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他 又下了一场大雪,饶是黑夜,也被满地的雪映的亮如白昼,在这样的光明之下,去做一件坏事是很需要勇气的。 叶子提着两桶油漆,站立在一辆高档车前,提着油漆的手用力到发白,一想到这是叶贺的车,叶贺正在和那女人在做怎样的事,心头便堵上一口利剑一般的气,随着呼吸,一下一下剐蹭着人的心脏。 程甄懒懒散散倚在墙上,眯着眼打量在车前站了许久的女孩,眉头一挑,轻笑道:“胆子可真小,跟以前的自己一样。” 程甄本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可看到那女孩,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便几下嚼碎口里的棒棒糖,将签子扔到雪地里,狠狠踩入雪里,将衣帽戴上,大步走上前,抢过叶子手里的油漆,猛的几下泼在车上,又抢过另一桶,哗啦一下,浇满车身。 叶子被眼前的景象吓的退后了几步,眼睛瞪的大大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程甄大力揉了一把她的头,笑道:“怎么,这就吓傻了,可真没出息。” “为……为什么帮我?”叶子轻轻挡开他的手,结结巴巴的说道。 程甄歪头一笑,漫不经心道:“因为,你心里很憋闷,却没勇气做那样的事,所以我来替你撒掉这口恶气。” 话音刚落,程甄又走到角落,拿起一根刚管子,回到车前,欲往车上砸去。 叶子心里一紧,脑袋清醒过来,轻轻揪住程甄的衣角,压低声音道:“会触发警报的。” “慌什么,我早黑掉警报和监控系统了,不然泼油漆的时候,你就被抓了。” 语气里是满满的漫不经心和痞气,但叶子并不讨厌,甚至觉得他的声音很是好听。 程甄几下砸破车窗,伸手拿出里面的行车仪,转身轻轻拉住叶子,往公园跑。 他手上的温度不断传入叶子的手心,再经过手心传至全身,最后直达心脏,将那口恶气消融的无影无踪。 他的手很暖,妈妈说过冬天手很暖的人,一定是个善良的孩子。 他们最终停在公园里,找了条长椅坐下。 程甄打开背包,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一个钱包,还有行车仪,递给叶子,“这些转交给你妈妈。” “什么意思?”叶子疑惑的问道。 程甄随意靠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天空,辨不清神色,淡淡道:“这是你妈妈委托我找的你爸爸出轨的资料。她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的,既然你知道了,那由你转交给她,我也少跑一趟。” “我妈妈知道吗?”叶子颤颤巍巍的问道。 “知道,大半年了,她在等你高考完。” 闻言,叶子的身子慢慢抖起来,原来她和妈妈两人都心知肚明,可为了对方却又都悉心隐瞒,在对方面前装做无事发生,只能在黑暗里一个人舔嗜伤口。 “你很幸福,你妈妈很爱你。” 程甄剥了一颗棒棒糖,塞进嘴里,起身慢悠悠的走远。 “你叫什么名字?”叶子大声问他。 程甄舔了一口糖,轻轻挥了挥手,懒懒道:“不重要,不过生意人罢了,记得叫你妈妈打尾金。” 叶子看着他慢慢走远,她想追过去说一声谢谢,可似乎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这样没有任何交集也许便是最好的结果。 叶子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看见在小区里四处找她的妈妈,眼泪哗啦一下流了下来。 叶子跑到妈妈身边,一下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怀里,呜咽道:“妈妈,对不起,傍晚不该对你发火的,可我一想到爸爸在和那女人厮混,而你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想发火,可明明不是妈妈的错啊,可我真的不知该……” 闻言,李蓝的身子瞬间僵硬下来,她不可置信的问道:“小叶子,你都知道吗?妈妈……妈妈对不起你……” “妈妈,有什么错,错的都是别人啊。妈妈我们狠狠敲叶贺一笔,然后你和他离婚吧。” “你没关系吗?” “妈妈,我没关系,不会耽误高考的。只是我想转学,一看到语文老师的那张脸,我就恶心,老师和爸爸搞在一起可真是好笑,我不会放过她的。” “好,转,都听叶子的。” 一周后,叶子转学的那天,她将语文老师出轨的证据,发到了校长信箱和学校论坛上,笑着离开了校园。 而叶贺,她永远不会原谅他,他不再是她的爸爸。在少年人的世界里,恨就是这般的黑白分明,永远没有缓和的灰色地带。 ------------ 第二章 转校 冬日的阳光无论是怎样的凉薄,可还是阳光,就算只能带来丝丝温暖,也足以引起哄抢。 民大附中高三一班教室,刚下第一节早课,孩子们闹哄哄的凑在窗前,吃着食堂买来的面包牛奶,抢夺着那不够温暖的阳光。 “软人王,往右移一移,给我挪个地。”一班的文艺委员顾萌萌推了推李梦石,娇滴滴道。 李梦石嘿嘿笑道,慢吞吞的挪出一点位置。 李梦石旁边的顾诏皱眉不耐道:“说吧,你又听到什么八卦了。” “还是霸王了解我。我去拿模拟试卷时,听班主任说咱们班要转来一新同学。” “什么,疯了吧,这马上高考了?”有人大喊。 “是真的,更恐怖的是,你们知道是谁吗?” “顾萌萌,别卖关子了快说,我快好奇死了。” “是叶子。” 叶子两字仿佛掷地有声,周围一下安静下来,陷入凝滞的静里,过了片刻,一片哗然。 “叶子?一中的叶子?那个全市第一的叶子?” “叶先生的独生女,叶子?” “没错,就是那个叶子,这世界玄幻吧。” “为啥啊,学霸的世界果然是我等凡人所不能理解的。” “不过漂亮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长的白白瘦瘦,斯斯文文的,还算可以吧。”顾萌萌酸溜溜道。 …… 一片吵闹声中,最后一排的窗边,一男生戴着卫衣帽子,爬在桌上睡觉。 许是被吵到了,他猛的把帽子拉开,烦躁的揉了揉睡成鸡窝的头发,砰的一下靠在窗上,睁开有些凶狠的眼睛,吓的前面闹哄哄的人一哄而散,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另一侧被议论纷纷的主人公叶子,从妈妈的车上下来,和妈妈到了别,慢悠悠的往学校走。 保安大叔拦住她,揶揄道:“这位学生可真是自在,迟到了还慢悠悠的,你这心态很稳呀!很有前途!” “这样淡定的人又来了一个,以后你和他可以称个淡定迟到双侠了,不过那小子今早倒是没迟到。” 叶子有些疑惑,她不知保安口中的他是谁,却莫名有些好奇。 保安大叔见她还在发愣,都气笑了,双手抱臂,立在门前,下巴一抬,开口道:“说吧,什么理由,是肚子痛还是头痛?你得给我个理由,我才好放你进去。” 闻言,叶子笑了笑,眉眼弯弯,酒窝深深,很是讨喜。她温和道:“肚子不痛,头也不痛,我今天刚转来民大附中,家里有些事耽搁了,所以迟了些。” “哦,转校生,情有可原,那你快去报道。”保安侧身让她进门。 “谢谢叔叔。不过我很好奇,叔叔说的那个淡定迟到侠是谁,没准以后能同他做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你这小丫头,你还真想天天迟到啊?得性,快走快走,快去报道。还有,你不用知道他是谁,不过一个爱装凶的混小子罢了。” 看着叶子远去的背影,保安想起那小子来,去年学校火灾演习,恰逢大领导来检查,学校很是重视,可临到关头他负责的警报系统崩溃了,还是那小子替他修复,他才能保住这个饭碗。 叶子去找了教导主任,这位妈妈的朋友老李絮絮叨叨同她说了许久的话,从安慰到鼓励再到期许,听的叶子耳朵快起老茧。 她乖巧的点了一下又一下的头,点的头都快掉了,老李才把她移交给班主任,“叶子,是个好孩子,不过这个点转学,怕对她成绩会有影响,还望周老师多多照顾了。” “当然了,我还指望今年能带出一个状元来呢。” 周老师很年轻,二十多岁的模样,模样很清秀,对叶子也很亲切,但不知为何叶子在她身上看到了前语文老师的影子,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样貌,差不多的气质,让叶子生了厌。 叶子知道对那人的情绪不应该转移到别人身上,所以她强压住内心的不适,端着一张笑脸,简短的回答着周老师的问题。 周舟能感觉到面前的女孩很不喜欢她,结合听到的那些传闻,不难理解。 周舟领着叶子穿过回回饶饶的走廊,来到高三一班,她推门而入,里头的小崽子们瞬间安静下来,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提高声音道:“小崽子们,马上要高考了,再不好好学习,小心去隔壁学校念大学。” 孩子们似乎一点也不怕她,见她来了,反倒和她嘻嘻哈哈起来。 “老师,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是教导主任来了。” “老师,隔壁学校发出抗议,怎么的看不起中流985啊!” “老师,隔壁学校发出不满,怎么的看不起百年名校啊!” “够了小崽子们,消停会吧。” 周舟语气里含着满满的无奈和宠溺,看来平日里大家和她关系很好。 “安静,我给大家介绍个新同学。” 周舟侧过头,对叶子道:“叶子上来介绍一下你自己。” 叶子带着浅笑,大大方方走上讲台,对大家说道:“大家好,我叫叶子,从一中转过来的。很荣幸能和大家一起度过高中的最后几个月,希望能和大家一起进步,一起创造美好的回忆。” 周舟看了看教室,有些为难的说道:“叶子,你能暂时坐在程甄旁边吗?就是最后一排的那个空位置,马上月考,月考后会按成绩重新分配座位,可以吗?” “可以,坐哪里都没关系。”叶子乖巧的答道。 此言一出,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齐刷刷看着叶子,表情悲壮。 叶子不知那个位置是怎样的龙潭虎穴,大家都一脸悲壮的看着她。出于好奇,她看向那边,空位旁边,见一戴着黑衣卫衣帽子的男孩爬在桌上睡觉,阳光打在他半边侧脸上,染上一层薄薄光晕。 叶子想,也许他就是原因,也许就是她这个同桌不好相处吧,不过她向来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生活,再难相处的人她也不在乎。 ------------ 第三章 秘密 叶子淡定坐到座位上,放下书包,拿出错题集轻轻放在桌上,翻开刷刷刷的解起题来。 新同桌睡的正熟,甚至还发出发出细小的呼噜声。叶子凝神听了片刻,嘴角不禁扬起了一抹笑,一瞬间她觉得他很可爱。 时间在翻飞的纸页中匆匆而过,一节课下来,她已完全掌握错的那几道物理大题,心情很是不错,不知不觉伸了个懒腰。 她的动作不大,可还是带动了椅子发出啷当的声响。 身边的人明显被她吵醒了,动了动身子,发出一声不满的喟叹。 声音很是嘶哑,带着丝丝凶狠。 前桌的女生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动静,小心调转过身子,看了看还爬在桌子上的男生,用手掩住嘴,压低声音小声道:“大课间了,叶子,我们去学校超市买吃的去。” 莫名的善意,叶子内心却感到有些厌烦,世上没有莫名其妙的善意,曾经她那么相信语文老师,她以为她是除了父母对她最好的人了,可没曾想别人只是把她当作勾搭叶贺的跳板罢了。 叶子低头整理了下笔头,将眼中的情绪隐去,甜甜笑道:“好啊。” 前桌牵着叶子往超市走,很是自来熟:“叶子,我叫顾萌萌。对了,程甄很了可怕吧?吓死我了。” 叶子反应了片刻,才将程甄与她新同桌对上,她有更圆滑的说辞,但叶子不想和顾萌萌深交太多,便直截了当道:“还好,是我吵到他了,他看起来很累。” 顾萌萌被叶子噎了一下,也全然不在乎的模样,继续道:“不,那是你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顾萌萌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他妈妈是杀人犯,现在还在牢里。更恐怖的是,他妈妈杀的是他爸爸,真邪门。” 叶子不知他这位同桌来头这么大,但无论如何杀人的又不是他。叶子脸上扬起灿烂的笑,温和道:“那是他父母的错,又不是他的不错,他又没杀人,我怕他做什么。” 身侧的人,明明是面带笑容,语气温和,顾萌萌却感受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场,她连忙笑嘻嘻的转移话题,“叶子,我们班有个传统,新转学来的同学得给大家买糖吃。” “好呀,萌萌你比较了解大家喜欢吃什么,你去挑,我付钱。” 在顾萌萌挑糖的期间,叶子走到棒棒糖区域,找到了那晚他吃的那个牌子的棒棒糖,抓了几颗放在手里,心里逐渐安定了下来。 顾萌萌挑了一千多块的糖果,结账时,叶知淡淡笑了笑,却没说什么,但在心底她已将她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买糖果无非是心意罢了,而顾萌萌她不过只想宰她一笔罢了。 “叶子,怎么办?是不是我挑太多了。” 甜甜腻腻的声音涌进叶子耳朵,但她不把它放在心上,笑道:“怎么会,大家吃的开心就好。” “叶子,我有一个好奇的问题,你怎么会突然转校。”顾萌萌提着糖果笑着问道。 叶子看了看顾萌萌几眼,坦然道:“爸爸出轨老师,所以转学。” 教室,程甄被吵醒,心情十分不爽,他侧头瞪了身侧空空的座位一眼,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他懒懒靠在椅背上,随意打量着同桌的习题集。他这副模样,让他周围的气压无端低了下来,显得十分压抑。 看见程甄探寻的目光,李梦石小声解释道:“新转学来的同学,暂时没位置,被老师安排坐你旁边,月考后会重新安排的。” 程甄没理他,缓了片刻,起身拉开凳子,插兜往外走去,临到门前,不知想到了什么,朝李梦石说了句:“好。” 没有预想中的砸桌子砸板凳的情节,大家呼了一口气。事实上程甄从入学来,除了孤僻,迟到,爱睡觉外也从来没惹过其它麻烦,是什么让他们对他误会这样深呢。 见程甄走远,一女生大呼了一口气,“谁说颜值可以拯救一切的,那样的帅脸,配上那样的氛围,什么都白搭。” “可不是吗?”有人应和道。 程甄走到卫生间,鞠起一把冰水往脸上泼去,刺骨的冰水让他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他轻轻拍了拍眼底的黑眼圈,又想到昨日拍到的那些相片,脸上慢慢荡开一个笑,蹲了一夜也算值得。 他走到窗边,剥开一颗棒棒糖塞入嘴里,思绪慢悠悠飞远,他想到了妈妈,想到了那晚的女生,想到了新同桌。 新同桌吗?他才不在乎,只要不来招惹他,便能相安无事。 叶子回教室,看了一眼角落,同桌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她身侧的顾萌萌大声道:“同学们,同学们,安静,叶子给大家买糖了,不过都是我挑的哦。” 叶子轻笑一声,含笑道:“糖是顾萌萌挑的,可钱是我出的哦,大家可不能厚此薄彼,都要感谢哦。” 听闻此话,气氛活跃了起来,大家围着糖果挑选起来。 “谢谢,谢谢,谢谢两位大美人。” “唉,唉,给我一颗,吃了学霸的糖,我定能沾染上丝丝仙气,这次模考一定能考好。” “对,对对,给我留一颗。” …… 看着和同学相处融洽的叶子,顾萌萌心里突觉不爽,大声问道,“叶子,对了,你为什么会在这个点转学校啊?” 闻言,叶子轻飘飘看了顾萌萌一眼,犹如看一粒尘埃一般,满不在乎,“哦,这个吗?我刚在路上跟你说过,我爸爸和老师出轨了,所以转学了,你不记得了吗?” 一句问句似真似假,将氛围降到了冰点。 “啊……啊……瞧我这记性,我给忘了。”顾萌萌面带菜色,结结巴巴的说道。 “虽然这是不对的,可这早已成随处可见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叶子没关系,我们,我们都会陪着你的。”一带着黑框眼镜,长的呆呆的男孩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对,李梦石说的对,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是大人的错,又不是叶子的错。” “叶子,我们都会陪着你渡过难关的。” …… 叶子被他们吵的耳朵疼,心里却是暖暖的,世界上或许有语文老师那样的人,也有顾萌萌那样的人,可也有怀着一颗稚子之心的同学们,或许她该露出那么一点真心,接纳他们。 “谢谢大家,我当然会努力克服困难的,因为我还想拿状元呢。” “扎心,学霸的脑回路厉害了。” “哈哈,白安慰了。” …… 程甄站在门边看着人群中的那个人,不知不觉笑了,笑的浅浅的,淡淡的。 他想,胆小鬼似乎没那么胆小了。 ------------ 第四章 棒棒糖 程甄动作很轻,可许是他的气场过于强大,不少人还是注意到他进教室了,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 叶子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愣了片刻,冷白的皮肤,高挺的鼻子,凛冽的眉眼,高挑的身材,是那晚遇到的人,原来他叫程甄吗? 叶子眼睛弯成月牙,盈满笑意,将校服口袋里的棒棒糖掏出,握在手心,沁出丝丝冷汗,“喂,程甄,吃糖吗?” 程甄扫了她一眼,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可还是答了一句:“我不吃。” “是吗,不过我猜你或许会喜欢这个牌子的。”叶子将棒棒糖远远拋给程甄。 程甄个子高,手头准,下意识接住了那颗棒棒糖,的确是他常吃的那个牌子,不知不觉间脸上荡开了一个浅浅的笑。 班上的人第一次见程甄笑,原来他会笑,原来他笑起来是这样好看,那浅淡的笑似乎比窗外的阳光还灿烂千倍,一颗糖似乎就将他周围的气氛都变甜了,不再令人那么害怕。 不过这种氛围只维持了片刻,他很快收敛了笑容,又恢复那副老子不好惹的臭脸样。 下节课是英语课,随着老师的到来,大家各回各位,又开启刷题模式,教室很快安静下来。 叶子扫视了一圈教室,大家都在埋头苦干,她突然意识到真的快高考了啊! 甚至连程甄也没在睡觉,正在认真的刷英语习题集,他一改懒散的模样,座的很直,表情也十分认真。不禁让叶子越来越好奇,她这位新同桌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炙热,程甄淡淡道:“别看了,我也会写作业的,我需要留在一班。” “为什么?”叶子情不自禁的问道。 本以为程甄不会回答,没想到他竟然回答了,“留在一班,可以相对减少很多麻烦。” 他回答的很简短,叶子却明白了,留在一班,大家大多都只关注于自己的成绩,没那么多心思去操心别人,少了关注,少了找麻烦的人,他也能轻松些吧。 “叶子,叶子,新发的那套物理卷子的最后一题怎么解?”顾萌萌扭头问道。 叶子讶异的看了顾萌萌一眼,对她这粉饰太平的能力深表佩服,这脸皮也忒厚了。但无论内心是怎样的厌烦,她还是笑着道:“下课告诉你。” 一节课又过去了,下课铃刚响,顾萌萌就迫不及待的转过身子,眼巴巴的看着叶子。 叶子略微抬高了声音,“同学们,有人要听物理新卷子最后一题的讲解吗?要听的快过来。” 随着一阵移凳子的声音,叶子周围围了不少人,巴巴的看着叶子,却不太敢说话。 叶子这才想起新同桌也许不希望这样的吵闹吧,侧头问他,“程甄,你介意吗?会吵到你的话我们换个地方。” 闻言,程甄一副很震惊的模样,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眼眶还微微红了,眼中流转着不知名的情绪。 过了片刻,他眼中情绪完全收敛住了,一脸平静的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也顺便听一听”,将头凑到叶子旁边。 他一下突然凑近,口中呼出的热气打在叶子的脖颈上,撩起一抹红晕。叶子稳了稳心神,开口道,“这题的关键是找齐所有隐藏条件……” “呼呼,原来如此了,其实这样说来也不难吗?” “谢了,叶子。” “对了,今天是周日,下午不上课。叶子你下午做什么,要和我们去爬山不?” “虽然很想去,但我不能啊,下午得去补习班。” “补习班?叶子,听说你在上江河老师的冲刺补习班是真的吗?”顾萌萌一派天真的问道。 “是啊,从初中开始就在那边补习了。”叶子淡淡的说道,没带什么特别的情绪。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情绪倒是起伏了起来,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想捞好处的。 “好酸,吃柠檬了,江老师的课你都能上,简直快羡慕死我了。” “叶子,江老师真有秘密习题集吗?” “有,但是不能外传。”叶子一派坦然道。 “早上已经没课了吧。”叶子收拾好书包,温和的问道。 “嗯,没有。” 这里叶子一刻也不想呆了,短短半日让她厌倦又心累,她提着书包快步离开校园,顺着校园外的小道慢慢走,慢慢走,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突然间,有人在身后用什么戳了戳她的脖子。她猛的回头一看,原是程甄。 他嘴角挂着一缕笑,有些邪气,眉头一挑,懒懒道:“真没出息,在意那么多干什么。” 程甄将棒棒糖塞到叶子手心,“诺,请你吃糖。” “还有,叶子,不要和顾萌萌走太近,那可不是什么好人。” 叶子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身影,握着手心里的那颗糖,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的确被安慰道了,内心也平静下来了。 ------------ 第五章 补习班 补习班的强度很大,从下午两点到晚上十一点才下课。 叶子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侧头看着外头黑透了的天幕,伸手感受着窗外的寒风,脑袋逐渐清明。 “叶子,等久了吧。” 叶子看着从外头进来的温和男人,甜甜叫了句,“江叔。” “叶子,叔叔今天有些急事,让程甄送你回去好吗?对了,程甄在这里做助教,是信得过的人。” 叶子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程甄吗?是她认识的那个程甄吗? 叶子出门,抬头一看,只见一人没骨头一般靠在墙上,带着卫衣帽子,嘴里叼着一颗棒棒糖,表情淡淡的,眼神空空的,但无端生出一股凉意。 “走吧。” 他说的话很短,但不难听出他语气中满满的不耐烦。 “程甄,你业务范围还蛮广嘛?” 叶子的话语里带着几分俏皮,几分调笑。 闻言,程甄抬头看了叶子一眼,不知不觉间眼中已盈满笑意,语气随意,“是你啊,走吧,今天,你妈妈怎么没来接你?” “有手术,忙得很。本来是拜托老江送我回家的,没想到他把我丢给你了,辛苦啦。”叶子兴奋的说道。 “那倒没什么,反正有钱拿。” “哦。” 许是听出了叶子语气中的失落,程甄破天荒的解释了句,“没有不情愿的意思,送你回家,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听到他的解释,叶子心里无端滋生出一股甜滋滋的味道,让她心情大好,情不自禁哼起小调来。 两人就在她愉悦的小调中,一前一后的下楼。 江河的补习班没有开在市中心,反而开在了寂静的郊区,这个时间点周围很静,只能偶尔听见野猫窜过草丛的声音。 “这里不好打车,只能用自行车载你,可以吗?” “可以呀!” 叶子坐在程甄身后,用手轻轻揪着他的外套,小声问道:“程甄,你在这里当助教多久了,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是吗?一年多了,不过我倒是见过你很多次,我们见过很多面的。” 是吗?叶子完全没有印象,不过想来也是,在她心上留下痕迹的不过父母和语文老师罢了,若没有那晚的相遇,她永远也不会把程甄放在眼里。 “嗯,以后会记住你,记住和你的每一次见面的,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吗?”程甄迟疑的问道,好像朋友两个字烫嘴一般,他急急重复道:“朋友。” “不愿意吗?” “不是,只是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知道我父母是什么人吗?知道了还想和我做朋友吗?”程甄一改懒散的调子,急急问道。 “知道,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懂吗?” 叶子将头靠在他的背上,喃喃道:“程甄,那晚谢谢你。” “拿钱办事而已。”程甄有些不好意思,傲娇道。 “哦,原来如此,你很缺钱吗?” 程甄沉默了许久,快到叶子家才开口,“嗯,很缺,你没过过缺钱的生活,你不知道钱有多么重要,重要到可以毁掉一个家庭。” 叶子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快,笑道:“谢谢你送我回家,回去路上小心。还有刚才的话,若是让你不快,我道歉。” “还有虽然不想承认,但叶贺从没让我缺过钱,很讽刺吧。” “你走吧,我进屋了。” 程甄在门口站了片刻,想开口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此刻,他才想明白,他刚刚的怨气从何而来,他意识到她是活在阳光下的公主,而他是活在阴沟里的臭虫,他们之间天差地别,可他竟肖想着公主。 或许不该太过界,他们该保持距离,公主和臭虫怎么能当朋友? 叶子上楼,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咕咚咕咚几口灌下去,才消了心里窝着的那团火。 她站在窗边,看着还在院子门边的程甄。 程甄随意的靠在自行车上,盯着院子瞧了半晌,狠狠揉了一头乱发,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叶子都能感受到他的烦躁。 叶子,推开窗户,想叫他上来喝杯热茶。 她还没叫出口,程甄的手机亮了起来,他接起电话,不知发生了什么,又揉了一把头发,抬头看了一眼院子,急急忙忙骑着自行车走了。 叶子想,算啦,今天程甄最后的模样,分明就是不想和她走太近的意思,或许该保持点距离了。 ------------ 第六章 争吵 昨夜又下了一夜的雪,外头白茫茫一片,院子里的树上也积攒上了层层厚雪,风一吹,哗啦哗啦往下掉。 叶子睡眠浅,被外头的声音吵醒了,侧头看了一眼床头的时钟,凌晨5点,有些尴尬的时间,睡也不是醒也不是,犹豫了片刻,枯枝打到窗上发出的声响帮她做了决定。 叶子起身,拿起单词本,走到窗边背单词,却看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站在院门前。 是程甄,他站在院门前,几口将嘴里的棒棒糖嚼碎,把签子狠狠插入雪地里,然后决然转身离开。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来干什么?这样的念头与单词,交替出现,搅的叶子脑袋乱哄哄的。 “反正,上学的时候问他不就好了。”叶子小声安慰自己,让心情平复下来。 叶子准点到教室时,教室里正闹做一团,每个人都很兴奋的模样,凑做一团激烈的交谈。 “叶子,你来了,你还不知道吧,咱们这次考试推迟了!”顾萌萌大声道。 临近高考了,学校怎么会无端推迟考试这种事,“发生什么了吗?”叶子随意的问道,以示礼貌,推不推迟考试她并不放在心上。 有人摊了摊手,“不知道,谁知道学校搞什么鬼?” 顾萌萌一脸神秘,压低声音道:“早上老班来通知的时候,脸色是不是不好?” “是有点?有事就说,卖什么关子。” “听说是昨晚有人去教务处偷卷子,泄露了考题,学校才不得不推迟考试的。”顾萌萌神神秘秘的说道。 “顾萌萌,别瞎说呀,有证据吗?”一女生不悦的反驳。 闻言,顾萌萌面露不快,提高音调道:“怎么没有,有监控,据说是个男生呢?不过具体是谁,学校还在查。” “不过,好像是程甄呢,我刚看到班主任把他带走了,这么一结合,估摸是他没错了。”顾萌萌阴阳怪气的说道。 “不是他。” “不是他。” 两道声音分别从不同的地方传来,一道来自叶子,一道来自李梦石。 大家将视线齐齐转向李梦石,李梦石十分不自在的推了推眼镜,嗫嚅道:“其实,程甄好像不是很坏的人。” 有人轻轻发出一声嗤笑,表示荒唐,大家又齐刷刷将视线移到叶子身上。 叶子直面他们的目光,坚定道:“他犯不着,他又不在意成绩,若他真在意,凭他的本事什么分数拿不到。” 叶子停顿了片刻,继续道:“你们不知道吧,他其实在跟江河老师做助教,能在那边做助教的人实力都是很厉害的。程甄,他要是认真考起试来你们不一定能考过他。” “了解的那么清楚,看来,你们的关系很是不错吗?”顾萌萌语气不善。 “够了。”一道冷冷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程甄浑身冒着冷气,脸色不善的走到叶子身边,声音又沉又冷,“别以为你多了解我,不过点头之交的关系,哪里凭得到你替我出头,多管闲事。” 叶子的脸一下涨红,眼睛红了一圈,眼中蓄满了泪水,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怎么,这么关心我,是看上我这张脸蛋了吗?”程甄邪气一笑,轻轻挑了挑叶子的下巴,“不过,我只有这张脸能看,你说,我俩在一起,你家里能同意吗?” 程甄越说越难听,叶子忍无可忍,用力一挥,将他的手拍下,冷漠道:“放开,以后不会管你闲事的。” “是吗,真无聊。”程甄走到自己座位坐下,戴上帽子,无所事事的爬在桌上补觉,又是一副与世界隔离的模样。 大家都被程甄的阵仗吓住了,过了许久才有人讪讪道:“叶子,别放心上,他就那样。” 这一打插,大家也懒得讨论究竟为何推迟考试,纷纷开始努力刷题,毕竟高三的时间很宝贵,无论如何提分才是重中之重。 叶子又委屈又生气,憋着一口气狠狠剜了程甄一眼,但他爬在桌上似乎睡的正香,根本没理会她的眼神,似乎把她当空气一般,搞的她气上加气,此时听到他的呼吸声都是讨厌的。 叶子将椅子拖开,发出咣咣的声响,她拿起一本英文习题集走到班长面前,“班长,麻烦你帮我跟老师说一声,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去躺医务室。” 叶子长的乖巧,见她脸色也不太好的样子,又结合刚才的事,班长忧虑道:“很严重吗?要我陪你去吗?” “不严重,我一个人去医务室躺会就好了。” 叶子都强调一个人了,班长也不好再说什么,妥协道:“好吧,我帮你请假。对了你还没我号码吧,记一个,有事联系。” “好。”叶子记下号码,抱着书往医务室相反的方向走,一男生和她相对而行,急急忙忙的样子,猛的一下撞了叶子一下。 叶子抬头看了一眼,是一个长相很酷的男孩子,头发是利落的寸头,此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叶子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走远,皱眉揉了揉被他撞疼的手,捡起习题集往天台去。 天台上落满了雪,寒风不停呼呼而过,叶子冻的打了几个哆嗦,脑子却清醒了过来,也想明白了,说实话刚刚的事她有错在先,是她先揭露别人隐私的,他生气很正常。 想是想通了,但叶子还是不想回去,她一时还拉不下脸道歉,也不知该怎么和程甄相处,便在天台找了个挡风的角落蹲着解习题集,像那雪地里的小白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叶子解的正专注,突然咯吱一声,有人推门上了天台,随之而来是一段质问。 “程甄,早上你都听见了对吧?”有人硬邦邦的说道。 砰的一声,似乎是谁把谁推到了墙上。 “说,你听到了对吧?” 是很凶狠的声音。 随后,随着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似乎有人倒在了地下,叶子悄悄瞄了一眼,没想到是在走廊上撞到她的那男生。 男生从雪地上爬起,坐在雪地里抬头看着程甄,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程甄的声音适时响起,“对,我都听见了,可你不是否认了吗?” “你信我吗?” “我信不信你不重要,你做没做过才重要。”程甄冷淡的说道。 男生似乎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声音很激动,“没,我没做过,我本来打算去偷的,但到教务室后后悔了,所以我没动过试卷……不过,不过,都晚了,监控刚好拍到我进去,而后面监控适时被删除了,如今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没做过,但任谁看来都是我做的。” “学校怎么处置你?”程甄淡淡的问道。 “学校不想闹大,让我自动退学,我完了,人生完了……”说着说着男生的语气中已染上浓浓的哭腔。 “一副软骨头的模样,没做就是没做,谁还能按头让你认吗?你说录像被删除了?” “嗯,我进去后的录像都不见了,刚好就到我进去为止。” 程甄沉默了片刻,沉着冷静道:“我知道了,我先帮你恢复录像看看。” “真的吗?用什么办法恢复?”顾诏兴奋又犹疑的说道。 “你不用管,等着就是了。” “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懂你此时的心情,不甘,无助又无力。”程甄慢慢,一字一句的说道。 “顾诏,你先下去,我在这里吹吹风。” ------------ 第七章 谈话 “出来吧,就蹲那你也不憋的慌。” 程甄语气凉凉的,但叶子分明听出了丝丝的揶揄。叶子揉了揉蹲麻的腿,内心悱恻道,难不成他在叫她吗? “叶子,出来,没错,我就是在叫你。” 叶子被他吓的一个屁墩坐在了雪地里,这人是会读心术吗?怎么能那么刚刚好回答她内心的想法,神了!真是神了! “我数三下,再不出来,我下楼了。” 不得不说,程甄的威胁很有效果,叶子不情不愿从角落走出,拖着调子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程甄瞥了她一眼,淡定道:“味道,你身上总是有一股好闻的橘子味,上来时闻到了。” 叶子想,这人要不要这么实诚,怎么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她都替他脸红,想着想着白皙的皮肤果然泛起淡淡的红。 叶子莫名感觉有些不自在,小声嘟囔了句,“狗鼻子吗?隔那么远都能闻见。” 程甄没理她的吐槽,淡淡瞟了她一眼,又望向远方,似乎还微微叹了口气。 程甄侧过脸看她的那一瞬间,叶子看到他脸上散布着不少的伤痕,看伤口颜色应该是昨天和她分别后受的伤,那些伤让她一时忘了程甄画好的界限,情不自禁的问他,“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唔。”这便是叶子得到的回答,极其十分的敷衍,有让人再揍他一拳的冲动。 程甄默然片刻,往衣服兜里摸了摸,没摸出什么东西来,似乎有些烦躁,伸出手捏了把雪扬下天台,“说,闻见味道,是骗你的,看见你衣角了,那么艳的颜色。” 叶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色羽绒服,明白了这不过是他转移话题的懒借口罢了,但叶子还是配合的“哦”了一声,从衣兜里掏出一颗糖递给程甄,瓮声瓮气地说:“诺,吃吧。” 程甄略微抬头瞟了她一眼,将糖接过去,剥开塞到嘴里含着。 程甄一米八几的身高导致一米六几的叶子只能仰头看他,他嘴里含着的糖将他半边脸颊撑的鼓鼓的,生出少许的可爱之感。 “为什么这么喜欢吃棒棒糖?”叶子挑了个自以为不会踩雷的问题问他。 叶子却没想到,似乎又踩雷了,不得不感慨这简直是个踩在雷上的男孩嘛! 程甄合着眼没回答她的问题。 叶子不满的撇了撇嘴,看着他凛冽的侧脸,微微动着的喉结,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慌慌张张把视线移到他的手上。 这随意的一瞟,叶子却发现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有一个疤痕,在修长白白皙的手上显得十分明显。 程甄还是合着眼,没说话,嘴里咬着棒棒糖,轻轻呼吸着。 程甄这样的态度让叶子有些无奈,让留下的是他,不说话的还是他。 叶子索性破罐破摔,继续在雷上蹦迪,又问他:“是为了戒烟吗?” 这次,程甄没不理人,他含着糖,含混不清的“嗯”了一声以做回答。 满满的敷衍感和冷淡,让叶子终于生了怯意和怒意,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犯贱,低头沉默了片刻,也不想再自讨没趣,便有些失落的说道:“我下楼了。” “等等,你生气了,对吧。”程甄扯住他的手,有些着急的模样。 “叶子,有好多话我不知该不该对你说,对你说多少,说到哪种程度,很矛盾,很纠结。” “爱说不说,我还不爱听。”叶子嘴里傲娇道,身子倒是很诚实的订在了原地。 见叶子停下脚步,程甄松开她的手,几下嚼碎糖果,琢磨了片刻,终于开口道:“上个月,我去探监,我妈妈看到我手上的烟疤,她让我不要沉迷于让人上瘾的东西。” 听到程甄的解释,叶子心情明显好了起来,笑意盈盈,语调微微上扬,“知道啦。” 叶子不知,此刻她就像一只被逗弄愉快了的小猫,十分可爱。 程甄情不自禁的揉了一把她的头发,轻声道:“你啊,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记得我在教室怎么吼你了?” 到这时候叶子才明白程甄留她在天台的真正目的,他想道歉,可又不知怎么开口,才犹犹豫豫许久。 这种认知让叶子心情更好,便将心里话说出了口,“我早想明白了,你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你走太近吧,你怕别人会因为你排挤我,伤害我,对吧?” “可是,程甄我不怕,我也不在乎他们的看法,你懂吗?” 程甄没回答,只轻轻笑了笑,“好聪明,不愧是要拿状元的孩子。” 程甄顿了片刻说:“叶子,我后悔了,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我说过我们是朋友啊!” 叶子微抬着一巴,仰着头,一副十分骄傲的模样。 程甄愣了片刻,笑道,“嗯,你说过,我们是朋友啊。” “叶子,我妈妈一直希望我能交到一个朋友,下周末你能陪我去看看她吗?” 叶子看到程甄说这话时,他的手指在略微发着抖,他此刻一定很紧张,他一定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番话来的,所以不能让他失望。 叶子毫不犹豫的答道:“可以。” 听到回答,程甄明显松了一口气,他笑道:“叶子,你不回去上课吗?不是要拿状元的吗?” 他眉头稍挑,嘴角扬起一抹笑,故意的,这是**裸的调笑,叶子硬邦邦的回他:“当然要拿。” “不过,你呢,你不回教室吗?” “帮我请个假,有些事要去处理。” “是,顾诏的事?” “嗯,回去学习吧。” “好。”叶子走到门边,想了片刻,还是回头说道:“程甄,脸记得擦药。” 许是没料到叶子会再提这茬,他疑惑了片刻,笑道:“叶子,不用担心,昨天跟雇主有些小摩擦,但都解决好了。还有,我会擦药的。” 这是叶子和程甄认识以来,第一次见他如此真心的笑,笑的眼底眉梢都是笑意,笑的让人突然意识到他原来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啊。 “好,我听着啦。程甄,加油!” ------------ 第八章 推搡 叶子回到教室刚好是大课间,从寒冷的地方来到温暖的教室,巨大的温差让她鼻子一氧,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班长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真没事吗?脸色怎么更差了。” “真没事。”叶子回答着班长的话,眼睛不自觉的飘向顾诏。 好巧不巧,顾诏刚好回头,他们视线尴尬的交汇在一起,顾诏狠狠瞪了叶子一眼,吼道,“看什么?” 顾诏脾气急,说话直,但从来没有如此凶的吼过一个女生,所以不难看出,此刻他心情十分不好。 叶子被他一嗓子吼的尬在原地,顺嘴回道:“没看什么。” 顾诏似乎被叶子彻底激怒了,猛的一下站起来,不小心将凳子绊倒,发出几声脆响。 他不管不顾,恶狠狠朝叶子走来,走到她身边,用力推了她一把,吼道:“你拽什么,靠家里,靠补习资源轻轻松松拿到全市第一,你很得意吗?看着那些拼了命还考不过你的同学,是不是很开心?特得意?” 叶子踉跄了几步,砰的一下撞到墙上,撞的手腕发疼发麻。 叶子靠在墙上懵了片刻,看了看周围看戏的同学,发出一声讥笑。 不过一瞬,叶子眼中的笑意敛去,带上森森寒意,用手指指了指顾诏胸口,慢慢道:“你又知道我是轻松获得第一名的吗?” 叶子缓了片刻说,“呵!我熬夜学到流鼻血的时候或许你已呼呼大睡;我推掉和朋友的聚会努力学习的时候或许你不知在哪里玩的正嗨;父母离婚我还拼命学习的时候或许你不知在哪里埋怨命运的不公。” “轻松吗?我一点也不轻松,我的第一来得并不容易,是我用血和汗换来的,来得堂堂正正。” 叶子轻飘飘的看了一下四周,继续道:“对了,或许你们很嫉妒我在江老师那里补习吧,但怎么办,这是我从出生就带来的资源,很嫉妒吗?要不要去重新投个胎?” 顾诏气的发抖,扬起手就要给叶子的一巴掌。 叶子瞪着眼,看着顾诏的手,充满轻蔑和鄙视,仿佛在说,“打啊,我看你敢不敢。” 在顾诏的手即将碰到叶子的脸时,班长终于看不下去,起身拦了顾诏一下,推了他一把,“霸王,差不多得了,欺负女生算怎么回事。你心情不好,冲叶子发什么火。” “对啊,叶子也没惹你吧。”有人小声附和道。 “这事,简直莫名其妙呢。” 顾诏呆愣愣的看着自己抬着的手,刚刚他差点就打女生了,有些羞愧。 顾诏是有名的暴脾气,火气来的急去得也快,此刻冷静下来,内心也明白其实叶子遭受的这些完全是无妄之灾,他思索了片刻,朝叶子说:“对不起。” 他的语调有些冷有些倔,但对他来说已算最大的妥协。 叶子揉了揉发麻的手,语气缓和,“算了,刚我说的话也很过分,算是扯平了。” 