼,没太大反应,“殿下怎么可能过来?应该是王妃的马车吧。” 玉七一想也是。 俩人转身便走。 突然,身后...... ------------ 第474章 你来的挺晚啊 柳蛰没说话。 时间没到,人家也不能算迟到,那就等着呗,她倒是没所谓。 田向荣本来还担心她不高兴,江独楼那是出了名的护短,尤其护柳蛰的短,若是他因为这个不高兴,再连累了国子监,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没想到柳蛰没说什么,江独楼竟然也没什么反应。 他俩都坐在那不说话,下面的人谁敢乱动?一时间,大厅里比金銮殿上朝还安静。 南宫静一边等一边心里着急。 刚刚不是让人去知会白芷了吗?怎么还...... ------------ 第475章 高级媒婆聚集地 院长嘛,学识不仅要高,还得涉猎广泛,全才。光有能力还不行,还得有威信,能管的住人,得有管理才能,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得背景强大。 三条加一起,除了江芜华,柳画屏算一个,现在被发配了;陈月玲也凑合,可惜已经死了。 放眼一望,整个大厅的花红柳绿,好像就柳蛰最合适。 可是柳蛰不想当啊。 她假装没听懂,把话轻飘飘地送出去了:“咱们女子学院这也是刚刚开学,夫子们都是新人,没有升职一说,大家不如举荐或自...... ------------ 第476章 没脸啊 众人面面相觑,都在猜测她说的是谁。 “不二人选?除了姑姑和她还有谁?难道是冯安婷?” “不会吧,她俩不是不太合得来么?” “那是谁?难道是北林阁的妙思姑娘?不能吧?妙思姑娘虽然在文学上的造诣很高,也勉强算得上样样精通,与田小姐是好友,但毕竟布衣出身,也不像是能压住场子镇得住人的,平时有点什么事还得靠田小姐给出头,她做院长可有点太为难了。” 女人就是这样,天生爱好八卦和抱团,身体力行的诠...... ------------ 第477章 混编 罢了,先把位置给她,反正自己已经笼络了大半的人,到时候再想办法给她使点绊子,让她做不下去,然后自己再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把摊子接过来,这样也不显得我托大不要脸。 她打定了主意,把话说的很像模像样。 南宫静松了口气。 白芷没好意思,那这位置最后还是要给柳蛰的。可白芷这副样子,恐怕女子学院在前期还是会走的有些艰难。 就在他在脑子里给女子学院曲折发展了一百八十年时,柳蛰说:“既然大家推选不出来其他...... ------------ 第478章 男女平等 可惜联盟不牢靠,白芷这番话又添了把火,这些人脸黑如碳,已经有了倒戈的意思,而白芷自己还无知无觉,一门心思扑在跟柳梦斗嘴上。 “柳小姐眼界太高,不懂得看清当下的形势。不过没关系,柳小姐年纪尚小,不懂事也是正常的。”她还大方起来了。 玉七也跟着她咋呼:“说的好听,其实来女子学院的还不都是为了以后嫁一个好人家?有几个是真想继续做什么州府推广大吏的?” 一个声音从后排传来:“学学问是为了修身养性...... ------------ 第479章 第一人 江独楼通过车窗摸摸她搭在窗沿上的手,“这个等我回来有空再说,我先去尚书省。” 二人分开,冷弦跟着江独楼走了,江灯驾车送柳蛰回府。 柳蛰在车厢里问:“年世子和侯爷还在京里吗?” 江灯:“在呢。之前萧良那事结束后,她们随殿下一起回来的,但是好像过了中元节就要回南疆去了。” 柳蛰深吸口气,没说话。 南疆啊,上一世的江锦年可潇洒多了,没想到这一世多了自己的干预,改变了那么多人的命运。南疆从一开始就是江锦年和萧应风治...... ------------ 第480章 让他们尽情的骂我吧 柳蛰一笑。 她就说江独楼不可能那么轻易放过西戎。 江独楼跟江危和几个大臣说着话,田敏如看着她这边空,提裙子过来了。 “王妃,我敬您一杯。” 柳蛰喝了酒,“你父亲的事……” 田向佐虽然算是误入歧途,但田敏如其人一直不错,最后要不是人家大义灭亲,他们想搜集证据恐怕还没有那么容易,可是现在她父亲官职被一撸到底,柳蛰心里多少有点觉得亏欠她。 田敏如浅浅一笑,“这样也好,我爹他没什么心眼,一根筋,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带...... ------------ 第481章 冰释前嫌也不能把酒言欢 出了花园拐了个弯,柳蛰脚步微顿,“这是长清宫?” 他点点头。 宫门开了一半。也没人守着,他拉着她迈步进去。 长清宫之前是冷宫,后来变成堆放杂货的地方了,江晔搬过来后也没怎么收拾,整个宫殿寒酸的与皇宫格格不入,走过前院都没看见一个人影。 后来她才想起来,冷宫不允许带随从,江晔现在应该是独自一人住在这,难怪如此冷清。 江独楼拉着她过了前院到后院里,隐隐约约看见了院子里的石桌旁站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们,听见声音才...... ------------ 第482章 唯一的机会 江晔压住他倒酒的手腕,“你真的放得下吗?大邵的江山是先帝传到你手里的,你真的放得下,就此离开华京?” “纠正一下,”他抬起手,“不是我父皇传给我的。” 他有些自嘲:“这个皇位不是我想要的,父皇当初没得突然,他真正想传位的未必就是我,我太平平无奇了。是皇叔把我送到这个位置上的,为什么是我,你知道吧。” 江晔当然知道。 因为他是平平无奇的。 另外几个皇子,一个浪迹江湖,行踪不定,一个是病秧子,今年开春差点归天见...... ------------ 第483章 江独楼的准备 但江独楼没想那么多,他没说什么,也没走正门,直接翻墙进去了,直奔清狂大殿。 