叶子这样的态度,倒让顾诏愈发愧疚,他尴尬的问道:“手,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叶子简短的回答。 一时之间,谁也不知对话该如何下去,两人尬在一起,空气都快凝滞了。 适时,李梦石轻轻扯了叶子一下,怯怯的说道:“我有道数学题不会,你能帮我看看吗?” 台阶来了,叶子顺台阶往下爬,温和道:“好,到我座位那边给你讲。” 叶子走到座位坐下,心绪才完全平静下来,朝李梦石开口道:“谢谢你帮我解围。” 李梦石愣了片刻,面容急切,“不是,我是真想找你问题的,这题我扣一早上,快被折磨疯了,你就救救我吧。” 叶子要被气笑了,怼他道,“真棒,毅力一级棒,拿过来我帮你看看。” 叶子扫了几眼,这题算是高考题型里最难的一种了,难怪李梦石扣了这么久。 叶子随意拉过程甄桌上的草稿纸,开始写解题思路。 李梦石被叶子的行为吓了一跳,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嗫嚅道:“那,那可是程甄的草稿纸。” “知道,但程甄可不会吃人,就算要吃,冤有头债有主,他吃的也是我,不会吃到你头上的,把心放回数学题上去。”叶子一本正经的安慰他。 李梦石被逗的轻笑出声,“叶子,你说话可真逗。” “梦石兄弟,别管我逗不逗了,专心你的数学题吧。” 叶子耐心的给李梦石讲解了两种解题方法,“就是这样,对你来说哪种好理解你就用哪种。” 解决困惑许久的问题,李梦石感觉神轻气爽,感激的朝叶子鞠了一躬,声音也莫名比平时大了些,“叶子,谢谢你。” 叶子被他这阵仗搞的哭笑不得,笑道:“感激是吧,真感激的话就别在我面前晃了。” 此话一出,李梦石脸色变了变,小声道:“对不起,耽误你学习了。” 叶子有些无语,怎么会有这么直男的人,她缓和气氛道:“哦,我的天纳,我开玩笑的,看来是不能同你开玩笑了。” 见叶子不像是在说假话,李梦石又鼓足勇气,大胆问道,“或许,我还能问你题吗?” 叶子知道他不是能开玩笑的类型,认真道:“我有时间的话,可以。” 叶子侧头看了看空位,心想程甄是去给顾诏想办法了吧?还有如果刚才他在的话,他会去阻止顾诏推自己的吧? 叶子自我消化掉那些不好的情绪,掏出习题集开始刷题,刚刷了一道,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 第九章 调解 叶子抬头一看,看见了周舟,她似乎是得到学生打架的消息了,气喘吁吁的跑到教室,立在门口,沉声道:“顾诏,叶子,班长,你们三跟我去趟办公室。” 说实话这是叶子第一次因为这样的事被叫去办公室,心里莫名有些不爽,但抬头看看另外两位紧绷的面容,僵硬的身子,心里那些不爽爽快消失不见,果然人的快乐都是对比出来的。 他们三跟着周舟一路走,一路被围观,太丢脸了,叶子偷偷挪了挪身子,挪到班长身后,借着身高差挡住自己,试图捡回几分脸面。 而缺德的班长似乎是看透了她的想法,故意移了几步,将叶子完完整整的暴露出来。 叶子看着走廊上探出窗子围观他们的那一颗颗头,叶子突然意识到果然她的脸皮果然没想象中厚,于是她抬头看了看顾诏,发现他正沉着一张脸,斜睨了她一眼。 叶子停住挪动的脚步,决定还是丢脸算了。 周舟带着他们经过办公室,没停下,而是又领他们往前进了个空置的小会议室,看来是想在其他老师面前给他们留下那么点脸面。 没有任何的寒暄客套,周舟直入主题,“班长先说,是怎么回事?” 班长一五一实,原原本本,毫不添油加醋的将事件叙述了一遍。 还真是实诚,叶子想。 而周舟听了,则是皱眉点了点头,“所以说,同学发生冲突,你作为班长只是袖手旁观,令矛盾激化是吧?” 一针见血,指出了班长的不对之处。 班长没有辩解,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点了点头,过了片刻才说:“周老师,对不起,我错了。” 周舟疲倦的挥了挥手,有些无力的样子,“算了,你先回去吧。还有,刘泽,马上要高考了,你应该专注于学业,不要想其它有的没的。不过高考后记得交份八百字的检查。” 班长红着脸,低垂着头,小声道:“周老师,我知道了,那我回教室了。” “回吧。” 班长走后周舟将视线移到另外两人身上,她对顾诏说:“顾诏,班长说的你认吗?” “认。” 顾诏答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辩解之意,倒是敢做敢当。 “那你觉得你做错了没?” “错了。错在把火气撒在同学身上,错在欺负推搡女同学。” 见顾诏认错态度良好,周舟轻呼了一口气,打结的眉头也不自觉解开了些,她朝叶子道:“叶子,如果顾诏给你道歉,你接受吗?” 不是直接让顾诏道歉,而是先问她接不接受道歉,一瞬间叶子感受到了尊重,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流转在心中。 “接受,不过我后面说的话也很难听,我也该向顾诏道歉。” 周舟见俩人这么好说话,认错态度这么好,颇感欣慰,“既然这样,双方道个歉,写份800 字检查,就算完事。和班长一样检查高考后交。” 在周舟的指引下,两人互相道了歉,道完歉后两人霎时僵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不尴尬。 “好了,都是好孩子。”周舟欣慰的说道,她视线向下,这才瞧见叶子红肿的手腕,叹了口气,吩咐道:“顾诏,你陪叶子去医务室看看手腕。” 一想到那尴尬的场景,简直窒息,叶子连忙道:“老师,我不疼,不用去医务室。” 周舟视线又扫到叶子手腕,口气严肃,“叶子,要不要我打电话叫你妈妈过来,你妈妈刚好是骨科医生,没准还能替你看看。” 周舟的威胁很有效果,是戳在叶子软肋上了,叶子妥协道:“去,老师我去,但我一个人就好了。” 叶子特地强调一个人,但周舟似乎一定要缓和她和顾诏的关系,说什么也不同意,强硬道:“不行,不让顾诏陪,让你妈妈来陪。” 叶子看了看顾诏忽红忽白的脸,突然觉得,尴尬算什么,反正只要不是自己尴尬,尴尬都是别人的,“好的,老师,我知道了,让顾诏陪我去。” 周舟一脸满意的点点头,“叶子,你先去外面等会顾诏,老师还有几句话同顾诏说。” 叶子走到门边,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来,“顾诏,你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老师都说信你了,还将火气往同学身上撒。” “老师,我错了。” “算啦,我也能理解。不过以后安心上学吧,那件事解决了,不是你。” “怎么解决的?”顾诏脱口而出。 “告诉你也没什么,是有人匿名将完整录像发到老师和校长邮箱了。不是你,总之以后安心上学吧。” 叶子想,是程甄?是程甄帮他恢复录像了吧?那程甄下午会回来上学吗? “不是你,但你大半夜进教务室,也是不对的,说吧为什么?”周舟的声音继续传出来。 “我本来想看试卷来着,但做不到,最后放弃了。”顾诏有些丧气的说道。 “说实话,你不是那么看重成绩的人,说吧,这是为什么?” 似乎是顾诏的沉默惹恼了周舟,周舟提高声音道:“顾诏,要我找到你家里吗?你妈妈好像还生着病,你要她为了你这些事费心吗?” 叶子想,周舟这人还蛮厉害,惯会拿家长威胁人。 在家长面前,顾诏似乎也是个软骨头呢,果然听他开口道:“我妈妈快不行,她去世前想看我考一次全级前十,但我做不到,所以走了极端。” 静默了许久,里头才想起周舟的声音,“知道啦,这件事老师会处理好,你安心上学。至于名次,尽力就好,其实父母的心愿多是孩子平安喜乐就好,你明白吗?” “嗯,我明白。” ------------ 第十章 坦白 顾诏顶着一张酷脸,推门而出,看见叶子的那一刻嘴角明显抽了抽。 他看了看叶子几眼,犹豫了许久,才迟疑的说道,“你都听见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叶子无所谓摊了摊手,“是,我又没有刻意避开,当然都听见了,所有。” 这理直气壮的态度,让顾诏苦笑了一下,无奈道:“你,你可真是,真是坦荡。算了,走吧,去医务室。” 叶子本来不想去医务室,确切说是不想和顾诏单独去医务室,但此刻她突然有些话想对顾诏说,便乖乖跟了上去。 他们并排走着,叶子开口道:“我不是对你的事感兴趣,而是想能不能从你们的对话中听出点关于程甄的事。早上他也被叫去办公室了,对吗?” 顾诏凝神看了叶子一眼,开口说道:“是,但他和这件事没关。被叫去办公室好像是他在校外干了什么事,被人举报了,不过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叶子能大概猜出程甄是因为什么事被举报,可究竟是谁举报他却毫无头绪。 “不过,你怎么对程甄的事这么关心?早上他不是还吼你了吗?或许,你喜欢他吗?” 叶子想,这人说话还真是够直,“或许吧,但我从来没喜欢过人,不知道我是喜欢他,还是单纯想和他交朋友。” “咦。”顾诏咂摸了一下,继续说,“这就承认了,爷佩服。” 感情这人是把她后半句话忽略,不过叶子也懒得计较,懒得费口舌和他解释她和程甄的关系。 见叶子不说话,顾诏幽幽开口,“不过你眼光还不错,程甄其实是个不错的人。” “我知道。”叶子说的直白又坚定,“我眼光比你们好。” 顾诏想了想,自己以前因为流言就对程甄产生种种猜测和误解,点了点头,“嗯,你眼光比我们好。” 两人慢悠悠走到医务室,医生说了叶子一通,给她拍了片,又让他俩在休息室等结果。 秘闭的空间里,两人坐在长椅两端,谁也不肯开口,空气静的凝固起来。 “我帮你吧,不过能不能提到全级前十还得看你自身。” 叶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安静环境下显得突兀又有冲击力。 叶子将身子靠在椅子上,仰着头,慢慢道,“至于为什么要帮你,因为我懂你那种不想让家长失望的心情。” “顾诏,要听秘密吗?” 顾诏背脊一凉,忙道:“别,别,您可饶了我吧,我可不想替人背负秘密,那多累啊!” 叶子没理会他,继续说,“作为公平,我听了你一个秘密,当然也该还你一个秘密,我不喜欢欠人。” 顾诏被她的强词夺理弄的目瞪口呆。 叶子不管不顾,开口道:“我读高二时,我们班来了一个女老师,她长的很温柔,对我特别偏袒,对我特别好。以至于我把她当了朋友,无话不说。” “我很信任她,她劝我把保研名额让给一个贫困一些的孩子,我答应了。” “放弃资格那天,我回家和妈妈说了。妈妈听后,没有说过一句责备我的话,反而夸我善良,但她眼中悲伤的情绪始终留在了我的脑海,不过那时候我以为那情绪是失望。” “后来我知道那女人让同学远离我,出轨爸爸,才知道我被她耍了。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很难受,为自己,也为妈妈,所以将不让妈妈失望刻进了自己的脑海。” “我拼命努力,为的就是比保研的那个同学考到更好的学校,考到更好的专业。” “顾诏,你知道最悲伤的是什么吗?” 叶子吸了吸鼻子,继续道:“原来在我放弃资格前,妈妈就知道那女人出轨爸爸了,那天她不是失望,是伤心,是心疼,是无能为力。” “知道妈妈早知道一切的那天,我和她抱头痛哭,那一刻我比谁都渴望成功。” “所以我懂你那种为了不让父母失望,不让他们伤心,孤注一掷的心情。” 听到这样沉重的话题,顾诏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想了许久才憋出一句,“如果,我也学到流鼻血,能考上全级前十吗?” 叶子知道他在尽量缓和气氛,虽然说的话很欠揍,但叶子心情没那么差了,“看个人造化吧,流鼻血不是考高分的必要条件。” “你先说说你大概的成绩情况,薄弱科是什么?” “上次考的全级四十二名,语文137,英语145,数学116,理综222。”顾诏答。 闻言叶子挑了挑眉,笑道,“顾诏同学,你可真是不同寻常,一班的学生不都是理综,数学接近满分,语文英语稍微弱,你倒反着来。” “不过这样也好,数学和理综差,有利于短时间提高成绩,若是英语语文差,我还没办法了呢。” “我们定一下时间吧,因为我也很忙,所以中午傍晚各一小时可以吗?” 见叶子都这样说了,顾诏也没必要再扭扭捏捏,他利落答道:“好。” “你数学和理综的薄弱环节是?了解清楚,我才好制定对策。” 顾诏思索了片刻道:“数学是后面几道大题,理综是物理。” “你很有前途嘛,薄弱的地方只要找对方法,很快就能补起来的。我今晚整理整理资料,明天给你补。”叶子笑道。 医生将结果给了叶子,虽然没伤到骨头,但责任心过剩的医生又拉着叶子唠叨了许久,最终给她开了消肿药,消炎药才放她一马。 她和顾诏一起走出医务室,顾诏率先开口道:“叶子,谢谢。” 叶子见他有些难为情的模样,便吞下了揶揄他的说辞,随意道:“不用。我回教室,你呢?” “哦,我吗?趁着中午吃饭时间,我去医院看看妈妈。” “好,再见。” “再见。” “不过你真学到流鼻血吗?”顾诏痞痞的问叶子。 叶子白了他一眼,下巴一抬,气势凌人,“瞎编的。你说呢!” 顾诏嘿嘿笑了笑,笑的有些傻气,“嗯,我去医院了。” 少年心性,这样激烈的吵过一架,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彼此间竟也生出了丝丝亲切之意。 ------------ 第十一章 午饭 叶子独自一人,穿过空荡荡又冷冰冰的走廊,心里空空的,她突然有那么一丢丢想程甄。 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奇幻,她刚想到程甄,没想到程甄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程甄懒懒散散靠在墙上,眯着眼打盹,修长浓密的睫毛在冷白色的脸上打上一道阴影,脸上小伤口已贴着创口贴,看来是把她的话听进去。 叶子小跑到他的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程甄,你睡着啦?” “没。” 程甄咕哝了一声,声音有点哑有点冷。 “那你做什么呢?靠在这墙上摆pose吗?” 程甄睁开眼,眼底有红血丝和水雾。他用雾蒙蒙的双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叶子,“听说,你被顾诏打了?疼吗?” 被推了一下,怎么传着传着就成被打,显然是消息传播者添油加醋,火上浇油了。叶子觉得有些好笑,轻笑出声,“没呢,被推了下,碰到手了,但不严重也不疼。” “嗯,知道了。”程甄轻轻碰了一下叶子的手,皱眉道:“顾诏,真不是个东西。” 第一次听他这么骂人,而且还是为了她,叶子感觉心情还不赖,俏皮道:“程甄,你不觉得有些公平吗?我可是乖乖巧巧回答了你的问题,可你呢?都没回答我的问题。” “在这里等你,陪你去吃午饭。”程甄一字一句说的郑重又轻慢。 原来是怕没人陪自己吃饭啊,一瞬间,叶子的心里变得暖融融的。 “那个,或许?”一颗刺头从窗户里探了出来,“我也在等叶子一起吃饭来着,或许能和你俩一起吗?” 叶子被突然冒出来的头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班长,他脑袋卡在窗边,莫名的诡异。 “你确定愿意和我一起吃饭吗?能咽下去吗?”程甄懒洋洋的说道。 闻言,班长急忙摇了摇头,“其实,其实,你和顾诏在天台的对话,我有听到。程甄。我好像对你误会有些深。嗯,就是你愿意一起吃饭吗?” 闻言,程甄看了叶子几眼,意思是她拿主意,都听她的。 叶子顺利接收到程甄的信号,笑道:“好啊,一起呗。” 见叶子和程甄都同意了,班长提议道:“这个点,食堂也没饭了,去明德楼后面的拉面馆怎么样?我们走过去,估计店里也没啥人了,也不用等,怎么样?” 叶子点了点头,“我可以。” “我听叶子的。”程甄一脸平静的说道。 这话说的其实有些暧昧,好在班长也不是“特别”八卦之人,没对他们两人的关系追根究底。 班长领着他们经过操场,穿过一小片树林,才来到拉面馆。 如班长所料,此时店中很空,只有几个客人零星分布。 他们找了个四人桌坐下,三人看了看菜单,都点了牛肉面。 “老板,一碗不加香菜。” “老板,一碗不加香菜。” “老板,一碗不加香菜。” 三人异口同声,老板都乐了,笑道:“所以到底是一碗不加呢?还是三碗都不加?” “三碗。”班长抢答。 说完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噗嗤一下,笑做一团。 少年人的亲切说来就来,喜欢同样口味的牛肉面这样小小的共同点都让他们无端熟悉,亲近起来。 看着程甄乖乖吃面的模样,班长不自觉“咦”了一声,见叶子和程甄两天抬头看着他,才解释道:“程甄,这副模样,和传言,还有和我想像中的很不一样。” 说到这个,叶子火气上来了,呛声道:“那不是你们的偏见和为排挤他找出来的借口和臆测吗?” 班长咽下嘴里的面大呼冤枉,“不是的,高二分班,知道程甄分在我们班时,大家其实都是想和他亲近,不过他长的有些冷,又不太爱说话,同学们有点怕他,不敢轻易接近他。” “然后,一天中午,我们吃完饭回教室,看到程甄把顾萌萌推到墙上,眼神又凶又狠,像要吃人一般。” “从那天前,大家更怕程甄了。然后,一些不好的传言又在私下流传开了,比如他和校外谁打架了,在酒吧做酒保了,跟高利贷收钱了……乱七八糟一堆,所以最后谁也不敢接近程甄。” 叶子越听越气,愤慨道:“你们有谁亲自看到他做那些事,有证据吗?” “细细想来,其实没有,但不知大家怎么都信了。总之理不清,在这里我给程甄道个歉。” 程甄笑了笑,挑了挑眉,“真想道歉,这顿面你请了。” “好,我请。其实今天等叶子一起吃饭也是想道歉的。” “早上叶子被顾诏推的时候,班里大多数人包括我都是怀着一种看戏的心态看叶子的。” 叶子干笑一声,坦然道:“我知道,在顾诏上来推我,却没一个人上来阻拦时,我就明白了。” 班长苦笑一声,想了想道:“因为大家把你当做竞争对手,嫉妒你爸爸是叶贺,还看不惯你的假坦荡,看不惯你假惺惺的模样,看似对谁都很礼貌,很和善,但事实上似乎谁都不曾被你放进眼里,当然除了程甄。” 叶子没想到班长会说的这样一针见血,这样坦荡,扯出一个笑,“原来都被大家看出来了。” “叶子,你觉得你伪装的很好吧,但其实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最是敏感,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一清二楚。” “可听到你对顾诏说的那些话,我突然意识到其实你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只是在努力伪装自己罢了。” “叶子,也许你以前见过不少坏人,但这世上好人还是很多的。” 听着班长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叶子眼睛红了一圈,倔强道:“班长,你的抒情文一定写的很棒。” “还不错。叶子,还有,关于流鼻血一项,其实我和你很有共鸣,因为我也曾流过无数次。” “叶子,也许我们不能做朋友,但也许我们能成为最好的竞争对手。” “嗯。” 以真心对真心,距离,隔离,疏远都能消散。 叶子,程甄和班长回教室时,不知是不是错觉,大家明显能感觉到叶子和程甄身上的疏离感,距离感消融了一些,他们好像融入这个班级一点点了。 ------------ 第十二章 老徐 经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直到今天下午,叶子才好好感受了一把正常的课堂氛围。 随着上课铃声,一秃头男人顶着啤酒肚,背着手慢悠悠踱步进教室。 听顾萌萌说,这男人是语文老师,名字叫徐清明,和形象急其不符的形象,所以大家通常称他为老徐。 老徐的目光顺着教室绕了一圈,最终停留在程甄身上,慢悠悠开口,“快考试了吧,只要咱们程甄同学不睡觉,开始听课了,那就是要考试了。” 经老徐一说,大家突然意识到,好像还真是,程甄不划水的时候,通常是考试之前。 老徐眯着眼,笑眯眯的,慢吞吞开口,“咱程甄同学,划水总是划的很有水平嘛,每次考试都90多分,刚好及格,很会把控分数,有前途。” 老徐讲话慢悠悠的,还爱捏着腔调,拖的长长的,跟唱戏一般。加上他讲的这不知是揶揄还是夸赞的话,更有那味了,听了就想笑。 但大家顾忌程甄,想笑又不敢笑,脸都憋红了,倒是叶子不怕死一般,噗嗤笑了出来,这一笑似会传染一般,大家接连笑了起来,教室里笑声一片。 倒是程甄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冷的端坐着,低头看着桌面,似乎在思索什么的模样。 “要造反?安静”,老徐将试卷丢给第一排的同学,吩咐道:“把上次小测的试卷发下去,咱们这节课,讲一讲上次的语文小测试卷。” “上次小测嘞,咱们顾诏同学做的很是不错,考了140呢,真是不错。” 听到夸赞,顾诏蹭的一下坐直身子,脸上还是酷酷的表情,但他脸上的小红晕出卖了他的小得意。 “对了,还有咱们班长,抒情文写的着实不错,接近满分,十分不错,不错。” 提到抒情文,叶子莫名想到拉面馆的对话,瞧了班长一眼。 班长回头,视线和她相接,便有些尴尬的抹了抹他那寸头,显得有些傻气。 叶子想,那利落的短发揉上去一定很扎手。 “其它同学要努力啊,不要不把语文当回事,小心高考火葬场,追都追不回来。” “是。”大家异口同声拖长调子道,倒有种莫名的默契。 卷子发完了,老徐看了叶子一眼,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语速快了几分,“对了,叶子,你没试卷,和程甄搭伙看看。” 配上老徐独特的腔调,搭伙看看试卷这样的吩咐,竟让人听出一种让他俩搭伙过日子的感觉,让叶子愣了片刻。 “愣着做啥啊,程甄吃不了人,不信你试试。” 叶子当然比谁都清楚程甄吃不了人,笑嘻嘻的将他卷子拉过来一半,移了移凳子,和他几乎靠在一起。 有人替叶子吸了一口气,程甄好像不太喜欢和人接近,有一次顾萌萌不小心碰到他,还被他狠狠甩了老远。 但出人意料的是,程甄没有任何反感叶子的迹象,凛冽和有些尖锐的脸上,反而绽放出一抹浅笑,还乖乖将卷子往叶子那边推了推。 老徐欣慰的点了点头,“看吧,我说他不会吃人,对吧。” 老徐这莫名骄傲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还怪可爱的。 或明或暗的打量扫到程甄身上,但他程甄似乎没看见那些扫向他的目光一般,面容平静,压低声音道:“叶子,你帮我做下笔记,我偷偷刷几套物理和数学卷子。” “偷偷”这样的词从程甄嘴里蹭出来,倒是新鲜又有趣,愣了几秒,才迟缓道:“好,你放心。” 看着叶子一本正经打保证的模样,程甄似乎又乐了,嘴角扬起一抹笑。 叶子和程甄那边的氛围和谐融合,简直相信相爱一家人嘛。 大家估摸,不对啊着这俩人的氛围不像早上刚大吵过一架的模样,程甄竟然没有黑脸? 不过没等他们琢磨出味来,讲台上就传来老徐悠悠的声音,“干什么嘞!集中精神听我讲。” 叶子认真的帮程甄记着笔记,她的字秀气又端正,和程甄青隽又有些飞扬的字凑在一处,让她莫名红了脸。 “怎么啦?”程甄压低声音问她。 对着别人的字脸红了这样丢脸的事,叶子打死也说不出,吞吞吐吐道:“没啥。” 程甄将视线移回卷子,简短的答道:“嗯。但有事要说。” “没事,你快写卷子,我帮你盯着点老徐。” 老徐目光扫向他们这一边,令叶子乖巧闭了嘴,身边安静的又只有老徐幽幽的声音了。 老徐讲话是很慢,但他讲题可不慢,逻辑又清晰,不过一节半课就讲到最后一道阅读题了。 到作文时,老徐让几个写的好的同学上去念了范文。 到班长时,底下的同学,不停的拖延时间,“班长念慢点,刚刚没听清。” 但饶是班长怎么拖延,他念完时离下课还有十分钟。 叶子十分不理解同学们的行为,但很快她便领悟到了为什么。 老徐狠狠夸了班长一通,这张卷子的讲解就算完事了,但大家都知道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那么,课就讲到这里了,还有几分钟下课,看你们也很是困倦,要不……” “不用,不用。”有学生连忙打断老徐。 “老师,真不用。” “老师,我们一点都不累,一点都不倦。” …… 叶子抬头看了看四周困的眼睛上眼皮都快搭到下眼皮上的同学们,不禁有些疑惑,是怎样的神秘力量,让大家如此睁眼说瞎话。 “老徐五音不全,还爱唱歌给大家提神。”程甄慢慢解释道,语调上扬,有些愉悦的味道。 听他这么说,叶子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样的魔音能让大家害怕成这样。 老徐的目光和叶子渴望的眼光对在一处,老徐清了清嗓子,说道,“有同学还是希望我唱的,那么我还是唱一首吧。” “不要啊……”一片哀嚎。 “长亭外,古道边……” 老徐开口了,叶子为自己那渴望的一眼深表后悔,怎么有人能把歌唱的如此难听。 一言难尽,非要打个比喻,就是屋外乌鸦都叫的比他唱的好听,工厂锯木头的声音都比他唱的好听。 老徐唱完心满意足的走了,叶子揉了揉发疼的耳朵,听见外面走廊其它班同学说,“一班好惨,老徐又唱歌了。” 清是清醒了,但耳朵受了荼毒,有人不甘道:“刚,是谁?是谁?是谁向老徐投以渴望的眼神的。” 闻言,叶子笑了笑道,“或许,是我,不过不知者无罪嘛,我请求组织的原谅。” “叶子啊,你渴望那玩意干啥。” “好奇,不过以后不好奇了。” “哈哈哈,叶子以后老徐和你对视,记得无条件移开视线。” “当然,这样的经历,一次就够了。” 闹闹哄哄间,上课铃又响了,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物理,老师发了卷子让他们做小测。 大脑高速运转的时候,似乎时间也过的很快,一堂课很快过去了,物理老师从他们手里抢走一张张试卷,安慰道:“这样的体量,一节课写不完很正常。无论如何心态,心态要稳,心态稳了,高考就稳了。” 大家对物理老师的鸡汤置之不理,试卷空了好多,你能稳吗?不能? 李梦石小心翼翼的问叶子,“叶子,最后一道选择题,选什么?” 叶子回忆了下,“选ACD。” 一听这话,李梦石脸色瞬间不好了,垂头丧气的瘫在位置上。 见此情形,班长连忙插话,“叶子,程甄,去食堂吃饭了,去晚了盘子都没得舔。” 去到外头,班长才和叶子解释,李梦石心态不好,又爱对答案,对到的答案若是不满意,会意志消沉许久,所以大家都不敢和他对答案。 “叶子,以后,别和他对答案,有时都怕他想不开。” “嗯,知道了。” “不过班长,你抒情文写的的确很不错嘛!”叶子开玩笑道。 “去你的。” 大家吵吵闹闹聚做一团,什么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 程甄看着前头笑的开心的叶子,死死握住手里,刚刚叶子趁乱塞给他的棒棒糖,莫名想起补习班给江老师过生日的那晚。 那天也是大家乱哄哄闹做一团,他有些烦躁,往兜里摸了摸,才想起来烟早扔了。 他忍着烟瘾,烦躁的揉了揉头发,这时一姑娘蹿到他面前,往他手里塞了一颗棒棒糖。 姑娘带着甜甜的笑看着他,“吃吧,这可不是老江买的,这是我考到第一名给自己买的礼物,给你吃。” 程甄站在原地,看着那姑娘又蹿回人群中心,笑的很开心,眉眼弯弯,像月牙一样好看。 后来他知道那姑娘叫叶子。 而那颗糖注定了那晚他会多管闲事。 ------------ 第十三章 视频 傍晚时分,孩子们吃完饭三三两两的往教室走,叽叽喳喳不知在议论什么。 叶子听了片刻,似乎是在说什么视频,但听的不是很分明,便没放在心上。 乘着还没上课,班长偷偷拿出手机,刷刷朋友圈,刷着刷着,刷出一条视频,他突然发出一声,“靠,这谁传出来的。” 班长刷的几下从教室一头蹿到程甄面前,将手机递给他,“程甄,你看,这怎么办?” 程甄和叶子凑在一处看了看,视频内容是一个男生进了教务处,在柜子前停了会就离开了,不久之后,又一个男生进到教务处,慌慌张张打开柜子,拿出里面的试卷袋,抽出卷子,匆匆忙忙的拍照。 “前一个男生,好像顾诏。” “是顾诏没错吧?” “平时装作不在意成绩的模样,没想到背地里连偷试卷这样的事都做得出啊!” 话越说越难听,和顾诏玩的很不错的的同桌孟令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吼道:“眼睛不要,可以捐了。这还没确定是顾子呢,你们就隔应上了。” “退一步说,就算那是顾子,他是进去了,但他动卷子了吗?动了吗?没动,所以你们逼逼啥呢。” “就算没动,他不也是有作案动机的吗?”沈君则不服的回怼道。 “还作案动机,合着您这是查案啊!还有沈君则,你是顾诏肚里蛔虫?他想啥你都能知道,可真棒。” “试卷不是另一个人动的吗,怎么都怀疑上顾子了。” 沈君则和孟令向来有些不对付,被这么一怼哪里还咽得下这口气,气道:“是没看到他动,但没准他和另一个人是同谋,或许你也是同谋。” 孟令气的发抖,“你tm懂什么,顾子犯的着吗?他是为了他妈妈……” “孟令,够了,不要说了。”顾诏刚吃饭回来,就听见这样的对话,不得不让孟令闭嘴。 “你们猜的没错,进去的就是我,而且本来我也打算偷试卷的,但我顾诏敢作敢当,错了就是错了,也没什么可辩解的。” 少年人正是敏感骄傲的年纪,哪里能受得了让人将伤口**裸的剥开给人看,哪能让人白白轻看。 适时,班长搬来的救兵也到了,周舟沉着脸走进教室,冷声道:“学校里交给你们的就是这些吗?不讲证据,随意怀疑同学,对同学冷嘲热讽吗?” “我对你们很失望。” 周舟平日里很亲切,和同学们也是以朋友的关系相处的,此刻她说出这样的话,证明是真的很失望。 同学们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顾诏同学是有错,老师会批评教育。而你们做的又是对的吗?” “老师,我们错了。” “顾诏,对不起。” “你们有什么对不起的,做错事的是我。周老师,今晚,我能请个假吗?” 周舟点了点头,“去吧,要找谁陪着你吗?” “不用,我走了,我去看看妈妈。” 天台上,叶子和程甄围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不知在捣鼓什么。 “删了吗?” “嗯,帖子和视频都删了,不过已经传播开了,估计这样也没什么用。”程甄淡淡的说道。 冬天黑的早,此时天也完全黑透了,向下看去,一眼瞧不见低。天台上寒风阵阵,叶子哆嗦了一下,吸了几下鼻子。 “怎么,冷吗?你先下去。” 叶子又哆嗦了几下,“冷,很冷,但我想陪你。” 电脑的光投射在程甄脸上,衬的肌肤更加白和冷,跟白瓷似的泛着光,挺翘的鼻子下是微微翘起的唇,显得认真专业但又有了人间烟火气。 “呼,定位到的Ip地址是在我们班,是我们班的人传出去的。” “我们班吗?除了你,谁有本事能拿到视频?”叶子惊讶道。 程甄垂着睦子,思忖片刻,“我大概能猜到是谁,有一人能拿到视频,但其中涉及到好多,暂时不能告诉你。” 程甄已经这样解释了,而且见他也不愿多说,叶子便没再追问,撕开一颗棒棒糖塞入程甄嘴里,笑道:“完事了吧,冷死了,咱们下去上课了。” “嗯。”程甄利落的收好电脑,熟练的将电脑包塞到杂物间藏好。 这熟练程度,一看就是常干,叶子揶揄道:“合着是个惯犯,你就不怕我举报你啊。” 程甄挑了挑眉,眼尾上调,笑的邪气,“是吗?你去。” 程甄突然靠近,距离近到能闻到他身上甜腻的糖味,是葡萄味的,是她给的,这样的距离让叶子心跳停了半秒,涨红了脸,“程甄,其实你有些无赖。” 程甄轻笑出声,收敛住那股邪气与痞气,低声道,“嗯,我承认。不过上课铃响了,准状元可不能迟到。” “程甄,你……” “走吧。” 叶子和程甄回到教室,教室里氛围还很压抑,大家都低头不语,只有偶尔纸与笔摩擦发出的窸窸窣窣声。 “顾诏呢?”叶子小声的问班长。 “心情不太好,请假回家了。” “唉”班长长叹了口气,表情十分忧郁,“刚,老周来过,把大家骂了一通,不过骂的好。只是不知道顾诏怎么样了,给他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 “应该没事,陪妈妈去了吧!”叶子在想些事情,没细想,顺口答道。 班长有些讶异,“叶子你和顾诏很熟吗?你为什么知道我不知道的事。” 叶子呵呵笑了几声,含混道:“啊,我说什么了吗?我什么也没说。” “好吧,不说算了。”班长傲娇道。 叶子回但他座位上刷数学精选题,见程甄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小声道:“程甄,你怎么了?” “没什么,想些事情,消化完就好了。你做你的题,不用管我。” “哦。”叶子闷声闷气的说道。 附中晚自习上到九点,方便走读的学生,但住校生可以待到十一点,不过附中走读生多,所以九点一到,学校里便满是往校外跑的学生。 人不停往校园外涌,叶子和程甄被裹挟着前进,来到校门口。 校门口街灯交映,下课的学生,叫卖夜宵小商贩,来接孩子的车,将校门口渲染的充满人间烟火的味道。 程甄拉着叶子走到一个角落,问她,“你还得上补习班,你妈妈来接你吗?” 叶子摇了摇头,“今天她又有手术,让我打车过去。” “嗯。”程甄把叶子的书包从她肩上拿下,放在自行车前坐,“我也要去给江河改你们上次做的冲刺卷,载你过去,一会要是没人送你,还能送你回家。” “好嘞,那么出发。” 从学校到补习班骑车不过十几分钟,但经过的路都有些不太好,坑坑洼洼的,几次掂的叶子快摔下车,但就是不肯扶着程甄。 程甄有些哭笑不得,“叶子,我不会吃人。” “你不开心,从晚自习就不开心。”叶子嘟囔道,“晚上,你有点烦我。” “唉,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是有点不开心,但没烦你,我是烦自己。”程甄耐心的解释。 程甄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看你和顾诏关系还不错的样子,我竟然有点生气,所以烦这样的自己。因为你是你,你交什么朋友,我都不应该管。” 叶子撇了撇嘴,“切,小心眼。程甄,无论如何,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嗯。”程甄简短道。 但他说话的语调微微上扬,叶子想,她是哄好一点点程甄了。 补习课后,是叶子妈妈来接的叶子。 叶子老远看见李蓝,小蝴蝶一般扑到她怀里,撒娇道,“好像,好久没见妈妈的感觉。” 李蓝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可不是,一天多没见了,可想死妈妈了。不过你这手怎么跟冰块似的,快上车暖暖,妈妈送你回家。” 在车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小日常,“妈妈,我在学校交到好朋友了。” “是吗?我女儿眼光好,一定是很不错的孩子。” “当然了,好的很。”想到程甄,叶子自豪的说道。 车里暖气足,累了一天了,叶子渐渐困顿起来,却为了不让妈妈孤独,强打起精神说话。 李蓝见她左点一下头,右点一下头,跟小鸡啄米似的,可怜又可爱,“叶子,快睡,到家了妈妈叫你。” 叶子迷迷糊糊的摇头,显得十分可爱,李蓝心都要化了。 叶子半睡半醒熬了一路,两母女到家时已经十二点半,叶子洗完澡,脑子也清明了许多,开始整理给顾诏讲课的资料,这么一熬,熬到凌晨三点多。 ------------ 第十四章 公交 6点,叶子换了校服从楼上下来,如她所料,只要李蓝在家的早晨,这个点总能看到李蓝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听到动静,李蓝回头粲然一笑,暖黄色的灯光衬的她十分温柔,“叶子,快来吃早餐。” 李蓝熬了粥,蒸了包子,都是叶子喜爱的吃食,叶子心满意足的享用着早餐。 李蓝见她吃的开心,笑眯眯的,“叶子,对不起啊,妈妈这几天都忙忘了,杜阿姨已经不跟我们了,也没人给你送饭了,中午你在学校怎么吃的?吃的好吗?” 看着李蓝有些苍白的面容,叶子突然意识到,以前无论怎么忙,李蓝从来没有疏忽过叶子一分。 叶子此刻才后知后觉,其实和叶贺分开,李蓝是受了影响的,她是难过的,只是温柔的人从来不把难过表现给身边人。 “妈妈,和他分开你很难过,对吗?” 李蓝轻轻将碎发撩到耳后,轻声说,“被你看出来了,其实有一丢丢,不过也说不准,可能是不习惯。” “你呢,和爸爸分开难过吗?”李蓝问她。 叶子低垂下头,温声说,“刚分开的那天,我一点也不难过。但后来我看到每天等我上学的司机,和送饭的杜阿姨,我有一点点难过。叶贺他对我没那么坏,可对妈妈却那么坏,我很矛盾,有点伤心,但无法原谅他。” 听着叶子的这些话,李蓝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呼出,对叶子说:“血浓于水的亲情怎么能说割舍就能割舍,叶子,也许停留在一个中间的缓和地带能让你开心一些。你只需要做让你自己开心的选择。” “无论如何,妈妈,唯一的心愿是你能开心。叶子,能明白吗?” “妈妈,我的选择只有一个,只有你。其它的会习惯,会忘掉的。” 李蓝眼眶有些发红,笑了笑,“叶子,妈妈有时候忙照顾不了你,我们重新请个阿姨和司机,怎么样?” 叶子往嘴里塞了个包子,咕咕哝哝道:“费那些钱干什么,学校食堂做的还不错,和同学们一起吃饭还能增进感情。上课下学公交打车就行,别人都坐得我就坐不得了吗?” “妈,我决定了今天就做公交上学,你不用送我了。” 叶子留下这么句话,拎着书包就往外跑,生怕李蓝反悔。 刚吃完,又跑太急的后果就是肚子痛个半死,叶子捂着肚子,垫着脚看公交牌确定坐哪辆车能到学校。 车子来的很快,她投了币,找了个位置坐下,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下四周,这个点,车子还很空,只有几个学生迷迷瞪瞪的在座位上打盹。 看了几眼,叶子带上耳机听听力,听完半张英语报,车子停在了一个叫言桥的站,很快叽叽喳喳的学生涌满了车厢,挤挤攘攘。 混乱中,叶子撇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是程甄,挤在前面的车窗边,手随意的拉着栏杆。 他比身边人高了许多,脸蛋帅气好看,气质冷冰冰的,很是扎眼。 叶子发现不仅自己在瞧他,他身边的一些女生也红着脸偷偷摸摸的打量着他。 真受欢迎,叶子酸溜溜的想着。 叶子想,若是班上没有那些奇怪的传言,程甄没有那样的家庭,他一定是学生时代最受欢迎的学生。 公交到了附中,学生吵吵闹闹的下车,车子很快就空了,程甄先下了车,叶子下车时,已离程甄有一些距离。 程甄单肩斜挎着背包,慢慢的走着,身子挺直利落,完全没有平日里他那慵懒随意的劲,显得有些倔有些骄傲。 他在前面走着,叶子在隔他一米多远的地方走着,一前一后,她踩着他走过的路,保持同等速度的步伐。 程甄带着黑色耳机,叶子猜他也在听力,叶子发现只要是认真干活的时候,他身上那股懒散劲会消失不见,但身上包裹着的距离感却不会消散,反倒越发浓烈。 他的背影孤零零的,很孤寂,他身上总有一种孤寂感,无论是痞气的他,轻挑的他,还是冷冰冰的他,但与这些共存的是孤寂。 其实叶子戒备心重,总是很不容易真心接纳一个人,而且刚在语文老师那里栽了那样大的跟头,按理说她不会很快接纳程甄。 但不知为何,他们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吸引力,也许是一样的孤独。两个有些孤独的人靠在一起,似乎便能获得双倍的温暖。 一瞬间,叶子再忍不住了,她小跑追上程甄,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和他并肩走着。 察觉到有人轻碰他,程甄有些讶异顿在原地,看见是叶子,他含着笑,取下半边耳机,一脸真挚的看着叶子。 叶子微微笑着,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耳机,又点了点程甄的。 没有一句话,程甄却明白了叶子的意图,他将耳机塞回耳朵,放慢步子,和叶子并肩往教室走。 树上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耳边是英语听力,叶子和程甄在最好的年纪做着最好的事。 ------------ 第十五章 小测 两人走到教室门口,忽然发现有些诡异。 常规来说,早上上课之前,正是大家四处对习题答案,四处问问题,背单词,背课文的好时节,种种声音混合在一起,教室吵的跟菜市场似的,此刻却安静的吓人。 叶子轻轻推开门,往门缝一瞧,被吓了一跳。 只见门边一吊梢眉,三角眼,黑长直的女人抱臂瞪眼看着她。 女人拉开门,上下打量了叶子和程甄几眼,皱眉道,“现在这个年纪的孩子,可真是悠闲,是吧?” 叶子不明所以,一脸懵逼,她没迟到,没违规违纪,面前的这女人简直迷惑行为,她想开口解释些什么,却被程甄抢了先。 程甄一脸平静,态度良好,“何老师,对不起,我和叶子迟到了。” 叶子有些疑惑,没迟到啊,但她猜想这何老师肯定很难缠,程甄又不想惹事,便乖乖把反驳的话咽了下去。 听完,那女人鄙弃的看了一眼程甄,“程甄啊……”,尾调拖的长长的,里头尽是说不尽的嫌弃。 叶子气的瞪圆了眼,想要替程甄说什么,程甄却早料到她要干嘛一般,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轻轻的一下,但叶子懂了。 女人厌烦的将视线从程甄转到叶子身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态度360度大转弯,有些惊喜,有些激动,有些谄媚,“叶子,你就是叶子啊,长得可真好看,真像叶先生。” “堵车了吧,老师理解,老师也经常堵车的。对了,至于今天的化学小考测试,一会上早读就要收了,时间不够了,要老师找时间,单独给你做?” 呵,可真是体贴。 叶子呵呵一笑,“不用啊,距早读上课还有20多分钟,时间够了。” “好好好,叶子不愧是全市第一,不过有什么困难记得找老师。” 呵,可真是热情,叶子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对了,叶先生中午会来学校捐赠图书馆,你可以去见见你爸爸。” 叶子心下一沉,想到叶贺的爪牙已经渗透到此处了,突然很烦躁。 叶子本来想借势怼一波面前这踩低捧高,没有分寸的女人,但这种人此刻受了气,多半是要往程甄身上撒的,便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笑,“何老师,没事的话,我和程甄可以进去了吗?” 女人欣喜的点了点头,“快去吧,我给你拿卷子。” “何老师,不是“你”是“你们”,我们有两个人。” “嗯,看我这记性。” 叶子平日里刻意练过题速,这样的题量她十几分钟就写完了,便有些无聊的撑着下巴,光明正大的看程甄。 只见程甄也没在写题了,他懒懒的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打盹,很累的模样。叶子猜测,昨晚他又去跑业务了吧。 冬日清晨的阳光很柔和,打在程甄侧脸上,衬的人温和了许多,叶子不得不感慨这人长的可真是好看,随时随地像在拍画报。 铃声一响,课代表贱兮兮的抽走叶子的试卷,本来想嘲笑几句的,但看到叶子写的满满的试卷,激动吼了一嗓子,“牲口,你竟然全写完了。” 叶子下巴一抬,笑眯眯说,“课代表大人,我是女孩子啊,请注意下你的措辞,” 班长闻声而来,竖着个大拇指,“叶子,你牛,佩服,是吃答案长大的吧!” “当然,我母后一日三餐给我备的都是各科习题答案呢,怎么的,羡慕吗?” “我的天,你可要点脸吧。不过你不知道早上要化学小测吗?还是知道故意炫技,打击我们这些菜鸡。” 叶子翻了翻手机,没任何未接电话,也没收到任何消息,笑道:“没。” 班长纳闷,“不应该啊,变色龙,不是让顾萌萌通知的吗?” “变色龙是谁?”叶子脱口而出。 “哎呦,祖宗,你可小点声。”班长压低声音,咬着牙,小声道:“化学老师呗,还能有谁。她刚还没走远呢,不过幸好没听见你那一声,听见了估计又得挨一通教育。” 经过几天的相处,班长也不怕程甄了,轻轻敲了敲他桌子,问他:“程甄,你呢,怎么回事?” 程甄睁开眼,瞟了前排的顾萌萌一眼,不冷不热道:“跟叶子一样,没收到消息呗!” 班长皱了皱眉头,伸手戳了戳顾萌萌后背,问她,“顾萌萌,你怎么回事?” 顾萌萌爬在桌上一动不动,对班长的话充耳不闻。 班长还要去戳,适时,李梦石闷声闷气道,“班长,顾萌萌感冒了,你就别打扰她休息了。” “哦,软人王可以啊!是不是喜欢顾萌萌啊?”有人气哄。 “是啊,是啊!”不少人应和,闹做一团。 李梦石在一片调侃声中,脸红成一片。 而顾萌萌刷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厌烦的看了李梦石一眼,冷冷开口,“班长,我去趟医务室。” “嗯,你去吧。”班长有些懵逼的回答。 “砰”的一声,顾萌萌将门甩的巨响,很快消失在了门边。 李梦石脸色变得煞白,有些失落的低垂下头。 “真是无语,这下搞的我都不敢问她怎么回事了?”班长小声吐槽。 叶子淡淡笑着说:“没事,估计感冒头晕,发漏了。” “对了,叶子我拉你进班群,这几天都没想起这事来。还有以后若有什么通知,我通知你俩。” “嗯,班长,不过顾诏没来上学吗?” “请假了,下午会来吧。” “班长,你有顾诏号码没?有的话给我发一个。” 一直没说话的程甄突然插话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班长看看程甄,又看看叶子,表情复杂,憋着笑,“对,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诏的事,顾诏未必想让旁人知道,叶子想了片刻,说了一半,隐了一半,她说,“顾诏,和我约好了补课来着,想问问他的时间。” “什么?你要单独给他开小灶,你俩有那么熟吗?”班长小声说。 “不熟,但欠了他一些人情,还个人情债而已。”叶子说完,偷摸看了程甄几眼,只见他冷着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叶子估摸程甄是生气了,迟疑片刻,悠悠开口,“程甄,下早课后,我准备约顾诏去咖啡馆,可能来不及吃饭,你能给我带份饭吗?” 程甄抬了一下眼皮,毫无情绪起伏的说,“知道了。” 叶子知道程甄没那么生气了,但还是生气,可顾诏的事她也不能随便说,便乖乖闭了嘴。 叶子低头发消息给顾诏,似乎听到程甄呵了一声,但短而急促,叶子也不确定 ------------ 第十六章 补课 直到下课,顾诏都没有回叶子消息,叶子思索了片刻,也不管他回不回了,拿起资料就往校外走。 远远的她就瞧见了叶贺,霎时顿在了原地,出也不是回也不是。 叶贺显然也看见她了,他坐在车里,一脸愁容的看着她,见她立在原地不动,几分钟后开车走了。 叶贺走后,叶子逃跑似的跑到咖啡厅,到咖啡厅时,她的心绪还有些乱,连忙灌了自己一杯水。 她想,她急需找到一些事来做,以缓解情绪。 她拿出手机,手指微微颤抖,给程甄打了个电话,“程甄,我到咖啡馆了,就是学校门口看起来快倒闭的那家,你买了饭过来吗?” 程甄含混的“嗯”了一声,以做回答。 就是这样简短的一句话,叶子平静了下来。 但听他语气还是有些不快的模样,叶子心里还是有些怂,莫名有种被捉奸的感觉,她想了想道:“程甄,最近你不也在准备考试,要不你也一起来吗?” “你给我补吗?”程甄扬眉笑道。 程甄笑了,能开玩笑了,叶子想,所以刚刚他真的是为了她给顾诏补课的事生气的吗? 叶子想了片刻,无论是不是,决定还是稳妥为当,不然,不知又踩雷踩到哪里去了。 “当然呀!”叶子爽利的回答。 “嗯。”同样是含混的一声,但叶子听出了愉悦的味道。 叶子想,总算是哄好了。 叶子到咖啡厅时,顾诏还是没回消息,一时间她也不能确定顾诏会不会来。 眼看就要到约定时间了,顾诏还没来,叶子想,他不来就算了,不来的话她给程甄补,跟谁补都是补,别浪费了她一番心血。 突然,透过落地窗,叶子看到了顾诏,他站在离咖啡厅不远的地方,站的笔直,往咖啡厅看了几眼,就要转身离开的模样。 “唉,顾诏……”叶子还没喊出声,就见程甄从远处由来,和顾诏聚在一处说话。 不知程甄说了什么,顾诏跟在他后头往咖啡厅来,明明平日里酷的不行的一人,跟在程甄后头竟莫名有些乖巧。 他们推门而入,程甄看见叶子,拎起手上的食物袋子给她看,莫名有些炫耀的模样。 而程甄身后是一道有些僵硬崩直的身子,顾诏尴尬的和叶子的打了个招呼。 “程甄,顾诏快过来,抓紧时间,不然一会要上课了。”叶子朝他们招了招手。 几人入座后,程甄把饭给叶子,叶子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没吃,开口说道:“好,那我们开始吧,顾诏说过数学是大题丢分多,我整理了十二道综合性较强的大题,只要能把它们吃透,对你俩来说大题就没问题,反正内核都一样。” “先吃饭,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的。”程甄皱眉对叶子说道。 顾诏睁着眼看看叶子又看看程甄,直言道:“你们俩可真是有点东西,可别早恋了。” 呵,就你这天天小树林约会的人有啥资格不让别人早恋,叶子内心吐槽。 但一想到程甄没反驳顾诏的话,叶子脸突然红了一片,她连忙转移话题道:“那么,下面我就先给你们讲一讲第一类型的题。”。在看见程甄那有些幽怨的眼神时,叶子又怂怂的补充道:“讲完这一题就吃饭。” 一道题叶子讲了三遍,发现情况还是一样,程甄是早懂了,而顾诏和叶子则还是一脸懵逼对上一脸懵逼,叶子懵逼的是她都讲这么清楚了,顾诏还是不明白,顾诏懵逼的是他完全听不懂叶子讲的题啊。 程甄看了他们两眼,轻轻叹了口气道:“叶子,你的思维跳的太快,顾诏跟不上的,我给他讲一遍试试,你去吃饭。” 叶子捧着饭退到半边,她不服气的很,她倒要看看程甄能不能教会顾诏,看看是顾诏朽木不可雕呢?还是她不善为人师。 而顾诏听到程甄的话,面有菜色,不满道,“程甄,你的意思是,叶子太聪明,而我不聪明吗?” 这样的解释,叶子倒是很满意,捧着饭赞同的点了点头。 顾诏看见她的小动作,脸上带着笑,说的话对顾诏来说却是带着血。 他说:“说叶子聪明是真的,但你算不上聪明,顶多只能算是脑子不灵光。” “有差吗,还不都是一个意思。第一次被人说笨,简直活不下去了。” 叶子补刀,“活不下去,去买块蛋糕撞死怎么样?” 程甄再补刀,“你不满意,随你自己想。现在讲题吧。” 夫唱妇随吗? 呃……顾诏无言以对。 这次,程甄改变了解题思路,细化解题步骤,只一遍,顾诏果然懂了。 “天,我懂了,原来这么简单的吗?我泪了。” 顾诏抚额长叹,配上他那张酷脸莫名有些傻气。 叶子哭笑不得,长叹一声,“天,原来要这样讲,你才能听懂吗?我泪了。” “嗯,就是这样。” 顾诏和程甄两人异口同声的答道,默契程度一百分。 顾诏白了一眼程甄,程甄冷眼看了顾诏一眼,看着看着两人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顾诏有些尴尬的正了正色道:“程甄你不是来被补课的吗?怎么还替人补起课来了。” 说到此处,程甄看了看叶子,犹豫再三后才慢吞吞的说,“叶子,我一不小心抢了你饭碗,会不高兴吗?” 叶子猛的摇了摇头,感激涕零,“不会,感谢你拯救了我,一道题讲三遍还讲不清,我可太难了。” 程甄垂着睦子,思索片刻道:“叶子,你把你整理的东西给我,我帮顾诏补怎么样?” “我可以。”顾诏率先答道。 这是有多嫌弃叶子啊,叶子斜睨了顾诏一眼,报复似的说道:“程哥,感谢你解救我于水火之中,谢天谢地。” “你叫我什么?”程甄懵懵的问道。 叫都叫出来,脸也丢了,那就再叫一次好了,不过实际上叶子还是要了半张脸面的。 她低着头,用蚊子般的声音小声道,“你不是比我大几个月吗,叫声程哥怎么了。” “嗯,好听。”程甄开心的一笑,脆生生的答道。 他这一笑吓的几人都懵了片刻。 等回过味来,顾诏是一副嗅到八卦的表情,叶子是无地自容,而程甄则是面无表情,但他红透了的耳朵尖出卖了他。 “咳咳,咱们继续讲题啊,再讲两道就该回去上课了。”叶子转移话题道。 午后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打在少年人白净的脸庞上,照的发光发亮,神采飞扬,青春正好,风华正茂。 ------------ 第十七章 程哥 补完课,回到学校时,班级里气氛压抑,看见顾诏进门,一瞬间大家神色微怔,一副十分尴尬的模样。 顾诏插兜走进教室,清了清嗓子吼道,“做什么呢?我敢做就敢被别人说,礼尚往来,你们敢做也该敢被别人说,怂什么啊!” 顾诏这几嗓子吼的,如一片锋利的刀,让大家崩起的神经蹭的一下崩断了,纷纷松了口气。 有人道:“霸王你不生气了?” 顾诏走过去锤了那人胸口一拳,笑道:“我没有生别人的气,一直在生自己的气而已。” “嗯嗯嗯……”有人点头如捣蒜。 随着顾诏的释怀,教室里很快变得闹哄哄的,你一言我一语的给顾诏道歉,开玩笑,不大会氛围又恢复成往日那种朝气蓬勃的模样。 少年人之间的原谅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或许只要是那么一句真心的话便能化解。 教室里,其它地方吵吵嚷嚷,但叶子和程甄这块却自成天地,氛围安静又微妙。 叶子坐在座位上,静静看着程甄的侧脸,想到他刚给顾诏补课的模样,心想其实以程甄的水平,只要他想,他或许能考一个好大学的,再或许他们能考上同一个大学。 一想到他们能一起上大学的美好图景,叶子心砰砰跳了几下。她忍不住的问道:“程甄,嗯,就是,你要和我一起读大学吗?” 程甄缓了片刻,刻意没看叶子,淡淡说:“不一定念,但念了的话会在本地。” 他给了两种答案,但很遗憾,每一种都不是叶子想要的。 叶子一想到,她把程甄放在了自己的未来里,而程甄却从没把她放在过自己的未来里,就有些生气,但她知道自己并没有生气的立场。 叶子刻意控制情绪,缓了许久才闷声闷气道:“嗯,知道了。” 叶子见程甄久不回答,近乎赌气的说,“我会去外地读大学,读自己喜欢的专业。” “嗯。” 又是“嗯”,叶子气的快炸了,就算是他那张好看的脸也不顶用了。 叶子将习题集移向外侧,身子往远离程甄方向偏。 班长看见她诡异的坐姿,不解道:“叶子,你咋啦?” 叶子斜斜看了眼程甄,沉声道:“没咋的,我乐意,这样刷题效率高些,是我的独门秘籍。” “真的吗?”班长试探性的问道。 叶子敷衍的点了点头,于是她胡扯的一句话,竟真有人信了,有不少人悄悄移了移身子,都准备试试用学霸的方法能否提高效率。 物理老师李哥进来时,见大家或多或少都坐偏的样子,朗声笑道:“同学们这是做什么?今天的风水有什么讲究吗?” 此话一出,大家的视线或明或暗的打到叶子身上。 叶子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不过心虚了几秒,她便悄悄坐正,堂堂正正对上投过来的目光,一副看我做什么的模样。 有人回过味来,知道上了叶子的当,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傻逼,默默转正了身子。 而班长尤其愤怒,恨恨的剜了叶子一眼。 一场暗流涌动的小插曲过后,又是老生常谈的小测试卷讲解课。 昨天的小测李哥似乎不是很满意,拉着脸,沉声道,“昨天的小测,做的差,做的很差,做的非常差。” 当李哥开始用这种递进的话进行强调时,大家知道这结果是一定很差了。 班长忍不住哀嚎了一声,“完蛋了!!!” 李哥抬头看了他一眼,用不轻不重的声音说,“刘泽,是吧,你对自己的认知很准确,按照这样下去,你的确要玩了,选择题错了三道,你真的要完了。” 见班长那吃瘪的表情,班级里爆发出哄堂大笑,“哈哈哈……”连绵不绝,在班级间流淌。 “你们还笑,你们以为就刘泽要完了吗?你们看看自己的试卷就知道完没完。其实说起来,我们刘泽同学倒是有一优点,自知之明很不错吗?对吧,刘泽。” 班长含恨点了点头,为自己的多嘴而感到后悔。 “刘泽,见你那么有自知之明的样子,就来把试卷发下去。” 班长找不到李哥两句话之间的内在逻辑,但被点名了,只得乖乖去发卷子。 在班长发试卷的时候,李哥又批评了几个同学,搞的大家情绪都有些失落,但他接下来说的话无异于扎心。 “你们啊,都是一样卷子,你看我们叶子同学就做的好,做的很好,做的非常好,做的特别好。” “人叶子,就丢了两分,你们得多向她学习啊。” 老李此话一出,班级里气氛有些微妙,有人心里不痛快,而叶子有些如坐针毡。 “报告老师,叶子同学不是人,她的成绩没有参考价值。”班长见叶子脸色有些难看,大声的喊到。 这一喊有人笑了起来。 李哥也笑道,“就你话多,麻利发试卷,拖拖拉拉做什么?” 班长和李哥这一打岔,刚刚的不快氛围很快消融了许多。 班长发试卷好 班长发到叶子他们这边,班长把试卷放在程甄桌上,而拿着叶子的试卷看了片刻,才慢慢放在叶子桌上,笑道:“叶子,你真的是牲口。” 叶子拿过试卷,随意道,“滚,多喂自己点题,你也一定可以成为牲口的。” “敢于自黑的孩子,在下佩服。” 班长见叶子虽然是在和他说话,但注意力是全放在程甄的卷子上,带着个微妙的笑的走开了。 此时,叶子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卷子,她只关心程甄的。想到他们要是能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能上同一所学校,她就移不开视线。 程甄大大咧咧摆在桌上的卷子,画着大大的数字77,叶子不禁想起老徐的话,程甄可真是天才,可太会卡分数了,每次都差不多及格。 叶子见程甄一点也不在意分数的模样,心凉了半截,他们或许真的很快便要分别,她走上既定的路,而他走上他自己的路。 程甄的话,程甄的分数在叶子脑中盘旋了一整天,叶子也闷闷不乐了一整天,也没跟程甄说一句话,直到晚上,程甄说送她去补习班,她才勉强和他说了个“好”。 冬天的夜很深,暖黄色的灯光打在程甄的身上,衬的他整个人很柔和,他靠在自行车上,专注的看着叶子,“叶子,我有话和你说。” “我们一起念大学吧,去同一所,剩下几个月我努努力,或许能成。” 程甄说的是很随意的,但叶子知道,他此刻说的话是他经过深思熟虑才有勇气说出来的。 叶子大概能猜到他不念大学,或者要在本地念大学的原因,多半是为了自己的妈妈。 他说出这样重的话,叶子霎时顿在原地,哽咽了起来。 “叶子,别哭,能和你一起上学我很开心的。” 见叶子泪眼婆娑的模样,程甄忽的一下靠近叶子,低头看着她,语调微微上扬,“叶子,要一起上学可以,条件是再叫一句哥来听听。” 这么丢脸的事,叶子可做不来第三次,犹豫许久也没喊出来。 程甄步步紧逼,将叶子逼到墙角,他撑手环住叶子,笑道:“就叫一次呗,一次就满足了。” 叶子想到他做决定时的艰难和犹豫,一狠心,脆生生叫了句,“程哥。” 程甄被她叫的愣在原地,好半晌才笑嘻嘻道:“好听,我喜欢。” “唉,你们在做什么?”江河大声的喊到。 听到声音,叶子瞬间慌乱起来,一下推开程甄,看着江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程甄反应倒是很快,他胡扯道:“江叔,叶子眼睛进沙子了,我给她吹吹。” 这么明显的鬼话,叶子不知程甄是怎么一脸平静,理智气壮鬼扯出来的。 这么明显的鬼话,叶子不知江河信了没,反正她希望他能信。 江河犹疑的看看了他们俩说:“要开课了,快上去。” “嗯。”叶子乖乖点了头,强装镇定和程甄上楼了。 她以为她装的很好,其实走路时,她已同手同脚,江河不禁感叹了句,“现在的小年轻啊!” ------------ 第十八章 考试 时间在翻飞的纸页间匆匆而过,转眼间就到了被推迟的月考。 附中的传统是,在一天之内考完四科,所以早晨7点就要开始考试了。 叶子起了早,看了看在沙发上休息,且一脸倦怠李蓝,不忍心叫醒她,静悄悄的拿起李蓝蒸好的包子,小心翼翼的出门。 昨夜下了雪,清晨路上还积了薄薄一层雪,叶子踩在雪上,咬着包子,慢悠悠的走着。 在往公交站去的路上,叶子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李梦石扯着顾萌萌往居民楼的一条小巷去。 叶子经过那条小巷时,刚好听到李梦石的声音传出,“顾萌萌,你做这些没有意义,就算是叶子考不了试了,于你也没什么好处。” 李梦石的声音罕见的没有同蚊子一般,反倒有些强硬。 听到自己的名字,叶子停下脚步,思索了片刻,便大概能猜出,今日顾萌萌出现在这里是要干什么,她是阻止自己去考试,而刚好被李梦石拦住了。 “滚,你算什么东西,敢拦我。” 此时顾萌萌的声音又尖又利,与平日里甜腻腻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你何必呢,惹了她,叶家不会放过你的。” “我就是看不惯她,凭什么她能轻轻松松获得一切,我那么努力,可还是什么都没有,我不甘心。” 过了许久李梦石的声音才传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喜欢程甄吗?你不就是看叶子和他走的近才不爽的吗?可是人还能看上你不?” 李梦石的话戳在了程甄的痛点上,她吼道:“闭嘴!” “顾萌萌,求你理智点,成不,那次你举报程甄,他去找你的事我都看到了。他对你那么凶,那么厌烦你,你图什么?” “呵呵。”顾萌萌冷笑了两声,继续说道:“我那么厌恶你,你又图什么?” “嗯,我图什么,我犯贱。”李梦石的声音幽幽响起,饱含着浓浓的不甘与失落。 “顾萌萌,找你之前我已经和程甄打过电话,她知道你要做什么?这会估计已经过来接叶子了。” “还有,顾萌萌,据我所知,你好像有什么把柄在程甄手上吧,还所以不要随便动叶子,他会毁了你的。” “什么?你都知道什么?”顾萌萌激动的说道。 李梦石似乎是长长叹了口气,慢慢道:“你放心,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就算知道了,我也会当作不知道。还有,我走了。” 叶子听力李梦石的脚步声,连忙往另一条小巷钻,混乱中她扑倒到了一个人怀里。 很温暖的怀抱,身上有很熟悉的味道,叶子抬头一看,看见了程甄优越的下颌线。 叶子看见他的那一刻,脑中涌过无数个想问他的问题,她想问他和顾萌萌究竟有什么纠葛?他知道顾萌萌喜欢他吗?他讨厌别人喜欢他吗? 程甄见她在发愣,压低声音:“叶子,怎么啦?” 叶子摇了摇头,把想问的话咽了下去,笑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刚好路过。”程甄一脸淡定的说道。 叶子心说骗子,但嘴上却“哦”了一声,表示她赞同他的答案。 他们慢悠悠的走着,风吹在脸上是冷冷的,心却是暖暖的。 叶子和程甄挤上公交车,今早的人不知为何出奇的多,叶子被挤的东倒西歪,程甄看不过,索性将她圈在自己窗户之间。 程甄靠近的那一刻,叶子的心脏要蹦出来了,脸微微染上了薄薄红晕。 突然车颠簸了一下,有一个女生撞到程甄身上,他眉心微蹙,一瞬间透露出满满的不耐和抗拒。 女生红着脸说,“同学,对不起,还有能要个联系方式吗?” 叶子一听这话,耳朵都竖起来了。她连忙从程甄胳膊下探出头来,笑道:“不好意思啊,他不爱给电话。” 女生看到叶子明显吃了一惊,又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了。” 女生说她是程甄女朋友,程甄没有反驳。 叶子反复将“女朋友”三个字嚼碎揉烂,心里似泡在蜜罐里一般变得甜滋滋的。 到学校时,叶子看见了顾萌萌。 顾萌萌站在阳台,俯看着程甄神色有些复杂。 知道程甄被那么多人觊觎,叶子心情也很复杂。其实细细计较起来,她和程甄也没什么关系,意识到这一点,叶子突然有危机感起来? 她想,万一有一天程甄找女朋友了,她要怎么办?她好像不能忍受程甄身边有别人那样的设想。 叶子再忍受不住一般,拉住程甄道:“程哥,高中毕业之前你能不能不找女朋友?” 程甄有些困惑的看着她,但还是乖乖答了个“好。” 至于程哥这个称呼,自从有了第三次过后,就有了无数次,现在程甄已经习惯这个称呼了,也能在听到这个称呼时控制情绪了。 早上第一门考的是理综,美其名曰让他们醒醒脑,在叶子看来,怕是要让他们崩溃至死,然后直接放弃接下来的几门。 理综卷题量大,还难度大,连叶子都只能刚好掐着时间做完,不难想象其他人是怎样的情形。 老李收了理综卷,教室里就哀嚎一片。 “哪个变态出的题啊!!!” 老李走回教室,从窗户探进头来,幽幽道:“我和你们几个老师出的,怎么的,不服,不服憋着。” “好嘞!我尽量憋着。”有人和他贫嘴道。 老李那边的氛围还算欢乐,而叶子这边就压抑许多了,班长哭丧着一张脸来找叶子哭诉,“叶子,我感觉我的人生完蛋了!!” 叶子认真思考了片刻道:“不要那么悲观吗?你想一想大家都一样,也就是基数反正不变,意味着名次不一定会落,你品品是不是这个理?” 班长思考了片刻,感觉好像是这么个理,开心道:“叶子,谢谢,我被安慰道了,我感觉我还能再战五百年了。” 班长乐呵呵走了,叶子看到顾诏紧绷的肩线放松了下来,也算是放心了,其实她刚说的那些话也是想说给顾诏听的,她也不想让几个人的努力白费。 叶子看了片刻,收回视线,却看到程甄在看她。 他眉头轻微蹙了一下,淡淡道:“叶子,你对谁都那么好吗?” 叶子想了想,很快便想通了关键之处,程甄也许是吃醋了。但这种想法有些不符合程甄的人设,叶子怕自己自作多情,便没敢再深想。 她笑道:“没有,无论如何,我只对妈妈和你最好。” 程甄似乎是很满意她的答案,笑的很温柔,很开怀。 有了第一门理综这痛苦磨人的小妖精,其它科目的都不算事了,考到下午七点,总算是考完最后一科英语了。 受了一天折磨的学生,恰逢上今晚不上晚自习,一考完试班长就张罗着大家出去吃烧烤。 ------------ 第十九章 烧烤 班长这人办事能力强,组织能力也强,说聚就聚,到出门时已集齐了二十几人。 刚受过身心的折磨,有这样一次聚会,大家如出了牢笼一般的鸟,又兴奋又激动,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有人提议道:“去李姨家吃?怎么样?” “好好好好……” “李姨家份量多,大气。”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决定好去李姨家吃了。 听到大家的话,李梦石似乎有些话想说,可犹犹豫豫了许久还是没张嘴。 班长见叶子有些困惑的模样,低头小声对她说:“李姨,是李梦石的妈妈。说实话他家烧烤味道其实不怎样,一会吃到不好吃的,你换一串就是,不要说出来,李梦石很敏感。” 一瞬间,叶子觉得一群吵吵闹闹的半大人变得更加可爱,善良体贴又有朝气。 “叶子,程甄真不来吗?”顾诏问道。 叶子摇了摇头,“他今晚要打工,没空陪我们玩。” 听到叶子的回答,明显有人松了一口气,也有人有小小的失落。 今晚的月色很是清冷,打在地上和繁杂的灯影交织在一块,竟有了丝人间烟火的味道。 出了校门左走百米之后,拐进一条幽深的小道,走到尽头便看见李梦石家的烧烤摊。 一间小小的屋子,空地上搭着简易的棚子,一个客人也没有,冷清又孤寂,不过很快大家的声音充斥在这里,将这里变得活伐起来。 许是听见了吵闹声,一女人从小屋走出来,四五十岁的模样,面色很和善,招呼大家道:“孩子们,来了,快坐快坐,阿姨给你们准备吃的。” 李梦石放下书包,对大家说,“我去帮帮我妈。” 班长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帮忙?” 李梦石连忙摆了摆手,小声道:“不用,不用,你们先玩着,很快就好。” 李梦石自尊心强,他这样说了,大家也不再强求,便要了个瓶子过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蠢蠢欲动的时候,玩游戏不过是借着游戏说真心话,借着游戏表露出一点点令人羞涩的心意。 “转转转……”有人起哄。 班长一脸从容的转了瓶子,瓶子在桌上转悠了几圈,瓶口最终指向了叶子。 坐在叶子身侧的女生红梅有些好奇的问道:“叶子,他们说你以后是要联姻的?我只在小说和电视里见过这样的情节,简直好奇的不行。” 叶子端着水杯正喝水,被她这么一问,一口水被呛了出来,咳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叶子哭笑不得,摆了摆手道:“我说,我家有皇位要继承你们信吗?” “这倒不信,大清早亡了,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 叶子笑道:“这不得了,都是瞎扯的,我们家支持婚恋自由。” 听到回答,红梅有些失望,不过很快收敛好情绪开始转瓶子。 瓶子转了几圈,幽幽停在了孟令面前,这一次他身侧的人是无比八卦的一女生。 女生红着脸,大声道:“孟令,你喜欢的人在不在这里?” “唉,这是什么问题,孟令喜欢的人不在这里,顾萌萌嘛,大家都知道,这个问题不算数。”有人大喊道。 女生没管那么多,回怼道:“我的问题,我做主,我就想知道这个。” “不在。”孟令坦然道。 听到回答,女生的情绪明显失落了起来,她的眼睦里似乎闪过丝丝泪花。 一瞬间,桌上氛围有些微妙,班长适时说道:“快快快,下一轮。” 瓶子在一圈一圈的转着,叶子的思绪也在慢慢飘远,今晚顾萌萌不在,程甄也不在。 叶子莫名把他们联系在一起,心情有些不爽,直到瓶口对准她时,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叶子,嘛呢,红梅在问你问题呢?”班长出口提醒她道。 “什么?”叶子有些懵懵的问。 “红梅,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一瞬间,叶子脑中冒出了程甄的身影,笑着的,冷漠的,失落的……总之算是程甄。她笑了笑道,“有,这个年纪谁还没个喜欢的人啊……” 有人补充:“是程甄吧?” 叶子笑笑,没否认,也没肯定,而是答道:“这是另外的问题了,不做回答。” 想到程甄,叶子思绪飘的更远了,她拿出手机看给程甄发的消息,还是没回,莫名有些失落。 几轮瓶子转下来,气氛高涨,适时烤串也好了,“来来来,孩子们吃东西了。”李姨热情的招呼他们。 叶子拿了一串土豆吃,味道确实不怎么样,但在这样的氛围下,吃什么都是香的,一大盘烤串,你一串我一串,很快见了底。 吃完李梦石又端了两大盘上来,才有些腼腆的坐在桌子边,和同学们一块吃。 叶子看看孟令又看看李梦石,想到了他们都喜欢顾萌萌的共同点,莫名想到程甄,程甄他也会喜欢顾萌萌吗? 没有根据的怀疑,但因为太在乎,所以被细细放大,叶子越想越越心烦,见程甄还是没回消息,越发烦躁。 顾诏见她情绪不高,问她:“叶子,你怎么啦?” 叶子笑道:“没事,我晚上补习班上课用的资料落教室了,我得先走了。” 众人都知她上的江河的补习班如何珍贵,也不敢再留她,纷纷嘱咐道:“叶子,路上小心。” “我送你吗?”顾诏开口道。 一想到不久前两人还在教室打架,这突然关系变这么好了,大家不禁有些好奇,琢磨起两人的关系来。 此时,叶子没心思在意他们的琢磨,只笑笑说道:“不用,这会人多着呢,安全的很。” 叶子从长长的小巷走着,月光将她的影子拉的幽长,显得有些孤寂。 她走进校园,穿过一条小路去教室拿资料,却在小道上看见了两道身影。 是程甄和顾萌萌,他们在前面走着,程甄扶着顾萌萌,而顾萌萌大半边身子都靠在程甄怀里,而程甄似乎没有半点反感的迹象。 叶子的心变得重重的,一下一下揪着疼,她想冲上去,问问程甄这是怎么回事?问问他为什么不回自己消息?但她害怕,害怕答案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停留在了原地。 叶子想自己真是胆小鬼啊。 叶子失神的退出小路,从大道上慢慢绕到教室,手哆哆嗦嗦的拿出资料,塞进书包。 叶子不死心一般,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程甄还是没回她消息,最后一条她发的“程甄,今晚去补习班吗?”显得有些可笑。 这一晚,程甄最后没来补习班,而叶子第一次听不进课去,她熬到下课,回到家,看到程甄给他回了消息。 “对不起,有事,没看到消息。” “你下补习班回家了吗?” 叶子看着这两条消息想了许多,手机拿起又放下,她想让他试试等消息的焦虑。 不过很快,叶子便一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很幼稚,焦虑这样的事是更在乎的一方才会存在的情绪。 叶子反反复复的输入又删掉,过了许久也没回过去消息。 程甄似乎有些等的急了,发了几个“????”。 叶子也不知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发了条有些过界的消息过去,“程甄,你今晚干什么了?” “嗯,业务上的事。” 叶子看着程甄回过来的消息,心凉了半截,草草发了个“嗯”过去,便关机,开始写作业。 叶子控制自己尽量不去想程甄和顾萌萌,可她做不到,熬了几小时只做了两道江河布置的数学题。 叶子认命的长叹一口气,爬上床睡觉,可这一夜睡的完全不踏实,梦里算是在跟她说,他喜欢顾萌萌的程甄。 ------------ 第二十章 误会 叶子就这么半梦半醒的睡了一宿,起床时疲倦的不行,她睡眼惺忪的看了看床头的时钟,已经6点40分了。 她霎时清醒过来,慌乱了片刻,估计了下,今早无论如何都要迟到了,索性慢悠悠的收拾起来。 她收拾完下楼,发现桌上没早餐,估摸着昨晚李蓝女士是忙的没回家了。 叶子自己泡了些燕麦吃完又洗了碗,7点20分时叶子才终于出门。 叶子听着听力,踩着路上的方格慢慢走着,昨夜那些不平静的心绪此刻似乎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的心很宽,天大的事,只要给她时间,她似乎就能消化。 而她对自己的这种认知,在几秒后崩塌了。 她抬头看到站在公交站台的程甄时,那些翻涌的情绪瞬间又喷薄而出,不甘、怀疑、生气、伤心搅做一团。 叶子想朝他笑一笑,想问他怎么也迟到了?可她突然意识到,她做不到,做不到粉饰太平。 叶子装作没看见程甄,淡定的走到离他远一些的地方呆呆看着远方。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叶子看见程甄眼下也是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似乎昨晚睡的也不是很好。 见她走远时,他的表情似乎也不是很好看,还有些受伤的模样。 其实此刻两人都有些焉焉的,还有些不开心。 叶子想,她状态不好事因为程甄?而他又是为了谁呢?是为顾萌萌吗?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公平。 风微微吹过,在两人之间弯弯曲曲绕了几个弯,才打到程甄身上。 程甄被风吹的一激灵,脑子有些清明过来,他从来不曾主动抓住过什么,而这次他想主动一回,主动一点,不让叶子走远。 程甄侧头看了看冷淡的叶子,握紧拳头,有些忐忑的走近叶子。 程甄走近叶子时,他的衣服轻轻擦在叶子的手背,特别特别的冰凉,叶子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缓了几秒她突然意识到,程甄或许已在这里等她许久了? 叶子很想握一握他的手,但她既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 看着叶子紧崩的侧脸,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停的舔嗜嘴唇,显得有些紧张。 舔嘴的动作别人做起来是很讨厌的,可程甄做起来却很有味道,莫名有些欲,有些勾人。 叶子用余光打量着程甄,见他这一系列小动作,她心软了,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这次只要他说实话,她就原谅他。 叶子酝酿了一会,才鼓足勇气问道:“程甄,你昨晚真去跑业务了吗?” 程甄愣了几秒,曲起手指轻轻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的模样,但嘴里说的还是,“嗯,是啊。” 叶子目光微垂,有些失望,她安慰自己每个人都有秘密,程甄或许是有苦衷的。 但心里想的和面上表达的完全不一样,她拉着一张脸,不再同程甄说一句话。 他们沉默着站在一起,气氛压抑又微妙,但谁也不知该怎么样解决这样情况。 公交来了,正是上班高峰期,人多的很,叶子很快被挤到角落,而程甄向昨天一样护着她,用身子替她抵挡着推搡。 同样的事情,昨日是心动,今日是生气,叶子任性的推了程甄一把,想要逃离他的保护圈。 程甄皱着眉头,用手将她压回原处,压低声音道:“别动,乖乖待着。” 想着此时乱动也会给其他人带来麻烦,叶子就听话乖乖的待着,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但一想到自己为什么那么听他的话,便生出一根反骨,时不时在他怀里动一动,扰的程甄不得安宁。 程甄低头看着她的头顶,生着两个漂亮的小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公交到站后,叶子率先往学校走,将程甄远远甩在后头。 保安对叶子有印象,拦下她,笑道:“你还真是淡定迟到双侠之一啊!” 保安这边刚感叹完,又看见了程甄,揶揄道:“得,这下淡定迟到双侠聚齐了。” 原来程甄就是保安口中的另一个淡定迟到侠吗?心情有些微妙。 保安见两人一副心事重重,有些丧气的模样道:“说吧,你们为什么迟到?” “起晚了。”两人异口同声。 话一出口,两人忍不住看了看对方,又有些尴尬的移开视线。 保安看了看他俩,有些好笑道:“你俩还蛮默契的嘛!对了程甄,你们今天出月考成绩了,快去看看,虽然你也不一定在乎。” 附中效率就是高,估计是昨晚老师们加班加点了。 ------------ 第二十一章 调座 叶子和程甄一前一后的走进教室,发现大家正就着成绩讨论的热火朝天。 班长见叶子来了,大叫一声:“叶子大神,牲口,你知道你考了第一名吗?你知道你拉了第二名55分吗?” 叶子心情不算太好,没心思和他斗嘴,淡定一笑,平平淡淡道:“嗯,刚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说实话比起自己的成绩,叶子更关心程甄的,她内心挣扎着走到班长那边,装作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成绩册,看见程甄第十一名,才心满意足的回到座位上。 班长看见程甄和顾诏的成绩,大呼道:“程甄,顾诏你俩不会真吃习题集了,进步这么快!” “什么?什么?他俩究竟考了多少名?”有人激动的问道。 “反正吓人的很,你们过来看。”班长还有些失魂的喊道。 闻言,大家纷纷凑了上去,看了成绩册,爆发出一阵起哄。 “我的天啊,疯了!!!疯了!!” 在一班,其实能前进一名都是很不容易的,而这两人顾诏进步了三十多名,而程甄直接进步了五十名左右。 短短时间他们进步如此神速,大家只能表示又慕又酸。 程甄大家是不敢招惹的,所以通通将火力转到了顾诏身上。 “霸王,你不会真听叶子的话去吃习题集了吧?” “霸王,分享分享你进步如此神速的原因呗!” “霸王,有武林秘籍不能独享,要学会分享啊!” …… 面对大家的哄闹,顾诏笑了笑道,“怎么的,爷还不能靠自己的实力考好一次了……” “诺,瞧着有孔雀开屏了。”班长揶揄道。 “去你们的,其实我这次考的好,全靠一个人,具体是谁不能说。总之大家一起努力啊!” “霸王,去你的,滚!” 对比起顾诏那孔雀开屏的模样。 另一边的程甄则淡定的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看着程甄似乎真的不在乎成绩的模样,叶子有些气,又有些矛盾。 说他不在乎成绩,也说不过去,私下肯定是用了功的,不然进步不会那么快。说他在乎吧,他好像从没表现过在意成绩的样子。 叶子犹犹豫豫了片刻,想要告诉程甄成绩,也算是给自己找一个和他说话的借口。 就在叶子要张口的那一刻,顾萌萌意味深长的看了叶子一眼,然后在她眼皮子底下递给了程甄一张纸。 一瞬间,叶子伸长脖子,往程甄方向瞟,想要看个究竟,但又觉得这样显得有些傻,便悻悻收回视线。 收回视线了,叶子的心又像被小猫抓着一般,躁动不堪,她控制不住的用余光瞟程甄。 只见程甄表情淡淡的将纸条从桌上拿起,用手挡着打开了纸条,看了片刻,才大大咧咧丢在桌上。 纸条是打开丢在桌上的,程甄似是故意这样放给她看的。 想到这点,叶子有些无地自容,感情她那些小动作程甄都尽收眼底了。 叶子羞愧了半秒,很快理直气壮起来,堂堂正正将视线移到纸上,只见纸上写了:“程甄,昨晚谢谢你,还有这次我们要做同桌吗?” 看到纸条内容,理智告诉叶子不要生气,可她还是气炸了。 程甄和顾萌萌之间有秘密,有故事,而她似乎根本插不进他们两人之间了,她感觉自己是被排除在外的人,她坐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从昨天到今天,叶子情绪起起伏伏,她感觉很累,也很不像自己。 有人说过,如果一个人让你变得不那么酷,不那么可爱,不那么快乐了,或许远离才是正确之举? 叶子看到纸条,这也才突然想起,一班有传统,每次大考后,会按成绩重新排座位。 座位按成绩来,从第一名开始选,直到最后一名。 叶子看着程甄微微蹙起的眉头,有些苍白的脸,她的心尖冒着疼,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学习。 叶子想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影响成绩,所以她决定了,今天就试着远离程甄试试。 下第一节课大课间,周舟过来教室,“大家都知道成绩了吧,接下来该换位置了。” “大家先去走廊按成绩排好队,马上开始换位置。” “老师,可不可以不按成绩排?太丢脸了!!!”有人喊道。 “这会子知道丢人了,丢人怎么不努力学习呢……” 眼见周舟要大话连篇的训人了,喊话的人立马滑轨道:“老师,我错了,我立刻马上,麻利的滚去排队。” “老师也不是针对你们,但这是一班的传统,只能遵守。” “在一班,没有照顾自尊心这一种说法,从一名到最后一名排成一排,等待着主动或被动选择的位置,想要掌握主动权就要努力啊!” 在周舟的一番说教中,大家很快排好了队。 周围班来看热闹的人不少,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嘀嘀咕咕的说话。 这样的围观,对站在后面的人来说无疑是酷刑,自尊心落了一地,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谁让自己没考好呢? 站在最后一位的李梦石更甚,本就是唯唯诺诺的性格,此时更甚,巴不得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叶子第一个进去选位置,她看了看窗边坐了一周多的位置一眼,犹豫了几秒,选择坐在了第四排的中间位置,将书几下搬到了新位置。 作为第一个选的人,大家都很好奇叶子选了哪里?纷纷探头一看,有人汇报道:“叶子,选了第四排中间位置,我想坐的位置暂时安全。” 听到叶子选了第四排的位置,程甄神色瞬间有些黯淡,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刚好考了第十名,也是全级前十的顾诏很感激程甄,见他神色不对,安慰道:“没事,你成绩也很前,只要叶子想和你坐,她说一声旁边有人,大家也不会太计较,能给你留个位置的。” 顾诏少见的说了这么多话,却发现他的安慰毫无用处,因为第三名班长进去后,叶子的声音传了出来。 “班长,坐我旁边呗!” 班长笑道,看看了程甄,又看了看叶子,犹豫了许久,才道:“真要和我一起坐?” 叶子有些心虚,刻意不去看程甄的表情,低头小声说:“嗯,你就跟我坐吧。” 班长搞不懂叶子的心态,但听到她这样说,点了点头,“嗯,我坐你旁边,以后你后悔了也好协商。” 班长的言外之意叶子能听出来,但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以对,就这样叶子身边的位置被人坐了。 班长坐一后,叶子忍不住的往外看,她透过门缝偷偷看了程甄几眼,他表情很淡,很冷,嘴唇微抿,似乎在生气。 许是觉察到了叶子的视线,他朝叶子看了过来。 叶子来不及收回目光,于是他的视线和叶子的在空气中相交,他幽幽看了叶子一眼,便移开视线,显得有些冷漠。 程甄那样的表情让叶子很是难过,可她又觉得自己太矫情,自己做的选择,有什么后果都得受着。 顾诏坐了叶子原来的位置。 下一个就是程甄了,叶子紧绷着身子,竖着耳朵听程甄的动静。 听动静,程甄应该是回原位了。 叶子太过好奇,用余光偷摸看了几眼程甄,见他是径直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卫衣帽子往头上一拉,砰的一下爬在桌上睡觉,有些暴躁的模样。 见程甄这模样,叶子心里更也不好受,难受的快要哭出来,选座位的时候她赌气了,可此刻她又有些后悔了。 她不断告诫自己,选择做了就得坚持下去,不要后悔。 ------------ 第二十二章 吵架 调座后的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讲台是拖着调子幽幽讲月考卷的老徐,讲台下是偷摸着刷各种试卷的同学们。 没有了需要帮记笔记的人,叶子也拿出一套数学卷子刷题。 题型都不是更难,可读了几遍题干,却什么也没看进去,叶子这才明白自己有多心不在焉。 她拍了自己额头一巴掌,坐直身子,眼睛专注在试卷上,可她还是什么也看不进去,索性放弃了挣扎。 她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程甄一眼,他戴着帽子,爬在桌子上睡觉,一如她刚转学来的那天,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这令叶子有些心慌。 