柳蛰紧随其后。 她只知道这几日江独楼一直在为今晚做准备,但具体他都准备了什么她并不知道。 清狂大殿在王府正中央,一路上府里都没有什么异常。 清狂大殿大门紧闭,江独楼依旧翻墙进去,然后三拐两拐,到了一个破败的柴房门前。 柳蛰赶过来时,正看见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钥匙,拧开了门上的锁。 “你来柴房干什么?广纯不是被你关在后院厢房了吗?” 他一边...... ------------ 第484章 鱼儿上钩了 一个阴冷怪异的老太太声音响在窗外,广纯吓了一跳。 “玉沙?” 玉沙从窗户翻进来. 旧友见面,双目泛红。 玉沙是亲眼看着他被挑断手脚筋却无能为力的,此时再看他拄拐而行,步履蹒跚,又心疼又气愤。 “他竟然真敢!这就是你的好徒弟!” 广纯无力地摆摆手,“他就是一把剑,只不过是我的剑鞘做的不好,没能控制住它罢了。如今反倒被他割断了自己的命脉,也是自作自受。” “你还知道。”玉沙一开始从他决定要对江独楼倾囊相授时就跟他提...... ------------ 第485章 养老 “放肆!”听见她骂自己,玉沙更加愤怒,手里的钢针突然就奔着她去了,直逼她的喉咙。 柳蛰动都没动,江独楼衣袖一挥,一阵罡风乍起,钢针被罡风扰乱了方向,半途来了个急转弯,钉进了旁边的一棵树上,一尺多长的钢针没入了一多半,从树的另一边冒出一个小尖儿。 玉沙有些吃惊,广纯倒是不太惊讶。 被封住的经脉完全打开,原本积压不得使用运行的内力会被一点点的释放出来,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可就是这开始的一点点,已经叫人震惊了。 ------------ 第486章 好多钱 一个小厮拿了个包袱过来,江独楼亲自推着广纯的轮椅,往府门口走。 “你的几件衣服我都给你带着了,那边我也让人备了新的,你想穿就穿,不想穿就穿这些旧的,没人管着你。白茶会亲自送你们过去,有什么需要的就跟那里的人说,他们会尽量满足你,只是你腿脚不好,就不要想着出门了。” 说话间就到了门口,路上停着两辆马车,江独楼把广纯送到侍卫跟前,侍卫将他抱起来送到车上,轮椅放到了后面的一个敞篷马车上。 玉沙也被送了上去。 白...... ------------ 第487章 打劫西戎 户部尚书:“是啊,不过也不能说全都是,有来历的会更值钱一些。” 江独楼回忆了一下,问江灯:“当初清狂大殿被炸前收拾东西时,是不是从咱阁楼里收拾出来一箱子算盘?都哪去了?明儿拿出来擦一擦,让尚书大人掌掌眼,看值不值钱。” 江灯面色有些为难,“爷,您记错了,那东西是收拾聘礼时收拾出来的,您把它和其他东西一起当成废物,打包扔了。” “嗯?”江独楼一蹙眉,“有这样的事?” 江灯刚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冷弦插了一嘴...... ------------ 第488章 西戎称臣 柳蛰收到回信已经是三天后,彼时她正窝在江独楼怀里看书,毕竟她少有这样休闲的时候。 江独楼也难得得了一天清净,俩人一起躲去了嘉铭山上的一处温泉,决定好好享受一下生活。 李玄参的信一直都是重点,因此刚到王府就被人转送到了温泉山庄里。柳蛰窝在江独楼怀里看完了这封言简意赅的信,然后递给梧桐,问:“殿下怎么想?” 江独楼把她手里的书递给江灯,挥手让他们都退下了,然后拿起旁边的毛巾用温泉水浸了给她擦拭肩膀。 “既然如...... ------------ 第489章 啥都不能耽误生孩子 而在这期间,国子监也已经正式开学。一开始男学子们里反对的声音很大,后来柳蛰直接用女学子不可科考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并且表示,男学子想获得获取奖金的资格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他要签下放弃科考的保证书。 这规矩一立出来,反对言论立马销声匿迹了,三个月来相安无事。 这么一折腾,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华京下了第一场雪。 江独楼早早的回了府,却发现柳蛰还没回来,一直等到了天色大黑,饭菜都热了两遍,就在他坐不住了想去国子监接...... ------------ 第490章 我病入膏肓了? 柳蛰呕完咳了两声,把手一挥,“没事,可能太久没喝酒了,居然喝着还有点不舒服,娇生惯养的……”她活动了一下肩膀,酒杯跟江锦年碰了一下,仰头就喝。 江锦年有些犹豫,没敢直接喝,一边观察着她,一边把酒杯慢慢往嘴边凑,就在他看着柳蛰杯子眼看要见底时他才松了口气,打算一饮而尽。 可他这一口酒刚到嗓子眼,对面柳蛰“哇”地一声,吐了。 江锦年一口酒咽岔了气管,脸色通红,咳嗽不止,“不是、我、我就、就这么、令你作呕吗?...... ------------ 第491章 完 同年八月十八,柳蛰于昭阳宫诞下一女,众人送来的贺礼堆满了一个侧室,连魏太后都送来了一对金项圈。 柳蛰与这个江永的正宫皇后交集不多,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只知道她是个寡言少语的女人,性子跟去世的庄妃有些像。但她没有庄妃那么与世无争,有些手腕,不然也不会稳坐皇后之位那么多年。 柳蛰确定有孕后,魏太后就主动提出到裕华寺清修,将昭阳宫空了出来。 “魏太后是正经的聪明人,”南宫秋把国子监上学年的成绩册递给柳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