一瞬间,叶子的世界安静下来,她只能听见墙上时钟哒哒的声音和各种程甄叫她的声音。 叶子想,她已病入膏肓,相思入骨,她不能再这样了。 叶子用手指掐了一下胳膊,疼痛让她带回短暂的理智,她开始动笔演算题目,习惯性的从同桌桌上抽草稿纸。 班长,被她的动作弄的一愣,有丝丝纳闷道:“叶子,你要什么吗?” 叶子愣了几秒,才想起并不是每个同桌都会随时备着草稿纸给她抽用的,那是程甄给她的独有待遇。 “啊,没什么?刚走神了。” 班长见叶子又往程甄方向瞟,开口道:“要不,你换回去吗?” 叶子摇了摇头,低垂下目光,呆呆看着试卷,直到大课间。 叶子愣愣发呆之际,程甄他们那边突然吵做一团。 “呀!程甄,你流鼻血了。”顾萌萌尖叫道。 只要是关于程甄的,叶子的耳朵格外的敏感,她猛的回头,看见顾萌萌在手忙脚乱的替程甄止血,程甄伸手挡开了她的手。 程甄的视线越过众人落到叶子身上,眼神很深,眼中盛着的情绪很复杂。 叶子被他看的有些心慌,慌慌张张的从包里拿出纸冲他晃悠。 程甄走过来,拿走她手里的纸,轻声道了谢。 程甄同她说话时,叶子感觉开心的要飞起来了,从昨晚到今天此刻她就最开心。 一瞬间,叶子想通了,人活着顺应本心最重要好吗。 叶子回头看了几眼程甄,见他从用纸按住鼻子,不知往衣兜里塞了什么,往教室外面去。 叶子蹭的一下站起来,跟着程甄往外走。 程甄去了厕所,不过很快就出来了,他脸上带着水渍,叶子想一定很冷。 走廊上冷白色的灯打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变得愈发冷淡和孤寂。 他没回教室而是往天台去了。 叶子跟着程甄上了天台,发现他正靠着墙抽烟,微蹙着眉,很烦躁的模样。 见叶子上来,他微微抬了下眼皮,便又垂下去,似没看见她一般,表情冷的不像话。 叶子见他这模样,又生气又心疼,伸手去抢他的烟。 程甄抬手挡了她一把,冷冷道:“做什么?” 他的语气像刀一般刺在叶子心脏,叶子吸了吸鼻子道:“不是要一起上大学的吗?这样被记过了怎么办?” “跟你有关系吗?”程甄淡淡说道。 一瞬间,叶子不知该如何作答,设想好的那些话通通说不出口了。 叶子心尖冒着疼,她想,她的确没有资格管他这些,她和他的确也没什么关系。 叶子红着眼,低垂着头,往程甄手里塞了颗糖,轻声道:“你抽完就下来吧,我先回去了。” 叶子迈开步子往下走,突然听到程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程甄沉声道:“叶子,原来你还记得约定啊。” 叶子回过头愣愣的看着他。 程甄蹙着眉头,幽幽看着她道:“叶子,你知道吗?我在努力跟上你的脚步,而你似乎是在耍我玩。”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卑微的人,不值得一提,所以可以随便耍是吗?” “开心了就逗弄一下,不开心了就冷在一旁,就跟逗弄公园里的流浪猫一样,随时可以抛弃。” 叶子有些困惑的订在原地,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叶子,你TM知道我昨晚收到你一个“嗯”字的回复是怎样的心情吗?今日一大早到公交站等你又是怎么的心情吗?” “你知道,刚刚你让班长,和你坐时,我是怎样的心情吗?” 说到后面程甄情绪十分低落,眼中流转着名为受伤的东西。 他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慢慢道:“算了,我傻逼,活该被耍,以后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随便你,你开心就好。” 叶子听到程甄的一连串控诉,委屈的不行,红着眼,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叶子又气又急,朝程甄吼道,“程甄,你还委屈上了。你又做对了什么,你撒谎了,昨晚我看到了,看到你和顾萌萌在一起,很亲密。” 程甄愣了几秒,才明白叶子突如其来的冷淡。 他认真想了想,才开口解释:“骗你是我不对,可有些事一时解释不清楚,但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我和顾萌萌没有任何关系。”程甄又强调了一遍。 “叶子,你有不开心的就说出来,不要忽冷忽热,我受不住,真的太难受了。”程甄近乎央求的说道。 把自己生气的理由就这样**裸的展现在程甄面前,叶子觉得有些羞耻,嗫嚅半天也没说出个像样的话来。 程甄走到叶子身边,摸了一把她的头。 吓的叶子迅速向后退了半步,红着脸憋出一句,“两天没洗头了。” 直到此刻叶子才能领悟“女为悦己者容”的真谛。 程甄摇头笑了笑说道:“叶子对不起,让你难受了。其实,我能理解你昨晚的心情,当我知道你和顾诏有共同的秘密时,心情也很难受,又不知所措。” 叶子见程甄这样坦白,想到她也瞒着他关于顾诏的事,想开口解释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躲在天台抽烟,听了他们吵了好久架的顾诏从角落走出,朝程甄淡淡道:“想要知道我和叶子的秘密,周五你和叶子一起来市第一人民医院。” “总之,我和叶子没啥不正当关系,那假醋你也不必吃了。” 顾诏下楼前,又叮嘱了两句,“两位吵的差不多就下楼了,要上课了。” 经过顾诏这一打插,两人有些尴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红成一片。 程甄伸手替叶子擦掉眼泪,柔声道:“对不起,让你哭了。” 叶子猛的吸了几下鼻子,笑眯眯道:“嗯,对不起,也让你难受了。” 两人又磨蹭了一会,才下天台,回教室时,发现顾诏已经和班长坐在一起了,而叶子的东西又搬回了原处。 叶子和程甄见到这样的安排,什么也没问,默契的默认了这种行为。 ------------ 第二十三章 晕倒 经过天台那么激烈吵过一架之后,叶子和程甄两人之间的那些暧昧逐渐由暗到明。 比如以前两人看一张卷子时,会刻意维持点距离,而现在俩人直接凑在一处,头挨着头。 从他俩的相处模式看,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出他俩有情况,不过两位当事人并不觉得。 不瞎的人当然包括周舟。周舟趁着大课间将叶子叫到了办公室。 周舟面露难色,斟酌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叶子,这个年纪的孩子的想法,我也能理解的。只是现在是关键时期,应该以学习为重。” 周舟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些话,叶子有些疑惑,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她回问道:“老师,我有点不明白你的意思。” 周舟想了会说:“叶子,是关于你和程甄的事。” 提到程甄叶子有些不淡定了,连忙问道:“老师,我和程甄怎么了?” 周舟见她这副懵懂的模样,直接问道:“叶子你在和程甄谈恋爱吗?” 此话一出,叶子脖子连着脸红成一片,支支吾吾道:“没,还没。” 什么叫还没?周舟简直头大。 叶子看着周舟有些难看的脸色,不怕死的,继续说道:“想谈,但目前是处于未遂状态。” 呃…… 周舟无语凝噎。 叶子正了正声道:“老师,我知道这个年纪什么最重要,也知道这个年纪该做什么?我们不会早恋的,也不会影响学习的。” 听叶子这么说,周舟抬头看了叶子一眼,笑道,“你俩还真是默契,昨晚我找程甄谈话,他也跟你说了差不多的话。” 周舟挥了挥手,无奈道:“算了,你回去学习吧。叶子,无论如何不要影响自己成绩。” 周舟看着小跑离开的叶子觉得有些好笑,这俩傻孩子,真以为没明说在一起,就不是谈恋爱了吗? 周舟想,算了,他俩愿意掩耳盗铃就掩耳盗铃吧,反正不影响学习就成。 叶子和程甄都是有分寸,而且也不是很在意的别人看法的人。 虽然周舟分别找了两人谈话,但他们默契的对此闭口不谈,该怎么相处就还怎么相处。 最近程甄每日去接叶子上学,倒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和惯例。 清晨,日头刚冒了那么一点点尖,倔强的散发着一点点温热的光。 就是这样的天将明未明十分,光很淡,但叶子看见,程甄站在清晨的薄雾里,像是会发光一般。 他的眼睛亮亮的,似有一颗颗星星,装点着他眼中她的身影。 一瞬间,叶子心跳如鼓,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和她,周围安静的只能听见彼此心跳共振的声音。 浅浅薄雾,微微吹过的风,穿行而过的车辆,时光正好,叶子想,和程甄和好了,真好! 叶子眼中虽然含着笑,但整体看起来是有些蔫蔫的,脸色也很苍白,似乎很不舒服的模样。 程甄搓了搓手,手上带着一股热乎劲了,才伸手摸了摸叶子的额头。 手在她的额头停留了片刻,才沉声道:“不烫,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叶子是每月的姨妈来访,听到程甄这么一问,简直像踩在了猫尾巴上一样,整个人炸了起来,“没有。”两字她说的又快又急,颇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 见她这激动又害臊的模样,程甄大概能猜到她为什么不舒服。 程甄皱了皱眉头,轻声道:“怎么不多穿点衣服?”说着就将自己外套脱下裹在叶子身上。 叶子见他里面不过只穿了件卫衣,急忙脱衣服还给他,“程甄,我不冷。” “你穿着。我冷习惯了,一件卫衣也够了。” 见程甄坚决的模样,叶子悻悻收回衣服,又披在自己身上。 程甄的衣服上有皂粉的味道,有糖的味道,综合起来是程甄的味道,是叶子喜欢的味道。 “喝红糖水,有用吗?一会我去给你买点吗?”程甄把衣服给叶子了还不满足,继续问道。 一瞬间,叶子尴尬的无以复加,但心像泡在蜜罐里一样甜。 过了半晌,她闷闷的回答:“没事,一会就好了,我保温杯里有带红糖水的。” “你不舒服,打车吧。” “程甄,我真没事,你就别问了,这个原本我不是很在意的,可在你面前说,我会有那么一丢丢尴尬。” “嗯,我不说了。”程甄憋着笑慢慢道。 若是知道叶子的没事,是直接疼晕在公交车上,程甄一定会坚决带她去打车的。 一路公交的前几站总是很空的,叶子和程甄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 叶子将头轻轻偏靠在程甄肩上,随着车子的颠簸,晃晃悠悠。 程甄慢慢的移了移身子,让叶子靠的稳些,靠的舒服些。 腹痛越来越明显,叶子有些受不住,想蹲在地上,但碍于在喜欢的人面前,她不想做那么不优雅的动作。 叶子咬着眼,用手轻压着腹部,疼痛一下一下搅着来,折磨着她的神经。 程甄似乎是感受到了她身子的僵硬,关切喊了一声,“叶子。” 叶子耳朵嗡嗡作响,脑子渐渐空白,然后她似乎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程甄觉察到不对劲忙叫了声“叶子。” 没人应答,程甄慌了,急急忙忙将叶子揽在怀里,轻拍她的背脊,但没任何反应。 程甄突然意识到,叶子晕过去了。 一瞬间,他脑子空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完全不记得了。 他缓过神来时,只见公交车已停下,公交车司机有些惊愕的看着他,忙道:“小伙子,别慌,车停了,你快送她去医院。” 经过司机提醒,程甄急急把叶子背在背上,跑到路边拦了一辆车。 “师傅,麻烦去最近医院。” 司机见到晕过去的叶子,关切的问了一句,“这姑娘怎么了?” “不知道……快,快去医院。” 程甄的声音有些发抖,他很多年没慌乱过了,印象中这么慌乱的时候还是那年妈妈失手杀了那个人渣的时候。 这一瞬间,他才明白叶子在他心里的份量原已重到如此程度了。 医生看着慌慌张张的程甄,连忙安慰他道:“小伙子,别担心,你女朋友没事,打完吊针很快就好了。” 饶是这样慌乱没精神的时候,程甄还记得反驳医生的话,“她还不是我女朋友,不过应该是我未来女朋友。” 医生觉得这小伙子有些好玩,笑道:“真逗,不都是一个意思吗?” 程甄固执的争论道:“不是一个意思,我还没表过白,表过白她答应了才算。” 医生搞不懂这个小年轻,笑道:“嗯,你说什么都对。你在这里守着她,醒来过来叫我,我带她做个检查。” ------------ 第二十四章 牵手 叶子迷迷糊糊做了许多梦,脑子里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有小时候和李蓝、叶贺一起去游乐园的场面,有发现叶贺出轨那一天的雪,有程甄叫她的模样,最后她似乎是处在一片花海中,周围温暖如春。 叶子身子从外向内的暖和起来,出了一身薄汗,浑身毛孔都舒坦了起来,腹痛也消失殆尽。 叶子脑子渐渐清明,她醒了,但她闭着眼睛,懒得睁开。 空气中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右手上的吊针,屋外走廊上的脚步声,综合起来,叶子明白了自己在医院。 叶子脑袋完全清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的左手似乎被什么人轻轻牵着。 在黑暗里,一切感官都被放了大,呼吸、心跳、味道还有手心传过来的温度。 一瞬间,叶子睁开眼,看到了正靠在窗边打盹的程甄。 窗外是晦暗欲雪的天空,透过窗户打进来的光线很暗,程甄在屋内白炽灯和屋外光线的分割下,一面光明一面黑暗。 或明或暗的光线,冷俊熟睡的少年郎,一瞬间,叶子觉得她犹如在看一场上世纪的黑白电影,氛围正好。 许是听到了叶子的动静,程甄迷迷糊糊睁开眼,睡眼惺忪的看着她。 缓了片刻,才慢慢道:“醒了,还疼么?”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和低沉。 “没,不疼了,吓到你没?”叶子口很干,说出的话很慢,声音有些嘶哑。 程甄的手其实不算牵着她,只是自然垂下的手微微触碰到了她的。虽然是微不足道的小细节,但几乎是一瞬间,叶子心脏塌陷下去了一块,绵软成一片。 程甄靠着窗户,耷拉着眼,眼下乌青一片,在冷白的肌肤上尤其明显。 看着程甄困倦的模样,叶子想问他,是不是昨晚又去盯人了?也想问问他关于未来是怎么想的?考大学的约定还算不算数? 她未来的路清晰明了,而他的前途未卜,叶子害怕终有一日会分道扬镳,但未来的事未来再说,此刻她只想单纯的和程甄在一起。 在面对问题时,这是叶子第一次选择了逃避。 叶子微微动了动手指,轻轻勾住程甄的手指。 程甄愣了片刻,回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叶子能感受到他手上的薄茧,能感受到他手上的温度,心脏快要沸腾起来。 十指相扣的手,静谧的空气,漂亮的少年少女。两人之间的那些心动,那些悸动,那些心照不宣,在此刻通通被放大,牵扯着心脏,延绵不绝。 他们两人就维持这这样的状态,谁也不舍得放开,直到听到医生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叶子才仓皇挣脱开手,红着脸,用手理碎发。 在没捅破那层纸时,两人无论是怎样的暧昧,似乎都堂堂正正,但当捅破那层纸时,反而想将那些暧昧隐藏起来,两人独自慢慢分享。 医生见叶子慌张的模样,轻笑道:“怎么的,干坏事了?” 被戳穿了心事,叶子有些紧张,结结巴巴道,“没,没,没干坏事。” 第一次见叶子如此不聪明的模样,程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 医生见叶子张的乖巧又讨喜,亲切的用笔敲了敲她的头,笑道,“别紧张,干了坏事了没关系。叔叔不会告状的,对了一会你去照个彩超看看有什么问题没。” “上个月去医院看过,没什么事,今早就是冷着了。” “行吧,输完这瓶水就可以回去了。” “好的,医生。” 医生走后,空气陷入短暂的静中。 从小到大,叶子就是那种目标明确,不爱拖泥带水的人,她和程甄的关系早已很明朗很清晰,但她还需要一个名分。 叶子深深吸了口气,实在憋不住道:“程甄,我们算什么关系?” “做我女朋友或是朋友,由你选择。” 程甄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感情的样子,但此刻却没有人比叶子更清楚,程甄对她是怎样的珍重。 他给了她选择的机会,只要是她选的,无论如何程甄都会认同,都会陪她走下去。 “我选女朋友。”叶子脆生生的答道。 听到回答,程甄嘴角一点又一点的上扬,笑的眼底眉梢都是笑意,“嗯,女朋友。” “女朋友”三个字是程甄轻轻慢慢叫出来的,似含着绵绵情意,成了天底下最动人的情话。 程甄入了魔似的怔怔看着叶子。 叶子被他看的有些害羞,傻气十足的问他,“看什么?” “看你,好看!!” 此话一出两人都愣了。 叶子是心动的忘记了呼吸。 程甄是被这样陌生的自己吓到了,他没想到自己能说出如此肉麻的话。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嘿嘿笑了起来,很快笑做一团。 突兀的铃声在一片笑声中响起,打乱了这欢愉的氛围。 程甄接起电话,“嗯,老师,她没事了,我们下午就回去上课。” 程甄挂断电话,叶子问他,“是周老师吗?” “嗯,问你情况怎么样。” 提到周舟,叶子突然想到在办公室和周舟信誓旦旦说的那些话,有些好笑,笑道:“程哥,我们算是早恋了吧!”。 “周老师知道会灭了我们?” 程甄轻轻摸了摸叶子的头,轻声道:“我们只是喜欢彼此而已。” 一句话叶子就懂了,他在说,无论如何不会放开她的手。 窗外簌簌下着小雪,屋内静谧异常,温暖如春。 ------------ 第二十五章 他值得 今后,叶子和程甄的关系彻底的不同了,以后他们需要顾忌一些旁人的目光,在有光的地方保持一点点距离,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此时的独处显得很珍贵,叶子吊完水,又磨磨蹭蹭到中午才和程甄收拾东西离开。 他们并肩穿过走廊,手挨着手,若有若无的触碰,传递着隐秘又暧昧的心动。 叶子远远的看到顾诏从另一边走廊走来,下意识的和程甄拉开了些距离。 顾诏在走廊上看见两人,一眼就发现了他俩之间的不对劲,似乎没那么亲密了,但显得过于刻意,倒有了欲盖弥彰之意。 叶子笑着同顾诏打了个招呼,“顾诏,你来看你妈妈吗?” 打完招呼,叶子突然意识到什么,侧头看了看程甄,见他神色如常,在心里大呼一声还好。 顾诏扫了一眼程甄,又将视线移到叶子身上说道:“嗯,过来看她。本来是想周五带你们来看看她的,今天正巧碰上了,要去看看她吗?” “我妈妈听到我考到了全级前十很开心,也很想见见你们两个帮我补课的同学。” 顾诏领着叶子他们穿过急诊室的回廊,来到一处大院子,再往前走几百米,才到住院部。 护士姐姐见顾诏来了,亲切的和他打招呼,“小诏又来看妈妈呢!真孝顺!” “你妈妈这会子在坐着等你呢!” “嗯,好的,谢谢姐姐。” 听到顾诏乖巧的回答,叶子和程甄绷不住微微笑了起来,没想到冷酷如顾诏,也能说出如此软萌的话来。 “笑屁。”顾诏有些恼羞成怒道。 护士姐姐这才发现他们认识,打趣道:“小诏,这是你同学吗?你竟然带同学来看你妈妈,可真是稀奇!” 这位护士姐姐说话总带着点夸张的语调,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 顾诏害羞的很明显,脸红成一片,“快走,我们去看我妈。” 顾妈妈住的是一间单间病房,顾诏带着他俩推门而入。 屋子里充斥着药水的味道,还很安静,安静到能听见外头下雪的声音。 顾妈妈用枕头垫着,正靠在病床上打盹。 她面色寡白,巴掌大的脸上眼窝凹陷,身上没半两肉,骨头都似乎要穿透衣服而来。 叶子很少见到过这样如此不健康的人,在原地愣了几秒。 顾诏面色没有什么变化,习以为常的走到顾妈妈身边,轻轻拍了她的肩膀几下,又叫了好几声。 顾妈妈缓慢的睁开眼,反应了好几秒,才笑道:“小诏,来了啊!” 顾诏看着她这副模样似乎是眼红了,抽了抽鼻子道:“不用刻意起来等我的。” “傻孩子,没多少日子了,能等你的日子还有多少呢?” “以后,我不在了,不知道还不会有人这样等你呢?” 顾妈妈话说的很轻很慢,屋内的人都听清了,也听明白了。 叶子听着顾妈妈的话,心尖都泛着酸。 程甄似乎也不是很好受的模样,紧咬着发白的嘴唇。 当然要水难受,顾诏的难受程度是他们的千万倍。 顾诏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眼中盈满泪水,扯出一个笑道:“妈妈,你不是要我带我的两个小老师给你看看吗?我带来了叶子和程甄。” 顾妈妈愣愣的缓了许久,才看见屋子里多了的两个人,笑道:“你们好啊,看我这副鬼样子,有些不成体统了。” 顾妈妈健康时一定是个大美人,此刻饶是如此还是能依稀看见当年的影子。 叶子由衷的说了句:“没有,阿姨还是很好看的。” 女子之间的默契就是如此简单,在喜欢的人,重视的人面前,无论如何都希望是美美的。 叶子的话就算是出于安慰也很令人开心,更何况出于真心。 顾妈妈乐的笑开了花,赞叹道:“小姑娘生的好,嘴也甜,脑袋也好使,好,很好。” 见顾妈妈一直盯着叶子,顾诏有些尴尬道:“妈,我的老师还有一位呢,可不能厚此薄彼。” 顾妈妈看着程甄,笑眯眯道:“小伙子也好,长的俊,还聪明嘞!” 顾妈妈视线在叶子和程甄身上来回了几次,一脸神秘的道:“小姑娘和小伙子是一对呢。” “一对”这样的词从旁人嘴里说出,用来形容他们的关系,叶子觉得很特别也很心动。 他们没有否认顾妈妈的话,用沉默说明了答案。 顾妈妈又和顾诏说了许多话。许是说话多的缘故,到后面,明显连说话都很费劲了。 中午的拜访似乎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到后头她恹恹的靠着枕头,很困倦的模样。 “你们回去上课吧,今天兴奋过头,这会子有点累,我休息会。” 顾妈妈说完话,顾诏扶她躺下,替她掖好被子,在她额头亲了下,低声道:“妈妈,我晚上再来看你。” 叶子一行人离开病房,往路边去乘车。 此时的雪下大了,他们没有带伞,程甄怕叶子淋了雪不舒服,便让她站在走廊里等他。 叶子和顾诏站在走廊里,看着程甄走远。 顾诏慢慢道,“你们的关系,我会保密的。” “谢谢。” 顾诏侧头看了叶子许多眼,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道:“叶子,你知道我妈妈为什么这次非要让我考全级前十吗?” 叶子不知顾诏为何会突然说这个,疑惑的摇了摇头。 顾诏看着远处暗灰色的天空道:“我妈妈和我外公做了约定,我这次能考到全级前十就给我5%的家族股份。” 一位母亲为孩子着想的心意,做到怎么样的程度都不难理解。 莫名想到李蓝,叶子心有些发酸发软,软软道,“嗯。” 顾诏缓了缓,继续道:“叶子,你知道吗?我妈妈家条件很好的,但她不顾反对,和穷小子倔驴结婚了。” “费劲心思结婚后,其实他们婚姻里充斥着最多的是争吵。” “穷小子受到的是最多的侮辱。” “而我妈妈,几乎和外公断绝关系,若不是为了我,她不会和他联系的。” “叶子,我说这些,你那么聪明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叶子当然能明白他的意思,她和程甄之间也横梗着许多东西,一些被她刻意忽视掉的东西。 风从叶子指缝间穿过有些凉,叶子看着从远处归来,带着暖宝宝,带着伞的程甄,心里暖做一团。 “顾诏,谢谢你。但无论如何,我想在最好的年纪做最好的事,无论以后如何我不后悔。” “因为,他值得啊!” 一句“他值得啊!”说的温柔又坚定,仿佛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与勇气。 ------------ 第二十六章 罚站 三人回学校时,恰逢堵车,到教室时,墙上时钟指着两点零三分。 迟到了三分钟其他老师倒是不会怎么计较,但偏偏这节课是变色龙的课。 顾诏和程甄走在前头,刚好挡住了叶子的身子。 变色龙抬头,斜斜睨了叶子两位男生几眼,有些厌恶道:“别以为这次考好了就了不起了,看你俩那得意忘形的样,晦气的很。” 程甄和顾诏其实从骨子里来看是有些像的,他们各有各的冷,各有各的拽,但浸进骨子里的善良,让他们都不爱惹麻烦。 见两块木头似杵在门口的俩人,变色龙火气更大了,冷声道,“我的规矩都懂的吧,自己拿着卷子去走廊站着。” 高三这么紧的时间,也只有变色龙还天天搞这些吹毛求疵的事,简直令人无法理解。 不过变色龙讲课倒是不怎么行,或许只能从这些地方找到点价值和认同感。 变色龙,话音刚落,叶子从程甄背后探出头来,笑眯眯道:“何老师,还有我呢!” 变色龙看见叶子,脸色白了红,红了白,反复了几次,才开口道:“叶子,堵车了吧,老师能理解。” 变色龙许是觉得自己语气转变的太快,有些突兀,又对程甄和顾诏道:“你们也堵车了吧,老师能理解。” “这大冬天的,走廊多冷了,快进来听课。” “不过下不为例哦。” 这变脸速度,真担得起她变色龙的称号。 三人像冰坨坨一般,带着移动的冷气慢慢移到各自的位置上去。 叶子经过班长时,班长悄悄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叶子并不觉得自己做的事又有多对,反倒觉得有一丝丝难堪。 她厌恶叶贺给她带来的特权,可她又无时无刻不在体验着叶贺带给她的特权,享受着叶贺带给她的好处。 这一刻,她不得不明白一个她很久以前就该明白的问题,有很多东西不能,也不知如何割离。 叶子闷闷的想,若是有一天她和程甄的关系被反对了,那么她能割离的是什么呢?她又会选择如何割离? 见叶子郁郁寡欢,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程甄压低声音问她:“很不舒服吗?” 叶子收敛好那些丧气的情绪,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程哥,我想吃糖。” 程甄轻轻挑了挑眉,从口袋里摸索出一颗糖,是桃子味的,轻轻放在叶子手心。 他的指尖轻轻碰到叶子的手心,有些暖,有些痒,叶子的心安定了下来,那些不安,那些焦躁通通散去。 叶子笑意盈盈的撕开糖纸,将糖纸还给程甄,手指轻轻触碰到他的手心,面色从容的将糖吃进嘴里,而后带着丝丝狡黠看着程甄。 不过是恶作剧的小把戏,但程甄似乎是被撩到了,他耳朵又一次出卖了他。 叶子这一撩将程甄的那些痞气也撩了出来,程甄将手放在桌下,轻轻捉住叶子的手,轻轻慢慢的摸索。 带电的**感,顺着手传向身体,传向大脑。 叶子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等能觉察到那么点味时,脸已红成一片。 班长回头看了一眼叶子,纳闷 的用口型说道:“叶子,你很热吗?” 叶子看懂了,心虚的将手抽回了,尴尬的撩了几下碎发。 顾诏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用手肘拐了一下没眼力见的班长。 不幸的是,拐的稍微有些用力,班长一下从凳子上滚了下去,压倒了他后桌的桌子。 “靠,班长你做什么?” 班长倒地前什么都没想,唯一想的是这是变色龙的课。 大家憋着笑看着他,眼神里充满同情,好像“完了”两字已大大刻在了他的脑门。 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动静,当然惊动了讲台上写东西的变色龙。 变色龙推了推了眼镜,看向班长他们那边,猛的丢了一只粉笔砸到顾诏身上,生气道:“班长,顾诏滚去走廊站着。” 站在走廊又冷又丢脸,班长小脑袋瓜子一转,灵机一动道:“何老师对不起,我刚是递东西给叶子,才不小心摔倒的。” 呃…… 叶子无语的冲班长翻了个白眼。 班长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分明是让她帮忙的模样。叶子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被变色龙打断了。 变色龙看了看叶子道:“那么,叶子也一起去走廊站着好了。” 此话一出,程甄急道:“何老师,叶子身体不舒服,才从医院回来,站不了。” 一个又一个的学生如此不尊重她,变色龙气的脸都绿了,冷冷道:“叶子,不能站,你能站,你替她站。” 班长傻眼了,讪讪的看着叶子。 叶子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程甄轻轻握住了手,将话咽了回去。 “出去,别碍眼,耽误大家学习时间。” 班长见挣扎无效灰溜溜的走到门外站着。 顾诏忍不住似的狠狠踢了一脚桌子,笑道:“老师,对不住。”一脸欠揍的靠墙站着。 而程甄慢悠悠的拿起一张卷子,一派坦然的走到班长身边站着。 一班三个大帅哥齐齐站着,自然是到靓丽的风景线。 一下课,听闻风声,来风景线打卡的人很多,只可惜“风景们”在下课铃响的那一刻就跑了。 孩子们乘兴而来,自然不能败兴而归,于是凑着窗户,伸长脖子直往一班教室瞅,可也没瞧出什么名堂,唯一算得上是八卦的是,叶子被变色龙叫走了。 变色龙将叶子领到办公室,又恢复那副带着面具的模样,伪装成亲切又温和的师长,语重心长的对叶子道:“叶子,你和程甄他们关系很好?” 叶子有些厌烦,但受过的教养让她一下拉不下面子来怼人,于是敷衍道:“还成。” “叶子,听老师一句劝,不要跟那样的人走太近?” 听到这话,叶子沉着一张脸,语气不善,“何老师,程甄是怎样的人?” “不是好人,跟你不是一个水平的人。” 叶子越听越气,带着火气道:“老师,他和我是不是一个水平的人由我来判断。” 叶子缓了缓,继续道:“何老师,随意判断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高水准的人能做的到的。” 此话一出,变色龙阴沉着脸,扯出一个笑:“是老师多事了。” “不过,叶子,老师是为你好。” 阴阳怪气的语调让叶子十分不舒服,她烦躁的说道:“何老师,没事的话我回去刷题了,毕竟高考很重要。” 变色龙此刻已恢复平静,温和道:“嗯,回去吧,高考重要。” 叶子出了办公室,看见站在不远处等她的程甄,心踏实了下来。 想到变色龙的话,叶子暗骂,狗屁不是一个水平的人,他那样的人任何人都不配说他的不适。 “叶子,她找你做什么?” 程甄的语速很慢,语调很轻,但叶子还是听到了他对她的担忧。 “没呢,说了些巴结人的话,可烦了。” “嗯,是吗?要上课了走吧。” 他们一前一后的走着,叶子走在后面,看着程甄挺直的背影,突然心跳加速,情难自禁的说了句:“程哥,能认识你真好。” “嗯,认识你是我最幸运的事。” 程甄的声音淡淡的传来,却撩拨了心跳。 ------------ 第二十七章 火锅 一个下午经历过变色龙两节课的折腾,再加上老徐的一曲高歌的折磨,下午的课就这样说不清是平淡呢还是特别的过去了。 晚上附中这里会举行一场公益益智性考试,征用了附中的全部教室,所以今晚是没有晚自习的。 难得少有的自由时间,刚下课教室里就乱成一团。 大家都很兴奋,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讨论去哪里玩,吵吵嚷嚷的似要将屋顶掀翻,肆意挥洒着青春的味道。 下午化学课上,班长那一通作妖简直令人防不胜防,叶子和程甄无辜当了那池鱼。 于是一下课班长就可怜兮兮的爬在叶子桌前,眼巴巴的瞅着她,以表他的愧疚之情。 “叶子,程甄今晚我们出去嗨呗,我请客。” 叶子这边还没张口呢,顾诏那边就道:“刚好,我也欠你俩一顿饭,要不就今晚我和班长一起请得了。” 顾诏平时为人还是很大方的,他冷不丁的说出这样的话来,班长纳闷的看了他几眼。 但班长为人是很有分寸的,所以也只是纳闷的看了几眼,其它的什么也没说。 而叶子大概能理解顾诏的想法。 顾诏恐怕不是怕多请那么一顿饭,而是程甄和她在他面前承认了两人的关系,三个人相处他会尴尬。 刚打车回来时,他就有些怪怪的,联系前后,不难推测他的想法。 “呵,合请吗?你俩还真是会省事。”叶子开玩笑的说道,然后笑着幽幽的看了两人一眼。 班长见她的眼神,乐了,朝她说:“瞧我做什么,答不答应一句话,去不去一句话,你今晚不是不去补习班吗?” 什么请他们吃饭不过就是找借口出去玩罢了,叶子在内心悱恻道。 但叶子突然想起,其实好像她和程甄还没一起出去玩过,便生了点期待,小心翼翼的看了几眼程甄。 不曾想自己那么没出息,看着看着就走了神,她觉得她男朋友帅气又有型,脑袋好使,性格也好,总之哪哪都好。 程甄侧过头对上她的视线,见她痴汉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一点点上扬,最终笑了出来。 叶子有些心虚,但心虚了不过几秒,便理智气壮道:“笑什么,班长问呢?你去吃饭吗?” 她的理智气壮在程甄看来简直是恼羞成怒,更乐了。 程甄用忍不住笑的气音道:“好。” 叶子的想法他一个眼神就知道了,就算今晚他不是很得空,但他想陪她。 “好什么呀!”叶子期待的问道,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好,我去,陪你。” 程甄的语气淡淡的,但叶子听出了丝丝宠溺,心里乐开了花。 叶子心情好时,笑起来会眉眼弯弯的,梨涡浅浅的,很招人喜欢,让人有她说什么都会答应她的冲动。 出去吃饭就要吃的开心,叶子觉得合理表达自己的诉求是很重要的,她便提建议道:“班长,去吃火锅怎么样。” 冷到骨子里的天,吃顿热腾腾的火锅正好,温暖有了,热闹有了,氛围也有了。 “好!”班长和她一拍即合,未了又补充了一句:“好嘞!今天都听你的。” 明明他自己也想吃火锅不是,这样一说合着都是叶子的锅了。叶子朝他翻了个白眼。 叶子和班长这边都商量完了,才想起来,要吃饭的还有两人,才象征性的问了问程甄和顾诏两人的意见。 两人不约而同的摊了摊手,表示随他俩折腾。 班长常常组织各种活动,哪里的东西好吃,哪家便宜,摸得一清二楚。 班长领着他们三人,穿过操场,通过职工楼,又拐进一条小巷,弯弯绕绕走了十几分钟,才带他们进入一处小院。 小院是典型的中式风格装修,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假山,流水,园艺应有尽有。 院子是很古典的美,有些漂浮在云间的味道,但充斥的满院的火锅味,又向那把人往下坠的绳子一般,让小院充满了些人间烟火的味道。 老板和班长似乎是熟人,见他来了,熟稔的和他打着招呼,“小泽,带朋友来吃吗?刚好东边还有个空厢房,哥带你过去。” 老板领着他们往厢房走,叶子这才发现这里房间里几乎都是满的,生意十分不错。 老板领着他们到了厢房,给了他们菜单,便道:“我去忙着,你们先点着,点完叫小李给你们上菜。” “好嘞!哥你忙着呗!我们自己看着办。” 班长是四川人,提议道吃红汤锅,说是吃鸳鸯锅没有灵魂。 叶子今天有些不方便,便想告诉班长,很遗憾的是他们今天只能吃没有灵魂的火锅了。 她话到嘴边,程甄却先开口了,他说:“我不能吃辣,点鸳鸯锅。” “都行,都行,吃一顿没有灵魂的火锅也无伤大雅。”班长打趣道。 “顾诏呢,你有什么意见?”班长又问,试图照顾到眉一个人的情绪。 “我所谓,肉管够就行。” “好嘞!!” 就顾诏一句肉管够就行,班长和叶子便不知天上人间为几何了,严重高估几人的饭量,多点了许多菜。 本着不能浪费的精神,两位始作俑者,叶子和班长只能视死如归的解决掉剩下的所有菜。 他俩齐齐仰靠在椅子上,暴露出撑的圆圆鼓鼓的肚皮,用手摸着肚皮直发呆。 嘴里不停叫唤:“哎呦喂,可太饱了。” 顾诏晚上要去看妈妈便提前走了,而叶子和班长两人则说走不动路了,得歇会才走。 程甄无奈的看了两人几眼,快步走出了房间。 过了好半晌,他才回来,手里端着水和药先递给了叶子,“消食片。” 他见叶子吃完药喝了水,才将另一粒药递给班长。 **裸的双标,叶子脑子变得晕呼呼的,心里冒着糖。 班长抗议道:“怎么,合着我就不配喝杯水了?” “配,但自己倒。”程甄淡淡的道。 “得,我自己倒。”班长起身去倒水,倒水回来发现叶子和程甄在对视,空气中似乎流转着暧昧,火花四溅的模样。 班长一脸神秘的看着叶子,问:“叶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叶子看他贱嗖嗖的表情,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喝了一口水后慢悠悠道:“嗯,最好能不问。” “不行,我憋不住了,那个你和……”班长似乎是看了程甄一眼,又将后头的话咽了一去,缓了片刻,才又道:“原来你这么接地气的吗?” 莫名其妙,叶子和程甄两脸问号看着班长。 班长想一把掌把自己拍死,这在危机公关下临时想出的问题,可真烂,但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就是说,你也会吃火锅之类看起来不那么健康的食物。” 联系上下,叶子不难猜到班长想问什么,但既然决定不挑破了,叶子自然也没主动挑破的理。 叶子笑了笑道:“不,我都是喝露水长大的信吗?” “不要脸,合着你说自己是仙女。” 叶子噗嗤一笑,“所以,你自己问的什么破问题,心里有数了吧。我们家,其实我妈妈和他都很忙,没多少时间管我,我又不爱阿姨做的饭,很多时候都是在外面买着吃的。” “阿姨吗?我的天,叶子在炫富了。”班长调笑道。 叶子轻声笑道:“滚,我那是自然流露出的富,跟炫富没有任何关系。” 火锅开着锅,蒸腾着热气,程甄透过蒙蒙水汽看过来,像秋日早晨漫起的雾。 叶子心跳漏了一拍,此时她脑中想的是达西去找伊丽莎白的那个清晨也不过如此了吧! 叶子红着脸,说去洗个脸,却没想到在厢房门口遇见了叶贺。 他似乎是陪着客户刚吃完送,送客户离开的模样。 见到叶子,叶贺似乎也很诧异的模样,笑道:“叶子,来吃饭吗?” 叶子见他有客人,也不好太过分,乖乖答道:“嗯,和朋友。” “知道了,你们的账,待会爸爸一起给结了,和同学玩的开心,爸爸先送你张叔叔们回去。” “嗯,知道了。” 明明是血浓如水的亲情,此时两个人却如同陌生人一般客套寒暄,叶子突然感觉有些丧气,积攒了一晚的好心情消淡了许多。 叶子调整好情绪回包厢时,班长和程甄都齐刷刷的看向她,却什么也没说,刚在门口的话两人都听见了,但默契的选择跳过那一茬。 叮铃叮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寂静,班长接起了电话,“嗯嗯,你找不到路,说个大概的位置我去找你。” 班长挂了电话,对叶子和程甄说道:“顾诏迷路了,我去找他。” “叶子,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我送顾诏出去,过会来找你俩。” 班长的心意,叶子一瞬就明白了。他是怕她这会出去又遇见叶贺难受,才这样体贴的安排。 叶子点了点头道:“好嘞,辛苦班长了。” ------------ 第二十八章 小巷 班长走后,叶子坐到程甄身边,偏头朝他伸了伸手,挑眉道:“程哥,我想吃糖。” 程甄怔怔的看着她,慢条斯理的拿起外套,从衣兜里掏出一颗糖,默默放在她的手心。 叶子看着掌心的牛奶糖,乐呵呵的道:“怎么不是棒棒糖?” “你不是嫌麻烦,不爱吃棒棒糖,爱吃这个吗?” 说起来叶子从没在程甄面前明确表达过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或许是受父母的影响,大多时候她看待事物都持一种中和的态度,不会过分讨厌也不会过分喜欢,就算有过火的情绪她也会隐藏起来。 就是这种小小又有些隐秘的点,让叶子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 她笑着将糖剥开,放进嘴里,含混道:“怎么知道的?” 程甄不吭声,过了好半晌才道:“很简单,多看。” 叶子心里软成一片,侧头看着窗外挂在枝头上的月亮和程甄,她觉得自己十分幸运,竟从天上摘下了一枚月亮。 “程哥,出去走走吗?”叶子提议道。 “我给班长发个短信,让他别来接我们了,我们自己走走好吗?” 程甄抬头看了看叶子,嘴角荡出一个笑,“嗯,好。” 程甄拿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叶子身上,曲起手指轻轻剐蹭了她的鼻尖一下,刻意压低声音道:“走吧。” 因为老板是班长的朋友,他俩和老板打了个招呼,才慢悠悠的离开。 走出小院,他们面前有三条小巷,叶子记得哪一条是出去的路,她却没选,指着最左侧人影最稀少的那一条道,“我们走那条好吗?” 程甄没说话,淡然的看着那条路,手通过宽大的衣袖牵上叶子的。 叶子心里一震,回手握住她的手,两只手在宽大的衣袖下十指交缠。 两人默契的没说话,默契的走向那条叶子选择的路。 巷子里的路很齐整,墙壁两侧挂着无数小路灯,幽幽发着黄光,各司其职的照亮着那一方小天地。 巷子里人影稀少,悠长的巷子里只能听见彼此的脚步声和心跳声。 没有特定的目的,也没有特定的目的地,在这一方幽静的小天地里,时间慢悠悠的晃过,心里想的只有身边人,似要地老天荒。 这样的氛围,叶子很想做些坏事,叶子脚步驻停道:“男朋友,我申请做个坏事。” 一瞬间,叶子能感觉到程甄手指的僵硬,她感受到了他和她一样的紧张与心动。 叶子侧头垫脚,轻轻朝他的唇吻了上去。 一触既分离,叶子红着脸,故作淡定道:“程哥,我请你吃糖。” “甜吗?”叶子歪头笑道。 很软,很甜,有奶香的味道……程甄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通通化成一种冲动。 程甄红了眼,用手轻抚着叶子的后脑勺,低头朝她的唇吻了上去。 逼仄狭窄的巷子,昏黄的路灯,情动的少年少女,空气中糅杂着一切暧昧的分子。 巷子里信号不是很好,班长错过了叶子发的消息,回到小院才知两人朝一条错路走了。 班长有些哭笑不得,循着路去找叶子和程甄。 隔着不远的距离,他瞅见了正在亲吻的两人,忍不住发出了声,“我靠!!” 班长的声音明显惊动了两人,只见程甄下意识将叶子的头按在怀里,抬头看向远方的班长。 程甄情欲还未散去,眼尾透着薄红,眼神轻飘飘的看向班长。 班长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是还往前走呢,还是往后退。最终他遵循本能一溜烟的跑了。 叶子将头埋在程甄怀里,骤缩的心脏,缓了许久才慢慢松开,才开始往全身输送血液。 当血涌上脑袋时,叶子脑子才渐渐清明,闷声闷气道:“是班长吧!” 程甄哑声道:“嗯,是班长。不过跑了。” “跑了”两字被程甄重重的咬在舌尖,有些调笑的意味。 “跑了”那意味着班长都看到了,叶子感觉有些无地自容。 不过无地自容了几秒,叶子便想通了,无所谓道:“跑了就跑了呗。” 完了,叶子还继续抱怨道:“班长可真是少见多怪,这又不是什么多稀奇的事,不就是谈个恋爱,接个吻吗?那么没见识。” 程甄想,很有见识的叶子同学似乎是忘了这是她的初恋也是初吻。刚刚接吻时不会换气,差点憋死的她,的确很有见识呢。 叶子抬头看着程甄忍笑的脸,恶作剧一般的又吻了上去。 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食髓知味,又胡乱亲了一会,才不舍的放开彼此。 两人轻轻喘着气,过了许久才慢慢平息下来。 俩人默契的对视一眼,默契的笑了出来。 头上的月光探出云层,撒下一地清辉,也给两人渡上一层清冷的光。 就是这样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两人,刚刚在这里经历了一场最俗气,最本能的情动。 那一夜,叶子在梦里反复做着关于小巷子里的梦,暧昧和心动纠缠不休。 ------------ 第二十九章 安全感 昨晚话说的大义凛然的,但第二天见到班长,叶子还是有一点点尴尬的。 但发现有人比她更尴尬,她那么点尴尬就不足为奇了。 班长眼下一片青黑,眼神躲躲闪闪,似有似无的看了叶子和程甄一节课,扭扭捏捏的模样。 直到下课他才突然想通了一般,跑到叶子和程甄他们那边,竖起个大拇指,神经病一般的道:“牛,你俩牛!!!” 叶子好笑的看了他几眼,中气十足的送他一句:“滚。” “好凶嘞!”班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程甄,一副你怎么就看上这么个凶巴巴的东西的模样。 叶子也突然发现刚刚她似乎是有些凶了,悄悄看了几眼程甄,看见他上扬的唇角,有了底气,恃宠而骄对班长道:“滚!” 班长乐呵呵滚了,残存的尴尬也消融不见了。 见班长走了,李梦石才弱弱的开口,“叶子,能问你个物理题?” 此刻,叶子心情好的很,她感觉现在能刷两本题的样子,干劲十足的道:“好呀!拿过来。” 叶子信心满满的拿过题来解,却没想到这次她算是翻车了。 这道题应该是道物理竞赛题,难度特别高,叶子看了几遍题目,才勉强找出点思路,堪堪能解出两小问。 叶子咬着牙,认真的思索着,却怎么也解不出第三问的答案。 见叶子面色凝重,李梦石小心翼翼道:“怎么了?很难吗?” 叶子点了点头道,“嗯,感觉解第三问的条件不够。” 听到这是一道叶子都解不出的题,大家纷纷围上来凑热闹。 “我看看,我看看,有那么难吗?” “天啊,真的好难?” “叶子,这样的题我连题都读不明白,你能解出两小问,厉害了。” …… 围观的人散去,叶子还是对第三问,无从下手,她侧头眼巴巴的望着程甄道:“程哥,你帮我看看?” 叶子对程甄有种执着的自信,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程甄能解出这道题来。 程甄微微抬起眼,将叶子手中的卷子抽了过去,埋头看了会,提笔在草稿纸上刷刷写了一会,又将写满的草稿纸推到叶子桌上。 叶子迫不及待的看了两眼,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有一个条件可以拆成两个来用。 叶子骄傲的把草稿纸递给李梦石,“诺,程甄给你解出来了。” 叶子脸上洋溢着得意的小表情,活像一只开了屏的小孔雀。 班长看不下去道:“叶子收收屏,清醒点,这题是程甄解出来的。” 叶子嘿嘿一笑,“都一样。” 别人自然不能理解她的“都一样”的深层含义,但顾诏和班长知道啊,两人齐齐白了叶子两眼。 程甄用手指轻轻扣着桌面,心情十分愉悦的模样。 班上的人听到题是程甄解出来的,无数目光纷纷往他身上打,但都不太敢造次。 能听到他们在小声的讨论,什么“牛啊……”,“简直是深藏不露嘛!”之类的句子断断续续的传出。 叶子前桌的顾萌萌也回过头,看了一眼程甄,表情十分复杂。 顾萌萌的那一眼,莫名让叶子有些不舒服,有一股别扭劲涌上了心头。 叶子幽怨的看向程甄。 窗外的太阳被云层遮挡的时隐时现,打在程甄侧脸上的光忽明忽暗,叶子的心情也忽上忽下。 就在心情要荡到谷底时,程甄垂下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 然后叶子感觉到手里多了什么东西,她拿起一看是一颗奶糖。 就是一颗奶糖,她的心情瞬间冲上了云霄,而昨晚的记忆又鲜红起来,叶子不禁红了脖子红了脸。 而始作俑者程甄一脸淡定的坐着,低头摆弄着手机。 叶子气呼呼的踢了他一脚,得意的扬起了下巴。 “叮铃”一声,叶子手机铃声一响,收到了一条消息。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程甄发过来的一条消息,“女朋友,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一个“女朋友”,让叶子有些发晕,晕乎乎的感觉慢慢弥漫开来,脑子有些缺氧。 叶子一紧张,一害羞将话题拐到了李梦石身上。 叶子正声问道:“程哥,你说李梦石解那样的题做什么。” “对于高考来说,解那样的竞赛题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处,对李梦石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巩固基础分吗?” 程甄淡淡的“嗯。”了一声,而后继续道:“谁知道呢?” 叶子总觉得程甄说着话时瞟了一眼顾萌萌,但那一眼短暂到叶子几乎以为是错觉。 但顾萌萌突然绷紧的后脊,才能确定程甄,李梦石和顾萌萌三个人之间存在着别人不知道的事。 但很奇怪的是这次这样的认知没有让叶子感觉到任何不舒服。 她想了想或许是她男朋友给她的安全感足够,足够到不用去胡思乱想了。 ------------ 第三十章 探视 这几日,叶子过得晕晕乎乎的,总有一种在云端漂浮的感觉。 直到周日去探望程甄妈妈时,她才沉在地下。 周日的天气算不上太好,大中午的便乌云沉沉的,竟有了一种早暮之感。 灰黑色的高墙立在一片宽阔的土地上,冰冷又肃穆。 一瞬间叶子似乎和程甄产生了强烈的情感共鸣,她几乎能感觉到每次程甄坐在公交车上看着远处那堆建筑的心情。 孤寂,无望又伤感。 叶子低垂着的手,轻轻向上握住了程甄的手,温度透过指尖传过去。 程甄靠着公交车座坐的挺直,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笔直的线。 似乎是感受到了叶子传给他的温暖,慢慢放松了下来,淡淡道:“没事,这条路我独自走过无数次了。” “但这次是你陪我来我,所以我不怕了。” 叶子手指用力的握住程甄的,无声的告诉他,“我会陪你一起的。” 他们同时安静下来,刚刚的那份感情肆意生长,快要将两人淹没了。 叶子和程甄下了车,寒风呼呼的从耳边吹过,吹在身上有些凉。 叶子跺了跺脚,小声咕哝了句,“程哥,冷死了,我就不该为了美穿那么少。” 程甄知道,叶子并不是真的在抱怨,她只是在以她的方式缓解这有些压抑的气氛。 狱警带着他们穿过冰凉的走廊来到会客室。 会客室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皮肤白的发亮,长的有点像程甄,特别是薄薄的眼皮半垂着时,愈发的像他。 听见动静女人抬起睦子,笑道:“你来了!” 看见程甄身侧的叶子时,又有些诧异的问道:“阿程,这姑娘是。” 程甄领着叶子坐下,才解释道:“是同学,亦是朋友。” 女人欣慰的一笑,温柔道:“你好啊,我是程甄的妈妈,程阿姨。” 叶子大方的叫了一声,“程阿姨好。” 程阿姨笑意盈盈的看着叶子,开心道:“好,真好。我们阿程从小到大就没什么朋友。” 程阿姨说到后头几近哽咽,“好,真好,你愿意和我们阿程做朋友真好。” 程甄看了看她妈妈,对叶子说道:“叶子,你去外面等我会,我和妈妈有些话说。” “嗯,好。你们慢慢说。” 叶子站在窗边,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光秃秃的寒枝,不禁想,院子里的那些树也曾春意盎然过,只是在寒风的摧残下才慢慢凋零。 程阿姨的命运或许就和那寒枝类似吧。 程阿姨某种程度上,真的和程甄很像。 但程阿姨更愿意外露温柔,而程甄更愿意暗暗关心人,不过本质上他们都是温柔到骨子里的人。 叶子想像不出这样的人会杀了自己的丈夫,锒铛入狱。 叶子不禁想,她和程甄是不是就和那寒枝一样,经历了一段怎样不为人知的艰苦岁月?经历过怎样的苦痛? 叶子思绪乱糟糟的,在窗边站了十几分钟,程甄才出来。 程甄轻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叶子,我妈妈想和你说会话。” 叶子进门,程阿姨温和的朝她招了招手,“叶子,过来坐,阿姨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叶子郑重的点了点,“阿姨,你说。” 程阿姨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弥漫上淡淡的悲伤,清了清喉咙才道:“叶子,阿程是大年三十出生的。” “嗯,就是因为他爸爸的关系,几乎没过过一个好的生日。” 程阿姨似说不下去了一般,揉了揉眼才继续道:“如今我进来了,连陪他过个年,过个生日的人都没有了。” “叶子,今年你能替阿姨陪陪他吗?” 生日和农历新年重合在一起,再加上一个人,叶子想像不出程甄该是怎样的心情。 叶子红着眼,有些哽咽道:“嗯,好。” 就这样,她和程阿姨做下了一个与程甄有关的约定。 他们从探望室出来时,外头开始下雪了。 不大不小的雪,簌簌从天空飘落。 叶子站在雪中,笑容灿烂,朝程甄说道:“程哥,我们去利园街逛逛。” 利园街是b市有名的小吃街,从头到尾都是摆卖各式各样的小吃的摊子,一到周日就热闹非凡。 “补习班不去了吗?” 叶子答道:“翘一次吧,没翘过课的青春怎么能算是青春。” “程哥,我们就在青春的尾巴里肆意一把怎么样。” “程哥,我喜欢你,所以,我想带你去体味下人间温情和人间烟火的味道。” “我喜欢你”几个字叶子说的很轻,但程甄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沉重的重量。 程甄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能认识叶子。 “嗯,叶子,程哥谢谢你了。” ------------ 第三十一章 利园街 利园街商业气息很浓,就算是这样寒冷的冬日,利园街上还是挤挤攘攘了许多人,热闹非凡。 街上的店都大同小异,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此刻叶子身边的人是程甄,一切又显得特别,不一样了起来。 没有任何目的地,他们不紧不慢的漫步在长街上。 路过一家糖炒栗子店,暖呼呼的甜风顺着长街四处流窜。 叶子停下脚步,慢悠悠道:“程哥,我想吃糖炒栗子了。” “嗯。”程甄走到小店前,排在队伍的最后头。 叶子站在一边,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男朋友。 他个子高,长的好看,又具有那么一股冷冷的气质,在人群中很是出挑。 有不少女孩借着打闹的戏码朝他撞去。 叶子抱着手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挑眉看着他。 程甄无奈的看了叶子几眼,侧身躲过了撞过来的女孩。 摔在地下的女孩,循着程甄的眼光看过去,看到了一个斯文秀气,又有气质的姑娘。 姑娘眼底眉梢都是笑,温温柔柔的看着刚让她摔了一跤的男孩。 而此刻男孩脸上也没有了刚让她摔跤的那种冷漠,亦是笑意盈盈的看着姑娘。 男孩冲着女孩招了招手,姑娘笑眯眯的跑过来,用手勾住了他的手。 摔在地上的女孩受到了精神冲击,原来人家是一对啊,刚刚的行为可太丢脸了。 她的朋友嘻嘻哈哈的打闹着将女孩扶了起来,有人低声说道:“是叶子。” 女孩当然知道叶子,他们这个市的学生,对这位常年稳坐第一的叶子当然有所耳闻。 “旁边是他男朋友吧,长的可真帅。” “两人站在一起好般配。” “小雪啊,为什么帅哥都是别人家的啊……” 女孩们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吗?其实他们嘀嘀咕咕的声音全传到两位当事人耳里。 反正说的都是好话,叶子爱听,就索性装作没听到,好让她们再多说些。 而程甄向来不屑于这些闲言碎语,自然也是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女孩们的声音渐渐远去,而他们已经排到了小店前。 “帅哥美女,要秤多少钱的?” “嗯……什么?”叶子有些恍神的问道。 “要十块钱的。”程甄替她答道。 叶子双手抱着暖呼呼的栗子袋子,还是有些失神的模样。 程甄剥了一颗塞到叶子嘴里,轻轻拍了下她的额头道:“怎么了?” 叶子想了想,还是将刚刚恍惚看到的情景说了出来,“我看到顾萌萌和陈主任了。” 叶子斟酌了片刻,继续道:“顾萌萌和陈主任,很亲密的样子,感觉有些暧昧。” “嗯。”程甄淡淡的答道。 程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一副早就知情的模样。 叶子有些诧异的问道:“程哥,你知道吗?” 程甄点了点头,解释道:“高二分班那天,在天台看见了。” 联系起以前的事,叶子几乎就明白了,那时候程甄应该是替顾萌萌隐藏秘密了。 但顾萌萌恩将仇报,反咬了程甄一口,借着程甄的家庭问题,散步流言,让大家都害怕程甄,不会再相信程甄说的任何话。 一想到程甄该有多委屈,叶子就难受。她踮起脚,抬高手摸了摸程甄的头,不紧不慢的道:“程哥,一直以来,辛苦了。” 程甄怔怔的看了她半晌,也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这样好的氛围,偏偏就是有人没眼力见的要插进来。 班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得了,你俩在演偶像剧呀!” 叶子看着在向她招手的班长,硬是无语的呆愣在了原地,心里吐槽道,他就不能装作没看见吗? 而程甄亦是无语的抱怨了一句,“真是阴魂不散。” 阴魂不散的人不停的朝他们挤眉弄眼,叶子和程甄何等聪明的人,一下反应过来了,两人默契的拉开点距离,一前一后的站着。 果然没过多久,叶子他们就看见十几个人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大多是一班的人。 大家看见程甄和叶子,讶异道:“班长,你还叫他们了吗?” 班长硬着头皮道:“咋啦?不愿意一起玩啊!” 问问题的同学被班长怼的连连摇头,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只是觉得程甄会出来玩,而且还会答应你来做这样的事,很稀奇。” “稀奇什么,他也是人。”班长随意道。 什么叫做这样的事,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叶子感觉她正在被班长大人带进大坑。 但此刻别无选择,就这样,叶子和程甄就莫名其妙的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叶子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从断断续续的对话中,叶子总算是大概明白他们要去做什么事了。 他们要去和一中的人对决,因为上次的篮球赛两边打成了平手,老师们本着和平相处的宗旨给他们留了个共同第一的名号。 一中和附中向来不对付,共同第一多羞辱人啊,谁也不服谁,于是两边篮球社的人约了这场对决。 在叶子看来对决什么的就很荒唐了,更搞笑的是他们的对决项目是喝啤酒,谁喝得多谁赢,简直蠢爆了好吗? 不过因为他们伟大的班长,叶子和程甄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也成了他们傻逼小分队的一份子。 ------------ 第三十二章 对决 在去对决的路上,叶子几次想溜走,却都被班长看破意图,被强行留了下来。 叶子顶着自己那不太厚的脸皮,不情不愿的跟在队伍最后头。 程甄见她的模样,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叶子睨了他一眼,悄悄掐了他的胳膊一下。 你一下我一下两人在队伍的后头,悄悄打闹着。 前头气势浩浩荡荡的人群,此时气氛正高昂,于是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叶子他们到对决地时,发现一中的人已在门口等他们。 对方见他们来了,一个高黑男生,嗤之以鼻的哼了几声,可谓真是很会渲染气氛,两边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高黑个眼睛眯成条缝,瞅了瞅,见附中队伍里还有个女生,皱眉道:“呵!怎么还带女生来了,你以为带女生来,我们就会手下留情了吗?” 叶子见话头被挑到她这里了,无语的摆摆手,笑嘻嘻解释道,“大哥误会误会,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对,她不上场,她是啦啦队来的,来给我们加油助威的,怎么的,不服啊。”班长适时补充道。 呃…… 高黑个无语的看看叶子,敷衍的答了句:“成吧。” 叶子白了班长几眼,认命的承担起了拉拉队的重任。 班长他们找的对决地是一家小小的清吧,里头的装修是民族复古风,角落里摆了不少民族乐器。 就是这样一个文艺又漂亮的地方被选来做对决地。叶子想,能做出这样选择的也可真是神人。 两位神人带领各自的队伍穿过大厅而去,气势带风,脚步整齐,莫名有种来砸场子的错觉。 老板笑着迎了上来,淡定道:“来了,房间都准备好了,二楼的超大包间。” 所谓超大包间还是名副其实的,快30个人填进去到还是有些空荡。 “废话不多说,来吧。”高黑个急道。 高黑个性子有些急,打开瓶子咕噜咕噜就灌了一瓶,跟喝水似的。 这边班长冷哼了一声,也推出一个大高个出去,大高个倒是淡定,不急不慢的喝下了第一瓶。 两人你一瓶我一瓶,来来回回了几个回合,最终是叶子他们这边的大高个输了。 黑高个见赢了,得意的扬了扬眉,那边的气势高涨了起来。 见他们那德行,叶子莫名有些生气起来,终于记起自己拉拉队的身份来,对第二位上场的小李,说了句响亮的“加油!!!” 对决来来往往,很快过了四局,双方打成了平局,第五局决胜局至关重要。 那边派了最能喝的篮球队长出赛,这边最能喝的顾诏没来,班长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这边气势有些萎靡。 明明是蠢爆了的对决,可到后头,也许是受气氛影响,叶子真有了种不想输的冲动。 好像他们这场对决真的关系到了附中的名誉和大家的名声一般,她大大的喊了声“加油!”。 她这一嗓子喊的,全程没怎么参与的程甄懒懒的站了起来,淡定自若的对大家说道:“我来,让你们赢。” 班长皱眉质疑道:“程甄,你行不行啊?” 程甄挑了挑眉,有些痞气,“行不行,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他这一句一语双关,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叶子也听懂了他话里的深层意思,脸莫名红了起来。 班长这惯没眼力见的偏偏这时候还把话题往她这边挑,“叶子,你说他行不行?” 行你大爷,叶子在内心暗骂道,脸却红透了。 一瞬间所有视线齐刷刷怼向她,叶子有种要杀人的冲动。 程甄也眼中含笑,眉尾上扬,有些邪气的看着她。 叶子不禁有了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的错觉。那天他像天神一般,替她宣泄了恶气,拯救了她。 从那晚起,不知不觉间叶子对他有了种近乎于执着的自信。 叶子恍神了片刻,笑道:“他可以,他会带我们赢的。”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起哄:“哦……” 黑高个真的是很没耐心一人,见这边决定好人了,连忙道:“别磨磨蹭蹭,快开始吧,结束了还得回去刷题。” 呃,你的觉悟可真高,叶子在心里小小声吐槽。 上一局是那边先喝的,这一句就是叶子他们这边先喝。 在一群人是视线聚焦中,程甄迈着大长腿,淡定的走向桌边,修长的手指握住瓶子,仰头一股,喉结微微上下滚动。 露出的黄色液体顺着程甄冷白的皮肤往下滑,又冷又欲,这场面比拍广告还好看,还有氛围。 “靠……”有人忍不住发出了声感叹。 而叶子没出息的吞了吞口水,这就是她男朋友。只要他愿意释放那么点魅力,就会变得跟妖精一般勾人。 对方篮球队长也忍不住感叹道:“哥们,你可真好看!” 黑高个见大家越走越偏,适时将氛围拉了回来,“队长,跟他们费什么话啊!快喝,完了各回各家。” 这一挑,对决的氛围又回来了。 叶子不得不感叹一句,这黑高个真是氛围调动小能手,挑拨离间第一人。 你一瓶我一瓶,两人都分别喝了七瓶了。 程甄面色自若的喝下了第八瓶。 而对方的队长似乎有些喝不下了,面色有些为难,但还是又灌下了第八瓶。 又轮到程甄这边了,程甄扬眉道,“要不来白的?速战速决。” 队长一听要来白的,回头看了黑高个一眼,不知用唇语和黑高个说了什么。 黑高个犹豫了几秒道:“算了,我们认输。队长喝不下了,再喝出事怎么办?” 叶子没想到,黑高个看起来胜负欲还蛮强的,但还是很有分寸的,对他的印象好了三分。 明明是一场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的对决,可一听赢了,班长组织大家围了一个圈,抱做一团,傻呼呼的庆祝起来。 “程甄……” “程甄,程甄厉害……” “附中牛逼……” …… 这边欢天喜地,对面士气低落,就听黑高个慷慨激昂道:“这次输了算什么,要高考不输才算赢,走,咱们回去刷题去。” 这阿Q精神似的鼓励不得不说还挺有效果,对面的人干劲十足的跑了个干净。 这边班长也被洗脑了一般,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组织大家回去刷题。 叶子陪着程甄坐在小角落,程甄面色是没有什么变化,但反应慢了许多,叶子估摸着他大概是醉了。 叶子故而对班长说道,“你们先回去,我陪他坐会再走。” 人家是一对,班长也不好说什么,只道:“那我们先回去,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快走吧你,不是要去刷题吗?耽误不得!”叶子打趣道。 班长尴尬的摸了摸头道:“我们先走了。” “叶子和程甄他们不走吗?”有人问。 “嗯,他们一会要一起去补习班。”班长胡乱的皱道。 “嗯,好吧,那我们先走……” 听着大家的声音渐渐消失,程甄才突然忍不住一般,歪头靠在叶子肩膀上。 叶子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好像也醉了一般,脑袋变得晕呼呼的。 ------------ 第三十三章 醉酒 今天,叶子真是感受到了程甄醉酒醉的是如何的与众不同。 他的脸不红,甚至还比平时白了半分,讲话口齿清晰,思维清楚不混乱。 除了讲话有些慢吞吞,好像有丢丢爱粘人,其它的便再没什么差别。 叶子扶了扶程甄快从她肩上滑下去的头,低声道:“程哥,你醉的很厉害,我去给你要杯蜂蜜水来喝。” 程甄反应了好几秒,晃了晃脑袋,用手紧紧拉住叶子的衣角,慢慢说道:“我没醉,我只是有点晕,歇会就好了。” 叶子偏过头,看着他软乎乎的模样,妥协道:“好吧,你说没醉就没醉!” “你不要敷衍我,我说没醉就是没醉。”程甄没好气的说道。 叶子无奈一笑,得,和一个醉鬼理论什么呢?顺着他不就得了。 程甄安静了许久,周身笼罩着一股无发言说的悲伤。 他的声音闷闷的传到叶子耳朵。 “叶子,其实我最讨厌喝酒了!!真的讨厌。” “那人总是喝的醉醺醺的回家,打妈妈,打我……” “真的太讨厌了……其实被打真的很疼的,妈妈疼,我也疼……” 听到这些话,叶子身子瞬间僵硬了起来,心尖都冒着疼。 叶子微微转身,看着程甄红透了的双眼,忍不住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似对待世间最宝贵的珍宝一般,用拇指轻轻抚摸着他的下颌。 “程哥,讨厌酒,今天为什么会喝呢?” 叶子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既希望得到想要的答案,又害怕得到想要的答案。 程甄眼中雾蒙蒙一片,看向叶子,喃喃道:“叶子想赢,我想让她赢。” “那算什么?傻子啊!”叶子喟叹道,鼻尖发酸。 “程哥,你才是最珍贵的,知道吗?” “程哥,你记住,只要你不先放开我的手,我便不会放开你的手。” 也不知这些话,醉鬼程甄听没听进去了,但他笑了,笑的很灿烂很好看。 程甄笑完,似乎是安心了,靠着沙发就睡了过去。 他安静的躺在沙发里,闭着眼,平日眼睛里流转着的冷冽不见了,此刻显得倒有些乖巧。 叶子替他将散在额头间的碎发轻轻撩了上去,似乎是不太舒服的模样,眉头微微皱起。 叶子调高了房间温度,又替他盖了小毯子,坐在地毯上怔怔的看着程甄。 程甄睡的很安稳,眉头也渐渐松开,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似乎是在做一个好的梦。 也许困意也是会传染的吗?叶子越来越困,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这一觉叶子做了许许多多的梦,有关于小程甄被打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有大程甄一个人去看妈妈的,也有程阿姨拜托她的…… 围绕着程甄的乱七八糟的梦,在她脑中搅做一团,压的她快喘不过气来。 叶子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时,发现,程甄似乎也是刚醒,正睡眼惺忪的看着她。 他们有些傻气的对看着对方,突然两人都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叶子问,“程哥,酒醒了吗?” 程甄嘴硬道:“我没醉,就是头有点晕,现在不晕了,我们走吧。” 叶子见他眼中清明,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真信了他已经没事的鬼话了。 于是他俩开始往外走,程甄走在叶子前头,走的晃晃悠悠,歪歪斜斜。 叶子看得胆战心惊,心想,我真是信了你的邪了! 叶子快步走上去,拉着程甄的臂弯,笑眯眯道:“程哥,高冷,我们这样走就不冷了。” “嗯,好。” 程甄带着她歪歪扭扭的走着,叶子可真是服了他了,索性万幸的是两人都没摔跤。 冬日的天黑的早,没到六点,道路两边的街灯就亮了一路。 叶子拉着程甄踩着灯影,慢慢悠悠的往车站走。 走着走着程甄停下了脚步,立在一个买糖人的小摊面前不肯走了。 他眼巴巴的望着糖人,喃喃道:“妈妈说给我买的,却忘了。” 叶子内心塌陷了一块,豪气的问他,“要什么?我给你买。” 程甄抬手指了指一个孙悟空模样的糖人。 叶子点了点头道:“师傅,给我一个孙悟空。” 程甄心满意足的一手举着孙悟空,一手牵着叶子的手,晃晃悠悠的跟在叶子后头。 这样的场景着实有些荒唐,但也有些可爱。 路过的一位姑娘老呆了,不禁给他们拍了一张拍立得,快步追上叶子,将相片递给了叶子。 “场景太美好了,忍不住拍了一张,祝你们永远幸福啊!” 叶子笑着接过相片,温声道了谢:“谢谢你,我们会的。” 叶子用手摩挲着相片,心里被填的满满的。 她想,要是程甄看见这张相片,想起他今日的所为所为,他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叶子拉了几次,才把醉鬼程甄乖乖拉上车。 上车后,叶子防止他再乱跑,让他坐在了里面的位置。 程甄将头靠在车窗上,安静的看着外头。 车窗外的光线忽明忽暗,将程甄的脸照的时明时暗,他不知在想什么,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叶子看不惯他这副模样,将他的头掰到了靠近她的那一边,让她靠在她的肩上。 许是太累了,程甄的呼吸很快变得轻匀绵长起来,他睡着了。 程甄一直都很累的感觉,叶子见到他的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在睡觉。 “是什么总是让你这样累呢?”叶子低头喃喃的问他。 回答她的只有程甄均匀的呼吸,叶子轻轻笑了。 叶子他们坐到了终点站,程甄才慢慢醒来,这次似乎是真的清醒了,有些懊恼的揉了一把头发道:“我睡多久了。” 叶子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没睡多久,就是睡过了站而已。” 叶子不知关于醉酒后发生的事,程甄还记得多少,但看他变得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叶子猜测估计是记起了不少。 叶子装作失忆一般没再提那茬,好让程甄不那么无地自容。 “这么晚了,去吃饭?还是先送你回家?”程甄问道。 叶子没去上课的事,李蓝女士已经知道了,这会子她要赶回去负荆请罪了,于是笑道:“我妈在等我回家吃饭,先回家。” “嗯,好。” 明明今天一整天算起来过的很是波澜壮阔,可临到分别时,又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干,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叶子转头跑回去,踮起脚,在程甄侧脸上落下一吻,此刻心才沉下来。 “程哥,明天见!” ------------ 第三十四章 感冒 叶子回到家时,李蓝女士正坐在沙发上等她。 见她进门,李蓝女士抱臂严肃的看着她。 叶子决定坦白从宽,率先招供道:“妈,我和同学出去玩了,没去补习班。” 听到此话,李蓝皱起的眉头微微松了松,教育她道:“叶子,妈妈并不反对你和同学出去玩,但重要的事,你得提前和妈妈,和你江老师说一声。” 叶子也知道不对,可那一刻她就是想和程甄逃离这世界一次,所以任性了一回。 叶子向来知错就改,乖乖的和李蓝道了歉:“妈,我知道错了,不会有下次了。” “知错就好。去吃饭吧,炖了你喜欢的排骨萝卜。” 叶子快乐的嗷嗷叫了几声,拉着李蓝就往饭桌跑,“快饿死了。” 李蓝见她的活宝样,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叶子松了一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今天的补习班没去,但江河今天的布置的作业是早已发到叶子邮箱的了。 叶子打开邮箱,看着那吓人的题,痛并快乐着。 叶子写完题时,已经凌晨两点了,四周静的听不见一点点声响,所以当微信提醒消息响起时,尤其的突兀。 叶子点开来自程甄的小红点,程甄给她发了一张相片,是一张写满了答案的数学试卷。 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叶子一瞬间就明白,他在告诉她,他记得他们要一起上大学的约定。 白日里那些被刻意压制的情感,此刻在深夜里肆意疯长,一些疯狂的想法也冒入了叶子的脑袋。 她急急忙忙从床上下来,跑到窗边,她果然看到了程甄。 他站在院子门前,仰头看着叶子房间的方向。 一瞬间他们的视线似乎在黑暗里交织在了一起,但这其实是不符合逻辑的,因为距离太远,天太黑,他们是看不清彼此的。 叶子心脏变得酸酸软软的,那些肆意疯长的枝桠在一瞬间开出了满树繁花。 “程哥,我看到你了。天那么冷,快回去吧!” “嗯,就回。” 叶子收到消息,再往外看,看到程甄果然骑着车离开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些名为不舍的情绪瞬间填满了心脏,急需找到一个出口来宣泄她的那些情感。 叶子拨通了程甄的电话,压低声音道:“程哥,我想你。” “程哥,知道吧,我真的很喜欢你。” 过了许久程甄夹杂着风声的声音才传过来,“嗯,知道。所以,叶子,相信程哥,程哥会努力跟上你的脚步的。” 不需太多的语言,叶子便懂了程甄的心意。 她坚定的回道:“嗯,我相信。” 一整晚,叶子的神经都处于一种微妙的兴奋状态,她似睡非睡的躺了一夜,睁眼时外头已蒙蒙亮。 叶子伸手打开台灯,看了一眼挂钟,时钟指在了五点四十分。 叶子一想到在不同的空间,但在相同的时间里有一个人会同她一样努力,便干劲十足的起身,刷了一套物理题才去上课。 昨日下的雪,经过一夜的冷冻,被冻的硬邦邦的,叶子小心翼翼的走到公交站台,看到倚在柱子上等她的人,心里乐开了花。 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说,只要见到那个人就是欢喜的。 程甄和叶子两人并排站在公交车的角落,默契的听着英语听力,没和对方说一句话,没做任何亲密的动作,但就是无端给人一种气氛微妙的感觉。 下了公交车,叶子这才发现程甄有些不对劲,他走路的步子有些虚乏。 叶子轻轻扯住他的衣角问,“程哥,你身体不舒服吗?” 程甄反应有些迟顿,眨了几下眼睛才抬头道:“没有。” 他的嗓子有些发干发紧,声音嘶哑的不行,鬼才会信他没事的鬼话。 叶子伸手抚上他的额头,热意滚滚而来,没事个鬼哦,分明是感冒了。 “程哥,你烧的厉害,先去趟医务室?” 听到医务室,程甄眉头紧蹙,缓慢道:“没事,一会去教室睡会就好了。” 见程甄十分抗拒去医务室,叶子便也不再说什么,陪着他到了教室才自己去医务室拿药。 叶子为了赶时间,抄了一条很少有人的道路。 叶子快步经过小花园,却听到两道熟悉的声音从拐角处传出。 “顾萌萌,你怎么能这样?”李梦石的声音充满悲伤和无奈。 “要你管吗?”顾萌萌理直气壮的回答,但若细细辨别还是能听到她语气中小小的颤音的。 …… 叶子着急去给程甄拿药,也不想听别人的墙角,悄悄绕过花坛,从另一条路往医务室去。 叶子拿了药,匆匆回了教室,发现程甄已埋头在桌上睡了起来。 叶子轻轻晃了晃程甄的肩膀。 程甄迷迷瞪瞪的爬起来,有些迟缓的看着叶子。 叶子将他要吃的药放在他的手心,又将自己的保温杯打开推到他那边道:“吃吧,退烧的药。” 程甄低头看了几秒保温杯,顿了一会,才将药塞进嘴里,拿起保温杯凌空给自己灌了一口水。 叶子觉得他讲究的有些好笑,亲都亲过了,喝同一杯水怎么了。 叶子想了一会,又有些不爽,他是在嫌弃她吗? 程甄似能看透她的心思一般,幽幽开口道:“怕传染给你。” 程甄说完又埋头在桌上睡了起来。 一早上的课叶子听的都不是很安心,她时不时的偷偷摸摸程甄,感觉到他温度下去了,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程甄醒来时已临近下课。 叶子偏头小声问他,“程哥,还难受吗?” 程甄摇了摇头,“不难受了。” 叶子看着他恹恹的样子,还是有些心疼,想说的话很多,但顾忌到此时在教室,却什么也没说。 ------------ 第三十五章 混乱 程甄发了烧,中午也没什么胃口,于是叶子拉着他到离学校比较远的一家粥店去喝粥。 这家店的粥熬的很好,以前生病时,家里人总会给她带。 她认为好的东西,也总想给程甄尝尝。 他们坐下店里,桌上热腾腾的粥冒着热气,在他们中间架起一层薄薄的屏障。 隔着薄雾,叶子怎么也看不清程甄的脸,索性和他坐在一边,笑眯眯道:“这样就好了,这样就能看清了。” 闻言,程甄瞬间绷直了身子,缓了片刻才缓过来一般,垂下手,轻轻握住叶子的手。 俩人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喝完了粥,明明是有些难以理解的行为,却甘之如饴。 喝完粥,叶子献宝似的将药递给程甄。 程甄皱了皱眉道:“都好了,不用吃了。吃了药,犯困的厉害。” 叶子见他态度坚决,便伸手去挠他痒痒。 程甄向后一躲,叶子手不小心按在了他的大腿上。 叶子能感觉到程甄的身子瞬间僵了下来。 很敏感的位置,叶子的脖子和脸上霎时漫上一片红,急急收回手,“砰”的一下将桌上的水杯带到了地下。 买粥的阿姨瞧了叶子一眼,笑道:“小姑娘,别紧张,杯子掉了捡起来就是,阿姨不会让你赔的。” 叶子脑子似着了一团火一般,似乎将智商都烧没了。 听到阿姨的话,叶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有些傻气的点了点头。 程甄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 叶子伸过脚,暗暗踩了他一脚,发出无声的抗议,似乎在说,“笑个鬼哦!” 阿姨见他俩逗趣的模样,很是有趣,笑道:“你们两个小年轻,关系可真好。” 闻言,叶子和程甄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匆匆移开,试图掩藏着那些汹涌着的情愫与暧昧。 “嗯,还行吧。”叶子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 说完这话,叶子又眼巴巴的看看程甄,看看药。 程甄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乖乖将叶子放好的药吞下。 见他吃了药,叶子笑眯眯的递给他一个小盒子,“诺,看你听话的份上给你的礼物。” 程甄迟疑的打开盒子,看到了里面的相片。 相片上他走在叶子的身后,一只手牵着叶子,另一只手拿着糖人,专注的看着她,而叶子刚好回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相片里传达出的氛围美好又心动,程甄的心跳似乎停了几秒。 叶子见他也很喜欢这个礼物,将相片拿了过去,翻到后面给程甄看。 相片有用钢笔写下的一段话,“17岁的我们,今后的每一天我们都会牵手渡过。” 这是叶子的字迹,程甄一眼就看出来了。 一瞬间他的心被填的满满的,在叶子写下的那句话后,添了一句:“今后的每一天,程甄不会松开叶子的手。” 两排字上下排列着,有了种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一来一回的折腾,叶子和程甄回学校时,离上课时间不过几分钟。 平日里上课前几分钟教室外面几乎看不见人影,会十分的安静。 今天却很不一样,各个教室门口都聚集了不少人,伸长脖子往同一个方向看去。 除了教室门口,还有许多从窗户里探出的头,场面可谓是十分壮观。 叶子和程甄顺着走廊往教室走,莫名有一种走红毯的感觉。 叶子纳闷了许久,走到他们班教室门口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此刻,高三一班的教室里乱做一团,一位中年妇女把顾萌萌按在地下,骑在她的身上,揪着她的头发,胡乱的骂着些不堪入耳的话。 周舟和李梦石在后头拉着妇女,说着些劝解的话。 周围是不明所以,围着看热闹的学生。 场面简直是乱做一团。 班长大汗淋漓的带着校长和保安匆匆而来。 “各任课老师回去组织好各班的纪律,各班的学生都回去上课,若再有在上课时间闲逛的学生,做记过处分。”校长严肃的大声吼道。 此言一出,看热闹的人都压抑住好奇心,悻悻而归。 有校长撑场子,周围的场面很快镇静了下来。 但高三一班地下的场面还是一样混乱,妇女还是死死揪着顾萌萌的头发不肯撒手。 顾萌萌恶狠狠的看着妇女,尖叫大吼。 校长又气又急,示意保安道:“把她们分开,带到办公室。” 保安的的力气大,强行将撕打在一起的两个女人分开,带出了教室。 校长沉着脸对周舟说,“打电话给陈主任,让他立刻马上来办公室。” “周老师,安排好你们班的学生,你也去办公室一躺。” 周舟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大家见氛围如此,也不敢造次,纷纷乖乖做回原位,埋头看书。 李梦石蹲在地下,将地下四散的相片捡起。 每捡一张他就停顿一会,握住相片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李梦石看着那些顾萌萌和陈主任亲密的画面,眼泪忍不住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 教室里安静的吓人,谁也不知该说什么,谁也不知该做什么,唯有沉默。 叶子皱眉蹲在地上,和李梦石一起捡起了那些相片,通通交到他的手上。 沉默着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 没曾想,李梦石狠狠甩开了叶子的手,朝她吼道:“如果不是你,不是你转来我们班,顾萌萌就不会做那样的事。” 叶子简直都要气笑了,这根本就是毫无依据的指责。 她刚要怼回去,程甄却开口了,“李梦石,你tm嘴巴放干净点,她自甘堕落,跟叶子有什么关系。” “你别以为谁都是傻子。甩锅也要看清楚对象,跟叶子没关的事,别扯她头上。” 大家虽然怕程甄,其实说实话他们从没见过程甄发火发怒。 此刻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不得不说他发起火来很有杀伤力,李梦石乖乖闭了嘴,灰溜溜回到座位上。 经过这一番折腾,教室里气氛算是降到冰点了,大家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 第三十六章 拉扯 周舟走后,起先教室里还是十分安静的,但不知谁在班群里发了条消息,犹豫破窗效应一般,班群里的消失如潮涌般涌来。 “我的天,没理解错的话,是陈主任出轨顾萌萌了吧!” “嗯,你没理解错,看那相片还不明白吗?简直是板上钉钉的。” “图啥啊?那陈主任都可以当我们爹了。” “图好处呗,能图啥。” “不要这样说,或许她是身不由己,被潜规则。” “屁……” 眼见话说的越来越难听了,班长不得不关掉匿名发言,并@了全班:事情在没有完全清楚前,请尊重班里的每一位同学。 群里可以限制,但却管不住外头人的嘴。 大家还是聚在一处,三言两语的讨论着这惊天大八卦。 变色龙今天下午似乎车堵的有点久,半节课过去了,才姗姗来迟。 她显然也知道了顾萌萌的事,一进教室就冷嘲热讽道:“现在的孩子可真是了不得,专门挑着歪门邪道走。” “你们可不要尽学那些不好的,我们开始上课吧!” 那些相片,班群里的消息,同学们的议论,变色龙的讽刺……一切的一切终于让李梦石绷紧的那根弦断了。 李梦石猛的拖动凳子,将手里的书重重摔在桌上,摔门而出。 很有勇气的行为,对比起同样喜欢顾萌萌的孟令的表现来说,李梦石可能是真的很喜欢顾萌萌了吧! 变色龙轻飘飘的撇了一眼李梦石,冷冷道:“真是得性,我们上课。” 班长有些不放心,弱弱的举起手,“老师,我怕他出事。能请个假出去看看?” 李梦石平时就很内向,在班里也没有什么存在感。 但一般出大事的就是这样的孩子,变色龙似乎也不想摊上什么**烦,眼皮一抬,“你去看看。” 班长出门跟着李梦石,发现他并没走远,而是靠在校长办公室外的墙上,抬头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见班长过来了,他自嘲道:“放心,我不会惹麻烦的,因为没有惹麻烦的资本。” 班长也靠在他旁边的墙上,淡淡道:“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陪陪你。” 他们两人靠在墙上,凝神细听着屋内的动静。 但不知是校长办公室的隔音太好,还是里面根本就没动静,总之他们什么都听不见。 时间仿佛凝滞不前了,明明时间过去了许久,屋内还是没动静,而他俩似乎也没换过姿势的站立着。 见班长出来的久了,叶子有丝丝的担心,发微信问班长,“怎么样了?” 班长低头回了消息,“没事,我和他在一起的。” 班长刚回完叶子消息,里头就有动静了,有人拉开了门,率先出来的是顾萌萌。 看见班长和李梦石她惊愕了片刻,便似没看见这俩人一般,径直往班级里走。 班长和李梦石连忙跟着她往班级走。 后头女人难听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看那小狐狸精模样,可真是了不得……” 但此刻谁也没管她的声音,被大家渐渐隔绝了在外。 顾萌萌理直气壮的走进教室,目不斜视的走到座位,三两小将自己的东西收到包包里。 她一副谁都不曾放在眼里的模样,唯独离开教室时,看了一眼程甄。 她那一眼饱含着很复杂的情绪,不甘、失落、难过及怨恨。 程甄坦然对上她的睦子,冷冷的,淡淡的,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顾萌萌自嘲的笑了笑,拎起包包就往外走。 她路过教室门口时,李梦石拉住了她的书包带子问她,“你去哪里?” 顾萌萌冷笑道:“自主退学,怎么了?” “顾萌萌,别冲动。”李梦石祈求道。 顾萌萌甩开李梦石的手,笑道:“李梦石,你不恶心吗?” “但我恶心。还有放心,我才不会去死什么的,我会好好活着,活得比谁都好。” 李梦石松开手愣在原地,几次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最终只是闭了嘴立在原地。 周舟赶到教室门口,看到班长去拉顾萌萌,冷声道:“让她走,你俩进教室上课。” 此话一出,顾萌萌毫不犹豫的走了。 周舟脸色十分不好看的走进教室对变色龙说道:“何老师,这节课剩下的时间,能不能给我?” 变色龙无所谓道:“周老师随意。我回办公室。” 周舟明显哭过,眼眶红红的,她清了清嗓子道:“不要因为少数个别同学的事影响到你们的成绩,大家专心学习吧。” “还有,这件事呢!老师要负主要责任,是老师没教好,是老师对同学的关心不够。” “嗯……还有呢,你们安心上课,我去找她。” 周舟说完离开了教室,大家安静如鸡,这件事太复杂,他们一时还找不到正确的方法去看待它,通通保持了沉默。 这件事从伦理道德上来说是完全要被唾弃和鄙弃的,但又因为当事人是同学和朋友,所以情感上又有那么一丝丝拉扯割据。 顾萌萌走之前看程甄的那一眼,叶子一直很在意,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她那一眼,分明把暴露她秘密的人当作程甄了。但程甄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 ------------ 第三十七章 风波 三天过去了,顾萌萌的事情就像一块投到海里的巨石一样,刚投下去的时候激起万丈水花,但随着时间的下沉,再激不起波澜。 旁人再提起也不过是,“哦,一班的那个女生呀!” “哦,一班和老师出轨的那个女生啊!” 再大的风浪,经过时间的抚慰,也不过如此。 周舟焦头烂额的劝说了几日也无效,顾萌萌坚持退了学。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梦石的叛逆也随之而来。 李梦石反常的一整天都没来上课。 周舟着急的联系他的家人,却谁也联系不上。 “有谁认识李梦石的家人吗?或者知道他家住哪吗?” 看着周舟着急上火的模样,班长也想为她承担一些担忧,“老师,我知道他家住哪里,我去看看。” 周舟始终不放心,和班长一起去了李梦石的家。 烧烤店是关着的,家里也没人在。 一切又陷入了僵持。 许是第一次见面时李梦石说的那些话,或许是那次他帮了程甄说话,叶子对他总是存了几分好意的。 叶子发微信问班长,“李梦石怎么样了。” 班长回了个“找不到。” 窗外的夜色渐渐笼罩了下来,四周漆黑一片,似要将一切吞噬。 远处亮起的灯,摇曳着灯影将一切无限拉了长,绵长又稠密。 一条消息在群中激起一层浪,“@周老师,怎么办,我看到李梦石在学校天台。” “他站在栏杆的边缘摇摇晃晃的,我好害怕。” 此刻周舟的手都是抖的,强装镇定道:“没事,没事,你先别去刺激他。” “老师这边先报警。” “你们也先去找找警卫,看看有什么防护措施没?” 叶子惊愕了片刻,下意识的看向程甄,企图从他那里能得到安慰。 程甄大力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没事,都会没事的。” “叮铃。”一下子,叶子收到一条消息。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李蓝发过来的消息,“叶子,方便的话接个电话。” 叶子拿起手机给李蓝回拨了电话。 “喂,妈妈,有什么事吗?” 李蓝开口道:“叶子,我这里有个病人,摔倒后手臂骨裂了。我和她聊了下,她儿子好像是和你同一班的。现在她妈妈联系不上他,你能让他过来接他妈妈?” “嗯,叫什么名字?” “李梦石,叫李梦石。” 叶子心里咯噔了一下,李梦石此刻正站在天台边缘,生命危在旦夕。 一时间叶子不知该如何回李蓝的话,支支吾吾道:“他暂时不在,回来后我叫他去接。” “嗯,你让他快点,他妈妈不肯住院非要吵着回家。” 叶子挂断电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将大概的情况告诉了程甄。 程甄皱眉思索了会道:“先告诉周老师看看。” 人命关天的事,警察出警的时间很快,等下面都做完了防护措施,才带人上去劝解李梦石。 周舟满头大汗的跑到天台,叶子和程甄拦住她,将李梦石妈妈的情况大概说了下。 周舟点了点头,“嗯,你们先待在旁边,我去和劝解员说一说。” 李梦石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 他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有些迷茫,有些诧异,还有些惊恐。 调解员慢慢向前走了一步,轻声道:“同学,千万不要冲动,有什么事下来再说。” 这时候,李梦石似乎才真正明白发生了什么,诧异道:“我没有想跳楼。” 此话一出,周舟几乎喜极而泣,“小崽子,你吓死人了,快下来,上面多危险。” “老师,对不起,我没有想不开,只是上来吹吹风。” 周舟走过去将他拉一来,抱着他哭泣起来。 “没有想不开就好,真的就好。” 周舟哭过之后,又气急了,气涌上来,狠狠打了李梦石一巴掌。 “对了,你妈妈手臂骨裂了,在第一人民医院,让你去接她回家。” 李梦石一听,拿出手机一看,三十几个未接来电,有妈妈的,有周舟的,有叶子的,还有其他同学的…… 他为自己刚刚脑子里产生的轻生想法感到羞愧。 风呼呼的吹过,李梦石红了眼眶,哽咽道:“周老师,我去医院里接妈妈。” 周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嗯,快去吧。” 李梦石经过叶子时,叶子拦住他道:“我微信给你发了我妈妈的号码,到医院联系她,她会带你去接你妈妈。” 李梦石愣了片刻道:“嗯,好。还有,叶子,对不起,也谢谢你。” 李梦石靠在出租车的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回想着傍晚顾萌萌对他说的那些话,心脏泛着痛。 “李梦石,不要自作多情。” “李梦石,滚,若不是你能拿些零用钱给我花,你以为我会理你吗?” “滚蛋,你算老几,别管我的事。” “李梦石,你放过我吧,太恶心了……” 李梦石不懂,他只是喜欢了一个人啊! 怎么会那么令人厌恶呢? 此刻冲动的神经才慢慢松弛下来,他才渐渐理智过来。 他并不是一无所有的人,他还有为了他什么都可以牺牲掉的妈妈。 想到此处,李梦石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司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他微微抿唇笑道,“太困了,提提神,也长长记性。” 是的,他该长些记性了。 ------------ 第三十八章 小组 顾萌萌事件的余韵因为期末考试的即将到来,而完全冲散了。 这世间的悲喜并不相通,每个人执着更多的只是自己眼前的利益与生活。 期末考考的好不好,意味着能不能过上一个好年,大家都很在意。 大家迅速进入备考状态,除了考试,再分不出半分心思给其它。 班长厚着脸皮的拖着叶子和程甄组了个临时学习小组。 在他宣布组队的那一刻,顾诏和李梦石强行加了进来。 叶子一时不知该如何灭掉这几位毫无眼力价的人。 她只想和程甄单独学习,还顺便谈谈恋爱的啊!!! 班长对叶子幽怨的眼神视而不见,笑着对程甄道:“程哥,我们就靠你了。” 叶子不知班长何时也叫程甄为程哥了,一瞬间心里有些不爽,好像程哥是只能给她一人叫的,班长这么一叫,就显得没那么特别了。 程甄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一般,对班长道:“以后请叫我程甄。” “对哦,我为什么会叫你程哥。”班长恍然大悟道。 他细细的想了会,他好像是听叶子叫的多了,才跟着这么叫的。 叶子不开心,程甄不让他叫,一结合,班长琢磨透了两人的心思,内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吼了一句:“我要掀翻面前这碗狗粮。” 叶子抱臂做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李梦石则是不明所以的看着班长。 班长瞪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羡慕你的单纯无知哦!” “好羡慕你的单纯无知哦!”顾诏接力道。 李梦石懵逼的看看叶子和程甄。 见两人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乖乖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叶子心思被人看穿,颇有种破罐破摔之感,对三人说道:“以后你们都不要叫程甄为程哥。” “不要问我为什么,照做就是。 知情人顾诏和班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相顾无言。 李梦石不明所以,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 班长拉了个五人小群,名曰“C9小组”,意为他们对考上C9学校的执念和祈求。 不得说C9小组的大家还是很对得起这个名号的,不管他们能不能考上C9,但努力一定是匹配得上的。 连熬了几天,大家总算是见识到叶子所谓的学到流鼻血了。 叶子在和程甄讨论一道数学题的最优解法,讨论正是关键的时候,“吧嗒,吧嗒”几滴鲜红的血落在洁白的草稿纸上,触目惊心。 叶子茫然了片刻,眼睛失了焦,脑袋一片空白。 程甄反应很快,迅速起身,一手抬起叶子的下巴,一手抽出纸替她擦鼻血。 这动作熟练的仿佛他们曾做过千万遍一般。 “班长,把旁边的水给我。”程甄下边说道,一边将叶子披散的头发拨到侧面。 叶子瞬间就明白了程甄想要做什么,自己乖乖的用手固定住了头发。 程甄打开水,倒了一下在手心,在她的后颈用水用力拍了拍。 这样止血,叶子从没查过有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每次李蓝和程甄给她这样做,似乎都很有效。 等叶子缓过来了,顾诏才不禁大呼道:“原来你说的是真的,还以为是夸张的说法呢。” 班长则一脸自豪的道:“老天爷,你流鼻血的时候跟我一模一样。” “谁要跟你一模一样。”叶子没好气道。 而李梦石似乎才后知后觉的觉察到叶子和程甄亲密的有些过界了。 他犹疑道:“叶子,就是那个,你和程甄好了吗?” 此话一出,四脸沉默的看着他,仿佛在说,相处这么些天才发现的吗? 程甄挑了挑眉,用一种麻木不仁的目光看了看他,没吭声,转头沾湿纸巾替叶子擦拭着脸上的血。 这两人旁若无人的模样,李梦石还有什么不懂的,这不就是在一起了嘛! 班长对此嗤之以鼻,开玩笑的对顾诏道:“来来来,咱们也凑合凑合呗!!” 顾诏难得的红了脸,暴躁吼了一声“滚。” 班长被吼得委屈撇着嘴,又将魔爪移向了李梦石。 李梦石没有顾诏的霸气,只默默移到了顾诏后头。 看着这几个活宝,叶子乐了。那些因为学习积攒下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此刻脑袋清醒了过来,感官才被无限的放大。 程甄的手似有似无的剐蹭到他的脸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一种过电的感觉从皮肤传到神经末梢,才传到大脑。 热意上涌,叶子的脸和脖子红了个透。 班长啧啧了几声,笑道:“还以为你不会脸红呢。” “滚。”叶子道。 没想到的是这次程甄也顺着叶子说了句,“滚,刷你的题去吧。” 班长乐呵呵道:“哎约喂,可真是妇唱夫随。得,单身狗滚去写作业了。” 其实对于情侣来说,朋友之间的这种调侃似乎也是对他们感情的肯定,叶子莫名有些开心,是感受到祝福的喜悦。 ------------ 第三十九章 联系 C9小组学习讨论完之后,叶子和程甄还去了江河的补习班。一通折腾,程甄送叶子到家时已接近十二点了。 院子里还空荡荡,不见那辆李蓝的白车,叶子便知道李蓝还没回来。 静谧,无人的环境让叶子胆大起来,往程甄脸上轻轻亲了一口。 “程哥,快考试了,今晚送完我,就回家休息可以吗?” 程甄低垂着眼皮,看着地下,没吭声。 叶子便知,他今晚估计又是接了活了。 今夜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他要去出活这样的认知,让叶子十分的不安。 叶子少有的示弱,“程哥,我有点害怕,今晚就不出活好吗?” 程甄依旧没吭声,过了好久才道:“叶子,我需要钱,而今晚这笔生意成了,会拿到好多钱。” 叶子知道,她是和程甄恋爱了,可她并不能仗着恋爱关系,胡作非为,胡乱更改程甄原本的生活。 叶子勉强扯出一个笑,往程甄手里塞了颗棒棒糖,轻声道:“无聊的时候吃。” “还有今晚若是太晚了的话,明早不用去公交站等我。” “嗯。” 程甄回答了“嗯”,叶子知道他今晚估计真的得弄到好晚了,但凡他有把握去接她,就不回“嗯”的。 虽说昨晚已经说好,程甄不会来接她了。可真到公交站,没看见那个总是倚着柱子懒洋洋打盹的那人时,心里空了一截,莫名有些失落。 从昨天到今天,叶子的预感总是不太好,此刻更甚,眼皮突突直跳,心里也无比慌乱。 叶子坐上车,心慌意乱的拿出手机给程甄发了条短信:“程哥,我大概会早到学校,要给你带什么早餐吗?” 程甄平日不爱吃早餐,但只要叶子问了,他总会象征性的回复“豆浆油条。” 而今天叶子等了十几分钟,程甄也没回消息。 叶子胡乱猜测了许多,越想越心乱,直到走到吵吵嚷嚷的教室,李梦石拉住她问问题,那些焦虑不安才被压抑下去。 临近上课,程甄的座位还是空荡荡的那些压抑的情绪又重新涌了上来。 若是以前谁也不会关心程甄来或不来,或许是关心的,但不敢问。 但自从叶子转来学校后,大家对程甄没那么惧怕了,似乎已把他当作班级的一份子了。 有人纳闷的问:“叶子,程甄不来上课吗?” 叶子郁闷的想,她哪里知道啊,程甄不回她消息,她比谁都着急。 “对啊,程甄不来上课吗?” 就连老徐都一走进教室,就道:“唉,程甄没来,这不符合一般规律啊!” 明明是很正常的话,可到了老徐嘴里就有一种引起惊天爆笑的效果。 噗嗤一下,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笑意四处蔓延,最终发展成哄堂大笑。 老徐看着大家的笑意也不恼,笑眯眯道:“清醒了吧。不过,那个叶子啊,你给程甄打个电话问问怎么回事?” 叶子早就想打电话了,但内心一直在抗争,耐着要给程甄空间,强忍住没打。 这下老徐把台阶给她搭好了,自然是顺着下了。 叶子想,是老徐要打的,她这不算是查岗。 叶子,拿起手机道:“徐老师,那我出去打电话问问。” 电话振铃响了一声又一声,直到挂断也没有人接。 叶子又重新拨了一遍号码,在等待电话的过程中,时间变得漫长而煎熬。 振铃声似踩在心脏上一般,一下又一下,让人紧张起来。 等待的空白里,叶子才突然意识到,她不知道程甄还有没有其他的朋友,还有什么人能联系上他,他一直住在哪里……什么都不知道。 叶子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发白,她死死盯着手机。 还好,电话被人接起了:“喂。” 程甄又冷又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叶子安心了片刻,又紧张了起来,他不知道在哪里,周围很吵,时不时还传来某人的爆喝。 叶子有些慌,不自觉压低了声音:“程哥,老徐让我问问你怎么没来上课。” 程甄顿了许久,细弱的呼吸声通过电话传过来。 叶子着急又焦虑,呼吸也随着他放轻放慢了。 “嗯,有点事,过几天才能来学校。” 叶子知道,程甄有事瞒着她,至少现在他没有在说实话。 “是很棘手的事吗?” “还成,就是有些耗时间。” 叶子了解程甄他不愿说的事,怎么也不会说出来,这样问下去也不过是白搭。 “嗯,我帮你给老师带请假条。” “嗯,挂了。”程甄突然压低声音道,然后迅速挂断了电话。 叶子悻悻的收回手机,回到教室,跟老徐草草说了程甄情况。 心不在焉的看着面前的习题集,盘算着早上下课后再给程甄打个电话。 叶子掐着手指,算着时间,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她的电话也拨了出去。 但这次那边电话里传来的只有,“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 叶子当下做了决定,三两步走到班长面前问:“班长,你知道程甄的家庭住址吗?” 班长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在通讯簿里填的好像是假的。” 叶子想,这样的事,程甄做的出。 叶子凝神思索了片刻,才突然想起程甄有一个早晨是从言桥站上的公交。 叶子查了下,言桥是老住宅区,或许程甄就住那片也说不定。 说走就走,叶子抓起书包就往外走。 班长在后面叫道:“叶子,不一起吃饭了吗?” “不吃了。要是下午和晚上不来上课的话,你就帮我请个假。” “发生什么事……” 班长的话才问完一半,叶子的身影已消失在走廊尽头了。 ------------ 第四十章 寻找 叶子坐上公交,去到那个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程甄的言桥。 叶子偏头靠在车窗上,看着在阴沉沉天气衬托下,显得灰扑扑的街景,心情有些烦躁。 她翻出手机,不停的用手指轻点着那条发给程甄的微信消息,可期待中的回复还是没来。 车过了一站又一站,上了一波人,又下了一波人,来来回回的交替,嘈杂而热闹,叶子却感到有些孤独。 “尊敬的各位旅客,言桥站到了,请……” 广播里的机械女音此刻在叶子听来也是冷冰冰的,有些厌恶,她逃似的跳下公交车。 地面有些滑,她趔趄了几下才站稳,抬头看了看路牌,跟着导航去言桥。 言桥站距离言桥小区不过几百米,叶子很快就到了言桥小区的大门外。 小区混乱又破败,这是言桥小区给叶子的第一印象。 叶子沿着破落的小道走着,一时不知该如何找程甄。 她想找个人问问物业管理在哪里,可一路上只能见到楼房斑驳的砖墙,墙角散落着灰白色的墙灰,和混合着墙灰的污水。 叶子走了十几分钟,才终于瞧见点人烟气,一位阿姨坐在路边,用扇子扇着面前的小火炉,小火炉上咕噜咕噜熬着中药,幽幽散发着药香。 叶子走上前问道:“阿姨问一下,这里的物业管理在哪里?” 阿姨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要干啥子嘛?” 叶子想万一呢,万一这个阿姨认识程甄呢,便道:“我想找个住在这个小区的人,名字叫程甄。” 一听这话,阿姨神色微动,警惕道:“你找他做什么嘞!” 叶子见阿姨的反应,知道她肯定认识程甄,而且还有些防备她的意思,便半真半假的说道:“我是他同学,他今天没去上课,我们老师让我来看看。” “哦,这样子啊!” “阿姨知道他住哪里吗?” 阿姨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没坑声。 叶子见她防备的厉害,将两人在利园街的相片给了阿姨看。 “阿姨,你看,我真不是骗子,是和他关系很好的同学。” 阿姨接过照片一看,“哎呦”了一声,笑道:“什么同学哦,你直接说你是他女朋友不就得了,现在你们小年轻啊,谈恋爱早,阿姨都知道的嘞!” 这位阿姨一激动上海话,四川话混着来,听的叶子忍俊不禁。 这会子阿姨全然把叶子当亲人了,上手拉住她的手道:“姑娘唉,阿姨跟你说,程甄是个好孩子的。” “唉!他呢,就是命苦了些,摊上那么个爹,妈呢,运气也是不好。姑娘,程甄出息着呢,什么都会干。总之,你不能嫌弃他。” 叶子知道,这阿姨是怕自己知道程甄的事后和他分手,便笑道:“他的事,我都知道的。” 阿姨有些震惊道:“知道吗?不过知道好,免得以后有矛盾。” “嗯。”叶子笑着答了一声。 程甄是游弋在边缘的少年,是自己把他拉入到了热闹里,拉他到繁花盛景里的,所以她会负起一辈子的责,不让他再孤单。 知道程甄真的住在这里,明明平凡又破旧的小区,变得不一致了起来,瞬间这里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充满了人间烟火气,和极致的故事感。 “阿姨,你能告诉我程甄家住哪里吗?” “就往前走几百米,门前有两颗大树的那家。只是程甄那小子不常回来,这会估摸着不在。” “丫头,你要不给他打个电话。” 阿姨的这个建议简直是往叶子伤口上撒盐,打得通她还会来守株待兔吗? 叶子笑道:“手机没电了。而且过来看看他长大的地方也很好。” “那倒也是。那你去吧,我得端药去给我家老头子了。” 叶子同阿姨告别后,沿着路往前走,果然只有一户人家门前有两颗大树,可谓标志明显。 叶子试探性的推了推大门,门没锁,轻轻一下就推开了。 叶子唤了几声,没人应答,便小心翼翼的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很空荡,也打扫的很干净,没有一丝荒凉落败的气息。 叶子不敢随意进屋,在院子里的小长椅上坐下,握着手机,等待着那个人。 时间飞速的流逝着,天光渐渐黯淡下来,程甄还未归来。 手脚被冻的冰凉,肚子饿的胃疼,但叶子在某些方面简直有着异于常人的执着,今天她下定了决心,等不到程甄回来,她就不离开。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叶子给李蓝发了个今晚在同学家一起复习,不回家了的消息。 叶子在某些方面一直乖的吓人,李蓝没多做怀疑,批准了她的外宿申请。 得到允许,叶子心安理得的准备在程甄家等到天明。 叶子刚起身准备进屋,便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暴躁的怒吼,“都说了,那小子不会回来这里的。” “万一呢,进去看看。” 听见这些声响,叶子莫名感觉有些不妙,迅速藏到小院角落的杂物间里。 她刚躲进去,就有人推门而入,似乎是一群人。 他们噼里啪啦的翻了一会。 有人道:“我就说了,他不会回来的,他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算啦,冷死了,反正来过了,也好回去交差了。” 一群人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叶子从杂物间里走出来,慢慢走到院子里。 ------------ 第四十一章 受伤 叶子回到院子里,心还“砰砰”跳个不停,脑子一时转不太过弯来。 缓了许久,她的脑子才工作起来,才搞明白,程甄这是在外面惹麻烦了。 夜渐渐的深了,叶子坐在院子里,有些麻木不仁,竟觉察不到冷,也觉察不到饿,脑子里只有程甄。 恍神间,“砰”的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砸到大门上。 叶子吓的背脊一凉,拎起棒子往门边去探查情况。 她走到门边,才看到有一人倒在了门前。 她定睛一看,发现地下的人竟是程甄。 程甄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叶子,眼神里头蕴涵着惊讶、无措及丝丝惊喜。 他扶着门框挣扎着站起来,门在力的作用下发出一声响亮的声音。 叶子被这声声响拉回了现实,她迅速走到程甄身边,用手搀扶着他。 手触上程甄臂膀的那一刻,叶子触到了些冰冰凉凉,又有些粘腻的东西。 程甄“嘶”了一声。 声音很微弱,但叶子还是听清楚了,伴随着空气中隐隐浮动的血腥气,结合傍晚的那波人,叶子什么都明白了。 许是叶子沉默了太久,许是觉察到叶子放轻放慢了的呼吸,亦或是叶子在黑暗中抽鼻子的声音。 程甄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没事,回来的时候,路太滑了,摔了一跤。” “骗子”,叶子在内心骂了一句,嘴上说的却是:“嗯,你没去上课,莫名有些担心,就过来找你了,你会生气吗?” “怎么会?只是今晚太晚了,你妈妈会担心,我送你回家。”程甄几乎没犹豫的说道。 叶子任性的想,身侧的这人又要把她推开,自己一个人在看不见的地方独自疗伤。 天下哪有这样的理,她已经进来了,她已经在融入他的世界了,哪有再把她推开这样的理。 叶子摇了摇头,“跟我妈报备过不回家了,今晚陪你。” “今晚陪你”一句本身就有些暧昧的话,在本就暧昧丛生,情动不已的少年少女间有了不同寻常的味道,隐秘又心动。 黑暗中的两人都红了脸,宣泄着最本能的情动。 程甄清了清嗓子才道,“好,不过明天不能待在这边。” 叶子不问他为什么,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天他们能待在一起的时间里只要有彼此在身边就好了,只感受彼此的存在就好了。 叶子搀扶着程甄走到小屋。 程甄伸手打开了灯的开关,屋子里明亮一片。 叶子适应了片刻,才适应这突然起来的亮光。 她没有打量屋子,第一时间看向程甄。 他白色宽大的毛衣上,血迹斑斑,手臂那一块湿成一片。 此刻害怕和担心才渐渐有了实感,才渐渐蔓延开来,揪住人的心脏。 叶子愕然了片刻,“你……你的手……嗯,嗯,就是那个,你……” “叶子别害怕,你乖乖待着,我去处理下伤口。” 程甄有些紧张,逃亡似的想要逃离叶子的视线。 叶子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衣角,“程哥,我一点都不害怕。” “我给你处理伤口,你知道的我妈妈是医生。” 叶子故作轻松的说道,但事实上她的声音发着抖。 闻言,程甄向后退了半步,神色有些意味不明。 叶子神色黯淡,死死拉住了程甄。 程甄长长舒了一口气,“我不走,你这样,我怎么脱衣服。” 程甄这人惯会耍无赖,只要他想,整个人身上就会带上一层浪荡轻浮的气质,显得魅惑又撩人。 叶子被噎了一下,急急收回手,显得有些好笑。 程甄挑眉看着他,笑了笑,怔怔看着叶子,手指动着将毛衣扣子一颗一颗的解开。 叶子被他看的得面红耳赤,无奈道:“程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勾我。” 程甄低头笑了起来,“意志力这么薄弱的吗?” 没等叶子回答,程甄已将毛衣开衫扔在小沙发。 他里头穿着黑色宽T,手臂处的伤口,触目惊心的呈现在叶子眼前。 虽然已做过心理建设,但叶子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见叶子的模样,程甄赶紧道:“医药箱在门口的柜子里,能帮我拿过来吗?” “哦,好。”叶子机械的往门边走。 “叶子,拿过来就在客厅等我,我去卫生间洗洗伤口。” 叶子“嗯”了一声,红着眼眶,蹲在柜子前调解情绪,等翻涌的情绪都压抑下来了,她才抱着箱子走回小沙发。 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又打量了下程甄长大的家,家里所有东西都是简约风格,泛着陈旧,但都很干净。 过了几分钟程甄才出来,清洗过的伤口白中泛着红,伤口完完整整暴露了出来,伤口很狭长,但不是很深,像是被什么东西勾出来的,不是刀子留下的伤口,叶子松了一口气。 程甄见叶子在发愣,也没说话,拿过医药箱,拿出酒精开始消毒,又慢条斯理的上止血药。 上完药,他又用嘴咬着绷带三两下绑好,动作麻利又快速。 等缠完绷带,程甄才松了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叶子,用剪刀帮我一下。” 叶子有些心疼的看着他,拿起小剪刀,小心翼翼的替他剪断绷带。 叶子绷了片刻,还是没绷住,忍不住抽噎起来。 程甄将她揽在怀里,喃喃道:“这不算什么。你程哥我,小时候,包扎过不少次,很熟练对吧。” 程甄说的云淡风轻,但叶子知道在现在平和的背后,曾走过怎样血淋淋的过往,愈发难过,索性哭了个痛快,将积攒的情绪爆发出来。 人的身体总是这样奇怪,经历过最紧张的事情,突然放松下来,所有被压抑的感受都会被爆发出来,包括饥饿。 叶子肚子咕噜咕噜响了几声。 “饿了,程哥去给你煮面。” 程甄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匆匆往厨房走了。 虽然只一眼,叶子还是看见他红了的眼眶。 ------------ 第四十二章 煮面 窗外的夜很深,屋内很静,只能听见程甄在厨房忙碌的声音。 “咚咚咚”是他在切西红柿和小葱花的声音。 “咕噜咕噜”是他在煮水的声音。 “滋滋滋”是他在煎荷包蛋的声音。 每一种声音都曾在李蓝的厨房听过,可在这里听到,叶子莫名感觉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味道。 叶子听着这些日常的声音,安定了下来,竟有些犯困。 她估摸着程甄情绪也调节的差不多了,想着去陪陪程甄,顺便醒醒瞌睡,便循着声去了厨房。 程甄正在捞面,低垂着头,碎发软软的搭在额头上,显得有些温柔乖巧。 听见动静,他抬头看了一眼。见叶子懒懒的搭在门边看他,眯眼笑道:“怎么?饿了?面快好了。” 叶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三两步走到程甄身后,揽腰抱住他。 程甄愣了一下,低声笑了出来,将面放入西红柿鸡蛋汤中,又撒了点小葱花,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新鲜出锅。 “程哥,太喜欢你了,怎么办?”叶子在他身后喃喃道。 “因为控制不住,一直想往你的领域侵入,很讨厌吧?不喜欢的话,要告诉我。” 程甄捞另一碗面的手停在半空,一时找不到方向,手指微缩了几下,才放到自己腰上,握住叶子的手。 “傻子,未来状元是个傻子吗?” 叶子轻轻挠了挠程甄的腰,慢悠悠道:“你,你才是傻子!” 明明是幼稚至极的对话,但因为两人是情侣,便充满了情趣。 “别闹了,面该坨了,去吃面。” 程甄这么一说,叶子感到饥饿感又涌了上来,乖乖端起一碗面坐在餐桌前吃面。 当暖呼呼的第一口热汤灌进胃里,叶子感觉身子真真暖了起来。 吃着吃着,叶子突然想到今天找程甄的过程,心里有些酸涩起来,他们是在一起了,可对彼此的了解却是那样少。 “程哥,我喜欢吃西红柿鸡蛋面,喜欢煮在火锅里的土豆,喜欢喝芋圆小丸子奶茶,喜欢画漫画,喜欢动漫展,想考的大学是B大…… 叶子劈哩叭啦的报了一堆自己的爱好和未来的规划,才舒了心里的那口气,“程哥,我有些郁闷,关于你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就算是你喜不喜欢西红柿鸡蛋面,我都不知道。” “我对吃的没那么讲究,能吃饱就成。至于西红柿鸡蛋面,曾经没什么感觉,现在是喜欢了,因为是和你一起吃的。” 叶子见程甄认真解释的模样,对自己的咄咄逼人也感到有些愧疚,说了不入侵他的世界,可怎么忍得住。 “程哥,我不是要逼你什么?只是有些遗憾对你的过去什么都不知道。” “我过去的事,没什么好遗憾的,什么都不算太好。” 十几年的怒吼,暴力,压抑,甚至是死亡……被他一句“不算太好”就简单概括了,叶子知道,他在努力走出来,又为何要拉他回去呢。 叶子呼噜几下将面吃完,拿过程甄的碗,叠在一起往厨房走,笑道:“我去洗碗。”朝程甄挑了挑眉,邀功道:“我很贤惠对吧!” “嗯,贤惠的要飞起来了。”程甄有些好笑道。 “我先去洗澡,完了你接着洗,暖和些。” 程甄淡淡的说道,但他不知道他这句话听起来又多暧昧,暧昧到叶子红着脸洗完了碗。 程甄洗澡很快,叶子洗完碗出去时,程甄已坐在沙发上擦头发。 他盘腿坐着,慢悠悠的擦拭着头发,显得十分放松。 “伤口没事吗?” “没事,没怎么碰到水。今晚,就将就着穿我妈衣服怎么样?” 叶子抬睦一看,在看到沙发旁的小凳子上整整齐齐的叠了一套睡衣,上面有毛巾和牙刷等洗漱用品。 程甄这人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心思细腻敏感,细心又会体贴人。 叶子走过去抱着衣服走进洗澡间,里头氤氲着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也是程甄身上常有的味道。 一想到自己身上即将染上一样的味道,一种隐密又暧昧的情感在小小空间流转开了,叶子全身红了个透。 叶子匆匆冲了澡,出门时,发现程甄在茶几上放了吹风机,却不见人影。 叶子一时急了,湿着头发到处找他,最终在一个最边上的小房间找到了他。 他正在整理床铺,见叶子突然闯进来,一脸着急的模样,抱歉道:“抱歉啊,想趁着你洗澡时来整理整理床铺的。” “叶子,一个人害怕了吧。一会你睡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我一直在用的,没什么不太好的。” 叶子发现程甄这是完全误会她了,才道:“我不害怕,只是突然不见你,怕又找不到了。” “程哥,以后无论怎样,不要让我找不到好吗?” “嗯,太晚了,吹干头发睡吧。” “我就睡外面的沙发,睡不着了了可以叫我。” ------------ 第四十三章 惹火 叶子吹干头发,折腾了会,已是凌晨。 程甄坐在一边,等叶子收拾完,才关灯往房间外走。 关了灯,叶子适应了片刻,借着窗外漏进来的薄光,看着程甄猫着步子往沙发走,躺在沙发上,蜷在被子里。 深夜,一整日经历过的所有感情都往上涌,情绪这样起起落落的折腾了一天,叶子很累,很倦,很困,但不知是不是认床,怎么都睡不着。 叶子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看着天花板,长长叹息了一声。 “叶子,睡不着吗?我也睡不着,要说会话吗?” “嗯,可以啊。”叶子瓮声瓮气的说道。 程甄缓了片刻道:“叶子,那个男人就是死在这间屋子的,会害怕吗?” 也许是黑夜给了宣泄情感的勇气,程甄破天荒的提到了他最不想回忆起来的东西。 “程哥,那你一直在这里长大,害怕吗?” 程甄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顿了片刻道,“其实,我一直希望他死掉。就算重来一次,还是希望他死掉,只是希望他的死,不要影响到我妈和我的生活。” “我妈那人,软弱的要命,平日里受打受骂也只会偷偷摸眼泪,连报警都不肯。” “我可能受她遗传,也是软弱的要命,在那人面前总是畏畏缩缩的。我一直在想,那天若不是我那么软弱,我妈也不会为了护我,失手杀了那人。” “叶子,很恐怖吧?害怕吗?” 程甄今晚已经问过她几次害不害怕,叶子知道,他在不安,也知道他在不安什么。 叶子坚定道:“程哥,我不害怕,这是你长大的地方我一点也不害怕。” “只要有你,我什么都不怕。” 叶子说完这话,时间陷入了长久的静中。 漫长的静滋生出了一股冲动,叶子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她想抱抱他。 “程哥,你起来,来我身边一下。” “嗯?懒得很,不想动。”程甄拖长调子慢悠悠道,语气懒懒散散的。 “你不来,我就过去。” 叶子话是这样说,可依旧待在暖呼呼的被子里没动。 有些人话是说着不来,但还是乖乖从沙发爬起往叶子那边去。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顺着木质地板传入叶子耳朵,不快不慢,像踩着调子似的而来,鲜活生动。 叶子不用看,也能想象到此时他是怎么懒洋洋的向她走来,是怎样的好看。 “我来了,怎么又不理人了。”程甄走到床边嘟囔道,竟带上了淡淡的抱怨和撒娇的意味。 叶子在被子里乐的笑了几声,才从被子里一下窜出,“程哥,我想给你抱抱。” 动作比嘴还快,话音刚落,人已轻轻抱住了程甄。 “程哥温暖吧。以后我会一直把温暖分给你。”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不需要任何逻辑,任何证据,任何抗争,或许就是这么一句话,就能得到安慰。 程甄的呼吸猛的一顿!伸手回抱住叶子,“叶子,我现在意识很乱,可以吻你吗?” 血气涌上脑子,叶子偏头咬住了程甄的喉结,含糊道:“早就想咬了,每次都觉得性感的不行。” “靠”程甄压低声音吼了一句,呼吸有些凌乱。 “叶子,这是你招我的。” 程甄说完,低头就咬上叶子的唇,胡乱交缠,喘息凌乱。 少年人禁不起撩拨,叶子几下摸在程甄腰上,给他撩出了一把火。 程甄放开叶子向后退了几步,嘶哑着嗓子道:“叶子,别胡闹了,快压不住火了。” 此话一出,叶子脑子里闪过些不和谐的画面,控制不住眼睛的往程甄身下瞟。 程甄裤子很宽大,其实看不太出什么来,但他的话足以让叶子想入非非,脸烧红了起来。 程甄对上她的视线,又向后退了几步,无奈道:“你还挺流氓。” 叶子身子刷的一窜上一股热气,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叶子向来是行动的矮子,语言的巨人。 饶是如此尴尬的情景,但装得多了,她也能很自然的装作不尴尬,还强装镇定道:“没事,我理解,正常的生理反应,说明你很健康。” 呃……程甄头顶飞过几条黑线。 叶子许是不太满足,又继续补充道:“不用担心,我们家有位医生,性别教育进行的很彻底。” 叶子尴不尴尬程甄不知道,但他尴尬啊! 内心咆哮了几句,程甄有些顶不住的移开视线,“你自己睡觉,我去趟厕所。” 去厕所干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幸好这次叶子没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而是强行打了两个哈欠道:“嗯,我困了,先睡了。” 程甄忍不住笑了出来。 存在于他骨子里的傲慢,让他笑起来,总有种压抑的张扬,很特别也很好看。 程甄笑着去了卫生间。 叶子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懊恼的将头埋进被子,就想用被子将自己捂死,太丢脸了! 叶子强行背了几遍化学和物理常考公式,试图将那些不纯洁的思想赶出脑袋。 叶子抗争了许久,但收效甚微,直到听见程甄从卫生间出来的动作,她的脑子才突然停止了工作,获得短暂的休息。 她竖着耳朵听程甄的动静,听见他似乎是睡了,才长长呼了一口气。 叶子平躺在床上,听着屋子里细小的动静,她似乎听到了程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缓和,似乎已慢慢入睡了。 许是经历了太多,也或许是心安了,叶子也渐渐熟睡过去。 ------------ 第四十四章 罗哥 早上醒来时,天光微微亮。 叶子从床上起来,坐在床上打盹。 程甄似乎已经去了一躺外面回来了,带着满身的寒气。 他拎着袋子,见还坐在床上,迷迷糊糊打盹的叶子道:“带了豆浆和油条回来的,快吃了去上学,一会该迟到了。” 叶子看似困倦,脑子却清醒的很,下意识反问道:“你呢?今天去学校吗?” 程甄慢条斯理的将豆浆油条摆在桌上,朝叶子说道:“去,送你去。” 程甄的话意味着他的事情还没解决,他也暂时还不会回去上学。 这种认知,让叶子压抑下去的焦虑又冒出头来,几次想开口问点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叶子“哦。”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去吃早餐。 程甄抬睦似有似无的打量了她几眼,没吭声。 两人心情都不算太好,心不在焉的,一顿早餐吃的索然无味。 “走吧,一会该迟了。”程甄淡淡道,辩不明道不清情绪。 叶子走在程甄身后,看着他带着傲骨又孤寂的背影,终于忍不住问他:“程……” 她的话才说出一半,程甄突然在拐角处停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脸的愁容与惊恐。 叶子愣了片刻,不明所以,后头的话一时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又过了片刻,她才看见,才从拐角处走出三个男人,一看就不怀好意,这次懂程甄的表情。 其中一个麻子脸男人走到程甄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咬牙切齿道:“小崽子,昨晚可真会跑,兔子都没你跑的快。” 见麻子脸要动手,高个男人伸手制止住了他,沉声道:“麻子,文明点。” “好嘞,哥!”麻子收敛了戾气,笑道:“小伙子,跟我们走一趟呗,我们罗哥找你去说说话。” 麻子脸见程甄后头的叶子,“啧啧了几声”,满脸猥琐的朝程甄道:“你小子,厉害了!” 程甄皱眉冷冷的瞪了麻子脸,似要吃人一般。 高个子眯眼看了叶子几眼,神色凝重,拉了一把麻子脸:“麻子,记住我们是来解决事的,不是来惹事的。” “对的,我们要有原则,不要随意连累无辜的人。”另一位凶神恶煞的大哥说着和他形象极为不符的话。 见另外两位如此,麻子哼了一声,“好,听你们的。” 高个男人道:“程甄,跟我们走一趟,旁人与这件事无关。” 这位高个男人的言外之意便是,“只要你跟我们走,就不会碰你身边的人。” 叶子紧张的手心冒汗,想要偷偷报警。 高个男人看出了她的小动作道:“小丫头,不想他缺胳膊断腿,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叶子握紧手机,心跳快的快要蹦出来了。 程甄紧紧握住叶子的手。 明明只是简单一握,但叶子感觉他身上的温暖正慢慢顺着指尖,传到她的奇经八脉,温暖放松了身体片刻。 “程甄,走呗,我们罗哥等你好久了,他耐心总是不太好。” “叶子,你先去上学。” 他们挨的近,叶子几乎能感觉到程甄呼吸都是乱的。 叶子看得出程甄并没有多害怕这些人,他只是在害怕他们会伤害她。 “叶子,求你,走吧。我保证会没事。”程甄压低声音,凑在叶子耳边祈求道。 这样软弱的语气何曾在程甄身上听过,叶子心中五味杂成,软,硬,难受,开心……混杂成乱七八糟的杂念。 “好,我走。”叶子麻木的说道。 叶子怀着满肚子的担心,眉头打成结,脚步似千斤重一般,心里在告诉她走,但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程甄偏过头又凑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叶子没事,快走。” 说完,程甄轻轻推了她一把。 一瞬间叶子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她和程甄似乎离的很近,连顶顶亲密的事都做过,又离得那么远,就像此刻她只能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的离开。 叶子恍恍惚惚的向前走了几米,出走的精神才归家一半,她回头看了一眼,程甄已和几位男人往反方向走远了。 叶子混乱走到教室,紧绷着神经,罗哥两个字一直在她脑中回荡。 对罗哥这个人她好像有些印象,她好像在叶贺的生日会上见过。 叶子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一样,四处寻医问药,急病乱投医。 她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问顾诏道:“顾诏,或许你认识罗哥吗?” 闻言,顾诏皱眉,警惕道:“嗯,你问他做什么?” 叶子扯出一个笑,“好奇。” 顾诏狐疑的看了她几眼,解释道:“罗哥是这片有名的地头蛇,黑白通吃,但这几年响应国家号召,看似金盆洗手了,实则依旧劣迹斑斑。” “那罗哥,是不是个光头,头右侧还有条长长的刀疤,看起来就不是很良民的模样。”叶子凭着记忆说出她似乎见过的那个罗哥的模样。 “什么不是很良民?”班长从办公室回来,好奇的插进话来。 顾诏和叶子没理班长的话题,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见班长撇了撇嘴,顾诏才简单解释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随便聊聊的。还有,变色龙来了。” 班长一激灵,端坐好身子,才见讲台上空空如也,和顾诏闹了起来。 卡在喉咙里的话没说出来,噎的人无比难受,叶子给顾诏发微信道:“罗哥,是不是长我说的那样。” 顾诏回,“差不多,没错的话就是他了。不过,叶子不要惹他,惹他的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我能惹他什么,不过好奇罢了。” “嗯,那就好。” “没有好果子吃”这几个字一直在叶子脑中盘旋,程甄无数惨状不断冒入脑海,叶子再忍不住道:“何老师,我身体很不舒服,可以请假回家休息吗?” 变色龙停下讲课,关切道:“很不舒服吗?老师送你回家吗?” “不用了,我妈妈来接。” 叶子有些急,说完话就拿起书包往外走。 留下一教室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人。 ------------ 第四十五章 求助 叶子不想去管教室里的事情,也不想管其它的杂事,她只想程甄,脑子里只有程甄。 叶子拦住出租车,朝司机报了叶贺公司的地址,便闭目靠在座椅上。她表面一派平静,脑中却翻涌着许多复杂的情绪和杂乱的思绪。 去公司找叶贺,会给叶子一种公事公办的感觉,似乎和叶贺便没那么多的感情牵扯和羁绊。 叶子知道她这种行为是一种自欺欺人式的精神胜利法,毫无逻辑可言,毫无道理可言,但至少可以缓解心里的压力和抗拒。 时间漫长的流逝着,一分一秒都在煎熬着,叶子感觉心情就像有一把刀悬在头上一样要落不落。 车到公司门口,那把刀终于落了下来,干净利落的斩断杂乱无章的想法和悬而不决的犹豫。 叶子推门迈入公司大厅,楼下的秘书姐姐,是以前没见过的面孔。她面带着公式化的微笑问她:“您好,请问您找谁?” 叶子想了片刻,干脆道:“我找叶董。” “请问您提前有约吗?” “没有,但麻烦姐姐给找一下郑秘书。” 秘书没见过叶子,不知道她和叶贺的关系,但此时见这姑娘气质优越,似乎还认识郑秘书,不太敢怠慢,便客气道:“郑秘在开会,还有十分钟左右,您能跟我去会客厅等等吗?” 叶子跟着秘书去会客厅,一路上她看着员工忙碌的身影,她突然意识到叶贺似乎真的把公司打理的很好。 叶子坐在会客厅,小口小口的喝着秘书姐姐给她的热水,组织着待会见到叶贺要说的话。 正在走神间,郑秘一脸讶异的走了进来,“小叶子,你来公司,怎么不让叔叔去接你?” “突然决定过来的,我来找他。” 郑秘知道叶贺和李蓝离婚的事情,也知道叶子和叶贺变僵的事情,但听到她叫叶贺为他,还是有些心惊,难免多嘴了一句,“小叶子,你爸爸对你真的很不错的。” 叶子最不想听到别人劝她和叶贺和好这样的话,心里不痛快,但也不能给长辈甩脸色,只能扯出一个笑道:“郑叔,我知道的,我心里有数。他现在有空?我想见见他。” 嘴上心里说着有数,可还是叫的他,郑秘长叹了一口气,缓了片刻道:“要开会,但可以给推一推,我带你去见他。” 郑秘书将叶子带到叶贺的办公室。 叶贺正蜷在沙发上休息,听见动静,没张眼,公式化道:“要去开会了吗?” “老板,那个,小叶子来了。” 闻言,叶贺猛的一下从沙发上坐起,睁眼看着叶子,眼中充满了怀疑与惊喜。 叶贺眼下有两团明显的青黑,他和她一样,熬夜之后最明显的标志就是黑眼圈,因为皮肤白,会比一般人看起来更严重。 叶子心里有些发酸,叶贺一直这样,又拼又不要命,或许他不是一个好丈夫和爸爸,但他是一个好老板,一直对自己的员工负责。 看着他疲倦的模样,叶子硬下的心肠软了几分,但嘴还是被锯了一般,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叶子,怎么啦?来找爸爸有什么事吗?”叶贺理了理睡乱的领带,有些尴尬道。 叶子一直记得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想绕弯子道:“我记得你和罗哥关系还不错吗?” 叶贺显然没想到叶子会问这个,惊愕了片刻,耐心的答道:“算不上不错,但若是有事,他还是会卖我几分面子的。” “嗯,这就好。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求你件事。” 叶子缓了片刻,继续道:“就是,我有一个朋友和罗哥有点矛盾,你能帮我朋友说说好话吗?” 叶贺皱眉看着叶子,朋友吗?怕不是普通朋友。他最了解他这位女儿,要不是对她很重要的人,怎么会来找他? 叶贺一直在找和好的契机,机会来了,他当然一定会抓住,重点是叶子能和他和解,认回他这个爸爸,至于她的那个朋友,以后再说。 出叶子意料的是,她说完朋友的事,叶贺什么也没问。 过了片刻,叶贺才道:“我给罗哥打个电话,说一声。” 叶贺拨通号码,开了免提。 电话很快被接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叶董,大忙人给我打电话,可谓荣幸之至啊!” 叶贺没和他寒暄,直接道:“罗哥,听说最近,有个小朋友惹你不快了。那小孩我刚好认识,年纪小a不懂事,若是有什么冒犯之处,我替他向你道个歉。” “叶董可别折煞我了,您的道歉我可不敢受。您说的人呢是有那么一个,但我们都已经说开了,都是误会一场,双方都和解了。” “那位小朋友,不久前刚离开我们公司呢。”罗哥补充说道。 “既然是误会,解除就好了。” “那是当然,皆大欢喜。叶董您看您时间什么时候有空,我请您吃个便饭。” “心意领了,饭到不必了,既然那位小朋友没事,我忙工作了。” “是是是,叶董忙着就是。” 叶子见叶贺还算上心的给她办事,心里又软了几分,别扭道:“谢谢。” 听见叶子的“谢谢”,叶贺笑了起来,明显十分开心的模样,“叶子,要一起吃饭吗?吃完我送你去学校。” 叶子一时还不能接受和叶贺同一桌吃饭,推脱道:“我和妈妈约了中午一起吃饭。” 叶贺没拆穿叶子拙劣的谎言,笑道:“你去陪妈妈吃,有机会我再请你吃。” “好。”叶子硬邦邦答道。 从叶贺公司出来,叶子立马给程甄打了电话。 电话没响多久,程甄就接起来了,“叶子,我刚想给你打电话来着。” “嗯,就是我出去几天办点事情,不要担心我。” “去哪里?不考试了吗?” “嗯,不考了。” 叶子犹豫挣扎了许久,将想问的话问了出来,“程哥,你和罗哥他们做交易了吧?” 程甄停顿了几十秒才道:“我女朋友可真聪明,这都能猜到。” “叶子,不要担心,你程哥有数,不会有危险的。” “这件事了结后,程哥什么都告诉你。” “我信你,程哥,不要受伤。” “知道了,你好好考试。” 挂了电话叶子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有些无力。 从昨天到今天,已经能算作她一整天没上课了,叶子觉得自己有些堕落又不像话。 李蓝说过,一个人如果陷落到低落的情绪里,一但长时间陷入那种状态就不太容易拔出来,所以叶子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振奋起来。 ------------ 第四十六章 失误 一连几天程甄都没有来学校,叶子拼命的复习,麻木自己不让自己一直想程甄。 但对人来说最难控制的就是自己的想法了吧,虽然她尽量控制自己,但程甄的身影还是在脑中频繁出现。 到了后头,叶子便懒得管,想到什么就什么吧!所以程甄成了她脑中的常住客人。 这几天她觉得自己都快神神叨叨了,听到豆浆油条她都会敏感的想到程甄;在超市买东西,有人买了棒棒糖,她都能盯着别人看上好一会;在公交车看到高个子男生,她也会下意识想到程甄…… 叶子自嘲的想,或许她自己完全领会到了相思入骨的最深层含义。 期末考的那天,早上的语文叶子答得特别不错,心情好,为犒劳自己出去学校吃了好吃的。 她回到考场时,人已差不多到齐了,距离考试时间不过还有几分钟,但大家都不怎么老实的模样,交头接耳的在讨论什么。 叶子无聊,用手撑着下巴,竖着耳朵听了一嘴。 有人说:“李李,你知道吗?今天中午,在城东的河里捞出了具尸体。” “怎么不知道,我还跑去围观了,似乎是和我们差不多大的男孩子。” “他身上还有刀伤,估摸着是他杀!” “确定身份了没?” “没呢,但估摸着是住那附近的人。” 叶子听到她们的对话,心莫名突突跳了起来,脑子嗡嗡的,后头话便再也听不进去。 河里的少年是谁?城东的话,程甄家就在那边,河里的人不会是程甄吧?是他的话怎么办?叶子一惊一乍的想了一连串不好的事情。 她自己也知道随意把一个陌生人和程甄联系在一起很没有道理,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的心慌和害怕,关于程甄的事,她连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不能接受。 叶子抓起手机,跑到走廊,哆嗦着给程甄打了电话。 电话没有打通,程甄关机了。 叶子脑袋空白了片刻,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思考。 监考老师见叶子站在走廊上发愣,提醒道:“叶子,快进来,要发卷子了。” “嗯。”叶子机械的回答,失魂落魄的走进教室。 叶子以前一直觉得谈恋爱被影响学习的人很傻气,也很不可思议。 可这回她却当了一次彻头彻尾的傻瓜。 数学卷子发下来,叶子恍惚发了许久的呆,直到监考老师在她桌面敲了敲,她才突然清醒过来,她在考试。 叶子猛拍了一掌自己的额头,埋头写起题来,许是平时的练习的多了,做题已成为一种习惯,叶子很顺的写到最后一个填空题。 这个题她和程甄一起解过,还是程甄给她讲解的解题方法。 想到程甄,她脑中不断闪过一位少年掉河,少年被捞上来的样子,最后少年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叶子越来越心慌,陷入情绪里,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她坐在这里干什么,而时间在悄无声息中流淌过去了。 监考老师在她身边重重咳嗽了几声,叶子才突然清醒过来。 叶子抬头看了一眼钟,又低头看了一眼卷子,脑中飘过两个大大的“完蛋”两字。 叶子埋头快速写起题来,但到监考老师提醒还有十五分钟交卷时她还有五道大题没写,老师让交卷时她还有两道半道大题没写。 监考老师收卷时,抽过叶子手中的卷子,撇了一眼,又惊讶的看了看她,显得十分不可置信的模样。 叶子有些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监考老师刚走出教室,班长大喊道:“我完了啊!!!叶子,考的怎么样?我要从你这里找点安慰!” 顾诏白了他一眼,无语道:“您确定这是找安慰,不是来找虐吗?” 叶子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有气无力道:“恭喜班长,这次你或许真能从我身上找到安慰了。” “怎么说?”班长十分惊讶道。 “算起来,我有三道数学大题没写,是不是得到安慰了?”叶子苦笑道。 “靠,你骗人吧!怎么可能,题是难了点,怎么可能会,我都没空那么多。” 呃……可真会说话,叶子在内心感叹了一句。 “快说,怎么回事?你不说,我感觉我今夜无眠了。” 为了拯救下班长那脆弱的睡眠神经,叶子大发善心的解释,“走神了,缓过劲来,发现没时间了。” “嗯???” 班长和顾诏满脸问号,甚至周围听到他们谈话的人,也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叶子见他们的模样,心里竟没那么郁闷了,笑道:“收收下巴,要掉了。” 叶子提着书包都走到门边了,班长才慌神道:“叶子,你去哪?” 叶子见他一副,她似乎下一秒就要去跳楼的表情,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去补习班。还有我没事,就昨晚没睡好,脑子有些晕而已。” 班长和顾诏走到她的身边压低声音道:“叶子,有事要记得说,或许我们不能帮助你解决,但可以倾听。” 叶子心里暖呼呼的,笑道:“当然了,我舒坦,还能让你舒坦。” “牲口!!!!” 叶子将班长的声音抛在脑后,顺着校外的街道慢慢走着,调解心态。 和他们调侃的时候,似乎心情没那么糟了,但此刻一个人走着,那些不快和担忧又涌了上来。 刚转校那天,她记得她也是这样一个人走着,不同的是那天程甄追了上来,给了她一颗棒棒糖,有程甄安慰她。 而此刻除了周围和她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便再无其它。 叶子急切的拿出手机,但没有任何未接来电,没有任何消息,让她愈发的不知所措。 她再忍不住一般,蹲在路边,将头埋在双膝里,抽噎起来。 “叶子,对不起,程哥来晚了。” 程甄的声音带着哑,带着颤抖,从头上传来。 叶子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她有些害怕的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看见了那个让她想念,担心了好几日的人。 少年带着倦意归来,红着眼,正专注的看着她。 ------------ 第四十七章 转晴 程甄弯下腰,伸手把叶子从地上捞起来,揽在怀里。 叶子能感觉到,程甄紧紧搂着她的身体微微发着颤。 一瞬间,叶子意识到这并不是梦,程甄真的回来了。 她抬头看着程甄,憔悴了,眼中充满了疲倦,嘴边长满了小胡渣。 虽然不知道这几天程甄去做什么了,但叶子知道他一定为了今天的这个拥抱,做出过无法想象的努力。 叶子很想问问他去哪里了?去做什么?麻烦解决了吗? 可他们就算是那样亲密的关系,可她还是有很多东西不能问?程甄也有很多事情不愿跟她说? 叶子想着想着,周围的气压都低沉了下来。 程甄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哑着嗓子说了句:“叶子,等事情彻彻底底的解决掉,我把什么都告诉你。” 他的一句话,让困扰了叶子多日的不安,焦虑,恐惧通通消融掉,眼底心底只有眼前这个人。 她情不自禁道:“程哥,我想你了。” 程甄表情有几秒的空白,低低应了一声,“嗯,我也是。”清冷的嗓音中透着哑。 叶子回抱住程甄,寒冬,天气很凉,怀抱里的这个人给了她温暖和安心。 现在这个点,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像他们这样长相优越的小情侣,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没准那些打量的目光就有学校里的人,倒不是怕什么,只是为了不惹麻烦,两人默契的分开一些,隔着几步相对而立。 俩人看着彼此,默契的的噗嗤笑了出来,笑意灿烂,冬寒渐消。 程甄道:“没吃饭吧,我带你去吃饭,吃完送你去补习班。” 叶子有些乐了,他这位男朋友总是比她还担心自己的成绩,起了逗弄他的心思,狡黠道:“程哥,我发现一个秘密。” “嗯?什么。” “嗯,就是你好像特别在意状元男朋友的身份啊!” “所以,为了我的男朋友,我要守住我状元的位置。” 程甄挑了挑眉,有些邪气道:“嗯,我特别非常在意,所以,女朋友,要努力哦!” 程甄揶揄的语气有些欠揍,但叶子喜欢这样的程甄,有些飞扬明快的感觉。 “好,为了程哥,我会努力。不过,今晚没有补习班,江河给我放假了,可以陪男朋友待久一点。” “好,女朋友,那我们可以去吃饭吗?” “程哥,我有个建议,我们去言桥,给你煮西红柿鸡蛋面呗!” “我特地去学了,就想有机会给你吃。” “拭目以待。”程甄扬起嘴角说道。 “你别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真的会。” 程甄一本正经道:“嗯,我女朋友什么都会。不过,女朋友,我可以申请去下菜市场吗?” 这样的话从程甄口中说出,叶子觉得十分新鲜和特别,也想像不出程甄去逛菜市场的场景,隐隐约约期待了起来。 “走,走走……”叶子兴奋的叫唤道。 叶子没想到这菜市场程甄逛的还挺明白的。 什么样的菜最新鲜,他知道。 哪家卖的最便宜,他知道。 哪里的面条做的最好,他知道。 怎么样杀价最有效,他知道。 看着程甄在菜市场如鱼得水的模样,叶子竟有了种这是他打下的江山的错觉,忍不住笑了出来。 程甄疑惑的瞅着她,笑道:“这么开心,逛个菜市场都能乐呵成这样。” “当然乐呀,我可是和男朋友一起逛的超市啊!” “程哥,这样的你很不一样。有了人气的感觉,对生活有了希望一样。” 程甄淡淡的笑了笑,答了一句:“嗯。” 叶子发现程甄很多时候,就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会回她个“嗯”,其实这意味她的每一个问题都会有回应,他在尊重她。 叶子开心的挽住程甄的手,将半个身子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叶子挂上去的那一刻,她感觉到程甄的身子瞬间紧绷起来。她有些心疼,笑道:“程哥,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感受着程甄渐渐放松下来的身体,叶子知道他懂了,他听懂了她的话。 她不怕惹麻烦,她不怕别人的眼光,她不怕别人的议论,她什么都不怕,因为她喜欢的人叫程甄。 许是见程甄长的好看,他每次杀价都很顺利,看到叶子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买小青葱的时候,叶子拉住了程甄,凑在他的耳边道:“程哥,我想要试试。” 叶子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但程甄就是听懂了,他怀着笑,向后退了半步,将舞台留给了叶子。 叶子清了清喉咙,学着程甄对摊贩道:“阿姐,这小葱怎么卖?” “三块二一斤。” 叶子不知道三块二一斤是个怎么的概念,是贵了还是便宜了,她有些搞不清楚,下意识的回头看向程甄,眼巴巴的看着他求助。 程甄拎着东西,站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她,一副看你怎么办的看好戏模样。 叶子瞪了他一眼,硬着头皮道:“阿姐,长的好看,这葱也新鲜,所以能不能便宜点?” 卖葱的阿姨被她逗乐了,笑道:丫头,这小葱新鲜的很,进的价就高,赚不了多少钱,但见你生的水灵,算你三块一斤。” 嗯,竟然讲下了两毛,叶子乐呵呵的看向程甄,朝他比了个小树杈。 程甄无奈的笑了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中了几百万的彩票呢,事实上不过是杀了两毛钱的价而已。 卖葱阿姨见叶子的反应,也觉得很有趣,揶揄她道:“丫头,少了这两毛就这么开心呀!” “嗯,开心。程哥,我们要多少?” “麻烦阿姐秤半斤。” 买完葱,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两人拎着慢悠悠的往程甄家走。 这个菜市场离程甄家很近,两人走了十分钟左右就到程甄家了。 ------------ 第四十八章 起伏 回程甄家时,叶子和程甄两人就着小西红柿好吃,还是大西红柿好吃,跟小学生似的闹了起来。 你抓我一下,我挠你一下,吵吵闹闹的回家。 叶子远远看见了站在程甄家门口的顾萌萌,无意识的顿在了原地,全身冒着淡淡的酸意。 叶子清楚的知道,她的醋意很没有道理,程甄和顾萌萌应该是没有任何特别的关系的。 但一想到,程甄和顾萌萌间有她不曾参与过的过去,和她插不进去的故事,心里就泛着酸。 程甄和顾萌萌间的事,总共她也就知道那么一点,更多的她也不敢问,不愿问,但又十分好奇,所以有些憋屈和郁闷。 她侧头看了一眼程甄,程甄的脸色在见到顾萌萌的那一刻变得十分难看,冷的都快能下一场暴雪了。 顾萌萌看着程甄笑了笑,看到他身侧的叶子,笑容又僵在了脸上。 程甄视若无睹的经过顾萌萌,而叶子跟在他后头往屋内走。 顾萌萌似乎在发愣,直到程甄将钥匙插到钥匙孔了,她才又开口说道:“程甄,我们可以聊聊吗?” 程甄皱眉,轻飘飘扫了她一眼,十分的不耐,“说吧,三分钟。” 不得不说程甄这种不耐烦,烦躁,冷冷淡淡的样子十分的性感,叶子竟不和时宜的心动了,但也有些忧心。 认识程甄以来,叶子发现其实程甄很少有较大的情绪波动,不论是冷漠的,还是邪气的,亦或是失落的情绪都很淡。 而自从见到顾萌萌,他的情绪就处于高浓度的态势下,叶子下意识的想,程甄他不会真的是喜欢顾萌萌吧,或许他们真的有过什么吗…… 毫无依据的怀疑和推测,叶子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试图将脑中疯狂的想法赶出脑子,但那些想法就像扎根在她的脑中一般,盘旋不去,让她的情绪垂直往下落。 “叶子,你能先避让一下吗?我和程甄有话说。”顾萌萌对叶子说道,打断了她的思路。 顾萌萌有些直白又带命令性的语气,将叶子拉回了现实。 叶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程甄,他脸色十分不好看。叶子想了想,有些酸酸的道:“程哥,要不我先进去煮面呗!” 程甄看了一眼叶子,暼了一眼顾萌萌,沉声道:“不用,你就站在这里等我,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说完一起回家。” 人就是很奇怪,就程甄这么一句话,叶子的情绪又飞上也云霄,心也就安定下来。 “程甄。”顾萌萌有些为难的叫了程甄一声。 “有什么,就在这说吧,不想让我女朋友误会。” 顾萌萌脸色刷的一下变白,有些呆愣在原地,嘴里不停念叨道:“果然,我就知道,你们……” 程甄耐心似乎已到了临界点,他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冷着脸道:“说吧,又有什么事?顾萌萌,我是不和女生计较,但你别以为我没脾气。” 见程甄发了火,顾萌萌扯出一个笑道:“你别不耐烦,今天就是找你道歉的。” 顾萌萌吸了一口气,缓了片刻才道:“上次的事,误会你了,后来我才知道是二班偷试卷被退学的那个男生做的,对不起,程甄。” 程甄冷冷哼了一声,很是烦躁的模样。 顾萌萌有些难过的低垂下头,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哭腔,“那个,罗哥没为难你吧?” “不关你事,说完就走吧。”程甄淡淡道,语气淡的如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其实现在的情况,叶子前后串一串也能理出个大概的脉络。程甄曾看见过顾萌萌的秘密,秘密爆发后,顾萌萌误解程甄,然后或许向罗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罗哥威胁程甄,而程甄似乎又和罗哥做了交易…… 事情或许大概就是这么个事,但那些旁枝末节的细节叶子还全然不知,不知是不是出于学霸的下意识,她竟在心理推理了起来,却理不出头绪。 但这次就算毫无头绪,叶子也不心慌,因为叶子知道有一些事程甄会告诉她的,因为没有谁比他更能让人安心。 正在她恍神间,程甄打开门,轻轻碰了一下叶子,牵着有些发愣的她进了屋。 进了屋,程甄用手指轻轻在叶子额头弹了一下,刻意压低声音道:“回魂了,女朋友。” 一句女朋友让叶子情绪泄了闸,踮起脚,就往程甄唇上咬去。 毫无章法,叶子胡乱啃了几口。 程甄低笑出声,回应着她的吻,耐心又细致的带着她缠绵。 两人又胡乱闹了一会,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此刻叶子出走的脸皮回来了,她一想到刚刚的一通操作,整个人如同被放在火上烤一般,身体红成了虾子。 程甄眯缝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了。 “笑什么笑,很好笑吗?”叶子瞪着程甄道,气的脸颊都鼓鼓的。 程甄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他摇了摇头,提着东西往厨房走:“不闹了,我去给你煮面。” 一个“闹”字又触到叶子的神经了,刚刚混乱的场面又在脑中循环播放,羞的将自己的头埋在沙发里当鸵鸟。 不太会,厨房便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叶子才突然反应过来,她好像说过她今天煮面来着。 叶子有些心虚,静悄悄的走到厨房门口,小心翼翼的探头打量着程甄。 程甄没回头,声线压的低低的,“怎么了,无聊了吗?” 叶子有些纳闷的问:“程哥,你后面长眼睛了吗?我又没出声,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程甄轻轻笑了几声,“我不是说过你身上有大橘子的味道吗?整一个行动的大橘子。” 程甄刻意加重了“大橘子”三个字的发音,颇有些逗弄叶子的意思。 叶子也不恼,反倒有些开心,原来天台那次不是他胡诌,那么他是在那之前就在关注她了吧。 “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是胡诌的。” “没有,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像大橘子了,穿的衣服像,身上的味道也像,甚至给我的糖也是橘子味的。” 叶子突然听到记忆中全然没有印象的事情,有些疑惑,问他:“程哥,在那晚之前,你就见过我对吗?” 闻言,程甄撒葱花的手停在半空,愣了许久才道:“嗯,是啊。不过面好了,先吃面。” ------------ 第四十九章 大橘子 有一件事堵在心里,面对热乎乎的面条,叶子也吃的心不在焉的。 程甄三两口吃完面,起身伸手揉了揉叶子的头,“慢慢吃,我去洗澡,等我。” 程甄的话有些意味不明,但叶子听懂了,乖乖点了点头。 心情好了,面也变得好吃起来,叶子十分愉快的吃完了一大碗面。 程甄洗澡出来时,她正一脸满足的靠在沙发上,满意的揉着肚子。 看见程甄,叶子眼睛立马变得亮晶晶的,充满期待。 程甄踩着拖鞋慢悠悠的走到沙发边,坐到叶子身边,用毛巾有一搭没一搭的擦着头,慢慢开口道:“以前,在江河补习班见过你。” 这不是废话吗?他俩同在一个补习班,见过正常。但叶子知道,程甄可不是随意就注意到谁,倾心于谁的人,其中估计有什么她还不知道的契机。 程甄擦了一把头发才道:“但注意到你是在江河生日那天。那天,你考了第一名在补习班发糖。” 叶子想了想,是有那么回事,那时候因为语文老师的事,她急需给李蓝挣口气,也给自己挣口气,所以那次考了第一名,她特别的开心,买了糖在生日聚会上发。 糖是每人都有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程甄为什么会注意到她呢?叶子疑惑的看着程甄。 程甄将毛巾搭在肩上,头发湿湿软软的搭在额头,显得有些乖,他笑了笑道:“那时候我开始戒烟了,你给我糖的前一刻是我最渴望烟的时候。” “处在极度烦躁和暴躁的时候,一颗大橘子走过来,在我手心放了一颗棒棒糖。” “后面大橘子就笑着离开,没再注意过我这个人。” 听着程甄语气中夹杂着丝丝小抱怨,叶子有些心虚:“那时候,大橘子眼睛一定有问题,面对你这样的大帅哥竟能如此刚正不阿,威武不屈?” 程甄乐了,低头弯腰笑了几声,从茶几下的小柜子里拿出一小把糖,“诺,那时候你给我的就是这样的糖”。 叶子拿过一颗糖,放在手心,俏皮道:“或许你还留着我给你的糖吗?” 程甄嘴角勾起一抹笑,凑在叶子耳边,低声道:“怎么会,糖和大橘子我都吃了。” 程甄的热气打在耳朵上,一股电流顺着耳朵传向全身,叶子红着脸,捶了他一拳。 叶子看着程甄想,问男朋友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这个问题,她以前一直觉得很俗气,也很没必要。 但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也不过俗人一个,她不但不觉得俗气,还觉得很有必要,期待的问程甄:“就那颗糖,你就注意到我啦?” 程甄抓了一把额上的碎发,仰头靠在沙发上,慢慢道:“差不多。那天我握着那颗糖,竟没那么烦躁了。我把糖剥开,放入嘴里,是橘子味的,然后记住了一个大橘子女孩。” “所以,那晚你才会帮我。”叶子问道。 程甄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帮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同小时候和解的一场放纵。” “我小时候特别胆小,被打了,也只会躲在妈妈后面。到后来上了中学,我以不回家为借口,懦弱的逃避他的粗暴与暴力。” “他死的那天,是我回家给我妈过生日。我们刚吹完蜡烛,那人回来了,浑身酒气,骂骂咧咧的踢了我妈一脚,走到房间翻箱倒柜。” “然后,他找到一笔钱。那是我妈刚领回来的工资,是要给我凑大学学费的钱。” “平时温温柔柔的我妈,那天疯了似的和他撕打在一起。骂声,打斗声,器具破碎的声音……搅的我脑中嗡嗡作响,无意识的尖叫了一声,然后……” 程甄脸色越来越白,皱眉很不舒服的样子。 叶子听的揪心,看的也揪心,扑倒程甄怀里,抱住他,打断他的话道:“程哥,我不好奇了,我真的什么都不好奇了。” “程哥,你可以不说,你可以什么都不用说。” 程甄抿唇扯出一个笑,“没什么难的,只是想起来有些不痛快罢了,不过今天竟然开了这个头,就让我说完吧。” 程甄偏开头,不让叶子看到他的情绪变化,十分平静的说道:“然后,那人把拳脚转向我,我妈一着急,用水果刀捅了他的心脏,那人当场毙命。” 叶子有些心疼,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静静听他讲话。 “从那以后,我一直憋着一口气,一口对自己的怨气。我妈进监狱的那天,心里咨询师找我谈话了,他认为我的状态不正常,我心里憋着气,怨着自己,一直在后悔,在放弃自己。” “他给了我治疗方案,但我很不配合,所以一直没什么效果。” “那晚,我受你妈妈的委托去盯你爸爸,没想到遇到了你。” “那晚,如果你没把那两桶油漆泼出去,会郁闷,会后悔,会埋怨,我懂那种心情有多难受,不想让你也遭受一遍,所以替你下了决定。” 叶子想到那晚的心情,是的,如果她没去泼那两桶油漆,她想她不会那么快平静下来,那么不够激烈的和叶贺分开。 程甄剥了一颗糖放入嘴里,几下嚼烂了,继续道:“人真的是很神奇的动物,和你一起跑向公园的时候,耳边呼啸着的风,你温暖的手,橘子的味道,野猫的叫唤……形形**的东西都记在了脑子里。” “也许是涌进脑子的东西太多了,那些不快的情感渐渐消融了许多,似乎我和那个胆小懦弱的少年达成了和解。” 叶子眼眶红了一圈,轻轻圈主程甄,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很害怕吧,在读小学的小程甄。” 叶子又将程甄圈紧了一些,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很难过吧,在读初中的程甄。” 叶子这次紧紧抱住了程甄,在他一巴的小伤口处落下一吻,“读高中的大程甄,什么都不用害怕,什么都不要难受,因为大橘子会陪着你呀!” ------------ 第五十章 思考 程甄偏头靠在叶子肩上,安安静静的,似乎连呼吸都放的很轻。 不过没过多久,叶子听到了他吸鼻子的声音,他在哭,在无声的哭。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在沙发上坐了许久,久到叶子以为外面都是春暖花开的春天了。 程甄抬头,离开叶子的肩膀,仰靠在沙发上,淡淡道:“关于顾萌萌的事就还得从去年说起。” 叶子看着程甄疲倦的面容,笑道:“程哥,不用什么都给我说,累了就休息。” 程甄闭着眼,懒洋洋道:“不累,随便说说,你听着玩。是我要说,不是你要听。” 叶子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程甄体贴人的方式还真是迂回别致,明明一直在意的就是她,为讨女朋友欢心,他竟能睁眼说瞎话。 “嗯,是你要说,那你说。”叶子憋着笑道。 “大概是一年前,顾萌萌出入桃色场所,刚好被我看到了。然后她和陈主任的事碰巧也被我看见了。” “不过这些事,我一直觉得是跟我没关的事,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不过后来顾萌萌自己心虚,总怕我说出她的秘密来,做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事情。” “不过,那些事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直到那天她拿我妈妈的事情说事。” 叶子想了片刻,和班长说他看见程甄凶顾萌萌的那天联系在一起,问他:“是很多人看见你凶她的那天中午吗?” “嗯”程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是那天。后面她变本加厉,但我也不是很在意,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 听程甄这么一说,后面关于程甄的那些流言,那些让班上害怕他的流言,多半是顾萌萌传播的。 程甄吐了口气,继续道:“然后,去年圣诞节,她莫名其妙的冲我表白了,我拒绝了。” 明明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但听到顾萌萌表白了叶子还是醋了,但一想到以前一直误会程甄和顾萌萌的关系,又有些愧疚。 叶子心虚的看了一眼程甄,见他神色平静,缓缓舒了一口气。 “她消停了一阵,然后又闹了起来。被她搞的烦透了,我威胁她说,她再缠我就把拍到的东西公布出去。” 程甄顿了一下,补充道:“她害怕了,没再缠我。” “不过,就前不久又有了交集,你看到的那次。是我去跑业务,刚好遇到她被一个男人纠缠,那男人对她拳打脚踢的,我上去帮了忙,然后又被缠上。” 程甄提起那件事,叶子突然想起她那次吃了好大的醋,两人也狠狠的吵了一次。从那之后她心里有个角落一直处在不舒服的状态,有个结,直到此刻她才真正释怀。 “后面,她和陈主任的事曝光,她以为是我做的。为报复我,将我拍过罗哥出轨照片的事爆给了罗哥。” “罗哥这人呢,总标榜他最爱她夫人,可最爱他夫人的他又在外头出轨。” 叶子想到她爸爸,十分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为了不让程甄看出来,她笑问他道:“然后呢?” “我受她夫人委托,盯了他一段时间,拍到不少的相片。她夫人和他离婚了,所以他一直把所有原因归咎于拍相片的那人。” 叶子哼了一声,无语道:“还真是荒唐。” “就是这么荒唐又不可思议。罗哥找人来找我的麻烦。然后我跟他做了交易,我把我偶然了解到的他死对头的一些机密告诉了他,以交换安定平和。” “叶子,那天早上,我们被堵住时,我很害怕,也突然明白了,其实比起旁的东西,我更怕你受伤。” “这几天,我想了许多,业务也处理完了。” “你不是说过要一起上同一所大学吗?我们一起。” “这次真的是同那些不好的东西割裂开了,以后,我就只是叶子的男朋友,学生程甄,我妈妈的儿子了。” 程甄的话让叶子的心完全沉了下来,踏实了下来,他把她规划在未来里了,再不会给她那种他转头就能潇洒离开的担忧。 程甄说完屋内陷入凝滞的静中。 “叮铃”一声打破了寂静,叶子低头一看,是李蓝给她发的消息:叶子,今天有急事,妈妈不回家了,对不起啊!。 叶子回了个俏皮的表情包,将手机装回包里。 李蓝的消息突然让叶子想起去年李蓝医院的一次泄密事件,脑中灵光一闪。 她一下缠住程甄的手臂,笑眯眯道:“程哥,你有想过你要读什么专业吗?” 程甄想了片刻,摇了摇头:“没,但慢慢想,总会有想做的。” 叶子献宝似的说道:“你计算机那么好,要不要去学信息保密之类的专业,保护国家信息安全。” 自己这样感觉是在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程甄,叶子又补充道:“没有,我随便说的,你的事还是要你自己拿注意。” 程甄没回答,反倒问她:“你呢?你想做什么?” “生物医药相关的,以后研发药物。” “嗯,真好。”程甄感叹了一句。 “叶子,我会好好想想要做什么的。他死之前,一直只想逃离他一件事,我妈入狱后,一直只想赚钱给我妈开店这件事,现在,我想为我好好努力一次。” 从自我放弃,到自我拯救,程甄走过了漫长的岁月。 一路上很难,但现在路上有引领和陪伴他的人了。 ------------ 第五十一章 死别 期末考第二天叶子神采飞扬的到考场时,班长不禁发出一声纳闷又惊奇的感叹:“叶子,佩服,学霸的情绪调解能力果然不是我等能理解的。” 班长话音刚落,就瞅见跟在她后头进教室的程甄,前后一联系,感觉自己莫名被喂了口狗粮,“我靠,我好像知道什么了?” 叶子昨天没回家,是在程甄家睡的,虽然什么也没发生,但她还是有点心虚,班长这一提她更心虚了。 叶子眼神飘飘闪闪的道:“班长,你知道,你现在该知道的是什么吗?” “什么?” “知识。”叶子憋着笑道。 班长被叶子成功带偏,一想还真是,“哦”了一声,想了片刻又咂摸出些味来,“叶子,你在转移话题,心虚了吧?” 叶子莫名有丝丝的紧张,笑道:“我心虚什么了?要考试了。” “果然,你这段时间的情绪起伏是因为程甄,对吧。” 原来班长说的是这个,叶子心里松了一口气,大方道:“嗯。你推论的不错。” 此话一出,程甄漫不经心的眼神似乎找到了焦点,订在了叶子身上。 他看着她,明显在憋笑。 叶子回瞪了他一眼,转头怼了班长一句,“准备你的考试吧!” 班长莫名其妙的被怼了,一脸无辜的看向顾诏。 顾诏摊了摊手:“看我做什么,谁让你没眼力价。” “靠,我不活了我!!” 监考老师走进教室,看见鬼哭狼嚎的班长,严肃道:“刘泽,希望待会你的脑子像你的嗓音一样好使。” “笑死我了!”有人发出一声幸灾乐祸的笑声。 这一笑,大家都忍不住,哄堂大笑了起来。 “安静,笑完就发卷子了。” 监考老师这么一提醒,大家像被按住了开关一样,齐刷刷的收住了笑声,竟有些诡异的幽默感。 也许是心情好了,叶子做理综卷子时,简直是如鱼得水,距离交卷时间还有小半小时,她就已经写完卷子,检查过两遍了。 她有些无所事事看了看同一排的程甄。 程甄还在埋头写题,不知道是不是太难了,他猛的抓了一把头发。 这个动作与他清冷的形象十分不符,有些反差萌,叶子嘴角不禁翘了起来。 程甄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抬头看了叶子一眼,有些疑惑的模样。 突然被抓包,叶子愣了片刻,朝他摆了个加油的姿势。 程甄抿唇一笑,又低头写题了。 叶子控制不住的往程甄那边瞟,她觉得自己要是再这样的话,程甄这试估计就不考,索**了卷子到外面等他。 理综卷子本来就时间紧,提前交卷的人寥寥无几,叶子爬在栏杆上,百无聊赖的数着教学楼下经过的人。 她数着数着,突然瞧见两个熟悉的人。 周舟带着顾诏急匆匆的往校门外跑,又急又慌的模样。 叶子往考场门口走,发现班长刚交完卷,急匆匆的往外跑了。 叶子还来不及叫他,人已经跑远了。 叶子有些纳闷的立在原地,等了一两分钟,程甄也交卷出来了。 程甄似知道叶子的心思一般,她还没开口问,程甄就道:“顾诏妈妈,去世了,我们去医院看看。” 叶子长这么大,没经历过什么死别,一个不久前还笑着说他们般配的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她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程甄牵着叶子往校外走,直到上车的那一刻,她才有了落在地下的实感。 程甄没说话,只是一直牵着她的手,将温暖不断的传递给她。 窗外的风景呼啸而过,看过又迅速略过,能留下痕迹的寥寥无几,就如同现实生活中遇到的人一样,遇见又擦身而过,能留下印象的也不过寥寥无几。 叶子想,以后对身边人才应更加珍视才是。 叶子和程甄他们到医院时,顾诏已经去停尸房看顾妈妈了。 班长靠在墙上,低垂着头,一副很丧气的模样。 程甄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了他的肩膀。 班长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红着眼眶,“怎么办?顾诏以后就一个人了。” 程甄顿了片刻,生涩的说道:“不会,以后还有我们。” 班长扯出一个笑,“嗯,还有我们。” 顾诏从里面出来时,眼睛肿了一圈,他强打着精神道:“医生说,她走的很安祥,没吃到什么苦。” “其实,我今早该来看看她,昨晚做的梦就不太好。她一定是想再多看看我的……” 说到后头,顾诏的语气里已染上浓浓的哭腔,身体微微发着抖。 班长心疼的都快要陪着他哭了,他走上前,迈出勇敢的一步,将顾诏紧紧拥抱在怀里。 直到此刻,叶子隐隐约约明白,班长和顾诏之间有些奇怪的相处模式。 他们两人之间偶尔的那些亲密感和怪异感,和她和程甄一模一样。 叶子有些难过的看着他们,现在社会是开放了,可以后他们会走的无比艰难。 程甄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道:“叶子,每个人在做选择之前,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还有,他们比你想像的勇敢的多。” 叶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周舟就从远处走来了,叶子狠狠咳嗽了几声,提醒还在抱着的两人。 班长放开顾诏,一颗延迟了许久的害羞神经才突然被恢复了一般,脸红成一片,结结巴巴道:“那个……” “那个,什么,老师过来了。”叶子笑道。 叶子这么一笑,大家都有了一种心知肚明的默契,默契的对他和顾诏的关系闭口不提。 周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顾诏,手续都办理好了,你要再去看看她?” 顾诏摇了摇头,“不用了,火化吧。” 几个人陪着顾诏等在火化室门口,有什么在悄无声息的离去,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直到顾诏捧着骨灰盒,站在医院大门前时。 他们才明白,一个活生生的人真的不见了,只剩下了一坛白灰。 顾诏抹了一把泪,不知看到了什么,顿在了原地。 叶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两个保镖的搀扶下往这边走来。 老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了指顾诏。 顾诏走到他面前道:“外公,你带她回家吧,她一直想回家的。” “我没求过您什么,就求你这件事,那5%的股份我可以还给你。” 老人似受了巨大的冲击一般,嘴唇抽了抽。他几次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来。 他伸出发抖的手指,摸了摸骨灰盒,眼底留下一滴泪。 过了许久,老人将骨灰坛接过去抱在怀里,才发出一声嘶哑的声音,“茵茵,爸爸带你回家。” 顾诏跟着外公回家准备妈妈的丧事,另外三人跟这周舟去吃饭,准备下午的考试。 许是该经历的都经历了,接下来的半天都无比的顺利。 交完英语试卷,就意味着假期真正到来了,但许是顾诏妈妈的突然离世,全然没有了放假的喜悦。 ------------ 第五十二章 通话 顾妈妈的葬礼很快就举行完了,她长眠于顾诏外公家的墓园,算是实现了回家的心愿。 她的离去对很多人来说不过是正常的生老病死,去世了也就意味着忘却,而对有些人来说是不能提及的伤痛和永恒。 办理完丧事,顾诏和班长去了西藏,听他们说要年后才能回来。 除夕将至,叶子掰着指头计算程甄的生日,也盘算着该怎么和李蓝商量她除夕不在家过的事情。 腊月二十八,李蓝休了年假在家,天刚亮便在家中忙忙碌碌,准备着第一个只有母女两人的春节。 李蓝坐在沙发剪窗花,认真又专注。 看到如此认真筹备春节的李蓝,叶子心里有些难过。她知道,李蓝是在以这种方式告诉她,就算是少了一个人,可什么都没有发生变化,她们还是会有一个愉快的春节。 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下去。叶子犹豫了许久,同程甄发了一条消息,“程哥,除夕要来我家吃饭吗?” 一秒、二秒、三秒……无数秒过去了,程甄还没有回她消息。 叶子从中午等到晚上,程甄依然没回她消息。处理完罗哥的事后,程甄从来没有这么久不回她消息过,叶子难以控制的胡思乱想。 他是不愿意吗?很为难吗?或许他又遇到什么麻烦…… 正在叶子想的焦头烂额之际,程甄的电话打了过来。 叶子见是程甄打过来的,深吸了一口气,跑到阳台,才手指微颤的接起电话来。 程甄说:“短信我看到了,然后……” 叶子屏住了一口气。 程甄顿了片刻,似乎的是缓了一口气才道:“今年不能去你家吃饭,我想陪妈妈过。” 叶子不知道监狱管理是怎么样的,有些担忧的问道:“能申请上吗?” “嗯,能。” “好,我知道了,那程哥,春节快乐,生日快乐。” 程甄似乎是轻笑了一声,才回答道:“还没到时间。” “我知道,但我想多说几遍。” 陪妈妈过春节,天经地义的事情,叶子能理解,但还是略微有些遗憾,语气里不免有些失落。 许是听出了叶子的失望与难过,程甄开口安慰她道:“叶子,明年,或许明年我就……嗯,算了,没什么。” “明年怎么啦?”叶子向来会抓重点。 “明年吗?或许明年就能陪你过除夕了。” 程甄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就算看不见,叶子莫名能想像出他说这句话的表情,他似乎很难过。 缓了许久,程甄才继续道:“今年除夕,十点以后能出门吗?我带你去看烟花。” 叶子从窗台回头看了李蓝一眼,回道:“我跟我妈商量下,今晚之前给你回复。” “嗯,好。” 叶子挂了电话走进屋里,磨磨蹭蹭的坐到李蓝身边,一句话也不说。 李蓝温柔的笑了笑,温和道:“男朋友吗?” 叶子心脏猛的一缩,抬头看了看李蓝的表情,松了一口气,才大大方方道:“是男朋友。妈妈不生气吗?” 李蓝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笑道:“傻子,妈妈为什么要生气。你开心就好了,而且谈恋爱也没影响到你学习。” 说到成绩,叶子第一次为成绩而感到有些心虚,这次数学考砸了,分数估计不会太好看。 叶子想了片刻,为了除夕能顺利出去,还是将数学考砸的事暂时隐瞒了下来。 李蓝递了一片削好的苹果给叶子,说道:“叶子,不介意的话,能跟妈妈说下他大概是怎么样的人吗?” “是程甄,妈妈应该认识他。对我来说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李蓝想了几秒才道:“是那孩子啊,嗯,怎么说呢,是个不错的孩子。” 自己喜欢的人能得到家人的认同,叶子很兴奋。而人在兴奋情况下做的事往往是直白又大胆。 叶子脆生生的说道:“妈,除夕是程甄的生日,我陪你吃完年夜饭,十点之后能出去陪他过个生日吗?” 闻言,李蓝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才道:“可以,但不能在外面过夜。” 得到满意的答案,叶子笑的嘴都快咧到耳后跟了,像猫咪一下拱进李蓝怀里撒娇。 李蓝宠溺的摸了摸她头顶的小发旋,轻轻慢慢道:“叶子,青春是可以肆意飞扬的,可以烈烈如焰的,但要把握个度。” 叶子抬头看了李蓝一眼,眯眼笑道:“嗯,妈妈,我有分寸的。” 叶子和李蓝窝在沙发里聊了一会的天,叶子突然想起还没给程甄回消息,对李蓝道:“妈,我去睡了,你也要早点休息。” 李蓝撇了她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吧。” 叶子快速溜回房间,兴奋的和程甄打了电话。 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通的状态。 直到十分钟后,程甄才回拨过来。 “怎么了?” 程甄嗓子嘶哑的不像话,“怎么了”三个字被他说的吃力又低沉。 “程哥,你嗓子怎么了?” 程甄咳嗽了几声,才回答她道:“没事,刚在天台吹风,吹多了感冒了。” “买药吃了没?要我买药送去给你吗?” “药吃了。除夕你能出去吗?” “嗯,能呀!我妈妈答应了,不过不能在外面过夜。” 闻言,程甄轻笑了一声,“没想让你在外面过夜,等看完烟火就送你回家。” “叶子已收到,程哥是最了不起的正人君子。”叶子起了顽心,俏皮道。 程甄被她逗弄的大笑出声,笑声透过听筒传过来。 程甄笑了片刻才继续道:“叶子,谢谢你,每次和你说话之后,感觉又活过来了。” “程哥,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扛,至少我会一直陪着你。还有,不要不开心。” “你听出来了,我今天心情很糟糕。” “昂”叶子简短的回了一句,缓了几口气后才道:“很明显。你瞒不住我,所以还不如坦白从宽。” “没什么瞒你的,就吃完药,没什么精神,人有些恹。” “好吧,我信你了,身体还是很不舒服的话,要和我说。” “知道啦,女朋友,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小程,你过来一下……” 有一道声音远远的传来,似乎有什么人在叫程甄。 “程哥,你在外面吗?” “没,邻居阿姨让我帮她看看电脑。” “好,那你去看看,我洗澡睡觉。” “叶子,晚安。” ------------ 第五十三章 矛盾 除夕那天,下了场大雪,地上全是厚厚的积雪。 外面天色完全暗了下去,屋内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劈哩叭啦”的响个不停,发出明黄色的光。 吃完年夜饭,李蓝和叶子坐在地毯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春晚。 叶子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心思早已飞远,不停的用手机看时间。 刚到九点,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叶子就像一个满心期待圣诞老人到来的孩子一般,兴奋激动悸动交相混杂。 李蓝见她坐立不安的模样,无奈的笑道:“果然,女大不中留啊!” 叶子被李蓝笑得有些害羞,低头辩解道:“才没有!” 叶子强装淡定,一本正经的看了一会电视,心思又飘远了,恍恍惚惚到九点四十,她终于忍不住起身拿了蛋糕和礼物出门。 “妈,我出门了。” 李蓝嫌弃的朝她摆了摆手,低声说道:“没出息的丫头,就那么喜欢吗?” 叶子出了门,被院门前的程甄吓了一跳,她没想到程甄早到了,却也没叫她下楼。 程甄歪歪斜斜的靠在院墙上,叼着颗棒棒糖,凝神望着远处,似乎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对于程甄,叶子摸出过一个规律,他只有烦躁的时候才会这样懒懒散散的叼着棒棒糖。 这几天打电话时,叶子能感觉到程甄有事情压在心底,而且是还不愿意给她说的事情。 这种认知让叶子陷入了短暂的失落中。 但今晚什么都不重要,她只想陪程甄过一个不寂寞的生日,和一个绚烂的除夕夜。 叶子调解好情绪,脸上带着笑,猫着步子悄悄走到程甄身边,用脚轻轻踢了踢他的脚尖。 叶子踢了几下,程甄似乎才从某种恍惚中回过神来,怔怔的望着她。 借着路灯的灯光,叶子发现,不过几天不见,程甄瘦了许多,面容还有些憔悴,眼底有丝丝的红血丝。 程甄朝叶子笑了笑,语气温柔的道:“下来了。” 一瞬间叶子心里涌过许多情绪,但占据上风的始终是心疼。 她心里泛着酸,嗓子卡着一口气,慢慢道:“嗯,我来到你身边了。” 叶子用脚尖扫了几下地下的雪,低头将情绪隐去,抬头冲程甄扬起一个灿烂的笑,“生日快乐,程哥。新年快乐,程哥。双倍快乐,程哥。” 乍一听到叶子的祝福,程甄有些讶异,关于今天是他生日的事他早就忘了,或许是刻意忘记的,顺带着忘记那些不好的回忆。 突如其来的生日祝福,程甄心里涌上一股热流,这几日的烦躁和疲惫扫而空。 他将棒棒糖的签子扔进垃圾桶里,笑着答了句:“谢谢。” 叶子歪头一笑,“光说谢谢怎么能行。程哥,我突然很想发条朋友圈,可以吗?” 程甄愣了片刻,才明白叶子说的是什么,不禁微微皱起了眉。 以前他俩的关系就算别人心知肚明,只要他们不公开说,别人的也不会放在明面上说。可只要公开了,他们的事就会变成别人能理直气壮的谈资,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不在一起了,或许叶子会遭受许多无谓的议论和麻烦。 程甄的犹豫和沉默,让叶子心里赌了一口气。她决定,就这么一次,她要做个任性的孩子。 叶子几步迈到程甄面前,将自己的脚尖抵上他的,拿出手机拍了几张他们脚尖相抵的模样。 叶子选了张构图最漂亮的图片,配字“我们”,发了条公开的朋友圈。 许是抱着抢红包的人太多了,不过十几秒下面就有了一串评论。 班长:“靠,你们又喂狗粮了!!!但没关系,以后我也能喂了!!!” 顾诏:“……” 学委:“那鞋子是程甄的吧,我就说你俩不对劲!祝福,祝福!” “祝福加二!” “祝福加三!” …… 看着这一连串的回复,叶子心虚的瞟了几眼程甄,弱弱道:“程哥,你看下我朋友圈呗,我估计做了件你不开心的事。” 程甄回过神来,看着叶子,她躲闪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泛着酸,“不会,你做什么我都会开心。” “不,你先看一眼朋友圈。”叶子坚决的强调道。 程甄有些纳闷的拿出手机,点出微信,看到了叶子发的那条朋友圈。 脑子陷入了空白,停止了思考。 叶子十分紧张的观察着程甄的反应,在看到他紧抿的嘴唇和微皱的眉头时,心又被他牵扯的紧了起来。 叶子憋着气,开口解释道:“我也不是非得让我们的关系人尽皆知,我就是有些生气,因为你不……算了,我一时冲动而已。” 说到后面叶子的声音已染上浓浓的哭腔,“算了,我删了,再重新发条朋友圈解释一下,说是开玩笑的就好了。” “你解释什么?说我们没在一起吗?”程甄含着莫名其妙的怒意道。 叶子被他的火气一激,火气蹭的冒出来了,将蛋糕和礼物往程甄怀里一塞,“你自己去过生日和看烟火吧,我回去陪我妈。” 程甄又悔又恨,怔怔的抱着叶子塞给他的东西,叫道:“叶子。” 他这一声叫的委屈巴巴的。 叶子一听火气又上来了,转身朝着程甄说到:“程哥,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公开你不愿意,删掉你不开心,你到底想怎样?” 程甄静默了几秒,才开口道:“没有不愿意,是害怕,害怕我们的关系会给你带来麻烦,给你带上枷锁,你想走开的那天却不能走开,不能洒脱的做自己。” 叶子看着程甄眼中流转的情绪,躲闪的伤感,心都快碎成几片了,轻轻抱住程甄,“程哥,我不会。” “我不会”三个字,一瞬间让程甄犹豫了两日的事有了答案,无论如何,他怎么能放弃这样好的人,怎么能让她伤心,至于其它的再找找门路,总有办法,总能解决。 心里困了几日的事,一下找到了宣泄口,在此刻,程甄心情真正松了下来。 “嗯,我也不会。”程甄坚定的说道。 ------------ 第五十四章 烟火 两人腻歪了一会,程甄又把怀里的东西递还给叶子,“一会要去的地方路不好走,礼物和蛋糕先放你家,回来再拿走。” “好”叶子应了一声,抱着东西往小跑进屋内,将东西放在桌上,又小跑回程甄身边。 跑到程甄身侧时,还微微喘着气。 程甄侧过身子,揉了揉叶子的头,又将她大衣的帽子兜在她头上,才心满意足的发出一声轻笑。 “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烟火。”程甄含着笑意道。 程甄领着叶子一路往市郊最高的静灵山走。 要看江边的烟火往山的最高处走,很合逻辑,但到半山腰时,程甄带着叶子与上山的人群分离,拐下了一条幽静的小道。 下过雪,小道有些湿滑,程甄牵着叶子一步一步往下走,每一步都走的坚定有力。 路灯发出的暖黄色的光晕照着他们前行的路,四周的空气中漂浮着清冷的松香,混杂着冰冷的空气被呼吸入肺,似乎能让人的大脑保持一种极端的兴奋。 路变得漫长,时光被拉伸,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叶子感觉走出了一种天荒地老之感,茫茫林海,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人一般,有一种穷途末路的相依之感,互相取暖。 “到了。”程甄微微喘着气道。 叶子回过神来,看了看周围,才发现原来密密高林中隐藏着一个小小的游乐园。 游乐园似乎是废弃很久了,设施很陈旧,但设施上的一看就是被人打扫过积雪的。 程甄松开叶子的手率先跳到了摇摆船上,朝叶子招了招手。 叶子走到摇摆船边,小心迈进去,坐在程甄身边。 摇摆船上的积雪被细细打扫过,下头还垫了垫子,叶子这才发现这不是程甄的一时兴起,而是计划了许久的刻意之举。 或许这个地方对程甄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她不禁问道:“程哥,这地方对你很重要,对吗?” 程甄将毯子递给叶子,见叶子用毯子盖好了腿,才慢慢道:“这是童年唯一算得上是有快乐回忆的地方。” 程甄看了看四周的设施道:“静灵疗养院还没搬的时候,我妈妈在里面工作,每天放学我就在这里等她一起回家。” “在这里能短暂体会到同龄人的快乐,能暂时忘却那些暴力与恐惧,成了我情感的避风港。” “到后来,上了初中,疗养院搬了,我妈不来这边了,游乐场也废弃了。但每次放学来这边还是能得到慰藉和平静。” “叶子,这里是我的舒适圈。今天我把你带到了我的舒适圈,所以。如果一分钟内你不离开,就再也不能离开了。” 听了这些话,叶子沉默的看着天空,“砰”的一声,第一支烟花在空中炸裂开来,“程哥,烟花秀开始了。”叶子平静道。 时间一秒又一秒的过去了,叶子没离开,而烟花开始盛放。 一场最盛大的烟火秀开始了,红的蓝的绿的,在天空中炸裂开来,燃起一团团花火,绚烂夺目。 程甄抬头,嘴角带着笑,仰望着盛大的烟火。 巨响连绵不绝的传来,盛大的火花在天空中此起彼伏的炸裂来了,将程甄的眼底映衬的五彩斑斓。 叶子也不动声色的仰起了头,抬头看着天空,眼睛里被光映衬出忽明忽暗,犹如内心的情绪一般起起伏伏。 在炸裂声中,她大声喊道:“程哥祝你生日快乐,感谢你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很可惜,没带礼物和蛋糕过来,但没关系。” 叶子说完,倾身向前,吻住了程甄的唇。 一瞬间,世界安静了下来,一切声音被隔绝在外,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强烈存在。 悸动,兴奋,感动……随着烟火炸裂开了,似乎要将两人淹没。 彼此的喘息声拉着对方沉沦到欲望的海里。 感受到程甄某个部位发生的变化,叶子全身烧了起来,但这把火我还烧坏她的理智,她还有心思逗弄人。 叶子坏心眼的咬了一口程甄的喉结,向后退了半步,眼睛眯成半缝,笑眯眯的看着程甄。 此刻程甄还很情动,微微喘着气,眼尾泛着红,湿漉漉的眼睛里带着些许迷茫。 这样的程甄太欲了,又带着许多易碎的脆弱,不禁让人想疼他,叶子被美人诱惑的失了智,恍惚道:“程哥,要我帮你吗?” 一句话,随着烟花炸裂开来,在两人头顶炸出一片金光。 叶子觉得自己疯,如果这里有块豆腐,她一定要去撞死。 而程甄粗喘了几口气,又深吸了几口气,眉微上挑,走了几步,逼近叶子,凑在她的耳边道:“是吗?你要怎么帮程哥?” 叶子脑袋发懵,脸蛋红的滴血,声音微颤道:“用……用手吗?” 程甄愣了片刻,用手轻轻剐蹭了一下她的耳垂,轻声笑道:“不舍得让你做那样的事,歇会,坐着歇会就好了。” “哦,好。”叶子呆呆愣愣的回答道。 至于她是怎么被程甄带回摇摆船的全然没有印象了,只记得,好像程甄牵着她,她晕晕乎乎的就回来了。 山间的风混杂着松香和冷意,很快就让人清醒了,叶子脑袋完全清醒了过来,羞的简直没脸见人。 她强装镇定道:“程哥,好点了没?” 程甄笑了笑道:“没那么快,再坐会。” “哦。”叶子的声音小如蚊子,她尴尬的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烟火秀已经完了,天空中的热闹已不在,只剩下沉沉的天幕。 叶子看着天空胡乱想了许多,突然想到程甄不会以为她太不正经了吧,顾不上理智,忙解释道:“程哥……其实,那个……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我妈妈是医生。” “嗯。”程甄仰靠在摇摆船上,朗笑出声。 程甄这么一笑,那些尴尬的情绪都渐渐消融了,弥漫上来的只有满心满意的喜欢和愉悦。 叶子学着程甄仰靠在摇摆船上,笑了一声,“啊!真好,什么都是。” “嗯,真好。” 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时间也过得很快。手机滴滴答答的响起来,各式各样的祝福涌了进来,是午夜十二点了。 “十八岁的程甄,新年快乐呀!”叶子笑道。 说这话时,叶子眼睛里亮晶晶的,似乎盛满了整个星河,是能让人记住一辈子的。 程甄愣了片刻,突然鼻头发酸,他慢慢悠悠道:“十八岁程甄的女朋友叶子,新年快乐呀!” 碍于李蓝的叮嘱,就算不舍得,程甄还是将叶子送回了家。 叶子小跑进屋,不大会又提着东西跑了出来,将礼物和蛋糕递给程甄,在他脸颊飞快落下一吻,又小蝴蝶一般跑进屋。 程甄用手背轻轻触了触她吻过的地方,长叹了一口气。 带着她的祝福和礼物,又走向了他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今夜的一切对他来说像一场梦,一场他永远不希望醒来的梦。而他为了这场梦不醒来,还要做无数的努力与挣扎。 ------------ 第五十五章 散步 大年初一,叶子和李蓝走亲走戚,回到家时已经九点多了。 她洗漱完才给程甄发了条消息,“我陪妈妈走完亲戚回家了,你还在忙吗?” 程甄几乎是秒回了条消息,“不忙,我在你家楼下,要一起散会步吗?” “要,等我一分钟。” 叶子飞快的发完消息,从床上弹起,快步跑到衣柜前翻箱倒柜的找衣服,比试了几件,突然又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傻气,最终只在睡衣上套了件羽绒外套出门。 跑到门前,才又突然想起这样是不是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在门边顿了一下。但转念一想,见喜欢的人哪有什么道理可言,哪里有什么矜持可言。 叶子打开门,远远就瞧见了程甄,欣喜的跑到他身边,开心道:“程哥,你怎么来了?还以为今天都不能见到你了。” 程甄伸手将她衣服上的帽子兜在她头上,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吻了一下。 一触就分,但温热却在叶子额头停留了许久的模样,让叶子一直处于一种微兴奋状态。 程甄将头搭在叶子肩上,喃喃道:“真好,活过来了。” 程甄其实很少说这样的话,结合起这段时间的事,叶子心里一颤,问他:“程哥,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程甄顿了片刻,真挚的看着叶子,“没什么事,单纯的心情有些不好,那人忌日前后几天总是会想许多。” 叶子这才突然想起,那人是在除夕,他生日那天去世的。 一想到那天究竟是何等的混乱,程甄又会是怎么的伤心和难过,叶子心里就抽抽的疼。 而她竟顾着自己开心完全忘了那些事,忘了他的心情,忘了他的情绪。 就在叶子要坠入情绪深渊的时候,程甄伸手拉住了叶子的手,将她扯回了边缘,找回了些理智。 程甄牵着她顺着院子外的大道慢悠悠的溜达。 此时大道上很安静,人影都不见一个,只能见到在路灯下随风飘扬的雪花。 没有目的,没有目标,只要有身边的那个人,好像就能一直走下去,走到地老天荒也没关系。 叶子走了许久才从那种窒息的心疼感里走出半截来,她用余光看了一眼程甄,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放在他的衣兜,笑道:“橘子味的。” 程甄握紧她的手道:“没有心情不好,现在我很开心。” “还有,叶子,我从来不希望那些不好的东西影响到你,不希望那些坏情绪影响到你,可似乎……” “程哥,我很开心,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好。”叶子打断程甄的话道,她不希望程甄说出那些丧气的话,他该永远是肆意飞扬的程甄。 叶子缓了片刻,继续道:“程哥,以后你只想我,脑子里只有我。我们多创造些快乐的回忆,想起我来的时候,希望你就是开心的。” “希望你在每一个特殊的日子里都开心。” 程甄愣着,慢慢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叶子。 叶子突然想到这样的会不会太霸道了,连忙摆了摆手道:“也不用只想我一人,你还可以想妈妈。” 叶子这句话不知是触动了什么开关,程甄眼眶一热,情绪浓烈的到达了爆发点。 他轻轻的眨了一下眼睛,向后退了半步,红着眼眶,泪水从眼睛里滑落了下来,显得脆弱又苍白。 他这样的脆弱感,让叶子一下慌了神,手忙脚乱的去替他擦眼泪。 程甄眼睛湿润着,一动不动的看着叶子,抬手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的手在他脸上摩挲,温柔又温暖。 程甄吸了吸鼻子,缓缓道:“叶子,真好。” 在心意相通的人面前,便不用太多的话语,只一句“真好”就足以让两人都明白了,彼此的意义。 氛围正好,气氛微醺,正是做些亲密事情的好氛围,却总有那没眼力价的人要来打扰。 叶子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响了第三下时,她才不情不愿的掏出手机,见是班长打过来的视频电话,才连忙接了起来。 一接起来,班长响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嗨!!叶子,听的到吗?看的到吗?” 班长吼完,他和顾诏的面孔才出现了屏幕上,两人倚靠在车上,一起看着手机。 就算只是透过屏幕,叶子也能发现两人的都发生了许多变化,班长似乎长大了许多,而顾诏也沉稳了许多。 叶子想,辛好,谁都有伤痛的时刻,但治愈伤痛的时候有人陪着真好。 “看的到,也听得到,你说!”叶子笑道。 班长用力挥了挥手道:“叶子,你知道为了找个信号好的地方给你发视频,跑了多少地方吗?顾诏都快不耐烦了。” 班长顿了一下,看了顾诏一眼才继续道,“不过,后面我跟他说,我打视频是为了给你喂狗粮的,他就很愉快的带我来这里了。” 看着班长得意的小表情,叶子呵”了一声,将程甄拉到镜头里,“小样,喂我吃狗粮,看程甄会不会掀翻你的狗粮盆子。” 闻言,班长一挑眉,示威似的侧头在顾诏脸上吻了一口。 他这一吻,除了班长几个人都愣住了。 叶子或许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她能明白班长走到这条路,到如此坦然需要有多么大的勇气。 叶子为他的孤勇感,感到自豪和心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班长轻笑了一声,“怎么了,被狗粮震慑到了吗?” 叶子回过神来,笑道:“没有,只是觉得真好。” “你们后面的雪山真好,你们后面的星空也真好,而你们能在一起比一切都好。” 班长哽咽了一下,“嗯,真好。叶子,你和程甄是第一个真心祝福我们的人,真好。” 班长伸手牵住顾诏,慢慢道:“叶子,其实并没什么不同的,我只是喜欢了一个人而已,我只是对喜欢的人做大家都会做的行为而已。” 叶子笑的眉眼弯弯,也伸手牵住程甄的手,“嗯,班长和顾诏都新年快乐呀!!” “祝福收到……”视频卡了几秒,叶子才继续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靠……卡了? “嗯……不过,你不是要写作业……吗?我们也该回去了。” “好……好吧吧吧……” 叶子听着他们的对话,笑道:“挂了,我也要约会的。” “等等等……下,叶子,程……程甄甄新年……快乐!” 班长卡完这句祝福,终于挂了。 挂了电话,叶子和程甄又继续慢悠悠的走着,却没想到遇到了叶贺。 他坐在车里,经过叶子他们时,车子停了下来。 叶贺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叶子,又微微皱着眉头,很快打量了一下程甄。 叶贺皱眉的幅度很小,几乎让人看不出他情绪的变化,但叶子知道叶贺不喜欢程甄,甚至怀着丝丝不善。 叶贺一向沉得住气,擅长静候时期,所以此刻就算是对程甄不满,他也只是轻飘飘说了句,“叶子,我去找你妈谈些话,你不要在外面逛太久了,小心感冒。” 叶贺说完这句话,车又飞快离去。 看着叶贺远去的车,叶子心里渐渐涌上些担忧和不安。 “程哥,无论如何我们会在一起的对吧?” “嗯,会的。” 程甄的回答让叶子心安了下来,也让日后的分别来的那样猝不及防,那样让人不能让人接受,让她陷进去多年。 ------------ 第五十六章 分手 接下来的几天,程甄总是很忙的模样,断断续续的和叶子聊过几次天,就不见踪影了。 这样的日子说实话有些难熬,但叶子转念一想,开学就不同了,学校那方天地会把他们圈在一起,不用刻意去找,她也能见到程甄。 大年初五,节日的余韵还十足,空气中的炮鸣声和火药气似乎还没消逝多久,附中高三的学生就已返校学习了。 叶子满怀期待的去上学,在公交站没等到程甄,她想在教室总能见到了吧。 叶子有些闷闷不乐的走到教室走廊,透过窗户望向程甄的位置,位置上空空荡荡的,心里也变得空落落的。 叶子刚走到教室门口,就不停的听到她的名字被一次又一次的提及。 从他们不可置信又震惊的语气中,叶子不难猜出他们在谈论什么。 去年期末考的成绩,老师为了让他们过个相对舒坦的年,特地留到开学才发布。 叶子数学空了几道大题,想来那分数也不会太好看,名次估计也一落千丈。 尽管叶子心里有数,但一想到那不好看的成绩还是难免会失落,可那失落不过维持了几秒,就被班长一声大吼抖的烟消云散。 班长一瞧见叶子进门就大声道:“叶子,牲口啊!” 叶子微微皱眉看着班长,脸上带着些许疑惑。 班长拍了叶子一下道:“叶子你数学咋考的,比平时底低了30多分,但是,牲口,你为啥还是全市第一!!!” 名次没有后退,倒是在叶子的预料之外,但也没有多欣喜。她此时此刻只牵挂着程甄一个人,内心有些焦灼,临近上课时分,程甄还没来上学,发的消息也没回。 不安逐渐被放大,一种不详的预感始终围绕着叶子。 叶子焦虑的几乎不能思考,她哆嗦着给程甄打了电话,手机里机械的女音不断牵扯着她的心脏。 此刻不安将她笼罩上一层化不开的阴影,“班长帮我请个假”,叶子留下这么一句话,匆匆忙忙离开教室往车站跑。 二月底的风还很凛冽,风逆着方向剐蹭在叶子脸上,她也无知无觉,此刻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去言桥,只要去言桥就一定能找到程甄。 叶子浑浑噩噩的赶到程甄言桥的家里,她疯了似的推门而入,四处找程甄,可诺大的屋子里怎么也找不见那人。 一瞬间,叶子的心变得沉重无比,压的她再没力气站立,啪的一下跌落在地。 这重重一摔,反倒让叶子冷静了下来,她开始安慰自己,程甄一定是有什么事,只要她等,他会回来的…… 熟悉的特殊铃声响起,叶子手忙脚乱的接通电话,“程甄……” “叶子,我们分手。” 程甄又冷又硬的一句分手,打乱了叶子所有的思绪,满肚子的话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所有的话语和情绪化做一句:“为什么?” “不为什么,烦了厌了,或者是从没喜欢过你,或者……” 为了防止程甄说出更难听的话,叶子带着浓浓的哭腔道:“程甄……” 明明她都这样示弱了,可电话那头的人却无动于衷,冷冷道:“叶子,就这样吧,别烦我了。” 叶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就被程甄掐断了,再打手机提示的是程甄手机已关机。 叶子来来回回打了十几次,直到手机没电,她才冷静下来,慢慢把手机充上电。 叶子在程甄家平静的坐了一整天,直到李蓝给她打电话,她才意识到原来已经是深夜了。 叶子几乎感受不到自己是哭了还是没哭,只是开口说话时才知道自己嗓子已经干哑的不像话了。 叶子哑着嗓子好不容易才扯出一句,“哦,妈,我做题忘记时间了,一会就回家。” 叶子揉了揉发麻的双腿,慢慢站起来,平静离开程甄家。 接下来叶子平静的生活着,平静的学习着,平静的等程甄,而程甄再也没回来了。 叶子发现原来程甄与这个世界的牵连是如此的薄弱,只有他愿意,谁也抓不住他留下的哪怕一丢丢的痕迹。 傍晚时分,叶子靠在窗边听雨声,那些延迟而来的悲伤汹涌而至,在心里卷起一层巨浪,搅的心口直发疼。 李蓝下班回来,看着靠在窗边哭泣的叶子,心疼极了,走过去轻轻将叶子揽在怀里。 两人谁也没说话,将外头的雨声放大了几倍,让伤心人愈发伤心。 “妈,我找不到程甄了。” 叶子哭了许久,哑着声说了这么一句。 李蓝心疼的不行,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如此伤心的叶子,只一言不发的轻抚着叶子,希望能给她传递过去一些安抚人心的力量。 “妈,我可能要花很久的时间才能走出来,才能不等他,所以我希望你不要看着那样的我伤心,不要阻止我,我想有一天会好的吧。” “叶子,妈妈最心爱的女儿啊,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在妈妈这里你永远可以任性。” 外头的雨渐渐停了,一枚皎洁的月亮透过窗户照在相拥的母女身上。 李蓝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叶子,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而她怀中的叶子是程甄离开那么久后第一次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叶子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她一直一直在等程甄,而程甄也终于回来了。 ------------ 第五十七章 时光 上课下课,刷题纠错……时间就这样悄悄过去了。 时间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可以稀释掉许多东西,当身边人不再问程甄去哪里了,也渐渐再次习惯叶子的疏离周全时,六月已至。 高考的那天下了好大好大的雨,叶子站在临时搭建的避雨棚里等了许久许久,直到李蓝催促,她才慢吞吞走进考场。 今年的高考难度很高,一出考场满是怨声叹气。 题是难,但因为叶子是尽了自己所有的努力准备高考的,所以她有信心能考上她想要去的大学的。 考完英语的那天下午孩子们疯了般的宣泄情绪,漫天的白纸让校园下起了场白色的雨,学校默许着他们这短暂的任性,但任性过后是无穷无尽的打扫。 叶子虽未参与宣泄,但也被抓入了打扫大军,她不自觉的想,若是程甄也在,他一定会带着她一起撕纸,一起打扫,不会让她吃亏的。 看着走神的叶子,班长忍不住叫了一声叶子:“牲口,谢谢你同我们一起共患难。” 叶子笑了笑,摇了摇头,表示没事,但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班子感觉有些难过,走到叶子身边才道:“叶子,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永远都会陪着你。” 说来好笑,说要陪着她的班长,第二天就决定好要和顾诏去国外留学了。 相识的人主动或被动被叶子隔离在外,她屏蔽掉外界的消息,每日安心的为大学的课程作准备。 高三毕业生毕业这段时间大多日子过得潇洒和刺激,但对于叶子来说它就是那么毫无起伏的过去了。 临近各大高校发放录取通知书的时间,李蓝才有空拉着叶子去草原来了一场毕业旅行。 旅行回来时录取通知书也发的差不多了,有人欢喜有人愁,有的去了国外留学,有的去了理想的大学,有的复读了一年……但别人的欢喜和忧愁统统被叶子隔离在外。 叶子毫无悬念的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她平静的接受这这个现实,去赴一场没人等待她的约。 九月,北方的学校里已有丝丝凉气,但一入校园学生们冲天的活力将那凉意消逝了几分。 这样的氛围让叶子短暂的感受到了丧失许久的鲜活,她抓住一个面善带着工作牌的学姐问道:“学姐,请问计算机系怎么走?” 学姐惊诧道:“喂,你们快来看,这里有个漂亮的小学妹是你们计算机系的,快领过去。” 闻言,有几个男生往这边打量过来,笑道:“阿冬姐,你这样都吓到小学妹了!” 叶子被他们的阵仗吓到了,开口解释道:“我不是计算机系的,我只是想去那边看看。” “噫,是不是要去看男……”阿冬能感受到面前小学妹散发出的浓浓悲伤,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计算机系,我熟,我带你过去。” “老狗,你们忙,我带小学妹过去计算机系。” “别啊,你等我们忙完这里,一起去……” 阿冬没等老狗说完后面的话,就拉着叶子往计算机系走。 阿冬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一路上虽然十分好奇,但她也没打探过叶子隐私,只一直给叶子介绍校园的风景和食堂。 在阿冬的絮絮叨叨中,时间竟也过的很快,好像不大会她们就到计算机系了。 银白色的建筑体,科技化的设计,很现代,很计算机系。 几乎只是一瞬间叶子的眼眶就红了,她看着立牌上的计算机系几个大字,哽咽道:“学姐,谢谢你了。” 阿冬知道面前这个有故事的小姑娘想要自己待会,有眼力见的道:“我还有些事,你自己逛会可以吗,这是我联系方式,找不到路可以联系我。” 叶子接过宣传卡片,道谢道:“谢谢,学姐,改天请你吃饭。” “好,那你慢慢逛。” 说是逛叶子也没怎么逛,她拖着行李箱绕着计算机的外围走了一圈,最终又回到大门口。 叶子举起录取通知书,用手机拍下一张相片。并用手机编辑了一条邮件:程甄我考上计算机系了……傻子,上当了吧,我才不会为了你违背自己的意愿呢,其实我考上的是医学院,你会为我开心的吧……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收到这条邮件,如果能收到,收到的时候会不会很厌烦,毕竟我们都分手了……嗯,如果你烦了,对不起,可是我太难过了,太想你了,我们连道别都没有好好道呀!我好生气,但真的好想你啊……不过,你放心,我选的导师是很严厉的老师,我会很忙,我会的,所以我可能也没那么多时间烦你了…… 叶子抽噎着将邮件和相片一起发出去,邮件显示送达的一瞬间,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渐渐消逝了一些,她才有精神去找医学院去报道。 她报完到,找到宿舍时,已是黄昏。 她推门而入,发现三个室友一起探头看她。 三个女孩子都是外向的性格,叽叽喳喳的问叶子怎么这么晚才来?家是哪里的?一会要出去吃饭吗…… 叶子客气礼貌的回答着她们的问题,慢吞吞的收拾行李,拒绝她们的邀约,“晚饭啊,不用了,我一会还得去买被子。” 有个圆圆脸的女生提议道:“子函,毛毛我们陪叶子去买了吧,她一个人拿不回那么多东西的。” “好啊!” “好啊!” 就算是叶子已经下定决心不要同周围的人再建立亲密的关系了,但她还是不忍心决绝这样的善意,“那麻烦你们了,一会请你们吃晚饭。” “好啊,好啊!圆圆快拿上你的手机我们走!” 三个女生一路上就着该怎么给叶子买被子这样的话题,叽叽喳喳的讨论了一路。 圆圆见叶子不太爱说话,只偶尔时不时的插上那么几句话,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我们是不是很吵很烦。” 叶子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不吵,就听你们这样说着话,像听相声一样很有趣。” “那就好。” 三个女孩子亲力亲为的为叶子置办好了日常用品,整理好床铺才拉着叶子出去吃晚饭。 她们几个对这边比较熟,很快就带着叶子找到了一家口碑不错的烧烤店。 女孩子们干活不推脱,点起东西来也毫不手软。 点完了毛毛才不好意思笑着摸着鼻头道:“叶子,我们点太多了,但你不用担心,这顿我们AA。” 叶子喝了口水含着淡淡的笑道:“没事,不多,我零花钱很多的,你们吃不垮我。” 见叶子买东西出手也是十分大方,家里带来的东西大多都是名牌,几个人负罪感少了些,到东西上来时那负罪感完全变成了食欲。 风风火火的吃了一阵,大家都差不多饱了,子涵才提议要不要喝酒。 “我从来没喝过酒,你们想试试吗?” “我也没喝过,试试也不是不行。”毛毛道。 “我酒量很大,我都可以。” 三个女孩子表完态将视线移到叶子身上。 叶子看着三双大眼,回答道:“我随便。” 四个人喝了六瓶啤酒,三个人没醉,醉的只有叶子一个。 她红着脸安静的伏在宿舍桌子上嘟嘟囔囔道:“没醉,我没醉,我清醒着呢。” “叶子别闹,快起来喝水。”毛毛扶她起来喝水。 “唉,程甄……是程甄……程甄我好想你的。不对,不对,你不是程甄,程甄都不要我了……你走。” 叶子使劲推了毛毛一把,带着吐意冲到卫生间呕吐。 听着她的呕吐声和哭泣声,三个女孩面面相觑,在今后的日子从未同叶子提过半句有关男朋友的话题。 听着里面哭声渐止,三个女孩才进厕所将叶子扶出来,给她洗漱干净,送到床上。 这晚叶子睡的出奇的香,那些一直让她心口闷痛的东西短暂的消失了一晚。